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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宋权相 > 第四卷 川中义 第一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

第四卷 川中义 第一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

“不错,有这个可能。”贾老贼很是满意自己新走狗的杰出表现。拍板说道:“立即下两道命令,第一道给张钰,让他继续和阿鲁忽联系,再度提出结盟,告诉阿鲁忽,在他们进入潼关之前,结盟一事可以不用公开,暗中结盟即可;而且本官为了表示请求结盟诚意,可以出兵和他前后夹击,帮他拿下潼关!第二道命令给京湖路的制置副使曹世雄,让他做好出兵准备,随时准备冒充阿里不哥的援军去取潼关!”

……

阿鲁忽夫妻的心思还真让咎万寿给蒙对了,因为没有把握拿下潼关,所以阿鲁忽夫妻才忍疼拒绝和贾老贼的结盟提议,只是找借口赖在京兆府,一边等待冬天到来黄河结冰,一边借口军用不足,大肆劫掠关中各地——别看关中一带历经战乱民不聊生,可光以物产财富而论,还是比阿鲁忽夫妻的察哈台汗国强上百倍。而阿鲁忽夫妻的这个心思,也很快被阿里不哥的谋士刘整识破。

为了尽快赶走阿鲁忽这条守在家门口的饿狼,差不多在贾老贼制订策略的同一时间,阿里不哥也在太行山下琢磨出一个馊主意。竟然向南宋朝廷派出一队使者,表示愿意将河西走廊的土地割让给宋军,换取与宋军的全面停战——真正目的当然是让宋军主动向阿鲁忽开战。而且阿里不哥也知道贾老贼绝对不会上当,便打起了南宋左丞相李芾的主意,准备通过李芾把国书递给赵禥,并故意在临安民间散播消息,利用舆论压力使贾老贼就范。

刘整给阿里不哥琢磨出来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白捡河西走廊这个战略要地,只要稍微有点进取心的帝王就会动心,只可惜刘整实在太低估了贾老贼现在的情报力量,他的使者才刚刚抵达陈州。他的使者连同国书就已经被史天泽军队查获,贾老贼一声令下,史天泽军的士兵立即把阿里不哥的使节队砍成了­肉­酱,他的国书也被十万火急送到关中,交到阿里不哥的‘亲密盟友’阿鲁忽手里。

阿里不哥竟然想让宋军来断自己的后路,正在犹豫是否答应宋军结盟请求的阿鲁忽夫妻彻底被激怒了——事实上阿鲁忽夫妻早就对阿里不哥憋了一肚子邪火的,当年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明刀明枪争夺关中,阿里不哥几乎落败时,是阿鲁忽夫妻出兵出粮帮助阿里不哥稳住阵脚,这才让阿里不哥坚持到了最后胜利。可阿里不哥踏足中原后,不仅不让阿鲁忽军队在中原分上一杯羹,连最起码的感谢话和礼物都没有,现在阿里不哥又想引诱宋军来打阿鲁忽,阿鲁忽夫妻狂怒之下,当即同意和宋军暗中结盟,一边不对阿里不哥的关中军打招呼就直接挥师潼关,一边要求宋军遵守诺言,出兵帮助他们夫妻攻破潼关!

阿鲁忽军突然向潼关逼近,替阿里不哥镇守关中的浑都海立即慌了手脚,一边按阿里不哥的命令亲自率军去加强潼关防御,一边派出使者和阿鲁忽夫妻联系,要求阿鲁忽夫妻即刻停止东进,否则休怪自己不客气。而阿鲁忽夫妻根本没把浑都海放在眼里,仅是冠冕堂皇的回答自军打算从潼关进中原,帮助阿里不哥对付宋军和忽必烈余党,军队却丝毫不等浑都海回音,日夜兼程抢占了潼关西面的要地禁沟口,抢先切断了浑都海增援潼关的陆路。

事情到了这步,曾经的亲密盟友阿里不哥和阿鲁忽距离反脸开战,基本上已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害怕承担责任的浑都海却不敢主动去捅窗户纸,只是不声不响的在禁沟口西面二十里处扎下大营,密切监视阿鲁忽三万大军的动静,同时命令驻守潼关的亲弟弟霍鲁海死守关门,一旦发现阿鲁忽偷袭潼关,立刻点狼烟为号,自己马上就从背后杀过去救援。另外就是派出使者向阿里不哥告急,要求阿里不哥尽快派出援军助防。一时间。潼关西门外剑拔弩张,局势紧张得空气中都充满了火药,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火星就能引爆。

紧张对峙中,潼关守将霍鲁海直接把家安到了潼关西门城楼中,又把镇守东门的军队大量调到西门加强防御,每日轮换坚守西门,不给阿鲁忽夫妻半点偷袭机会。但好消息很快传来,阿里不哥派出的也速察援军已到洛阳,准备稍做休整,补充粮草后就立即西来救援。接到这个消息,霍鲁海松了口气,每天只是死防西门,东门则只留下少量军队准备迎接也速察军队入关。而阿鲁忽只是每日派人前来交涉,要求霍鲁海开关让自己通过,并没有发动一次强攻偷袭。

就这么紧张万分的又过了五天时间,第五天夜里,也就是咸淳四年的十一月初二晚上,天­色­刚刚入黑,两千来名风尘仆仆的蒙古骑兵突然从潼关东面而来。为首一员扎着环耳双辫的大将冲到关下,­操­着正宗的蒙古语向关墙上大叫道:“霍鲁海将军可在?我是也速察将军的前锋沙志阿,奉也速察将军之命,赶来帮助你们镇守潼关,请快开关门,让我们进去。”

“援军终于来了。”紧张了许久的潼关城上一片欢声雷动,镇守东门的蒙古千户欢喜之下也忘记辨别真伪,一边派人向霍鲁海报喜,一边直接打开关门放援军入城。正在西门上巡城的霍鲁海闻讯后也是大喜过望,赶紧快马冲到东门,向正在率领援军入关的沙志阿自报身份,并且焦急问道:“沙志阿将军,怎么只来了这么点人?也速察将军呢,他不是说率领一万军队过来增援吗?”

“也速察将军知道潼关缺粮,怕难以长期坚守,打算多征调点粮食再来潼关,所以就派我率领前锋先来增援。”沙志阿解释道。霍鲁海听得一楞,疑惑道:“潼关不缺粮啊?今年秋收以后,关中各地征来的粮食有一半都囤积在了潼关,难道也速察将军不知道?”

“也速察将军当然知道,大概是为了预防万一才小心行事吧。”沙志阿随口打着哈哈,左手伸入怀中,说道:“对了,还没请霍鲁海将军查验兵符印信,霍鲁海将军请看,这是也速察将军给我的兵符。”

说着,沙志阿将左手伸到霍鲁海面前摊开,手中却空空如野,霍鲁海不由又是一楞,正想问沙志阿开什么玩笑,沙志阿右手已经挥刀劈下,手起刀落,霍鲁海的人头立即飞上半空。与此同时,沙志阿带来的军队忽然扔出无数手雷,炸得周围的潼关守军鬼哭狼嚎。沙志阿——其实也就宋军党项籍将领阿志沙将沾满鲜血的钢刀一举,大吼道:“弟兄们,杀鞑子!大宋——!”

“大宋——!”两千大宋骑兵纷纷怒吼,一边乱抛手雷去炸潼关守军,一边潮水般涌向潼关西门,见人就杀,见敌就砍。失去主将的潼关守军猝不及防下一片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拦截,让宋军骑兵一路西进,眨眼间就杀到了潼关西门,宋军先是砸开门闩,然后砍断吊桥,事先得到消息埋伏在潼关西门外的阿鲁忽军乘势杀入关中,与宋军骑兵联手屠杀阿里不哥的潼关守军。

混战中,彻底混乱的潼关守军毫无抵抗之力,几乎是象羊群一样被阿鲁忽军和宋军两条饿狼肆意屠杀,而浑都海虽然迅速派出援军,无奈阿鲁忽军这几天时间已经在禁沟口修建了部分工事,又留有一支军队拦截阻击,浑都海急切间又如何能冲进潼关增援,只能眼睁睁看着潼关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空有救援之心却无能为力。

时至天明,阿鲁忽军和宋军联手彻底控制了潼关关城,关中守军不是被杀就是投降,浑都海军多次冲锋都没能打破阿鲁忽军的防线,反而死伤惨重。阿鲁忽又分出一军助战,终于将浑都海军杀退,全军乘机进驻潼关。至此,潼关争夺战宣告结束,阿鲁忽军在宋军协助下如愿以偿的拿下这座进入中原的咽喉,同时得到了潼关之中囤积的大量粮草。做为报答,手舞足蹈的阿鲁忽夫妻当即派出使者随阿志沙南下临安,去和贾老贼签订正式结盟协议,联手共抗阿里不哥。

阿鲁忽军和宋军联手攻破潼关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太原城下,已经开始了太原战役的阿里不哥闻讯当场气晕,同样目瞪口呆的刘整则是破口大骂,“贾似道老贼,你是个疯子!完完全全的疯子!竟然连引狼入室这样的狠招都用得出来,你到底想把中原祸害成什么模样?”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二十五章 此消彼长

阿鲁忽这条恶狼被贾老贼亲手放进了阿里不哥的后院。形势对于阿里不哥顿时又变得严峻了许多,为了争取最后一个把阿鲁忽这条恶狼赶回西面的机会。匆匆赶到潼关脚下的也速察在明知道兵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仍然向潼关城发动了冒险进攻,妄图与浑都海东西夹击夺回潼关,结果被阿鲁忽和宋军联手揍得屁滚尿流,扔下上千尸体狼狈逃回了洛阳,被阿鲁忽军利用关墙挡在西面的浑都海见势不妙,赶紧也是撒腿逃回京兆府,准备观望形势再决定对策。而脱里赤的沙漠骑兵也乘势杀入中原,在阿里不哥和伪宋朝廷的控制地闹腾开了。

面对这么恶劣的形势,阿里不哥简直就是进退两难,有心想回师南下去赶走阿鲁忽,太原战场却正打到关键时刻,此刻收兵无疑又将是前功尽弃。可要是不去退兵,中原又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抵挡饿狼一样贪婪的阿鲁忽军,恐怕用不了两个月时间,阿里不哥的主要控制区就能被烧杀抢掠成一片白地。进退维谷,取舍两难,本就不擅长统筹全局的阿里不哥彻底傻了眼睛。

更让阿里不哥吐血的还在后面,漠北传来紧急军报,盘踞在海押立(今哈萨克斯坦塔尔迪库尔­干­尔)的窝阔台之孙海都。借口反对阿里不哥学习忽必烈任用汉人官员,竟然联络了一些蒙古王爷在答剌速(今塔拉斯)河畔召开忽里台大会,组成联盟向他宣战,前锋军队已经越过了阿尔泰山,威胁到阿里不哥的老巢哈刺和林!以至于阿里不哥听到这消息后,当场就气得把军队里的所有窝阔台后裔全部抓来砍了,“海都小儿,阿鲁忽逆贼,我以苍狼白鹿的名誉发誓,如果不把你们碎尸万段!就让我的灵魂永远在草原上飘荡,永远不得升入天堂!”

“大汗,请冷静。”刘整从跪满一片的蒙古将领中爬出来,先磕了一个头,然后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海都逆贼和阿鲁忽逆贼犯上作乱,罪在不赦,但海都逆贼孤军万里远来,并不足以为惧,只有阿鲁忽逆贼才是我们的肘腋之患!眼下我军最重要的,还是先攻破太原和大都,扫除了后方隐患,然后再腾出手来,依次驱逐阿鲁忽和海都两个逆贼!”

“先攻破太原和大都?说得容易!你前几天说十天之内就能想出办法攻破太原,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办法你想出来没有?”阿里不哥咆哮问道。刘整勉强谄媚一笑,答道:“大汗放心,微臣这几天苦思冥想,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虽然不敢说是有十足把握吧,但至少也还有七八成的希望。”

“哦,那你还快说来听?”阿里不哥总算露出些喜­色­,迫不及待的问道。刘整谄媚的笑道:“大汗,微臣这段时间苦心研究了太原一带的地形,发现这太原城地势比较低洼,东南北三面环山,若是我军在此山上修筑炮台,那我军的火炮不仅可以直接­射­入城内,­射­程较近的回回炮也可以因为高低落差将石弹投入城中,而穆哥逆贼的回回炮因为需要向天仰­射­,无法打到我军炮台及回回炮。所以微臣建议,先在太原东南北三面各修火炮炮台五座,另在合适地点修建回回炮炮台数十座,待到炮台大功告成之日,就将是穆哥逆贼全军覆没之日。”

说着,刘整又从怀中捧出一张羊皮地图,解释道:“这是微臣数日来与­精­通数学的­色­目学者呕心沥血,测绘而得的修建火炮台和回回炮台的理想地点,请大汗过目。”

“看什么看?老子又看不懂!”阿里不哥没好气的一挥手,喝道:“竟然你觉得能行。那就马上去办,需要人手就找玉龙贴木儿和玉龙答儿,他们会给你安排——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这次如果再不成功,休怪我治你贻误军机之罪!”

“大汗放心,微臣这次把握极大!”刘整自信满满的磕头答道。

……

刘整确实没在吹牛,地势低洼的太原城本就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名城,不光三面环山的地形是巨大危险,从西面流过的汾水河也是一个时刻可能被引爆的炸弹——当年宋太宗赵光义灭北汉时,就曾经引来汾水水淹太原!阿里不哥军这两年之所以对太原屡攻不下,其根本原因其实是因为开平和大都二城为太原分担了大部分压力,加上山西是忽必烈统治期间唯一没有被战乱破坏的战略后方,也给穆哥军创造了充足的战略纵深和提供了足够的战争资源,所以太原城才能在阿里不哥军的铁骑坚持了两年。但坚守山西的穆哥与从潼关撤到太原城的廉希宪心里都很清楚——貌似强大的太原城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固若金汤,而是处处破绽,只有敌人的主帅足够聪明,攻破太原只是时间问题。

“报——!”太原西门城楼上,一名传令兵飞奔上楼,向正在那里讨论军情的穆哥和廉希宪禀报道:“启禀王爷、廉大人,太原城南面山上发现大量阿里不哥伪汗的士兵,似有异动。”

“有这事?”廉希宪和穆哥都是一惊,赶紧交代好军务赶往南城巡查。匆匆赶到现场时,廉希宪的得力助手商挺正在对着山上观望,见到穆哥和廉希宪就惊叫道:“王爷,廉大人,大事不好,阿里不哥伪汗好象是在修炮台,还在往山上搬回回炮和火炮。”

穆哥和廉希宪也不答话,只是顺着商挺指去方向看去。一看之下果然如此,太原城墙南面的山腰上,还真有许多的阿里不哥军士兵正在挖土筑台,另有不少士兵正在向着山上搬运沉重的回回炮和火炮。见此情景,廉希宪一拍额头,心说完了,太原城这次彻底守不住了!穆哥则大吼大叫道:“还楞着­干­什么?赶快把回回炮搬来,对着伪汗的炮台给我打!”

“王爷,不用了,没用的。”廉希宪阻止了穆哥的无用功,苦笑着解释道:“这几个月来,我已经找人测量了多次,那个位置太高了,我们的回回炮打不上去,炮弹飞到一半就往下掉,布置在那里的回回炮位置居高临下,却能打进城来。”

“那怎么办?”穆哥面如死灰,喃喃说道:“难道说,太原南城从此将永无宁日?”

“不光是南城。”廉希宪怕动摇军心,只能在穆哥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通过测量我已经发现,其实太原城北门和东门的山头上都可以修建这样的炮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阿里不哥伪汗很快也要在北门和东门外面修筑炮台了。”

“那……那怎……怎么办?”穆哥重复了一遍问题。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抖,“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加固城墙了,否则这太原城城墙再坚固,怕也撑不了几个月的回回炮石弹砸!”

“城墙当然得抓紧时间加固,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只怕加固城墙也没用了。”廉希宪叹了口气,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突围,越过太行山山脉到大都去与按嗔回师——前段时间乘着阿里不哥主力陷入山东战场的时候,元气恢复的按嗔已经和太原取得联系,告知他在大都的情况,并且提醒穆哥和廉希宪。在必要时,可以放弃太原撤往大都与他会师。

……

和廉希宪猜测的一样,太原是用不着修筑城墙了,连续两年的战斗下来,太原城中修筑城墙最坚固的青石和花岗石早已经用得一­干­二净,夯土修补的城墙在恐怖的回回炮石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基本上一颗石弹就是一大坑,真正能抗住石弹的还是原先那些残破不堪的石墙——但肯定也维持不了多久。

太原南门外的炮台修好后,刘整亲自指挥回回炮队对太原城墙开了几炮,很快就发现这一招十分有用,当下刘整征得阿里不哥同意,立即开始修建太原东门和北门的炮台。同时刘整又利用山西多煤的特点,琢磨出了一个更狠的一招,选择了一个晴朗风大的晚上,把大块煤炭点燃后当着炮弹投入太原城中——这招其实是拖雷发明,不过拖雷是用烧红的石头,刘整则用本身就会燃烧的煤块,重量比较轻,投得更远威力也更大。

刘整这招颇是­阴­毒,熊熊燃烧的块煤落地即散,引燃城中的民舍军房,很快在太原南城一带引起冲天大火,阿里不哥军乘乱攻城,几乎一举拿下了太原,逼得穆哥和廉希宪赤膊上阵,亲临前线鼓舞士气,付出相当巨大的代价,这才勉强打退了阿里不哥军的疯狂进攻。但经此一役后,阿里不哥军士气大振,立即加快了在太原北城和东城修筑炮台的行动,阿里不哥也欢天喜地的重赏了刘整,难得的在阿鲁忽军已经打进洛阳的情况下露出些笑容。

就在阿里不哥军上上下下都对在短期内攻破太原城充满信心时,太原城里的穆哥和廉希宪也不肯坐以待毙,阿里不哥东、北两座炮台即将完工的时候,深知太原已经无法坚守的穆哥和廉希宪毅然放弃了这座牵制阿里不哥军长达两年的城池,率领残余军队向太行山方向突围,剩下的粮食也是能带走的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一把火烧掉。

发现这个情况后,阿里不哥军这会也积累了一些反突围战的经验,刚收到消息就兵分两路,一路入城去救粮草,一路去前堵后追穆哥和廉希宪的突围军队。一场血战下来,穆哥和廉希宪的六千多突围军队被歼灭超过七成,仅有千余名骑兵逃进了太行山山脉,辗转逃往大都——廉希宪确实是个人才,他早就料到太原迟早守不住,所以年前已经建议穆哥在太行山脉中修建了一座秘密的补给粮仓,所以穆哥和廉希宪军逃进面积相当于日本本岛的太行山山脉中,倒也不用担心会被活活饿死。倒是阿里不哥军料定穆哥败军肯定走不出这崇山峻岭,并没有追赶到山脉深处,这才让穆哥和廉希宪败军拣回一条命,得以抢在阿里不哥军回师前赶到大都,与按嗔的残军会师。

……

付出九牛二虎之力,阿里不哥军终于拔掉太原这颗钉子,但阿里不哥连气都不敢喘,主力军队马上又掉头向南去找阿鲁忽算帐,而阿鲁忽夫妻比狐狸还滑,发现阿里不哥军主力南下,马上就撒腿开跑,仗着沙漠骑兵擅长流窜和不畏寒冷的优势,一边带着阿里不哥的主力满中原乱转,一边沿途在阿里不哥的控制地里打家劫舍,拖得阿里不哥军主力连人带马疲惫不堪,连过年都没时间休息一下。

对于隔岸观火的贾老贼来说,现在中原战场打成什么模样都已他无关了,每天除了拼命的积草囤粮和绞尽脑汁发展农商准备北伐外,贾老贼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乐子,那就是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庙山大营,亲自监督实验­性­生产硝化棉的最后几步。而到了咸淳五年正月初四的时候,第一枚硝化棉手雷在庙山大营的火药试验场被引爆,其威力之大,几乎相当于五枚同等装药量的黑火药手雷!同时用着火枪的发­射­药,其­射­程也提高了两倍以上,几乎打到神臂弓的­射­程。亲临试验场的贾老贼大喜过望,当即重赏工匠,并且抛出早就准备好的狠毒决策——让蒙古战俘和­色­目战俘担任工人,负责生产硝化棉最危险的几步工作,对俘虏声明是­干­满两年就可以无罪释放——两年后则杀掉灭口!

“该准备的,差不多都万事具备了。”看着庙山雪后晴朗的天空,贾老贼自言自语的说道:“照这个发展势头,只要准备三年,三年后就可以开始全面北伐了。”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二十六章 太子问题

当中原战场因为阿鲁忽这条恶狼的加入而彻底大乱的时候。南宋本土也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光,从东线的两淮防线、中线的京湖防线和西线的川北防线,不是有山川阻隔,就是有相对比较听话的中原世侯替宋军拦住了蒙古铁骑南下的步伐——事实上,宋军目前最大的敌人阿里不哥也没有力量组织大规模南侵。被庞大军费压得直不起腰来的南宋国库和南宋百姓,还有疲于奔命的军队都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和平只是在表面,对贾老贼来说,积聚屯草积粮筹集军饷,准备全面北伐则是和平时间的艰巨任务,为了做到这一点,贾老贼将他制订的官绅四成纳粮新法推行到了极致,大力打击偷逃税赋的士族地主,用尽各种手段弄死了三四百名敢于抗拒税赋的士绅杀­鸡­儆猴,同时又在四川、汉中和云南等新复地大力推行共耕田法,安抚士绅心中的怒气和增加钱粮收入。

总的来说,贾老贼这一手­干­得还算成功,在咸淳五年天时不算很好的情况下,南宋国库的农业收入在前一年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三成还多,两淮、京湖和汉中三大北伐基地都是米满仓廒,财盈府库。而最大的受害者士绅阶层因为有成都平原和汉中盆地两大粮仓的良田诱惑,竟然也奇迹般的没有发出太多反对声音。而是一边搞着小动作千方百计的瞒报纳粮纳税土地,一边想方设法的从朝廷手里多弄共耕田土地,和贾老贼斗智斗勇,倒也其乐融融。

忙于推行新法的同时,贾老贼也没少为了把南宋官绅百姓绑架到北伐战车上而费心,制订出了一系列优惠政策,鼓励大地主和工商业吸纳北方难民和驱使异族奴隶,甚至还不择手段的指点地主和作坊主,教他们如何用现代手段最大限度剥削工人、佃农和奴隶的剩余价值,动用国家力量保护地主和作坊主的私人产权利益,让他们有暴利可图,继而转向支持北伐。到了后来,当两淮、浙江和福建的田地、茶山、桑林、矿山、盐场和各种各样的大小作坊堆满了累累白骨后,支持北伐抢夺土地人口的呼声,立即变成了南宋中上层的绝对主流舆论——这些人的数量虽然远比不上最低层的百姓多,可掌握着绝对话语权和大部分的土地财富,对北伐的支持与否更加重要,同时还能主动为贾老贼的北伐政策义务宣传,鼓动最低层的南宋百姓也加入北伐战车。

对于最底层的南宋百姓,拥有超群知识的贾老贼也有的是办法,在拼命推行士绅四成纳粮新法的同时,贾老贼并不竭泽而渔对底层加征赋税,反而联合百官上奏赵禥,让赵禥颁布了一道十年之内绝不加税的诏书,借以稳定民心——等于也就是告诉老百姓,老子是要北伐,不过绝对不加你们的税。也不抢你们的钱去补贴北方百姓,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其实中原早就因为连年征战而人口锐减,没有三四十年休想恢复北宋或者金国时的人口数目,贾老贼倒也丝毫不用担心北伐成功后立即就背上财政负担。

因为几大政敌都已经被贾老贼生吞活剥下油锅了的缘故,贾老贼发出政令在地方上执行得还算得力,虽然在背底下还是有不少人搞小动作,但至少没有人敢公开抵制,勉强还算得上政令通畅,倒也给贾老贼省了不少力气。不过和公事比起来,家事就丝毫不让贾老贼省心了——原因很简单,最后一个为贾老贼怀孕的老婆刘安凤竟然又生了一个女儿,让贾老贼的女儿数目迅速逼近两位数大关,能够公开身份的儿子却一个都没有。这下子,不光是贾老贼那些饱受封建礼仪毒害的老婆们沉不住气,就连贾老贼的众多心腹、门生和党羽都沉不住气了。

咸淳五年的秋收入库后,贾老贼亲自到户部核查了帐目和军粮入库数字,累了一天刚回到半闲堂的红梅阁,坐下来连茶水都还没来得及上喝上一口,以梁薇和李妴为首的老婆们就找上门来。而且首先开炮的还是一向以温柔著称的梁薇,梁薇也不管陆秀夫、子聪、廖莹中、咎万寿、韩震和宋京这些贾老贼走狗都在现场,直接向贾老贼命令道:“老爷。明天你到宫里告几天假,然后斋戒三天,九月十九和我们去城东玉皇庙上香,我们已经派人和主持说好了给我们留位置,你别误了这事。”

“去玉皇庙上香?还要斋戒三天?为什么?”贾老贼莫名其妙的问道。梁薇脸一红,不好意思回答,倒是心直口快的李妴说道:“九月十九是送子娘娘的生日,也是上香求子最灵验的时候,难道你忘了?”

“不是忘了,是从来没留心过。”贾老贼恍然大悟,又苦笑问道:“诸位夫人,老爷我都不急,你们急过什么劲?女儿不也挺好的吗?你们看看君实,对我们多孝顺?一个女婿半个儿,等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多找几个孝顺女婿,可比一个儿子强多了。”

“别又拿这样的话来转移话题。”梁薇第一次在贾老贼面前发怒,涨红着脸斥道:“亏你还是读书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你现在也五十几了,再不抓紧时间要个儿子,将来到了九泉之西,有什么面目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我们又怎么向贾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没关系,我是绝对不怕去见贾家祖先的。”贾老贼心中大乐,一个控制不好就流露于表情。那边梁薇、李妴和李娇娘等女为了贾老贼的事本就心急如焚,见到贾老贼这副毫无良心的笑容,不由个个气得七窍生烟,­性­格温柔的梁薇、张一刀和李娇娘等女气得眼泪汪汪,脾气暴躁如李妴、刘安凤和香姑等女则是暴跳如雷。一哄而上就要对贾老贼饱以拳脚。还好贾老贼及时大叫道:“行,行,诸位娘子,你们说了就算数,从明天开始我就告假斋戒,九月十九陪你们去给送子娘娘上香。”

“说话算话?你是不是又想象以前那样找借口开溜?那我们可饶不了你。”李妴瞪着杏眼喝问道。贾老贼连说不敢,心中嘀咕,“反正这段时间也累得够呛,就当休息几天吧。”当下贾老贼的几个夫人这才转怒为喜,分别散去。

“好家伙,差点没被她们撕了。”几个老婆走后,贾老贼拍着胸膛庆幸,松懈嘀咕。那边看足了好戏的子聪等人则个个偷笑,很是幸灾乐祸贾老贼被老婆们纠缠得晕头转向。不过偷笑过后,子聪抓住机会向贾老贼提出一个酝酿了很久的问题,“太师,诸位夫人虽然急切了一些,但她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也是从骨子里为太师你好。可太师你年纪也不小了,至今没有一个继承香火的儿子,为什么反倒没有诸位夫人着急?”

“是啊,太师,这个问题你得仔细考虑了。”除了隐约知情的首任狗头军师廖莹中以外。贾老贼其他几个走狗也是对此大惑不解,甚至就连女婿陆秀夫都厚着脸皮Сhā嘴道:“岳父,这事情你死得放点心,半闲堂离临安府衙门太远,小婿和妙儿已经商量好了,准备过几天就搬到衙门里去住,便于料理公事,到时候你老膝下可是连半个儿子都没有了。”

“不急,不急,命里该有的跑不掉,不该有的。也求不来,再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嘛。”贾老贼打着呵欠,一副太监急死皇帝闲的慵懒表情——贾老贼确实不急,他的两个私生儿子虽然和他不是一个姓,可就算梁薇和李妴真的生出儿子来,贾老贼也不可能让他们姓何,所以贾老贼对此真的一点不急,总觉得有没有儿子都一样。

贾老贼受过后世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思想毒害,在儿子问题上自然看得很开,可是贾老贼的几个走狗却都是从小读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圣贤书长大的主,对贾老贼的高论自然是大眼瞪小眼,搞不清楚贾老贼到底是豁达还是无奈的自我安慰。而子聪先偷瞟了一眼隐约知情的廖莹中神­色­,这才微笑着向贾老贼试探着问道:“太师,小僧冒昧揣测一句,太师对此事如此豁达——该不会是象孟丽君那件事一样,太师在外面还有私生儿子吧?”说到这,子聪赶紧补充一句,“当然了,这只是小僧的冒昧揣测,如果说错,还请太师恕罪。”

子聪这句话一下子说到点子,韩震、宋京和咎万寿早就知道贾老贼好­色­风流,对这个猜测当然很是赞同,廖莹中脸上的肌­肉­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继续一声不吭。贾老贼则不动声­色­,只是微笑道:“本官倒很想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本官的几位夫人个个如狼似虎,差不多都快把本官榨­干­了,本官那还有剩下的力气去外面造儿子?”

贾老贼几个走狗一起哄笑,廖莹中也跟着­干­笑几声,暗骂贾老贼脸皮比城墙还厚,说起假话连脸皮都不会红一下——要知道,当初贾老贼和全玖造出赵显来的那个晚上,廖莹中可就守在门口啊。反倒是挑起这个话题的子聪不动声­色­,对贾老贼的下流话充耳不闻。

又闲谈了几句喝了一杯热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贾老贼叫来酒菜。就在红梅阁书里设宴款待众走狗,准备吃完晚饭就各自回家睡觉。因为贾老贼不喜欢在宴会时欣赏歌舞奢侈浪费,所以众人也只能闲谈解闷,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诱导,闲谈话题三转两转,不知不觉间就转到了宋度宗赵禥的身体情况上。

“皇上的身体真的是太差了。”陆秀夫叹气说道:“去年岳父从四川回来以后,皇上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也不知道岳父北伐时,皇上的病情能不能完全好转,否则岳父即便领兵北上,恐怕也不能对临安完全放心。”

“恐怕难了。”宋京附和一句,也是叹气道:“皇上对女人那态度……唉,怎么可能彻底好转?”

众人一起默然,这一年多时间来,包括贾老贼在内的文武百官都没少上表上书,或是婉转提醒,或是直接指责,都是要求赵禥不可过于沉溺于酒­色­,免得年纪轻轻就挂在女人肚皮上。而赵禥对这些话一律是虚心接受,坚决不听,当面说得好听,拍着胸脯说一定改,转过身又去临幸十几二十个妃子­宮­女,生生把年轻力壮的身体给糟蹋跨了。

“太师,你去年计划在三年后全面北伐。”子聪开口,慢腾腾的说道:“如果继续再这么下去,皇上这身体可是大宋北伐最大隐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太师北伐领兵在外的时候,皇上忽然龙驭归天,那么临安无主,太师又身在千里之外,这朝局必然将不可避免的出现动荡,朝局一旦动荡,对前方有什么不利影响可想而知。所以小僧建议,太师最好还是近段时间就着手安排,消弭这个隐患于无形。”

“那依大师之见,该如何安排?”贾老贼沉吟着问道。子聪淡淡答道:“尽早册立太子,那么即便出现那样的情况,新皇也可以立即登基大宝,顺利度过皇权交替的危险时刻。”

“现在就册立太子?”贾老贼几个走狗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陆秀夫惊讶问道:“子聪大师,这会不会太早了一点?皇上才三十岁,最大的皇子也才八岁,现在就册立太子,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没办法,为了巩固大宋国本和预防万一,只能这么­干­。”子聪把手一摊,微笑说道:“再说皇子幼年就被立为太子的并不少见,现在就奏请皇上册封太子,道理上并无亏差。而且以左丞相李芾和右丞相马廷鸾为首的朝中清流,对皇上的龙体情况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他们肯定也会支持皇上尽早册立太子。”

众人一起点头,很是赞成子聪的意见,贾老贼的另一个智囊咎万寿则补充道:“太师如果真打算让皇上早些册立太子,那么最好借别人的手去­干­——虽然皇上对太师一直言听计从,恩宠有加,但皇上未必不会对这个条陈多心生疑,所以最好是让李丞相或者马丞相的人去点这个大炮仗。”

“咎大人说得太对了。”贾老贼的几个走狗一起附和,都很乐于借别人的手去点这颗炮仗,而且还争先恐后的献计如何借刀杀人——贾老贼的走狗们这些年未雨绸缪,早就在李芾和马廷鸾手下的清流名士里暗中收买了不少内线,利用他们开炮,赵禥即便猜忌,自然也会把矛头指向李芾和马廷鸾,而不会是贾老贼一党。

众走狗讨论得热火朝天,贾老贼却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头敲着桌子闭目沉思。半晌后,贾老贼才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缓缓说道:“如果皇上同意在近期内册立太子,那依你们之见,我们应该拥戴那位皇子受封太子?”

红梅阁里的空气再一次凝重起来,在立嫡这样的大事上,一步走错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比战场还要凶险百倍,所以谁都不敢随便开口,只是各在各的肚子里打着小算盘。倒是一向以谨慎和著称的廖莹中主动开口,向贾老贼拱手说道:“太师,小生斗胆说上一句,如果要拥立太子,那么只能在全皇后二子之中选择。至于二皇子赵昰,可以不用考虑。”

“为什么?”一向­精­明无比的子聪竟然开口向廖莹中问道。廖莹中偷看一眼贾老贼的脸­色­,口不对心的答道:“大师何必明知故问?大皇子和小皇子都是全皇后所生,乃是嫡出,当然比已经被赐死的俞妃之子赵昰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莹中先生,这次小僧可不敢附和你的意见了。”子聪微笑争辩道:“小僧认为,二皇子继位也许更有利于太师,因为二皇子的母妃已死,在后宫并无依靠,太师若是拥立他为太子,他必然对太师感激涕零,太师将来的权位只会更高更重。而全皇后所生的两位皇子——莹中先生好象忘了,当年全皇后和贾太师为了朝政,可没少起纷争。”

廖莹中哑口无言,既无法辩驳子聪的理由,更不敢说全玖的两个儿子很可能就是贾老贼的私生子,所以一定得拥戴全玖的儿子当太子——那不是自取灭门之祸么?而韩震和宋京两个都是亲身参与过贾老贼和全玖的政权斗争当事人,对全玖的狠毒手段仍然心有余悸,所以立即点头赞同子聪的建议,既为贾老贼好,也为他们自己好。

“咳,子聪大师的话虽然有点道理,但考虑问题还是太片面了一些。”贾老贼­干­咳一声,酸溜溜的假公济私说道:“如果我们拥立二皇子赵昰,那么权利欲望极强的全皇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肯定要千方百计的设置障碍,甚至对二皇子痛下杀手!到那时候,后宫必起动乱,全皇后也必然更加仇视我等,于我们的北伐大计更为不利。所以本官认为,要拥立太子,就不能考虑赵昰,只能在大皇子赵显和三皇子赵昺之间选择!”说到这,贾老贼又补充一句,“当然了,如果新皇登基之时年龄还小,我们绝不能同意太后垂帘听政。”

“太师所言极是,就是这个道理。”廖莹中第一个抢着赞同,其他几个心腹走狗见贾老贼态度坚决,便也果断点头附和。而子聪则不动声­色­的说道:“太师言之理,小僧确实没有考虑到这点——险些误了太师大事,惭愧之至。既然太师决意立全皇后嫡子,那么依太师之见,又该立全皇后的那位皇子?”

子聪问贾老贼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贾老贼这一年多时间一直头疼的问题,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赵显无疑最有贾老贼的风范,同时继承了贾老贼和全玖的所有优点,聪明好学又机警狡诈,办事很有头脑和手腕,更难得的还是有一股锄强扶弱的善心,让他继承皇位,对大宋江山无疑更加有利。——可问题是,贾老贼这个儿子偏偏对贾老贼充满敌意,让他继承了皇位,贾老贼将来恐怕想要善终都难。倒是小儿子赵昺对贾老贼十分亲切,只是赵昺年龄还太小,现在还看不出优劣。

反复考虑良久,贾老贼打了一个呵欠,无­精­打采的说道:“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是早了点,等明年吧。事关重大,本官想再仔细观察一年,明年下半年再奏请皇上择立太子。——本官太累了,你们一定也很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太师请早些安歇。”贾老贼的几个走狗不敢多言,只是纷纷起身告别。子聪来向贾老贼告辞时,贾老贼忽然叫住他,问道:“子聪大师,本官不太擅长数学和天文,这两项是你最拿手的,而且你的时间也比本官更充裕一些。要不本官给万岁上一道奏表,请皇上恩准你也出任三位皇子的老师,如何?”

子聪心头一震,定神细看贾老贼的目光时,发现贾老贼布满血丝的双目中目光炯炯,­精­光四­射­,却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子聪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盘算半晌才答道:“太师对小僧有知遇提携大恩,差遣之事,小僧赴汤蹈火,那敢不从?”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二十七章 无招胜有招

和平时期的时间过得既快又慢。从咸淳四年年底阿鲁忽进入中原和阿里不哥火并,转眼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过去,华夏大地不知不觉间已经跨进了咸淳六年的春天。

在这段时间里,阿鲁忽的游牧骑兵一直在中原飘忽游荡,不断劫掠­骚­扰阿里不哥的控制区,抢走大量财物和金银送回国中,阿里不哥虽然调动了大量军队围剿,无奈阿鲁忽军全是骑兵,行踪不定又机动灵活,禀承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十字方针游击作战,加上时不时还可以得到史天泽军和李璮军的军需支援。所以阿里不哥军不仅死活歼灭不了这支狡猾的同族骑兵,主力军队反而被拖得筋疲力尽,师老人疲,好不容易利用伪宋朝廷建立起来的一点薄弱后方也被破坏怠尽,饿殍遍野,完全丧失了侵犯江南的后勤基地作用。

“再这么下去不行,要是再这么下去,老子迟早要走上忽必烈被耗死的老路。”到了咸淳六年春暖花开的日子,眼看着控制地里连种粮都找不出几颗了,阿里不哥这才慌了手脚,开始考虑被自己多次拒绝的刘整建议——也就是向察哈台汗国割地求盟。联手对抗大宋迫在眉睫的全面北伐。于是乎,以中原大地为舞台,又一场合纵连横的好戏就此展开……

“报——!吕文焕将军飞鸽传书!”亲兵队长拿着薄竹管冲进红梅阁书房,向正在讨论春耕情况的贾老贼和子聪等人献上十万火急的传书。贾老贼一努嘴,廖莹中忙上前接过吕文焕的书信,打开念道:“启禀太师,我军细作探知,阿里不哥军近日停止了对阿鲁忽军之围剿,并向潼关派出使者,似有和解之意。吕。”

“阿里不哥还不算太蠢嘛,终于想到要和阿鲁忽和解了——可惜,太晚了。”贾老贼捻着新近蓄的胡须微笑,很是不屑阿里不哥的有勇无谋。对此事早有心理准备的子聪、廖莹中和咎万寿等人也是会心微笑,赞同贾老贼对于此事的看法。咎万寿还微笑着补充道:“也不知道阿里不哥是打算把那块地盘割让给阿鲁忽,换取和解结盟,凤翔路和京兆府路?河北东路(山西)?还是南京路(河南)?”

“河西走廊一带,阿里不哥虽然还控制着几个大城池,但实际上已经是阿鲁忽的控制地了,阿里不哥就算想拿这块土地去坑他,阿鲁忽也未必会上当。”子聪微笑分析道:“至于河北东路嘛,盛产可以锻炼钢铁的煤炭,还有一些铁矿,农业田地被破坏得也比较少,快穷得当裤子的阿里不哥也舍不得给阿鲁忽。所以嘛,阿里不哥割让凤翔路和南京路的可能­性­应该最大。”

“有道理。”咎万寿点点头,又转向贾老贼问道:“太师,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派一个使者去潼关。对阿鲁忽许以厚利,破坏阿里不哥和阿鲁忽的结盟?顺便要求阿鲁忽遵守与我们的盟约,继续和阿鲁忽开战到底?”

贾老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手指头敲打着桌面闭目盘算,片刻后,贾老贼才绽露微笑说道:“用不着,不管怎么说,阿里不哥和阿鲁忽都是堂兄弟,咱们挑拨人家兄弟阋墙——有损­阴­德,说不定会遭报应的。他们兄弟俩想要和解,就让他们和解去吧。”

“什么?”咎万寿和廖莹中都瞪大了眼睛,心说你贾老贼说话也不脸红,如果挑拨离间真会伤­阴­德遭报应——那你贾老贼死了以后绝对要下十九层地狱!贾老贼却神秘微笑,又摆手说道:“就这么定了,子聪大师,麻烦你为本官草拟一道奏章,请天子赐兀鲁忽乃的儿子木八刺沙金牌十面,白银千两,钱万贯,再从宗室里找一位公主或者郡主什么的,向木刺八沙求亲。”

“小僧明白。”子聪会心­阴­笑。忙按贾老贼的吩咐提笔拟文。乘着贾老贼出门方便的时候,满头雾水的廖莹中和咎万寿忙向子聪询问贾老贼这么做的原因,子聪­奸­笑答道:“阿里不哥,阿鲁忽,皆豺狼饿虎也,饱之则去,饿之食人。贾太师若是派出使者去潼关,大宋与阿里不哥竞争开价,阿鲁忽必然待价而沽。大宋纵然成功,也得付出重大代价,而且也不能彻底消除阿鲁忽与阿里不哥之间复合的可能。”

“明白了。”咎万寿第一个醒悟过来,恍然大悟道:“所以贾太师­干­脆就不去阻止阿里不哥与阿鲁忽两个鞑子和解结盟,转而收买笼络兀鲁忽乃呣子,利用这对呣子在察哈台国的强大影响力,在阿鲁忽军队里埋下祸种,假以时日,就又有机会挑拨阿鲁忽和阿里不哥重新开战!”

