“额娘,我想顺道去给密妃娘娘请安,春儿让他再睡一会”
我与德妃、那位氏闲聊一会,看看外面天色,起身道。
德妃点头朝我挥挥手。
“清芳,给我准备点东西,一起跟上吧”看着春儿熟睡的面容,我仔细整好被窝,起身朝清芳交待。
看着这久违的咸福宫,心中千愁万绪,仍然的冷清,依然的偏僻,依然如此与世隔绝,闹中取静,与这复杂热闹富贵的皇宫比,它好比旷谷幽兰,独树一帜,散发着它独有的清香,给人一份安宁和别样的踏实。
显然这宫的主人,因为种种原因,或宠幸,或失宠,不是更上一层楼,便是打入黑暗,咸福宫这会又冷静了,只是仍然残留着前任主人的痕迹,诉说着别样的过往。
“侧福晋,这咸福宫自良妃娘娘过往后,历来住的是些刚入宫还未得名份的主子,所以住的时间都不长,这不,瞧这阵势,刚搬没几天呢”清芳见我呆滞的凝望出声释疑。
我点点头,侧目走向那小池溏,抬头看那仍然屹立的大树,回忆涌上心头,十年了,那年仍然年轻生涩的我们,在这里发生了多少故事,想想却是哑然失笑,时间对于我来说,似乎停顿一样。
十年前的他们,纵然也有无奈,也有挣扎,可那份赤城真实的心,却历历在目。
他们在成长着,变化着;尤剩下我,还是如当年一样,站在这小池溏的石头上,遥望着大网般的皇城,一大片一大片的红墙绿瓦,望不边 ,看不到底,心念念的便是如此挣脱这密密麻麻的大网下的心酸与无奈。
只有我一成不变,陷在这深涡中永恒的挣扎。
蹲下身,缓缓跪坐在池边的碎石上,眼神迷离,当年,青涩冲动的十四在这里,夺走了我的初吻,留给我的是无比的绝望与痛苦。
当年,也是在这里,静静想着自己的出路,十三温文站在身侧,向我伸出手,毫不犹豫的,跟上他的脚步飞奔。
多少次,在这里抱膝而坐,看过多少的落日,任浮燥的思绪跟着太阳一同落下,沉睡。再又升起,又落下。
这么多年来,再次来到这里,不变的依然是这水,这树,心同它们一样静止着。
生命、未来对于我没有悬念,没有期待,也去不用期待,只能时刻揪紧自己的心,等待命运的残酷与磨难。无法享受生活美,生活的乐趣,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在等待,只是等待,等待着变故,等待着结局。
生活对于我来,就像头顶时刻悬着一把刀,你明明知道,明确的知道,它一定会掉下来,只要等,只是等,所以先知就必须先一步承受这煎熬,恐惧的等待,焦虑的等待;
它不会一刀让你毙命,老天爷就如同最残酷的施暴者,他是多么的乐于见到我的痛苦,他享受着这一切,这才是最重的惩罚。
生活的感受于我,只有一种。我无须,也无能去体验别的一切,恐惧与无奈,无力占据了我整个心灵。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我,永恒的我,不变的我。看着身旁的他们,一步一步,慢慢地,毫无知觉的,顺势而为的,陷入那逐渐集中的权势纷争的中间,在这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的旋涡里自相残斗,有人不断被甩出,有人不断的助威呐喊,有人高声振呼着胜利,有人自缚的痛苦不已,各得其乐,各得其苦,魔症一般的欲罢不能。
上帝只等着这最后一刻,而我却要时不时拉入旋涡,体会着,看着,旋涡越来越急促,逃不出,便只能一起沉沦,陪着一起哭,一起笑,更多的是无法言说,无法共享的苦苦挣扎与心酸。
他们,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欠我的,我欠的,不断纠缠,一层一层,里里外外,紧紧的交织。
