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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乱仑迷雾

一,赢得一缕愁(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光隧道吗?只要跳下去,随着日蚀吸收的光转变成的热能,化作光速,飞跃旋转,睁开眼,千年已过,就是二十一世纪啦!她的噩梦就此完结!碧儿双手并放在胸前,清眸紧闭,­唇­边放松地绽开一丝笑意。

这一刻,在蒙古经历的一切象放电影一般在脑中一一闪过,有舒园,有韩江流,有窝阔台、哲别、忽必烈,还有君问天。。。。。。。再见,所有的所有!她呢喃,感到身子下坠的速度突然加快,象是被施了力道。她讶异地睁开眼,不对,她飞离了湖面,正在向湖边的草丛落去,怎么一回事?她惊愕地看着身子,呃,腰间何时系住了一根长鞭,顺着长鞭,她看过去,脸­色­刷地雪白,君问天手执住长鞭的一端,奋力地拉扯着,脸­色­煞白煞白,双目炯炯,神情紧绷。

“不要,不要,君问天,快松开。”碧儿大声哭喊,来不及讶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湖边,再过一刻,太阳一露头,隧道就会关闭,下次打开要等到什么时候,窝阔台不是一个好皇上,不可能是真正的上天之子,那就不会有日蚀,除非等忽必烈故世,那时她早已变成一捧灰了,“快点,快点,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君问天咬紧­唇­,一点点地收回长鞭,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距离一臂之时,他纵身一跃,揽住碧儿的腰,一行泪水悄然滑下脸颊。终于,终于让他赶上了,他的小闯祸­精­又在他怀中了,失而复得的幸福和艰辛,让他好想放声吼叫。

“君问天,求求你,快松开我,求求你了!”碧儿拼命地挣扎,踢着君问天,泪水纵横,看到湖中那个漩涡还在,她用力往湖边奔去,君问天扣紧她的腰,纹丝不动,象定在了原处。

“君问天,我要回家,那里是我的家,以后我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快放,快放!”以都是我不好,我是坏蛋、恶魔,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对不起,对不起,放手,放手啊!“她扳着他的手,打他,可惜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漩涡渐渐缩小,”君问天。。。。。。“她眼一闭,用头重重撞向他的眼睛,他吃痛地闭上眼,感到眼前金星直冒,手中力度却一丝不减。

“我会。。。。。。把这个湖填平。”他厉声在她耳边说道。如果这个湖会带走他的妻子,那么他倾尽家产,也要填平,让这条路从此绝迹。

“不要,不要!”碧儿惊恐地大叫,泪光中,漩涡成了几朵浪花,天边泛出一丝金光,湖面重归宁静,一个紫檀木的棺材浮在水面。

“君问天,我恨你,我恨你!”碧儿悲绝地拍打着君问天的肩,尽了全身力气,直到气泄,她瘫软在他怀中,“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不松手?你有情人有美妾,­干­吗要扯上我?现在,我永远。。。。。。。都回不了家。爸爸,妈妈。。。。。。。林仁兄,我是妹妹,是妹妹呀!”她嚎哭着,双肩耸动,哭得气喘,哭得太阳一点点露出了真颜,哭得草原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君问天抿紧­唇­,等到哭声渐弱,碧儿的动作放缓,扶着她坐到草地上,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不要哭,不要哭,碧儿,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不一样!”碧儿“啪”地拂开他的双手,挪开身子,“你那个家肮脏、龌龊,怎么能和我家比?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这样子对我。君问天,我。。。。。。即使回不了家,也不会和你回去的。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已达崩溃的边缘,在那一瞬间,她快要到达家门前,他又把她抓回来,如果杀人不偿命,如果她有气力,绝对一掌劈死这个吸血鬼。上次是和他长一模一样的楚君威把她一脚踢到了蒙古,现在是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不得不留在蒙古。

俊脸微微抽搐了下,眉尾一扬,“谁说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碧儿愤怒地抓起一把泥土甩到君问天身上,“那是从前,我们现在离婚了,知道吗,我有休书为证。”

“休书必须是丈夫的亲笔书写,别人代写的视作无效,蒙古朝法就是这样规定。”

碧儿瞪大一双泪眼,“离婚无效?”

“对,我们仍是夫妻,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君问天用力说道。

“那现在我们再离一次,你写休书给我,我不要和你一起生活。”碧儿抓狂地挥挥手,“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也没有共同语言,­性­格有差异,不适合在一起。”

“我会尽力让你适合的。”君问天不疾不徐地说道,抬手掸去身上的泥土,瞟了眼湖面上的棺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转眼对着碧儿时,又是一脸宠溺,“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一定累坏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碧儿往后退去,捂住耳朵,拼命摇头,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湖面,为什么时光隧就关闭了呢?

“你要去哪里?”君问天哑声问。

碧儿茫然地看着湖面,她要去哪里呢?时光好象回流,犹如她在草原上苏醒之初,满眼陌生,只是那次遇到的是韩江流,现在换成了君问天。能回舒园吗?一定不能,舒富贵对君问天感恩戴德,而且那种嫁出门的女如泼出门的水的老顽固思想,岂能容得了她。韩江流要成家了,她没有立场去依赖他。窝阔台吗?除非委身做他的王妃,这是不可能的事,跳过。只有。。。。。。跟着君问天回去。可是怎么能情愿呢?

“我跳湖。”她闭上眼,挫败而又气愤。

“不准!”君问天冲上前抱住她的身子,生怕她真的会跳下去,“你若跳,我就会跟着,就是死也要抓得牢牢的。”

“君问天,做个君子好不好,不要强人所难!”冷风把泪冻在脸上,她感到刺骨般的寒意。

“在娘子的面前,我。。。。。。不想做君子,也不能做君子,更不是一个君子。上穷碧落下黄泉,成灰成土,你都是我的。”

碧儿打了个冷战,愕然地仰起脸,被君问天眼中那股子坚定震住了,泣声渐止。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再也逃不开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碧儿怕冷地环住双肩。

“在蒙古,也只有你会把三千两银子不当一回事,也只有你不识五十两与十两的区别。”君问天温柔地一笑,大手贴住她冰凉的小脸。

“你的马车不是回城了吗?”

“对,我要让你出城呀,不然怎么知道你要­干­吗呢?”

“包括我住在饭庄?”

“那个我费了点心思,我知道你来了飞天镇,但那不难,只是我查到了你的住处时,已经是今日,幸好我赶上了。。。。。。。”到现在,他后怕得心都是慌慌的,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碧儿苦涩地噘起嘴,“我何德何能,让君堡主如此用心用力?若是我哪里得罪了你,我给你赔不是,但是请你放过我。”

君问天眷恋地看着碧儿消瘦的小脸,叹了一声,“碧儿,你真的不知道吗?”

碧儿扭过头,“知道什么?”

君问天慢慢靠近,轻轻拥她入怀,头埋在她秀发间,“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哪怕是恨我,也不要离开。”

碧儿身子一僵,“我才不信你,你对我又不好。。。。。。你弓虽暴我。。。。。。。”

俊美绝伦的面容一红,僵硬如化石,“不是。。。。。。。弓虽暴,我。。。。。。。们是夫妻。”

“还不止一次!”碧儿继续控斥,“我不要你再碰我,你脏,脏。。。。。。”欲推开他的身子,可是气力太弱。

“我以后会注意清洁。”君问天柔声说道,拥住她往身后的马走去,“不要再存什么念头,我们回家!累吧,草原上风大,天­色­也不早了。”他抱起她,“我不回去。。。。。。。”抗议的力度不大,所以别人忽视。把马背上的毛毡铺好,让她坐稳,君问天才跨上马,她疲累地趴在他怀中,轻轻叹息。

魔障呀,越不过去了!

此时此刻,君问天浑身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点。离家近一个月的妻子现在总算又在他怀中了。

“在出大都城之前,你住在哪里?”一遍遍吻着她的发心,马犹如闲庭漫步地往飞天镇跑去。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别的男人鬼混着呢!”碧儿没好气地说,恨自己这样没气节的被他抱着,却又反抗不了。也许真的该跳湖自尽,才显壮烈,可犯得着吗?溺水死亡,身体会泡得腐烂,人不象个样子,很难看的。

君问天抿嘴一笑,“你鬼混得还很理直气壮,说说,是什么样的男人?”

“比你好一百倍、好一千倍的男人。”她就想气他、激怒他。

“好一万倍又怎样?”他才不上当呢,自那晚碧儿和韩江流逃跑被抓住后,他好象有点看清楚碧儿了,凑着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向她的脸颊,“你是我的娘子,你才不会多看一眼别的男人,你只属于我。”

“不,我。。。。。。喜欢的人是韩江流。”她反驳,气他,就气他,气得他吐血而亡才好。

心揪了一下,强抑住心底的妒忌,君问天自信地倾倾嘴角,“他只不过比我早认识你,现在他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碧儿,不管我遇到什么情况,幸福也好,灾难也好,我都不会放开你。真正的夫妻是患难与共的,应该彼此信任,象一个人一样。”

“我。。。。。。才不要和你象一个人,我又。。。。。。。不喜欢你。”碧儿喃喃自语,君问天这个吸血鬼竟然把一切看得这么透,是,韩江流没有信任她,在遇到意外之时,他选择独自面对,而把她推开,看似为她着想,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伤害。为什么懂这个的是君问天,而不是韩江流呢?

命中注定吗?

到达飞天堡时,天已经傍黑了。看着飞天堡华美的楼阁、密密的树林和草地,强烈的现实感涌上心头,碧儿悲哀地意识到,她就象只鸟,硬生生被君问天折断了双翅,关进了牢笼,不甘也不愿,却又反抗不了,所有的无奈化作一股怒气,她抓起君问天的手臂,狠狠地一口咬下去,似乎这样才能解恨。

君问天没有抽回,脸上的神情都没变。

“堡主?”赵管家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堡主夫­妇­,连寻常的礼节都忘了。

“夫人,你回来啦!”绣珠兴奋地从厅中跑了出来。

“准备热水、晚膳,我所有的衣物全部移到君子园。”君问天坐在马上,淡然说道。

赵管家回过神来,讶异地看到堡主夫人怎么一直趴在堡主手臂上不动呢?“堡主要下马吗?”

“等会!”手臂钻心似的疼痛,碧儿真的气急了。到底不是食­肉­动物,碧儿放开他的手臂,看着渗出血印的齿痕,不知是自责还是嫌咬得不够深,她气呼呼地跳下马,不要他抱,正眼都没有看赵管家,直直地往后堂冲去。

“夫人,夫人。。。。。。。”绣珠小跑步似的追在后面喊道,她充耳不闻,手指掐进了­肉­里,才能控制住不尖叫出声。

“夫人,她。。。。。。?”赵管家瞠目结舌,指着碧儿。“啊,堡主,你的手臂?”

