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垒,毫不相让,我的十四,身后千军万马,意气分发,那几年未见的熟悉亲切的脸,历经磨练,早已是刚毅果敢,俯视一切,天地间阴沉得,独剩他,傲然注目。
一身胡服的策旺阿拉布坦和策零,层层被包围,仍然一脸的绝不认输。
我,我怎么会看到他们,我在哪里,移开凝视十四的视线,我慌张的到处张望,心中的恐惧层层涌上,视有感应般的,我忙转身向后,果然是一脸疲惫乱发的丽华!她一个上前便紧紧抓住我,身后是层层垒放的尸体。
“你是他的侧福晋,是不是!”她凑近,疯狂的逼近我。
“不!我不是!我不是!”我矢口否认,却挣脱不了她的掌控。
“你们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不会认输的!我能看清一切,我不会认命!是不是,我们马上就揭晓!”
她孤注一掷的推搡着便往战场中间走去。
“不,不!丽华,我是若兰,请不要这样!”我懊悔得恨不得当场死掉,绝望的叫出她的名字。
她终于回头看我,一丝震惊出现在她绝决的脸上。
缓缓跪下身,我实在害怕这样的场面。
“丽华,请不要这样,这是历史,我们怎能改变?请别这么执著,我辛苦,谋划一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寻你啊,多年来,我以为是我孤军奋斗,知道你也来了,我不知道多开心,多震惊,可是,我们之间却已是隔着厚厚的城墙了……”
她缓缓放下鞭子,支撑着地面,眼神迷惘。
而那近在前方的战争又如血般的爆发起来,嘶杀声不绝于耳,我满是担忧,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慌乱的朝她摇头,不要,不要。可是那信心,却随着她慢慢眼神的冷咧变得如风中的残烛。
“我必须得这么做,若兰,我已经毫无退路。”她声音嘶哑得厉害,满是沉沉的悲伤,策零身上,那些胡服勇士身上的血,也同样流在她身上,感同身受,而我们的友情,在这刻,显得如此的渺小和莫测。
我们还未来得及诉衷肠,便是面对这样的场面。
不,我已经欠胤祯太多太多,怎么因为自己的感情用事,自己的冲动,再陷他于不义,趁她不备,我绝望的拨出袖中匕首,想要结束这一切,而丽华,知我懂我的丽华,却早我一步的夺下。
“就算死,你也要死得其所!”如此的绝决,我满面冰凉,木然盯着她,希望自己瞎掉,聋掉,不要再面对一切!
对不起,若兰。她充满感情悲叹一声,随后毫不犹豫的拉入那战场中心!
不!
在胤祯眼光扫过来之前,我绝望的大喊,身子激烈的扭个不停。
“不要啊!”
泪眼中,局势真的因我扭转乾坤,十四惊愣又心疼的,只能无力的自保,那冲动的飞身过来的他,已满是伤痕,那一刀一剑如同疼痛十倍的划在我身上。
“不!不!胤祯!不要过来!”我绝望悲切的大喊出声,恨不得拿尽全身力气冲突控制在我身上的禁锢。
黑暗中,我满身是汗的直直竖起身来,呼唤胤祯的声音,似乎犹在身畔回响,我迷惘不已,不知身在何处,有光慢慢燃起,看到丽华正直直坐在毛毡上,双眼清明的盯着我。
我才长长吁了口气,揪着衣襟,原来是做梦。
※
酒醒后是万分的清明,脑中,心中,一片清澈。
“大清朝的侧福晋?”