说到底,最可笑,最可悲的人,是我,我是被上天愚弄的木偶,却是一个有心的木偶,偏让我有心,有情,却不让我四肢灵动,只能心念起伏看着,默默流着泪,对着他们的张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又何尝不想亲近,不想靠得更近,让自己被看得更清楚,少了隔阂,少了阻碍,少了迷雾,只是如同有一条弹性的绳索,紧紧捆绑着我,就算拉到极致,用尽了气力,握得住手,却靠不拢心。
这一切,说到底也是时不与我,我无法像希敏一样,为了独爱不顾一切;也无法像晴儿一般,一心的爱着十四;我的心太多,情太重,真要追究到底,我才是最不纯粹的。
一入皇城,这心便由不了自己,浮浮沉沉,没一刻安宁。
“侧福晋,您还是起来吧,这地上凉,你都坐了好一会了”清芳的声音在我听来忽远忽近,让仍然沉浸在一头思绪的我,痴迷茫然,如梦如幻。
“侧福晋……”
我眨眨眼,恢复清明,撑手想要站起,不料只是一阵酥麻,一时无力的猝然趴倒在地,珠坠哗啦一阵乱响,皱眉咬牙抽了口气,在清芳的搀扶下起了身,抬手一看,已是伤了手腕。
蹒跚慢慢踱到院里,迷眸回首再看了那水那树,如痴如醉,咬唇转头黯然伤神。
清芳小心翼翼一边照看着我,一边扶我慢慢入院。
看见那行礼上堂的大殿,一恍神,良妃却似乎活生生的坐在殿中的软塌上,温和慈爱的笑着,轻轻的点点头,小翠侍候在旁,小东弹着琴,小南斜坐在一旁在拈着一个棋子欲下,小北正温婉的绣着花鸟图,小西撑着下巴,撅着嘴摇头晃脑的听曲。好一幅祥和的画面。
可是……可是我呢?我错目扫视,微张了唇,眨眨眼,为何不见我的存在。
怅然若失低下头,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与之相关的我的记忆,也会一同消失吧。
“侧福晋,可是现在烧吗?”清芳提着娄子走到院的一角的树下轻声询问。
我收回目光,点点头。就在这个位置吧。
沉重走近,慢慢蹲下身,与清芳一同把冥纸清理出来。
“清芳,到一旁等我就好”我接过娄子,一张一张的放入火中燃烧。
烟雾缭绕中,阵阵飘香,我机械的一张一张均匀放入。维持着火势。
良妃娘娘,我终是负了你。
请您原谅我的无力与无能,纵然对八阿哥和您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无法弥补我的愧疚,我知道你不忍心责怪我,也一定会理解我,体谅我,所以今天我才敢来面对你。向你诉说我的困惑和愧疚,你一定会听到的,对不对。
一阵微风刮过,掀起黑白的纸屑,轻盈舞动,我扯嘴微笑着。
收回空空的手,呆立一阵,轻柔叹口气,缓缓起身。
“侧福晋,现在去密妃娘娘那里吗?”清芳忙上去扶住我,低头揉着我的膝盖。
我环扫了院里各个角落,点点头。
踏出殿门,抚抚额角,这才整理心情给密妃娘娘请安。
无非聊些过往与佛理,几年未见,密妃倒确是越向良妃娘娘靠拢了,已然不见了当初那个在御花园高高在上怒斥我的娘娘形象,眉眼间多了祥和与安宁,不可避免的聊起良妃,也是诸多怀念和赞赏,感概这人生的无常。
在山上念了三年的艰涩的佛经,道起佛来,倒也自若应对。
说到十六却是多了些欢畅,讲起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都不禁掩口而笑。
直到清芳前来耳语一番,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平常却又温馨的谈话。
“兰儿,都一大上午了,春儿起床找了你一阵”十四一见我出来便似舒了口气,忙拉着我要走。
我皱眉吃痛的抽回手。
“兰儿,这是怎么了?”十四吃惊的拉过我的手上下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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