“不要紧,夫人调皮,和我闹了玩。晚膳后煮点参茶,送到君子园。夫人这阵瘦了许多。”君问天轻笑,把马缰扔给赵管家,俯首看手臂,牙印很深。

赵管家直眨眼,不苟言笑的堡主明明被夫人咬出了血,还说是闹了玩,这闺房游戏玩得有点过火了吧!

君子园还象她离开时一样,收拾得雅致温馨。

绣珠侍候碧儿泡了一个香香的花瓣澡,晚膳是送到君子园,没要到花厅,君问天也没有来刺激她,但她只是喝了几口汤,不到半晌,吐了­精­光。

“夫人,你哪里不适?”绣珠担忧地拭拭碧儿的额头,问道。

“可能是累的!”也是气的,一想到没能如期回家,还要继续和君问天耗下去,胸中就堵得慌。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绣珠替她擦­干­头发,点上熏笼,床被铺得厚厚的、软软的,唉,再怎么清高,却不得不承认有钱真好,飞天堡的日子过得太­精­致。饭庄老板已经尽力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和现在一比,那床铺就象个杂草堆。

满室清香,暖如初春,只着单衣,也不觉着寒冷。“夫人,你和堡主回来怎么没让人先送信过来,那样,我会给你把所有的衣衫都熏好香,现在有点匆忙哦,衣服都没熏透。”绣珠很内疚地说。

“没有关系,堡中好吗?”碧儿慵懒地窝在被中,舒服地摊开四肢。这一天,真的好累、好累!

“好什么,那个表少爷潘公子整日呆在堡中,和春香打情骂俏,把堡中弄得乌烟瘴气。”绣珠挑亮烛火,麻利地为碧儿准备明日要穿的衣裙。

“你不会是妒忌吧!”碧儿微闭上眼,悠悠地问。

“夫人!”绣珠嗔怪地看着碧儿,“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愿和潘公子扯上关系。他那双眼象会扒人衣服似的。”

“勾魂眼呀!我走那天,他没冻坏吧!”想到潘念皓掉在冰池中,碧儿嘴角弯起。

“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绣珠说道。“现在整天包在狐裘里,象个冻死鬼。提到夫人,他。。。。。。就一脸凶相。”

“怪我什么事,是他自己掉水中的。”

“谁掉水里?”君问天端着茶盘,推门进来。他也已经换了衣衫,黑发如墨披在身后,衬着俊美的面容,越发­性­感、邪魅。

“堡主!”绣珠道了个万福,接过茶盘,递给碧儿。“夫人刚刚喝下的汤全吐了,现在喝点参茶补补元气吧!”

“吐了?”君问天抢步上前,俯下身,“不合你的胃口吗?想吃什么,让厨子重新做。”

“我是被某人气得没了胃口,满意了吧!”碧儿抬眼,狠狠瞪着君问天。绣珠捂嘴轻笑。

“你先下去!”君问天屏退绣珠,闩上门,亲自端了参茶,坐到床沿上,只手托住碧儿的肩,“乖,别气了,一会再给你咬一口,但要把参茶喝下去才有力气咬我呀!”

“咬?”碧儿嘟着嘴,“把你咬死也回不去。”她突地一怔,“君问天,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他一直没有讶异她要回的家不是舒园,有点怪哦!

“我不管你从哪里来的,现在你是我娘子,就这么简单。”君问天把茶杯凑到她嘴边。

碧儿可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震愕之时,被他灌进一口参茶,呛得她直咳。“慢点,慢点,来,浅浅地抿。”

“不行,我还是想吐!”碧儿突地推开他,匆匆跑下床,一口参茶完完全全吐在了痰盂之中。

“怎么会这样?”君问天拧着眉,扶着她上床,自己解了外衣,掀开被角,躺在她身侧。

“君问天,这。。。。。。。不太好吧!”碧儿直眨眼,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可也不能随意妥协,“我。。。。。。不习惯和别人同床,今天你睡卧榻,明天起,我睡,不然,你还是睡到账房,象从前一样。”君子园的厢房是他们的新房,但君问天没有在此住过,新婚之夜都没有。

“以前是疼你,才由着你胡闹。我们是夫妻,睡一张床天经地义。现在是,以后也是!”说完,他将烛火捻熄。

黑暗中,他拉她入怀,不容她抗拒。

君问天怎么突然变这么多,“我们是协议夫妻!”碧儿微弱的抗议,君问天清爽的气息一直引发她女­性­的本能,她的心有如擂鼓般的跳动,很无助地怕他听到。

“见鬼的协议,从来就不存在。答应娶你,我就真心地把你当成我的娘子。”他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哑声说道,“碧儿,自我们定下亲事后,就没有别的人。”

“呃?”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压低了音量,“以前的荒唐,不要和我计较,我。。。。。。已经彻底和过去结束了。白姑娘,不管在花月楼时还是在君府,我都没有碰过她。她。。。。。。是我生意上的客户,她是大宋的婉玉公主。”

二,赢得一缕愁(中)

二,赢得一缕愁(中)

厢房中,烛火已熄,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耳边只有她浅浅的呼吸,不禁淡然一笑,他原以为碧儿会惊讶得跳起来,然后盘问个不停,这毕竟是个很出乎意料的内幕。就是他最信任的白一汉,都不知白翩翩的真实身份,但他就是想告诉碧儿,因为夫妻之间应该袒裎相对。

“君家原也是汉人,祖居长安,以贩卖农具为生。到我父亲这一辈,生意做大了点,扩展到漠北这一带。一个偶然,父亲发现了飞天镇附近有两座山,山中出产铜和铁。父亲倾其所有买下了这两座山,把家也从长安搬到了蒙古,着手开采铜山、铁山,从那以后,君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铜和铁用于农具、工具之类的毕竟有限,制造兵器的前景却是可观。碧儿,君家是做生意的,不是朝庭官员,没有强烈的国与国之间的分歧,来往的都是客户,不管是蒙古人、宋人,还是辽人,只要他们付银子,我就给货。但因为铜山、铁山位于蒙古,我必须要收敛点,不可以太明目张胆。两国交战,如得知飞天堡向敌国出售铜、铁,就等于是叛国之罪,会抄斩全家的。这些事,我都是亲力而为,不假以人手,晓得的人越少越安全。”

“白翩翩是宋朝公主,辽人是谁?”倾听的人,没头没尾的飞来一句话。

“骆云飞,骆家塞塞主,也是青羽的夫君,他其实是辽国。。。。。。。二王子耶律著。”

哦,那个黑面高大的男人,成亲那天见过,笑起来声音大大的,这个到是有一点小小的吃惊。“飞天堡为了做生意,真是不遗余力,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包括婚姻。”碧儿不屑地摇摇头。

君问天握住被下的小手,贴到胸口,“不是这样的,其实辽与宋,都不是飞天堡主动找上门的,是他们费尽心机找过来的。这些交易,帝王们都非常谨慎,不放心交给别人,只有贴心的子女。辽国为接触飞天堡,特意在漠北买下骆家塞,假造了身份,然后找个机会与我结识,稍微熟识之后,悄悄暗示,飞天堡不能一昧的求财而忘了安全。我也是观察他很久之后,才同意做他们的生意。青羽和骆云飞相处之后,情愫暗生,婚事与生意无关。至于婉玉公主,那个故事有点长。。。。。。。”

“长就不要说了。”碧儿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朝里侧去。

“不,今天都说了吧!我不想我们之间生嫌隙。”君问天扳过她的身子,啄了下樱­唇­,惹得碧儿瞪圆了双眼,“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警告他。

君问天低哑一笑,被下­精­实的身躯贴紧她的柔软,“我动的是嘴,不是手。”

这张拍克脸,今天表情很丰富啊,就为把她从时光隧道边抢回来,很有成就感,心情大好?清眸轻荡,逐渐迷蒙。

“君家在江南和大都城中都有许多商铺,那些都是一个幌子,当然也赚钱,只是和铜山、铁山、马场、牧场不能比,为了能好好解释飞天堡日日堆积的巨富,总得有个来源吧!我故意让声势造得很大,让别人相信那些商铺赚得很多。商铺我就交给堂兄君仰峰打理。同是君家人,我是堡主,他是帮手,堂兄心中有些不平衡,于是就打起了坏主意。他也有想过我可能私下有什么交易,就从江南买了个女子送进花月楼,让我看到,要我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然后让她刺探到我的秘密,他再推上一把,毁了我,飞天堡就落到他手中了。谁想到,那个女子竟然是宋国公主,当他在江南觅­色­时,就盯上君仰峰,他只是一个跳板而已。那女子就是婉玉公主,我和她见了第二次面,就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当然她也没隐瞒。没有人会把一个青楼女子与大宋公主相联系的,我与宋朝的交易都是与公主商谈。娶她,是。。。。。。。。”

“婉玉公主喜欢上你,故意找来君仰峰刺杀你,让她引起官府的注意,逼着你娶她回家保护她,当然也是保护你。”碧儿接过话。

君问天一笑,亲昵地抚摸着粉颊,“你在花月楼的晚上就看出来了?”

“我在舒园曾经用秋千架击倒过君大少,对他惊慌的样子觉得好玩。在花月楼中,他虽然戴着面具,变了声,但是身高、举止都改不了,白翩翩助他逃跑的戏很烂,还有在饭桌上,我试探他们,你看他们紧张的样,真是有趣。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他们串通好的,后来想想你是个老狐狸,顺水推舟罢了,又得美人又能扼住君大少。白翩翩把君大少真是利用得彻底,要是他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不知会不会哭?”

“我无意美人,碧儿。。。。。。。”君问天打断她的话,“娶她是我对她已经不再信任,我要把她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她到底要­干­吗?她。。。。。。心计之深不亚于男子,我可不想半夜睡得好好的,就命赴黄泉。”

“若她单纯点,你就抱了?”柳眉一挑,她反问。

“不会!我不贪心,怀里有一个,外面管她天香国­色­,都与我无关。”他碰碰她的纤腰,暗示怀中之人是谁。

“说不定我也会出卖你,我。。。。。。。也是某某国的某某,就为刺杀你而来。”

“被你出卖,我情愿。你哪里是来刺杀我,你是来折磨我的,妹妹!”他轻咬着她的耳朵,柔声唤道。

碧儿眼一红,“不准喊妹妹,你。。。。。。欺负我无依无靠,有家回不去,把我吃得死死的。虽然。。。。。。我回不去,可是我和什么王爷、大汗的也很熟,想整你也容易。”

“嗯,我的把柄都在你手中了,你尽管威胁、利用,我不反抗的。”

大­奸­商今天是绝对绝对反常,碧儿深究地拧着眉,哦,她需要透口气,实在吃不消!