“不错!”子聪大力点头,狞笑补充道:“阿里不哥和阿鲁忽都是豺狼本­性­,彼此之间不管怎么和解,这一年多来结下的仇怨也不可能完全消除,等到阿里不哥付出惨重代价换取了一张眧­乳­唠胫交共蝗绲拿嗽己螅我们只要随便点上一把火,让两家重新开战易如反掌!而且阿鲁忽和兀鲁忽乃夫妻之间也不过是在互相利用,太师笼络兀鲁忽乃的儿子,还可以在必要时,起到挑拨阿鲁忽和兀鲁忽乃夫妻反目的效果!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高,高,贾太师果然高明。子聪大师也果然高明!”咎万寿和廖莹中异口同声的称赞,又同时在心里擦了把冷汗,心说贾老贼和子聪这对搭档真是越来越­阴­险­奸­诈,计谋也是越来越狠毒隐蔽,差不多是到了厚而无形、黑而无­色­、无招胜有招的地步……

……

子聪的乌鸦嘴一向都非常灵验,阿里不哥还真是拿凤翔路和南京路的土地去换取阿鲁忽的停战,另外还双手奉上大量从各地搜刮来的金银财宝,使者更是在阿鲁忽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哭诉黄金家族的创业之艰辛,守业之艰难,希望阿鲁忽能看在苍狼白鹿的份上,与阿里不哥化­干­戈为玉帛,联手对付贾老贼这条躲在长江南面磨尖了毒牙的毒蛇。

虽说南京路这些年已经被忽必烈、宋军、阿里不哥和阿鲁忽轮流糟蹋得不成样子,可还是要比阿鲁忽控制的沙漠蛮荒之地强上许多,土地也更加富庶,出产更丰富,对阿鲁忽夫妻还是有着极大诱惑力,再加上连年征战,察哈台汗国的军队也颇为疲倦,同样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所以阿鲁忽夫妻也没和原先的盟友南宋军队商量,直接就厚颜无耻的接受了阿里不哥的求和结盟请求,与阿里不哥约定以黄河为界,双方军队一起退出对方的土地,从此之后再不开战。联手对付宋军随时可能到来的北伐之师。

答应了与阿里不哥和解后,阿鲁忽和兀鲁忽乃夫妻开始还担心贾老贼借口他们背盟弃约,出兵攻打他们在中原控制的土地,还为此揣揣不安了几天时间。可最后的结果却让阿鲁忽夫妻喜出望外,贾老贼派出的使者抵达潼关后,不仅没有指责他们背叛盟约的不义之举,还以个人身份大大恭喜了一通阿鲁忽夫妻在与阿里不哥的战争取得的战果,并且递上大宋国书和赵禥送给兀鲁忽乃儿子的礼物,提出与察哈台汗国联姻。面对这样的结果,自认为在两边都占了大便宜的阿鲁忽夫妻笑得嘴都合不拢,赶紧收下贺礼并答应南宋朝廷提出的联姻要求。还派出了使者南下临安,商量木八刺沙与赵氏皇女的亲事。

高高兴兴的吃下贾老贼主动喂来的定心丸,阿鲁忽夫妻完全放下心来,赶紧率领军队重新进入南京路和凤翔路,接管城池地盘,任命地方官员制订法典,修宫殿建牧场招募移民,摆出一副准备在中原放手大­干­一场的架势。而这些消息传到涿州后,正在准备重新围攻大都的阿里不哥当场就赏给刘整两记大耳刮子,打得刘整的牙齿都飞了两颗,满口鲜血。

“你­干­的好事!”阿里不哥怒气难消,又一脚把刘整踹了个狗吃屎,疯狂咆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和阿鲁忽和解,把南京路的万亩良田割让给阿鲁忽,阿鲁忽就肯定在南京路和宋蛮子开战,让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现在南京路已经丢了,宋蛮子不但没有和阿鲁忽开战,反而还和阿鲁忽逆贼联姻结亲!你说,你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该怎么办?”

蒙古众将和伪宋朝廷文武官员都噤若寒蝉,跪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刘整更是哭都哭不出来,强忍着疼把牙齿咽进肚子里,磕头说道:“大汗息怒,此乃贾似道老贼的以退为进之计,假作不再追究阿鲁忽的背盟之举,还主动提出联姻结亲,其真正目的只是暂时稳住阿鲁忽夫妻。大汗且请暂时忍耐,先扫除大都这个最后的后方隐患,然后再设法离间两家关系,分而破之。”

“放屁!等到那时候,阿鲁忽的儿子早成了宋蛮子皇帝的女婿了!”阿里不哥又是一脚把刘整揣出去老远,吼道:“马上派一个使者去见阿鲁忽,命令他立即停止和宋蛮子联姻结亲!否则的话,我就当他是背叛盟约,和他重新开战!”

“大汗,不能啊!”刘整不顾全身摔得剧疼。爬起来膝行到阿里不哥面前,抱着阿里不哥的双腿嚎啕大哭,“不能啊,大汗,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们先前的努力就白白浪费了!阿鲁忽肯定又要和宋蛮子联手,向我军重新开战了!”

“滚!”阿里不哥大怒之下又是一脚把刘整踹开,刘整却又扑了上来,继续抱着阿里不哥的双腿大哭劝阻,阿里不哥火气更大,喝道:“来人啊,把刘整蛮子给我拖出去!抽三十鞭子!”两个怯薛应声而上,架起刘整就往外走,刘整则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大汗,不能向阿鲁忽威胁开战啊!微臣是为了你的江山万年着想,不能啊!不能啊——!”

“放屁,你想把老子坑死才是真的!”阿里不哥破口大骂一句,又指在跪满遍地的文武官员怒喝道:“没听到朕的旨意吗?马上去给阿鲁忽传旨,命令他不准和宋蛮子联姻!”

“遵旨。”蒙古众将一起战战兢兢的答应。跪在赵孟頫旁边的唐笑忽然膝行几步,向阿里不哥磕头说道:“大汗,奴家冒死呈奏一句,刘将军说阿鲁忽可能和宋蛮子重新联手抗击我军,奴家认为不能不防。”

“臭表子,难道你也想阻止大汗?”没等阿里不哥说话,也速台抢先破口大骂起来——也速台可是很清楚唐笑滚了多少次阿里不哥的被窝。

“奴家不敢。”唐笑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奴家只是认为大汗应该做好两手准备,如果阿鲁忽逆贼真的拒绝大汗的命令,与宋蛮子重新联手,大汗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两手准备?说得容易。”也速台昂起高贵的下巴,冷哼着问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如果说不出来,我抽死你这个臭表子!”

“大妃……”阿里不哥倒有点怜香惜玉,想劝也速台收回这句话。不曾想唐笑毫无惧­色­,马上答道:“大皇后娘娘,奴家确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在阿鲁忽逆贼翻脸时出奇制胜。”

“哦?那你快说来听听。”阿里不哥惊讶问道。唐笑嫣然一笑,妩媚说道:“大汗,阿鲁忽逆贼的军队接管南京路后,主要驻扎在洛阳至开封一线——当年宋蛮子端平北伐之时,军队也是主要驻扎在这一带,后来奴家的外公率领一支军队挖开了黄河大堤,淹死了蛮子士兵和蛮子百姓。现在是春季,黄河的桃花汛马上就要到了……”

“妙啊,我怎么把挖开黄河这招忘了?”阿里不哥一拍大腿,喜滋滋的自责,“要是去年春汛秋汛的时候我想起这招,阿鲁忽逆贼的乌合之众肯定一个都跑不了!”

“大汗太谦虚了,这样的雕虫小技,大汗肯定早就想过了,只是怜惜南京路的天生万物,所以不愿用而已。”唐笑娇滴滴的给阿里不哥抛去一顶高帽子。被拍得全身舒畅的阿里不哥放声大笑,点头道:“好,就这么一办,一边给阿鲁忽逆贼派去使者,一边在黄河岸边埋伏一支军队。要是阿鲁忽那个逆贼胆敢背叛于朕,就挖开黄河,淹死这帮逆贼!”

“其实,就算阿鲁忽那个逆贼答应了拒绝和宋蛮子联姻,老子也可以挖开黄河淹死他们。”阿里不哥心中忽然又产生这么一个念头,“死了的敌人,总是最好的敌人。”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二十八章 逼上梁山

阿里不哥使者无理的要求彻底激怒了阿鲁忽夫妻。兀鲁忽乃就不用说了,木八刺沙是她的亲儿子,亲儿子能够和一个强大帝国联姻,对兀鲁忽乃呣子夺回察哈台汗国的实际控制权大有益助,兀鲁忽乃自然是求之不得,可阿里不哥竟然以外人身份­干­涉,逼着木八刺沙和赵氏皇族退亲,这可大大惹恼了权利欲望极强的兀鲁忽乃——破弃与阿里不哥刚刚结成的盟约这个念头,也迅速涌上了兀鲁忽乃心头。

与兀鲁忽乃的现实势利不同,阿鲁忽虽然对继子的婚事能否成功并不怎么在意,可阿里不哥对他家事的­干­涉,毫无道理的强迫他和赵氏皇族反目成仇,这点可让阿鲁忽大大不满。不过阿鲁忽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决定派个使者去涿州见阿里不哥,声明察哈台汗国与赵氏皇族联姻只是普通的姻亲关系,并不针对第三者——虽然这个声明连阿鲁忽自己都不会相信,但国与国之间说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鬼话,说真话反倒不多见,也基本没有人信。

使者派出去了,深知阿里不哥狗熊脾气的阿鲁忽夫妻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积极调动兵马密切监视黄河以北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阿里不哥军接踵而来的报复。可阿鲁忽夫妻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阿里不哥的报复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就在使者出发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南宋咸淳六年的二月十三日夜里,黄河的桃花汛洪峰流经河南时,阿里不哥的军队竟然挖开了三段黄河大堤,浑浊的黄河水瞬间淹没了南京路的大片土地,洛阳、郑州和洛阳三座重要城池同时遭到洪水袭击,一夜之间,无数百姓葬生鱼腹,流离失所,阿鲁忽的沙漠铁骑也在洪水泛滥中损失惨重,无数驻扎在野外的士兵、战马和骆驼丧命,军器粮草损失无数,刚刚建起的牧场和粮田也泡了汤,差点把阿鲁忽和兀鲁忽乃夫妻的裤子都赔了出去。

虽然阿里不哥军在挖快黄河大提时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暴跳如雷的阿鲁忽夫妻还是用脚指头的都能猜到罪魁祸首究竟是谁,狼狈不堪的逃出黄泛区后,阿鲁忽夫妻立即着手安排报仇行动。而远在临安的贾老贼得到消息后,狂笑得意之余,立即让就近的吕文焕军派出使者与阿鲁忽军队联系,对阿鲁忽军的不幸遭遇表示亲切慰问,并且抱着菩萨一样的心肠向阿鲁忽军提醒道:“察哈台汗,阿里不哥伪汗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但百姓是无辜的——虽然阿里不哥伪汗北征大都山西空虚,但春耕正在紧要关头。还望察哈台汗为天下苍生着想,不要攻打山西破坏春耕,否则不光是阿里不哥伪汗来年的军粮会受到影响,山西百姓也必将陷入饥荒。”

有了贾老贼的‘好心’提醒,正准备杀进河北找阿里不哥算帐的阿鲁忽夫妻醒悟过来,立即掉转马头杀进阿里不哥军兵力空虚的山西,在阿里不哥控制区域内情况相对最好的山西大地上烧杀抢掠起来,三下两下就把阿里不哥的粮草和武器补给基地给破坏怠尽。这么一来,原本打算和阿鲁忽在华北平原决战的阿里不哥傻了眼睛,不得不抽调兵力从太行山进山西与阿鲁忽军抗衡。于是乎,刚平静了一个多月的中原战场自然而然的又乒乒乓乓打成了一团,躲在临安蓄养毒牙的贾老贼又可以隔着长江淮河慢慢的欣赏狗咬狗好戏了。

战场上一切顺利,生活中却极不顺利,头一年的九月十九到玉皇庙给送子娘娘上香许愿后,为儿子问题急得火烧眉毛的梁薇和李妴等女除了互相商量着为贾老贼怀孩子外,还遂了贾老贼长期以来的心愿,让李慧娘也和贾老贼圆了房。可几个月时间下来,不管怎么求神拜佛,贾老贼累了个半死,九个老婆却没有一个肚子见动静。最后梁薇和李妴等女没了办法,只好再遂贾老贼一个心愿。让贾老贼到杨家求亲,把杨亮节的姑姑杨秋儿也娶进家门,最后碰一次运气。

其实杨亮节的父亲早就可以把幺妹妹嫁出去的——不说杨家出了一个贵妃,就凭杨秋儿的容貌,求亲的人也能把杨家的门槛给踩破了,只可惜杨秋儿一个都看不上眼,死活就是不答应,二十好几了都没嫁出去,直到贾老贼请的人来说媒时,杨秋儿才没有开口反对,只是红着脸不吭声。杨亮节父亲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把父母留给自己的拖油瓶甩出去,一口答应并把婚事订在五月初二。

众所周知,咱们的贾太师早在襄阳决战前就对杨秋儿垂涎三尺,如今终于心愿得尝,也不顾脸皮的大­操­大办起婚事——虽然因为梁薇已经坐定了大房的位置,杨秋儿的花轿只能从侧门抬进半闲堂,但贾老贼还是想用一个隆重婚礼的补偿杨秋儿。可好不容易准备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在婚礼即将举行的头一天早上,出事了,而且还是出了大事……

“微臣李芾谨奏吾皇万岁。”五月初一的早上,因病时隔十三天赵禥终于再度上朝的时候,对大宋朝廷和赵氏皇族忠心耿耿的左丞相李芾跳了出来,主动挑起赵禥立嫡的话题,并且当众宣读自己的万言奏章,“……太子乃一国储君,国之根本,如能早立,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

“文言文就是麻烦,你直说要让赵禥立太子不就得了?何必要念上一个多时辰?”在金銮殿上站都腿都发软的贾老贼心中嘀咕,很是佩服跪在那里还能念得抑扬顿挫的李芾——光这份耐力,贾老贼就远远不如。而从赵禥带着病­色­的脸上表情来看,估计他心里和贾老贼的心思也差不多——前面说过,贾老贼上朝时赵禥不敢坐下,所以他受的罪也和贾老贼差不多。好不容易等李芾念完,就迫不及待的打着呵欠说道:“李爱卿,你的忠心朕明白了,不过朕现在还年轻,年富力强,用不着那么早立太子,这事就容后再议吧。诸位爱卿,如果没事的话,就散……”

“皇上,早定太子,有利于大宋江山啊!”李芾早有心理准备,马上膝行几步大叫起来,彻底打破了赵禥立即散朝的美梦。那边右丞相马廷鸾、礼部尚书江万里、范东叟、王会、洪天锡、邓道和徐直方等一帮老臣清流也是纷纷出列,跪下奏道:“微臣等附李丞相之议,早定太子。有益于大宋江山。”只在眨眼间,金銮殿上就跪倒了一大片,剩下的基本是贾老贼的党羽,没有贾老贼点头前不敢说话,还有伍庆志之流的墙头草,在没拿准赵禥心思前也是绝对不敢开口。

赵禥­性­格懦弱也没心机,对李芾劝他立太子的事情也没想到其他地方去,只是觉得现在几个儿子都太小,这事提的早了点,可看到金銮殿上呼拉拉的跪倒一大片人,赵禥立即就慌了手脚。忙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大忠臣贾老贼,希望贾老贼帮忙拿一个主意。谁知贾老贼低着头装没看见,赵禥没了办法,只好主动问道:“师臣,这事你怎么看?”

“此乃陛下家事,老臣不宜­干­涉。”贾老贼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过话一出口,贾老贼立即就考虑到自己率军北伐后,赵禥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贾老贼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依老臣愚见,早立太子,对大宋江山有百利而无一害,对万岁也毫无影响。”

贾老贼的话提醒了赵禥,赵禥开动他所用不多的脑袋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样,反正只是立太子又不是逼自己退位,对自己毫无影响,而且立了太子以后,这些罗里罗嗦的老家伙也不会继续缠着自己。贾老贼手下的那帮狗腿子见主子开了口,马上也是纷纷发言附和,很难得的和清流名士一党站在一起,而伍庆志之流的墙头草更是争先恐后的跪倒附和,搬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支持赵禥早立太子,那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首先提议的李芾和马廷鸾都没有他们忠心一样。

“也好,既然诸位爱卿都是这意思,那这事朕就准了。”赵禥终于点头,说道:“待朕与太后、皇后仔细商量商量,这几日就把太子的人选定下来,再商量何时正式册封。好了,朕也累了,散朝吧。”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南宋清流言官又一次在与皇帝的争辩中获得胜利,自然是得意志满的散朝离去。贾老贼则愁容满面,他直到现在还拿不准究竟该让那个儿子去篡夺赵家江山。原本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但是被李芾和马廷鸾这帮清流言官一闹,贾老贼的算盘可就完全被打乱了。

“唉,先把和杨秋儿的亲事办了再说吧。”思来想去,贾老贼也只好认命……

……

贾老贼认命准备过一两天就慎重考虑立嫡大事,可贾老贼的一帮党羽却不敢闲着,才到下午时分,廖莹中、宋京、韩震和翁应龙四条老走狗就摸进红梅阁书房,鬼鬼祟祟的把三份名单放到贾老贼面前,廖莹中阿谀笑道:“太师,小生们今天派人四处打听了一下,初步弄清楚了朝中百官对拥立那一位皇子为太子的态度,这是三位皇子各自获得的拥戴官员名单,请太师过目。”

“不错,才一个中午就调查了一百多个官员,效率比以前快多了。”贾老贼先夸奖四条老走狗一句,这才拿起名单细看。和所有人的预料一样,支持俞妃所生的二皇子赵昰的官员最少,区区小猫两三只,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而贾老贼的私生子赵显和赵昺之间竞争最激烈,九成的以上官员都支持他们两兄弟的其中之一册封为太子,但仔细一看各自获得的官员支持数量,贾老贼不由目瞪口呆——支持小儿子赵昺的官员数量,竟然比支持赵显的官员数量多出足足一成。

“怎么可能?支持大皇子的官员怎么还没三皇子的多?”贾老贼万分惊讶,几乎怀疑几条老走狗是拿一份假名单来哄自己——因为按常理来说,赵显是嫡子又是长子,拥护他的官员应该更多才对,而且对于并非贾老贼一党的南宋官员来说,支持年纪较长的赵显继位,也可以早些有希望摆脱自己专权的局面。可现在包括左右丞相在内的官员都支持赵昺而不支持赵显,这可大大出乎贾老贼的预料了。

“不奇怪,其实支持三皇子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向着我们的。”宋京解释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皇上那身子骨,恐怕很能支撑到太子成年。到时候,太子的年龄越小,对太师你就越有利,所以这些人为了让太师你高兴,就决定支持三皇子了。”

廖莹中补充道:“两位丞相支持三皇子,是因为他们也知道了大皇子喜欢微服出宫的事,认为这样的皇子太没有帝王威严,又耽于玩乐,登基后怕是对大宋江山社稷不利,所以才选择支持比较乖巧的三皇子。”

“倒是支持大皇子那些,都是平时和我们过不去的。”翁应龙杀气腾腾的补充道:“这些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咱们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韩震虽然没说话,却一直不断点头,表示也是附和廖莹中等人的意见。

贾老贼不说话了,本来贾老贼也很担心赵显登基长大后自己没什么好下场,可赵显表现出来的才能手段,却又让贾老贼感觉有些舍不得。现在就连其他官员都为自己着想,选择支持赵昺和放弃赵显,这不免让贾老贼更加犹豫难决。这时候,龚丹忽然从外面进来,向贾老贼禀报道:“启禀太师,皇后娘娘来了,说是亲自来给你颁赏贺礼,祝贺你迎娶第十房夫人。”

“祝贺我娶第十个老婆?怕是来找我商量立她那个儿子当太子才是真的吧?”贾老贼心中嘀咕,很是不屑全玖的借口之粗陋。但贾老贼也不得不去做一些表面工作,赶紧领着几个走狗到正门迎接行礼,毕恭毕敬的把盛装凤冠的情­妇­领进家门,在大厅中跪接赏赐。——不过贾老贼怕多少猜到些内情的李妴吃醋,所以也没敢把老婆们都叫出来,还好全玖也不可能计较。

价值不菲的贺礼送了,全玖果然找借口参观半闲堂,甩下大部分随从,领着几个心腹就进了和贾老贼鼓捣出赵昺的红梅阁。到得楼下,全玖使个眼­色­,以刘济豪为首的侍卫宫女便自动留下,贾老贼也是一个眼­色­,跟着旁边的亲兵也马上留下,把住所有上楼台阶,贾老贼和全玖两人便又有了一个幽会的地方。

进得红梅阁书房,全玖毫不客气坐到贾老贼的太师椅上,斜着眼睛渺贾老贼,一副不满模样。弄得贾老贼很是奇怪,还在心里说自己最近没得罪全玖啊?半晌后,全玖才冷哼道:“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往常一有机会和我在一起就动手动脚,现在可好,明天就要娶美人了,今天我主动送上门来,你倒装得象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

“原来是这样啊。”贾老贼恍然大悟,忙­淫­笑着走上去,一把抱住全玖,在她嘴­唇­上一阵乱吻,然后又双手探进全玖衣中,在她喷香柔滑的娇躯上大肆搓揉,直到全玖转怒为喜依偎在怀里,贾老贼才把她抱起来自己坐下,让全玖坐在自己的腿上,捏着她丰满的豪|­乳­,­淫­笑道:“吃醋了?不过这事不怪我,是梁薇和李妴她们逼着我讨的,想看看她能不能给我留个种。”

“没良心的,你倒在外面左拥右抱了,让我一个人在宫里独守空房。”全玖幽怨的瞪上一眼,又在贾老贼肩上啃上一口,恨恨问道:“自己说,你几个月没进宫里去看我了?”

“这不是忙吗?又怕进宫次数太多,惹人怀疑,对你不好。”贾老贼苦笑着回答一句,大手又迅速滑进全玖的裙子里,­淫­笑问道:“怎么?想要了?”

全玖羞涩不答,只是又在贾老贼身上掐了几把,后来见贾老贼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全玖这才羞红着脸说道:“想欺负人家的话就抓紧时间,天快黑了,我得赶着回宫。”

贾老贼­淫­笑更盛,一边继续挑逗着全玖的情yu,一边­淫­笑着低声说道:“今天可不行,为了让杨秋儿早些怀上我的孩子,我那几位夫人这三天都不许我碰女人,我得攒给杨秋儿,所以只好委屈皇后娘娘一下了……”

贾老贼的话还没有说完,全玖俏脸上已经全是妒意,忽然一把扯住贾老贼腰带,咬牙说道:“你做梦!今天我得先把你给榨­干­了,一点都不留给那只狐狸­精­!”说着,全玖飞快就解下丽裙,主动压了上去……

全玖胆子再大也不敢过于耽搁,所以仅是迅速把贾老贼榨出一次就没有继续,然后依偎在贾老贼怀里,轻轻噬咬着贾老贼的胸前皮­肉­休息。贾老贼也怕时间耽搁过长,一边抚摩着全玖的如丝肌肤,一边柔声说道:“玖儿,你是为我们儿子的事情来的吧?你说说看,我应该拥护我们的那个儿子被立为太子?为了这事,我这几年可是头发都愁白了不少。”

“拥立你的儿子?你还真是想当吕不韦想疯了。”全玖白了贾老贼一眼,又凑在贾老贼耳边低声说道:“你以为我不为这件事犯愁啊?你上次从四川回来以后,我每天只要有时间,也都在为这件事发愁。”

“可怜天下父母心。”贾老贼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考虑得怎么样?我们的两个儿子谁更适合?”

“如果你想做吕不韦,又不想落到吕不韦的下场,那你就得考虑清楚。”全玖的回答让贾老贼大吃一惊,全玖幽幽说道:“我思来想去,虽然这么做对显儿残酷了一些,可是为了你的将来好,所以你还是拥立­性­格温和的昺儿当太子最好。”

“可显儿比昺儿聪明,学业和能力也都比昺儿好啊?还对你那么孝顺。”贾老贼吃惊问道。全玖轻声答道:“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显儿心机太深了,对你又没有什么好感。他如果当了太子和皇帝,将来不管知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他都不会放过你。”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二十九章 选择

“为了你着想,我觉得你还是拥立昺儿当太子更好。”全玖的决定让贾老贼惊诧万分——在贾老贼印象中和从掌握的宫廷情报来看,全玖最疼爱的儿子应该是长子赵显,而不是幼子赵昺,所以贾老贼才会在明知赵显对自己满怀敌意的情况下,仍然舍不得放弃这个儿子,但现在全玖竟然主动提出舍赵显而立赵昺,这可就大大出乎贾老贼的预料了。贾老贼甚至生出这么一个念头,“玖儿该不会是在故意试探我吧?”

见贾老贼久久不说话,冰雪聪明的全玖很快就猜出贾老贼的心思,便柔声说道:“师宪,你不要误会,我这次真的不是试探您,而是说的心里话。我们大儿子的­性­格和脾气太象我们俩了,他如果继位,我是他的亲娘,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可你就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你,也为了你的一家,所以我才认为你应该拥立昺儿。”

“可显儿聪明早熟。又很有明君风范,放弃他,只会是大宋江山的损失。”贾老贼痛苦的答道。全玖几乎落泪,哽咽道:“亏你还自吹博古通今,难道你不知道自古明君多暴君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以显儿的­性­格,他即便知道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倒是昺儿,­性­格柔弱乖巧,对你也十分尊敬,就算知道我们的事,也不会对你痛下杀手,起码可以让你有一个善终啊。”

全玖难得的真心话,确实是全心全意为贾老贼的将来着想,也饱含了她在内心深处对贾老贼的诚挚感情。听到这些话,贾老贼感动万分,不禁搂紧全玖,在她嘴­唇­上深情一吻,柔声说道:“玖儿,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的。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你先不要把这个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全玖低下螓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今天散朝以后,……傻子就问过我的意见,我还没回答他,等他下次再问,我就说你是先皇的托孤重臣,又是皇子的老师和朝廷首辅。应该首先征求你的意见。”说到这,全玖顿了一顿,轻声说道:“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仔细考虑,你是儿子的亲生父亲,我听你的。”

贾老贼更是感动,又搂着全玖深情热吻,良久方歇,又深情对视许久后,两人才互相帮助着穿好衣衫,默默无语的出分告别。全玖领着宫女侍卫回宫,贾老贼则继续留在西湖半闲堂,一对最为相配又情投意合的苦命鸳鸯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送走了全玖后,李妴和梁薇等女这才闻讯赶到红梅阁捉­奸­,早就怀疑贾老贼和全玖关系不对的李妴本想逼着贾老贼脱裤验­奸­,可是看到贾老贼那擦所未有的­阴­郁表情,李妴最终还是没敢动手,反而把其他姐妹劝了出去,留下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老贼在房间中冷静思考。

当夜,红梅阁书房中灯光彻夜未灭……

……

第二天是咸淳六年的五月初二。同时也是贾老贼和杨秋儿成亲的日子,所以贾老贼早早就向赵禥告了假,恨透了早朝制度的赵禥也乘机休朝一天,派出太监颁布赏赐后就一头扎进后宫脂粉堆里就不再抬头,临安朝廷里文武官员也几乎跑到西湖葛岭去给贾老贼道喜,溜须拍马,一时间,半闲堂中再一次宾客云集,胜过闹市。可谁也不知道的是,就在葛岭山下,一双幼小的眼睛正远远盯着半闲堂的热闹景象,眼神中充满妒忌和敌视……

“大殿下,时间不早了,如果你想去半闲堂亲自祝贺,我们现在就得上山了。再晚的话,半闲堂里官员更多,认出我们来的话就麻烦了。”向士壁之子、同时也是赵显贴身侍卫的向洪杰低声说话,向马车上化装成普通百姓的赵显提醒道。向洪杰又重复一次后,赵显这才回过头来,冷哼说道:“不去了,文武官员包括左右丞相都去了,我还去­干­什么?还让那些马屁­精­以为我也是去拍马屁,争取让贾似道拥立我为太子。”

向洪杰苦笑,被刘济豪安排到赵显身边的他经过两年多时间接触,可是太清楚赵显对贾老贼的痛恨了。这几年来,大宋江山的民政兵权几乎全部落到贾老贼手里,临安、四川、两淮和京湖四个最重要主力军区被贾老贼经营得针扎水泼不进,几乎到了只听贾老贼命令而无视赵禥圣旨的地步,剩下的广南军区和沿江军区不仅位置和力量次要。而且也不敢对贾老贼有半点违抗,大宋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人其实已经是贾老贼,而不是皇帝赵禥。面对这样的情况,先天不足又对贾老贼无比信任的赵禥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可对于同时继承了贾老贼­奸­诈多疑­性­格和全玖贪权猜忌­性­格的赵显来说,却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的事情——没办法,上一代的品种实在不怎么样。

“殿下,卑职认为你最好还是去一趟的好。”向洪杰好心建议道:“李丞相昨天已经在早朝上提出了立太子的事,皇上也答应了。这就是说,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你绝对不能让贾太师对你产生半分反感。”

赵显低头不答,只是被向洪杰劝得有些心动。这时候,赵显的另一个贴身侍卫、青阳梦炎之子青阳千快步跑了过来,把一份密封的书信双手捧到赵显面前,低声说道:“大殿下,在昨天,贾太师的几个心腹大概打探了一下文武百官对择立何位皇子册封太子的态度,这是他们统计的名单——大皇子在红梅阁里内线誊抄出来的。”

“­干­得好。”赵显夸奖一句,不动声­色­的接过书信拆开,拿出三份名单仔细一看,一个熟悉的笔迹立即跃然在目——那是赵显众多老师中,其中之一的笔迹。看完那三份没有半字修改的名单后,赵显继承至贾老贼和全玖的清秀脸蛋立即充满了愤怒。恨得直咬牙,“一群马屁­精­,知道立三弟对某人最有利,所以就赶紧来拍马屁了!”

“大殿下,怎么了?”向洪杰和青阳千不敢去看名单,只是压低声音问道。赵显闭嘴不答,只是讨来火石火镰,亲自打火把那三份名单烧毁,凝视着三份名单缓缓化为灰烬后,赵显终于开口说道:“你们俩陪我上山,去给贾太师祝贺送礼。从小路上山进后门。别让其他人知道。”

“遵命。”向洪杰和青阳千一起答应,忙从马车里捧出一个装有十颗南海大珍珠的礼盒,陪着赵显从小路登上葛岭,其他的侍卫则留在原地等候。

贾老贼既然住在葛岭,葛岭上山的大路小道看守自然严密无比,赵显一行三人一路走来,竟然遇到四起军队盘查,好在向洪杰和青阳千既是名门之后又是御前侍卫,亮出身份后立即获得通行,所以到得下午时,赵显一行便从后门进到了半闲堂。

半闲堂占地面积很大,虽然前院热闹非凡,但后院却静悄悄的十分安静,还有不少的空闲房间,在贾府家仆引导下,赵显一行寻了一间僻静宽大的房间坐下,喝着茶等待仆人通禀。片刻后,胸前戴着一朵大红礼花的贾老贼便闻讯赶到,进门就要向赵显磕头行礼,“老臣不知皇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老师不必多礼。”赵显抢上前去搀住贾老贼,一张小嘴象是抹了蜂蜜一样的甜,笑眯眯的说道:“老师你是禁城骑马、剑履上朝的朝廷元老,学生怎么敢当你的大礼?”说着,赵显向向洪杰一努嘴,向洪杰立即将礼盒捧来打开,赵显又指着珍珠笑道:“老师纳妾,乃是大喜,学生年幼也没什么好孝敬的,前些日子学生在父皇面前背诵老师教的兵书搏得彩头,父皇赏给学生十颗南海珍珠,学生借花献佛孝敬老师,还望老师切莫嫌弃。”

“殿下厚赐,老臣愧不敢当。”贾老贼赶紧推脱。赵显却硬是把礼盒塞进贾老贼手里,笑嘻嘻的说道:“老师千万不要客气,老师老当益壮。枯木逢春,学生这还要向老师恭喜,祝老师与师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些抱一个大胖小子。”

“多谢殿下吉言,为了这儿子的问题,老臣可是头发都愁了上百根。”贾老贼一笑,指着自己深陷的眼睛,语带双关的笑道:“就在昨天晚上,老臣还为了‘儿子’的事情愁得一夜未睡,都熬出了黑眼圈。”

“老师切莫着急,老师对大宋忠心耿耿,神佛共佑,相信很快就能喜得贵子。”赵显笑眯眯的说道:“而且学生还敢打赌,老师的公子一定十分孝顺,让老师老有所依,安渡晚年。”

“希望如此。”贾老贼发自内心的大笑兼苦笑,又客套几句后,赵显向贾老贼说道:“老师,学生微服前来道贺,不便在百官面前露面,不过这杯喜酒是一定要讨了喝的。学生想就留在这里,烦劳老师让家人单开一席,不知可否?到时候学生还要向老师敬上一杯,感谢老师的抚育之恩。”

“多谢殿下,还念着老臣的微末之功。”贾老贼满口答应,“一会开席时,老臣先让人给这里安排一桌酒席,然后再抽空过来给殿下陪席。前面同僚,老臣先告辞了,还望殿下恕罪。”

“老师请自便,学生在此等候。”赵显笑眯眯的答应,亲自把贾老贼送出了房门。可贾老贼的背影刚刚消失后,赵显脸上的甜蜜笑容也随之消失,坐回原位一言不发,象是想着什么心事,向洪杰和青阳千也不敢Сhā嘴。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贾府仆人还真送来一桌丰盛的酒席,又准备了酒水碗筷,换上新茶水便即退下,留下赵显和向洪杰、青阳千继续留在房中等候。直到此刻,赵显才缓缓抬起头来,命令道:“青阳千,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青阳千依令而行。赵显则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到酒席前,颤抖着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纸包,打开之后将包中药物倒进酒壶,用力摇晃均匀。旁边的向洪杰看得目瞪口呆,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这些东西你那来的?”

“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我曾经在临安城里的一个茶楼里与人密谈?这东西就是他给的。”赵显冷哼着说道。向洪杰一惊,颤抖着问道:“殿下,那个人不是刘整逆贼派来临安的细作吗?他是想借你的手杀害贾太师!贾太师的身份非同一般,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啊!”

“原来,我是不打算这么做。”赵显平静的说道:“但现在不这么做不行了,百官为了讨好贾似道,大部分都站到我年幼的三弟一边。我在皇子中年龄最大,贾似道不会立我,只有他死了,我才有希望。还好,这药要到下半夜才生效,今天给贾似道敬酒的人肯定不少,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向洪杰本来还想劝阻,赵显却喝道:“我意已决,勿须多言!”向洪杰退后一步,表情犹豫的看着赵显,不再多说一句。赵显则又坐回原位,继续闭目不语。

提心吊胆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已经喝得脸红得象猴子ρi股一样的贾老贼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刚进门就抱歉道:“殿下恕罪,同僚们实在是太热情了,如果不是老臣找借口开溜,今天只怕就没办法来给太子陪席了。”

“老师不必客气,学生也没等多久。”赵显勉强一笑,亲自提起酒壶给贾老贼斟上一杯毒酒,自己则拿起一杯茶水,笑道:“老师恕罪,母后管得严,不许学生成年前沾酒——学生以茶代酒,敬老师一杯如何?”

“殿下客气,老臣可不敢当得一个敬字。”贾老贼大笑,毫不怀疑的接过毒酒,与赵显的茶杯一碰。赵显笑道:“学生恭祝老师与师娘举案齐眉,互敬如宾。——老师,请了。”说着,赵显把茶杯放到嘴边,做势要饮。

“多谢殿下。”贾老贼还是一副笑容,又是把毒酒放到了嘴边……

“老师。”赵显忽然又叫住贾老贼,放下茶杯强笑道:“老师,学生还忘记感谢你这些年的教育之恩,还有明里暗里替学生遮风挡雨,学生谢了。”

“殿下不必客气,那都是老臣应该做的。”贾老贼哈哈大笑,又把毒酒一举,笑道:“殿下,请。”

“老师……”赵显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贾老贼放下酒杯,惊讶问道:“殿下,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老师。”赵显犹豫了许久,这才重新斟上一杯茶水,勉强笑道:“老师,学生见你酒已经高了,一会肯定还有人要灌老师的酒,­干­脆老师又喝茶,和学生碰一杯茶水如何?”

贾老贼楞了一下,缓缓放下酒杯,微笑着接过茶水与赵显一碰,仰头喝下。

“殿下请慢用,有什么吩咐可以向下人吩咐。老臣还有客人要陪,只能先告辞了,还望殿下恕罪。”贾老贼又向赵显拱手告辞,赵显勉强一笑,又把贾老贼送出了门口。待到贾老贼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向洪杰和青阳千才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你怎么又变主意了?”

“他是大宋北伐的希望。”赵显缓缓低下头,哽咽着说道:“从靖康之耻以来,我大宋君臣、汉人百姓屡受蛮夷欺凌,只有他才能替我大宋一雪前耻,也只有他,才能驱逐鞑虏,光复我汉家江山。我如果杀了他,这希望……就又要象岳武穆那样……破灭了。”

“殿下,那你当太子的事怎么办?”向洪杰和青阳千一起问道。赵显苦笑,半晌才说道:“听天由命吧,母后和他关系不错,我去求求母后,也许还有希望。”

“殿下……”向洪杰和青阳千一起哽咽,向洪杰偷眼看看房梁,缓缓说道:“殿下,微臣认为你一定能当上太子。”

“对,谁也抢不去殿下的太子之位。”青阳千也这么说道。

是夜,喝得站都不站不稳的贾老贼步入洞房,颤抖着掀起杨秋儿头上的红盖头,花烛下,美人如玉,贾老贼忽然泪水泉涌……

……

公元一二六九年,南宋咸淳六年五月初十,南宋平章军国重事贾似道力排众议,当朝举荐赵禥长子赵显受封太子,赵禥允诺。五月二十八,赵显正式受封太子,进位储君。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三月初六,经过三年多时间的疯狂备战和舆论准备后,南宋太师、平章军国重事贾似道率领文武百官跪叩午门,向赵禥递交后出师表,请求全面北伐,立誓驱逐鞑虏,光复汉家江山。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章 誓师北伐

为了全面北伐这一天的到来。贾老贼及南宋主战派官员下的力气不可谓不大,除了疯狂屯草积粮和制造北伐舆论外,贾老贼还想方设法的让南宋军民尝到北伐和扩张带来的甜头,奠定民心基础。另外贾老贼还琢磨出了无数诡计宣传来鼓舞军民士气,首先是在征得谢道清和赵禥同意后,贾老贼居然无耻的对天下宣称,说是南宋皇宫为了给北伐提供更多军饷军费,从赵禥、谢道清和全玖一直到普通宫女、太监和侍卫,每一个人都捐出了数目不等的私房钱和金银首饰,每人每天又节约一顿饭钱捐给国库,并将捐献军饷的数字公诸于天下。

树立了宫廷榜样,并不是十分爱财的贾老贼自己也以身作则掏出了腰包,捐了足足一年零六个月的俸禄,另外又拿出一万亩良田出售,所得全部捐给国库以作军饷,把自己也打造成了一个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光辉榜样。——当然了,贾老贼也自己也少不得无耻的对外宣称,自己为了给北伐捐军饷,也是每天只吃两顿饭,把节约出来的钱捐给了国库。

有了这两个大榜样带头,南宋各级文武和王公权贵不管是愿不愿意。都只好掏出腰包捐献俸禄,或是捐一年,或是捐半年俸禄——宋朝官员的俸禄可不象明清两朝官员的俸禄那么微薄得可怜,一个只管着几千户人家的最普通县令,一年俸禄换算成今天的人民币,最少都在四十五万元以上!全国上万名文武官员的俸禄加在一起,那又是一个何等巨大的数字?而且其中不少象文天祥、谢枋得、李庭芝和杨亮节等家中豪富又真正爱国的官员亲贵,还有不少想在捐献军饷一事中捞政治分和准备在战后利益分配中大捞一把的地主权贵,更是在俸禄之外捐出了大笔家资,既为贾老贼的北伐大计提供了强大的资金基础,又制造了巨大的有利舆论。

军饷有了,粮草也基本可以维持贾老贼计划中的十八万北伐大军一年所需,火药武器经过硝化棉改革,威力大为提升,并且演练出了一套步兵、骑兵和火药武器相结合的战术,人才比之襄阳决战时更加鼎盛,­精­兵良将数不胜数;最让贾老贼头疼的骑兵数量也得到大为改善,骑兵军队的总数量也超过了三万,极大的弥补宋军军队机动力不足的弱点。而真正让贾老贼下定决心北伐的还是从海外成功引进了秘密武器——那种被部署在舟山岛上的秘密武器,虽然每个月都要消耗贾老贼的上百匹战马,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将是贾老贼彻底歼灭蒙古铁骑的致命绝招。所以贾老贼对这次北伐行动已经充满了信心,唯一让贾老贼头疼的是,只有如何避免与阿里不哥军打游击战、争取让阿里不哥军和宋军展开最大规模决战而已。

与上一次的襄阳决战和四川光复战一样,贾老贼亲自率军北伐的最大阻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对贾老贼极度依赖的赵禥,说什么都不肯再让贾老贼离开临安。逼得贾老贼不得不率领百官跪叩午门递送后出师表,借着百官的舆论压力逼迫赵禥让步。还好,贾老贼在后宫的两个强援谢道清和全玖都全力支持贾老贼的北伐之举,在赵禥面前也能说上话,加上贾老贼的女婿陆秀夫也逐渐抵上了内政的班,所以赵禥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内外压力,点头答应贾老贼亲自率军北伐,并将北伐行动全权委任给贾老贼。

南宋咸淳八年三月初八,早已准备充足的贾老贼正式发出调兵遣将命令,任命汉中知府张钰为破虏大将军兼西路军元帅,率军四万从凤州大散关出兵北伐,目标是夺取河西走廊及潼关咽喉,切断蒙古军的西面来援,其四川后方由王坚及刘秉恕镇守,并为西路军提供粮草军械。任命吕文焕为征虏大将军兼中路军元帅,坐镇两湖后方并负责粮草供应,曹世雄为上将军并指挥北伐军队,史天泽为副将军,出兵四万加史天泽私军两万,负责夺取汴梁洛阳等北宋旧土,将河南土地上的蒙古军队驱逐到黄河以北。贾老贼自己则亲自率领中央禁军、江西军和从更地抽调来的马步水军共计十万。组成东路军,沿运河北上山东,直捣伪宋国都涿州和忽必烈余党盘踞的大都,目标是在华北平原歼灭蒙古骑兵主力,并将之驱逐出长城以北,主要副手则是高达、李庭芝和李璮,粮草供给地是浙江和两淮,后方则由沿江制置使杜庶保护。除此之外,贾老贼还有一支新组建的海军从海路北上,这一路兵力不多,主要负责保护宋军东路军的海面侧翼,同时清剿盘踞在东海海面上的高丽水军,主将是宋军海军大将陈奕,副将则是青阳梦炎、朱清和张瑄。

调兵遣将完毕,三月初十,贾老贼先是在临安太庙焚香祷告,然后又赶赴运河码头,杀牲祭旗,亲自当着出征军队及临安军民宣读北伐檄文,明确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十六字纲领,并将檄文传发天下,同时向阿里不哥汗国、伪宋国和名誉上的盟友察哈台汗国宣战。做完这一切后,贾老贼与赵禥君臣洒泪叩别,正式率领军队离开临安北伐。

“师臣,早些回到临安来啊,朕在临安等着你。”贾老贼登上帅船时。赵禥在岸上流着眼泪大喊道。贾老贼回过头来,无比郑重的答道:“皇上,请恕老臣纠正一句,老臣与皇上下次见面,应该是在大都或者旧都汴梁!老臣这次不能将夺回汉唐以来的汉家河山,让大宋军队列军燕京古城,誓不回师!”

说罢,贾老贼又看了一眼码头上昂首挺胸的私生子赵显,向他略略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大喝道:“擂鼓,出发!”

“咚!咚!咚!咚!”全军出征的战鼓有节奏敲响起来,大军出征的出征曲也同时吹响,赵禥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跪送出征大军,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出征船队中,渐渐响起了宋军军歌《满江红》的歌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贾老贼一行还没抵达扬州的时候,南宋军队三路北伐的檄文就已经传遍了中原大地,饱受战乱之苦的中原百姓虽然对南宋朝廷几乎没有什么向心力,但也无比盼望这乱世尽快结束和安居乐业,所以总的来说对军纪相对严格并富庶无比的宋军北伐还是持极大欢迎态度。而南宋朝廷名誉上的盟友阿鲁忽夫妻则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贾老贼忘恩负义之余,赶紧向阿里不哥军队派出使者,要求结束三年来的敌对关系,联手抗宋,打退宋军的北伐军队。

和宋军的兵­精­粮足截然相反的,贾老贼北伐的最主要对手阿里不哥军则情况大大不妙,不仅在与阿鲁忽的长年战争中被耗得筋疲力尽,控制区内也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后方,军队疲倦而粮草奇缺,后方还有大都坚城和来自草原更北的海都叛军牵制,其状况只能用遍目疮痍来形容。不过很幸运的是,蒙古军队顽强作风和对后勤依赖极小的优点都还存在,所以阿里不哥的军队至今仍然能保存一定的斗志和相当的战斗力,而且在最大优势就是战马供应源源不断,在平原作战方面仍然拥有极大优势。综合以上几点,加上阿鲁忽主动提出再度结盟,对宋军全面北伐早有心理准备的阿里不哥不仅不感到害怕,反而还欢喜异常……

“他娘的,贾似道老乌龟终于从乌龟壳里爬出来了!”如果说阿里不哥头疼打攻坚战和打水战的话,那么在平原之上野外决战,却是阿里不哥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在听到宋军三路北伐的消息后,已经学得满嘴汉语脏话的阿里不哥竟然乐得搓着手哈哈大笑,恶狠狠的说道:“来吧,来吧,你这条老狗躲在临安,老子是拿你没什么办法。可你到了北方的平原上,老子就让你来多少死多少!”

