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十四推醒“兰儿，起来，进宫不能太晚”

我睡眼朦胧的挣扎着起身，低头看春儿还是睡得非常熟，小嘴微微张着，脸微微发红，心中感叹，确实，这几年晴儿待他不错，将他照顾得很好。

“兰儿，昨晚被春儿闹得太晚，身子不舒坦的话，明个再去好了，也不急于一时”十四习惯了早起进宫请安上朝，这会­精­气神的翻身爬起，拿起衣服利落的披上。

我揉揉眼，捂嘴打了哈欠“不行，都回来几天了，再不去可要落下话柄了”

“好，我在书房等你”十四交待一声便推门离去。

我收回目光，在春儿脸上印上一吻，微笑的轻轻唤着“春儿，起来，今天不是要陪额娘进宫的吗”

春儿皱皱小眉，小手一挡，翻了个身继续熟睡，我无可奈何摇摇头，起身，将被窝掖紧，抬头喊道“彩霞，打水进来”

院里的下人已经陆续走动，清晨显得格外的生动鲜活。

洗漱完毕，着好旗袍盆鞋，彩霞将我整好衣冠，我坐到梳妆台任她绾着发。

今天选的是明红的旗装，滚着金­色­的边，满身绣着大小错落有致的棕­色­小花，显得十分别致，红­色­衬得肌肤健康红润。衣襟挂了一条丝质丝滑绣着飞鸟的彩带，柔柔顺顺的直垂下去，一步一踏，灵动飘逸。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朝外喊道“冬香，进来帮大阿哥起身，别把进宫的时间耽搁了”

冬香快步入房，进身熟练唤着春儿起身，春儿不甘不愿双腿一蹬，揉着眼坐起身，睡意朦胧唤了声“额娘”

“好了，春儿，不能再睡了，冬香，动作快点”我没有回头，彩霞正上着扁方，仔细的拨弄着。

选了一朵红­色­绸花配在头中央，与主­色­调相辉应；尔后再戴上金丝珍珠耳环，搭配扁方两旁的珠坠；整好领口，露出纤细修长的玉脖，鹅蛋脸，连日的奔波与身子不适，已稍显削尖，小巧­精­致的五官完美的搭配，明眸皓齿，更显得楚楚可人。

我低头任彩霞装扮着，抚上左手的佛珠，一粒一粒拨弄着，声音清脆作响，中间用红线结出丝状的小束一下一下扫动着我的手腕。

我原不是信佛之人，如今戴它为的也是那份承诺和一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原由。

“额娘，春儿好了”春儿蹦的一声跳下床，快步走到我身边。

我放下衣袖，抚抚双手起身拉着春儿便出了门“彩霞，把早饭端到书房来”

还未进院门，就听到里面刀剑声叮叮作响，春儿挣脱我的手，快步跑了进去，回头兴奋道“额娘，快来，阿玛和晴姨娘又在练武了”

我愣了一下神，缓了脚步，定定神也跟了上去，踏过院门，抬眼便看见，十四掌刀，晴儿握剑，正切磋得十分热切，一刀一式，默契相接，灵活交换，晴儿身子高挑修长且灵活，剑式透着利落与柔美；十四高大健硕，步步生风，刀刀大气磅礴，破势长虹；

两人显然并非一时的兴起，而是长久以来的熟能生巧，晴儿透着灵气，不断娇喝出声，身子灵活翻动，举目错过间，尽显快乐与朝气，间歇两人举刀相错，身体凑近，晴儿皱起鼻子，不服输的嘟起嘴，双脸通红，隆起的胸脯微微起伏，直贴近十四的前胸，与其说是练武切磋，说是跳着一场□的舞蹈也不为过。

我愣愣一笑，看着这清晨美好的一幕，直觉自己太过于多想罢。

春儿站在原地拍着手，蹦跳道“阿玛好­棒­，阿玛好­棒­，春儿也要练”

十四气定神闲的收刀，看向我道“兰儿，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拉春儿进门。

晴儿体贴递了毛巾给十四，柔声道“爷，您擦把脸，瞧您累的”

“彩霞，还不把早饭给端来”我拉着春儿坐定，喊醒愣在门口的彩霞。

彩霞眨了一下眼，忙错步进了门来，将早饭摆弄好。

“来，春儿，额娘先喂你吃”我端起稀粥，缓缓吹着，凑到坐在椅子悬着双腿不停乱晃的春儿。

春儿咬着­唇­摇摇头，左右相看，双手不住攀着椅子各方，硬是停不下身子。

“侧福晋，您先吃吧，大阿哥早饭一向吃的少”彩霞将碗递给我道。

我看看食盒里的餐点，确实式样太少，府里众人一向也不把早饭看得重要，大多随便打发过去。

我勉强喝了两点也放下了碗。

“若兰今天可是进宫见额娘，我也好一阵子没带春儿进宫了，今日一同去可好？”晴儿与十四踏进门见我打理妥当的模样便道。

我未抬头，掏出手绢擦掉春儿嘴边的饭屑“我这头一回去宫里，为的也是给额娘请个早安，晴儿如今未及未打理一切，我怕是等不及你了，你晚些来也是一样的”

十四飞快的喝完粥，抹抹嘴，起身道“兰儿，我们走，骄已经备好了”

晴儿不依的近手拉过他的手“爷，以往都是一起进宫的，这会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不都是练完剑才去的嘛”

十四却是不复刚刚练剑时予她的默契，冷着脸收回袖子“今个若兰头回进宫请安，你凑个什么热闹，要进宫，你同她们晚些来便好”