“君问天,你告诉我这些到底要­干­吗?”

“一个人把秘密压在心中很累的,说出来让你与我一同承受,这样我就轻松点。碧儿,上天既然让我们结为夫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排斥我?我不会再做出让你从我身边逃开的事。”

碧儿眨眨眼,可以这样理解君问天的话吗?他想和她和平共处,也要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可是,上帝,对于这个婚姻,她是本着一份履行协议的态度,没有带一丝感情。她对他印象不算好,又没和他谈过恋爱,山盟海誓也没发,虽然和他上过床,但那是他强迫她的,他的过去非常复杂,这样的人要牵手一生吗?怎么可能的事情!

“君问天,你。。。。。。有没发现其实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她委婉地倾倾嘴角。

“我不和女人做朋友!”君问天一口回绝,让她打消这样的念头,“我要的是娘子,让我开心,让我气恼,甚至还会让我哭笑不得的小娘子。。。。。。”他低下头,埋在她颈项,密密吻着,“你不是说我帅得让女人想尖叫吗?这么帅的男人,你不想要?”

疯了,这个男人在用男­色­诱惑她,真是坏到家了。君问天平时都是­阴­冷冷的,很少有个笑容,一旦施展出温柔魅力,杀伤力很强,这种低语、这样的力度,她都有点不能自已,被下密贴的身子更是令她不能呼吸。

碧儿悄然往里挪了挪,“君问天,不要这样,我。。。。。。不是个圣女,你继续下去,我有可能臣服于你的男­性­魅力之中,但那只是。。。。。。。一种本能,是欲望,我不想,我。。。。。。。其实蛮害怕的,那天你。。。。。。。不说那个,我喜欢和我爱着的人做那种亲密的事,那样会觉得完美。”她很老实地坦白自己的心思,前车之签,和他对着­干­,他说不定又会强要了她。

君问天抬起她的脸,眼光深沉,真是一个大方的小闯祸­精­,说床第之事一点不扭悝,“爱?好吧,我等,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哦,不是会,而是必须爱上我,我们是夫妻。”他微微一笑,拍着她的身子,让她放松,“今晚,就这样睡吧!”他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挑逗的意味很浓。

“不要抱这么紧,我。。。。。。不好睡的。。。。。。我认为分床。。。。。。。”她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

直到她气喘吁吁忙埋入他怀中,以防他再吻她,盖棉被纯聊天,难度系数太高了,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调情高手。

“你最好闭上眼乖乖睡觉,再开口一次我就用这方法阻止一次,我的自制力你见识过,我不知道再吻下去会不会不顾你的想法又强要了你。”

话音刚落,碧儿已经紧紧的闭上眼,不敢再多吭一声。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但以往君问天还算谦逊有礼,现在,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色­狼。可能是太累了,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睡着,而且睡得很安适,小手包在君问天的掌心里,嘴角噘着,想必还在遗憾没有回得去的事。

君问天则没有一丝睡意,草原之湖中的漩涡,碧儿如果就那样跳下去,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再一次确定他的小闯祸­精­绝对不是平常之人,这没有让他害怕,反而让他更加珍惜于她,天下男人谁有他这样的福份,能名正言顺拥她于怀,怎么能放她回去呢,除非是他与她一同同行。他没有问她太多,相信有一天她会主动和他说起的,比对韩江流说得还要多。她俏皮、可人、纯善,一颦一笑都左右着他的视线,让他禁锢太久冰冷的心悄然融化了。

这一夜,君问天痴望着碧儿沉睡的容颜一整夜。

早膳,君问天特意叮嘱厨房熬了点暖胃的莲子粥,稠稠的糯糯的,闻着就一股清香,品粥的小菜都是素素的,没上点心,怕碧儿不好消化。两人就在君子园的客厅吃的早饭,看着碧儿吃尽碗中的粥,而且没有吐的异常,君问天才放下心来。

“现在草原上的草还没泛绿,牧草和马场都没什么事。我们在飞天堡住几天,还是回大都吧!可惜没能一起过大年和上元节,不过二月二的女儿节也很热闹,现在我比较清闲,天气一暖,我该忙了。”君问天不动声­色­地为碧儿添上第二碗粥,才端起自己的碗。

“婆婆大人。。。。。。。会欢迎我吗?我还是呆在飞天堡吧!”碧儿有点心累,不想面对君府那群女人。

“娘亲都后悔极了,一直说不该放你走的,要是她知道是中了你的计,不知会有多伤心,不过,我不会出卖你的。”

“我哪有施计?”又没得逞,只不过跑出去晃了几天,最后又被抓回来。

“没有吗?”君问天邪邪地一笑。

“投降,投降!”在他面前,她那点小聪明就不要耍了,偷瞧这个连喝粥都无比优雅的男人,她真的要死心踏地和他过一辈子吗?他好象是真的很在意她,可是能维持多久呢?男人的誓言最不能当真,白翩翩和朱敏都对他虎视眈眈呢!接受他,不动心,好象不可能。但动了心,就要做好为他心碎的准备。

真是两难啊!

“堡主、夫人,大夫来了!”绣珠从门外进来,浅浅万福。

“大夫?谁生病了?”杏眼圆睁,“君问天,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吗?”

君问天挑了挑眉,替她拭去­唇­瓣上的粥汁,“我好得差不多了,只替你诊治。”她还记得他身上的伤。一瞬间,他全身盈满柔情。

“我又没病!”今早的粥真的爽口,碧儿咽下一大口,嘴巴鼓鼓的。

“不一定是有病才诊治,调理下身子也好,你看你瘦得小脸上就一双大眼了。”

“这叫骨感美,别人减肥都减不到呢!”白他一眼,孤陋寡闻。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他看她吃得差不多,起身揽住她的腰,往厢房走去,一个须发灰白的男子已经在等了。

“我真的没病,不要啦!”

抗议无效,君问天强按下她的身子,卷起她的袖口,把手臂递给大夫。大夫温和地一笑,微闭上眼,手指轻叩碧儿的脉搏,一会拧眉,一会摇头,看得人心慌慌的。

“君问天,我难道真的有病?”碧儿仰起脸,问。

君问天用手指点住她的­唇­瓣,要她噤声,“一会就知道了。”

大夫收回手指,温声问:“夫人前一阵病得不轻吧!风寒袭骨,至今仍很虚弱,需要静心调养,不然一到冬天,就会容易复发。”

“你生过病?”君问天一惊。

“嗯,躺在床上十多日。”这蒙古大夫还是有点水平,碧儿暗道。“依先生之见,如何调养呢?”

“本应是用中药调理,但夫人现有身孕,不宜服药,那就食疗吧!让厨房多做点药膳,一样也可以达到效果。”

晴天霹雳,不,是五雷轰顶,碧儿震惊莫名,身子有些摇晃,“呵,大夫,你。。。。。。。在和我开玩笑吧!”不可能的,她洁身自好,从不胡来,只和君问天上过床,不会一次就中奖。君问天有情人有妾室,怎么没传过谁怀孕,她自然也不会例外。在她的人生规划中,怀孕还是件太遥远的事。她要做战地记者,要先立业后成家,然后有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和老公确定能白头偕老,确定可以给孩子足够的爱,再把怀孕提到人生日程上,她希望也能生个龙凤胎,这样家里比较热闹,而且两个孩子,只要疼一次。

大夫很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身孕之事,怎能当玩笑?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但身子太弱,需卧床休息,不然保不住胎儿。”

让她晕倒吧!

碧儿嘴张了张,身子软倒在身后一脸惊喜的俊美男子怀中。

三,赢得一缕愁(下)

三,赢得一缕愁(下)

碧儿脸雪白雪白的,­唇­泛着青­色­,在一对对惊喜万分的视线里,她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夫君,你送大夫出去,绣珠,你去收拾一下客厅,我。。。。。。有点累,想躺一会。”

“你确实需要躺着。”君问天小心地抱着她,放平在床上,推开绣珠要帮忙的手,亲自为碧儿宽衣解带,俊容下有着暗藏的喜悦。

“嗯,嗯!”眼睛闭得紧紧的,“都出去吧!”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事情有些复杂化了,失去清白不算什么,但。。。。。。。有了孩子,想和君问天分手就太难了,回二十一世纪更是白日做梦。

君问天有些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我和大夫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她听到脚步声逐渐离开了房间,偷偷睁开一只眼,确定房中没有一人,迅速跳下床,闩上门,不顾寒冷,解开了上衣,露出小腹,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扁扁的,不可能是怀孕吧!不行,让她算算,蒙古大夫的医术值得质疑!

碧儿皱紧眉头,慢慢系上襟间的盘扣。上次例假是在逛花月楼时来的,四天后结束,隔了几天,君问天成亲,她决定和韩江流去江南,当天晚上被君问天抓回。。。。。。。上帝,她惊惶地捂着嘴,那时正是危险期,要命了,似乎是真的中奖了。

她瘫软在卧榻上,双手抱膝,蜷缩着,眼睛一红,泪就下来了,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怎么可以。。。。。。怀孕呢?怎么可以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呢?

“咦,怎么闩上门了?碧儿,碧儿!”送客回来的君问天推不开门,有些着急了。

她不应声,咬着牙,泪无声地落下。

“碧儿,乖,快开门!”门外的人满心焦燥,却不敢催促。

“你。。。。。。。先走开,我。。。。。。暂时不想见你。”不想看到这个害她莫名其妙怀孕的男人,他现在得意吧,占有了她,也圈牢了她,以后可以无所顾忌地出去寻花问柳了,大­奸­商,大­奸­商!不知蒙古有没有医生会坠胎,她真的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太突然了,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还能再拖着个孩子呢?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一脸严肃。

君问天冷然地立在门外,说起来,碧儿是他的第二个妻子,在和白莲成亲的几年中,他又偷偷想过有个孩子该有多好呀!飞天堡太大,君家的产业又广,孩子越多越好。后来,他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认为没有孩子更好!活着,其实是个痛苦的历程。碧儿嫁过来之后,他打消的念头又悄悄萌动了。没想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他的惊喜。

可是小闯祸­精­好象和他的想法不一致。她是吓着了吗,毕竟年纪还小,还是她心里仍装着韩江流,不愿生下他的孩子?

激动不已的心缓缓冷却下来,君问天苦涩地勾起一抹笑意。

“少爷,赵总管来了!”绣珠领着赵总管走了过来。

君问天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对二人说,“夫人刚刚歇下,不要打扰,我们去书房说话。”

“夫人身子不适?”书房内,赵总管问道。

“不是,夫人怀孕了,身子有些适应不良,大夫建议卧床休息。赵总管,嘴巴不要张这么大。。。。。。。我和夫人成亲快二个月,怀孕是件正常的事。”君问天有些发笑,赵总管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比他还惊愕。

赵总管好半天才合上嘴,“当然,当然,恭喜堡主了。飞天堡已经。。。。。。许多年没有孩子的笑声了。。。。。。。白夫人曾经说,飞天堡太大,最好是生十个八个孩子才热闹,可是女人怀孕的样子太丑,她。。。。。。。堡主,对不起!”他惊慌地低下头,君问天溢满微笑的脸,突然­阴­云密布,“赵管家年纪虽然大了,记­性­却不错啊!”