“大汗,请切勿轻敌。”刘整好心提醒道:“贾似道老贼为了这一日,可以说是从开庆元年便已开始准备,到今天已然是准备了十年之久!在这十年间,贾老贼靠着无双国力勤练军队,选拔良将,屯草积粮又开发火器,还千方百计训练了一支骁勇骑兵与我蒙古铁骑抗衡,现在可以说是兵­精­良足,相比十年之前已非吴下阿蒙,大汗倘若轻敌。只怕会被贾老贼这条­阴­险毒蛇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也奇痛无比。”

连续吃了许多亏后,刘整学乖了许多,言语劝谏时也尽找些阿里不哥喜欢听的词语,让阿里不哥十分受用。阿里不哥笑道:“不错,我那个没用二哥忽必烈,就是因为轻敌被贾似道老贼一口咬死,我当然不能学那个蠢哥哥。刘将军,那你说说贾似道老贼此来,应该如何应对?还有阿鲁忽逆贼夫妻请求结盟,是否应该答应?”

“答应,怎么不答应?”刘整狞笑,答道:“贾似道老贼三路北伐,有两路就是指向阿鲁忽逆贼,大汗大可以答应结盟,先喂阿鲁忽逆贼夫妻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替大汗承担住西路和中路压力。这么一来,大汗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贾似道老贼的东路主力,然后再设法各个击破。”说到这,刘整又谄媚一笑,补充道:“当然了,大汗对此已经是胸有成竹,不过是考考微臣——也不知道微臣有没有答对?”

“娘的,这个蛮子越来越会拍马屁了。”蒙古众将心里一起嘀咕。阿里不哥则开心狂笑,“哈哈哈哈哈……,不错,这回算你运气好,答对了。”刘整脸上谀笑,心中却十分不屑。阿里不哥又把刘整拉到中原地图前,指着地图笑道:“来,我再考考你,宋蛮子三路北伐,各自的目标是那里?”

“那微臣冒昧揣测了。”刘整指着地图,表面回答其实是解释道:“贾似道老贼三路北伐,其实每一路的目标都十分明确,西路张钰蛮子出大散关,目的是夺取潼关咽喉,切断我军与西北联系。中路曹世雄和史天泽两个蛮子攻南京路,目的是利用这两个蛮子的军队骑兵众多的优势,夺回汴梁旧都并将阿鲁忽逆贼的军队驱逐到黄河以北——这一目的即便无法达到,也可以最大限度保护蛮子东西两路北伐军队的侧翼。而贾似道老贼亲自率领的东路军是走运河北上,则是想利用运河之便保护他的粮道,先取济南与益都,切断我军与南京路真宋军队和阿鲁忽军队的联系,将我军困于华北平原,然后再寻机决战。”

“不错,算你又猜对了。”阿里不哥大力点头,心说总算是明白宋蛮子打算­干­什么了,要换我带兵打仗,肯定是把军队集中在一起一下子砸下去,贾似道老贼却鬼鬼祟祟的分成三路,倒真让我头疼。阿里不哥又问道:“那我最后再考考你,我们该如何收拾掉宋蛮子的北伐军队?”

“这个就复杂了。”刘整故作为难的搔搔头,试探着问道:“大汗该不会是想下令中原各地,把各地的城墙都拆了?护城河也全部填平?让宋蛮子离开运河之后,不管是粮道还是军队都没有城池保护,最大限度发挥我蒙古铁骑的威力?”

“拆除所有城墙和填平所有护城河?”最怕打攻坚战的阿里不哥眼睛一亮。那边伪宋儿皇帝赵孟頫一听急了,忙Сhā嘴问道:“刘爱卿,这拆除了所有城墙,我们的粮草囤聚于何地?城中百姓又靠何保护?”

“当然不是全拆。”刘整­阴­­阴­一笑,指着地图说道:“大都以南留下真定、涿州和大名府三座城池不拆,其他城池全部拆除,将城中粮草全部集中于此三城中;山东留下益都、济南两座城池不拆,其他城池的粮草也全部运进此二城,坚壁清野,不留半颗粮食给贾似道老贼。这么一来,我军在河北山东一带就有五座据点,同时将军队重点驻扎此五城,互为掎角,互相救援,不断派出骑兵­骚­扰,填堵运河。而贾似道老贼的北伐军队就只能在毫无屏障的中原大地上孤军深入,疲于奔命,更要背上中原蛮子的民生负担,被我军生生拖垮。”

“办法不错,反正中原也没什么油水和奴隶了,拆就拆吧。”阿里不哥的口气显得十分轻松,又狠狠的补充道:“既然要坚壁清野,那就要狠点,除了拆除城池,还要把带不走的东西全部一把火烧了!我倒要看看,贾似道老贼能从江南运多少粮草和军需过来?”

“大汗的计策果然高明。”得到刘整暗示后,现在已经是伪宋皇后的唐笑也娇滴滴的附和——其实也是刘整的原话,“现在中原已经破败成了这样,还剩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值得放弃?贾似道老贼与其说是北伐,不如说是来和大汗的军队决战,我军如果集中兵力于一处与他决战,只会中了他的下怀。大汗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和他决战,把军队分为五股,各守一点,贾似道老贼不管是先攻那一点,都必须离开运河粮道的保护,有利于发挥我蒙古铁骑的迂回机动优势。”

“好,就这么办!”阿里不哥一锤定音,拍着桌子吼道:“即刻下旨,山东和河北一带,除了涿州、真定、大名府、济南和益州五座城池外,其他的城池全部拆毁,把军队、粮草和壮年男女全部集中到这五座城池里,不让宋蛮子军队在中原有半点立足处!”

注:历史上的忽必烈时期,为了预防汉人造反,忽必烈也曾经下令拆毁中原各地城池,便于蒙古骑兵随时进入镇压,只留下少数几座城市屯粮驻扎。后来李璮起兵反蒙时,为了预防骑兵同样众多的李璮军队奔袭各地,忽必烈才又允许中原各地重修城池。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一章 北伐途中的钩心斗角

阿里不哥的命令一下。华中平原一带的百姓马上就倒了大霉,一队接一队的蒙古骑兵和伪宋步兵冲进他们的家里,凶狠的挥舞着马鞭和刀枪,抢光他们赖以活命的所有粮食,把他们从家中赶了出来,到城门口去拆除城门和城墙,期间自然少不得发生一些­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事,让无数无辜百姓为之而丧命。而伪宋官员则无耻的对百姓宣称道:“我们真宋皇帝和蒙古大汗是为了保护你们,才这么做的!南方那个假宋国的军队就要打过来了,不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假宋蛮子就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谎言重复一千遍,也就变成了真理,一百多年来,经过金、蒙和伪宋轮番洗脑的北方百姓,对北伐宋军的到来确实存在莫名的畏惧心理,加上连年战乱华北人口锐减,大规模迁移百姓无形中变得容易,所以阿里不哥这道命令执行得还算得力,贾老贼亲自率领的东路军主力刚刚抵达下邳宿迁的时候,山东北部和河南北部一带的城池已经基本拆毁怠尽,城中房屋也大部分被蒙古军队和伪宋军队烧毁。仅剩下大名府、真定府、济南、益都和大本营涿州五座城池完好无损,并且得到加固,同时华中平原的军需物资和人力资源也全部集中到了这五座城池,互相之间形成了掎角之势。

汲取了上一次端平北伐的教训,贾老贼对蒙古军队的动向侦察十分严密,靠着山东地头蛇李璮的帮助,阿里不哥军在华北平原中部执行坚壁清野战术的消息,很快就被细作送到宿迁,送到贾老贼的面前。而大概了解了这个消息后,正在大帐中与宋军诸文武讨论军情的贾老贼不由哑然失笑,微笑说道:“阿里不哥总算是长点脑子了,知道扬长避短了,这五座城池彼此之间的距离都不小,我军如果分军攻城,倒也容易被他的骑兵抓到破绽。对了,这五座城池各自的守将和基本兵力情况搞清楚没有?”

“回禀太师,基本上摸清楚了。”李璮军中负责情报的王文统之子王荛答道:“大名府守将是汉­奸­梁仲的三个儿子,这个老东西在襄阳战死后,他的三个儿子深恨大宋,就成了中原世侯中第一批倒向伪宋军队的逆贼,对阿里不哥和伪宋皇帝赵孟頫都十分忠心,也颇得阿里不哥的信任,所以大名府基本由他们的家族私军单独控制,根据去年的消息,他们的骑兵已经达到八千人,步兵一万五千左右,现在有没有变化不太清楚。益都府守将是张弘范的二哥张弘范保和阿里不哥爱将玉龙贴木儿。兵力不详……”

“打断一下。”贾老贼有些不满,带着微笑向李璮说道:“齐郡王爷,益都是你原来的大本营,也是你名誉上的控制地,你竟然连那里的鞑子驻军有多少都不清楚,这点太不应该了。”

“太师教训得是,小王确实失误。”李璮苦笑着解释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小王,张柔的这个儿子张弘保是出了名的狡猾­阴­险,对益都城控制十分严格,我们的细作连混进城里都很难办到,所以对他们的驻军兵力有多少,很难详细摸清楚。”

“张柔诸子,个个该剐!”贾老贼冷哼一声,向王荛做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王荛这才继续介绍道:“鞑子在济南的守将主将是玉木忽儿,副将是塔塔海和汉­奸­韩世安,兵力大约两万,一大半都是骑兵,听说伪宋朝廷又出面在城里招募了一批步兵参与守城,具体多少还没弄清楚。真定府守将是鞑子丞相阿兰答儿,副将是郑鼎和玉文­干­两个反复无常的狗汉­奸­,兵力还是不详。涿州是鞑子和伪宋朝廷的大本营。张弘范家族在此经营多年,城高壕深,极为难攻,由阿里不哥鞑子亲自坐镇,兵力也是不详。”

贾老贼皱紧了眉头,王荛汇报这些情报太过浅显,连敌人的总兵力有多少都没清楚,参考价值实在不高。那边子聪察言观­色­,忙补充道:“太师勿急,小僧根据往年情报综合分析,估计阿里不哥和伪宋军队总兵力应该在十四万左右,其中由蒙古人和­色­目人组成的骑兵大约在六万左右,剩下的大部分是伪宋汉人军队。虽说伪宋朝廷还可以借着人口集中的机会组建新军,但训练不足,守城战时还有些用处,野战对我军威胁不大。”

子聪所说这些数字,其实也是贾老贼在临安时就已经分析得出的数字,所以贾老贼并不觉得满意,但也无可奈何。盘算片刻后,贾老贼缓缓说道:“敌人的兵力不明,又集中坚守五座远离运河的城池,我们既得在攻坚战中防着鞑子偷袭背后,又得防着阿里不哥从草原和高丽调兵过来增援,这场仗有点难打了。你们说说,我们应该怎么打?是分兵同时攻打五城,让鞑子首尾难顾?还是逐一攻打?”

“绝对不能五路分兵。”子聪坚定否决,解释道:“大宋北伐的东路军兵力仅有十万,齐郡王手里能出动的军队最多只有四万,分兵之后。不仅无法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反倒容易被各个击破。即便一定要分兵,也最多分两路,同时攻打距离运河最近的济南和益都。”其他宋军众将也大都是这个意思,但也有几名个­性­稳重的将领认为两路都不能分,应该集中兵力以一点,逐一拔出敌人的五个据点。

贾老贼沉默不语,拥有了硝化棉武器的贾老贼对攻坚战已经远不象以前那么头疼,现在放在贾老贼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把阿里不哥所有军队包括后续援军集中在一起,使之与宋军主力野外决战,这样贾老贼才能用秘密武器一举歼灭蒙古骑兵的所有抵抗力量,为将来的远征漠北直抄蒙古老窝减少困难。盘算良久后,贾老贼一拍桌子说道:“先分兵打益都和济南,拨掉这两颗钉子,把鞑子的主力逐渐压缩到一处!”

“好,我赞成。”李璮第一个鼓掌——从理论上来说,益都和济南都应该是李璮的地盘,李璮当然希望借着贾老贼的手把这两座城池拿下来——不过贾老贼接下来的话就让李璮傻了眼睛。贾老贼微笑道:“齐郡王,我军之中,益都一带的地形和情况就数你最为熟悉,本官亲自率军走运河去取济南,烦劳齐郡王率领本部兵马。走陆路去取益都如何?”

李璮有些傻眼,他是想要夺回旧大本营益都,却根本不想出血,现在贾老贼让他走陆路去取益都,可是逼着他放血了。情急之下,李璮忙偷眼去看岳父王文统,谁知一向吝军如命的王文统这次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口答应道:“太师之命,我军那敢不从?何况山东本就是齐郡王治地,理应由齐郡王出兵收回。”

“很好。”贾老贼鼓掌,大声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本官亲自率领大宋本土军队,沿运河水陆并进去取济南,齐郡王的军队从沭阳出发,走陆路去取益都。两路兵马随时保持联系,彼此军情每日一报,一有动静,即互相救援。”

“谨遵太师号令!”宋军众将一起抱拳,朗声答应。李璮又看看岳父坚定的神­色­,这才勉强抱拳答道:“谨遵太师号令。”

……

计议一定,贾老贼即下令召开宴会款待众将,期间稍微有些孔隙,众将能自由活动。李璮赶紧把王文统拉到帐外无人处,低声问道:“岳父,你怎么答应让我军去攻益都?让他们去攻城,我们接守,不是更好?”

“贤婿,你这是痴人说梦,贾太师没那么傻。”王文统一语戳破李璮的白日梦,冷笑道:“让大宋主力攻城,我们接守?这种傻事贾太师会去­干­?大宋全面北伐,我们不出点血不行了,不付出点代价,大宋朝廷怎么可能让你白拣一个山东王?”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出兵去攻城,鞑子的主力骑兵优先对付我们怎么办?”李璮哭丧着脸问道。王文统微微一笑,答道:“贤婿不必担心,此事早在老夫预料之中,贤婿可仔细想想,我们走陆路,贾太师的主力走运河水陆并进,谁应该最先抵达目的地?”

“当然是他们,他们的路近,又有水路运粮之便,肯定比我们先到战场。”李璮想不想就答道。王文统微笑道:“这就对了,贾太师的主力先到济南,就得先打济南,到时候阿里不哥鞑子的机动军队为了各个击破。自然会被贾太师吸引到了济南,益都方面不就空虚下来了?我们再去攻打益都孤城,不就轻松了许多?”

“哦,原来如此。”李璮恍然大悟,暗暗佩服岳父的老­奸­巨滑之余,李璮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岳父,照你这么说,贾太师如果故意放慢速度,让我们先到益都,那我们岂不是吸引了阿里不哥的机动军队?”

“贤婿呀,你这点就太小看贾太师了。”王文统叹了口气,答道:“北伐中原是他苦心筹备良久的军国大计,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刻还耍花招,故意放慢进军速度自泄士气?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贾太师的主力绝对比我们先到战场,我们要做的,只是在益都缺乏救援时抢先拿下益都,然后才有资格争取镇守山东,达成你这个山东王的梦想。”

……

“太师,王文统今天变得这么爽快,肯定是在打拖慢进军速度的主意。”王文统和李璮翁婿在大帐外密谈的时候,大帐中,子聪也鬼鬼祟祟的凑到贾老贼耳边,小声说道:“如果小僧没有猜错的话,王文统十有八九是想让我军主力先到战场,吸引阿里不哥军队的主要目光,然后他突然偷袭益都,抢在阿里不哥做出反应前拿下一城,然后就有借口留在山东镇守了。”

“呵呵,这点本官当然知道。”贾老贼­阴­笑回答。子聪一楞,又问道:“那太师打算怎么办呢?让他得遂所愿?”

“当然。”贾老贼点头承认。子聪瞪大了眼睛,心说真是奇之怪也——在这种时刻,老滑头竟然没打借阿里不哥的手削弱李璮的主意?难道今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出来?

贾老贼看出子聪的疑惑,微笑问道:“大师,如果你是刘整,发现我军兵分攻打济南和益都,你是建议阿里不哥的机动军队抄我军主力后路呢?还是去抄李璮分兵的后路?”

“他娘的,佛爷还真是太高看这个老滑头了。”子聪猛的明白过来——柿子拣软的捏,刘整十有八九不会傻到来和宋军主力硬碰硬,先迂回到益都,突然吃掉力量较弱的李璮分兵,无疑将是最好选择……

“本来呢,李璮这个人还算不错,比起其他中原世侯,不仅多一点汉人的良心,也更听话一些。”贾老贼缓缓说出自己的心思,“可他野心太大,一心只想做山东的土皇帝,而且极度贪婪。本官在时,他未必敢怎么样,可本官如果不在了,本官的后人怕就难控制他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得顺便消除这个后患。”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二章 北伐(1)

为了从江南采购或者讨要军饷。这些年来忽必烈、阿里不哥、张荣家族和李璮家族都没少花力气疏浚京杭运河,虽说南宋和阿里不哥撕破脸皮后断绝往来,京杭运河对阿里不哥已经失去价值而遭到废弃,但是从两淮一直到李璮家族控制的最北端腾州,运河还是一路畅通无阻,所以贾老贼亲自率领的东路军行军速度极快,四月初便已抵达了腾州境内。

过了腾县码头,水路开始变得难走起来,将近三年无人的治理河道淤塞狭窄,小船还稍微好些,大船却常常出现触底搁浅的情况,还好贾老贼对此早有准备,船队主要是由以吃水浅又轻便灵活的中小船只组成,因而主力行军速度受影响不大。同时又组织民夫百姓疏通运河,一边疏通河道开辟道路一边前进,准备建立一条两淮直抵华北腹地的安全水道——短时间内最起码能让小船通航,以便宋军的辎重粮队能直抵前线。

从两淮到腾州之间的土地一直被李璮和张荣家族轮流控制,靠着南宋朝廷的经济援助,这两个军阀对民间的搜刮还不算特别厉害,百姓还能勉强过活,境内也还算安定和谐。可是沿着运河北上进入阿里不哥军控制的济州境内后,大部分都是来自江南繁华之乡的宋军将士官兵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了。

在运河船上放眼四顾,运河两岸的万亩良田长满杂草荆棘,运河岸边白骨累累,在地上随便抓一把土,就能抓起好几块的白­色­人骨,偶尔有几个百姓出现在路边看热闹或者乞讨食物,也个个是衣不遮体,皮包骨头,瘦得和骷髅基本没什么区别。百姓们所定居的村庄房屋更是被烧成一片废墟,几无一处遮风挡雨之地。见此情景,宋军各级将领自然是乘机煽动汉人军民对蒙古军队的仇恨,鼓舞斗志,贾老贼则是黯然无语——如果不是历史因他而改变,恐怕要不了几年,江南土地和江南百姓只怕也要变成这样的景象了。

东路军主力抵达济州治府任城时,任城城池早已经被阿里不哥军拆毁殆尽,城中街道房屋也大部分被蒙古军队放火烧毁,大军无法驻扎,城中百姓也只剩下数十名侥幸没有饿死的老弱病残。贾老贼也不着急,一边让大军背靠运河扎营,一边撒出大量斥候侦察周围动静,同时将残余百姓集中在一起,赐以酒食,亲自向他们打听蒙古军队的动向。

蒙古军队最拿手的事就是杀人,为了不暴露行踪,在经过之处见人就杀也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些靠着躲在死人堆里和地窖里才侥幸逃生的百姓自然不可能提供什么情报,仅有一位藏在城外树林中得以脱身的老者提供了一个非常模糊的情报——蒙古军队强迫任城百姓迁移时,走的是东平府这条道路。也就是说,阿里不哥军是把任城百姓迁往了比较远的济南,而不是相对较近的大名府。

“老人家,你确定看清楚了吗?鞑子押着百姓是往东平府这边的官道去了?”贾老贼小心追问确认。那戴着一顶破烂儒巾的老者点头答道:“官老爷,小老儿可以对天发誓,小老儿在山腰上看得清清楚楚,鞑子和真宋军队押着百姓走的就是东平府的官道。”贾老贼这才放心,又说道:“哦,那麻烦老人家了。来人,送这位老人回家,顺便帮他的房子修补一下,给他一些粮食和衣服。”

送走千恩万谢的老者,贾老贼转向一旁的宋军众将,微笑说道:“如果这条情报在其他城池得到印证的话,那么鞑子在山东的步兵主力应该是驻扎在了济南,骑兵主力则是驻扎在大名府。”

“为什么?”来自江西军的邛应不解问道:“鞑子既然把百姓集中到了济南,那么他们的主力也应该是大部分驻扎在济南才对,为什么又把骑兵驻扎在西面的大名府?”

“鞑子是想发挥他们骑兵的机动力。”贾老贼的主要副手李庭芝首先醒悟过来,解释道:“鞑子把步兵和青壮百姓集中在了济南。是想加强济南的守卫能力,让我军无法迅速攻下济南。然后乘我军陷于攻坚苦战的时候,他的骑兵就可以突然偷袭我军背后或者切断我军粮道了。”

“不错,就是这道理。”贾老贼点点头,又微笑道:“鞑子的算盘打得挺好,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我。”说到这,贾老贼猛然提高声音,命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在此休息一夜,明日起继续北上,沿运河旧道进梁山泊,将粮仓设于梁山,让鞑子看得着摸不着!军队沿北清河(黄河旧道)而下,直取济南!”

……

和贾老贼分析的一样,济南城确实是阿里不哥军山东战术中的诱饵,真正的杀着则藏身于大名府。也和贾老贼预料的一样,当侦察到宋军把粮仓设于四面环水的梁山湖心岛后,阿里不哥军立即产生一种老虎啃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看得着却摸不着,同时因为梁山水泊有北清河水路可通济南,等于又是给宋军的粮道上了一层保险,阿里不哥军的骑兵即便想要劫粮都困难重重。所以阿里不哥在恼怒之下,马上叫来刘整破口大骂,指责他出的馊主意弄巧成拙。

“大汗,请勿动怒,贾似道老贼用兵谨慎,将粮草屯于梁山,取北清河水道攻济南,这点早在微臣预料之中。”尽管被阿里不哥骂得狗血淋头。刘整却毫不作急,只是笑嘻嘻的说道:“但贾似道老贼不管如何­奸­诈,最终还是落入了大汗彀中,将主力军队集中到我军守备严密的济南城下消耗,为我军骑兵穿Сhā迂回提供了机会。”

“放屁!老子的战马又不会游水,打不着宋蛮子的粮仓有屁用?”阿里不哥没好气的问道。刘整­阴­笑答道:“大汗,我军骑兵是拿宋蛮子主力的粮仓没办法,可大汗不要忘了,宋蛮子还有一路分兵去攻益都,这一路可没有八百里水泊保护粮仓!——我们如果能先吃掉宋蛮子的这支分兵,不仅削弱宋蛮子的北伐力量,对宋蛮子的士气打击也将是巨大的。”

“不错,是这个道理。”阿里不哥转怒为喜,当场拍板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了,这是我军和宋蛮子北伐军队的首场大战,只许胜,不许败!”

“大汗,末将认为此举只是理论可行,实际难以成功。”也速察跳了出来,反对道:“我军在山东的骑兵主要集中在大名府,如果要出兵偷袭李璮蛮子后路,必然要经过宋蛮子主力的行军道路,容易被宋蛮子主力发现。失去出其不意的先机。”

“国舅不要误会,微臣可没有说过要从大名府出兵。”刘整微笑答道。也速察先楞了一下,这才惊叫道:“难道你想从涿州直接出兵?那涿州的防卫怎么办?”

“不错,从涿州直接出兵,我军铁骑只需十日时间,就可迂回至益州城下。既可以躲开蛮子斥候侦察,又可起到更加出其不意的效果。”刘整狞笑道:“至于涿州的防卫,难道国舅爷认为贾似道老贼会随便冒险偷袭涿州吗?而且就算贾似道老贼有这个胆子,平原之上,我军再回援涿州还不是轻而易举?”

要换个­性­比较稳重的忽必烈,也许未必敢采纳刘整置大本营于不顾的冒险迂回。可阿里不哥却截然不同,十分欣赏刘整的这个冒险计划,又当场拍板说道:“刘将军言之有理,打仗本来就是冒险,不冒点险那来的胜利?就这么决定了,朕和刘整亲自率领三万铁骑迂回包抄李璮蛮子后路,也速察你守涿州,发现宋蛮子偷袭只许死守,不许出战,我自然会率领铁骑回援。”

“末将遵命。”也速察无奈,只得抱拳答应。那边阿里不哥又补充道:“还有,我走了以后,你叫蒙古诸王的援军加快速度南下,这次吃掉宋蛮子的北伐主力,我们就可以乘胜打到宋蛮子的江南老家,别做梦只想捞好处不想出力,朕还没那么傻。还有高丽­棒­槌那边,叫他们也快点把粮食和军队运到塘沽口,告诉他们,朕答应他们的请求,打下大都以后,让他们在大都屠城报仇。”

宋蒙两军都制订了或谨慎或冒险的战术,并且迅速付之于行动,先是宋军疏通了任城到梁山泊的运河水道,浩浩荡荡杀入昔日让北宋军队头疼无比的水浒贼巢,在贼窝梁山上建起北伐粮仓,留下李庭芝率军镇守并继续疏浚水道,然后贾老贼亲自率领六军队水陆并进,沿着北清河杀向济南。而阿里不哥则和刘整亲自率领着三万­精­锐骑兵从涿州大本营出发,走沧州道迂回扑向益都,把矛头对准了宋军分兵李璮军。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去说蒙古骑兵枯燥无味的千里迂回,单说贾老贼率领的宋军主力昼行夜伏,终于在五天后,也就是咸淳八年的五月初八,抵达了济南府境内——而李璮的军队才刚刚走完一半。抵达沂水。发现宋军主力把矛头对准自己后,阿里不哥军的济南守将玉木忽儿沉不住气了,召集塔塔海、韩世安和张弘朝等文武官员,商议对策。

“各位,这是大汗三天前发来的命令,让我们死守济南,把宋蛮子的主力拖在济南城下。”玉木忽儿先亮出阿里不哥的命令,又说道:“虽然大汗的命令,我们不能不听。可我总觉得死守城池太被动了,打算主动出击和宋蛮子碰一下,试探一下宋蛮子军队的真正战斗力,你们觉得如何?”

“末将认为不可。”张弘范的六哥张弘朝第一个站了起来,提出自己的见解道:“玉木将军,你不愿被动防御的心情,末将理解,但宋蛮子这次北伐非同小可,可以说是倾尽全国之力,而且面对的是贾似道老贼亲自率领的蛮子主力,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是蛮子军队­精­锐中的­精­锐,我军贸然离开城池与之决战,只怕凶多吉少。”

“张将军,何必如此的胆小如鼠?”韩世安冷哼起来,韩世安是蒙古宗王合必赤的汉人养子,对蒙古最是忠心耿耿,同时又对汉人无比敌视蔑视,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外汉内蒙的宋代版香蕉。韩世安大声说道:“玉木将军,末将认为应该主动出城迎战,我济南守军正规军队足有三万之众,其中骑兵近万,换成以前,这些兵力已经足以横扫天下无敌手,攻城掠地战无不胜,即便面对百万蛮子也丝毫不落下风,何必惧怕宋蛮子的区区六万兵马?”

“末将也认为可以出战,蛮子有一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首先得弄清楚宋蛮子的战斗力究竟是强是弱。”塔塔海站在了韩世安一边,并建议道:“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军出动的兵力不能太多,依我看出动步骑兵各五千就足够试探出宋蛮子的真正战斗力了。如果接战不利,可以快速退回城中,损失也不会很大。如果宋蛮子的战斗力象以前那么不堪一击,我们也可以及时调整战术,主动出击。”

“就这么办。”玉木忽儿十分满意塔塔海的建议,站起来命令道:“韩世安将军,你和我率领步骑兵各五千去战蛮子,试探宋蛮子的真正战斗力。张弘朝将军,塔塔海将军,你们小心看守城池。”

命令发出后,济南城里的阿里不哥军和伪宋军队立即行动起来,调兵遣将分头出城集结队伍,准备主动迎击,而宋军斥候侦察到这一动静后,立即快马禀报已经抵达济南府归德镇的贾老贼。贾老贼闻讯大喜,笑道:“来得好,正好可以考验我军演练已久的步骑兵协同战术,看看这套战术究竟有没有缺陷。”

“太师,小僧认为大不可全力以赴。”子聪­阴­森森的说道:“玉木忽儿以弱势兵力主动出击,肯定是想试探我军真实战斗力,我军倘若佯败一场,让玉木忽儿尝到一些甜头,再把他诱出坚城决战就容易得多了。”

“大师言之有理。”南宋枢密院都承旨——实际上也就是宋军总参谋长咎万寿也赞成佯败诱敌,咎万寿分析道:“这些年来,我大宋军队在平原上和阿里不哥鞑子决战的记录为零,阿里不哥军队里的鞑子将领肯定十分想知道我军的平原野战力量究竟如何,我军如果佯败一场,可以让阿里不哥鞑子产生轻敌之心,有利于我军以后的战事。”

“不,本官的看法和你们截然相反!”贾老贼断然摇头,沉声说道:“此战是大宋军队的北伐首战,若能全胜,定可鼓舞全军士气,今后也可以势如破竹。倘若佯败,只会自泄士气,于我北伐大计不利。”

说到这,贾老贼又微笑着补充一句,“要换以前,二位的建议本官定然听从——本官自己也会选择诈败诱敌。但这一次不同了,为了让鞑子主力集中在一起与我军决战,我军每一战都必须全力争取胜利,给鞑子制造压力,也为我大宋北伐的最终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太师高见,小僧(下官)自愧不如。”子聪和咎万寿一起拱手拜服,这才明白贾老贼此次是铁了心要以绝对实力震慑和消灭敌人,自己们以前那些拿手的诡计­阴­谋,在这次北伐决战中只怕用途已经不大。贾老贼则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暂停前进,就地列阵迎敌,本官要亲自指挥这场北伐首战!”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三章 北伐(2)

“别的废话,老子也不说了。”贾老贼以马鞭指向宋军众将。厉声喝道:“这是大宋北伐的第一战,许胜不许败,谁愿意打前锋?谁愿意陷阵?谁愿意主攻?怕死的就别说话,不怕死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末将愿往!”几乎所有的宋军将领都上前一步,抱拳整齐怒吼——没办法,能在贾老贼北伐时带到身边的武将文官,不是狂热的好战派就是贾老贼的铁杆死党,象范大将军之流‘不世名将’的就是拼上全部身家贿赂上级,也休想混进贾老贼的主力队伍。而且在你争我抢之下,甚至还有不少平时里关系极好的将领怒目而对。

“很好。”看到众将求战意愿强烈,贾老贼甚是满意,环视一眼众将,贾老贼开口点将道:“文天祥听令,本官命你率领两千火器队为前锋!阿术听令,你率领三千铁骑为陷阵!张世杰听令,你率领五千步兵为主攻!本官亲自率领主力掠阵,有怯阵者,立斩!”

“末将谨遵号令!”文天祥、阿术和张世杰三将整齐抱拳答应。贾老贼点点头,挥手让三将下去准备。那边宋军骑兵悍将杨晨焕不乐意了,跳出来叫道:“太师。末将有意见,阿术不过是一个鞑子降将,有什么资格为我大宋军队打北伐第一战?这陷阵第一战,应该由末将来打才对吧?”

话音未落,阿术和宋军阵中一帮蒙古、­色­目降将已是满脸尴尬,心中有气却不好意思发作。贾老贼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胡说八道!华夏一家,阿术将军既然降了我大宋,自然也是我大宋子民,凭什么没资格打北伐第一战?给本官退下,再罗嗦一句,小心本官军法无情!”

“是。”杨晨焕无奈答应,闷闷不乐的退下。那边贾老贼又转向阿术说道:“阿术将军,杨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本官给你机会,能不能在战场上让杨将军彻底闭嘴,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阿术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抱拳吼道:“末将誓死争胜!”说罢,阿术转头就走,过去组织军队并动员士卒,下定决心要洗刷刚才的耻辱。

片刻后,宋军迎战队伍集结完毕,并迅速在阵前列出演练已久的步骑火器协同作战阵型——文天祥率领的两千火器兵位于最前方,主要装备是二十辆一窝蜂火箭车、六百只神火飞鸦和大量多管火枪,士兵与士兵之间站得十分稀疏,腾出了轮流­射­击的空间;阿术率领的骑兵位于其次,清一­色­的骏马弯刀,队形十分密集;张世杰的五千步兵位于最后。队形也更加密集,装备主要是长枪和斩马刀。贾老贼则亲自率领大军列阵于后,保护粮草辎重并指挥战斗。

又过片刻后,归德镇以东的平原上尘土飞扬,阿里不哥的济南守军步骑兵共计一万杀来,因见宋军已然列阵以待,深知神臂弓厉害的蒙古军队和伪宋军队也没敢直上来送死,而是也迅速布置了阵形,把伪宋步兵推到前面,举着长盾当炮灰,骑兵则列队在后,全部擎出圆弓轻箭准备。打算用步兵长盾抵消宋军神臂弓的­射­程优势,待推进到蒙古骑兵圆弓­射­程之内后再以弓箭抛­射­,­射­散宋军的前阵而后骑兵突袭,彻底冲散宋军的队伍——这也是阿里不哥军在进入中原后,下了大力气改进的步骑兵协同作战战术。

“韩将军,步兵就拜托你了。”列阵完毕后,玉木忽儿向韩世安叫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冲进蛮子的一百五十步之内,让我军的圆弓发挥威力!”韩世安傲然答道:“将军放心,宋蛮子的神臂弓­射­得虽然远。但装箭速度很慢,我最多只要付出三百人的代价,就能杀进宋蛮子的百步之内!”

“很好。”玉木忽儿满意点头,举刀吼道:“擂鼓,冲锋!”

“咚咚咚咚!”战鼓疯狂敲响,五千伪宋步兵列成密密麻麻的三个横队,举着掩护到咽喉面门的木制长盾,就象三面长达数里的木墙直冲而上,韩世安举盾冲在最前方,不断疯狂大吼,“弟兄们,冲!阿拉!杀光蛮子!抢光蛮子的女人,抢光蛮子的金子银子!”受韩世安鼓舞,伪宋军队士气大振,冲锋起来格外卖命,后面玉木忽儿亲自率领的蒙古骑兵则紧紧跟上。

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蒙古军步骑联军,宋军第一阵主将文天祥不慌不忙,只是偶尔叫上几句,“不用慌,握紧火把!”直到蒙古军前锋逼近到两百步内,文天祥看到贾老贼的令旗闪动,这才将手中红­色­令旗猛然挥下,大吼道:“一起点火!”

“嗖嗖嗖嗖!”宋军火器兵火把挥动间,二十辆一窝蜂火箭车火光乍现,两千支顶部绑有喷­射­筒的火箭呼啸飞出,第一波两百只极似滑翔机的神火飞鸦也在黑火药的推进下飞出,带着硝化棉爆炸筒飞上天空,带着袅袅青烟在天空画出无数道美妙的弧形,滑翔着落到密集冲锋的蒙古军队头上。

只在片刻间。剧烈的爆炸声和蒙古士兵失魂落魄的惨叫声就在山东大地上回响起来,刚才还在为毫发无伤冲到两百步而沾沾自喜的伪宋步兵东倒西歪,先是被神火飞鸦炸乱队形,然后被呼啸而来的火箭­射­伤­射­死,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整齐密集的队伍顿时一片大乱。但是这还只是开头,片刻后,又是两轮共计四百只神火飞鸦从天而降,在蒙古军混乱的人群中一只接一只的接连炸开,直得伪宋步兵和蒙古骑兵都是哭爹喊娘,血­肉­飞溅,奔跑躲避间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还没摸到敌人的边就死伤惨重,阿里不哥军这场仗基本上已经是稳­操­输券,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掉头逃跑。无奈玉木忽儿和韩世安都是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主,尤其是蒙古­干­爹被吓死在临安的韩世忠,更是一把抛掉长盾,举刀怒吼,“弟兄们,冲上去,和耍妖法的宋蛮子拼了!大汗万岁!阿拉!”玉木忽儿也是亲自率领督战队拼命砍杀向后逃跑的伪宋步兵,逼迫他们继续向前冲锋。

“阿拉!”前后都是死,伪宋军队也被逼出了一些勇气。纷纷抛去妨碍速度的长盾,怪叫着给自己壮胆疯狂向前冲锋——这么一来,文天祥的火枪队就又有了发挥的机会了。文天祥的红­色­令旗再闪时,近千支多管火枪同时开火,乒乒乓乓的火枪­射­击声中,黑压压的弹头呼啸着而出,雨点般扑向蜂拥冲来的蒙古步兵。接下来的情景,那就不是笔墨所能描绘的残酷了。

“啊!啊!娘呀!妖怪啊!快跑啊!”耳边只听到乒乒乓乓的怪响,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身旁身前的同伴或者自己的身体就已经飙出血箭,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翻滚呻吟。这种只能在噩梦中出现的残酷血腥清清楚楚发生在身边,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头一次见识火枪威力的伪宋步兵彻底慌了手脚,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逃跑,总之四千多名伪宋步兵纷纷扭头就跑,逃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以至于玉木忽儿的督战队拦都拦不住。

“别跑,都给老子站住!后退者杀!”步兵纷纷四散而逃,韩世安顿时慌了手脚,挥舞着刀子拼命约束军队继续冲锋。可就在韩世安接连砍倒两个临阵逃脱的伪宋士兵后,又是一排火枪子弹­射­来,其中两颗子弹同时钻进韩世安的后脑和背部心脏位置,被蒙古人养大的铁杆汉­奸­韩世安甚至连哼都没机会哼一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两腿一蹬便即丧命。

韩世安阵前丧命后,伪宋军队彻底失去了约束,一个个逃得跑得兔子还快,四散逃命间,立时便冲乱了后队的蒙古骑兵。贾老贼在望远镜看到有机可乘,立即下令变幻阵形,令旗挥动间,文天祥的火器队潮水般向左右散开,而担任陷阵任务的阿术举起钢刀,疯狂咆哮道:“弟兄们,该我们上了!让大宋的弟兄看看我们草原男儿的厉害,杀——!大宋——!”

“大宋——!”以蒙古降兵和­色­目降兵为主的宋军骑兵整齐呐喊,排着密集的阵形拍马冲锋,就象一把尖刀一样直Сhā阿里不哥军中军,血红着眼的阿术这是这把尖刀的刀尖!当混乱不堪的阿里不哥军阵前时,阿术怒吼一声一刀劈下,立即将一个上来拦截的阿里不哥骑兵连头带肩劈为两截,“大宋——!”

“大宋!”一心想要用敌人鲜血换回尊严的宋军异族骑兵悍勇非凡,奋不顾身的疯狂砍削戳刺,用刀砍,用马踩,用柄砸,抱住敌人扭打摔下战马。拳打脚踢牙齿咬。片刻间就已经杀得全身血染的阿术更是有如修罗战神一般,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钢刀在敌群中横冲直撞,手下几无一合之将,当者披靡。才冲杀了片刻,阿里不哥的步骑兵队伍就生生被这支宋军的陷阵骑兵给劈成两半,左右不能呼应。战场上血­肉­狂飑,人喊马嘶,杀声震天。

“­干­得不错。”贾老贼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望远镜喝道:“该张世杰上了,擂鼓,总攻!”

“咚咚咚咚咚!”宋军的总攻队伍终于敲响,憋足了劲的张世杰怒吼一声,挥舞双刀率先冲到了步兵队伍的最前方,后面的宋军主攻步兵则排着整齐的队形快步冲锋,潮水一般冲进阿术军杀出的敌阵缺口,或是疯狂砍杀已经被冲散的蒙古步兵和战马,或是红着眼睛挺枪攒刺蒙古骑兵,把蒙古骑兵生生从战马上挑下,继而乱刀砍成­肉­酱。更有专门的手雷手看准机会,拉开硝化棉手雷丢进蒙古军人群,炸散企图结队而战的蒙古士兵,便于同伴的把他们切割吞噬。

在宋军配合娴熟的三板斧面前,蒙古军队则毫无机会重新组织队伍迎击,只能凭借个人素质拼死抵抗宋军骑兵步兵的组队攻势,但是在这人仰马翻、石矢如雨的战场上,你的个人武艺再高又有什么用?你的力气固然比敌人大,一刀下去能把敌人的钢刀或者圆盾劈飞,但就在你这一刀力量用尽的时候,敌人同伴的长枪就已经毒蛇一般扎进了你的心窝,或者从背后一刀砍在你脖子上,结束你武艺高强的­性­命——战场上打的是整体是士气,而不是个人单挑!所以才打了小半个时辰,包括阿里不哥军的­精­锐骑兵都抗不住了,纷纷掉头逃命,玉木忽儿拦不住也不敢拦,只好匆匆率领一支亲兵逃往济南,宋军步骑兵联手追杀,斩获无数。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五月初八,山东济南府归德东郊,贾老贼亲自率领的南宋北伐军东路军与阿里不哥军展开北伐第一战,在出战兵力相等骑兵较少的情况下,凭借着相对先进的火药武器和高昂士气,南宋军队杀敌三千五百余人,俘虏两千余人,缴获战马八百余匹及武器无数,击毙伪宋万户韩世安,取得全胜。阿里不哥军万户玉木忽儿率败军逃入济南,从此再不敢出城与宋军野战,宋军乘胜追击至济南城下,顺势合围济南。

……

北伐第一战取得全胜,剽窃自后世徐达常遇春的步骑火器协同战术也被证明对付蒙古骑兵有奇效,面对这样的战果,贾老贼自然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当即重赏有功之臣,并为陷阵卖力的蒙古阿术记下头功,赐予锦袍玉带,并手拉阿术赞道:“汝真乃我大宋之后李圣天。”

阿术投降宋军已经有三年之久,期间努力学习汉人文化历史,当然知道李圣天是北宋时的大宋少数民族名将,孤悬西北却对大宋忠心耿耿,曾经在塔里木盆地以两万宋兵大破十四万­色­目侵略军,为捍卫汉家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也是贾老贼这些年来重点宣传的少数民族名将。现在贾老贼把阿术比作李圣天第二,阿术自然是喜不自胜,磕头答道:“多谢太师夸奖,末将愧不敢当,但末将誓死学习李圣天将军,为大宋北伐、光复故土效犬马之劳!”

“好,好,那本官就放心了。”贾老贼哈哈大笑,又瞟瞟旁边脸上一个不服两个不满的杨晨焕,微笑道:“杨将军,本官听说你有一位姐姐,不幸寡居在家,正好阿术将军也是鳏夫一个,­干­脆本官做个媒人,让你……”

“就凭他也想娶我姐?”杨晨焕冷哼起来,“除非他拿到阿里不哥鞑子的人头,我才会答应这件事。”

“杨将军……”一心想笼络异族兵将给汉人卖命的贾老贼热脸贴到了冷ρi股上,不由有些尴尬。不曾想阿术接口答道:“好!杨将军,我阿术今天就和你订一个赌约,如果我拿到阿里不哥的人头献给太师,那我可就娶定你的姐姐了!”杨晨焕想都不想,马上一口答应,“好,赌就赌,如果你拿不到,那你就别开这个口!”说罢,二人竟然真的击掌为誓。

“娘的,这傻小子还算没傻到家。”好歹化解了眼前的尴尬,贾老贼总算是松了口气,忙转移话题道:“传令下去,今夜扎定大营,小心守夜。明日起,全军修筑围城工事和火炮炮台,本官要让济南城里的鞑子尝尝——硝化棉开花炮弹的厉害!”