丽华玩弄着手中的头发,嘴角带笑的,似是疑问又是玩味。
我木然任喜拉帮我梳理,心中纷乱万分,只知道,我必须逃,我一分钟也不再呆下去。
“我现在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但,既然你是,就该知道,自己的命运。”
“我不是,玛雅夫人,恐怕要让你失望。”我被带到她对面坐下。又是一天的清晨了,但显然,这个清晨太过于繁杂,到处是纷乱的脚步声。
她捂唇肆意一笑。
“我们夫人向来料事如神,你休想隐瞒!”喜拉在一旁冷言提示。
料事如神?我涩声冷笑。
撕了那层模糊不清的脆弱糊纸,这才是真实。
我,一厢情愿了。
“我能料到一切,但万万出乎我意料的,你竟然是主动要来的,这也是我一直没能十分确定你身份的原因。”她微笑坐直身来。
我自嘲的笑笑。神情经历梦中激烈一幕,如同抽骨剥筋后的无力。
不说,我情两难,注定会是梦中情形;说了,丽华难道会放过我吗?我毫无自信的看着她渐行陌生的面容,还是那张脸,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仍然记得,但现在,我怎么就看不清楚了呢。
“我对你一见如故,没想到……”
她自叹起身。
“现在这种情形,是老天赐给我的机会和一线生机吗?”背身而过的她,纵然看不清神情,但那话语里,也诸多迷惘和矛盾。
“单凭一人之力,你确定能力挽狂澜吗?”
她双肩颤抖,却是轻笑出声,回头朝我娇媚一笑
“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既然让喇嘛送上那小帽给你,你说我能不能力挽狂澜呢?”
我闭眼,不让她看到我眼中的脆弱和失落。
“这不是你我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多人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上,他不会如你的愿的!”
“是,如果他是喀尔喀的策凌王爷,我自是没把握。”她依旧波澜不惊,自信淡笑。
“那也是你安排的?!”
“怎么会,不过是那罗卜藏索诺干的蠢事。”
是的,丽华知道这一切于事无补,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聪明的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好休息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呆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如果我此时唤回她,道明一切,这一切会有转还的希望吗?随即我便无望的苦笑,笑自己还如此的幼稚和单纯,你纵然如此,可她,早便不是当初的她了,我难道还想再受一次伤害吗?
※
我被软禁在主帐。
丽华已经着手安排入藏之事,而我,现在像只待宰的动物般,毫无作为。
这一路来,我干的傻事,一件接着一件,可这次,事情太大了,我就算死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冰凉的泪水滴在匕首上,它还允许的呆在我身上,是因为丽华冷冷的叮嘱过
“你可以选择死,但我就算带你的尸身上战场,也是一样的结果。”
丽华,原先的我们,不是这样的。
而现在这样的景况,却也是意料之中,你,一向是不认输,不认命的。
我,将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
“可安。”
“古瓦特!”我迷惘抬头。
“没想到你是大清朝的侧福晋,十四皇子最得宠的侧福晋。”他沉稳走近,示意我吃点桌上的东西。
我低头缄默。
“我们都猜测,你为何主动送上门来。”
“古瓦特,带我逃出去吧。”我木然的开口说道,风轻云淡般的,似在梦境,否则,清醒的我,怎么会开口说出这句话,提出这个可笑的请求。
那摆弄饭菜的手臂突然僵止。我抿唇笑笑。
“好!”
迟来的,意外的回答让我惊的抬头。
“为什么?而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很快冷静下来,
“你现在的情况还能差到哪里去吗?”
我浑身战栗一下,无声的望着他,这个我其实并不熟稔和懂的人,他为什么要帮我。而这一句话,确实让我深思,如今的情况,我还有可以摔得更惨的地步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不必知道,等我消息!”
他见外面有脚步声,匆匆抛下话便滑身离去。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却只能把这个Сhā曲当作一切的希望。
※
而我,在打定主意相信古瓦特一次的时候,也决定,任性的,也想靠自己一回。
※
“喜拉,玛雅夫人在哪里?”
我收拾妥当,起身问正严阵以待守着门口的喜拉。
显然我的身份,我的作用,让她觉得甚为可怜可悲罢,她也不再摆出母鸡护小鸡的表情。
“明天便要起程,你自会见她,今天好好休息吧。”
“我有要事同她说。”
“夫人很忙,没时间见你。”
“喜拉,求你。”我软下声来,微微朝她一恭。
她憨厚的脸上显出难为来。但还是点头答应,招呼外头的侍卫好生看管我后,便匆匆离去。
※
我入另一主帐时,一阵人马刚好从里出来,见到我,停下打量一番后,即离开。
显然,他们刚刚商议完大事。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站在帐口,远远朝丽华说了一声。
她神情颇为疲惫,但仍然起身,接过下人递来的衣衫,凝脸朝我点点头。
仍然站在伊梨最大的风口。大风吹得我们的衬衫厚实的摆响着,我们沉默的呼吸在风中不见分毫。
我心中仍在挣扎,是否要说。
她瞧我一眼,双腿似是无力摊软般的,就地跌坐下来。
我站在她身后,呆呆望着她急骤瘦弱下来的赢弱背影,如硬物梗塞在喉。
她有一种一切皆然在胸,但摆脱不了厚厚的重责。
我还未说话,只得呼吸越来越沉重。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她突然道。语气却淡如清水。
我心咯噔一下,掉入黑暗。
长长的叹息在黑暗中响起,不知道是谁包围了谁。
“若兰……”
我惨然落下泪来,她……她知道……
“若兰,你还如以前般的清澈唉。我该羡慕你,还是不屑你?”