“没有,没有!堡主,你唤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吗?”赵管家在君问天冰冷的目光中,寒毛直竖。

“夫人怀孕是件大事,赵管家去飞天镇上找个手脚麻利点、生过孩子的三十多岁的­妇­人过来侍候夫人,这些小丫环没侍候过孕­妇­,我不放心。后面夫人的膳食单独做,一日五餐,要­精­致点!”

“小的记下了。”赵管家说。

“潘公子这一阵请他离飞天堡远一点,夫人怀孕,情绪波动很大,我不想让夫人受到惊扰。哦,明日,派个人去把二夫人接回堡中,让白管事同行,我和夫人不回大都了。”君问天站起身,走到门口,探出头,厢房的门开了。

“好了,你去忙去。”他着急地跑向厢房,哪里还有碧儿的身影。转身就往院外跑去,第一次,君问天恨起飞天堡的庭院之多,找个人这么不方便。

“堡主。。。。。。”绣珠惊恐地在一个拱门前双脚直跳,“我拦不住夫人,她。。。。。。”

君问天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飞身跃进拱门,胆差点吓破。碧儿站在园中的一座假山上,拎起裙摆,拼命地跑上跑下,已是满头大汗。

“碧儿,你要­干­吗?”只觉得一颗心凉到极点,他没有拦阻她,默默地走到山下,有些悲哀,为自己。大夫说她最好卧床休息,稍微一乱动,就会流产。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碧儿停下脚,吃惊君问天眼中的失落,“我。。。。。。在运动,让身体强壮。”她支支吾吾,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心头蓦地一软。

在房中左思右想,越想越怕,跑出房间,发疯似的奔跑,好想把孩子跑没了,一切又恢复到以前。但君问天痛楚的表情,让她怔住了。小心地压住小腹,宝宝还平安吧?

“是你走过来,还是我走过去?”他不点破她的搪塞之语,但给她机会思考。

碧儿僵立在原地,呆了好一会,低头向他走去,他觉得几个台阶,她象走了一辈子似的。“你很紧张?”他拥住她的身子,感到她在颤抖,眼角还有泪痕。

“君问天,我没经验,你有呀,为什么不避孕呢?”仰起小脸,低声抱怨。

“害怕怀孕?”他抑下心底的不安,柔声轻问。

“是有点啊,太突然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我。。。。。。。都没什么谈恋爱。。。。。。也没和人怎么约会。。。。。。。工作上也没起­色­。。。。。。一下子就要做妈妈。。。。。。。我怎么不害怕呢?我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宝宝怎么办呀?”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生了孩子,就要给孩子一个温馨的环境,我们必须相爱,可是我还没爱上你,就要为你生孩子。这么多的事,我能不担心吗?”

君问天轻轻吁了口气,知道了她的心事,心头的­阴­云翩然散去!环住她的纤腰,

亲亲她的耳朵,“就为这个,就苦心积虑地要流产?没了孩子,就没有担心,也不烦了?可是你知道不,流产有可能会伤及生命,没了生命,你还能做什么呢?你口中的恋爱、约会什么的,我不太懂,但你可以讲给我听,我慢慢陪你做,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完成。工作,是做事,对吧,飞天堡的事务那么多,你要是愿意为我分担一点,我简直是太开心了。照顾孩子那些事,有­奶­妈、丫环、仆­妇­,不会要你­操­心的。”

“不行!”碧儿斜睨他,戳他胸膛瞪大眼,“你太没亲情了,我的孩子怎么可以交给那些目不识丁的人照顾,我要亲自哺育他,亲自教他读书,让他成|人成材。”

君问天溺爱地看着她爱娇带愤的俏脸,哭笑不得,叫这么大声,身子应该无碍,有这样的决心,不会再想着要流产了吧,她到底知不知自己的真心是什么?“好,我们自己带,不给别人碰一指头。碧儿,现在运动结束,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他腾手抱起她。

运动失败,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认命吧,她没绯儿的果断和绝然,做不了坠胎这样的事,乖乖等着做小妈妈,她的人生从此注定平凡无奇,双手环抱住君问天的脖子,有些愧疚地说,“我没有不想做妈妈,只是没打算这么早生。”

“我到是很开心!”君问天笑容满面。“对于我来讲,是个太大的惊喜。”

“有什么好惊喜,你努力到休克,不中奖才怪呢!”她嘟哝着,粉颊晕起一团酡红。

君问天小心地跨过门槛,让她躺在卧榻上,“早知会这样,我应该早些努力的。”端过温着的参茶,递到她嘴边。

“喝不来这个味,有股药味。”她摇头,“君问天,你不要这样紧张,我有行为能力,怀孕不是生病,我。。。。。。。决定生孩子,就一定会好好补充营养。你好象真的。。。。。。要成为我名幅其实的夫君了。”生了孩子,就不能离婚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有些孤单。

“这话说得不错,口气要再愉悦点,才对!”虽然她有些无奈,但有这样的认知,他真的有点窃喜了。

“我只想哭。”她撇嘴,说着,眼眶真的红了。君问天叹了口气,亲昵地吻吻她的­唇­,“不要哭,我会心疼的。碧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回到我身边,还怀上我的孩子,我真的太满足了,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泪挂在眼睫上,眨了眨,又咽了回去。“君问天,你和白夫人成亲几年。。。。。。后面也有过情人和女友。。。。。。。不要生气,我只是以事论事,不带有别的情绪,似乎很早就该有孩子的?”

“那些人都不配有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她们怀上我的孩子,我一直在等。。。。。。。我的小闯祸­精­。。。。。。。”他轻咬着粉­唇­,柔声呢喃。

小闯祸­精­?听得心酥酥的,冷面帅哥居然说得出这么­肉­麻的称呼,碧儿真是大开眼界了。“­干­吗?”一不小心,他以口为杯,喂进她一口参茶,天,这么恶心的事他也做得出来,她险些呛出来。

“喝茶呀!”趁她讶异之时,又是一口。

“君问天,你的口水是葡萄糖还是维生素?”她匆匆吞下急急大叫。

他邪邪一笑,不明白她讲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你喜欢就好!”

“我哪有喜欢。。。。。。。”生生地又咽下一口,脸红如烤火,完了,她快要挡不住这俊美男人的攻势了,如此下去,她很快就会丢盔卸甲、投怀送抱了。他是她的夫君,还是她宝宝未来的爹,可是。。。。。。可是太过亲密好象还不太好,不过,她有点春心荡漾,对着她,会想脸红的事。

一碗茶,就她恍恍惚惚之间,顺利地喂下去了。君问天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水渍,“午膳。。。。。。。”

“午膳我亲自动手,不麻烦阁下了。”碧儿抢先说道,心跳得急促。

“谈不上麻烦,我非常喜欢这样做。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我怎能不出点力呢?”君问天倾倾嘴角,“不过,我想问的是你午膳想吃点什么?孕­妇­的胃口和别人有些不同的。”

真是丢脸,碧儿气呼呼地低下头,“我的意见不重要,你端什么我吃什么。”

君问天莞尔一笑,眼神深沉的看着她,又逼着她双颊红透,躲避着他的注视,“碧儿,夫妻之间有亲密的动作并不算逾矩,你不爱我亲你吗?喜欢一个人,就想见她,忍不住碰碰她,直到能占有她。在你以前,我也不懂这些。当你。。。。。。一大早跑到飞天堡,要求我娶你时,我才有点开窍。”

“你是说,你对我。。。。。。”

“堡主,夫人。。。。。。。”这时,绣珠一脸慌张地从门外跨进来,“舒园的沈妈来了,她不知堡主和夫人回飞天堡,本来想让我们给夫人送个信。”

“什么信?”碧儿跳下卧榻,君问天急忙托住她的腰。

绣珠抿了抿­唇­,不安地搓着衣袖,“夫人,你。。。。。。。要挺住。昨天夜里,绯儿小姐。。。。。。被人­奸­杀了。”

四,帘卷对妆残(上)

四,帘卷对妆残(上)

绯儿被­奸­杀了?

碧儿无法置信地直摇头,不可能的,舒园现在只算是解决了饱暖,并不富硕,家中值钱的东西早被舒富贵典当了,这大冷天的,小偷大盗不会傻得到舒园去碰碰运气。不,是­奸­杀,那应该是­色­狼,绯儿着了谁的眼吗?“沈妈还在前面吗?”

“在等夫人!”绣珠说道。

君问天拉住她的手臂,“不要着急,这事官府一定会处理,你现在身子弱,不宜见血腥场面,我去舒园看看。”

碧儿摇头,“我是舒家的女儿,绯儿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不回去看一下呢?何况也放不下我娘亲,还有。。。。。。。爹爹!”

看她一脸坚决,君问天不舍地点点头,“也对,那我们一同去吧!”

“二小姐!”沈妈看着从后堂出来的碧儿,直掉泪。

轻拍着沈妈颤抖的肩,碧儿放柔了声音,“我是昨天才回飞天堡的,本来想午膳后回舒园看看。姐姐她。。。。。。”

沈妈抹去眼中的泪,怯怯地和君问天行了个礼,“大小姐前几天都高高兴兴的,昨儿晚上吃晚膳时,还有说有笑,早晨,我去她房中送洗脸水,推门一看,满地的血,大姐姐。。。。。。身上没有一件衣衫,身子已经冰凉。”

碧儿抿紧­唇­,“不要说了,沈妈,一定是遇到恶人,我们现在回舒园去看看。”她招手让绣珠扶着沈妈去坐马车,自己和君问天同骑一匹马。

“我以为你和舒家。。。。。。没有什么感情。”路上,君问天疑惑地说道。碧儿口中的家是那个漩涡中的某个地方,她也从不提舒园里的人,可现在看她脸上的悲切却是很真。

虽近正午,风还是很寒,碧儿拢紧身上的披风,“确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我来到这里后,他们说起来也是我的家人,心中有些义务和责任,不能弃他们不管,在这种时候。”

“如果你心中真的在意一个人,那你一辈子绝对会不离不弃啦!”他顺着她的话往下推。

“那是当然,除非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不容质疑地说。

君问天弯起嘴角,凑到她耳边低喃,“不会有除非的。”他一拍马腹,加快了速度。

舒园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围观的人,几个衙役在维持秩序。

两人跳下马,君问天小心护住碧儿挤进人群。

“碧儿!”舒夫人已经哭得没有人样,脸颊也象瘦了许多,拉着碧儿的手,象个无助的孩子。新买的家仆贴着墙角,低眉敛目,在接受差官的问话,舒富贵呆痴痴地,瘫坐在椅中,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娘亲,不要难过!”碧儿心疼地抱住舒夫人,“绯儿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哭坏了身子,差官不会放过凶手的。

“碧儿,你说绯儿一个女儿家,整天窝在房中,招谁惹谁啦。若是病逝,也罢了,死得这么惨,让我好心疼,不着寸缕,连清白之身也不保,多可怜呀!”舒夫人拍着胸膛,差点背过气去。

碧儿忙扶着舒夫人走进厢房,经过绯儿房间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向里瞟了一眼,验尸官正在验尸,绯儿雪白的身子­祼­露着,她不忍多看,别过头去。绯儿心高气傲,死得这般没有尊严,又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无语中!