“太师,还有斥候。”子聪提醒道:“蒙古骑兵的机动速度太快,我们的斥候骑兵得加双倍,侦察范围也得加大三十里,以免涿州和大名府的蒙古骑兵突然偷袭。”

“好,就按子聪大师的吩咐办。高鸣,这事你亲自负责,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贾老贼很是认可子聪的建议,并且把这件事交给了宋军中专门负责斥候侦察的党项将领高鸣。高鸣答应离去后,贾老贼又微笑说道:“虽说大师的担心不可不防,但本官坚信阿里不哥不会来济南和本官硬碰硬。算时间和路程,如果本官没料错的话,该是阿里不哥让李璮吃些苦头的时候了。”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四章 北伐(3)

贾老贼北伐首战大捷的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华夏大地,极大的鼓舞了宋军的中路北伐军和西路北伐军队士气,也让屡次北伐失败后信心不足的江南军民获得了极大鼓舞——至少民间对贾老贼重蹈岳飞、韩侂胄和赵葵北伐失败覆辙的担心少了许多,同时振奋军心和民心。而这个消息对正在沂水北面龟速前进的李璮来说,却又产生了另一番复杂滋味……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看完信使送来的宋军东路军战报后,李璮的心情既是高兴又是郁闷,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担心——当然是担心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得生活在贾老贼的­阴­影下了。想到这,李璮忍不住对岳父王文统叹道:“想不到贾太师的军队到了远离后方的平原上,也照样不怕阿里不哥,同等兵力、骑兵较少的情况下,竟然把玉木忽儿的军队杀得伤亡过半。我们的军队和贾太师的军队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

“王爷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王文统的反应比李璮要冷静得多,微笑说道:“这次大宋北伐,可以说是贾太师的十年心血所在,首战自然务必争胜,派出去的军队也肯定是大宋军队的最­精­锐者,不要说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大胜,就是以少胜多,也毫不足为奇。所以王爷大不可自惭形秽。”说罢,王文统又问道:“贾太师的军报里,有没有催我们加快向益都进军的速度?”

“没有,就是说大宋军队马上就要开始攻打济南的行动。”李璮又看了看贾老贼送来的军报,再次肯定了这份军报上并没有催促自军加快速度的命令。不过这么一来,李璮不由生出警觉,忙问道:“泰山大人,这事咋这么怪?按理来说,我故意放慢行军速度,迟迟不展开益都战役,贾太师就算不下死命令限定我按期攻打益都,也应该催上催上一催。可现在贾太师连催都不催,就象彻底忘记了这件事一样,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璮的问题,也正是王文统目前所疑惑的,但王文统显然比女婿聪明许多,飞快盘算片刻后,王文统猛然醒悟过来,脱口说道:“明白了,不催就是催!贾太师只说他马上就要打济南,故意不提我们行军速度的事,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一次随便我们怎么拖都行,没有我们他照样能打下山东,照样能光复济南和益都。”

“那就让他去打啊,他攻城,我们接收不是更好?”李璮咧嘴大笑。王文统狠狠瞪了一眼女婿。没好气的说道:“贤婿,你又在做白日梦了?贾太师攻下益都,力他出仗他打人他死,让我们在背后捡便宜,你当他是傻子啊?真到了那时候,就算贾太师答应,贾太师手下那帮骄兵悍将也不会答应。”

李璮仔细一想,觉得天下是没这么掉馅饼的好事,忙问道:“岳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文统想都不想,马上答道:“还楞着­干­什么?传令三军,马上加快行军速度,一日要走两日路程,抢在贾太师打下济南前赶到益都城下。否则的话,贾太师一旦攻下济南,很可能就要继续向东去打益都了。”

“可这么一来,小婿可就得打硬仗了。”李璮哭丧起了脸。王文统气急反笑,恨不得揍上女婿一拳,“贤婿,现在不是保存力量的时候了。贾太师如果替我们拿下益都,那我们一功未立。自然没资格接管山东土地,到那时候,贾太师如果命令我们继续北上去打真定或者涿州,我们付出的代价岂不是更大?所以现在只有加快速度赶到益都,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鞑子的五大据点之一,将来才可以借口军队伤亡过大,留在山东镇守,把更大的硬骨头丢给贾太师的军队去啃。”

说到这,王文统又补充一句,“而且现在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贾太师的军队已经开始了济南战役,鞑子主力的注意力肯定也集中到了那一点,对我们这支行军速度缓慢的分兵掉以轻心,我们在这个时候突然加快速度,神兵天降杀到益都城下,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攻城难度肯定要比平常小上许多。”

“明白了,到底还是岳父老谋深算啊。”李璮恍然大悟,然后迫不及待的吼道:“传令全军,立即加快行军速度,从现在开始,一天要走两天路程,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益都城下!”

……

王文统的分析猜对了一半,贾老贼在济南郊外取得野战胜利后,已经亲自率领铁骑迂回到益都外围潜伏的阿里不哥确实起了增援济南的心思,准备再来一个弧形迂回,和济南守军内外夹击贾老贼亲自率领的宋军主力。但王文统却低估了刘整的耐心和毅力,在这个关键时刻,刘整再一次做出正确判断。死死的拉住了贸然冲动的阿里不哥……

“大汗明鉴,在这个时候,我们用不着去管济南。”刘整苦劝道:“济南城高壕深,城池坚固而粮草充足,贾似道老贼即便全力攻打,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下济南。我们大可以耐心李璮蛮子的分兵,先集中力量吃掉这支分兵,再掉过头去对付贾似道老贼不迟。”

“你不是常说贾似道老贼诡计多端吗?如果玉木忽儿又中了诡计,被他拿下济南怎么办?”阿里不哥怒气冲冲的问道:“再说李璮蛮子故意放慢行军速度,象这么乌龟爬,要爬到那年才能爬到益都?”

“大汗勿急,末将事前已经给玉木忽儿去了一封书信,请他以不变应万变,死守济南城池不出,就足以牵制贾似道老贼的主力。”刘整解释道:“虽说玉木忽儿将军不听劝告,贸然出城决战吃了大亏,但并未伤到筋骨,这么一来,相信玉木忽儿肯定会汲取教训,从此不在贸然出城,不给贾似道老贼半点可乘之机。”

“那李璮蛮子呢?如果李璮蛮子还是象乌龟爬,那贾似道老贼的主力被玉木忽儿牵制住了,我们的主力还不是被李璮蛮子牵制住了。”阿里不哥愤怒追问道。刘整一笑。答道:“大汗何必考验臣下?以微臣之不才,也能料定李璮近日内必然加快速度北上大都,更何况圣明烛照的大汗?”

刘整给阿里不哥戴高帽子这一手向来是屡试,这一次又不例外,一向自视极高的阿里不哥马上转怒为喜,笑眯眯的询问究竟,刘整谄媚笑道:“大汗,微臣斗胆猜测,李璮之所以行军缓慢,肯定是想利用贾似道老贼的主力吸引我军目光,他好乘机偷袭益都拣便宜。现在贾似道老贼已经开始了济南战役。收到消息的李璮蛮子肯定该抓住机会全速北上了——而大汗你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不去救济南,伏兵于益都城外单等李璮蛮子,到时候李璮蛮子远来疲惫,立足不稳,大汗你再挥师突袭,还愁李璮蛮子不灭?”

“而且大汗这么做,意义之长远也非常人可料。”刘整继续阿谀道:“大汗你吃掉了李璮蛮子,不仅腾出了主力骑兵,还可以把益都守军抽调出来,到时候再掉头向西,三军合力,贾似道老贼必然手到擒来。——这是微臣对大汗高明无比的战略战术的一点猜测,也不知道微臣可曾猜中一点?”

“差不多吧,算你运气好,猜得八九不离十。”阿里不哥开心大笑,又问道:“那你再猜猜,朕打算如何吃掉李璮蛮子?”

“大汗莫非是想诈败诱敌?”刘整满脸的惊喜神­色­,惊奇的问道:“大汗,难道你想让益都守军出城迎战,然后让张弘保将军故意诈败,诱使李璮蛮子骑兵离队追击?待到李璮蛮子的步骑兵脱节时,大汗你再亲率伏兵杀出,偷袭李璮蛮子的步兵后队及辎重粮队?——这么高明的计策,微臣可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

“哈哈哈哈,刘爱卿,你的运气不错,这次又勉强猜对了。”阿里不哥笑得更加开心,下意识的已经采纳了刘整提出的战术。不过刘整这一次的运气确实不错,就在这时候,一个斥候飞奔而来,抱拳禀报道:“启禀大汗,蛮子李璮军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北伐速度,一日竟然走两日路程,目前已经进入益都府境内。”

“大汗,微臣真是太佩服你了,李璮蛮子果然加快行军速度了!”刘整无比夸张的大声惊叫起来。阿里不哥则疯狂大笑。“好,很好!马上去给张弘保去一道命令,让他做好准备,到时候依计而行,出城诱敌!”

……

兵书有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李璮的智囊王文统在分析阿里不哥心理上确实十分准确,可惜他却低估了阿里不哥的智囊刘整,导致在战术运用上出现了严重失误,结果弄巧而成拙,李璮军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五月十二,经过连续五天的急行军后,疲惫不堪的李璮军抵达益都南面屏障临朐城,虽说临朐城的城墙已被拆除,但已经是筋疲力尽李璮军还是打算在此休息一天再向北面开拔。不曾想阿里不哥军的益都守将张弘保忽然引军杀来,李璮和王文统无奈,只得率军迎战,一战下来,靠着宋军援助的火药武器和神臂弓,李璮军取得小胜,杀敌数百,张弘保率军败逃。

为了扩大战果,李璮不顾王文统反对,亲自率领骑兵追击张弘保败军,从而导致步兵和骑兵严重脱节,埋伏在临朐东郊的阿里不哥乘机亲自率领蒙古铁骑杀出,偷袭李璮军的后队,发现上当后,李璮不得不率领骑兵回援后队,张弘保乘机掉头杀回,与准备充足的阿里不哥铁骑联手夹击李璮,李璮军大败,士卒伤亡无数,又因为临朐城墙事前已被阿里不哥军拆毁,进退无据,不得已丢弃大部分粮草辎重向东逃窜,妄图逃到济南与宋军主力会师。不曾想刘整事先已然料定李璮军的败逃方向,亲率一军埋伏于淄水西岸,待到李璮败军渡河时方才杀出,李璮军再度大败,被迫逃进南面的泰沂山脉,被阿里不哥军团团包围于鲁山主峰。

这一战下来,几乎是在一天之间,李璮的四万北伐之师就被阿里不哥歼灭俘虏过半,大将郑衍德死于乱军之中,宝贵的粮草辎重也丢失超过九成——如果不是王文统头脑清醒,败退时也不忘带上部分粮草,这一成也保不住——剩下的残余军队被困于鲁山,数度突围不得。无奈之下,李璮只得派次子李彦城在夜间冒死突围,去济南向贾老贼求援……

“大汗,有小股的蛮子骑兵突围!”蒙古士兵发现李彦城突围并向阿里不哥禀报时,喜笑颜开的阿里不哥和刘整正在大帐里搂着两个美貌军妓饮酒作乐,听到士卒禀报,阿里不哥马上吼道:“全力阻截,一个蛮子都不许放跑!”

“慢!”刘整叫住传令兵,转向阿里不哥笑道:“大汗,微臣斗胆问上一句,你想不想象歼灭李璮蛮子一样,在这鲁山脚下歼灭宋蛮子的主力?”

“爱卿又有何妙计?快快说来!”阿里不哥大喜之中连伸在军妓内衣里的手都忘记活动了,只是迫不及待的追问。刘整则一边揉着怀中少女的椒|­乳­,一边狞笑道:“如果大汗想要在这里除掉贾似道老贼,那大汗就不比叫人阻拦李璮蛮子的突围骑兵,让他们逃出去。”

“为什么?”虽然有些不满刘整这次说话的口气,但阿里不哥还是主动追问道。刘整得意洋洋的答道:“李璮蛮子被我军重重围困在这鲁山之上,突围无望,派小股骑兵拼死冲杀,肯定是向贾似道老贼的主力求援。大汗若是放走他们,让他们把消息带给贾似道老贼,贾似道老贼必然来援,到时候我军围点打援,以逸待劳,还愁贾似道老贼不破?”

“话虽然不错,可贾似道老贼的主力足有十万,我们手里的兵力……”阿里不哥也不是笨蛋,当然也知道老婆多了累死猛丈夫的道理。刘整则大笑道:“大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贾似道老贼还得防着济南城里的玉木忽儿将军,那敢把所有军队全部带来?”

“好吧,就这么办。”阿里不哥终于点头,命令道:“传令下去,让李璮蛮子的小股骑兵杀出去,别全部杀完了。还有,再给玉木忽儿去一只信鸽,让他死守济南,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出城决战!”

“遵命。”传令兵领命而去,阿里不哥则将目光斜向洋洋得意的刘整,心说就是不能给这个刘蛮子好脸­色­看——竟然敢把老子的妙计说成是他的,简直太无礼了!

“大汗——!”就在阿里不哥琢磨着给刘整一点教训时,大帐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又凄厉的叫喊声音,听到这声音,阿里不哥和刘整连怀中少女也顾不得疼爱,一起把她们推在地上,跳起来异口同声惊叫道:“怎么可能?好象是玉木忽儿的声音?!”

“大汗——!”凄惨的叫喊声在更近的地方响起,帐帘掀开时,阿里不哥军的济南守将玉木忽儿满身血迹尘土、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扑到帐中羊毛地毯上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大汗,末将玉木忽儿无能,济南城……济南……丢了。”

“怎么可能?”阿里不哥勃然大怒,一脚踢飞面前酒菜,疯狂大吼道:“济南城里足足有三万军队,还有超过十万的青壮百姓参与守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丢了?贾似道老贼是神仙还是妖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破了济南?!”

正所谓:‘你灭我师我破城,来而不往非礼也!’欲知贾似道老贼如何攻破的济南,请看下章。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五章 北伐(4)

其实早在五月初八的北伐首战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贾老贼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攻打济南的战术,针对济南城北靠黄河旧道和东西南三面都是平原的特点,贾老贼决定先挖工事限制蒙古骑兵的冲击力和机动力,同时修筑火炮炮台,准备用济南守军来试验新式火炮的威力。

人多力量大,第二天才用了一天时间,宋军就在济南东西南三门外筑起三条长达四里的弧形土墙,又在土墙脚下挖掘了壕沟和大量陷马坑,并在夜里秘密埋设了大量点火式地雷,基本上杜绝了蒙古骑兵大规模突袭的可能。而到了第三天正午,二十座比城墙还高一丈的火炮炮台也在济南南门外修筑建成,二十门重达万斤的纯钢火炮布置到位,一百二十门轻型铁芯木壳炮和大量回回炮则被布置在了平地上。­射­程仅有数十步的掷弹筒在平原上用处不大,所以贾老贼带得不多也没布置。

火器营固定炮位和搬运弹药了,贾老贼亲自领着子聪、咎万寿和高达等主要助手亲自上到最高那座炮台,一起用望远镜观察济南城防和城中的具体情况。从望远镜中看去,阿里不哥军为了长期坚守济南城,确实在城防布置上花了很大力气,内外两层城墙全都高达三丈五尺,全部由青石加糯米汁修筑。以前在战争中遭到破坏的地段也全部修葺一新,厚达两丈,这样的城墙不要说是普通石弹、铁弹和黑火药开花炮弹,就是宋军刚刚装备到位的硝化棉炸药也很难破坏。除了城墙外,城墙下方的护城河也被加深加宽了不少,河道最狭窄处都宽达十丈,宋军常用的攻城壕桥(人力推动的木质桥梁)已经很难在河上搭建桥梁,同时也难以填平。——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样的城池短期内基本不存在被正面攻破的可能。

“阿里不哥这次下了不少本钱啊。”在场诸人中最怕打攻坚战的高达先是夸奖一声,又忧心忡忡的向贾老贼说道:“贾太师,看这模样,我们即便能攻破济南城墙,只怕也得伤亡惨重,而且花的时间也绝对不会短。真不知道鞑子其他的四个据点是不是也这么坚固,如果都一样的话,那我们可就有得打了。”

“别急,从古到今,普天之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和堡垒,只有找不到破城妙计的人。”贾老贼轻松一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城中情景——和贾老贼分析的一样,阿里不哥军强迫中原百姓大量迁延入城之后,济南城里果然人口大增,不仅大小街道的官宅民宅里都住满了人,就连城里的空地上都搭满了五颜六­色­的帐篷,街道上人头熙熙,来往不断。见此情景,贾老贼心中大定。已有诡计破城。

“有办法破城了。”贾老贼左边的咎万寿忽然脱口说道。右边的子聪怕风头被抢,也是微笑道:“咎大人,小僧也有办法了,只是不知道是否与咎大人是同一计策?”咎万寿一笑,正想象上次那样和子聪分头写出心中想法,贾老贼却Сhā话说道:“子聪大师,咎大人,你们该不会想用疲敌之计吧?”

“太师圣明,正是如此。”子聪和咎万寿一起点头,很是郁闷贾老贼又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这不是想让他们这些参谋失业吗?另一边的高达则听得满头雾水,疑惑问道:“疲敌之计?具体该怎么做?”

“高将军勿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贾老贼­阴­­阴­一笑,把负责指挥火器营的文天祥叫到面前,命令道:“履善,从现在开始,每一门远程重炮,每隔半个时辰向城里开一炮,日夜不断,瞄准城里的房子打,不能打城墙。至于轻型火炮,听命而发。随时准备开炮。”

“不打城墙?”文天祥有些惊讶。贾老贼点头笑道:“对,不打城墙,往城里打,也别只盯着一个地方打,要分散了打不同目标,让鞑子无法预测我们下一炮打什么地方。”文天祥这才隐约有些猜到贾老贼的目的,忙点头答应。

……

贾老贼的命令一下,济南城里的百姓很快就倒了大霉,弹药就位之后,文天祥立即指挥二十门重炮瞄准城里胡乱开炮,这种曾经轰死忽必烈的重炮最大­射­程可以达到十里,在距离城墙三里的地方开炮,虽然无法直接覆盖济南全城,交叉­射­击互相弥补覆盖绝大部分城池还是没问题的,济南城里又因为阿里不哥军强迫百姓迁移入城而人口密度极高,所以二十枚重达八斤的硝化棉炮弹落地爆炸后,立时就炸死炸伤了数十名济南军民,给济南百姓制造了巨大的恐慌和心理压力。一时间,城中守军匆忙上城,街道上百姓奔走逃命哭喊之声震天,军心人心浮动,士气大泄。

和济南百姓的惶惶不可终日截然相反的是,阿里不哥军的济南守将玉木忽儿却笑容满面,甚至还当众大叫道:“好,蛮子开炮打蛮子,打死越多越好,还可以给我们节约一点粮食。”听到这话,旁边的张弘朝忙提醒道:“玉木将军,万万不可轻敌。贾似道老贼­奸­诈无匹,故意让火炮只打城内民房不打城墙,定有深意,我们得小心提防。”

“能有什么深意?”玉木忽儿不屑的说道:“难不成贾似道老贼想把城里的十几二十万蛮子全部轰死?让他们没办法参加守城?”

“关于这点,末将一时半会也猜不到,不过还是小心为好。”张弘朝无奈的答道。玉木忽儿冷哼一声懒得理他,只是直接下令军队做好防炮准备,以免宋军火炮忽然调整方向对着守军开炮。但大大出乎玉木忽儿预料的是,宋军的重型火炮在一轮齐­射­后,竟然就此安静下来,隔了许久都没有再发一炮。济南城中的百姓惊魂稍定,市面上这才稍微恢复平静。

“奇怪,宋蛮子怎么不继续开炮了?”玉木忽儿有些疑惑,但就在这时候,三里外的二十座炮台上忽然又是一轮巨响,二十枚炮弹呼啸飞来,交叉着落入济南城中,城中顿时又响起连续的巨响,升起二十道浓烟,刚刚安静不久的城中顿时又一片大乱,无数百姓扶老携幼奔走逃命,街道上乱成一团,守军驻扎的城墙却是安然无恙。

又等待了许久。眼见宋军炮兵没有继续开炮的意思,张弘朝这才醒悟过来,惊叫道:“明白了,宋蛮子是想在济南城里制造混乱,动摇我们的军心民心!大概还想诱使我们出城决战。”

“怕个球!”玉木忽儿骂了一句汉语脏活,匆匆统计了伤亡人数后,玉木忽儿冷笑道:“两次开炮,连一百人都炸死,济南城里二十万军民,宋蛮子就算连续不断的开炮,也得花上几个月时间才能把城里的人全部炸死。到那时候。大汗的援军早就杀过来了。”

“宋蛮子连续开炮倒不怕,怕就怕这么时不时的来上一炮啊。”张弘朝哭丧着脸说道:“宋蛮子每开一次炮,城里的百姓就要乱一阵子,我们的军队也得跑上跑下的躲避炮弹,要是一直如此,用不了三天,我们的军队就得累个半死,城里的百姓也会不得安生,失去斗志,自己拖跨了自己。”

张弘保的话一点没错,宋军的重炮如果一直炮击城内,城里的伪宋百姓恐怕还会化恐惧为斗志,全力协助阿里不哥军守城;可是宋军的火炮每隔一段时间才放上一炮,每次都打不同的地方,等于就是在城中百姓头上悬了一把利剑,反倒让城中百姓人心浮动,惶恐不安,不知道那把可以致人死命的利剑什么时候掉落下来。从下午申时一直到天­色­全黑,宋军打进城里炮弹不过百余发,轰死百姓也不到三百人,但城里的百姓却始终的处于惊惶状态,混乱不断。

贾老贼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城上的蒙古守军产生懈怠,习惯­性­的认为宋军的炮弹只是对准了城里民宅,所以在宋军三轮炮击后再次开炮时,不少城上守军已经懒得跑到城墙下的死角处避弹,而到了六轮过后,绝大部分的守军士兵和将领­干­脆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其中甚至还包括玉木忽儿本人。通过望远镜发现这一情况后,贾老贼心中暗喜,忙命令道:“传令下去,所有轻炮和回回炮瞄准城墙上端,重炮一响,立即开炮!每门炮都是连发三炮!”

片刻后,贾老贼的命令被执行到位,贾老贼当机立断,立即下令重炮齐发,火把打出旗号。二十门重炮同时开炮,再度将开花炮弹抛入城中。而城墙上正在轮换的蒙古守军以为宋军又是­骚­扰­性­炮击,一个个都懒得躲闪,可就在这时候,三里外那些­射­程仅有四里的铁芯木壳炮和回回炮开火了,一百二十门轻型炮先后喷出烈焰,两百辆回回炮也同时把两百枚重达六十斤的震天雷抛上城墙——当然了,震天雷里装的火药也换成了硝化棉。

“轰隆!轰隆!轰隆!”远胜往常的激烈爆炸在济南城墙上方陆续响起,火光冲天,弹片乱飞,正在轮换值勤的蒙古士兵和伪宋士兵猝不及防,运气好的被乱飞的弹片­射­死­射­伤,运气的不好就­干­脆被震天雷炸得粉身碎骨,运气不好不坏的则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吹下城墙,摔得筋断骨折。才一眨眼的功夫,城墙上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守军哭喊惊叫不绝,奔跑躲避间无数士兵慌不择路摔下城墙,跌得半死不活,更有倒霉蛋被同伴活活踩死。

“敌袭!敌袭!快下城墙去躲!”玉木忽儿疯狂大吼,连踢带打的驱逐士兵下墙去死角处躲避,焦急得连自己也被弹片­射­伤都没发现。但正在处在极度混乱中的军队又怎么可能一时片刻间有效组织起来,城上仍然是一片混乱,宋军的轻型火炮和回回炮乘机连续两轮齐发,顿时又炸死炸伤无数蒙古士兵和将领,甚至就连南门的城楼都被炸得彻底坍塌,又压死压伤不少蒙古士兵。

好不容易把军队撤下城墙避炮,宋军的火炮和回回炮却又哑了火,惊魂稍定的玉木忽儿这才怒吼下令道:“从现在开始,宋蛮子的火炮一响,不管是打那里,城上的军队马上都给我撤下城墙躲炮!别他娘的偷懒,留在城墙上给宋蛮子当活靶子!”

“谨遵将军号令!”吃了大亏的蒙古众将一起抱拳答应,深以为是。但这么一来,蒙古军队乐子可就大了,深更半夜的,宋军的火炮只要一响,蒙古士兵就得赶紧夹着尾巴逃下城墙躲避炮火,上上下下跑个不停,人没被火炮炸死几个,却全都被累得半死不活。同样遭此厄运的还有济南城里的伪宋百姓,这些对宋军怀有恐惧的百姓或是为了活命,或是被伪宋官员蛊惑,逃进了济南城里帮助阿里不哥军抵抗同胞,结果却被宋军的远程火炮时刻威胁,象是被关在囚笼里的死刑犯人一样随时可能丧命,胆战心惊却又无处可逃,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为了躲避炮火累得筋疲力尽,被伪宋官府鼓舞出来那点斗志不到一天时间就抛得­精­光,不少百姓甚至还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宋军最好早点攻破济南,运气好的还能在宋人统治下当个顺民,运气不好也可以死个痛快,用不着象这么提心吊胆,连睡觉都不敢闭眼。

被宋军的火炮­骚­扰折磨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蒙古士兵大部分都已经是无­精­打采,呵欠连天,坐在地上都能睡着——没办法,即便没有值夜的蒙古士兵也不敢随便合眼——天上随时可能掉炮弹啊。见此情景,玉木忽儿、张弘朝和塔塔海等济南守将都暗叫不妙,赶紧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免得被宋军活活累死。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出城和宋蛮子硬拼了,争取破坏他们的火炮和回回炮。”塔塔海脸­色­­阴­郁,咬牙说道:“如果宋蛮子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三天,我们的军队就得被拖跨,没有力量抵挡宋蛮子的攻城。”

已经和宋军在野外­干­过一仗的玉木忽儿脸上肌­肉­一跳,他可没胆量再去和宋军那些千奇百怪的火器对阵。不过玉木忽儿也没脸把这话说出口,只能推托道:“这恐怕不行吧?大汗已经下了死命令,只准据城死守,不许出城决战。”

“可我们要是不出城的话,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张弘朝这次和塔塔海站在了一起,也是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再这么下去,军队倒还好点,可以强制士兵休息睡觉。但城里的蛮子百姓缺乏组织和训练,难以约束和控制,宋蛮子用攻心战术把他们折磨到极点后,说不定有人就要打投降的主意了。”

“他们敢!要是谁­干­说一句投降的话,老子就亲手宰了他!”玉木忽儿跳起来咆哮。张弘朝苦笑答道:“玉木将军,这可不是末将危言耸听,不信你往城里看看,今天主动过来帮我们守城的蛮子百姓几乎都没有了。”

玉木忽儿还真扭头去看城下,结果和张弘朝说的一样,前几天被张弘朝等伪宋官员蛊惑、主动跑来参与守城的城中百姓果真不见了踪影,城下侯命的只剩下阿里不哥的军队和伪宋军队。玉木忽儿不由大怒,指着张弘朝吼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不派人去组织百姓,要是宋蛮子忽然打过来怎么办?”

“将军,冤枉啊,下官怎么可能不派人去组织百姓?”张弘朝苦笑连连,答道:“可是百姓们大部分都不肯来,少部分来的,到了半路又偷偷跑了。”

“娘的!给老子杀!不来协助守城的蛮子全部杀掉!”玉木忽儿咆哮怒吼。张弘朝大惊,忙劝道:“玉木将军,这条命令你可千万不能下达,城里的蛮子百姓足足有十几万,还大部分是青壮百姓,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和宋蛮子里应外合,我们的三万军队可一个都跑不掉。”

玉木忽儿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得又骂了一声,闷闷不乐的收回命令,同时有点后悔在阿里不哥军面前自告奋勇过来镇守济南。这时候,宋军的远程火炮再度开火,同时一直蓄势待发的轻型火炮和回回炮也突然开火,再度将大量开花炮弹和震天雷抛上城墙。城上守军躲避不及,立时又被炸死炸伤无数,吓得一个个夹着尾巴象兔子一样逃下城墙。奔跑逃命中,一枚装满硝化棉的震天雷恰好落到挤满逃命士兵的下城台阶上炸开,顿时炸出一片血­肉­浪花,死者近百。

“他娘的!和宋蛮子拼了!”这一轮炮击结束后,被宋军的­骚­扰战术折磨得几乎发狂的玉木忽儿终于下定决心,跳起来吼道:“步兵守城,所有骑兵出城,多带火把硫磺,冲出去把宋蛮子的火炮和回回炮全部烧了!”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六章 北伐(5)

被贾老贼的­骚­扰炮击战术搞得焦头烂额后,济南守军不得不冒险出击,妄图捣毁宋军的火炮阵地,清除这把悬在头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为了确保这次出击成功,玉木忽儿和张弘朝等人投入的本钱不可谓不少,不仅又苦挨了宋军的一个白天的火炮­骚­扰,耐心等候到夜间再发起进攻,城里仅剩的八千骑兵也全部出动,每个人都带足了火把和火油壶,歃血为誓,不捣毁宋军火炮阵地誓不收兵!

很可惜的是,蒙古军队的骑兵队伍全部集结到济南南门,这么大的动作,即便是在夜间,又怎么可能逃得过望楼车上宋军斥候的望远镜?所以济南守军这一次的出城冒险,等于也是敲响了济南城池告破的丧钟……

亥时初刻,天­色­已然黑定,守军悄悄打开济南南门,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放下吊桥。以免吊桥落地声惊动宋军。待吊桥放定后,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自赤膊上阵的玉木忽儿一举钢刀,放声大吼,“苍狼白鹿的子孙们,草原的英雄们,成败在此一举,跟我冲!阿拉——!”吼叫着,玉木忽儿双腿一夹,率先冲出城门。

“阿拉——!”八千蒙古铁骑一起举刀怪叫,几乎是在同时夹动马腹,跟随在玉木忽儿马后,象一条巨大的毒蟒一样涌出城门,气势汹汹的杀向三里外的宋军火炮阵地。可就在这支蒙古铁骑即将全数出城、前锋军队刚刚冲到宋军工事面前的时候,宋军的火炮阵地上忽然发出轰隆隆闷雷般的巨响,火龙冲天,无数的开花炮弹和震天雷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落到蜂拥出城的蒙古骑兵头上。

“轰隆!轰隆!轰隆!”雷鸣般的爆炸声中,蒙古骑兵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连绵不绝,一个接一个的骑兵和战马被炸得粉身碎骨,被气浪抛起五六丈高,被弹片­射­得全身千疮百孔,或死或伤,更多的则是被气流掀翻在地,然后被受惊失控的战马生生惨死,硝烟冲天,血­肉­残块漫天飞舞,场面惨不忍睹。

“弟兄们。杀鞑子!大宋——!”几乎是在同时,刚才还是静悄悄的宋军工事堡墙背后忽然传出一声叫喊,数以千计的宋军火枪兵出现在堡墙上方,端起多管遂发火枪就是一通扫­射­,上千支火枪同时发­射­,其场景之壮观,就象上千条火蛇喷涌穿梭,乱舞肆虐,而这份壮观的代价,就是敌人的鲜血!刚刚冲到工事旁边的蒙古骑兵在这火蛇乱舞中鬼哭狼嚎、人仰马翻,成片成片的飙着血箭摔下,战马中弹后发足乱奔,不是掉进Сhā满尖木的壕沟摔死,就是到处乱跑,踩死无数中弹后摔下战马的蒙古骑兵,场面混乱而已血腥。

“不要乱!不要乱!往右边冲!”从宋军开炮那一刻起,玉木忽儿就知道宋军已经有了准备,今天晚上的偷袭只怕难以成功,但玉木忽儿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仍然想要拼死一搏——毕竟伤亡已经这么大了,再退回去只会亏得更大。而且就算退回城去,以后也只剩下被宋军的火炮­骚­扰战术活活折磨致死的命运。

“往右冲!”各级将领将玉木忽儿的命令传达下去,乘着宋军火炮重新装填炮弹的机会,素质超高的蒙古骑兵迅速调整过来,开始跟着玉木忽儿的旗帜向右面冲锋,准备绕过宋军的防马工事迂回攻打袍台。这时候,几个手脚快的宋军炮手已经换好炮弹重新发­射­,新的炮弹从天而降,再度炸死许多蒙古骑兵,只是数量较少,难以遏制蒙古军队的冲锋,蒙古骑兵还是向着地形较为开阔的右面冲了过去。

“谢天谢地,这边没有宋蛮子埋伏。”眼看就要绕过宋军工事,玉木忽儿心中暗暗欢喜,可就在这时候,新的巨变发生了,看似平坦的地面忽然象水面开了锅一样翻腾起来,伴随着闷雷一般的爆炸声,泥土石块喷­射­而起,一个接一个的蒙古骑兵也连人带马被气浪抛上半空,惨叫之声络绎不绝,“妖法!宋蛮子又用妖法了!”

“地雷?!”侥幸没被炸死的玉木忽儿曾经听说过宋军的地雷战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知继续向前只有死路一条,不得不掉转马头大叫道:“中计了!撤回城里!撤!快给我都撤回去!”

命令一下,被火器炸得鬼哭狼嚎的蒙古骑兵如蒙大赦,一个个掉转马头跑得比兔子还快,争先恐后逃往城门,你争我夺之下。城门前顿时一片大乱,宋军火炮和震天雷乘机发威,飞快装填发­射­抛掷,将一枚枚开花炮弹和震天雷砸到乱成一团的蒙古骑兵头上,炸得蒙古士兵哭爹喊娘,尸横遍野。冰雹般的炮弹落下,几乎每一发炮弹炸开,都能炸起一片两丈多高的血花,更把济南南门的吊桥吊索生生炸断,使得济南守军再也无法绞起吊桥。

“大宋!杀——!”新的呐喊声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数以万计的宋军步骑兵三面杀出,箭弩齐发,疯狂­射­杀被火炮炸得七零八落的蒙古骑兵,拼命压缩蒙古骑兵的活动空间。而宋军的火炮和回回炮也从未停歇,无时无刻不在对着济南南门的城上城下开炮开火,只可怜了机动无敌的蒙古骑兵被限制在一块狭小区域之内,三面受敌,有如砧上鱼­肉­一般任人宰杀,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射­死,要不就是掉进自己挖宽挖深的护城河生生淹死,场面凄惨无比。至于被宋军炮火重点关照的城门处更是尸积如山,层层叠叠的尸体甚至堵满了城门。让蒙古军队既无法关闭城门,更无法撤回城中。

前面说过,蒙古骑兵为了摧毁宋军火炮,每一个人都带足了火油壶与火把,炮火纷飞中引燃火油,将城门附近照得一片通明,所以宋军几个缺德得祖坟冒烟的指挥官很快就发现济南城门无法关闭的情况。看到这情景,贾老贼先是一拍大腿,大笑道:“哈哈,运气来了真是什么都挡不住!传令下去,先叫阿术和杨晨焕的骑兵到东面去。再让开东面道路,放鞑子的骑兵逃跑,炮弹不能停,全都给老子瞄准城门打!”

“太师,先别急。”子聪狞笑着建议道:“敌人的骑兵还有一定战斗力,现在就让路太可惜了,还是再等等,先把他们削弱到极限,再放他们逃跑不迟。”

“太师,我们应该可以用神火飞鸦了吧?”咎万寿也狞笑着建议道:“北方风大,北方的晚上风更大,放几百只带着火油的神火飞鸦进城,先把城里的火给点着了制造混乱,一会我们攻城时压力也小点。”

“知道还不去办?”贾老贼瞪了咎万寿一眼,又微笑着补充道:“再说放几百只神火飞鸦未免太离谱了——仁慈点,放两千只进去好了。”咎万寿大笑答应,飞快下去安排。旁边的高达、向士壁和宋京宋军文武官员则面面相窥,一起心说——这三个家伙的良心到底有多黑?

所谓的神火飞鸦,其实就是带着喷­射­筒的小型竹木滑翔机,每次可以带着大约两斤的火药筒或者火油管飞出一千五百步以上,缺点是容易受气流影响,准确度太差,偏离目标一两百步都十分正常,用来攻击单个目标非常不靠谱,不过用来纵火或者密集轰炸,那效果就没得说了。所以宋军的两千只载有火油的神火飞鸦飞进济南城中后,济南城里立即燃起无数火头,借着呼啸凛冽的夜风,转眼就成蔓延之势,济南城里城外都是一片大乱,军民哭喊之声,声传十里。

宋军的炮火就一直没断过,连绵不绝的爆炸也从未间歇,其结果是被困在济南南门外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少,打到了三更过后,玉木忽儿带出城的蒙古骑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中还大部分重伤无法再战。济南城里的火光也越来越大,几乎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见此情景,被生生堵在城外的玉木忽儿简直连横刀自刎的心思都有,可就在这时候,东面一直在用箭弩疯狂阻击蒙古骑兵的宋军队伍象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忽然潮水一般退开,让出玉木忽儿骑兵的逃命道路,玉木忽儿虽然明知道宋军不会安什么好心,但还是将刀一指东面,吼道:“拼死突围!”

“阿拉!阿拉!阿拉!”凡是还能动弹的蒙古骑兵全部怪叫起来,跟着玉木忽儿拼命向东,宋军的弓弩手则在侧面拼命放箭,一边尽量扩大战果一边阻止蒙古骑兵逼近,连堵带诱把玉木忽儿的骑兵让进了地雷区,宋军的火器手乘机点燃装入竹管又埋在地下的引线,再度将蒙古骑兵炸得血­肉­横飞,人仰马翻。这次玉木忽儿也不敢再撤了,只能一边暗暗祈祷着苍狼白鹿保佑,一边尽量全身压在马背上硬着头皮冲锋,带着两千来名蒙古骑兵侥幸冲过了雷区。

侥幸冲过雷区,并不代表就此可以逃出生天,玉木忽儿军刚摆脱了宋军弓弩手的纠缠,宋将杨晨焕和阿术又各自率领着一支大宋骑兵从正面和侧面杀来,这俩个活宝都是争强好胜的主,从来就彼此不服,首次联手作战,自然存着一拼高下的念头。杨晨焕是哇哇大叫,要让鞑子降兵看看汉人骑兵的厉害;阿术则是放声高喊,要让大宋骑兵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骑,都是不要命的揪着玉木忽儿军猛打,砍翻之后还要纵马踩踏,直到把敌人生生踩成­肉­酱。这下可苦了玉木忽儿率领的骑兵,不要说跑了,就连突围都难以办到,在大宋骑兵重重包围中东奔西逃,伤亡惨重却死活不得脱身。

大宋骑兵纠缠住玉木忽儿率领的济南守军­精­锐的时候,宋军针对济南城的总攻也迅速展开,先是火炮调整­射­角,专门对着城墙上方和城内狂轰滥炸,压制城上守军,然后宋军步兵同时向济南的东西两门发动牵制­性­进攻,主力军队则冲向已经无法关闭城门和拉起吊桥的南门,搬运尸体清理道路。吓得城里的张弘朝和塔塔海狼嚎鬼叫,拼命指挥守军放箭阻击,无奈宋军的炮火太猛,战斗力稍逊的伪宋汉­奸­军队根本不敢上墙,就算勉强被赶上城墙,放不了几箭也掉头就跑,张弘朝和塔塔海即便挥刀砍杀也阻止不住。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随着宋军大将邛应亲自率领着第一队宋军步兵杀进城中,招降的口号声也迅速在济南城中响起。早就被宋军火炮吓破了胆的伪宋士兵那还有什么巷战勇气可谈,大部分都是一触即溃,降者无数——冷兵器战争就是这样,主力­精­锐一旦失败,二三线军队崩溃起来简直比闪电还快,宋军如此,蒙古军队也是如此,就别说打着赵孟頫招牌组建的伪宋军队了。所以宋军才刚刚冲进城中三千来人,伪宋军队就已经投降过万。

“济南城,完了。”眼见杀进城中的宋军越来越多,伪宋军队则成群结队的跪地投降,也算是一个智将的塔塔海长叹一声,心知阿里不哥军的五大据点丢掉其中之一已经不可避免。叹息过后,塔塔海又迅速振作起来,向张弘朝命令道:“我们马上突围,向东面,去益都和张弘保将军会合。”

“塔将军,你带军队突围吧。”张弘朝拒绝了塔塔海的命令,并大声说道:“我去烧粮草,城里还有我们从山东各地运来的粮草,如果留给了宋蛮子就是资敌。如果把粮草全部烧了,宋蛮子即便拿下了济南城,也会被城里的蛮子百姓把后勤拖跨。”

“好,张将军一家果然对我们蒙古忠心耿耿。”塔塔海赞誉一声,当下与张弘朝稍作商量之后便分头行动,塔塔海率领残余的­色­目兵、蒙古兵和一部分不肯投降的伪宋汉­奸­军队走东门出城,接应被困的玉木忽军突围。张弘朝则率领四五百名张家嫡系的私兵赶往内城粮仓,准备烧掉阿里不哥军和伪宋军队从民间搜刮抢掠来的粮食。

宋军刚进城不熟悉地形,黑暗中推进速度自然比较缓慢,这无形中就给了张弘朝行动的时间和机会,不过在张弘朝一行带着大量的纵火物资赶到粮仓附近时,张弘朝顿时傻了眼睛——不知何时,济南粮仓外已经聚满了数以万计的汉人百姓,拥挤得针Сhā不进,水滴不漏。张弘朝忙大叫道:“闪开!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滚开!”张弘朝带来的张家私兵也上前去驱赶,同时呼喊守卫粮仓的军队也过来帮忙驱逐百姓。不曾想往日里懦弱无比的汉人百姓寸步不让,还纷纷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拿着火把火油­干­什么?”原来刚才宋军放神火飞鸦纵火时,城中百姓生怕赖以活命的济南粮仓也被殃及,自发的赶到救命粮仓旁守护,所以才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人。现在张弘朝一行个个又提着火油壶打着火把,济南百姓又不是傻子,不起疑心那才叫怪了。

“少废话,老爷的事,也是你们这些屁民能问的?”张弘朝威武的一挥手,咆哮道:“再不滚开,张爷我就要动手杀人了!”

张弘朝的威吓还是起到了作用——在河北山东一带,张柔家族就是横行霸道的代名词,济南百姓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让开道路放张弘朝一行进到粮仓。不过在张弘朝一行开始往粮仓上抛火油壶的时候,看到这一情景的汉人百姓顿时愤怒到了极点,纷纷大叫道:“乡亲们,张家要烧我们的救命粮食,和他们拼了!”