我扫了他们一眼，将春儿抱下椅，率先牵了春儿走了出去。

春儿在骄里不住捂嘴打着哈欠，叭在我膝上闭上眼。

天慢慢已经放亮，我转头撂开帘子，看着这久违的京城。

“兰儿，到了，下来吧”十四撂开帘子低头朝里道。

我点点头，吃力的抱起春儿，小心缓缓走了出去。

“这小子，这会又睡不醒了，晚上吵到那么晚，明年上书院了可有他受的”十四摇头的从我身上接过春儿。

我笑笑看春儿的睡容，将他在十四的身上占得一个舒适的位置。

“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你小时候指不定还没春儿懂事呢”我想德妃如此的宠爱十四，成年后，还时常溺在德妃身旁，十足的小孩样，这会做了阿玛，便尽说着长辈的训话。

十四瞧了我一眼，哈哈哈笑，春儿在怀里不安的转了转身“那是，谁叫春儿是我的儿子呢”

我摇摇头，转看向这熟悉却又压迫感高墙中间。

一路走在这空荡的青石地面，两旁便是红红的高墙绿瓦，千百年来，未曾变化一毫，一眼望去，不是见不到底便是数不清的门廊和拐角处。

时有宫女与太监穿梭，显得颇为忙碌的向我们请着安，行着礼。

花盆底鞋还是时让我不稳，在这地面显得有些错乱。

“兰儿，你带着春儿在额娘这呆着，几年未见，好生聊聊，我忙完再过来接你们回府”踏过门廊，永和宫近在眼前。

我有些恍神看着，茫然进了殿。

“十四爷，您来了，娘娘也刚起来不久呢”宫女显得熟络的迎了上来。

抬头有些愣目看了一下我，却是醒悟了什么，马上欠身道“奴婢清芳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果然是个灵秀清丽的人儿，我抬抬手笑笑“不用多礼”

“额娘，儿子带若兰给您请早安来了”十四将春儿交给清芳，咧嘴笑道。

“若兰见过额娘，额娘万福金安”我规矩的行礼。

“你是若兰？”德妃颇觉意外的直身直勾勾盯着我。

我镇定抬头笑道“额娘，若兰好几年没见您了，你身子可还好？”

德妃凝着脸，闪着疑惑，想说什么，十四轻咳了声，还是抬手让我们下坐，顿了顿道“年纪大了，不就是老样子，难为你记挂着”

“额娘太见外了，这是媳­妇­应该的”我低眉低眼回道。

“额娘，我到前头去了，这几日若兰闹着早些进宫来看您，这会你们聚聚，晚些我再来”十四起身道。

“嗯，去吧”德妃挥着手。

我抱过春儿，他已经睡眼朦胧的揉着眼“来，春儿，快起来给祖母请安，昨个不还嚷着要见祖母吗”

德妃这才缓和了脸，笑道“春儿这阵子也好长时间没有进宫来，倒也有些想他了”

我笑着把春儿抱下地“额娘，本来一回京就要来见您的，这府里上上下下得重新理弄，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春儿乖巧的走到德妃身边，双手蹭着她的膝。

德妃慈爱的抚着春儿的头，心疼道“清芳啊，把春儿抱到里面，让他再去睡会吧，怕是这几日累坏了”

我低头玩着戒指。

“若兰，这几年说你是上山祈福去了，这原也不是坏事，只是春儿过的可不那么安生了，好在晴儿进了门，这几年你可要好好感谢她”德妃轻抿着茶。

“额娘说的是，若兰这次回来，就安心呆着好好抚养春儿成|人”

“嗯，早该如此想”德妃放下茶子，点点头“一恍眼就是四年过去了，你这模样也是变化颇大，原先皇上说来，我还有些不信”

我笑笑打趣道“额娘，我走的那年才多大，现在可也老喽“

德妃扑赫一声轻笑，摇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哪知道老是怎么回事，动不动便挂在嘴边”

“额娘您也不老，说这个也嫌早呢，我看您倒是越活越有味道，越是让人敬仰了呢”

好话总是让人舒心的“我瞧你出去念了几个的佛经，没想连嘴巴也似抹了密，可不比当初那清冷的­性­子”

“这也多亏额娘那几年的提点，自家人当然是多走动走动的好”

德妃叹了叹气。

“你如今回来倒也好，想起几年前，老四媳­妇­，老十三媳­妇­你们常聚在一起，倒是团圆和美；后来你走了，老十三也圈禁在家，他媳­妇­自是也难得进宫几次，亏在老四媳­妇­还时常带着春儿走动走动，后来又有了晴儿，这永和宫里才有了些生气”

顿时觉得嗓子­干­涩，情绪­阴­霾起来“额娘，这几年在外，对宫里是一事无知，十三哥向来稳妥大度，怎么会……”

德妃情绪不佳的摆摆手“这朝里的事，哪里轮得我们评论，这往后，还不知道变什么样”话里行间，却是有着预知的担忧了。

我心中明了，这些年来，二废二立，局势愈见明朗，这亲兄弟二人向来不和，常年在宫中耳濡目染，资历颇深的德妃，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偏生她又是最不能置身事外的一个，夹在这当中。

以她的心意，谁赢谁输，对她来说总是遗憾，差的是，这遗憾的多寡罢。

“额娘您别太担心了，他们都大了，自有分寸，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多放宽心才是”我轻声安慰着。连自己都觉得无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