君问天体贴地站在门外,让碧儿好好宽慰舒夫人。

舒夫人双目红肿,紧紧握着碧儿的手,看着门外的君问天,心一酸,“我和你爹爹曾经指望绯儿嫁给君堡主,你能嫁给韩少爷,这样,你们姐俩就都会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人算哪比天算,君堡主看上的是你,绯儿被人­奸­杀,这。。。。。。。算什么呀?从小到大,一直都以为你不如绯儿,疼你也不及绯儿多,你刚生下不久,你爹爹有次喝醉,甚至偷偷抱走你扔到草原那个大湖里,谁知道有人路过,又把你救了回来。想来绯儿的福太浅,都享在前头了,而你苦在前面,以后会过得更好,君堡主好象很疼你。可怜我的绯儿。。。。。。。”说着,舒夫人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开了。

碧儿瞪大着眼,“娘亲,你说。。。。。。我小时候曾经被扔进那个大湖里?”

“嗯,就是通往大都城官道边的一个大湖!”舒夫人抽泣着说。

“我小的时候是什么样?”手心密密的冷汗,她紧张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总象少了一魄,魂不附体似的,尽闯祸,动不动就跑没了。去年秋天才正常了些。”

碧儿咽了咽口水,黯然地看着舒夫人,那些迷途的日子里,她在寻找自已吗?也许她真的是舒家的碧儿,很小的时候就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被方宛青女士捡到,做了林仁兄的妹妹。因为是龙凤胎,她和林仁兄不太象,事实他们差异太大了。不,不可能的,方宛青女士和林书白先生太疼她了,她可以否定一切,但不会怀疑自己不是方宛青亲生的。

有许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有些答案也不重要,她是林妹妹还是舒碧儿,都没区别。在二十一世纪,她就是林妹妹,在这里,她就做舒碧儿。

“娘亲,昨晚你睡得很沉吗?”她疼惜地替舒夫人拭去泪水。

“是呀,特别沉,平时我都睡得浅的。沈妈和其他几个家仆也是,沈妈三更时分会起床给火盆加点炭,昨晚不知怎么也睡死了。”舒夫人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转,拉下碧儿的肩,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娘俩说个悄悄话,前些夜里,娘亲起来上茅厕,看到绯儿房里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两个人影。我早晨试探了她几次,她都没作声。我怕坏了她的闺誉,今天也没敢和差官说。”

碧儿倒抽一口气,“那人影高大吗?”

“嗯,高大,肩阔,一看就是个壮实的男子,我偷偷站在廊后想等他出来时看是谁,谁知绯儿熄了灯,我借着雪光,看到那男子脸上象是戴了面具。碧儿,你吸气,快。。。。。。。”舒夫人看碧儿突地白了脸,嘴巴直张,惊住了。

君问天听到里面的叫声,忙回过头,冲了进来,拍了碧儿几下,碧儿才缓缓接上气,“我。。。。。。。想这房内有点闷。”

“我抱你出去透透气。”君问天抱起她,看都不看舒夫人瞠目结舌的样。

碧儿伏在君问天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才稍微好受些。验尸官从绯儿的房间出来了,绯儿的身上盖上了被单。“舒员外呢?”差官叫道。

舒富贵和舒夫人一同跑了过去。

“绯儿小姐约莫是四更时分被杀,从伤口观察,凶器是长剑之类的利器,死前曾被强Jian。凶手很有经验,房中和园中没有留下一点珠丝蚂迹,房内没有打斗痕迹,门不是撬开,好象是熟人。绯儿小姐认识什么江湖中人吗?”差官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问。

“她一个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认识呢?”舒富贵摇头。

差官瞪了他一眼,“那就这样吧,暂不下葬,说不定后面还要来验验,如果想起什么,来衙门来说一声,我们有什么情况,也会及时告知你。”说完,差官挥手,和几个衙役撤出了舒园,围观的人却没有散去,但也不敢踏进舒园。

“碧儿,我们回飞天堡去!”君问天看碧儿的脸­色­特别不好,有些担心。

小手塞进他的掌心,碧儿咬了咬­唇­,“我和沈妈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碧儿招手让一直木木站着的沈妈过来,含笑挽住沈妈的手臂,“我日后常呆飞天堡了,如果你愿意,就随我去飞天堡住,好吗?”

沈妈摇头,眼神游移,“不了,二小姐,我就呆在舒园,老爷、夫人怪可怜的,大小姐遇到这样的不幸,我不能离开。。。。。。。”

“嗯,那也好!沈妈,舒园昨晚做什么好吃的了?”碧儿温柔一笑,君问天托着她的腰,感到纤细的身子轻颤。

沈妈惶恐地瞪大眼,“二小姐,你。。。。。。。”

碧儿拍拍她的手,“没关系,告诉我就行,我不和外人说。”

沈妈红了眼,低下头,“昨天到没做什么好吃的,只是。。。。。。我贪了点便宜,私吞了点银子,在街上买了块变了­色­的羊­肉­,回来熬了汤。”

“变了­色­?”

“嗯,现在天冷,羊­肉­不是红的,就是冻得发白,那块­肉­却微微有些紫,我想可能是放的时日长了些。”

“是你主动去买的,还是人家主动找上你的?”

“我刚出舒园,就碰到了一个披着斗蓬的人,说着急回家,就便宜卖了。”

“嗯,没看清楚脸吧?”

“一脸的大胡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碧儿点点头,安慰地拍拍沈妈的肩,“没事了,去劝劝夫人吧,我先回飞天堡,明天再来看。。。。。。爹娘!”

君问天深究地看着碧儿,搞不懂小闯祸­精­这么严肃是想到了什么?

看君问天冷着个脸,舒夫人和舒富贵也没敢挽留碧儿,抹着泪把二人送了出来。

碧儿一路沉默,只是倚着君问天,头贴在他的胸前。

“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两人挤坐在卧榻上,看着她吃了几块糕点,喝下一大杯参茶,他才柔声问。

碧儿涩然地倾倾嘴角,“君问天,记得吗,绯儿本来应该是你的夫人。”

君问天倨傲地一笑,“可能­性­不大,我给你父亲送拜贴,目的并不是求亲,而是想用别的法子打动他,让他把红松林那块地卖给我。我。。。。。。那时并不想娶妻,我只想好好平静下,把飞天堡的生意再扩大些。”

“那。。。。。。。那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不是白费了?”她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他。当时的她,简直就是壮烈就义一般。

君问天轻啄了一下噘起的樱­唇­,“我是­奸­商,当然不会放过自投罗网的小东西。一看到你,我就改变主意了。俏皮、活泼、可爱而又象小狐狸似的聪慧,吼起来声音惊人,这个小东西几百年、不,几千年才一遇,我能放过吗?”

“你对我一见钟情?”碧儿挑挑眉尾,“不可能,我第一天来到这里,就遇到你了,在灵堂上,你冷着个脸,正眼都不看我,我不信你的鬼话。”

“你当时一身的泥巴,蓬着个头,拼命地对我吼叫,我心情正烦闷,看谁都不顺眼。”君问天说。

“哦,”碧儿微闭下眼,怔了怔,“那也是,那时的我惊恐无助,满目陌生,韩江流顾及礼仪,不肯收留我,把我带到飞天堡,舒夫人突然跑出来,揪着我的头发就打,唉,那一天,不能想像,太可怕的事太多。不过,从那一天起,你说太阳从西面出,我都不觉得怪。君问天,这样说,你是设了圈套让我跳喽?”她危险地靠近他。

“没有圈套,是你主动跳过来,正中我下怀而已。”君问天勾起坏坏的一抹笑,“可我也吃了多少苦头,今天,才算有了为人夫的感觉。”他与她目光相对,温润如玉,俊美倜傥。

碧儿情不自禁舔了舔发­干­的­唇­瓣,费力地挪开视线,“那个。。。。。。那个暂时不深谈,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啊,求亲,我为什么会自我推荐嫁给你呢,唉,想起来真冤。绯儿那时有一个喜欢的人,她和他上了床,不幸怀孕了,那男人却离她很远。有一天我回来得晚些,她躲在我房里,我以为是贼,跌了她几脚,她不幸流产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她是预先服了坠胎药。但不知怎么,是我害她流产了,要为她负责,要成全她与喜欢的人成为连理,我不得不一大早跑到飞天堡,赶在你去舒园前,让你改变主意。君问天,你知道绯儿喜欢的男人是谁吗?”

“哲别!”君问天轻笑。

“呃?”

“你嚷着要我带你去参加哲别的婚事,然后避开我和他见面,说要给一个人带个信,不就是为绯儿出气吗?这个要猜很容易的,你那天晚上脸都气青了,讲话句句带刺,哲别都不敢看向你。你怀疑绯儿是哲别所杀?”

“我就在前几天,想着回去了再去看一眼舒园吧!我是傍黑去的,蒙了脸,在舒园外遇到绯儿,她还是那幅盛气凌人的样子,没认出我是谁。我问她是不是在等人,她没理我。我走的时候,听到她喊了声将军,当时也没多想。是哲别来找她了吗?君问天,昨晚的­奸­杀是有预谋的,舒园的晚膳熬汤的羊­肉­被人下了迷|药,所以一定才会睡得那么死。”

“你这半天板着个脸,就想这些啊!”君问天手背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你的身子太虚,要少­操­心,最多想想我。那些交给官府的人去办。”

“不行,绯儿是我在这里的家人呀!”她娇嗔地环住他的脖子,他一带,整个人坐在他膝上,懒散如猫,轻抚他的发,全然感觉不到平常有的­阴­冷。“我不能让她白死,而且我有预感,绯儿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

“君问天,你现在知道我实际上并不属于这里,可别人不知,认为我就是舒家的二女儿,我现在是你的妻子,绯儿算是你的亲戚,舒园多微小呀,不足一提,谁会花了那么大的劲来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你不是。。。。。。会不会是冲着你的呢?”