“拼了!”“和他们拼了!”愤怒叫喊声象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在场的两三万汉人百姓马上就开了锅——在阿里不哥和伪宋军队双重压迫下,中原的汉人百姓本就过得万分艰难,一年到头难得见几次粮食,经常只能靠树根草皮观音土度日,现在张弘朝竟然还要烧光他们的救命粮食,饱受压迫的汉人百姓终于彻底愤怒了。

“打死这帮狗汉­奸­!”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第一个冲了上去,无数的百姓立即血红着眼睛扑向张弘朝和企图烧粮的伪宋军队。这些百姓虽然都是赤手空拳,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啊,张弘朝的几百人才眨眼之间就被汹涌的百姓人潮淹没,继而被生生打死,而被百姓恨之入骨的张弘朝,更是被无数的老百姓一口一☐活活咬死,就连骨头都被砸得粉粉碎……

事后,宋军士兵找到张弘朝的尸体向贾老贼交差,不得不抬了一盆骨渣子去交给贾老贼,弄得狡诈多疑的贾老贼都认为下面是在糊弄自己,为此还把负责打扫战场的伍隆起给臭骂了一顿,无辜挨骂的伍隆起则一出门就把张弘朝的骨渣子给烧成灰烬,然后全部倒进粪坑里。

靠着一点点运气和绝对的武器优势,天­色­大亮的时候,大宋军队终于全面控制济南城,成功拔除阿里不哥军五大据点之一。其后,贾老贼颁布安民告示,将济南城中的粮食全部分发给中原百姓,并鼓励他们回乡耕种,重建家园,百姓感恩戴德,阿里不哥军和伪宋军队的屠城谣言不攻自破。然后贾老贼又大量收编降兵,借力打力,使之成为大宋北伐之马前卒,还下令修补济南城墙,准备把北伐总粮仓迁延至此,方便将来与阿里不哥的总决战。

忙活了几天后,济南城里情况大致稳定下来,但不等贾老贼松一口气,李璮次子李彦简便带来了李璮军被困鲁山的噩耗。听到这消息,贾老贼气得破口大骂,骂刘整的­奸­诈和李璮的愚蠢,更骂王文统没给李璮当好参谋,这么快就丢了李璮分兵的一半军队和所有辎重。旁边的子聪、高达和咎万寿等宋军文武则个个忧心忡忡,一起向贾老贼进谏道:“太师,虽然李璮是轻敌冒进自取其祸,但他毕竟是我们大宋的军队,我们得立即去救他。”

“去救他?”贾老贼恼怒道:“你们当刘整和李璮一样蠢啊?本官可以打赌,刘整肯定给阿里不哥献了围点打援之计,我们现在去救援,不是自己去跳埋伏圈吗?”

“太师言之有理,阿里不哥鞑子的主力肯定已经在路上设下了埋伏。”子聪先附和贾老贼一句,又为难说道:“可我们总不能看着李璮的两万残军被阿里不哥困死啊?要是李璮的偏师全军覆没,对我们的士气打击就太大了。”

贾老贼不答,铁青着脸盘算半天后,贾老贼忽然眼睛一亮,脱口说道:“对啊,李璮的残部被困鲁山,阿里不哥为了围点打援,主力军队肯定也往益都方向倾斜,其他的几个据点,不就全部空虚了?”

子聪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猛的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老东西,心肠还真是越来越黑越来越歹毒了,佛爷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七章 北伐(6)

时间和画面一起转动,回到玉木忽儿踉踉跄跄冲进阿里不哥御营金帐那一刻,在玉木忽儿哭诉完济南失陷的前后过程后,阿里不哥马上象ρi股着了火一样的跳起来,破口大骂道:“贾似道老贼,无耻卑鄙,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的攻城,躲在城墙外面鬼鬼祟祟的开炮算什么英雄好汉?懦夫!胆小鬼!”

刘整并没有象阿里不哥那样的无用漫骂,而是蹲到玉木忽儿的旁边,仔细询问宋军的步骑火器协同战术细节和新式火器的威力,还有宋军的攻坚火炮在攻城战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还好玉木忽儿也知道宋军火器的情报攸关重要,在济南城中多有留心统计,所以回答得倒也还算详细准确。不过这么一来,平时里城府极深、喜怒很少见于形­色­的刘整脸­色­渐渐变了,额头上也渐渐有冷汗渗出——如果玉木忽儿的情报无误的话,那么刘整的掎角防御战术不仅将要失去效果,反而会成为扼杀阿里不哥军机动力的臭棋!

平心而论,在骑兵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冷兵器时代。刘整的五城互为掎角防御战术不仅非常高明,而且堪称完美无缺!以五座坚固城池作为基地巩固防御,宋军若全力攻打其中一点,那么被攻打的那一点可以凭借坚固城池死守牵制,其他四点则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或是正面增援、或是背后偷袭、或是­骚­扰和切断粮道,结合阿里不哥军的作战特点、兵种构成和华北一带的平原地形,阿里不哥军都有相当大的希望击败远离后方的北伐宋军。如果宋军同时攻打刘整布置的五个据点,那就等于自己分兵自己削弱自己,阿里不哥军更有了将宋军各个击破机会。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宋军拥有了硝化棉这一大杀器,贾老贼不管再能耐,也休想从刘整这个战术面前讨到好去!但也正是因为宋军的火器水平忽然间突飞猛进,刘整的完美战术才弄巧成拙,成为扼杀阿里不哥军全部优势的仇棋——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那就是刘整布置的五城互为掎角防御战术中,不管那一个城都不可能在宋军的火炮面前长期坚守,宋军主力无论是攻打那一座城池,都有可能在阿里不哥军其他四城守军做出反应前攻城得手,让阿里不哥军的机动优势化为乌有,反过来将阿里不哥军各个击破!

“糟了,想不到宋蛮子的火器变得这么厉害!要不要禀报大汗,放弃掎角防御战术?”刘整额头上的汗水越流越多,偷偷的看了阿里不哥一眼。阿里不哥则在那边继续指手划脚的破口大骂,时而骂贾老贼卑鄙无耻,时而骂玉木忽儿无能,骂到后来­干­脆一脚把玉木忽儿踢了个筋斗。暴怒得简直象一条发春时被灌了瑃药又找不到交配对象的红眼疯狗!见此情景,刘整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时候开口承认战术错误,阿里不哥还不把他剐了啊?

“来人,把玉木忽儿拖出去给我砍了!”阿里不哥实在怒气难消,大吼大叫着要把玉木忽儿斩首示众。话刚出口,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玉木忽儿立时吓得又瘫下去,刘整则赶紧磕头说道:“大汗,请息怒,眼下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即,请容许玉木将军戴罪立功。”其他闻讯赶来的蒙古将领大都与玉木忽儿交好,也是纷纷跪下为之求情,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阿里不哥劝住,最好打了玉木忽儿二十军棍了事。

“想不到宋蛮子变得这么厉害,济南城那么坚固,宋蛮子竟然短短几天时间就给攻破了?其他的城池,又能坚守几天?”阿里不哥也不是完全的没有计谋头脑,冷静下来后,阿里不哥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重要问题。那边刘整怕阿里不哥把矛头对准自己,忙转移话题道:“大汗,微臣认为济南之所以失守。其实只是运气问题,玉木将军突袭捣毁蛮子火炮并没有错,只是运气太差被蛮子的火炮炸毁了城门,这才是失败关键,我们一定要汲取这个教训。”

“也对,再给其他守将去一道命令,从今往后再有随意冒险出战者,定斩不饶!”阿里不哥点点头,又问道:“既然济南已经失守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继续在这里围点打援?还是集中兵力去夺回济南?”

“当然是继续围点打援!”刘整怕阿里不哥改变主意丧失大好战机,忙强调道:“济南陷落,贾似道老贼虽然解除了益都的西面之危,但李璮蛮子被我军困于鲁山,贾似道老贼必全力营救之,我军只需坚持围点打援这一战略,一边困死李璮蛮子,一边布置埋伏以逸待劳伏击蛮子主力,不愁贾似道老贼不破。”

“真是这样吗?贾似道老贼真的会来救援李璮蛮子?”阿里不哥狐疑的看着刘整,更加狐疑的问道:“上一次李璮蛮子被包围在泰安,贾似道老贼就根本没理过李璮蛮子,更没派一兵一卒的援军,这次真会过来救他?”

“大汗放心,上次和这次绝对不同。”刘整耐心解释道:“上一次贾似道老贼之所以不救李璮蛮子,是因为他刚刚结束四川战役——没有力量营救,同时因为泰安府是贾似道老贼的防线突出部,救之无益更有害——所以没有必要救。但这一次就不同了,宋蛮子大军三路北伐,李璮蛮子是东路主力的偏师,倘若全军覆没。不仅对宋蛮子的东路军、对所有蛮子北伐军队的士气打击都将是致命一击,所以贾似道老贼不能不救,更不得不救!”

阿里不哥开动他数量并不是很多的脑细胞仔细盘算,但思来虑去,阿里不哥还是承认刘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不管那一支军队出征,保护侧翼的偏师一旦全军覆没,那主力即便不立即撤军,那离全军覆没也就不远了。所以阿里不哥马上又吼了起来,“那还楞着­干­什么?马上去给我布置陷阱,我要贾似道老贼有来无回,宋蛮子死得­精­光!一个不饶,通通杀掉!”

“微臣谨遵圣命!”刘整磕头朗声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汗,我们手里的军队虽然­精­锐,但数量不多,益都城里的军队也不宜过多抽调,你看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抽调一些过来?”

“调吧,你和下面仔细商量一个详细计划,弄好了报上了给朕批准就是了。”阿里不哥不耐烦的挥手让刘整下去,反手将帐中那名军妓拉着怀里,撕去衣服按在白羊毛的地毯上,发泄的狠命抽Сhā起来……

……

有了阿里不哥放权的金口玉言,刘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自作主张从涿州、益都、大名府和真定都抽调了大量军队赶赴鲁山,结合实际情况与天时地利人和,绞尽脑汁的­精­心制订了一个周密无比的围点打援陷阱,从诱敌、埋伏、陷阱、行军路线、兵种配合、武器运用到伏兵出击的时间和切断宋军援军退路的步骤,无疑不是慎之还慎又鬼神莫测!——刘整甚至可以自负的说,只要贾老贼胆敢亲自领兵来援,他至少有八成把握将贾老贼格毙或者生擒活捉!

当然了,刘整也非常清楚他这次的对手非同小可,从贾老贼到子聪再到咎万寿没有一个不是­阴­险狡诈得祖坟冒黑烟的主,稍有疏忽就有可能导致自己好不容易掌握的主动优势化为乌有,被贾老贼来一个反客为主!所以刘整无比重视斥候侦察宋军主力动向这项工作。不仅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宋军主力的一举一动,甚至要求斥候每半个时辰一报,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基本上,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普通宋军小队离开济南城后向东走来,在外面拉了多少五谷轮回之物,蒙古斥候都要去仔细清点坨数,统计是­干­是稀!

蒙古军加强了对宋军主力动向的侦察,手里已经有了些骑兵本钱的贾老贼也不甘示弱,一声令下后,高鸣和杨晨焕两个骑兵大将一起挑起了斥候侦察和反侦察的担子。这么一来,从济南到鲁山这一百多里的道路上可就有好戏看了,从开阔的荒芜田地到深浅宽窄不一的河流,从茂密的森林再到光秃的山丘,无一不是宋蒙两军斥候交战的场地。你追我逐,你布陷阱我埋伏,各展其能,各显其能,小型的遭遇战和伏击战从没停过,常常可以看到一队宋军斥候或者蒙古斥候被对手追杀,几乎被逼得走投无路,可转眼之间,他们的大队援军忽然杀到,马上掉过头来撵得敌人­鸡­飞狗跳——差不多一天之内,双方都得被敌人伏击偷袭十几次和反过来偷袭伏击十几次,英勇牺牲几十名­精­锐斥候。

很是出乎刘整和阿里不哥的意料,在付出惨重代价侦察敌情后,五天时间过去,蒙古军的斥候楞是没发现半点宋军主力往鲁山增援的迹象,反倒是济南与梁山之间的北清河上热闹无比,每天都有大量的宋军步兵骑兵和船只来往,拼命的把先前暂时囤积于梁山的粮草运往济南。——虽说宋军将北伐总粮仓迁往更加安全的济南城里,这点早在阿里不哥军高层的预料之中,但宋军主力竟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增援被围的李璮,这点就大大出乎阿里不哥和刘整的预料了。

“贾似道老贼为什么还没出动军队增援鲁山?他到底会不会来?”第六天的夜里,阿里不哥终于沉不住气了,拍桌子砸板凳的向刘整咆哮质问,“你不是说贾似道老贼一定会增援李璮蛮子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作?你是不是又被贾似道老贼给耍了?”

“大汗放心。贾似道老贼非救李璮蛮子不可!”刘整自信满满的答道:“李璮不仅是贾似道老贼在中原蛮子世侯中树立的榜样,更是蛮子北伐主力的偏师,倘若偏师全军覆没,对蛮子北伐主力的士气之巨大,也是贾似道老贼无法挽回的!所以末将敢用脑袋担保,贾似道老贼一定会来!”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发现蛮子主力出动的迹象?”阿里不哥拍着桌子吼道:“现在你从其他地方抽调的军队不是已经在路上,就是已经赶到了预定地点,那可都是老子的­精­锐主力,其他的地方都只剩下真宋蛮子的二线军队挑大梁,要是贾似道老贼突然掉过头去打其他四城,我们可就惨了!”

阿里不哥所说的,也是刘整目前最担心的——单单以兵员素质而论,阿里不哥的骑兵战斗力比之忽必烈的骑兵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步兵方面却是连忽必烈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了,所以刘整­精­心布置的这个鲁山陷阱,其实就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贾老贼全力救援李璮,如果贾老贼置李璮偏师的生死存亡于不顾,忽然掉头去打阿里不哥军其他几个据点,那阿里不哥军即便能歼灭李璮偏师,也很有可能是得不偿失了。

低头反复盘算良久后,刘整抬头沉声说道:“大汗请放心,末将敢用人头担保,贾似道老贼的军队调动,一举一动都在末将的监视之中,倘若贾似道老贼忽然出兵偷袭他处,绝对瞒不过我军斥候的眼睛!贾似道老贼之所以迟迟不来救援李璮蛮子,很可能是贾似道老贼需要时间搬运粮草,还有就是侦察我军动静,谋定而后动,这也是贾似道老贼一贯的作风!”

“真是这样吗?”阿里不哥狐疑还想追问。恰在此时,一个传令兵飞快冲进金帐,向阿里不哥单膝跪下,激动大叫道:“启禀大汗,我军发现一支蛮子骑兵小队企图通过也罕的斤将军的防区,也罕将军请示大汗,是否拦截?”

“拦截!可以放几个进去,但至少得抓一个活口!”刘整跳出来抢先大叫道。不过在看到阿里不哥那无比难看的脸­色­,刘整赶紧退下,颤抖着不敢说话。阿里不哥冷哼一声,这才命令道:“告诉也罕的斤,放几个蛮子骑兵上鲁山,但至少得抓一个活口,抓不到的话,他就可以提着自己的人头来向朕请罪了!”

传令兵领命而去,在金帐里紧张的等待了半个多时辰后,­色­目大将也罕的斤还真的亲自押来一名满身是血的宋军骑兵,并且献媚的表示自己为了抓到这个活口,可是足足付出了三条人命的代价。阿里不哥也还算豪爽,赏给也罕的斤两斤黄金就打发他走人,然后迫不及待的­操­着生硬的汉语逼问起俘虏口供来,不曾想那名不幸被俘的宋军骑兵十分顽强,无论阿里不哥如何威胁利诱都死活不开口,就算被酷刑折磨和被阿里不哥亲自抽了几十鞭子都不肯吐露此行来意。最后还是刘整琢磨出一个主意,叫人用猪鬓毛戳那宋军骑兵的尿道反复折磨,这才撬开了那名宋军俘虏的口。

“贾太师派我们来给李璮将军送信。”那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宋军骑兵呻吟着说道:“让李璮将军再坚守十天,十天之后,援兵必到!”

“十天?为什么要等十天时间?”阿里不哥追问道。那宋军俘虏痛苦呻吟着答道:“不知道,这样的军情大事,我们没资格知道,贾太师只要我们五个人把这句话带给李璮将军,不管谁带到都行。”

“那你有没有说谎骗我们?”刘整又举起一根带血的猪鬓毛威胁。那宋兵俘虏痛苦叫道:“小人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说半句假话,只求将军不要再用刑了!”

刘整仔细观察那宋兵俘虏眼球瞳孔,发现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作伪神­色­,这才点头相信,转向阿里不哥说道:“大汗,看来这个蛮子没有说谎,而且刚才我军士卒也在山下听到了李璮蛮子军队的欢呼声,那几个蛮子应该是把这句话告诉了李璮蛮子,所以李璮蛮子的军队才这么欢呼雀跃。”

“很好。”阿里不哥乐得直搓手,又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为什么贾似道老贼坚持要让李璮蛮子坚守十天呢?从济南赶到鲁山,就算是步兵,也用不了这么多时间吧?”

“这个……,微臣一时也无法猜透贾似道老贼的用意。”刘整为难答道:“微臣现在唯一能断定的是,贾似道老贼肯定布置了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才需要这么多时间。”阿里不哥对刘整的话将信将疑,但也实在猜不透贾老贼的打算,只得暂时忍耐,等待十天期限到达。

刘整和阿里不哥的疑问,在第二天清晨就得到了解答,蒙古军在济南东南面的汶水河源头附近,发现了大量被集中掩埋的马粪!这下子不光是刘整,就连阿里不哥都恍然大悟,破口大骂道:“天杀的贾似道老贼,实在­奸­诈了!竟然派出了骑兵迂回到鲁山山脉南面,从我们没有布置军队的南面偷袭!——居然连马粪都埋在地下,这样的隐蔽行军招数也亏他想得出来!”

“大汗,贾似道老贼确实­奸­诈无匹!”刘整也出了一身冷汗,惊叫道:“他先派出一支骑兵迂回到我军意想不到的南面埋伏,肯定是打主意用主力吸引我军注意,然后骑兵忽然杀出,从我们的后方偷袭!肯定是这样,我们得马上调整布防,在兵力空虚的南面也布置军队防御!”

“知道那还去做?”阿里不哥一拍桌子,吼道:“还有,在南面也加强斥候侦察,一定要找到这支迂回过来的蛮子骑兵!”刘整抱拳答应,赶紧冲出去召集自己为阿里不哥收罗的谋士幕僚,绞尽脑汁的重新制订战术计划。

谋杀了无数脑细胞后,刘整终于重新制订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战术计划,阿里不哥大手一挥,集结在鲁山一带数量已近七万的阿里不哥军立即重新动起来,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重新布防完毕。做完这一切后,阿里不哥和刘整又舒舒服服的躺进了金帐,一边享受美女服侍一边等待宋军主力自投罗网。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支迂回到鲁山以南的宋军骑兵就象被外星人抓走了一样,从此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弄得阿里不哥和刘整都非常愤怒,派出一队又一队斥候反复侦察,严令那怕一根草一块石头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找到那支宋军骑兵的下落!可不管阿里不哥军的斥候如何风餐露宿的努力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反而白白浪费了四天时间。

“蠢货!一群废物!再去找,找不到的话,全部处死!”就在阿里不哥为了这事而大发雷霆的时候,新的噩耗传来,一个满身尘土的信使比玉木忽儿更加狼狈的冲进金帐,刚进帐就放声大哭,“大汗,蛮子大军忽然偷袭大名府,梁玄将军和梁方将军战死,梁沉将军带伤杀出重围,大名府,丢了……”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八章 北伐(7)

贾老贼偷袭大名府的战术。其实就是非常典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以粮仓迁移为障眼法掩盖军队调动,其中从梁山往济南运粮是真,军队来回押运也是真,但是装粮而来的船上也不是空着返回,而是将­精­锐部队暗藏于船中,秘密送到梁山水泊集结,同时押运粮草的队伍也是来时三千人,撤时四千人,每一次都把一部分­精­锐秘密调动到了梁山水泊集结,积少成多,最终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偷袭大名府的军事部署。

为了成功完成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贾老贼下的血本不可谓不大,至少一半的宝贵骑兵都被贾老贼用在斥候战上,和阿里不哥最­精­锐骑兵展开侦察和反侦察血拼消耗,既严重削弱了阿里不哥军的侦察力度,又使阿里不哥和刘整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鲁山战场,认为宋军此举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了实施救援李璮的军事行动展开准备。

不过贾老贼最狠的还是在那五名宋军骑兵信使身上下的功夫,贾老贼料定阿里不哥军一旦发现宋军骑兵传讯必抓活口,所以贾老贼毅然决定牺牲这五人充当死间。从一开始就让他们传达假口信,让他们在被俘后受尽蒙古军队酷刑折磨方才吐露这条口信!虽说这法子太过­阴­损,却成功的骗过了狡诈如狐的刘整。再配合制造骑兵迂回到鲁山山脉的假象,最终将阿里不哥的­精­锐主力部队诱到鲁山布防,导致其他方向守备空虚,给宋军制造了可乘之机。

完成这一切后,贾老贼当即指示负责偷袭大名府的李庭芝展开行动,李庭芝又命令阿术率领五千由蒙古降兵和­色­目降兵组成的大宋骑兵改扮成阿里不哥军,充当先锋扫荡蒙古斥候,李庭芝则亲率大军随后而行,日夜兼程扑向大名府,一路上马不卸鞍人不卸甲,仅用了三天时间就从梁山开拔至大名府城下。

到得大名府城下后,阿术又拿出在济南缴获的阿里不哥军兵符,向大名府守将梁玄三兄弟宣称自己是奉阿里不哥之命前来增援大名府,谨防宋军乘虚偷袭。听到这话,正在为阿里不哥调走城中绝大部分­精­锐骑兵而提心吊胆的梁家兄弟大喜过望,又见阿术是个货真价实的蒙古人。所带之兵也全部是蒙古人和­色­目人组成,便不疑有他,当即打开城门迎接阿术骑兵进城。阿术乘势发难,刚一进城就亲手砍死梁玄,阿术爱将阿塔海­射­死梁方,刘琛表现差一点,仅是砍断了梁沉的一条胳膊,迫使其带伤逃出城外,大名府守军群龙无首,一片大乱。李庭芝率领的宋军主力乘机掩上,从阿术军控制的城门杀入城中,一举拿下大名府,闪电般拔除阿里不哥军掎角防御战术的第二颗钉子!同时还控制了北宋开辟的御河运河码头,加速了宋军东路军与中路军联系会师的步伐。

宋军偷袭大名府成功得手,不仅意味着阿里不哥军­精­心布置的五城掎角防御战术丧失两大支柱,同时兵力相对空虚的真定府和涿州也直接暴露在了宋军屠刀之下。所以在这个消息传到鲁山脚下的阿里不哥军大营后,阿里不哥当即气晕过去,被左右救醒时,阿里不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提刀去砍刘整,“狗蛮子!你­干­的好事!”

“大汗,饶命啊!”刘整被砍得抱头鼠窜,一边上蹿下跳的躲刀子,一边哭喊辩解道:“大汗,微臣决策失误,确实罪该万死!但也怪贾似道老贼实在太­奸­诈了,竟然连死间这样的歹毒主意都想得出来,请大汗饶微臣一命,让微臣戴罪立功……娘啊!诸位同僚,救命啊!”

还好,阿里不哥刚气晕过去才醒转过来。手脚远不如平时灵活麻利,加上阿里不哥气急之中忘记叫怯薛帮忙按住刘整,身手不错的刘整这才侥幸没被当场砍死,不过也还是挨了两刀,手上和背上鲜血直流,愣是把阿里不哥金帐里铺设的白羊毛地毯给生生糟蹋了——做孽啊!直到后来,看够了好戏的阿里不哥军众将这才开口为刘整求情,希望阿里不哥看在刘整以前立的功劳上暂时饶他一条狗命,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阿里不哥的怒火给暂时按捺下去。

“传令下去,所有军队回营集结,立即攻打鲁山!”阿里不哥把沾满刘整脏血的钢刀狠狠往地上一砸,吼道:“给朕先杀光山上的蛮子!然后再掉过头去,杀光济南城里的蛮子!”

“大汗……”刘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阿里不哥那可以杀人的目光,刘整最终还是乖乖的把嘴闭上。当下蒙古军的传令四出,刘整先前­精­心布置所有伏兵全部归营,聚集到鲁山脚下重新集结,阿里不哥草草布置后再大旗一挥,数量超过七万的阿里不哥军和伪宋军立即分批分组四面杀上,向在山上苟延残喘的李璮残军发动全面进攻,意图将之全歼。

下面来说说鲁山的情况,有朋友肯定要问了,李璮败军两万逃到山上,就算还有一点粮食和战马可以宰杀充讥,没有水又怎么可能长期坚守?其实这是一个极大的误解,鲁山虽然位于北方­干­旱之地,但它其实是山东境内四条大河淄河、弥河、汶河和沂河的发源地,山上泉水十分丰富。还有无数大小水潭,甚至还有一座滴水崖瀑布,由此可见山上水源之充足!——所以当初熟悉山东地形的李璮才会选择向此撤退,也因此选择苦守待援,而不是急着拼死突围。而且鲁山还是山东的第四高峰,山上风化沙岩千奇百怪又树木茂密,还拥有北方最大的洞|­茓­群,道路和地形都十分复杂,绝对是个土匪打劫、山贼盘踞、易守难攻的大好地方,只是因为远离官道和主要城池,还缺乏肥沃耕种的土地,所以算不上兵家必争之地。

李璮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务,王文统更是老­奸­巨滑,盘踞在这样的好地方坚守,平时里当然少不得利用有利地形布置一番防御,到了阿里不哥军全面攻山开始时,这些准备也就全部派上了用场。一块接一块磨盘大的石头顺着山路滚下去,一根接一根海碗粗的大木头砸下去,弓弩齐发,石矢如雨,偶尔还间隔着有一些手雷居高临下的砸下去,砸得正在沿着遭到故意破坏山路艰难攀爬的蒙古士兵和伪宋士兵鬼哭狼嚎,炸得­鸡­飞狗跳。抱着脑袋连滚带爬的逃下山去。蒙古军连续四次冲锋,都无一例外的遭到掺败,伤亡惨重却连李璮军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废物!蠢货!老子的手下怎么都是这么一帮废物?难怪济南和大名府丢得比建得还快!你们这群蠢猪怎么没找几斤猪粪吃下去把自己撑死!”连续五次攻山被打退后,阿里不哥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怒气,象一条红了眼疯狗一样指着攻山失败的将领骂得狗血淋头,更把其中几个信仰和谐教的­色­目将领骂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就此死去。

骂得嗓子都哑了,阿里不哥终于冷静下来,将目光转向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刘整,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刘整恰好也偷眼去看阿里不哥,与阿里不哥目光一撞又赶紧把头低下。阿里不哥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只要能尽快杀掉山上的蛮子就行。”

“大汗,鲁山山上树木茂密……马上就天黑了,晚上风大。”刘整胆战心惊的提醒道。阿里不哥眼睛一亮,跳起来吼道:“那你怎么不早说?白害老子死这么多人!来人啊,马上准备火油和柴草,看准了风向就给我点火!”

北方风大,晚上风更大,阿里不哥军在上风处点燃山火后,熊熊燃烧的烈火立即顺着夜风扑向鲁山山顶,刘整又建议阿里不哥军沿山放火,尽量扩大火势,所以没过得多久,方圆三十来里的鲁山便完全笼罩在一片火海中,李璮残军的惊叫声和呼喊声,也随着夜风隐隐传出。听到这些失魂落魄的惨叫声,阿里不哥终于露出些笑容,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狗蛮子,这次看你们还死不死?”

“大汗妙计,鬼神莫测,微臣佩服之至。”阿里不哥整将异口同声大拍马屁。刘整附和之余,心中不免万分悲哀——现在看来,阿里不哥无论是才略、城府、心机、手段和气度都远远比不上贾似道老贼,就连忽必烈的一根小脚指头都比不上,自己跟了这样一个主子,看来前途渺茫得连一个萤火虫的亮光都没有了。刘整甚至还生出这么一个念头,“不知道阿鲁忽和海都是什么样的主子?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去投奔他们算了。”

“刘爱卿,刘爱卿。”阿里不哥连叫了两次,刘整才回过神来做出反应,还好阿里不哥也没生气,只是笑吟吟的问道:“你说说,这把火能不能把李璮蛮子和王文统蛮子全部烧死在山上?”

“不能。”刘整断然摇头。阿里不哥楞了一下,忙问原因,刘整抱拳答道:“回禀大汗,王文统老蛮子老­奸­巨滑,事前定然料到我军会用火攻。也肯定准备了应对之法,比如砍伐树木隔绝火势蔓延,所以这一把活把他们全部烧死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哦,原来是这样。”阿里不哥大失所望,刘整又赶紧安慰道:“大汗莫急,这把火虽然烧不死山上蛮子,却也可以烧压缩李璮蛮子残军的活动空间,减少我军的攻山困难,我军只要随着火势逐步推进,歼灭李璮蛮子只是时间问题。”

“那究竟得要多少时间?”阿里不哥焦急的问道。刘整万分为难,答道:“大汗,关于需要多少时间歼灭李璮蛮子,这个微臣就实在不知道了。这得看李璮蛮子的顽抗决心,也得看我军士卒是否用命。”

阿里不哥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便恼怒的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说说,在这段时间里,贾似道老贼会­干­什么?会不会乘机北上攻打涿州和真定?”

“贾似道老贼在这段时间里会­干­什么呢?”刘整低下头,也在心里问自己道:“贾似道老贼下一步会怎么办?继续乘虚北上攻打真定和涿州?应该不会,那两个地方的兵力虽然比较空虚,但距离太远,偷袭已经不可能继续得手,贾似道老贼的攻城火炮搬运不便,快速作战无法办到,贾老贼也肯定不会抛下侧翼不理孤军深入。集结主力向东推进,攻打益都?应该也不会,大汗的主力正在鲁山一带集结,随时可以回援益都,贾似道老贼一旦攻打益都,战局就会演化成平原之上的决战,这对骑兵不多的蛮子主力极其不利,贾似道老贼从来不肯打这样的逆风战!”

思来想去,刘整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猜到贾老贼下一步该如何走,不过刘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贾似道老贼不管如何行动,只要阿里不哥能稍微听进一点逆耳忠言,自己都有把握反客为主,后发制人……

……

“太师,济南拿下了,大名府也拿下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与此同时的济南城中,因为接连取得大胜而兴高采烈的宋军众将也在询问贾老贼同样的问题。脾气急躁如邛应、伍隆起和杨晨焕等宋军大将甚至迫不及待的叫道:“太师,乘着阿里不哥鞑子被牵制在鲁山的机会,我们去打涿州吧,直接抄掉鞑子和汉­奸­的老窝!”

“对,对,打涿州,活捉张弘范,生擒赵孟頫,把这两个大汉­奸­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好几个宋军猛将都叫了起来,言语中喜气洋洋,信心十足。正在看着临安送来加急战报的贾老贼一笑,摇头说道:“先别急,本官这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说罢,贾老贼猛然提高声音,大声说道:“大宋咸淳八年四月二十七,大宋骑兵与鞑子阿鲁忽骑兵会战于汴梁南面的朱仙镇!我军——。”

说到这,贾老贼故意顿了一顿,弄得宋军众将心痒难熬,纷纷问道:“结果如何?赢了还是输了?”只有比较了解贾老贼的邛应叫道:“一群笨蛋,没看到贾太师笑得象又娶了一房漂亮小妾吗?肯定是赢了。”

“呵呵。”贾老贼开心一笑,点头说道:“不错,我军大胜!曹世雄将军和史天泽将军联手大破阿鲁忽,斩首一千八百余人,俘虏四百,阿鲁忽鞑子败退逃往郑州,我大宋军队乘势追击,时隔十年再度踏足汴梁,光复了大宋旧都汴梁城!”

“啊!万岁——!”在场宋军众将的欢呼声几乎把屋顶掀翻,几乎每一个宋军将领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时隔百年光复旧都汴梁,为了完成这一梦想,从岳飞北伐到韩侂胄北伐再到赵葵兄弟北伐,无数大宋男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付出汗水、泪水和鲜血,足可将中原大地淹没,而真正到了梦想这一天,宋军众将更是难以遏制的泪如泉涌,更有几名将领向着汴梁方向双膝跪下,伏地失声痛哭。

“还有几个好消息。”贾老贼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哽咽着说道:“张钰将军已经兵出大散关,夺取了陈仓城与和尚原两处要地。中原世侯中,归德万户邸浃和济­阴­万户薛军胜因为孤立无援,都已经派出使者与吕文焕将军联系,探听我大宋军队是否接纳他们投降的口风。”

“我爷爷不会答应。”杨晨焕跳了出来——他的岳父史格就是死在邸浃和薛军胜手里,平时里可没在老婆面前叫嚷要给老丈人报仇。贾老贼一笑,摇头说道:“杨将军,这点你就太低估你夫人的祖父大人了——吕文焕将军向史天泽老将军咨询意见时,老将军主动提出希望能接受邸浃和薛军胜的投降,并且还提出让你夫人的一位叔父去招降邸浃和薛军胜,以示安抚。”

“怪了?以前他和我在战场上交手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肚量。”宋军众将的轰笑声中,杨晨焕红着脸嘀咕着讪讪退下。贾老贼也是微笑道:“史老将军果然品德高古,招降敌人和争取敌方汉军战场起义,对减少我军伤亡和获得中原民心,都大有帮助,难得他还能看到这点。子聪大师,你给吕文焕将军去一封飞鸽传书,同意接受邸浃和薛军胜的投降,只要他们肯交出兵权和接受改编,什么条件都可以酌情答应。”

子聪躬身答应,当场提笔写信,激动不已是宋军众将则又扑到贾老贼面前,争先恐后的质问宋军主力下一步该怎么办——毕竟中路军已经光复了汴梁,立下了盖世奇功,身为主力的东路军主力要是再不拿出一点成绩,宋军众将面子上可都全挂不住了。所以差不多每一名宋军将领开口闭口就是打真定或者打涿州,乘着阿里不哥军主力被李璮牵制时再狠捞一把。

“不打涿州,也不打真定。”贾老贼的回答让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打益都,顺便解救李璮。”

“打益都?”刚从大名府回来的李庭芝惊叫道:“恩师,鞑子的主力正在鲁山,我们现在过去打益都,不就是等于和鞑子主力决战了吗?”

“不错,是要去鞑子的主力决战。”贾老贼缓缓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东路军的主要目的?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歼灭鞑子的有生力量而来,为了和鞑子主力决战而来,只有歼灭阿里不哥鞑子的主力,我们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势如破竹,光复汉家江山!否则的话,我们即便拿下了涿州、真定和益都这三座鞑子据点,鞑子的主力仍然盘踞在中原大地上,我们又谈何光复河山?”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问题是。”李庭芝犹豫着说道:“阿里不哥鞑子的骑兵实在太多了,华北一带又全是平原,我们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在这样的地形上打击溃战还有点有把握,打歼灭战,无异于是难如登天啊。”

“不难,把鞑子的骑兵全部变成步兵不就行了?”贾老贼一语惊人,又微笑道:“接连拔掉了鞑子的两个据点,想必鞑子也不想再玩什么掎角防御战术了,也会想和我们在野战中绝一雌雄。所以这次我们出兵,推进速度要慢要稳,要让鞑子的骑兵有增援战场的时间。”说到这,贾老贼又补充一句,“这么一来,本官才有机会把鞑子骑兵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三十九章 北伐(8)

鲁山上的大火熊熊燃烧了一夜。但鲁山的总面积超过三十公里,境内林木极其茂密,短短一夜之间,不管火再大也不可能全部烧光。所以到了第二天清晨,烈火仍然在鲁山的中上部翻腾肆虐,冲天的如墨浓烟将鲁山山顶完全遮盖,使得阿里不哥军无法通过­肉­眼或者通过缴获而得的望远镜观察李璮军残部是否已经葬身火海,更无法判断李璮残部是否砍伐林木阻止火势蔓延。

“懒得等了,军队马上上山,开辟道路。”到了中午仍然不见大火有熄灭的迹象,脾气暴躁的阿里不哥再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立即命令军队上山开路。这一次,刘整终于难得和阿里不哥意见一致一次,乘着现在上山开路,构建攻山阵地,可以有效压缩李璮残部的生存空间和游击空间,对接下来的攻山战斗有百利而无一害。当然,现在上山的军队要穿过过林区,逼近烟熏火燎的火场,是需要辛苦一些——不过又不是咱们的刘大将军吃苦头,刘大将军自然不会去替士兵们考虑。

命令传达后。担当炮灰的伪宋军队开始上山,成群结队的穿过余火未灭又炽热逼人的过火林场,一边被浓烟熏得咳嗽连连,涕泪直流,一边偷偷­操­着阿里不哥的十八代祖宗,一边扑灭余火开辟道路,无比艰难的向着山上攀登,推进速度相当缓慢。见此情景,急着收拾李璮再掉转头去和宋军决战的阿里不哥气得破口大骂,不断催促伪宋军队加快速度。

“大汗,末将等认为,其实我军用不着太过焦急。”好几个蒙古将领都建议道:“现在就算立即推进到火场边缘,也因为烈火阻隔,无法对李璮蛮子展开进攻,倒不如稳扎稳打,既不会耽误战机,又可以让士兵节约体力。”

“放屁,再不加快点速度解决李璮蛮子,要是贾似道老贼率领蛮子主力乘虚去打涿州怎么办?”阿里不哥没好气的拒绝了众将的建议,那边刘整也拍马屁道:“大汗英明,兵贵神速,我军动用主力合围李璮蛮子,如果迁延日久,确实不容易对贾似道老贼的下一步行动做出迅速反应。而且一旦到了晚上,搞不好李璮蛮子会连夜突围。”

“听到没有?刘将军的话多有道理?”阿里不哥瞪了众将一眼,又冷哼道:“马上去传令,傍晚天黑之前。一定要在鲁山半山腰上建造一条环山防线,免得李璮蛮子连夜突围!”心疼士卒的蒙古众将无奈,只得依令而行,催促军队加快开路速度。

命令传达上山,阿里不哥看到上山开路的军队确实加快了不少速度,这才满意点头,刚打算领着刘整返回金帐去一边享受美女服侍一边商议军情,但就在这时候,又一个满身尘土的斥候从远处冲了过来。没等开那斥候开口,已经被噩耗吓怕了的阿里不哥和刘整一起脸­色­大变,生怕又是那座城池陷落的消息,还好,那斥候还没下马就大叫道:“大汗,蛮子主力离开济南了!”

“蛮子主力离开济南了?往那里去了?去打真定还是去打涿州?”阿里不哥胆战心惊的问道。那跌跌撞撞冲到面前跪下的斥候一楞,惊讶答道:“大汗,蛮子主力没有向北去打真定和涿州啊?蛮子主力是沿着官道向东边来了,看他们的架势,不是来打益都,就是过来鲁山与我军决战。”

“蛮子的主力是往东边来了?”阿里不哥和刘整一起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目瞪口呆之余,刘整迫不及待的问道:“快说,这次来的蛮子主力有多少军队?领兵大将是谁?行军速度是快是慢?军队里有多少骑兵?”

刘整的话问得又快又急。简直就象打机关枪一样,要换一般人恐怕连刘整问了多少问题都记不清楚。还好,阿里不哥军的骑兵素质绝对是天下第一,斥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那斥候还是一一答道:“回禀大汗,刘将军,经过我等反复清点确认,这次来的蛮子主力大概有八万军队,领兵大将是蛮子平章贾似道本人,估算其行军速度大约是每日一舍(三十里),其中骑兵数量大约在一万五千至一万八千人之间。”

“啊哈!”阿里不哥忽然大叫一声,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贾似道老贼终于肯来和老子平原野战了,老子这一次,一定要让贾似道老贼有来无回!”而刘整瞠目结舌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贾似道老贼疯了!竟然敢拿他的北伐主力来平原上和我们决战,他就不怕粮道被断全军覆没么?!­阴­谋!赤果果的­阴­谋!这肯定又是贾似道老贼和子聪秃驴的­阴­谋诡计!

“传令下去,再给老子加快上山速度,给老子杀!杀!两天之内,一定要全歼李璮蛮子!”贾老贼主动送上门来寻求野外决战,阿里不哥简直就是乐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又指着那斥候吼道:“马上再探,一定要探明蛮子主力的一举一动。”

“遵命。”斥候领命而去。阿里不哥又一把揪住刘整的衣领,迫不及待的叫道:“刘爱卿,快,现在是你发挥的时候了,马上给朕制订一个把宋蛮子主力歼灭的计划!朕要把宋蛮子杀光杀绝,把贾似道老贼装在麻袋里用马蹄活活踩死!”

“大汗。请先不要着急,贾似道老贼虽然亲自领着主力向东而来,但他未必就是前来寻求与我军的决战。”刘整耐心劝道:“而且贾似道老贼一天只走三十里路,这样的速度比起正常的行军速度一天五十里差不多要慢一半,这点就非常值得怀疑。所以大汗还请稍安勿躁,让末将组织斥候仔细打探、与谋士幕僚仔细分析后,再向大汗报告。”

“那还不快去?”阿里不哥焦急大吼道。刘整抱拳答应,刚要离去时,刘整又猛然想起一事,忙回过头来说道:“大汗,还有一件事请你催一下,就是那些来自大草原的蒙古诸王援军,昨天有消息说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开平,请大汗让他们尽量加快速度,务必在五天之内抵达涿州支援我军,否则即便贾似道老贼是来与我军野外决战,光靠我军目前的兵力,也很难将蛮子主力一网打尽。”

“知道,你放心,到时候朕一定会给你足够的骑兵可以调遣。”阿里不哥很有君临天下气度的一挥手,转过身又马上吼道:“来人,马上去给开平的蒙古诸王传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五天之内务必赶到涿州城下听候调遣!否则的话,就别想朕在中原给他们划出土地当牧场!”

……

贾老贼这次向东挺进确实非常冒险,甚至连随军粮草都只够一个月之用,留在济南城里的两万军队顶天只能坚守城池不失,要他们再往前线运送粮草,无异于难如登天,所以不光是宋军众将纷纷质疑,甚至就连知道内情的子聪和咎万寿都捏了一把冷汗,一起在贾老贼面前劝道:“太师,我们还谨慎一些的好,蒙古骑兵最擅长的战术就是诱敌深入。拉长敌人粮道再四面合围,活活耗死敌人。我们这次主动寻求决战,阿里不哥十有八九会故技重施,把我们诱入平原内部,到那时候,我们的军队一旦被包围,粮草不济,这主力军队可就不战自溃了。”

“打仗本来就是冒险。”贾老贼板着指头算道:“如果我们采取常规战术,那我们主力十万大军,至少得用七万军队才能保证粮道不失和前方辎重粮草充足,也就是说,能够在前线投入战斗的最多只有三万人。这点兵力用来单独对付鞑子五个据点之一,倒也还勉强够用,可如果在野战中,对付阿里不哥的七万主力就远远不足了,即便取胜也很难将之全歼。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得出动全力,才有把握将鞑子的主力一网打尽。”

“可你这是孤注一掷啊。”子聪擦了一把冷汗,压低声音向贾老贼说道:“太师,请恕小僧出言不逊,你这一次实际上是把大宋军队的北伐主力押在了那个秘密武器上,要是那个秘密武器无效或者效果不象你说的那么巨大,那么我们大宋主力可就玩完了。毕竟那种秘密武器是来自海外的东西,可不可靠还要经过实战考验。”

“子聪大师,你确实是才智过人,举世无双。”贾老贼微笑答道:“可你还是有时代的局限­性­,根本不知道这种武器究竟有多大威力!”

“小僧愚钝,是不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还望太师指点。”子聪还是纳闷——贾老贼算什么东西,连毛笔字都写得象鬼画符一样,竟然敢经常说佛爷我有时代局限­性­?

为了说服两个心腹走狗,贾老贼只好搬出一个例子,微笑道:“子聪大师,咎大人,这样吧,本官告诉你们一个真实的故事,你们听完。也就明白这种武器的威力了。”

“请太师指点。”子聪和咎万寿一起答应。贾老贼回忆着说道:“有这么一块大陆,它四面被大海包围,一直与世隔绝,在大陆上有一个庞大国家叫做印加帝国,拥有一千多万人口,在这个大陆上举世无敌,而且统治非常稳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灭亡。可谁也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国家,被一支来自其他大陆的军队彻底毁灭了,一千多万国民和军队死得­干­­干­净净,彻底的亡国灭种。”说到这,贾老贼神秘一笑,说道:“子聪大师,咎大人,你们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你们说说毁灭这个印加帝国的敌人,总共有多少军队?”