我在风口中再也站不住,稳不住摇晃的身形,跌扑在地。
“我早该想明白原因。你来伊梨的原因,但我又不愿意去承认。”
是,你当然不愿意承认。你才可以绝决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多年以前,我派人进京打探十四皇子的一切,也同时知道了你,从我看到带回来的画像,我便有了猜疑,但不愿意面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仍背对着我,自顾的说着。
我,果真是傻瓜,不是么,她,在那么多年以前,我还未变化容貌前,便早就着手准备今日的一切了,这份心机,在有了猜疑后,竟还能隐忍十几年,只为今日一切。
而冒险前来的我,显得多么的幼稚和愚蠢。
“很惊讶,是不是?”她双肩颤抖的轻笑,无尽的愁绪。
“当你一睁眼,便落在茫茫大草原,一睁眼,便已是软弱不得志的夫君,受尽一切的人情冷暖,欺辱凌压,你会如何?”
她冷笑两声。
“纵然策零的母亲是第一夫人又如何?她也不过是没落的青海和硕特部的公主,光有名声罢了!”
“我当然不会认命,待我得知这一切的历史,这历史中的人,我便已经知道,这历史赋于我的责任和使命。”
“可你今时今日,为何还想改变历史。”
她哼笑两声,终于转回头
“若兰,你不要逃避,有些历史,可能真要由我们来创造,上天,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安排。”
我迷惘。
“若兰,你的命理,原来比我还惨呢。”她意味深长一笑。
※
丽华还是丽华,还是一如继往的冷静,她从头到尾都看得相当的清楚,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这走向,知道顺势而为。
我此时脑中还盘旋着她的话。
“继然,历史上,这场仗要一直打到我们死后,我现在又着什么急,可是,你的胤祯却不放过我们,这回执意要置我们于死地,如若,我不带你前去解危,那才是违背历史!”
不,我不愿意承认。绝对不会!
这只是她的借口,让她自己安心的借口。我一去,如若能让局势恢复犹是未知,而我,深知,因我前去,胤祯被他们反咬一口,一败涂地的可能性,会更大!毕竟,这局势,不可能由丽华一手掌握。我不能冒这个险。
如果没有我,这僵局也可能有别的原因让他回归正途!
※
我食不知味的咀嚼口中的食物,谜已揭开,但两人反而更加冷漠。
已经怎么也找不到契合的切入点。其实,在那时她派人入京时起,她就已经认清现实,甚至看到我们现在的局面。而我,真傻傻的,一步一步的,陷入自己的糊涂里。
古瓦特说今晚来接应我,以他的能力,真能救我出去么,我呆愣的望着帐口。
半夜,突然听到异常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乱窜,不时有人叫嚷“有人劫囚了!”
我还未醒悟过来,便见古瓦特趁乱钻进帐篷,拉起我就跑。
在他将我抛上马背,策马疾驰后,仍然一头雾水,摸不清楚怎么回事。
这一路狂奔,直至我身子再也吃不消,止不住呕吐时,古瓦特才让我停下。
他找了避风之地,升了火,让我吃了点东西,我才缓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使了点小计,没什么,我总算带你出来了,不是么?”他笑笑,继续烤着刚猎来的野味,这样的他,让我陌生。
“刚才来的人,是来救我的?可是我夫君派来的?”我颤抖着声问。
他抬头笑道“放心,你的将军还不知道,我就算有意透露消息,估计这话也不能传到他耳里去。”
“可你不在意,是么?你甚至期待这样的情况。”我嗅出点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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