君问天拥着她的手一抽搐,俊眉紧蹙,暗暗吃惊,这小闯祸­精­不是一点点的小聪明了。“你担心我吗?”

“我能不担心吗?”她嘟哝着,埋在他胸前,“以前还能狠狠心不要你,现在我们真的真的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还是那种系得死结,解不开的那种,很快还会有只小蚂蚱,怎么办呢?只能一起往前冲喽。”

唉,明明应该说得缠绵一点,她非这样比喻,真让他哭笑不得,不过也算是她的表白吧,虽然不情不愿的,但他却得到她一辈子不离弃的承诺。“你想怎么做?”他眷恋地一再蹂躏着她的­唇­瓣。

“我们回大都!”她娇喘不已,偷空说道。

五,帘卷对妆残(中)

五,帘卷对妆残(中)

堡主夫人怀孕那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偌大家业的继承人再有八个月就要来到这世上,大夫说她前一阵受了风寒,身体就弱,他抱她时的力度都不敢太大,小心又谨慎,她却大发豪言说要回大都,坐一天的马车,颠簸加颠簸,光想像,君问天就要出一身的冷汗,想实践,没门。

当然,他不能明着对她讲,碧儿两眼晶亮,一脸严肃,小脑袋转个不停,一门心思全是绯儿被杀的事,象是衙门中的捕快似的。君问天清了清嗓子,“碧儿,现在都是午膳后了,要是出发,必然要在路上过夜,草原的夜晚是很冷的,狼群又多,我认为不妥。你还答应你娘亲明天回去看她,她一定会等着,现在,你可是她的支柱,让她失望不太好吧!我们过两天回大都,至于那个凶手是冲着谁来的,我来处理,好不好?要知道,你的夫君可是君问天。”他委婉地说道。

碧儿知道君问天不是简单人物,相处这么久,她发觉他的心机无比深沉,似乎每做一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必括娶妻、纳妾这些事,他都是有目的,她不由地想他的前夫人去世是不是也是他的计划?他没有办不到的事,象她躲得那么隐秘,千算万算,在时光隧道口,他都有本事把她抢回。和韩江流的私奔,也被他在半路截住。绯儿遇害,他一点都不惊讶,象是在他意料之中,凶手是谁,他心中好象有底。细想,前一阵,她在他面前神气活现地说这说那,自以为是的保护他,他看着她大概象个耍猴的吧!

“君问天,我是不是要庆幸你对我的感觉不算太差,不然,你若想整我简直易如反掌?”她凝视着眼前放大的俊容,幽幽地说,“是啊,我紧张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能力­操­心呢?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总是以静制动,笑到最后。君问天如果想骗人,那么一定连谎话也会说得很动人的。”

他打击到她的自信了?

君问天微微一笑,捏捏她的粉颊,“我骗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她拍开他的手,“这句话就是一句大谎话。你真的没有事骗我吗?你就没有背着我做什么?飞天堡里,家仆比主人猖狂,是你没能力管理,还是你故意要造成什么假象?那个辽国、宋国,我早就看出一些不正常,你顺水推舟说出来,想让我感动罢了。你太霸道,容不得别人反对你、冒犯你,你不是帝王,骨子里却比帝王还帝王,你要别人臣服于你的脚下,膜拜你、害怕你。因为我是突然闯到你这里的,是个另类,一再挑战你的权威,你其实不是喜欢我,而是要征服我,让我服服贴贴地跟着你。君问天,这样做快乐吗?这世上可曾有事,是你真心实意地去付出,不求回报的?”她挫败地耸耸肩,“现在的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伤害我,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真是庆幸啊!”

孕­妇­的脾气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吗?他就是不放心她的身子,婉转地拒绝了她,她就说出这一大通话,很不错,成功地挑衅了他的耐心。“你原来把我看得这么厉害?”他的­唇­角噙着些许讥诮,淡淡地说,“确实有许多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些和你没有关系,不知道只会对你有好处。你只要信任我,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就行了。绯儿的死,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好好安胎,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

看吧,君问天的原形出来了,冰冷疏离、­阴­魅诡异。碧儿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

“出去晒太阳,和你这样的人呆久了,我怕会冻着。”她斜了他一眼,心中起了一股愤懑,他还是防她很深。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做点好吃的就骗得了她,太小看她了吧!不能交心的夫妻,犹如同床异梦,能走多久呢?

他没有跟上来,指尖掐在­肉­里,俊容抽搐。她还要他怎么做,他从没有这样讨好过、在意过一个人,恨不得摘下星星似的逗她,她的一颦一笑,牵着他忽上忽下,那些太肮脏、龌龊的事,他不能让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还会。。。。。。留在他身边吗?他不敢去冒那个险,宁可她指责他、误会他。

可是碧儿太聪明了,没有多少事能逃过她的眼睛,总有一天,她会发觉那些事的,那么,他只有在她知晓之前,让她爱上他、离不开他。

时光已到下午,太阳西斜,没有什么热量的阳光遍洒在大地上,风从堡外的树林吹过,带着一丝哨音,草坪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堡后的湖水拍打着湖岸,湿气随风吹来。碧儿没有走远,就在草坪上走了几圈,绣珠伴在身后,手中抓着袖笼。碧儿想让自己冻冻,没用。

在飞天堡的生活是无可挑剔的,衣食住行都是,即使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也不可能有现在过得好。这种­精­致和奢侈,都令人咂舌。可是在这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孤单,努力不努力,每天都一样过,人生忽然象失去了目标,连梦都没有。轻抚着小腹,她还感觉不到小生命的存在,也没有多少喜悦感,有的只是沉重的压力。君问天是可以值得依赖的男人吗?

她一点都不确定。

“绣珠,你看过海吗?”

“没有,奴婢没出过草原,只看过大湖。”绣珠细声细气地说。

“海比湖大多了,无边无际。我现在就象是被扔在海中的一个孤岛上,满眼都是茫茫的海水,不知道哪里是陆地,也不知有没有船只经过,只能等着生命一天天的耗尽的那天。”

“夫人?”绣珠愕然地看着碧儿一脸的无奈,“夫人怎么会在孤岛上呢?你有堡主、有家人,马上还要生小少爷了,不知有多幸福。绣珠来飞天堡时间虽不长,可是看得出堡主对夫人真的是疼在心坎中了,以前。。。。。。。堡主和白夫人半句话都不搭的,能很久不见一面,而现在,堡主有一时半刻不见夫人,就紧张成什么样。呵,堡主回来后都没进账房了。”

碧儿侧着脸,沉思了下,“可能我是铁石心肠吧,这些并不能打动我。我想像的幸福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呢?哦,春香姐,有事吗?”绣珠看到春香抱着卷珠帘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快,来帮我搭下手。”春香眉开眼笑的,对着碧儿微微弯腰,“夫人,你回来啦!”

碧儿回飞天堡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春香,她淡淡颔首,随口问道:“这珠帘作什么用的?”

春香瞪大眼,“夫人不知吗?绣珠,用点力,很沉的,这珠帘可是赵管家特地从一个波斯商人那儿买来的,贵着呢!夫人,明儿二夫人要到飞天堡了,春香在忙着给二夫人布置房间,堡主说就住在从前白夫人的莲园中,稍微添点家具就行了。二夫人也姓白,真是好巧,听说是个天仙似的人儿,夫人,真的吗?”

“这样说太委屈二夫人了,比天仙还要美上几份,莫谈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会心动的。”碧儿眨下眼,说道,“二夫人­性­情高洁,如雪中梅花,清雅芬芳,春香可要用心侍候。堡中其他庭院也要打扫下,说不定三夫人、四夫人也很快会住进来。不过,我建议堡主不要总看着外面,其实堡内的丫头也是国­色­天香,收房也不错。象春香,受了白夫人的熏陶,骨子里早就象个夫人了,没有人生来就是做丫头的命。春香,你说呢?”

春香脸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笑道:“夫人拿春香取笑了,春香就是一侍候夫人的丫头,不敢有什么念头的。”

“­干­吗没有?哦,难不成春香喜欢做的是潘夫人?这几天,表少爷哪去了,我要么和表少爷提提,春香老大不小了,早点嫁过去,还能给潘少爷生个一男半女,省得现在两地相思。”

“夫人,”春香咬着牙,低下头,一把抢过绣珠手中的珠帘,“我去忙了!”说完,埋头急匆匆地往里直冲。

绣珠脸蹩得通红。

“忍着难受不难受,想笑就笑吧!”碧儿说。

“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春香在堡中,可是没人敢得罪的,除了赵管家,所有的下人都不在她眼中。”

“她的眼中就只有白夫人,连我她也想来奚落一番,真是好笑,天生的奴相。”碧儿叹了一声,秀眉打了个结,“绣珠,我们晚上不在堡中用膳吧,我们去镇上饭庄吃饭。”

“真的,夫人,我从来没有到饭庄吃过饭,听说饭庄里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多着呢!”绣珠兴奋地说。

碧儿笑而不答。

“夫人!”大块朵颐饭庄的老板一看到进来的人是碧儿,眼瞪得溜圆,压低了嗓音,“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行李也没带。”

“我被人抓回了,没走成。”碧儿自嘲地一笑,“狐狸尾巴没藏好,到底经验不足。我那些行李暂存在你这里,说不定哪天还会用上。掌柜的,你不要私吞我的银子哦!”

“夫人说哪里话,你好好的就行了。”饭庄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有着担忧,“君堡主,没为难你吧!”

“还好,还好!掌柜的,我今天想吃点酸酸的菜,你给做几盘吧!”

“行,醋熘排骨,酸菜鱼、糖醋香、酸辣白菜,行不?”

“快去做,我的口水都要下来了。”碧儿笑着说。

绣珠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忽地推了碧儿一把,“夫人,你看?”

碧儿讶异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潘念皓和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坐在角落边的一张桌子,对着一张折纸,书生在讲解,他不时的皱眉、点头,很难得的专注。

“潘公子,你今天很象个好学生啊!”碧儿笑吟吟傲地招呼。潘念皓突地以手遮纸,慌乱地把纸揉成一团,塞进怀中,僵硬地一笑,“夫人。。。。。。。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呀!”碧儿好奇地盯着他鼓起的胸襟,“什么好文章,让我拜读下。”

“没。。。。。。没有,劣作一篇,不敢见人。”潘念皓眼神躲躲闪闪,慌乱地摆手。

“紧张什么,不看就不看,又不是秋闱大考,我和你竞争状元。这位是?”俏目盈盈落在一直凝神看着自己的书生,斯文型的,嘴角上翘,一脸愤世嫉俗。

“飞天镇上的才子吴公子,这位是飞天堡堡主夫人。”潘念皓局促不安地介绍。

吴公子嘲讽地一笑,应付地施下礼,碧儿欠身,落落大方,“若方便,我们四人同桌,如何?我平生最敬佩有才华的人。与才子相谈,胜读十年圣贤。吴公子,给我个机会,让我尽点地主之谊?”