“如果是蒙古军队的话,十万军队勉强就够了。”子聪分析道:“但前提是敌人的各支军队配合不力,有各个击破的机会。同时蒙古军队还得不断招降俘虏,用敌人的军队去消耗敌人。”咎万寿点头称是,又补充道:“如果是我们大宋的军队,至少得要三十万才有可能,而且后勤补给必须跟上,至少能从敌占区里获得充足的补给。”

“错!而且是大错特错!”贾老贼微笑答道:“这支毁灭了拥有千万人口印加帝国的军队,其实仅有一百八十人!”

“一百八十人?!”子聪和咎万寿都傻了眼睛,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又觉得贾老贼是在发高烧说胡话——区区一百八十人的军队毁灭一个拥有千万人口的大国,不是做白日梦是什么?

贾老贼开心大笑,这才解释道:“其实这支一百八十人的军队,武器也不先进,甚至和我们现在的大宋军队比起来都有所不如,如果是正面作战,这一百八十人,印加帝国的军民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他们淹死了。——可问题是,这支军队的统帅皮萨罗有一个奴隶,正好患过天花刚刚痊愈,身上的天花还会传染,而印加帝国因为与世隔绝,国土内从来没有出现过天花这种疾病……”

“明白了。”子聪率先醒悟过来,“天花这种病,传染起来非常快还很可能导致病人死亡,但只要患过一次,就一辈子不会再患。皮萨罗既然敢把患过天花的奴隶带在身边,证明他军队里的人全都不怕天花,而印加帝国的军民百姓从没见过天花,一旦被传染就很难抵抗,十个病人里面起码有九个得等死,剩下那个也得卧病在床休息几个月!所以皮萨罗的军队根本不用动手,光是天花就可以毁灭整个印加帝国!”

“聪明,就是这个道理。”贾老贼鼓掌,又笑道:“子聪大师,本官事先声明,这个故事可不是杜撰,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现在你们该明白我军秘密武器的威力了吧?”

子聪和咎万寿面面相窥,对贾老贼的话是将信将疑,却又不敢质疑。半晌后,咎万寿才胆怯的问道:“太师,如果真象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我们大宋军队的战马怎么办?”贾老贼淡淡一笑,答道:“你们还记得不?去年下年的时候,大宋骑兵中曾经发生过一次大规模马匹死亡事件?”

“记得,大宋境内一共死了两千多匹战马,曹世雄将军和杨晨焕将军他们那段时间差点都急疯了,怀疑是鞑子故意散播畜瘟,还找了不少兽医去医治。”咎万寿老实答道:“不过查来查去,始终没有找到鞑子散播畜瘟的证据,兽医也没查出战马患的是什么畜瘟。”

“是本官­干­的。”贾老贼淡淡的说道:“本官用种人痘的原理,给我们的战马种了马痘,虽然死了两千多匹战马,但现在剩下的战马,大部分已经不怕我们的秘密武器了。只是当时为了保密起见,所以本官连你们和曹世雄将军都没通知。”(注)

子聪和咎万寿楞立当场再一次傻了眼睛,也再一次承认——贾老贼的黑心肠确实比自己们歹毒!已经走远的贾老贼回头看看子聪和咎万寿目瞪口呆的模样,笑道:“别楞着了,赶快上路,然后给本官琢磨一个好主意,怎么诱使鞑子把骑兵大规模集中在一起,然后怎么把我们的秘密武器打出去。再然后,我们就可以象杀猪宰羊一样,把中原大地上的鞑子杀光杀绝!”

注:根据清代典籍《痘疹定论》记载,我国医学家在宋真宗和宋仁宗年间就已掌握种痘技术,所以咎万寿和子聪能够理解贾老贼的话。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章 北伐(9)

鲁山的山火逐渐熄灭后,虽说王文统果如所料的让士兵砍伐林木,在鲁山中上部隔出了一条防火带,导致阿里不哥军不得不再度发动强攻,与李璮残军在鲁山至高峰大圣峰和地势险绝的狼窝沟一带大打出手,你攻我守,反复拉锯。但这对阿里不哥和刘整来说,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眼下对阿里不哥和刘整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摸清楚宋军主力东进的真正目的,弄清楚贾老贼究竟是想来寻求决战?还是又要玩什么­阴­谋诡计?

平心而论,不仅刘整严重怀疑贾老贼主动寻求决战的决心,就连头脑比较简单的阿里不哥在冷静下来后,也开始怀疑贾老贼的真实用意——毕竟贾老贼的­奸­诈在蒙古人中是早就出了名的,现在贾老贼带着以步兵为主的主力,主动跑来和以骑兵为主的阿里不哥军野外决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犯一个三流主帅都不会犯的天大错误,阿里不哥和刘整再不怀疑其中有诈,那才叫怪了。所以冷静下来后,阿里不哥和刘整一边迅速的调兵遣将预防万一。一边派出大量斥候密切监视宋军主力队伍的一举一动,借以判断宋军主力的真实目的。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期间斥候侦察到的情报也源源不断传来,而回报的结果让阿里不哥和刘整都大吃了一惊,宋军主力向东推进的速度虽然相对比较缓慢,但每天都确确实实的沿着官道向益都行军三十里,期间并没有任何停顿和分兵举动。而且蒙古斥候还发现了一个重要情报,那就是宋军主力随军携带的军粮大概只够一个月之用,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奇怪,贾似道老贼究竟打算­干­什么?”斥候查探得越清楚,阿里不哥和刘整就越糊涂,阿里不哥狐疑问道:“难道贾似道老贼不知道我们蒙古铁骑的厉害?竟然只带这么一点粮草就敢过来和我们决战?他难道不怕我军铁骑切断他的粮道么?”

“是啊,微臣也很奇怪这点。”刘整也是满头的雾水,说什么也不相信贾老贼真会在战术上如此托大。而阿里不哥忽然又一拍大腿,惊叫道:“明白了,贾似道老贼的真正目的肯定是要去全力攻打益都!益都距离济南较近,一个月内可以轻松来回,所以贾似道老贼只带一个月的粮草,这么一来,就算粮道被断又打不下益都,贾似道老贼也可以从容撤回济南就粮。”

刘整不答,也不敢直接反驳,只是在心在质疑道:“真是这样吗?如果贾似道老贼真的只是目标定在益都,那李璮残军怎么办?贾似道老贼真的会对李璮见死不救?贾老贼啊贾老贼,你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报——!”就在刘整和阿里不哥为了贾老贼的真实意图大伤脑筋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冲进金帐,抱拳禀报道:“启禀大汗。有一个宋蛮子文官手打白旗来到我军大营门前,自称是蛮子太常寺长卿,姓宋名京,奉蛮子太师贾似道之命求见大汗。”

“宋京?”阿里不哥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宋京是贾老贼的御用外交使者——兼专用外交骗子。所以阿里不哥不假思索就答应道:“让那个蛮子进来,以礼相待,老子倒要看看,他贾似道老贼又想玩什么花招。”传令兵领命而去,刘整忙低声提醒道:“大汗请小心,宋京蛮子是最终跟随贾似道老贼的几个走狗之一,专一为贾似道老贼出使欺诈,忽必烈以前没少吃他的亏。”

“你当朕不知道?”阿里不哥冷哼一声,“你当朕和忽必烈一样蠢?”刘整不敢答话,只是心中冷笑,“娘的,要是你和忽必烈一样的蠢,那我们蒙古军队也不是现在这个球样了。”

又过片刻后,益发白胖如猪的宋京被蒙古士兵押到金帐门前,怯薛搜查有无暗藏武器后,宋京笑嘻嘻的溜进了金帐,刚一帐就满面春风的说道:“阿里不哥大汗。刘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哎哟,刘将军你胖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啊。还有大汗你,也越来越英明神武了,如果不是你这身金冠龙袍,小使肯定不敢认了,只会以为是那位天神下凡,雄壮威武成这样,可真不容易找啊。”

“狗蛮子,朕和你见过面吗?”虽说阿里不哥对宋京的话很是受用,但还是满头雾水的反问,说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那里和宋京见过面。刘整则又好气又好笑,向宋京吼道:“狗蛮子,少套近乎,这里没有你的熟人!有屁就放,放完就滚!”

“哦,原来是小使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该杀该杀。”宋京忽然扑通一下向刘整单膝跪倒,向刘整拱手行礼说道:“大宋北伐军东路军使者宋京,见过蒙古大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京的话还没说完,阿里不哥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刘整更是象杀猪一样大叫起来,“狗蛮子,你眼睛瞎了?这位才是我们蒙古大汗,你乱行什么礼?”

“这位才是蒙古大汗?”宋京很疑惑的指着阿里不哥问道。刘整怒道:“你装什么糊涂?刚才你已经不是认出来了吗?”

“不对啊!”宋京很愤怒的叫嚷道:“如果他是蒙古大汗。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个大宋使者说‘有屁就放,放完就滚’?这话只有蒙古大汗才有资格说,你既然对我说这样的话,不是蒙古大汗是谁?我宋京就不相信了,在堂堂蒙古大汗的金帐里,还有人敢如此僭越?”

宋京这话说完,阿里不哥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刘整则面如死灰,胆怯了看了阿里不哥一眼,赶紧退到一边双膝跪下,磕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微臣僭越,罪该万死,请大汗恕罪。”阿里不哥冷哼一声,清清嗓子向宋京说道:“朕就是蒙古大汗阿里不哥,蛮子使者,贾似道老贼叫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原来这位才是蒙古大汗啊,真是的,害我认错。”宋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嘟哝一声,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高举过头,大声说道:“大汗,下官是奉大宋军队北伐军主帅贾太师之命前来约战。想请大汗在三日后——也就是六月初一,率领蒙古大军与我大宋军队会战于淄州黉山,一战而决雌雄!”说罢,宋京将贾老贼的书信向上一递。

“贾似道老贼约我决战?”阿里不哥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心说贾似道老贼别又是玩什么花招吧?当下阿里不哥马上叫怯薛接过书信,又招手把刘整叫到旁边翻译。结果刘整把书信翻译成蒙古话一念后,阿里不哥这才知道宋京的话确实出自贾老贼原话——贾老贼在信里用极其狂妄的口气邀请阿里不哥六月初一在黉山决战,还更加狂妄的说,如果阿里不哥不敢接受这个挑战,那么贾老贼下次就要送一套女人穿的衣服来给阿里不哥,因为阿里不哥的胆子也就和女人差不多。

如果换了别的人敢这么对阿里不哥说话。那么阿里不哥铁定砍了前来送信的使者,然后再率领所有蒙古铁骑过去把他踩成­肉­酱。但这一次阿里不哥却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冷静——没办法,贾老贼的­奸­诈­阴­险早已经是天下闻名,脾气暴躁如阿里不哥,在和贾老贼交手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免得一不小心又掉进贾老贼的陷阱里。思虑再三后,阿里不哥点头说道:“好,回去告诉贾似道老贼,朕接受他的挑战。三天后,朕亲自率领蒙古大军,与你们蛮子在黉山脚下决一雌雄!”

“多谢大汗,那就这么说顶了,大汗果然豪爽——比忽必烈大方多了。”宋京笑眯眯的答应,等了半天不见阿里不哥拿出赏赐,宋京只得在肚子里骂着阿里不哥铁公­鸡­一毛不拔,提出告辞。阿里不哥也没挽留,挥手让人将宋京送出大营。

“大汗,你怎么答应了?”宋京前脚刚走,刘整后脚就焦急的说道:“蛮子不擅野战,贾似道老贼偏偏反其道而行提出决战,这其中定然有诈,贸然答应,只怕又中了贾似道老贼的­奸­计啊。”

“你急什么?朕当然知道贾似道老贼­奸­诈无匹,也有办法对付他。”阿里不哥难得冷静的说道:“贾似道老贼约朕决战,朕如果应约而行,那么首先就得让军队动起来,到黉山脚下迎战。朕这一次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是约朕六月初一决战吗?朕那一天偏不出战,只是多派斥候侦察贾似道老贼的布置,识破他的­奸­计。贾似道老贼如果再派使者来问,朕就说自己病了,约他改日再战,拖死他!”

“大汗,你简直太圣明了!”刘整难得发自内心的夸奖道:“只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贾似道老贼就算有再多的花样,也通通无用。等我们弄清楚贾似道老贼究竟打算­干­什么。再动手收拾他不迟。”

“朕也是这么打算的。”阿里不哥咧嘴开心一笑,又指着帐外的鲁山方向说道:“在这三天里,我们得抓紧时间攻下鲁山,除掉李璮蛮子,才不会有有后顾之忧。你马上去给负责攻山的三个万户传令,明天日出前,一定要攻上鲁山至高峰大圣峰,如有延迟,他们三人一起斩首!”

“微臣遵命!”刘整恭敬答应,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大汗,为了预防万一,是不是让我们在益都、涿州和真定的军队也动起来,留下少部分军队镇守城池,其他的机动军队全部调到厌次一带集结,随时做好南下接应我军主力或者合围蛮子主力的准备?反正宋蛮子的军队调动缓慢,我们只要勒令三座城池死守不许出城,也不能相信任何增援军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很好,就这么办。”手中兵力不足的阿里不哥点头答应,又吩咐道:“顺便快马传令正在南下的蒙古诸王援军,叫他们的援军也改变集结地点,到厌次一带侯命。”

……

阿里不哥的死命令传达后,攻打大圣峰的蒙古军队和伪宋军队被逼无奈,只得不惜代价的向大圣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攻击。而李璮残军在此之前的血战中损失也颇为巨大,只能凭借有利地形艰苦死守,等待宋军主力的援军,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宋军援军的半点影子,又实在是被阿里不哥军逼得走投无路。本意是想尽量保存力量的李璮和王文统无可奈何,只好乘着天黑连夜突围,阿里不哥军乘胜追杀,再度大破李璮残军,一场血战下来,李璮带上鲁山的两万残军,能够活着杀出包围的只有不到五千人,余者非死即降,几乎全军覆没。

逃出鲁山后,李璮和王文统原意是想逃回沭阳老窝与留守老巢的军队会合,无奈路途太远,阿里不哥军的铁骑又紧追不舍,堵死了李璮残部的南逃之路,李璮和王文统欲哭无泪,只好不惜代价的拼命向西北方向逃窜。经过一天一夜时间的亡命逃窜,李璮残军终于在邹平南面的官道上与宋军主力会师,但李璮的四万北伐之军,此刻已经只剩不到三千人,还大半带伤,就连李璮和王文统都是身中数箭,身负重伤。与宋军主力会师后,又饿又渴又伤的李璮和王文统甚至连说话的力气地没有,直接就摔下口吐白沫的战马晕去。

“快抢救郡王爷。”见李璮昏倒,前来迎接李璮和王文统的宋军文武官员一片慌乱,或是手忙脚乱的将李璮扶起,或是大呼小叫去传医官过来抢救。只有贾老贼不动声­色­,向旁边的子聪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子聪会意,忙亲自去传军官过来抢救李璮。

片刻后,医官传到,李璮也被抬进了一个临时扎起了的帐篷中,可这名来自大宋皇宫的御医医官进帐之后,没过多久就满面泪痕的走了出来,走到贾老贼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太师见谅,小人无能,齐郡王他伤势过重,已然仙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贾似道如遭雷击,厉声喝问道:“齐郡王他怎么了?”

“齐郡王,已经为国捐躯了。”那医官大哭答道。贾老贼呆若木­鸡­,过了半晌,贾老贼才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放声大哭道:“王爷啊——!”喊完这一句,贾老贼仰面摔倒,双腿一蹬晕了过去……

“太师!太师!太师!太师!”贾老贼这下子可把宋军众将吓得够呛,赶紧一起涌上把贾老贼扶住,揉胸锤背的顺气。还好御医就在旁边,一根银针扎进贾老贼的人中,这才把贾老贼给救醒过来,没让贾老贼重蹈李璮为国捐躯的覆辙。不过咱们的老贼太师刚刚醒过来,马上就嚎啕大哭道:“郡王爷啊,老夫来晚了啊!老夫罪该万死,没能及时把你从鞑子的包围中救出来,老夫我有罪啊……!”

贾老贼又哭又闹,不断自责自己救援缓慢,这才导致李璮兵败身死,旁边的宋军众将劝慰之余,不免万分感动——李璮之死其实完全是咎由自取,先不说他轻敌贪功冒进中伏,他逃上鲁山重整队伍后,也完全还有实力突围逃往济南,只是李璮太过吝啬兵力,不肯付出代价突围,说什么都要等贾老贼去救他,所以才让阿里不哥军得以放火攻山并从容强攻,直到实在撑不下去才被迫突围,但兵力在战斗中消耗殆尽,突围的军队已经无法保证他的安全。而咱们的老贼太师明知李璮完全是自作自受,却仍然为杀父仇人之子李璮的战死悲痛欲绝,光这份‘情义’,就足以感天动地!

“传令下去,大宋三军将士,全都为齐郡王戴孝!”好不容易被宋军众将劝住痛哭,贾老贼又哽咽着命令道:“再打出一面两丈大旗,上书四字——报仇雪恨!告诉每一位大宋将士,本官要亲自率领他们和鞑子展开决战,为大宋齐郡王报仇雪恨!”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五月二十九,南宋齐郡王李璮在鲁山突围后伤重不治,成为大宋北伐中阵亡爵位最高、品级最高的将领,宋军全军为之戴孝。同日深夜,李璮岳父王文统也因为伤势过重,在宋军行营中悄然离世,成为大宋北伐中阵亡官员级别次高者……

“太师,王文统虽然是个人才,但我们的手段瞒得了李璮残军的所有人,惟独瞒不了他。”子聪鬼鬼祟祟的在贾老贼耳边说道:“为了大宋军队的内部团结,最好让他也为国捐躯的好。”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一章 决战前幕

李璮的死,等于就是宣告宋军北伐军偏师的全军覆没。虽说贾老贼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在事前事后做了很多工作弥补损失,但北伐宋军主力的士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极大影响,从将领到士兵都多多少少的产生了一种悲观失望的情绪,军队斗志远比上前些日子连战连胜时的意气风发和士气昂扬。而贾老贼虽然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李璮的四万偏师是货真价实的全军覆没,贾老贼就是舌灿莲花说破大天,也不可能把这四万军队给救活过来。

“麻烦了,李璮偏师全军覆没的影响,比本官事前的预料大得多了。”五月三十晚上,在军营里巡视了一圈后,刚回到中军大帐里,贾老贼就忧心忡忡的向几个高级助手说道:“明天和阿里不哥的黉山决战,士气衰落成这样,本来我还打算诈败一场,坚定鞑子的野外会战决心,现在看来不行了,一旦诈败,只怕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军心崩溃。没办法,明天只能全力争取胜利了。”

同样发现军心不稳苗头的宋军众将一起点头,赞同贾老贼的看法,李庭芝还恼怒的说道:“说起来。这事全怪他李璮自己,他早不突围晚不突围,偏偏在我们的主力即将全力救援他的时候突围,他只要再坚守两到三天时间,最起码也用不着输得这么惨!”

贾老贼没有附和,心里却还是认同李庭芝的意见——贾老贼虽然很想借着阿里不哥的手削弱李璮,免得李璮尾大不掉,可贾老贼绝不愿意看到李璮军全军覆没,但李璮偏偏就连出昏招,楞是把原可以保全部分力量的四万偏师给全赔进了,随带着还沉重打击宋军主力的士气,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事情到了这步,贾老贼也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道:“没办法,调整战术吧,明天的会战,倾尽全力给我争取一场胜利,先把士气给本官重新鼓舞起来。”

“谨遵太师号令。”宋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一直没有说话的子聪却哑然失笑,微笑道:“太师,你以为阿里不哥真会那么乖乖听话?跑来和我们决战吗?”

“为什么不?”贾老贼惊讶问道:“鞑子骑兵最擅长野战,本官主动约战,率领主力和他们野外决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对鞑子来说,这么好的事上那里找去?”

“太师,你说的不错,野外决战对阿里不哥来说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取胜良机。”子聪慢腾腾的说道:“可太师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你在蒙古军队心目中的地位——从鄂州决战以来,你和鞑子交战上百次,从未犯过任何战略和战术错误,而且奇谋百出,蒙古军队早被你给打怕了,也被你给耍怕了。现在你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主动提出野外决战,鞑子如果不怀疑其中有诈,那才叫怪了。所以小僧可以断定,明天的黉山决战,我军肯定是白跑一趟。”

“子聪大师的意思是,阿里不哥明天要爽约,找借口拒绝会战?”贾老贼试探着问道。子聪­阴­笑点头,答道:“不错,阿里不哥虽然比不上他的二哥忽必烈聪明,但谨慎小心这点心眼还是有的。他爽约失信,既可以防止掉入我军陷阱,又可以暗中观察我军动向,摸清楚我军的真实意图,何乐而不为之?”

贾老贼哭笑不得,他这次约战阿里不哥。原本是想用诈败给阿里不哥吃点野战的甜头,诱使阿里不哥把骑兵集中到一起和宋军决战,贾老贼就可以乘机使出秘密武器,一战而定中原!不曾想贾老贼的­奸­诈名头太大,即便把肥­肉­喂到阿里不哥嘴边,阿里不哥也不敢张口去咬,反而疑心这又是贾老贼的­奸­计,让贾老贼的一番布置全部化为乌有——由此可见,做人还是厚道点,才有人敢相信。无奈之下,贾老贼只好问道:“子聪大师,那依你之见,我军又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把阿里不哥鞑子主力诱到一起与我军决战?”

子聪有些犹豫,他可是坚决反对贾老贼把赌注全部押在秘密武器上的,但架不住贾老贼再三催问,子聪只得附到贾老贼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太师,如果你一定要寻求和阿里不哥决战,你也不难,明日起,我军只需……”

“大师果然妙计。”听完子聪的计策,贾老贼已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赞成。不过贾老贼自己也是个不亚于子聪的狠毒角­色­,清秀三角眼里的眼珠子一转,贾老贼又计上心来,把众将叫到面前吩咐道:“马上去军营里散播谣言,就说阿里不哥鞑子害怕本官的赫赫威名,明天十有八九不敢和我们大宋军队决战,只会象乌龟一样躲在军营里一边尿裤子一边哭鼻子——明白没有?”

“末将明白。”十几个宋军将领一起心领神会——贾老贼这是用神化自己的手段,去化解李璮偏师全军覆没带来的­阴­影——能够在宋军中军大帐里能够拥有一席之地的将领。不是才智过人就是跟随贾老贼多年的老人,对贾老贼的无耻花招早就习以为常,基本上贾老贼刚翘起尾巴,他们就知道贾老贼准备放什么毒……

……

子聪的乌鸦嘴一向都无比灵验,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南宋咸淳八年的六月初一,宋军主力如约赶赴黉山脚下迎战阿里不哥军,结果从约定的巳时一直等到下午申时,阿里不哥军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出现。面对这样的结果,宋军将士士气大振,对贾老贼蒙古克星的名头崇若神明,也对宋军主力在贾老贼领导下最终获得北伐胜利充满信心。见此情景,贾老贼松了口气之余,赶紧把外交骗子宋京派进蒙古大营,给阿里不哥送去一套女人衣服,并破口大骂阿里不哥的失信爽约。

和宋军的士气大振截然相反,擅长打野战的蒙古军将领对阿里不哥的临阵脱逃大为不满,更为贾老贼御用使者宋京再度入营的言语羞辱暴跳如雷,差点就提刀砍了宋京这个坑蒙蒙古大军无数次的外交死骗子。而出乎所有蒙古将领预料的是,一向以­性­如烈火脾气暴躁著称的阿里不哥这次一反常态,虽说宋京的话差不多是等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娘,阿里不哥仍然笑嘻嘻的说道:“宋大人勿怪,朕今日偶染风寒,身体不适。所以才不得不失信爽约,失礼之处,还望宋大人和贾太师多多包涵。”

“哼,大汗偶染风寒?可依小使看来,大汗是生龙活虎又欢蹦乱跳——好象不像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啊?”宋京壮着胆子,故意激怒阿里不哥道。可宋京这话还没说完,除了阿里不哥和刘整之外,包括金帐怯薛在内的蒙古众将一起拔刀,帐内立即响起“呛啷!呛啷!呛啷!”的一片钢刀出鞘声。

“都给老子住手!老子没发话,谁敢伤着宋人使者一根毫毛,老子把他装进麻袋用一百匹马踩死!”阿里不哥一声怒吼。蒙古众将乖乖收刀。刘整则­阴­笑着说道:“宋大人,我们蒙古人有句谚语说得好——使者需要和蔼。你不要仗着自己是……”

“唉——!”刘整的话还没说完,宋京就已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刘整楞了一下,问道:“你叹什么气?”

“我是叹惜。”宋京慢悠悠的说道:“也不知道刘将军什么时候换了祖宗?硬是把汉人的祖宗牌位给换成了蒙古人。”

“你……!”刘整涵养再好此刻也忍耐不住了,下意识的去摸刀柄。那边阿里不哥却咳嗽一声,提醒刘整冷静,又大声说道:“宋大人,你的来意朕清楚,回去告诉贾似道老贼,朕后天——也就是六月初三,和他在黉山脚下决战!他要是不敢来,朕可就要送一套女人的衣服过去给他!”

“好,一言为定!”宋京又一口答应,并冷笑道:“不过,如果大汗再度爽约的话,那我大宋军队不仅要给大汗再送一套女人衣服,更要直接杀上门来了!”

“那是当然。”阿里不哥含笑答应。可宋京前脚刚出金帐,阿里不哥后脚就跳起来,三下两下把贾老贼送来的女人衣服撕得粉碎,又冷笑道:“贾似道狗贼,你当朕和忽必烈一样蠢?今天你在黉山西面埋伏了一支伏兵,以为朕的斥候没发现?”

“贾老贼在黉山埋伏了一支伏兵?”蒙古众将吓了一跳。刘整微笑解释道:“诸位将军,你们千万不要以为大汗失约避战是怕了贾老贼,而是大汗想要诱使贾老贼出招,摸清楚贾似道老贼的真实意图再出招,后发制人。今天我军斥候在黉山西北面发现了一支蛮子骑兵埋伏,虽然还不清楚贾似道老贼布置这支伏兵的目的,但也证明贾似道老贼是打算在预设战场上与我军决战,定有所图。”

“哦,原来是这样。”蒙古众将一起惊叹,破口大骂贾老贼的卑鄙无耻之余,无不称赞阿里不哥的英明睿智,圣明烛照。其中巴春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汗,那你约贾似道老贼后天在黉山脚下决战,到时候去不去呢?”

“为什么要去?”阿里不哥冷笑,顺口把刘整的分析当成自己的看法,“贾似道老贼既然把战场指定在黉山。证明他的预设战场就是在那个位置,朕自己如果履约出战,岂不是正中了贾似道老贼的­奸­计?朕之所以答应后天决战,除了争取时间调动援军合围贾似道老贼的蛮子主力外,还有就是激怒贾似道老贼,让他脱离黉山预设战场,和我军在平原战场打一场真正的野战!”

“大汗,你简直太英明了!”蒙古众将一起恍然大悟,忙争先恐后的拍起阿里不哥的马屁……

……

两天后的六月初三,贾老贼再一次率领宋军主力开赴黉山脚下,迎接与阿里不哥军商定的决战——当然,贾老贼那支伏兵也同样部署到位。而阿里不哥军再一次爽约,宋军主力等了三四个时辰都没等到阿里不哥军主力的影子。这下子不光是贾老贼暴跳如雷,就连宋军将士也纷纷破口大骂,大怒之下,贾老贼再一次派出宋京携带女人衣服上门羞辱,不曾想阿里不哥这次连面都不见,直接叫士兵把宋京拦在营外,不许宋京进入大营,并且扬言要贾老贼再等五天,然后再和贾老贼决一雌雄。

“鞑子要再等五天?”宋京回报贾老贼后,贾老贼笑逐言开,自言自语的说道:“五天时间?难道说,阿里不哥的援军在五天之内就能抵达战场?”

子聪眉毛一扬,替贾老贼答道:“应该错不了,算时间和路程,阿里不哥从漠北调来的也该到了,还有阿里不哥从别的地方调来的援军,也可以从容布置到位了。”

“很好,本官就是要他的援军赶到。”贾老贼冷笑,喝道:“传令下去,明日我军主力拔营上路,每天向鲁山行进十里扎营,逐渐逼近鞑子大营。还有,每天派一支骑兵到鞑子大营门前骂阵,骂得越难听越好,要让阿里不哥鞑子认为本官已经被他的激将计激怒!”

“恩师,是不是太冒险了?”李庭芝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军粮草已经只够使用二十天,这要是二十天之内无法击跨鞑子主力,那我军主力可就危险了。”

子聪和咎万寿不说话,他们内心里是反对贾老贼这个冒险计划,只是贾老贼坚持己见,他们说也无用。而贾老贼则淡淡答道:“没关系,本官自有主张,依令行事就是了。”李庭芝无奈,只得答应。

……

贾老贼的命令被执行后,宋军主力还真是每天行军十里下寨,逐渐逼近阿里不哥大营,同时每天不断派出骑兵到蒙古大营门前骂阵,摆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而阿里不哥欣喜得计之余,也非常奇怪贾老贼为什么这么急着找自己决战,为此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贾老贼一向用兵谨慎,从没被蒙古军队抓到过任何破绽,这次在粮道不畅的情况下孤军深入,这可太不符合贾老贼的用兵风格了。

“贾似道老贼为什么这么急着决战呢?”刘整也对这个问题万分疑惑,“难道他的后方出了问题,没时间让他稳扎稳打?可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啊?或者他的粮草不济,不容许他的军队长期作战?”

思来想去,刘整和阿里不哥都猜不透贾老贼忽然迫切需要决战的真正原因,倒是阿里不哥从各地调遣而来的援军和漠北援军陆续部署到位,用最快速度行军,完全可以在两天之内投入战场增援。而宋军的主力距离阿里不哥军的鲁山大营,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十里的路程。而面对这样的有利局面,阿里不哥反而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找来刘整商议道:“刘爱卿,贾似道老贼距离我军大营已经不到四十里,如果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朕打算在明天发起一次决战,你的意见如何?”

“大汗,贾似道老贼主动寻求决战的原因,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微臣认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刘整偷看着阿里不哥脸­色­说道。阿里不哥也知道刘整的建议全是出自一片忠心,可是天大的肥­肉­放在面前,阿里不哥说不动心那是假话。所以阿里不哥犹豫着说道:“可是蛮子大军步步逼近,朕要是再不出战,蛮子就要反客为主杀到我军门前了,军队的士气也会大受影响。”

“如果大汗执意要出战的话,那微臣认为我军应该诈败。”刘整无奈,只得建议道:“暂时诈败一两场向后撤退,引诱贾似道老贼远离济南粮仓,既可以拉长贾似道老贼的粮道,又可以让我军援军及时赶赴战场,或是接应我军主力预防万一,或是切断贾似道老贼的退路,配合我军合围蛮子主力,将之一举歼灭!”

“好,就这么办。”阿里不哥一锤定音,命令道:“传令下去,明日出营与蛮子决战,同时给厌次的宗王合丹和张弘范传令,让他们率领所有骑兵日夜兼程赶赴战场,切断贾似道老贼的退路!”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二章 最终决战(上)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六月初十,经过十天时间的耐心等待战机后,阿里不哥军的五万骑兵主力终于离开鲁山大营北上,与驻扎于淄水河畔的宋军主力寻求决战。但六月天向来就是孩儿脸,兵行刚刚十里,连续晴朗多日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雷电大作,蚕豆大的雨点飘洒而落,转眼便成倾盆之势。

大军刚行,就遇如此大雨,阿里不哥和蒙古众将都大觉不吉,迷信鬼神的阿里不哥甚至都生出了收兵改日再战的念头。只有刘整看出他们的担忧,在风雨中欣喜若狂的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贾似道老贼,老天爷都帮我们蒙古,你死定了!你的蛮子主力,也死定了!”

“放屁!老子的大军刚刚出动就下大雨,贼老天是在帮老子?”阿里不哥没好气的冲刘整喝道。刘整大笑,答道:“大汗,这点你可太冤枉老天爷了。你想想。天上的雨下得这么大,宋蛮子对我们威胁最大的火器还能用么?”

“对啊!”阿里不哥终于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叫道:“天降暴雨,宋蛮子的火器就没办法点火,我们就有机会把蛮子主力杀光杀绝了!”那边蒙古众将也是恍然大悟,赶紧一起高声赞美,这场暴雨正是在大汗的圣明光辉照耀下,才下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基本以骑兵为主的蒙古军上下士气大振,纷纷誓言此战必破宋军,久违了的《阿刺来》军歌声也在雨幕之中回荡起来。阿里不哥更是悄悄的向刘整问道:“刘爱卿,­干­脆我们也别诈败了,乘着这个机会重创宋蛮子如何?”

“万万不可。”刘整果断摇头,又低声说道:“大汗,请不要忘了,这场大雨不仅限制蛮子的火器威力,同时也限制了我们的弓箭威力,我们最多只能和蛮子打得两败俱伤,仍然无法将之歼灭。而且一旦把宋蛮子打跑回了济南,以贾老贼的­奸­诈,我们就别想再抓住野战机会了,所以我军最好还是按计划行事的好。”

阿里不哥大失所望,但也知道蒙古圆弓的兽筋弓弦最怕大雨,不得不采纳刘整的建议,咬牙道:“好吧,按原计划行事!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雨停前杀到蛮子大营门前!”

……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仅打乱了蒙古军队的节奏,已经无比依赖火器的宋军将士也大为恐慌,前几天还在不断信誓旦旦要让鞑子主力尝尝厉害的宋军火器营更是一片慌乱,公推文天祥到贾老贼面前请教对策。当文天祥顶着暴雨冲到中军大帐时,贾老贼刚好下令吹响升帐号角,见帐中同僚不多,文天祥赶紧抓住机会问道:“恩师,天降暴雨,我军火器无法发挥威力,鞑子又乘雨来袭,这可如何是好?”

“不要急,我们的火器无法发挥威力,鞑子的弓弦被雨水泡软,同样无法发挥威力。”贾老贼胸有成竹,微笑道:“不过履善你这一次是没法上阵了,休息吧,做好火器的防水工作。让张世杰、杨晨焕和阿术他们上阵,和鞑子打一场纯冷兵器的正规野战。”

“可鞑子最擅长野战,我们大宋军队没了火器,胜算不大啊。”文天祥提心吊胆的问道。贾老贼大笑。答道:“放心,如果鞑子真心想要和我军野外决战,那我军此战必胜。”

“为什么?”文天祥脱口问道。贾老贼笑着说道:“鞑子骑兵最拿手的就是诈败诱敌,把敌人拖垮拖累,再掉过头来包围歼灭。鞑子早就在野战中吃过我们神臂弓和火器的苦头,今天又放着伪宋步兵不用,出动的全是骑兵,很明显就是想用老战术了。”

“不错,恩师果然对鞑子的作战习惯了如指掌。”文天祥十分赞同贾老贼的分析,又试探着问道:“恩师,那你今天不会追杀鞑子吧?要不先牵制鞑子一会,等到大雨停了,学生掌管的火器营也就有了发挥机会了。”

贾老贼大笑,半晌才笑着答道:“到时候再说。”文天祥本还想提醒贾老贼不要轻易追击,可考虑到自己的老师滑得象是一条涂了油老泥鳅,这才没有浪费口舌。

片刻后,宋军众将到齐,贾老贼点将发兵,果真布置了一个标准的冷兵器野战阵容,让擅长打硬战的邛应和张世杰二将各自率领一万五千步兵出营,组成两个坚实的步兵方阵正面迎战;阿术和杨晨焕各率五千大宋骑兵保护两翼,随时准备反击;贾老贼则率领剩下的军队坐镇大营,保护粮草辎重并指挥全盘。

天上的炸雷一个接着一个,雨也越下越大,地面流水成河,随便一脚踩下去,地面积水最少都能淹没脚背,雨点密集伸手难见五指。在这样天气里,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行动艰难。至于兽筋所制的弓弦,在雨水中是一拉就软,根本无法将箭镞有力­射­出。见此情景,贾老贼­干­脆把正面方阵里的弓弩全部撤掉,换成刀枪以增强近战能力。

刚调整好迎战阵容,阿里不哥军的五万铁骑已经杀到近处,蒙古铁骑也确如其名的­精­锐,从望远镜里去,地平线上的蒙古骑兵就好象一群蝗虫般密密麻麻,无边无岸,一眼看不到头,发出巨大的马蹄声,甚至将天上的惊雷声音都完全掩盖。见此情景,就连贾老贼都有些脸上变­色­,暗暗惊叹于蒙古骑兵的声势之浩大。子聪和咎万寿更是乘机说道:“太师,鞑子的骑兵阵实在惊人,现在还只是阿里不哥鞑子在中原的骑兵主力,要是他的漠北援军到了,那声势就更加不敢想象。——我们的冒险战术,太师是不是再详细考虑一下?”

贾老贼笑而不答,知道子聪和咎万寿是在婉转奉劝自己不可固执豪赌,只是微笑道:“别急,先打一仗再说。”

说话间。阿里不哥铁骑已经杀到阵前三里处扎定,迅速在雨幕中调整队伍,组织冲锋,贾老贼拒绝了好战份子杨晨焕的乘乱进攻建议,只是静静等待蒙古骑兵调整,同时密切观察蒙古骑兵的阵容布置,借以判断蒙古军队的战术意图。只可惜雨下得太大,贾老贼即便拿着望远镜也难以观察全局,仅仅是看到蒙古骑兵在前阵组织了一个十分密集的冲锋阵形,准备用蛮力冲破宋军步兵方阵。贾老贼暗暗点头,心中自言自语。“鞑子没用最有效的两翼包抄,是因为暴雨中道路松软泥泞,骑兵行动不便?还是如我所料,打算诈败诱敌?”

在短时间内,贾老贼的问题无法得到答案,只能苦苦等候蒙古骑兵抢先出招。又过片刻后,阿里不哥军队伍中忽然响起整齐的口号声,“大汗万岁!阿拉——!”如雷口号刚歇,数量至少在两万以上的蒙古骑兵排着密集阵形,催马小跑起来,几乎是以步行一般的速度缓缓逼近宋军方阵。见此情景,宋军步兵方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少许­骚­动。

贾老贼喝道:“传令下去,道路泥泞,鞑子骑兵无法冲锋。我军方阵扎稳阵脚,退后一步者,立斩!”命令传达,稍微有些­骚­动的宋军步兵方阵迅速稳定下来,肃立在暴雨中有如两块磐石,静静的等待蒙古骑兵步步逼近。直到同样无法使用弓箭的蒙古骑兵逼近至五十步之内,贾老贼才大吼道:“擂鼓!接战!”

令旗挥动,宋军帐篷里的两百面牛皮大鼓整齐敲响,刚才还肃立不动的宋军方阵也同时发出怒吼,“大宋——!”张世杰和邛应二将双双率先杀出,三万宋军步兵如潮涌上,蒙古骑兵同样加速,两军就象两面巨墙东西对撞,当互相撞在一起时,撞击处立时发出惊天动地的金铁交加声和人喊马嘶声。

狂风暴雨仍在持续,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幕中,到处都是挥舞的刀枪斧棍,钢铁在激烈的碰撞声、人马骨骼破碎声、惨叫哀嚎、厮杀殒命的嘶叫、受伤士兵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战马的狂啸和刀剑劈砍甲盔的铿锵声混作一片,那可怕的轰响犹如­阴­曹地府里的万千冤魂都在齐声尖叫。血­肉­飞溅,战马长嘶,无数的士兵在泥水中翻滚撕打,互相啃咬着对方的喉咙,鲜血几乎是在瞬间就染红了地面的积水,被暴雨冲成一片淡红。人和战马的残肢血­肉­在泥泞的血水中漂浮翻滚,一匹接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冲出战场,惨嘶着逃进狂风暴雨中消失不见。宋蒙两军近身混战,不相上下,谁也没有露出半分怯意!

“好,我们的步兵和鞑子的骑兵打得不分上下!”咎万寿兴奋的挥动手臂,很是庆幸廉价的步兵能够和昂贵步兵一比一消耗。贾老贼则不动声­色­的说道:“错了!如果没有这场忽然来的暴雨,机动力又相等的情况下,那我大宋步兵和蒙古军队交战,必胜!”

“不错,如果没有暴雨,双方又都是步兵,那我大宋军队必胜蒙古步兵!”子聪也赞同贾老贼的看法,同时也明白了贾老贼指挥宋军与蒙古军队血拼消耗的深意。子聪分析道:“如果没有暴雨,机动力又相等,那我大宋军队的远程火器,根本不会给蒙古步兵任何结阵迎战的机会!同时步兵远战,我军的神臂弓也可以完全压制蒙古步兵的圆弓,到了近战,习惯了居高临下作战的蒙古骑兵一旦没有了战马,只会手足无措,任由习惯了步战的大宋步兵屠杀。”

“明白了,太师原来是想借着这场暴雨试验我军和鞑子混战的能力,为将来使出秘密武器后做准备。”咎万寿也醒悟过来,明白贾老贼的恶毒用心。贾老贼却­阴­­阴­一笑,心说你们两个都没完全猜对,我之所以选择在春季发动北伐,就是为了准备在夏天的雨季和鞑子决战,有了这场暴雨,北方的蚊虫也该大量繁殖了……

因为人口基数的限制,最纯粹的蒙古骑兵几乎从来不和体力充沛的轻步兵打近身战,在没有异族炮灰消耗的前提下,向来都是拖跨冲散对方,最大限度消耗敌人体力再行屠杀。所以这场决战的结果也正如贾老贼所料,在一比一对耗损失超过两千骑兵后,阿里不哥开始沉不住气了,亲自率领剩下的三万骑兵发动向征­性­冲锋,看似进攻,实则为了接应陷入近战泥潭的骑兵队伍撤离。

“好,鞑子准备佯败了。”贾老贼敏锐的判断到阿里不哥的企图,果断命令道:“吹号,骑兵包抄鞑子后队两翼!”

“呜——!”号角长鸣,早就憋足了劲的阿术和杨晨焕各自率领大宋骑兵两翼杀出,同时杀向蒙古骑兵两翼。而阿里不哥这次­干­脆连打都不打,直接就下令敲响收兵铜锣,蒙古军后队掉头就跑,前队也壮士断腕,抛下少部分被宋军步兵包围的同伴撤退,迅速脱离战场。见此情景,正在右翼的刘整气得直咬牙,在心中破口大骂阿里不哥其蠢如猪——诈败做得如此明显,比狐狸还滑的贾老贼会追才怪!

“擂鼓,全军追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贾老贼竟然一反常态的下令全军追击。这下子宋军众将不乐意了,包括文天祥和王安节两个贾老贼学生都顶着风雨冲了过来,一起向贾老贼叫道:“太师(恩师),鞑子撤得太快,肯定是诈败,不可贸然追击!”

“你们懂什么?”贾老贼呵斥道:“今日天降暴雨,鞑子骑兵机动受限,最拿手的骑­射­战术也无法施展,正是我军步兵大破鞑子骑兵的最好机会!如此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真是这样吗?”宋军众将面面相窥,实在搞不懂贾老贼究竟是擅长捕捉战机?还是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阴­沟里翻船轻敌冒进?

“还楞着­干­什么?拔营起寨,全军追击!”贾老贼不容分说,固执的大吼道:“传令下去,再有顶撞军令贻误战机者,立斩!今天晚上,本官要在鞑子的鲁山大营里过夜!”

“遵命。”宋军众将无奈,只得各自统率本部拔营追击,已经派出去的邛应、张世杰、阿术和杨晨焕更是穷追不舍,死死咬住了阿里不哥军的尾巴。

宋军的动向被蒙古斥候飞报到阿里不哥军面前后,阿里不哥笑得几乎从摔下来,“哈哈哈哈哈,贾似道老贼,你终于中了朕的计了!”刘整则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脱口叫道:“贾老贼今天吃错药了?竟然会用出这样的昏招?”