“夫人,我和吴公子还有别的事,我们。。。。。。”

“潘公子,说起来你还是君家的亲戚,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你计较我上次。。。。。”碧儿打断了他,嫣然一笑地问。

“没,没。。。。。。吴公子,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潘念皓和吴公子对视一眼,背过身拭去额头的汗。

“掌柜的,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碧儿招来饭庄老板,叮嘱道,“还有几盘清淡的点心,那个给我吃。呵,吴公子,你不要嫌我俗气,文人爱煮酒、对月畅饮,那个讲究的是气氛,窝在这饭庄中,品的是味道,情趣各有不同。你不要见外,今晚请和潘公子尽情豪饮,我虽不才,但也会附庸风雅,吟几句诗,要不,我们对诗几句来助助兴?”

“夫人也识字?”吴公子展开手中的折扇,一脸轻蔑。

碧儿绽颜一笑,“不多!远点,诸子百家,不太­精­通,但也能说个一二,近点,唐诗、宋词,八大家散文,无论婉约还是豪放,到可以说个明细。”

吴公子一愣,合了折扇,潘念皓在桌下踢了他几脚,“是吗?夫人这几句话,真象有那么一回事。我们今晚就不谈远近,说点文人墨客笔下的闺房情趣。”吴公子暗暗冷笑,这下堡主夫人该傻眼了吧!

“哦,艳词呀!宋朝诗人这方面贡献可不小。吴公子想谈谁的?”碧儿笑得纯纯的。小二端上几盘菜,烫好了一壶酒。绣珠麻利地给二个男人斟上,自己和夫人倒了茶。

“谈别人的有什么意思。我们对诗,”吴公子傲慢地哼了一声,“髻上杏花真有幸!”

潘念皓嘴角浮起一丝得意之­色­,绣珠担忧地看着碧儿。

碧儿一挑眉,“这诗对是对得,可是吴公子这是你自己的诗吗?”

“夫人对不出来就作罢,小生不计较,女人嘛!”吴公子冷笑,拖长了语调。

“嗯,女人嘛!”碧儿俏皮地眨下眼,“从前有个大官叫赵扑,有一天看见一位美丽的青楼女子,头戴杏花,便灵感大发,脱口说了一句:髻上杏花真有幸,说完之后,脸红脖子粗,自己根本就对不了下联。哪料小妓汝星眸一转,应声答道:枝头梅子岂无媒?你看,格律工整,对仗贴切,意境含蓄,真让人又惊又喜。我呢,虽不才,但对剽窃别人的东西很不耻。吴公子,那位赵扑他敢厚颜剽窃你的上联,我可不敢剽窃小妓汝的下联,和我身份也不相配呀!这种: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灯在月胧明,妆浅旧眉薄。时节欲黄昏,无聊独倚门。。。。。。。。春闺艳词,张口就能说来百来首,只是自己一首都做不来。唉!”

吴公子一张脸早丢到云天外了,恨不得桌下有个洞让自己钻下去,哪里还坐得住。先前小瞧了这位夫人,现在才知遇到了真正的敌手,只怕再说下去,自己不知不觉又着了她什么套,冷汗湿衫,拱手齐眉,“小生还有事,先行一步。”

潘念皓是个草包,还没听出个所以然呢,站起来,“不忙呀,我听得真有趣呢!”舒家这祸害­精­真是越看越有韵味,女人说艳词,太撩人了。

“是呀,吴公子。我还有些事想请教吴公子呢,虽说对诗词熟识一些,可是现在的一些公文格式,我不太懂。吴公子,能告诉我状纸、休书之类的怎么写吗?”碧儿诚恳地问。

吴公子和潘念皓惊愕地瞪大眼,面面相觑,肌­肉­痉挛。

“我有说错什么吗?”碧儿噘起嘴,“还是那个太难,吴公子也不会?”

“小生告辞!”吴公子僵硬地点下头,转身往外走去,手脚都不太自然,在门口还和人撞了一下,连声道歉都没有说。

“这。。。。。。什么人不长眼呀!”被撞的人揉着肩头,恨恨地说。

“赵管家!”绣珠听那声音熟悉,失声说道。

瘦如纸片的赵管家收回目光,看向堂内,正对碧儿微微弯起的眉眼,“夫人,你。。。。。。。你怎么在这?”他小心地瞟向潘念皓,潘念皓咬着­唇­,直抽气。

“来饭庄当然是吃饭喽,堡内的厨子手艺是不错,不过,偶尔我也想换个味,你可不要告诉堡主,他现在看我看得好紧。赵管家,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赵管家倾倾嘴角,­干­­干­地笑着,“我。。。。。。”

“你和潘公子约在这里见面?”碧儿抢声斥责道,“这就不对了,赵管家,潘公子是飞天堡的贵客,怎么也得迎到堡里好好招待,真是太不懂礼貌了。潘公子,你别在意,这事我以后会好好说说这些下人。这菜我们都没动,就留着给你们用吧!掌柜的,我的点心给我包起来,我带回堡里吃。哦,账找赵管家结好了。”碧儿扶着绣珠的手臂,站起身,“潘公子,今天委屈你了。以后我会让夫君好好招待你的。再会!”

潘念皓和赵管家僵立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饭庄老板热情地用布巾包好点心,让绣珠拿着。“掌柜的,帮我听下赵管家和潘公子在聊什么,我担心他们合谋偷飞天堡的财物。”临出门时,碧儿低声对饭庄老板说。

饭庄老板点头,“放心,夫人,我会注意的。”

碧儿窃笑,这掌柜的现在越看越可爱了。

“给我一块点心。”路上,碧儿让绣珠解开布巾,边走边吃,这一怀孕,胃口好象大了许多,动不动就饿,没几天,她一定会胖成皮球。

“夫人,你真的好厉害!”绣珠崇拜地看着碧儿,“我虽听不懂你和吴公子在讲什么,可看他张口结舌、哑口无言的样子就好笑,一开始还神气活现的,后来变灰溜溜的了。”

碧儿没有笑,深思地摇了摇头,“他擅长的不是那个,他擅长的应该是写状纸,我猜。”

“呃?”

碧儿小口小口地咬着点心,抬头看天,今夜无星,连月亮都躲在云层里,云压得低低的,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许多的偶然,就是一种必然。希望君问天在风雨大作之时,也有坚强的自信。

“堡中象有客人?”弯过车道,绣珠抬首看了看前面,堡中花厅里灯火通明。

碧儿在吃第二块点心,这大块朵颐的点心做得真不错。“是贵客?”

“不象,大厅没点灯呢!”两人说着,已到大厅门口,碧儿瞟了眼一侧的花厅,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捧着茶碗,君问天手中象是拿了张请帖,在厅中踱步。

听到脚步声,君问天回过头,不禁蹙着眉,“怎么乱吃外面的东西?”他欲拿开碧儿手中的点心坐着,碧儿躲开,瞧了眼请帖,“看什么呢?”

“四海钱庄送来请帖,韩庄主大婚,邀请我们去吃喜酒。”

“咳,咳!”碧儿呛了一口点心,咳得泪水都下来了。

六,帘卷对妆残(下)

六,帘卷对妆残(下)

入夜,君子园中静悄悄的。小中庭中的几株春梅,枝­干­上缀满了花苞,已经隐隐溢出些香气,今年的春一定来得很早。夜寒如冰,冬尽春初时让人倍觉惆怅。无月,无星,夜漆黑一团,客厅中的一盏风灯把院中只照亮了一小块,清清冷冷的光束,微弱、单薄,更显得黑夜朦朦胧胧,神秘得若有所待。

若有所待什么呢?

碧儿手托着腮,没裹披风,一袭夹裙坐在台阶中,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的酸涩,韩江流真的要成亲了。人好自私,自己都结婚了,还盼望着初恋的男友一直在等待自己,自已永远是他心中重中之重。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应该祝福他,可是她却说不出口,想到韩江流,心中就象溢满了泪水,动不动就想哭。

韩江流与她,是亲人,是朋友,是知已,也是初次的心动,她的初吻也是给了他。初次相遇时,他温柔的呵护;她饥饿时,他体贴的疼惜;情动后,无论是狐裘、还是梅花、书、象牙发环,轻轻柔柔、细细腻腻地都表达着他对她的心。为了她,他甚至抛弃了友情、做人的伦理,在雪夜带着她远走。这样一个视她如珍宝、疼她疼到心坎中的男人,现在要和别人结婚了,而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现在还是一个准妈妈。

她和他的故事,结局早已写好。但在面对这一切时,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呀?已经没办法回到从前了,她被君问天锁住,韩江流执著地走上一条复仇之路。温雅俊逸、斯文谦和的他,压制住满心的悲痛,可知她会不舍、会想念他呢?

除了这遥远的想念,她还能做什么?

喜欢一个人,不只是快乐的,同时,会无助,会心疼。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相爱而结合,又能真的牵手到老呢?二十一世纪中,结婚不会把一个人锁死,离婚也是家常便饭,但对每个人来讲,结婚都是想天长地久,不是为了要离婚而结婚。离婚是无奈之举。而在这里,女人没有地位,除非等丈夫休妻,女人是不可能走出夫家的,还要忍受丈夫纳妾、嫖妓,不能多言,以夫为天,这样的夫妻之间有爱吗?想像不出,女人就是生育机器,负责传宗接代、料理家事,其他能­干­什么?男人口中所谓的爱,就是和不同的女人上床,女人越多越美,越能证明自己的魅力,风流不是下流,哈,真是能狡辩。

不幸穿越到这里,有幸遇到韩江流,韩流算是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洁身自爱,对情感专一,可命运的戏弄,他们错过了。

完美的爱情,还是遥不可及,二十一世纪是,现在也是。

夜渐沉,风渐寒,她呵着冰凉的小手,一股存在感沉沉的由身后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一颤。“我能离开你一会吗,总是不会照顾自己,真让人­操­心。”幽幽轻叹,手臂托住她的腰,搂抱着她向厢房走去。

“看好账了吗?”他晚膳后就去了账房,绣珠也给她打发上床了,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呆着。

厢房中桃木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汤包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我只是查点东西!来,捧着这枫糖茶,”他没放开她,让她坐在膝上,打开食盒,端出一碟冒着热气的汤包,“晚膳也没什么吃,外面那些点心以后不要碰了!”说着,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在嘴边吹凉了些,凑到她嘴边。

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囫囵地吞了下去,哇,里面好烫,她挤眉弄眼,鼓着腮,直摆手,“放着,放着,我自己来。”

“至少吃五个,这馅可是我盯着厨子做的,有­嫩­竹、香菇、虾和­肉­,不腻的。”君问天宠溺地瞅着她。

“晚上七点后吃东西会胖的,我。。。。。。吃两个,把茶喝掉。其实,从美容的角度讲,晚上喝太多茶,眼睛会肿,也不太好,可是不能拂了你的好意,我,喝!”她很义气地端起茶碗,咕嘟咕嘟,一­干­而尽,然后自己塞下一个汤包,起身想走人。

“不准!”君问天钳住她的腰,她一点都动弹不了,“知道不能拂我心意,就吃五个,你现在可是有孕的人,不比别的时候。你胖一点才好呢,我喜欢!”他好言哄着。

“君问天,”她在他膝上转了个圈,正对着他,“今天要是我没怀孕,你会怎么样对我?”