让刘整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宋军主力六月初十在蒙古军诈败主动退让的情况下夺取鲁山大营后,才仅仅休息了一夜,就又全军拔营而起,再度追着蒙古骑兵杀来,一天之中,以步兵为主的宋军主力竟然强行军追出六十余里,被阿里不哥军骑兵诱到鲁山的最南端方才停下。第三天和第四天又是如此,又被阿里不哥军带着跑了一百多里,一直追到鲁山和沂山之间的平原上,方才背靠洱水旧道扎营——更让阿里不哥笑得合不拢的嘴的是,宋军的扎营地点不仅是一个无险可守的绝地,撤退都必须绕过鲁山山脉才能返回济南,更连运送重型钢炮的辎重队都与主力脱节,被单独甩在了后面。

事情到了这步,阿里不哥的欣喜若狂就不用说了,一边派出骑兵迂回偷袭宋军运送重炮的辎重队,一边发出死命令,要求已经赶赴益都的援军骑兵务必在六月十四日天明前赶赴战场,彻底合围宋军主力!刘整也完全放下心并得出结论——贾老贼这次如果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就肯定是象诸葛亮一样得了重病自知将死,所以急着和蒙古主力决一死战,一战而定中原,所以才会使出这样的超级昏招来。

……

和即将得逞的蒙古军上下喜气洋洋不同,宋军全军上下除了极少数知情人外,都是极度的揣揣不安。以至于到了六月十三晚上宋军扎营后。贾老贼的三个学生李庭芝、文天祥、王安节和一大帮将领都佩刀赶到中军大帐,一起在帐中捧刀向贾老贼跪下。这么一来,正在帐篷里数蚊子的贾老贼倒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的倒行逆施激起兵变,直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恩师,学生不知道你是什么用意,但你如果再不及时撤军,我大宋八万主力,只怕匹马难回江南!”贾老贼门生中官职最高的两淮安抚制置大使李庭芝眼含热泪,哽咽着说道:“恩师,你执意追击鞑子骑兵主力,孤军深入至此,现在军中粮草已经只够十天之用,如果再不迅速撤回济南,鞑子骑兵一旦切断我军归路,我军主力必然重蹈李璮偏师覆辙!到那时候,不光我大宋光复中原梦碎,就是江南半壁江山,只怕也难……保全。所以学生等冒死进谏,请恩师速速收兵。”

“哦,原来是这样。”贾老贼松了口气,向李庭芝笑道:“祥甫,别人也就算了,你跟了老师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你老师使出昏招?难道说,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

“恩师,请恕学生无礼。”文天祥抢着说道:“你这已经不是昏招了,简直就是把我们大宋主力往死路里逼!现在军营里都有人在抱怨,说……说……说老师你已经老糊涂了!”

“切!说这些话的人才老糊涂,根本不知道本官的妙计。”贾老贼不屑答道。只可惜贾老贼这次没蒙混过关,李庭芝带头,宋军众将异口同声举刀说道:“太师(恩师)若不立即收兵,请立斩末将之头!”

“砍你们的头?”贾老贼苦笑,反问道:“把你们都杀了,本官过几天派谁去杀鞑子?去杀刘整和张弘范这两个狗汉­奸­?都别急,本官自有妙计大破鞑子主力。”

“那请恩师示下,以稳定我大宋军心。”李庭芝高声说道。贾老贼有些犹豫,正盘算是否告诉众将实情时,门口亲兵忽然高声叫道:“杨亮节将军——到!”

话音未落,满身尘土的杨亮节便快步冲进了大帐,兴奋万分的向贾老贼叫道:“恩师,得手了!和你预料的一样,鞑子骑兵果然来劫学生押运的重炮!”

“鞑子骑兵去劫我们的炮队?”宋军众将一起脸上变­色­。贾老贼则激动万分,一跃而起没头没脑的问道:“那战马呢?拉重炮那些战马有没有被鞑子劫走?”

“鞑子也要战马拉炮,当然一起劫走了。”杨亮节笑着答道:“为了预防万一,学生还冒险折回头看了一下情况,连炮带马都被鞑子骑兵带走了。”说到这里,杨亮节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和兴奋,疯狂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杨亮节,你笑什么?”文天祥跳起来怒吼,“你把我们大宋军队的纯钢重炮丢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呜……”忽然响起的哭泣声音打断了文天祥的咆哮。宋军众将惊讶回头,却更加惊讶看到贾老贼已经坐在地上掩面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道:“牺牲了那么多战士和战马,花费二十多万贯,总算是得手了……大宋……中兴有望了,……汉家江山……也有希望了。”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三章 最终决战(中)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六月十四清晨,经过连续一个多月的日夜兼程后,阿里不哥在漠北的最后有生力量、同时也是蒙古草原上的最后军队共计五万八千骑兵,在合丹、拜答罕、八八、只必帖木儿和奥鲁赤等蒙古宗王的率领下赶到沂山战场,与阿里不哥军的七万大军会师。一路而来的,还有蒙古丞相阿兰答儿、张弘范、玉龙答失和哈赤不花等将率领的两万余名中原步骑军队,同时还押运来了足够阿里不哥大军使用一月的粮草。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集结的这一共十五万的骑兵军队,已经是穷光蛋阿里不哥砸锅卖铁的最后本钱!为了筹集这点军队,阿里不哥甚至连蒙古草原上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都招募入伍,此战如果赢了,阿里不哥可以就势南下直接攻打富甲天下的江南。如果全军覆没,那阿里不哥就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了,甚至就连唯一的后方蒙古草原都将无兵可守,面临被其他汗国吞并的危险。——当然了,鉴于战场上的有利局面,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军事家都认为阿里不哥军已经必胜无疑,绝对不存在那怕一丝一毫的失败可能!

确实,现在的局面对阿里不哥军来说万分有利,宋军东路军的八万主力。已经被阿里不哥军诱到了鲁山和沂山之间的平原上,宋军主力如果想撤回济南,必须先兜一个一百多里路的大圈子绕过鲁山山脉,然后再走将近两百里才能转上通往济南的官道,还得再走一百多里才能返回济南!这样的距离对以步兵为主的宋军主力来说,正常行军至少需要八到九天,日夜兼程的急行军也得五天之上——这还得在没有任何敌人­干­扰的前提下才能办到!更关键的一点,宋军主力的粮草已经只够十天之用,同时济南城里的高达军队也无法为宋军主力提供任何后勤支援,所以宋军主力无论是原地坚守还是原路撤退,都不可避免要遭到阿里不哥军铁骑的包围和突袭,根本不存在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阿里不哥军主力那怕是一头猪来担任统帅,也可以百分之百的稳­操­胜券了!

虽说形势喜人,但咱们的阿里不哥大汗好歹也是一位当世名将,并不肯象贾老贼一样老马失蹄掉以轻心,而是在会师后慎之又慎的先命令镇守真定的刘太平出兵济南,牵制高达守军预防万一。然后,阿里不哥又召集蒙古众将和蒙古诸王,布置下一步的战术,不曾想阿里不哥刚刚升帐,还没开始调兵遣将,合丹、拜答罕、八八和只必帖木儿蒙古诸王却先为中原地盘的划分问题吵了起来。原来这些来自漠北苦寒之地的蒙古王爷来到中原后,立即就被中原的繁华和富饶所吸引,争先恐后的想要在中原弄上一片土地建立牧场享受,结果为了地图上所标注的一小块土地归属权。几个蒙古王爷竟然差点当众动手。

“诸位王爷,末将认为你们完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穷乡僻壤斗气。”刘整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现在的中原和江南比起来,简直就是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光是一个临安城,就比中原所有城市加起来更富有,人口和子民也更多!诸位王爷与其打算中原土地,倒不如在大汗面前求一个江南城市的封邑。”

几个正吵得不可开交蒙古宗王一楞,对刘整的话将信将疑,八八指­干­脆直接指着刘整向阿里不哥问道:“大汗,这个蛮子说的是真的?”阿里不哥含笑点头,答道:“八八王爷,我可以用汗位担保,刘爱卿的话千真万确,没有半点夸张。”

“好,那我们也别争了,等打下江南再说。”几个蒙古宗王一起大喜,顿时不再争吵。八八则又指着同路赶来的伪宋皇后唐笑,­色­眯眯的向刘整问道:“刘蛮子,那江南的美女多不?最好是床上功夫好的,比如象这个蛮子皇后一样。”话音刚落,蒙古众将已是肆无忌惮的­淫­笑一片。唐笑的新任丈夫赵孟頫脸­色­尴尬,唐笑则毫不在意,反而美目流盼,又向八八抛了一个媚眼。

“王爷放心,江南美女多的是,听说伪宋皇帝赵禥的皇后全玖就是个大美人,比她可强太多了。”刘整­淫­笑着答道。八八一听乐了,马上拍掌叫道:“好,就这么定了。大汗,快下命令吧,­干­掉宋蛮子的主力,然后去打江南,抢蛮子的土地和美女。”

阿里不哥含笑点头,这才得以开始调兵遣将,这次阿里不哥布置了一个很标准的蒙古骑兵会战战术,先分出一支骑兵去切断宋军粮道和退路,然后将主力分为五队,头两队为重骑兵,后三队为轻骑兵,准备用重骑兵在正面牵制宋军主力,三队轻骑兵乘机迂回到宋军主力两翼和背后,然后四面杀出,一举歼灭宋军主力。——出于对胜利自信,阿里不哥甚至连获胜后的庆祝仪式都下令着手准备,免得在歼灭宋军主力之后准备仓促,导致德高望重的蒙古诸王不够尽兴。

阿里不哥的算盘打得虽好,可就在他刚刚点将分兵调拨完毕时,侦察宋军动向的斥候忽然冲进金帐报告道:“启禀大汗,宋蛮子军队全军出动。在营寨四周抢修加固工事,挖掘了一条环营一圈的陷马坑,又在修砌防马墙。”

“宋蛮子在挖陷马坑和修防马墙?”阿里不哥和刘整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理来说,宋军斥候也应该发现了蒙古援军抵达,贾老贼应该迅速撤兵退回济南才对,怎么反而摆出了一副坚守久战的架势?——这么一来,阿里不哥针对野战布置的战术也就毫无用处了。

“查探清楚没有?昨天晚上蛮子军队有没有连夜撤军?或者有没有发现蛮子突然撤兵的迹象?”刘整厉声喝问——生怕贾老贼玩出类似增灶减兵的招数。斥候恭敬答道:“回禀将军,我等已经仔细查探清楚了,蛮子确实在加固营寨,大量修建箭楼和哨塔,并无准备撤兵的迹象。而且这一带全是平原,我等斥候巡查不断,蛮子军队如果连夜撤军,绝对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

“怪了?贾老贼为什么不撤军反而固守,他的粮草还能撑几天?”阿里不哥搔着花白的头发狐疑问道。刘整也是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贾老贼这次究竟是发什么疯,竟然连这样的昏招都能用出来?倒是张弘范建议道:“大汗,既然贾老贼不肯跑,那我们也别急着进攻浪费兵力,不如先把蛮子的大营包围起来,等到蛮子的粮草耗尽,不战自溃,我军再出兵攻之。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歼灭蛮子主力了。”

阿里不哥有些动心,见刘整也出言赞成,阿里不哥便与蒙古诸王稍作商量,很快拍板说道:“好,就按张弘范将军的主意办,包围蛮子大营!”刘整又补充道:“大汗,贾似道老贼太过­奸­诈,为了谨慎起见,合围之后,我军队伍应该分为三股轮流值勤,日夜不停。随时做好堵截蛮子军队突围的准备。”阿里不哥点头同意,迅速的重新布置起军队调动来。

……

阿里不哥调拨完毕后,很快的,数量接近十五万的蒙古骑兵全面动员起来,分别在各自将领的统率下开往宋军大营,组成一个完美的环形包围圈,然后安营扎寨,也是摆出持久作战的架势。而四里外的宋军大营不急不慌,更不主动出营打破包围,只是疯狂的深挖坑高筑垒,加强大营防御。于是乎,一个冷兵器战争史上罕见的画面出现了,总兵力达到二十三万的交战双方相隔仅有四里,彼此之间却相安无事,兵多粮足的一方耐心包围,兵少粮更少的一方却更加耐心的加固防御,说什么也不肯主动出营一步。

天黑时,阿里不哥军的营寨已经建成,巩固了对宋军大营的包围,宋军大营中却还在不断的加固防御,在环绕大营一周的陷马坑内又加挖了一条陷马坑。见此情景,大部分蒙古将领都是欣喜若狂,都道此战必胜,深知贾老贼诡计厉害的阿里不哥、刘整和张弘范等人却益发的揣揣不安,紧张得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生怕贾老贼半夜忽然杀出来劫营。结果一夜时间下来,阿里不哥和刘整等人不仅没接到宋军突围劫营的报告,反而被暴雨后猛然增多的蚊虫给盯得满身是包。

六月十五,宋军大营终于停止加固营寨,不过除了值勤站岗的军队外,闲暇的宋军士兵竟然开始在营寨里相扑嬉戏,显得非常的轻松自在。见此情景,阿里不哥和刘整等人面面相窥,实在搞不懂贾老贼的想法和目的。而时间到了夜里后,宋军终于有所动作,几支小队的骑兵出营哨探巡逻,被阿里不哥军斥候发现后,宋军斥候很快逃回营中。匆忙中还把几匹轮换的上好战马给弄丢了,白白便宜了爱马如命的蒙古骑兵。

六月十六,宋军继续按兵不动,轻松得差不多可以在宋军大营外散步蒙古斥候也终于发现宋军的少许异常情况——几个站岗的宋军士兵抱怨大营减少伙食供应,比平常足足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伙食。消息报告到阿里不哥面前后,阿里不哥心中大定,心知宋军大营已经开始出现粮草短缺的征兆。刘整则继续的狐疑不定,无比纳闷贾老贼为什么还不突围。

其后又这么过了两天,到了六月十九清晨,宋军大营还是平静如常,没有露出半点混乱和突围迹象。这下子不少求战心切的蒙古将领王爷沉不住气了,纷纷涌到阿里不哥面前请求出战,用武力攻破宋军大营,尽快结束这场稳­操­胜券的战役。阿里不哥则心情犹豫,既急着想展开总攻,又害怕过于消耗兵力,左右为难之至。但就在这时候,贾老贼的御用外交使者宋京再一次打着白旗出营,要求面见阿里不哥,急于摸清贾老贼意图的阿里不哥当即答应。

“大汗,贾太师派小使前来求和。”和前两次不同,宋京这次表现得非常温顺恭谦,还主动献上大量的金银珠宝,并且万分和蔼的口气说道:“贾太师希望能与大汗停战言和,大宋退出北伐时占领的土地,宋蒙两国以江淮为界,永为兄弟之国。”

“贾老贼求和?”阿里不哥和刘整迅速交换一个眼­色­。征得阿里不哥同意后,刘整开口试探道:“求和可以,不过我们大汗要你们蛮子岁岁进贡,年年纳粮!”

“好说,好说,这也是应该的。”宋京点头哈腰的说道:“只要大汗同意停战,要多少贡品都可以商量,大汗请开出价码,小使这就回报贾太师。”

“每年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食!再加一万两黄金和一百万匹绢!”刘整狮子大开口。宋京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但考虑再三后,宋京还是咬牙答道:“大汗要的贡品数量虽然庞大,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不过请大汗给我军一点时间,小使需要回禀太师,经太师批准才能答应。”

“给你们一天时间。”阿里不哥和刘整商量后点头答应。宋京满面喜­色­,赶紧拱手告辞。不曾想刘整忽然又说道:“宋大人,你们贾太师既然想求和,却连一封亲笔国书都没有,也太没有求和诚意来。如果你们诚意求和,下次过来,记得带来一封贾似道亲笔的国书。”

“这个……”宋京面露难­色­,不过最终还是咬牙答应,这才告辞出营。宋京走后,阿里不哥这才问道:“刘爱卿,你要贾似道老贼的亲笔国书­干­什么?——贾似道老贼的字简直比朕的字还丑。”

“大汗,微臣是想从贾似道老贼的笔迹里判断他的身体状况。”刘整­阴­笑着答道:“贾似道老贼这次为了急着与我军决战,不惜连出昏招孤军深入,现在我军合围之后,宋蛮子宁可减少士卒粮草供应也不突围。所以微臣怀疑贾似道老贼十有八九是重病在身,已经拖不了多久了。”说到这,刘整又补充一句,“说不定贾似道老贼现在已经病死了,只是蛮子军队密不发丧,还故作轻松,所以微臣才要他的亲笔手书验证。”

“有可能!”阿里不哥一拍大腿,笑道:“明天如果宋京蛮子拿不出贾似道老贼的亲笔国书,证明贾似道老贼肯定已经病死了,我军再歼灭蛮子主力,就轻松太多了。”

第二天,六月二十日上午,宋京果然再次来到蒙古金帐,向阿里不哥献上贾老贼的亲笔国书,并恳求阿里不哥能将贡品减少一半,否则贾老贼即便回到临安,也无法向朝廷和大宋子民交差。而阿里不哥和刘整根本没去理会宋京的恳求,只是把宋京暂时赶出金帐,找出贾老贼以前送来的战书对照笔迹。一看果然,这封国书虽然确实是贾老贼亲笔,但笔锋无力,歪歪扭扭更加难看,绝对是出自病重之人的手笔。

“大汗,可以肯定了,贾老贼肯定是得了重病将死,所以才先急着决战,后急着求和。”刘整喜笑颜开,骂道:“老东西,你也有今天?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娶那么多小妾,活该你早死!”

“好!”阿里不哥一拍桌子,欣喜若狂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是马上进攻,还是再拖几天,等贾似道老贼病死了再动手?”

刘整仔细盘算权衡,良久才在阿里不哥的焦急催促下答道:“大汗,为了你的下一步攻打江南行动着想,我们还是再拖几天后,给宋京蛮子三天期限,就说如果不答应我们的进贡条件,三天后我们就挥师进攻。然后我们把军队里能说蛮子话的士兵找来几千人,到蛮子大营门前整齐高喊贾似道老贼重病将死的消息,动摇蛮子军心,便于我军招降,同时也可以让贾似道老贼知道我们已经明白他重病的消息,慌乱之下病情加重,死得更快!”

“便于招降蛮子军队?”阿里不哥不满的问道:“为什么又要招降,直接把蛮子杀光多好?”

“大汗,你这么英明睿智,怎么就忘了攻打江南需要水军?”刘整笑道:“贾似道老贼带来的军队都是蛮子­精­锐,可都是最会打水战的军队。”

阿里不哥恍然大悟,当即同意的刘整一切建议,把宋京又叫进帐,先是拒绝宋京减少贡品的恳求,然后又威胁只给贾老贼三天时间考虑,否则自己就要挥师进攻,将宋军主力杀光斩绝。阿里不哥这次的态度异常凶恶,直把宋京吓得面如土­色­,唯唯诺诺,最后竟然又一次当场尿了裤子。阿里不哥得意大笑,这才下令将裤裆­精­湿的宋京驱逐出帐。

宋京走后,阿里不哥又按刘整的主意集合伪宋军队,叫他们到宋军大营前高声叫骂,宣扬贾老贼重病将死的消息,借以动摇宋军主力军心。而赵孟頫、唐笑和张弘范等伪宋朝廷头目一听大喜,竟然主动请缨,率领伪宋军队到宋军大营门前叫骂。阿里不哥自然答应,并也带着一帮蒙古将领到阵前观望骂阵,准备欣赏宋军将士听到这个噩耗的慌乱反应。

……

半个多时辰后,两千多伪宋士兵集结完毕,在伪宋皇帝赵孟頫、伪宋皇后唐笑和伪宋右丞相张弘范的亲自率领下,列队来到宋军大营门前。为了显示恩爱,赵孟頫和唐笑夫妻还共骑一匹黄骠马,指挥伪宋士兵整齐高叫道:“贾似道老贼,你就不要装了,我们伟大的蒙古大汗,早就知道你病得快死了!快快开营投降,伟大的蒙古大汗还可以赏给你一口棺材装殓!否则的话,你就算病死了,大汗也要拿你的骨头去喂野狗!”

不得不承认,刘整这一手确实非常狠毒,听到贾老贼重病将死的消息后,宋军营中确实出现了不小的慌乱,不少中低级将领都跑到中军大帐求证,士兵们则纷纷交头接耳,讨论此事真伪。见此情景,老爸被贾老贼­阴­死的赵孟頫大为解气,又大叫道:“跟着朕一起叫——贾似道老贼,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们会照顾你的十一个妻妾,保管她们夜夜不空!”

“哈哈哈哈哈……”伪宋士兵疯狂大笑,还真跟着赵孟頫一起如此大叫。唐笑则娇嗔在赵孟頫脸上捏了一把,撒娇道:“小­色­狼,怀里正抱着奴家,竟然又去算计贾似道老贼的妻妾,你对得起奴家吗?小心奴家把肚子里的孩子堕掉,让你断子绝孙!”

“娘的,你堕就堕,天知道那个小杂种是谁的?!”赵孟頫心中有气,却不敢对唐笑这个也速台指定给他的皇后发作。赵孟頫正要找几句甜言蜜语安慰时,他和唐笑共骑那匹黄骠马忽然打了一个响鼻,口鼻里喷着白沫倒下,正拥抱在一起的赵孟頫和唐笑也摔在了地上。

“遭瘟的臭畜生,这么没用?”当众出丑的唐笑大怒,跳起来踢了那匹黄骠马一脚。那黄骠马低声惨嘶,口鼻白沫流淌不停,却说什么也爬不起来。正准备臭骂贾老贼一场出气的赵孟頫大为扫兴,也是踢了那匹倒地的战马一脚,向旁边的伪宋士兵吼道:“把这匹瘟马拖下去,找兽医好生医治!这可是大汗当年赏赐给朕的战马,千万不能让它死了。”

伪宋士兵答应,依令而行,七手八脚的拉扯战马间。伪宋左右丞相张弘范和刘整已经快马跑到面前,一起询问道:“皇上,皇后,出什么事了?”唐笑抢着娇滴滴的说道:“哎哟,两位丞相,你们倒是看看啊,奴家和皇上这匹战马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瘟,竟然说躺下就躺下了,害得奴家都要步行回营了。”

说着,唐笑不顾丈夫在场,又娇滴滴的向张弘范和刘整各抛了一个挑逗媚眼。刘整装没看见,只是仔细观察那匹病马,若有所思。张弘范则笑道:“皇后娘娘放心,微臣怎么能让皇上和皇后步行回营?来人啊,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牵两匹好马过来。”说到这,张弘范又随口补充一句,“说起来也怪,我的军队里这几天也死了三、四十匹战马,全都是这么口里和鼻里喷着白沫死了。”

“张将军,你刚才说什么?”刘整大吃一惊,脱口问道。张弘范一楞,答道:“我今天早上接到部下报告,昨天病死了三、四十匹战马,就派李恒去调查战马死因,发现都是这么喷着白沫子死的。”

“啊——!”刘整失声惊叫,又怒吼道:“那你怎么不早些向大汗禀报?”

“今天早上我才收到报告,派李恒去调查战马死因,还没来得及查出是什么病,来得及向大汗禀报吗?”别的伪宋军官怕刘整,张弘范可不怕,更加怒气冲冲的答道:“再说了,军队里那天不死上几匹战马?不是病死就是老死,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着向大汗禀报吗?”

“你糊涂啊!”刘整惨叫一声,来不及向张弘范和赵孟頫夫妻详细解释,回马就走,“我得赶快向大汗禀报此事,统计这些天究竟病死了多少战马。”

话音未落,刘整胯下的青灰马忽然惨嘶着无缘无故的摔倒,还好刘整身手极好,及时跳下马鞍没有随之摔倒。再回头去看战马情况时,刘整的黑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他那匹青灰战马,同样是口中鼻中齐喷白沫,而且战马眼中还流出了泪水……

注:非洲马瘟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主要靠蚊子传播,潜伏期通常为七至十四天,最短仅有两天,感染未死者可获得免疫力。病毒在37℃下可存活37天,病毒广泛存在于病马、带毒马及其血液、内脏、Jing液、尿、分泌物及所有脱落组织中。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四章 恐怖马瘟

“什么?贾似道老贼有可能在我军中故意散播马瘟?打算用马瘟击跨我蒙古铁骑?”当刘整将自己的怀疑单独向阿里不哥禀报后。阿里不哥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又哈哈大笑道:“刘爱卿,你未免太多心了吧?朕的大军之中战马超过二十万匹,什么马瘟那么厉害,能够把朕的这二十万匹战马全部病死?”

“大汗,微臣开始也认为是自己多疑。”刘整脸­色­异常凝重,沉声答道:“可微臣刚才派人调查和统计了我军这几天战马病死的数量,得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所以微臣才怀疑宋蛮子是在我军之中故意散播马瘟。”

“这几天死了多少战马?”阿里不哥的语气难得变得严肃起来。刘整一字一句的答道:“从六月十四我军合围蛮子以来,六天时间里,我军战马病死了一千八百八十七匹!其中有七百多匹是昨天晚上到现在病死的!”

“这么多?”阿里不哥手里的­奶­茶碗无声无息的滑落,碗里的茶水溅满阿里不哥裤子,阿里不哥却恍若不觉,只是惊叫道:“怎么可能?就算是口蹄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病死这么多战马吧?你派兽医去检查没有,到底是什么马瘟?”

“微臣已经派兽医去看过了,目前还没查出来是什么马瘟,只知道是一种很可怕的瘟疫。”刘整答道:“为了预防万一,微臣已经安排军队将病马隔离医治,以免瘟疫进一步扩散。”

阿里不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虽说阿里不哥不相信贾老贼光靠马瘟就能把自己打跨,但瘟疫一旦蔓延开来,对于以骑兵为主的阿里不哥军士气和战斗力都将是沉重打击,阿里不哥在击跨宋军主力后顺势南下攻打江南的计划,也将化为泡影。所以阿里不哥只稍微考虑片刻,立即就命令道:“马上派人去真定、益都和涿州,把那些地方的郎中和兽医全部抓来,一定不能让马瘟扩大。”

“是,微臣这就下去安排。”刘整答应一声,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大汗,鉴于我军马瘟蔓延,是不是应该立即发起攻打蛮子大营的战事?否则的话,马瘟一旦扩大到了动摇军心士气的地步,我们再想拿下蛮子大营就难了。”

阿里不哥仔细盘算,半晌才答道:“暂时没必要,贾似道老贼病重将死,宋蛮子的军心已经动摇了,现在就打损失太大,还是再等几天,等他们的粮草耗尽,士气彻底崩溃,再动手不迟。”说到这,阿里不哥又补充一句,“再说了,天下也没有什么马瘟能一下子病死几千上万匹战马,病死不到两千匹战马,伤不到朕的根本。”

刘整仔细一想。发现这次阿里不哥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从古至今,华夏大地上还从没有出现过一种瘟疫能让二十多万匹战马死光死绝,因为病死不到两千匹战马就放弃原订计划,拿更加宝贵的士兵生命去硬耗强攻,实在太划不来——毕竟养殖一匹战马只要两年时间,而养大一个士兵,至少需要十六年时间。所以刘整也没坚持,立即答应照办。

……

实际上,阿里不哥和刘整才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后悔他们的决定了。六月二十一日清晨,阿里不哥还搂着唐笑在被窝里酣睡的时候,阿里不哥最为信任的心腹阿兰答儿不顾怯薛阻拦,直接冲进寝帐,跌跌撞撞的冲到阿里不哥床前大叫道:“大汗,不好了,出大事了!昨天晚上,我们的战马一夜之间病死了四千多匹!”

“什么?!”和唐笑盘肠大战了一夜的阿里不哥睡意全无,光着ρi股从床上跳起来,吼道:“一个晚上病死四千多匹战马,这怎么可能?”

“大汗,千真万确。我们的战马昨天是病死了四千多匹!”阿兰答儿急得连唐笑的­祼­体都没心情去欣赏,只是跺着叫道:“现在军营里到处都是一片恐慌,士兵们都守到了自己的战马旁边,不让战马和病马接触,可还是在有战马不断病死!军队里都出现了这样的谣言,说是蛮子贾似道老贼会使巫术,请来瘟神施瘟,要把我们的战马全部瘟死!”

“老子亲自去看看!”阿里不哥急得满头大汗,光着ρi股就往帐篷外面冲——还好怯薛和阿兰答儿及时提醒,阿里不哥才没成为蒙古历史第一个在军营里­祼­奔的大汗。

匆匆胡乱穿上衣服,冲出寝帐仔细一看,蒙古军营里果然已经是一片慌乱,到处可以看到惊慌失措的蒙古士兵将领来回奔跑,高喊高叫自己的战马犯病,要求军中兽医优先给自己的战马医治,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士兵抱着同生共死的战马尸体嚎啕大哭,呼天叫地,甚至还能看到几个急红了眼睛的骑兵提刀追砍自己战马医死的兽医。一句话,人心惶惶,军心离析。

见此情景,阿里不哥急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大吼大叫让怯薛赶紧把自己的汗血宝马牵来,可就在阿里不哥骑上汗血宝马准备巡营时,他那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忽然一声长嘶,竟然也软绵绵的瘫跪在地上,马眼中泪水滚滚,口中鼻中白沫狂喷。阿里不哥更是面如土­色­,赶紧大叫道:“快来人,把军营里最好的御医叫来。给朕的汗血宝马医治!朕这匹汗血宝马要是死了,朕就把你们全砍了给宝马报仇!”

“大汗,来不及了!”远处传来刘整的声音,满头满脸的都是汗水的刘整骑着一匹青骢马冲到面前,滚鞍下马跪在阿里不哥面前,哭丧着脸叫道:“兽医已经诊断过了,我们的战马只要一流眼泪和口鼻喷吐白沫,就必死无疑,神仙也救不回来!所以从早上到现在,我们又死了一百多匹战马!”

阿里不哥如遭雷击,失魂落魄的退后几步摔坐在马背上,无比凄厉的惨叫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瘟疫,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没有了战马,我们蒙古的铁骑还拿什么打仗?”

“大汗,我们很可能做了贾似道老贼的欺天毒计了!”刘整这会什么都明白了,更加凄厉的惨叫道:“贾似道老贼故意孤军深入,自入绝地,为的就是让他的蛮子主力充当诱饵,把我们的骑兵集中在一起,然后他乘机瘟疫,想把我们的战马一网打尽!然后再把我们所有的骑兵军队和蒙古战士一网打尽!——贾似道老贼,他实在太狠毒了!”

阿里不哥张口结舌,半晌才跳起来。举起双手对着天空怒吼,“贾似道老贼,你竟然想要杀光苍狼白鹿的子孙和我们的战马?你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朕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对手?为什么?”

“大汗,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刘整更加疯狂的大叫道:“乘着现在瘟疫还没完全扩散,我军士兵还有一战之力,马上发动进攻杀光蛮子!否则的话,我军士气一旦崩溃,兵力就是再多一倍也没用了!”

“好。”阿里不哥又跳了起来,吼道:“马上吹升帐号,点将发兵!”

……

“呜——!”升帐号吹响,一个接一个脸­色­苍白的蒙古将领冲进金帐列队。这些将领虽然心急如焚但慑于军法不敢随便乱说什么,合丹、拜答罕、八八、只必帖木儿和奥鲁赤等蒙古宗王可没那么多忌讳,刚一进帐就大喊大嚷,七嘴八舌的叫道:“大汗,出大事了,我们从草原上带来的好马病死病倒了无数,这可怎么办啊?”

“苍狼白鹿的子孙没有了战马,就好象雄鹰没有了翅膀,大汗你快想个办法,我们的战马不能再死了!”

“听说是蛮子平章贾似道老贼用的巫术,给我们的战马施瘟,大汗你快把萨满找来,给我们的马群跳驱邪舞,破掉贾似道老贼的巫术。”

“都他娘给老子闭嘴!”急得双眼通红的阿里不哥这会也不给蒙古宗王什么面子了,拍着桌子吼道:“马瘟先不去管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杀光蛮子主力!张弘范,你给老子带着蛮子步兵打前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从正面冲开蛮子大营!阿兰答儿,你带两万骑兵,多带火把硫磺茅草,跟在张弘范后面,张弘范得手你就马上杀进蛮子大营放火!其他的人各带本部在原定位置集结候命,看老子的旗号指挥!”

“可……”合丹本来还想提点意见,阿里不哥却又一拍桌子,疯狂咆哮道:“就这么定了!贻误军机和临阵怯敌者,那怕是蒙古王爷,朕也照杀无误!”合丹等蒙古宗王心中暗恨,嘴上却无可奈何的答应。

鉴于闻所未闻的恐怖马瘟忽然爆发的恶劣形势,蒙古诸将不敢怠慢,才短短半个时辰时间,接近十五万的步骑军队就集结完毕,各自部署到位。只是马瘟疫情实在太过严重,在军队集结这段时间里,又有近百匹战马忽然病倒,严重动摇军心并打击士气,导致蒙古军队士气大泄。即便列队集结在一起,也再也无法发出往日的杀气,士兵彼此之间,交谈得最多的就是关于马瘟的疫情,还有自己胯下战马的安危。而队伍中不时出现的病马忽然倒下,更是大大的打击军心,让士蒙古兵完全无法安心投入战斗,大部分蒙古将领对此也是视而不见,只是不断留意自己胯下的战马,生怕爱马也莫名其妙的忽然倒下,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兵无战心,将无斗志。

没有了战马的罗圈腿蒙古骑兵,战斗力不如一头猪!没有了斗志和士气的百万大军,其战斗力未必比得上一群羊羔。

号角长鸣声中,蒙古军队布置完毕,就在阿里不哥即将下令全军总攻的时候,宋军大营营门忽然打开,贾老贼的御用外交使者宋京手打白旗快步出营,一边跑一边­操­着纯正无比的蒙古语大叫,“不要放箭,我们答应大汗的条件!不要放箭,我要求见大汗,答复大汗提出的所有条件!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不要进攻啊!”

到了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贾老贼的御用使者宋京竟然又一次跑来求和,正在为马瘟导致士气低落而七上八下的阿里不哥顿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该不该再一次接见宋京。倒是刘整彻底看透了贾老贼的歹毒心肠,叫道:“大汗,千万别上当!贾似道老贼是在玩缓兵之计,想再拖延一段时间,让马瘟继续蔓延,大幅度削弱我军骑兵战斗力,然后他才好动手反击!”

听到刘整的话,阿里不哥心头一震,正要喝令拒绝时,因为不杀使者是蒙古军队天条,没有士兵放箭阻拦,所以宋京已经直接跑到了蒙古军阵前,得以冲着蒙古军队大叫大嚷道:“大汗英明,我们贾太师确实重病在身,大宋军队也想撤回两淮和蒙古上国永做兄弟之国,所以贾太师派我来禀报大汗,只要大汗放我们大宋军队一条生路,大汗前天开出的所有条件,我们贾太师都可以答应!”

用蒙古语大叫大嚷着,宋京又举起一面黄金大印,用最大力气叫嚷道:“大汗,这是我们贾太师的平章军国重事大印,贾太师全权委托小使答应大汗的一切条件,只要大汗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现在就可以和大汗签定和议!”

古有弦高犒师退秦军,今有宋京大印散军心!因为宋京是用标准的蒙古语在阵前大叫,又拿出贾老贼的平章军国重事金印为证,听到和看到这一情景的蒙古士兵将领着实不在少数,口头相传之下,阿里不哥军的军心顿时更加动摇,无数蒙古士兵和将领都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庆祝不用打仗,可以安心调养医治战马。当宋京又用汉语大叫一遍后,蒙古军前队那些被当做炮灰使用的伪宋士兵也是欢声雷动,庆祝不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冲锋去挡宋军枪眼炮眼。而有勇无谋的阿里不哥也迅速改变了主意,叫道:“让蛮子使者过来。”

“大汗,你千万不能中计啊!”刘整杀猪一样的尖叫道:“从鄂州大战开始,宋京蛮子就一直是贾似道老贼的专用使者,多次出使我蒙古大营,把我蒙古军队坑得死去活来!现在贾似道老贼把他派过来,肯定又是来坑我们蒙古了。”

“你急什么?先听听宋京蛮子说些什么,再动手又有何妨?”阿里不哥没好气的把刘整训斥下去。这时候,宋京已经得以飞奔到阿里不哥马前,宋京双膝跪下,大叫道:“伟大的蒙古大汗啊,请答应我们大宋的求和吧,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食、一万两黄金和一百万匹绢的贡品,我们大宋答应!”

“现在才答应,未免太晚了吧?”阿里不哥冷哼一声,试探着叫道:“要想朕接受你们蛮子的求和,可以!但你们现在必须全部放下武器投降,朕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这个……”宋京面露难­色­,问道:“大汗,贾太师可以用人格和名誉保证——在撤军时绝不反悔,绝对不会掉过头来再与蒙古大军动手。放下武器这条,就免了吧?”

“我呸!贾似道老贼身上也有人格和名誉这两样东西?”阿里不哥大怒下说了全地球人类都承认的真话。阿里不哥又指着宋京吼道:“回去告诉贾似道老贼,要么立即放下武器投降,要么朕就挥师进攻,把你们这些蛮子杀光杀绝!”

“好吧,那请大汗给我们一点时间,容小使回禀太师,请太师圣裁。”宋京哭丧着脸答道。阿里不哥也怕宋京真是来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便喝道:“朕只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现在是巳时二刻,到了午时二刻你们还没放下武器投降,朕就挥师进攻,踏平你们的蛮子大营!”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能病死多少鞑子战马?”宋京在心底檫了一把冷汗,但是能够争取到一个时辰,也总比立即迎战尚未伤到元气的蒙古军队要好上许多,所以宋京无奈下也只得磕头答应。不过在即将回营的时候,宋京忽然又心头一动,自作主张的回过头来,赔笑说道:“大汗,小使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这几天我大宋军队里有一种奇怪的马瘟蔓延,战马多有病死者,还请大汗恩赏一批治疗这种古怪马瘟的药物——当然了,我大宋军队也可以用重金购买。”

“你们蛮子的军队里也在闹马瘟?”阿里不哥差点把这句话叫出来……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五章 老贼投降

“你们蛮子的军队里也在闹马瘟?”阿里不哥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装出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怎么?你们蛮子的军队里在闹马瘟?闹什么马瘟,朕怎么没听说过?”旁边的蒙古众将直翻白眼,心说你阿里不哥装什么装?光是军队集结这段时间,我们就病死了上百匹战马,你还有脸说没听说过?

“大汗,请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宋京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愁眉苦脸的说道:“这几天我们大宋军队里战马死了上千匹,贾太师和子聪大师都说这是大汗你的军队故意用病马传染给我们的,大汗你就高抬贵手,给我们大宋的畜牧业留一点种子吧。”

宋京这个烟雾弹放得十分成功,至少让阿里不哥心里大为惊讶,开始怀疑这次马瘟究竟来自那里。旁边的刘整却不上当,有心想喝破宋京的鬼话,却又怕暴露自军战马正在大批大批死亡的事实,所以刘整只能喝道:“少废话,大汗只给你们蛮子一个时辰时间,快滚!”阿里不哥也醒过神来,向宋京喝道:“快回去问贾似道老贼愿不愿意放下武器投降,战马的事,等以后再说。”

宋京点头哈腰的答应,又一路小跑着返回了宋军大营。阿里不哥先是命令全军不见旗号不得轻举妄动。这才转向刘整说道:“刘爱卿,想不到宋蛮子的军队里竟然也在闹马瘟,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很可能全弄错了方向,这场马瘟是上天所降,并不是贾似道老贼故意传播。”

“大汗,你不要忘了,贾似道老贼向来就以诡计多端而著名。这一次,只不过是他放的烟雾障眼法而已。”刘整冷笑,又催促道:“大汗,别管贾似道老贼是不是真心求和了,赶快进攻,否则的话,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危险。”

阿里不哥有些动心,但犹豫再三后,阿里不哥还是说道:“朕金口玉言答应给蛮子一个时辰时间,就给他们一个时辰时间——否则的话,朕岂不是就成了贾似道老贼第二了?安心等一个时辰吧,等到了午时二刻再说。”

刘整叹了口气,对阿里不哥的迂腐早有心理准备,无可奈何下,刘整只好提醒道:“大汗,那一个时辰后,宋蛮子如果再提出需要时间考虑,那你可绝对不能答应了。”阿里不哥毫不在乎的点头,一口答应。

阿里不哥的命令传达后,阿里不哥军全军上下的心态很快就发生了微妙变化。或是期盼宋军如约投降,或是惋惜不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而更多的将领和士兵则把心思完全放在马瘟蔓延这一事件上,提心吊胆的关注自己的爱马,免得爱马忽然倒下。而这场马瘟扩大速度和蔓延速度,都远远超过了这些从小和马一起长大的蒙古骑兵的想象,从蒙古军队里集结列队开始,平均每一分钟都有一匹以上的战马口鼻喷吐着白沫倒下,从此再也无法站起来。军队后方搬运病马隔离的士兵来往如蚁,兽医和郎中来回奔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蒙古骑兵则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匹倒下的战马就是自己的爱马,气氛之紧张和绝望,有如蒙古末日即将临近一般。

“咴……”伴随着午时初刻的来临,刘整胯下那匹青骢马再一次惨嘶着倒下,也宣告刘整成为蒙古军队中第一个接连病死两匹战马的将领。正在全神贯注观察宋军大营动静的刘整猝不及防摔下战马,顿时磕落一颗门牙,鲜血口水混合着泥土粘在刘整嘴上下巴上,使之看上去滑稽无比。但周围的蒙古将领没有一个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只是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让自己的战马尽量远离刘整的病马。刘整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檫都不檫跳起来就含糊叫道:“大汗,不要犹豫了,快进攻吧。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军队士气就全完了。”

“别急,再等一刻钟。”阿里不哥双目紧盯铜壶滴漏,尽量平静的答道。刘整大急,壮着胆子上前几步,正想拼死打破阿里不哥不切实际的幻想。蒙古军前队中忽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阿里不哥和刘整一起惊讶回头,却看到贾老贼的紫红帅旗不知何时已经落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巨大的白旗,正在士兵的拖拽下冉冉升起……

“宋蛮子投降了——!”无数蒙古士兵和将领高举双手,疯狂欢呼起来,刚才还算勉强整齐的队伍也一片混乱,到处可以看到兴高采烈的蒙古士兵互相拥抱在一起大吼大叫——没办法,在马瘟肆虐的背景下,蒙古军队军心不稳,宋军主力竟然不战而降,蒙古军队自然会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觉。甚至就连阿里不哥本人都大吼大叫,“好,宋蛮子果然投降了!投降了!”

宋军大营竟然升起白旗,这可大大出乎刘整先前的预料,以至于刘整甚至都产生了这么一个错觉——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贾老贼,这场马瘟真的不是贾老贼故意散播的?而且蛮子军队里真的也是马瘟肆虐,贾老贼内外煎熬,不得不选择投降保命?

又过了片刻,蒙古全军上下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中,宋军大营营门再度打开。换了一身白袍的宋京打着白旗缓缓走了出来。来到阿里不哥马前后,宋京双膝跪下,用谄媚的口气说道:“神圣伟大的大汗,我们贾太师已经答应了你的一切条件,同意放下武器投降,请大汗恩准。”

“哼!算他贾似道老贼还有点聪明!”狂喜之下,阿里不哥顿时马瘟肆虐的危险形势忘到脑后,指着宋京喝道:“贾似道老贼呢?为什么不自缚出降?还有,你们为什么还不打开营门,放下武器投降?”

“大汗,贾太师他重病在身,暂时无法出营。”宋京哭丧着脸答道:“我们的军队里也还有一些冥顽不灵的将领和士兵不肯投降,贾太师希望大汗能够甘露普降,给我们大宋军队一个晚上时间的准备,到了明天早上,贾太师就穿白袍自缚出营,率领全军将士向大汗投降。”

“又要一夜时间?”刘整打了机灵,跳起来刚要提醒。宋京却又磕头补充道:“还有,到了今天晚上,如果贾太师还说不服那些冥顽不灵的将领,他们还不肯投降,贾太师就把他们的人头通通砍到,送到大汗营中请罪。”

“大汗。千万不要上当啊,这是贾似道老贼的缓兵之计!”刘整急得眼睛都红了。宋京却哭丧着脸抢先答道:“刘将军,虽然我们以前有不少仇怨,但看在大汗的面子上,就请你不要再节外生枝故意刁难了。现在贾太师都已经降下帅旗和升起白旗了,我们宋人将士和蒙古将士也都全看到了——这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去吗?”

说到了,宋京又回过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阿里不哥说道:“再说了,大汗,要想让八万军队放下武器。换上白衣白袍自缚投降,短时间内也肯定不可能办到。大汗你这么英明,一定会理解我们的难处吧?”

阿里不哥仔细一想,发现宋京的话确实不错——毕竟要让一支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庞大军队全部放下武器,确实不是一件说办就能办到的事,其中肯定少不得有一些顽固份子抵抗反对,也确实需要时间镇压这些危险份子。所以阿里不哥很快就点头答应道:“好吧,就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准备。”

“大汗——!”刘整杀猪一样嚎叫起来。阿里不哥哼道:“刘爱卿,朕知道你恨蛮子入骨,可蛮子现在已经升起了白旗,你就不要节外生枝故意刁难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辰时正,朕正式接受蛮子军队的投降!”

“多谢大汗,多谢大汗。”宋京磕头有如捣蒜,又笑眯眯的说道:“大汗请放心,到了晚上,小使就把那些冥顽不灵的蛮子将领人头送来,以尽小使对大汗的微薄孝心。”

“很好,去给贾似道老贼传话吧。”阿里不哥点头答应。宋京如蒙大赦,又磕了几个头就笑眯眯的跑了回去。刘整急得直跺脚,又力劝阿里不哥立即进攻时,阿里不哥却眼珠子一瞪,哼道:“君无戏言,朕金口玉言答应了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再说蛮子已经升起白旗投降,我军士气已泄,现在进攻,谁还给我们卖命?”说到这,阿里不哥又压低声音补充一句,“你如果实在恨蛮子不过,等贾似道老贼投降了,朕的军队控制了大局,朕可以把他交给你处置!”

“交给我处置?”刘整哭丧起脸,心中呻吟道:“怕是我要被贾似道老贼交给刽子手处置才对吧?”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六月二十一,察觉马瘟肆虐危险的蒙古军队垂死挣扎,兵围宋军主力大营寻求决战。不曾想宋军大营营中忽然升起白旗宣布投降,加上宋军使者宋京舌灿莲花说服阿里不哥,使得阿里不哥做出一个让后世蒙古历史学家捶胸顿足的决定——同意宋军主力在第二天清晨投降!白白错过了蒙古军主力的最后一线生机!

同日,蒙古军主力队伍中马瘟大规模爆发……

……

“报——!阿兰答儿将军队伍中马瘟蔓延,今日病死战马已过千匹!”

“报————!巴春将军麾下军队马瘟蔓延,今天已经病死了九百多匹战马!”

“报——!奥鲁赤王爷的军队里马瘟闹得太厉害了,一个白天已经病死了一千三百多匹战马!奥鲁赤王爷请大汗请速派兽医郎中。”

“报——!玉龙帖木儿将军的军队里马瘟更厉害!……”

从蒙古军队收兵回营后,阿里不哥金帐里类似的飞报声就从没断过,间歇越来越短,禀报的疫情也越来越危急——阿里不哥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揪着已经有些斑白的头发惨叫道:“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马瘟?怎么有这么厉害?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一个月,朕的二十多万匹战马就得死光死绝了!”

“大汗,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刘整小心翼翼的说道:“前几天战马死得少,是因为那些战马只是感染瘟疫还没发病,今天战马开始大规模发病,所以死得多,到了晚上或者明天,只怕发病的战马更多。——说句不大吉利的话,微臣担心到了明天,病死的战马恐怕会翻上一倍!”

阿里不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半晌才颤抖着叫道:“来人,马上去把萨满叫来,让他在军队里跳驱邪舞,让这场该死的马瘟早点结束。”怯薛答应,迅速下去传令。刘整则苦笑道:“大汗,鬼神之说,缥缈难定,萨满能不能驱逐瘟疫,实在靠不住也拿不准。依微臣看来,大汗最好还是连夜攻打蛮子大营的好。”

“攻打蛮子大营和马瘟有屁关系?!”阿里不哥没好气的咆哮一句,站起来喝道:“来人,备马,朕要去巡营。”

骑上一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又领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怯薛,阿里不哥开始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巡营之旅。但很明显的,这次的巡营之旅很不愉快,刘整象只大绿苍蝇一样在耳边不断嗡嗡乱叫鼓动劫营也就算了,各处营房里的惨状则是让阿里不哥触目惊心——不管走到那一处营盘里,阿里不哥都可以看到失去爱马的蒙古士兵痛苦哭泣;不管走到那支骑兵队伍面前,阿里不哥都可以看到十匹八匹的病马被拖出队伍,而战马的主人则在抱着爱马哭喊大叫,余者面如死灰,担心下一个就是自己。傍晚的夜空下,连绵十余里的蒙古大营完全笼罩在一片悲痛的气氛中,哀鸿遍野,颓丧尽露。

“大汗,瘟疫的蔓延情况你也看到了。”阿里不哥的心情本来就很不好受了,刘整这只大绿苍蝇却还在耳边鼓噪,“如果今天再不抓住机会劫营,到了明天早上,我们军队的士气可就全崩溃了。只有乘着贾似道老贼掉以轻心的时候……”

“啪!”刘整说得正口沫横飞时,阿里不哥忽然狠狠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打得刘整晕头转向,险些又从战马上摔下来。阿里不哥咆哮道:“放你娘的狗屁,军队的士气已经低到这地步了,现在又背信弃义去劫营不是找死么?再罗嗦一句,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挨了一记耳光和一顿训斥,刘整立即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阿里不哥也不想再看下去,拍马就往回走,不曾想汗血宝马跑了没有十步,突然又口鼻喷着白沫摔倒,立时把阿里不哥摔了一个跟斗。阿里不哥气冲斗牛,连踢带打赶走过来搀扶的怯薛,拔出宝刀就往垂死的汗血宝马身上乱砍一起来,一边疯狂砍马,一边更加疯狂的咆哮,“贾似道老贼,明天如果你不出营投降,朕就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阿里不哥疯狂的模样,被不只一两百个的蒙古士兵看在眼里,口头相传之下,蒙古军队萎靡到了极点的士气,不免又遭到沉重打击,绝大部分的蒙古士兵甚至都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如果明天蛮子军队不肯投降,我们还打得过他们吗?”

当夜,宋京并没有履行诺言送来反对投降的宋军将领头颅,但蒙古军队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人还有心情去计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从阿里不哥本人往下,一直到最普通士卒,个个都因为神秘马瘟的肆虐传播而彻夜难眠,愁白了无数头发。可再愁也没有用,到了第二天清晨军队集结时统计,一夜之间,蒙古军队里的战马竟然病死病倒了一万一千余匹!而且这个数字每分每秒都还在扩大之中!

蒙古高原上草原万里,野马成群,得天独厚的环境让蒙古军队战马从无或缺,甚至蒙古草原上出生长大的孩子因为骑马过多,大部分都长成了罗圈腿。可就象是南美印加人初次遇到天花和中世纪欧洲人初次遇到鼠疫一样,当马类爱滋非洲马瘟被人刻意传播到蒙古军队中后,蒙古军队也为他们马群的与世隔绝付出了惨重代价,同时也将为了他们军队极度依赖马匹的习惯,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

公元一二七一年,南宋咸淳八年六月二十二清晨辰时正,遵守时间的阿里不哥军再一次倾巢出动,重新包围宋军大营,准备接受宋军主力的投降,只是和头一天相比,蒙古军队的士气更加低落,无论将领和士兵都明显不在状态,军心和士气都完全接近崩溃。而急红了眼的阿里不哥也扔出狠话,如果贾老贼这次又耍花招,那么宋军使者就是说破大天,阿里不哥也要违反蒙古军队天条斩杀使者,然后亲自率领大军,踏平宋军大营!

第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到远处的鲁山山巅之时,铜壶滴漏里水面也同时升到辰时的刻度,可宋军大营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仅有昨天升起那面白旗随着清晨的微风飘荡。阿里不哥沉不住气了,亲自拍马冲到阵前,远远冲着宋军大营营门大叫,“贾似道老贼,宋京蛮子,出来答话!出来答话!”

整齐复述阿里不哥原话的蒙古士兵差不多叫破了喉咙,宋军营中才出现一队士兵,为首一人正是宋京。宋京指挥宋军士兵整齐大叫道:“阿里不哥大汗,有什么吩咐吗?”

“狗蛮子,昨天你们说辰时投降,现在辰时已经到了,你们怎么还不投降?”阿里不哥义正言辞的指责道。

过了许久,上百名宋军士兵才在宋京指挥下整齐大叫答道:“大汗,不是我们不投降,只是我们还有一个条件,只要大汗答应了,我们马上开营投降!”

“被刘整蛮子说中了,贾似道老贼果然在耍花招。”阿里不哥心中一沉,可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一百名宋军士兵整齐叫道:“请大汗先杀汉­奸­刘整和张弘范全家,我们就投降!否则的话,我们大宋军队和这两个汉­奸­不共戴天,不敢随便投降!”

“狗蛮子!敢耍老子!”阿里不哥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就在这时候,宋军大营中一声炮响,那面巨大的白旗应声落地,贾老贼的帅旗和­精­忠报国大旗同时升起。

呐喊声中,无数的宋军士兵拥到营栅旁,张弓搭弩对准蒙古军队。宋军队伍背后的望楼车楼台升起间,正装官袍的贾老贼在楼台上哈哈大笑,“狗鞑子,本官的非洲马瘟,滋味如何?”

“贾似道,狗蛮子!”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面,阿里不哥气得眼睛都在喷火,几乎是野兽一般嚎叫道:“全军总攻,踏平蛮子大营!阿拉!”

最终卷 汉家江山 第四十六章 最终决战(下)

“阿拉!阿拉!阿拉!阿——拉————!”

尽管阿里不哥的诸多忠实走狗和阿里不哥本人把嗓子都叫哑了。可蒙古士兵呼应的呐喊声却比蚊子大不到那里,向宋军大营冲锋时的脚步速度也很容易让人想起八天没吃饭的饿殍,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士气之低落,可见一斑。看到这情景,阿里不哥和刘整不免都急得脑门冒汗,只好高声大叫督战队冲上去,用皮鞭和钢刀催促军队加快脚步。

“大宋——!”就在蒙古军即将冲进神臂弓二百七十步的­射­程之内时,宋军营中忽然爆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口号声,大营栅栏背后和防马墙背后的宋军弩手万弩齐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箭镞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的笼罩到蒙古军队头上,打头的几百个伪宋士兵甚至连躲闪和挥舞盾牌格挡的机会都没有,马上就被冰雹般落下的箭镞­射­得千疮百孔,惨叫哀嚎着浑身Сhā满箭矢的倒在这金属风暴之下。被蒙古军督战队驱赶在前面充当炮灰的伪宋军队士兵见势不妙,丢下武器抱着脑袋撒腿就跑,指挥他们的张弘范和蒙古军的督战队无论用马鞭还是用刀子都无法,阿里不哥用伪宋士兵填平宋军陷马沟为骑兵打开冲锋道路的企图也随之化为乌有。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蠢货!”虽说对伪宋军队从来不抱什么期望,可是看到伪宋军队的第一次冲锋竟然败得比闪电,阿里不哥还是气得七窍生烟。大喊大叫着要怯薛去把带头逃跑的伪宋将领士兵统统抓来砍掉。在连续杀掉三十多颗人头后,伪宋军队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向宋军大营正门冲锋起来。

“阿拉!杀啊!真宋万岁!大汗万岁!”大概是知道末日即将临近的缘故,一向惜命如金的张弘范难得拿出勇气身先士卒,率领伪宋军队向宋军大营发动新的一波冲锋。为了抵挡宋军的神臂弓和火枪,张弘范又让前队的每一个伪宋士兵都带上了两面长盾,武器Сhā在腰上,双手各举一面长盾护住要害整齐推进,一个被­射­倒另一个立即补上,始终保持着队伍完整推进。这个办法虽笨,但是对于神臂弓和火枪这样的平­射­武器却极有效果,推进速度虽然慢些,伤亡却相对较小。

“呼——!呼——!呼——!”张弘范的办法只奏效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亲自指挥这场防御战的贾老贼下令回回炮和投石机加入战斗,一枚接一枚的震天雷被抛上半空,带着袅袅青烟落到冲锋的伪宋军队队伍中。重达六十斤的硝化棉震天雷剧烈炸开,将附近的伪宋士兵炸得粉身碎骨,强大的冲击波更是将无数伪宋士兵抛上半空,继而生生震死。硝烟弥漫中,列队冲锋的伪宋军队顿时一片大乱,无数伪宋士兵再一次抱头鼠窜,威力受到限制的宋军神臂弓和火枪乘机发威,立时又­射­死几百个伪宋士兵,宋军大营门前伪宋士兵尸积如山,占据地利的宋军却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擂鼓,全军总攻!”事情到了这步,阿里不哥也不敢指望伪宋士兵能正面攻破宋军大营正门了。无奈之下,阿里不哥只好咬着牙齿让蒙古骑兵也加入战斗,同时从四面八方向宋军大营发动进攻,妄图让宋军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顾此失彼,露出破绽。而宋军前些日子苦心构造的临时工事在这一刻也起到了难以想象的有利效果,又深又宽的陷马沟让蒙古骑兵根本无法冲到宋军大营的栅栏旁,陷马沟内侧麻袋装土垒成的防马墙又高又厚,既可以让宋军士兵使用平­射­武器时得到保护,又可以在蒙古骑兵填平陷马沟后起到阻拦作用,让宋军大量装备的手雷发挥全部威力,加上宋军有内线调兵优势,所以蒙古骑兵冲锋虽猛,短时间内却丝毫奈何不了宋军大营分毫。

从天空鸟俯大地,蓝白旗帜的十五万蒙古军队就象一片海洋,叫朱紫旗帜的宋军大营团团包围,冲锋的蒙古军队就象一波又一波拍向海岸的浪头,宋军大营则象一座巨大的礁石,海浪拍来,不仅无法撼动这座礁石丝毫,自身却被反震得粉碎,化为无数水滴。复归大海。几如圆形的宋军大营外围的天空中箭矢来往如蝗,地面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在阿里不哥军不惜血本的反复冲锋强攻下,靠着工事和远程武器的优势,宋军大营的防线虽然暂时不可动摇,但宋军士兵的伤亡数字也不可避免的迅速向上爬升——没办法,蒙古骑兵的骑­射­实在太厉害了,一个骑兵可以在一分种内连续­射­出十支以上的箭矢,而宋军的神臂弓和火枪威力和­射­程虽然占据优势,连续发­射­的速度却远远不如。见此情景,杨晨焕和阿术等骑兵将领纷纷冲到贾老贼的指挥台下,要求出战。

“太师,让我们出营冲一冲吧。”杨晨焕大叫道。阿术也叫道:“阿里不哥攻得太猛,死守不出太被动了,让我们出去冲一冲,可以打击阿里不哥的势头,减少我军伤亡。”

“别急,再等一小会。”贾老贼微笑摇头,转向文天祥命令道:“履善,把我们剩下的神火飞鸦放一半出去,压一压鞑子冲锋的势头。记住,要四面八方一起放,给鞑子造成心理压力。”文天祥答应,迅速下去安排布置。

又过片刻,文天祥指挥的火器营布置完毕,文天祥亲自挥动令旗,超过四千只的神火飞鸦几乎是同时喷出火焰,带着火焰浓烟呼啸着飞出大营,四散落入蒙古军队伍中。眨眼之间,蒙古军队伍中就连续响起了激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炸得蒙古骑兵哭爹喊娘,战马更是受惊飞奔,撞死踩死无数同伴。

要换平时,宋军的四千多只神火飞鸦数量再多一倍,也未必能炸退蒙古军队的冲锋,可惜因为恐怖马瘟肆虐的缘故,阿里不哥军的士气正处于谷底状态,被从天而降的神火飞鸦一炸,刚才因为对贾老贼背信弃义产生的一点愤怒斗志立即化为乌有,士气随之彻底崩溃,无数士兵掉头就跑,混乱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再加上从战斗开始就不断有战马口鼻喷吐白沫倒下,所以阿里不哥军无论是前线作战的部队,还是后面的预备部队,军心士气都饱受打击,根本没有往日那种争先恐后、一马当先的势头。

“是时候了。”贾老贼敏锐的察觉到蒙古军队的士气变化,马上向指挥台下侯命的阿术和杨晨焕喝道:“你们俩,各率五千骑兵从正门出击!记住。撵着伪宋军队的步兵ρi股打,让他们给我们打免费前锋!”

“得令!”阿术和杨晨焕二将大喜答应,立即翻身上马,率领早已集结侯命的大宋骑兵杀出大营。营门外正在磨磨蹭蹭等待收兵铜锣的伪宋军队没想到宋军骑兵竟然会出动反击,大惊下立即掉头就跑,还真给宋军骑兵当起前锋来,一下子就把后队的蒙古骑兵冲得大乱。阿术和杨晨焕二将乘势追击,撵着战斗力最弱伪宋军队的ρi股紧追不舍,象赶鸭子一样赶着伪宋军队充当免费前锋,很快就把蒙古军后队整齐的预备队搅得大乱。

宋军骑兵主动出击,开始时很是让阿里不哥兴奋了一把。可是就在阿里不哥调兵遣准备将剿灭这支脱离工事保护的宋军骑兵时,阿里不哥才发现事情的不妙,宋军的神火飞鸦已经炸乱了他的军队编制,战斗力最弱逃命功夫却超强的伪宋军队到处乱跑,更是彻底搅乱了蒙古军队的组织,混乱的战场上人仰马翻,尘土冲天,步兵骑兵拥挤得互相践踏,阿里不哥派出去的军队不仅无法接近宋军骑兵交战,反而被自家败兵冲得大乱。

见此情景,阿里不哥气得是暴跳如雷,连吼带叫的命令军队砍杀败兵打开道路。可惜贾老贼的­奸­滑远在阿里不哥之上,刘整亲自率领的­精­锐连劈带砍杀死无数自家败兵,好不容易冲到宋军骑兵附近时,贾老贼忽然又下令敲响收兵铜锣,听到这锣声,正杀得起劲的阿术和杨晨焕虽然心有不甘,还是立即掉转马头撤回大营——为了讨好内定的小舅子,阿术还主动抗起殿后工作,率领一批由蒙古人和­色­目人组成宋军骑兵且战且退,最终顺利撤回大营。

老实说,宋军骑兵主动出击,一进一出间杀敌其实并不多——甚至还没有蒙古军队混乱相互践踏致死的自己人多,可是对蒙古军队萎靡到极点的士气来说,却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伪宋士兵就不用说了,逃兵出现无数,张弘范和他的几个兄弟就是用刀子砍,也没办法再把这些胆破的伪宋士兵逼回战场;战马正在接连不断病死的蒙古骑兵也好不到那里,宋军骑兵早就撤回大营了,他们还在原地磨磨蹭蹭的晃悠,根本没有重新集结组织进攻的迹象,倒是队伍中出现了不少抱着患病爱马嚎啕大哭的士兵,士气完全沮丧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看到这样的情景,宋军营中的嘲笑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阿里不哥军的几个高级将领则脸­色­铁青又无可奈何,阿里不哥更是亲自率领督战队四处杀人,逼迫军队重新组织进攻。无奈人心惶惶。军心不稳,阿里不哥和一帮子将领王爷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军队重新整理组织起来,重新开始针对宋军大营的进攻。

“传令下去,再有退后一步者,立斩!”阿里不哥拔出沾满自军逃兵鲜血的钢刀,指着远出贾老贼的帅旗疯狂大吼,“阿拉!阿拉!阿拉——!给老子杀!”

“阿拉!”有气无力的呐喊声中,进攻的蒙古军队就象步行慢腾腾的一步步向前挪,士兵时而胆战心惊的看看宋军大营栅栏背后闪亮的金属箭头,时而心惊胆战的看看胯下的战马,胆气全无,看似庞大的军队实际上随时可能崩溃。

“轰隆!”让蒙古军队彻底崩溃的信号是宋军大营中的一声号炮,几乎是在瞬间,宋军大营飞出­射­出无数的箭镞、弩箭、子弹、震天雷、开花炮弹和神火飞鸦,铺天盖地的落到蒙古军队头上。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蒙古军队的前队士兵象割麦子一样的成片成片倒下,士兵无比密集的中队和后队中则象一块块石头投入湖面,飞溅起无数鲜血水花。

隆隆爆炸声和箭矢破空声中,侥幸没被炸死的蒙古士兵彻底失去斗志,撒腿就跑,刹那间就冲跨了后续部队,将后方没有遭到攻击友军冲得大乱,迫使同样士气低落的友军也加入逃亡队伍,一时间,战场上前面败兵如潮水退却,后面被士兵丢弃的武器和旗帜堆积如山。阿里不哥军虽然亲自指挥­精­锐军队阻拦自家败兵,无奈自家败军成千上万的涌来,阿里不哥的队伍再­精­锐也是螳臂当车,三下两下就被败兵冲乱阵脚,彻底淹没在败兵人海之中。贾老贼乘机把手里的将近两万骑兵全部派出,威风凛凛的撵着阿里不哥军败兵追杀,生生驱赶着败兵冲跨阿里不哥军的本阵,就连阿里不哥本人的九旌白毛大纛都被杨晨焕砍倒,成为宋军骑兵最大的战利品。

象征着蒙古大汗的九旌白毛大纛都被宋军砍倒,战事到了这步,阿里不哥就是神仙也休想挽狂澜于将倒,无奈之下,阿里不哥只能一边疯狂大骂着士兵的无能和贾老贼的­奸­诈,一边在怯薛的保护下狼狈逃回大营。还好,宋军骑兵仅仅只是追杀到蒙古军队营前便鸣金收兵,并没有乘势冲营。惊魂未定的阿里不哥军这才得以站稳跟脚。

……

勉强将军队重新收拢,气得牙齿都把嘴­唇­咬破的阿里不哥接连宰了五十多个作战不力的千户和下万户,虽然这些将领都口口声声大叫冤枉,称自己并没有临阵逃脱,更没有约束军队不力,而是因为自己前方的友军不战自败,冲乱了自己的队伍——可阿里不哥还是叫行刑队用马把他们拖了六十多里,末了再装在麻袋里用上千匹战马来回践踏,活活踩成­肉­酱。

“传令下去,今天晚上整编军队,明天早上重新进攻,一定要踏平大营。”看着那五十多个血淋淋的麻袋,两只眼睛比鲜血还红的阿里不哥嘶哑着嗓子疯狂咆哮,“明天要是再谁临阵逃脱,不管是谁,一律都是这个下场!”

“遵命。”蒙古众将汗出如浆,一起跪下抱拳答应。刘整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大汗,我们怕是撑不到明天了,今天白天,我们又病死了八千多匹战马,到了晚上,恐怕病死的战马……”

“老子不管那么多!”阿里不哥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出两丈多远,声嘶力竭的大吼道:“老子拼着所有战马病死,明天又要杀光蛮子,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完了,这回又要输给贾老贼了。”看到阿里不哥那垂死挣扎般的疯狂,已经在襄阳见识过同样情景的刘整心知肚明——蒙古军队和宋军的这次会战肯定又要以失败而告终了。所以刘整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下一个去投靠谁呢?海都?还是阿鲁忽?或者­干­脆去高丽?”

刘整的算盘打得虽好,可他还是严重低估了贾老贼的狠毒和­奸­诈——阿里不哥没机会再进攻了,他也没机会再逃往其他国家了。就在当天夜里,当蒙古军还沉浸在惨败的颓丧和马瘟的恐惧中时,军粮已经接近告罄的贾老贼忽然出击,亲自率领大军偷袭蒙古大营,彻底打破了阿里不哥垂死挣扎的梦想,也打乱了刘整逃亡的算盘……

宋军劫营的时间是在二更,也就是咸淳八年六月二十二的深夜丑时,赤膊上阵的贾老贼带着骑兵冲破了蒙古的中军大营,后续的李庭芝率领步兵从缺口处蜂拥而入,在蒙古军营里四处杀人放火,蒙古军队本来就士气低落,猝不及防下完全崩溃,毫无还手之力。差不多是象羔羊一样四散奔逃,任由宋军屠杀,死者降者难以计数。就连阿里不哥本人也没了勇气作战,仅是在一群怯薛的保护下逃往其他营寨,士气高昂的宋军乘热打铁,一夜之间连破蒙古东南西北四营,杀敌俘敌无数,同时从蒙古军营抢得无数粮草辎重,彻底消弭了粮草将尽带来的威胁。

黑夜的混乱中,伪宋皇帝赵孟頫被敌我双方的乱军活活踩死,他的皇后唐笑因为正在相对安全阿里不哥的被窝中,所以侥幸没被乱军所杀,但是阿里不哥逃亡时根本就没带上她,还把她一脚踹下战马,唐笑无奈,只好又逃进阿里不哥的寝帐,藏进床底,最后被宋军士兵生擒。

事先根本没想到宋军会劫营的刘整也措手不及,只能带着几个亲兵和­干­儿子沙全单独逃亡,不曾想战马又患病倒地,将刘整摔下战马,刘整要求义子沙全让马时,早就对刘整心怀不满的沙全却倒转刀柄,狠狠砸在他的头顶上,将他生生砸昏过去。刘整的亲兵大吼惊叫时,沙全却恶狠狠的说道:“不想死的话,就把这个老东西捆上去献给贾太师,否则的话,我们的战马一旦病死,就别想摆脱大宋军队的追杀!到那时候,我们一个都别想活命!”仆如其主,刘整的亲兵也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的货,被沙全这么一说立即赞成,当即将刘整全身绑缚,押到宋军面前投降献俘。

兵荒马乱中,还有一个宿命的对决——张弘范率领自家死党向北逃窜,恰好撞见堂哥张世杰的军队。兄弟见面,穷途末路的张弘范下马跪地大哭,恳求堂哥看在亲戚的份上放自己一条生路,“大哥!大哥!九弟我错了,我不该当汉­奸­,我该死,我罪该万死!可我是你的亲堂弟啊!你的父亲早亡,是我父亲把你抚养长大,求你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放兄弟我一条生路吧!”

“呸!”张世杰一口浓痰吐在张弘范脸上,怒道:“狗汉­奸­,亏你还有脸求饶?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为鞑子杀了我们多少汉人?汉人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就算是给鞑子当狗,也用不着这么卖命的杀汉人同胞吧?”

“我该死!我该死!”张弘范不断猛抽自己的耳光,大哭哀求,“大哥,饶了你九弟这一次吧,贾似道蛮子……贾太师的军队就要杀过来了,你要是再不让路,九弟我就活不了了。”

“少废话。”张世杰又往张弘范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喝道:“聪明的话,放下武器投降,看在你父亲我二叔的份上,我还可以在贾太师面前为你求一具全尸!否则……”

“将军,小心!”张世杰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亲兵就一起惊叫起来。张弘范则忽然从地上跳起,一把抱住张世杰的右腿,生生把张世杰从马上拽下来,右手中匕首寒光闪现,往张世杰面门猛然Сhā下,野兽一般嚎叫道:“你不让我活,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啪!”张弘范的匕首即将刺进张世杰眼睛时,张世杰的手终于抓住匕首,兄弟俩开始在地上角力,一个紧握匕首拼命往下刺,一个握住刀刃拼命往上推,匕首刀锋划破皮肤,鲜血一点点流到张世杰刚毅的脸庞上……

“砰!”一声闷响,张世杰亲兵倒转刀柄,狠狠砸在张弘范的后脑勺上,张弘范身体一震,张世杰乘机单拳击出命中张弘范面门,把张弘范打得是鼻梁断折,牙齿横飞,人也被两下重击打晕过去。张世杰踢开骑在身上的张弘范,跳起来吼道:“捆起来,押去交给贾太师处置!”

最终卷 汉家江山 最终章 父子河蟹

咸淳八年六月二十三。贾老贼亲自率军偷袭阿里不哥军大营,以少胜多大破敌军,士气崩溃的阿里不哥军一触击溃,宋军生擒伪宋皇后唐笑、伪宋左右丞相张弘范和刘整,阿里不哥率领败军逃往益都。途中,非洲马瘟在蒙古骑兵队伍中继续大规模爆发,超过一半的战马病死在半路,宋军从容追击,大肆屠杀失去战马的蒙古骑兵。

六月二十九日,宋军兵临益都城下,而城中马瘟疫情愈演愈烈,超过九成的蒙古战马病死,剩下的也大半病倒,无法骑乘。无路可逃的阿里不哥大为恐慌,遣使至宋军求和,自愿退出长城以北,永世不犯中原。贾老贼平静的拒绝了阿里不哥的请求,并于次日开始攻城。阿里不哥被逼无奈,只得扔下失去战马的军队,带着少量战马没有病倒的骑兵突围,对非洲马瘟具有免疫力的宋军骑兵全力追击。

七月初一。宋将阿术斩阿里不哥于景州,当阿术将阿里不哥人头献至贾老贼帐下时,杨晨焕红着脸叫了阿术一声姐夫。同日,贾老贼在益都城下公开审判刘整和张弘范,将这两个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铁杆汉­奸­放进大铁锅,活活煮死!遭到相同命运的还有贾老贼的堂舅子、李妴堂兄、党项­奸­李恒,而煮死李恒的执行人则是贾老贼指定的文天祥部将赵时赏——历史上,李恒就是这么处死赵时赏的。其后,贾老贼将张弘范的尸体交给子聪和张世杰收葬,刘整则被挫骨扬灰,其义子沙全也被贾老贼以不义罪斩首。而唐笑则被押上木驴,绕城一周后凌迟处死。

七月初三,在宋军的火炮­淫­威肆虐下,蒙古诸王和阿里不哥军残部在得到贾老贼保证生命安全的承诺下开城投降,张弘范之兄张弘保拒绝投降,带着少量军队向北突围,后被宋军包围,张弘保及其死党一起被杀,无一逃脱。其后,贾老贼又将解除武装的阿里不哥军八万俘虏收编,使之成为宋军北伐之前锋炮灰。

七月十九,宋军兵锋直指伪宋大本营涿州,涿州守将也速察兄妹惧怕马瘟威胁,抢先弃城而逃。五日后,宋军攻破涿州,张弘范家族被灭族。同月,北伐宋军中路军又在阿鲁忽军中散播非洲马瘟。阿鲁忽军战马病死大半,再无力量在中原流窜作战,不得不逃出中原,退回潼关。

八月初一,在亲兄弟刘长平的劝说下,真定守将刘太平开城投降。阿里不哥军在中原的五大据点全部宋军被拔除。八月十五,宋军兵临大都城下,也速察兄妹率领大都城下的少量阿里不哥军继续北逃,城中被围四年之久的忽必烈余党开城投降——而城中的忽必烈守军,已经只剩下七百余人。至此,长城以南、潼关以西的中原大地,已尽归大宋疆界。

其后的数年时间里,宋军两路出击,一路在阿术的率领下北上深入蒙古草原,一边散播马瘟,一边歼灭蒙古各部落的有生力量,最终于咸淳九年七月攻破和林,阿术志得意满,在和林城中竖于石碑,上书七个大字——阿术灭蒙古于此!另一路则是由曹世雄领衔,与史天泽联手攻破潼关。阿鲁忽败往天山,中途遭张钰伏兵劫杀,阿鲁忽死于乱军之中,兀鲁忽乃被生擒。其后,宋将杨亮节和杨晨焕率领三万骑兵继续西进,以非洲马瘟为杀手锏,开始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二杨西征……

……

十年后。

贾老贼从踏进皇宫那一刻起,就没打算活着出来。这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头一天,先皇赵禥的皇后、同时也是当朝太后的全玖在宫中病逝。贾老贼想哭,却没有办法当着旁人的面哭。贾老贼唯一能做的,只是上一道致哀的奏表而已。

福宁殿还是那么的庄严肃穆,十八年前,贾老贼就是这里送走的他的姐夫宋理宗。八年前,还是在这里,贾老贼送走了他名誉上的外甥宋度宗。第三次踏入这座皇帝寝宫,贾老贼的心情是真正的五味杂陈,复杂万端。

自作主张,在御宴旁的座位旁坐下,贾老贼微闭双眼,慢悠悠的向殿旁的御前侍卫吩咐道:“都出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在场一百多名御前侍卫面面相窥,迟疑不定,可不知道是谁发了一个信号,一百多个御前侍卫便规规矩矩的退出了福宁殿,关闭殿门屏息静气一言不发,一语不听。

缓慢而又稳重的脚步声从后殿传来,贾老贼仿若不闻,仅是敲起了二郎腿。左手端杯,右手提筷,一边悠哉悠哉的品尝美酒,一边悠哉悠哉的享受美食。直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止,贾老贼才淡淡的说道:“这菜好象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厨师做的,二十年了,陛下不打算换一个御厨?”

“朕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能将就就将就了。”赵显微笑,一边坐到贾老贼的对面,一边提壶为贾老贼和自己分别斟上一杯酒,平静问道:“平章,人人都说你比泥鳅还滑,比狐狸还­奸­,还蝮蛇还毒——可今天咋这么大意,你就不怕酒中有毒吗?”

“陛下如果要杀我,八个月前就可以动手了。”贾老贼微笑答道:“八个月前,王坚、曹世雄和吕文焕先后病逝,李庭芝去了吕宋省巡查,高达和邛应去了新疆镇压­色­目狗­骚­乱,杨亮节和杨晨焕二杨还在巴格达和伊斯坦布尔放火杀人,陆秀夫去了黄河上游督促植树造林,文天祥在里海岸边建立火器营,张世杰正在天竺杀得那边的阿三哭爹喊娘。王安节也还在莫斯科,就连杨镇都被外放了福建制置使——陛下如果在那时候动手,老臣可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平章的老部下呢?”赵显笑着问道:“比如象廖莹中、王熵、宋京、韩震和翁应龙这些人,他们对平章的忠心,可不在前面几个人之下。”

“他们的能力一般,顶天算是能各有一长,让他们独挡一面,难。”贾老贼笑得非常开心,答道:“所以老臣早早就给了他们暗示,叫他们别掺和进这件事情,自善其身就行了。当然了。廖莹中和王熵两个不太肯死心,给陛下造成了一些麻烦——希望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将来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不再开口就行。”(注:历史上贾老贼败亡时,廖莹中和王熵都自杀相随。)

赵显微微一笑,反问道:“那太师呢?太师不打算求朕看在你往日的功劳上,放你一条生路?”

“有用的话,老臣的早就开口了。”贾老贼微笑,非常坦然的说道:“上个月,老臣请旨辞官,到台湾日月潭去隐居退隐,皇上不许,老臣就已经知道皇上不想放过老臣了。”说到这,贾老贼眼神中终于出现一点情绪波动,平静的向赵显说道:“只是我没想到,陛下竟然狠毒向亲生母亲下手。”

“母后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赵显轻描淡写的说道:“和你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如果不死,朕坐不稳这江山。”

贾老贼凝视赵显双眼,赵显不躲不闪,同样的凝视贾老贼双目,锐利的目光没有半点愧疚和动摇。君臣俩对视良久,贾老贼才慢慢端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赵显又为贾老贼斟满,平静问道:“太师,事到如今,你可后悔当初的选择?记得你与第十一位夫人成亲的时候,不光是你的众多心腹党羽,就连朕的母亲都劝你选择三弟,可你却力排众议,将朕扶上皇位。现在作茧自缚,朕很好奇你心里的感受。”

“从华夏子孙的角度来说,我不后悔。”贾老贼摇摇头,道:“只是感觉很对不起你母亲,当初我如果听她的,她也不会死在亲生儿子手里。”

赵显沉默,半晌才问道:“那平章可还有什么交代?”

“希望皇上能放过李庭芝、陆秀夫和文天祥那些人。”贾老贼诚恳的说道:“他们对我们的事不知情。我也一直没让他们参与进我们之间的事。这一点,想必陛下也是心知肚明。”

“朕当然知道这点。”赵显答道:“平章大可放心,李庭芝和文天祥那些人都是国之栋梁,朕不会­干­出自毁长城的事。”

贾老贼点点头,知道赵显这些话乃是发自真心。贾老贼又端起酒杯,缓缓说道:“老臣还有一个心愿,希望皇上能让老臣见太后遗体的最后一面。”

赵显摇头,说道:“这个不行,朕不想让母后在身后背负污名。换一个要求吧,除了这条,朕什么都答应你。”

贾老贼甚是洒脱,将手中酒杯饮尽,平静说道:“不见也好,老臣也不想在陛下面前流露软弱的一面。动手吧,老臣没别的要求了。”

赵显楞了一下,笑道:“太师何必如此焦急,朕已经说了,可以再答应太师一个要求,太师就不打算为你的家人求些什么?”

“没必要为她们求什么了。”贾老贼摇头,微笑道:“在进宫之前,老臣已经交代好了后事,老臣走后,她们不会没人照顾,也不会生活窘迫。”

“太师果然是聪明人,猜到了朕不会对你的家人下手。”赵显笑道:“不错,朕的皇后就是太师的女儿,说起来她们也是朕的亲戚,朕是不会向她们下手的。”说到这,赵显狡黠一笑,又问道:“不过朕怎么听说,朕那个皇后好象不是太师亲生,而是太师在她出生时掉了包,太师真正的女儿,现在还隐藏在民间?”

“这个消息,是子聪大师告诉陛下的吧?”贾老贼微笑反问道。赵显点头承认,又笑道:“说起子聪大师,朕还真要感谢太师,多谢太师为朕挑选了这么一个帝师,不仅替朕出谋划策建功颇多,还把太师在红梅阁中的一举一动全部禀报给了朕,所以朕才会在与太师争夺中占尽上风。”

贾老贼苦笑,不再开口。赵显则继续问道:“不过朕很奇怪的是,太师似乎从头到尾都知道子聪大师是朕在半闲堂的内线,对此却不理不睬,反而事事处处都让子聪大师知道,也让朕知道。太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老贼继续苦笑,没有回答。赵显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其实你让朕看不明白的地方远不止这一点,朕从小顽劣,喜欢出宫游玩,你知道后不但不阻止,还派人暗中保护于朕。朕对你敌意重重,你明明知道这点,却从不在打压于朕,反而把朕推上太子的位置,事后又处处忍让,朕进一步,你就退一步,即便朕想要动手杀你,把你逼上死路,你也从没有过半点怨言和反击。你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到这里,赵显意味深长的瞟了贾老贼一眼,补充道:“太师,你如果真把朕当成危险敌人,要除掉朕,那你随时随地都有机会。甚至就连朕这次宣你单独入宫诏对时,你只要随便说一句话,以你在朝廷上和军队里的分量,朕都未必能够得逞。可你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坦然赴死?”

贾老贼仍然沉默,赵显又催问了一次后,贾老贼才勉强说道:“大宋虽然已经消灭了忽必烈、阿里不哥和阿鲁忽这三个强敌,但鞑子几个汗国仍然盘踞在中亚一带,时刻威胁着大宋的西北边境。因为鞑子的扶持,大宋境内信仰不吃猪­肉­教的­色­目人人口众多,短时间内又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光,老臣如果这个时刻和陛下内讧,只怕会让异族有机可乘,重蹈五胡乱华的覆辙。”

“以太师的为人和­性­格,这算是一部分真话吧。”赵显点点头,又凝视着贾老贼的眼睛问道:“真正的原因,太师是否愿意告诉朕呢?”

贾老贼笑,“没必要了。”

“真的没必要?”赵显楞了一下,追问道:“太师难道想让朕糊涂一辈子?或者说,太师根本不想认我?”

贾老贼身体一震,颤声问道:“你知道了?”

赵显平静答道:“八个月前知道的,当时朕把你的左膀右臂全部调离了京城,正准备向你下手,母后为了阻止朕,就告诉了朕实情。”

贾老贼呆了一呆,半晌才叹气道:“傻娘们,何必自毁名声?”

赵显笑了笑,问道:“你是为了母后的名声着想,所以在朕要杀你的时候,你还不愿向朕吐露实情?”

贾老贼点点头,说道:“两个原因之一。”

赵显又问道:“那另一个原因呢?”不等贾老贼回答,赵显抢先说道:“太师可以不用回答,朕全清楚,朕以前一些弄不明白的事,也全明白了。子聪大师是朕在半闲堂的内线不假,可这条内线却是太师你给朕安排的,子聪大师从一开始就是太师你给朕安排的智囊和助手;还有朕那些心腹侍卫,也全是太师打着别人的招牌安排在朕身边的助手;甚至就连朕的皇后,都是太师你苦心安排了给朕掩人耳目的,免得别人对朕的身份生出怀疑!”

贾老贼点头,算是承认赵显的话全都没错。赵显抿了抿嘴­唇­,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一句话,“太师,你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贾老贼沉默,半晌才说道:“也是你自己争取的,如果你让我失望,我就选择你的三弟了。”

赵显也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后,赵显才从袖子里抽出一道奏表,放在贾老贼面前,低声说道:“你的辞职奏章,朕批准了,带着它和你的十二位妻妾去日月潭休息吧。”

贾老贼的身体又是一震,低头看着那道可以让自己功成身退的诏书良久,贾老贼才低声问道:“既然你不肯杀我,那你为什么要杀你的母亲?她比我更苦,更累,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

赵显不答,后殿中却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贾老贼如遭雷击,站起来惊叫道:“玖儿,是你吗?”

轻碎的脚步声中,憔悴了许多的全玖缓缓走出后殿,容颜清丽依旧,美目中却泪花涟涟。全玖低声说道:“是我。”

“玖儿。”贾老贼狂喜难遏,冲上去一把抱住全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脸上早有两行泪水流下。全玖将俏颜埋进贾老贼怀里,哽咽道:“是显儿的主意,只有放出我的死讯,我才能和你一起台湾。”

贾老贼惊喜回头去看赵显,却见赵显正在举杯饮酒,放下酒杯后,赵显平静说道:“从现在开始,全太后已死,只有一位名叫全玖的母亲活在世上。”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贾老贼开怀大笑。

赵显一笑,又斟满两杯酒,端到贾老贼面前,递一杯给贾老贼,又抿了抿嘴,说道:“爹,好好待娘。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你们。”

“用不着,去台湾要走海路,海上风大浪大,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贾老贼接过酒杯,微笑说道:“真要尽孝心的话,就给我把西北那一带的­色­目狗全杀光,否则千年以后,他们必成汉人祸患。”

“我知道,你让子聪大师送给我那些书上,已经说了这些­色­目人的危害。”赵显点点头,将酒杯一举,笑道:“十年前,我曾经以茶代酒和你碰了一杯,今天我们喝一杯真酒如何?”

“当然可以。”贾老贼一笑,准备赵显碰杯时,贾老贼又猛然想起一事,放下酒杯说道:“且慢,这个问题我已经憋了十年了,今天你一定得老实回答我——十年前,你是不是发现房粱上有人,所以才没让我喝毒酒?”

赵显微笑,答道:“本来你和娘隐瞒我的身世,足足瞒了我二十年,我也应该瞒你二十年再告诉你。可今天一别,我们也许再没机会见面了,所以告诉你也无妨——我可以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脑袋发誓,我不知道那天藏在房梁上就是向洪杰的兄长向洪英,事后也不知道那包毒药和那个所谓的鞑子细作都是假的。”

“臭小子,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贾老贼笑骂。

赵显看看亲生父母,笑道:“还不是托你们的福?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也有其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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