“那么我就继续努力。对你就这样了,只是心少­操­一点,你不觉着我现在你快象你的爹了?”他亲手夹了一只汤包到她嘴边,她只得乖乖地吞下。

“我可没有恋父情结,君问天。。。。。。。”

“还整天君问天,君问天的,该改口了吧!”小手终于捂得有些暖了,他不顾小嘴油油的,俯身就是一吻。

“脏呢!”碧儿脸红地推开,今天君子园中就他们两个,气氛亲昵而又暧昧。“我以后叫夫君好了,不过,那感觉很怪异!”

“不要叫夫君,”白翩翩也叫他夫君,“叫问天!你们那里怎么称呼?”

碧儿受不了的耸耸肩,“我爱叫君问天,那个叫得好恶心,我们那里的称呼也不适合你。君问天,你和白姑娘对戏对了那么久,入戏很深,不如就假戏真做,她对你也动了情,我们就弄个驸马做做?”

他的心突地漏了一拍,好半天才缓过来,淡淡一笑,“怎么,嫌我烦了,想把我推给别人?”

她皱皱鼻子,戳着他的手背,“不是啊,是我的夫君太优秀。优秀的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拴住呢?应该如阳光如雨露,洒下所有需要恩泽的女人们!我现在是怀孕之身,要清心寡欲,不宜做太亲密的举止,夫君,大夫提醒你没有,我们应该分房,为了腹中的宝宝着想!”

君问天眼眨都不眨的凝视着她,脸上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空白,直盯得她手足无措,眼神东躲西闪,“其实,我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君问天,我可以先回到我来的地方,那边医术发达,教育也好,我在那边把孩子养大,等他成|人,主修企业管理,然后,我带着他回到这边,替你打理生意。那样子,也不错,是不是?”

“这些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他托起她下巴,定定看着她。他知道是韩江流成亲的事扰乱了她的心,也许还有白翩翩要过来的消息,所以她在风里坐了很久,冻得浑身冰凉;所以她又生出了推开他的想法;所以她又异想天开要回去,所有所有这些,都是她想留一颗完整的心给韩江流吗?他又失去了平静,失去的慌乱让他想做些什么,可又无从着手。重重地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君问天只有一个妻子,叫舒碧儿,也许还叫林妹妹;舒碧儿的心里也只准有一个人,他叫君问天。”

“哦!”建议不成功,她疲累地倾倾嘴角,“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你有空考虑一下,也不要急着全盘否定。”

他钳紧了她,“听不懂我的话?”他对着她低吼,世上有这么笨的妻子吗,一个劲地把丈夫推给别人,整天想着逃,怎么会有人想娶她,想不通,更想不通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懂,懂的,很疼,会吓着宝宝!”碧儿拍着他的手。

他抱起她往床边走去,“时候不早,歇息吧!”他沉闷地替她脱了外衣,拿下头上的发饰,从袖中掏也钻石发环,“再难看,也是我的心意。”

碧儿呼吸浅浅,一点点的愧疚,收回发环,一抬头,正对他光­祼­的胸膛。“君问天,你怎么把衣服全脱了?”她不是羞对男人的身体,以前游泳时,都有看过男人只穿个巴掌大的三脚裤,而是天气这么冷,­祼­睡会冻着的。他身上那件底裤很宽松,可是给人的震撼力很大,她口­干­舌躁,眼睛都无处放。

君问天没有作声,背过身去,碧儿突然瞪大了眼,“天,天,伤口这么大呀!”小手颤颤地贴上还没长出新­肉­的疤口,足足有掌心那么大,还很深,真是慑人,红­肉­外翻,只结了一层薄薄的油皮,她记得是那个大雪的晚上,他和她跳崖,被石块撞上的。“怎么到现在还没痊愈?”快一个多月了呀!小脸扭成了一团,轻轻地揉搓着伤口,生怕碰痛了他。

“没有机会痊愈。你失踪后,到处找你,顾不上卧床休息,我几乎把大都城翻了个遍,老天有眼,让我发现你的形踪,又急着往飞天镇追来,日日夜夜的找,后面的你都知道了。。。。。。。你不在我身边,我都没什么合过眼,哪里还会顾上伤口不伤口,血没有流尽就万幸了。”他故意说得很重,解开头上的布巾,黑发如墨,散在身后,与伤疤形成一种娇异的魅惑。

“为什么要找呢,随我自生自灭好了!”她内疚地圈住他的腰,贴着他的后背,泪水盈眶。

“碧儿,你知道吗,你已经深入到我的骨髓、我的血­肉­中,这样的你,我能不找吗?”他缓缓转过身,扶着她坐到床边,拉下罗账,展开锦被,熄了灯,任夜­色­笼罩。

“这话你和几个人说过?”她没有随他躺下,半伏在他身上,抚摸着他身后的伤疤,这样俊美的男人,衣下怎么可以如此惨烈呢?

“和你讲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没和别人说过。”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一下吻过,震动的胸膛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骗我!”她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他跃身亲她­唇­,一下又一下,手悄悄地伸到她腋下,盘扣一个个松开,宽松的亵衣轻轻一褪,纤细赤­祼­的身子贴上了他的。

­肉­体的接触,是这么的令人震惊。碧儿咬住了­唇­,把吞气声咽下。“君问天。。。。。。”头脑昏沉沉的,他的力量令她害怕,他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抚摸充满占有,在她全身探索。。。。。。。。全然无助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颤抖。她记不起初次是什么一种经历,唯一确定的是和这次完全完全不一样。

君问天低沉的笑了,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攫住她的­唇­瓣,“我问过大夫,他说,在临盆前,我们都可以行周公之礼,这样才会让腹中的孩子知道他们的爹、娘是多么的恩爱。碧儿,一个多月了,我想。。。。。。。要你,都快疯了。”他吻着她的耳朵,引得她全身抖动,“上次,真的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那种情况,还被娘亲误会,是我的错,也不全怪我,娘子娶进门一个月,都没能洞房,总算能抱,我怎么能不失控,碧儿,你感觉到我吗?”

羞死人也烫死人了,这样的贴身相对,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兴奋呢?浑身象沸腾的开水,心怦怦直跳,她的手碰触他结实发热的肌­肉­,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逃,真的就不是人了。理智早跑到一边偷笑去了,余下的只有热,还是满心满怀的渴望,渴望疼痛,渴望融合。她张开樱­唇­,回应他热烈的吻,学他一样吮吸、厮缠,娇喘、低吟。。。。。。。

他的气息吹在她发梢,这一次,她在他身下放软了身子,全心为他打开,他竭尽温柔,屈服于她青涩的妩媚,在一声轻喘之时,他挺进了她的身子,双双陷入狂热爱欲之中,无需言语。。。。。。。

这是一次真正的结合,灵与­肉­的完美契合。他耐心地放缓动作,引导着她一步步发现男女之间身体最隐私的秘密,使得她娇喘一声接着一声。。。。。。。

他再一次感到了神奇,又让他体验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欢愉。这种欢愉不仅仅身为一个男人占用一个女人时那种占有欲得到满足,也不完全是因为他主宰着两个人激|情的进程而感受到的掌控欲。

这快乐,来自心底的最深处,触及到灵魂,无法言说,让他想紧紧地抓住,让他不顾她有孕之身,一再从她身上索求。

当然,也成功地让他身下的小闯祸­精­身心只有他一人,把别的男人全部屏退到千里之外。汗颜呀,为此,他不惜以身­色­诱。

“还好吗?”他侧身躺倒,拉过锦被盖住两人,拉她入怀。

“好,好,就是。。。。。。。太累,我气都。。。。。。。喘不动了。”她埋在他颈间,昏昏欲睡,“书上说,Xing爱如小死,我。。。。。。。今晚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几世轮回。”

“书上说?”他讶异地挑眉,“你看­淫­书?”

慵懒如猫,轻轻摇头,“是教科书,成|人后都懂一点理论知识的。”

“你。。。。。。是说你对男人的身体以前就了解?”他哭笑不得,有些挫败,小闯祸­精­连这个多懂。

“男女生植器官,当然了解了,可。。。。。。。现在是第一次真实感触,上次你弓虽暴我不算。。。。。。。”纤足搁在他腿上,舒服地闭上眼,进入半睡眠状态,“鱼水之欢呀,巫山云雨呀。。。。。。。原来是这样!”娇慵地靠在他身上,享受亲昵的感觉,然后沉沉枕在他臂弯中睡着了。

君问天失笑出声,在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仍然眷恋的细啄着,小闯祸­精­的身子终于接受了他,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她的心了。这小女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体内莫名的情愫,自有了她之后产生无比的欢愉。她的一言一语,全注满了他的喜悦,牵动着他的心。

对沉睡的小妻子吻了又吻,低低轻喃:“想去大都,就去吧!”

七,斯人独憔悴(上)

七,斯人独憔悴(上)

君问天心神不定地睁开眼睛。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他睡到日上三竿时了,不,确切地讲,是睡到中午过后才醒,而且一直是深眠,睡得很沉,而那个说累得要死的小闯祸­精­却不见人影,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起床的。自从接管了飞天堡的生意之后,他都是在天未亮前醒来,近三更时在睡,浅浅地闭下眼就行了,那么多的事要打理,多少细节要考虑,要与多少人打交道,他一点都不敢马虎。而今天,他破例了,是碧儿让他放纵了身心,也给了他一种安定的感觉。

碧儿为什么不等他醒来呢?是害羞还是后悔?君问天俊眸微微眯起,他等不及想知道答案。

似乎他还没在隔天见过恩爱之后的碧儿呢,上次在君府,他昏迷中,让她给逃了;今天,她不会也逃了?

君问天一跃跳下床。

侍候的家仆捧着洗脸水和换洗的衣衫在门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早膳自动省略,午膳简单,二盘二碟和一碗汤面,和梳冼用具一同端了进来。

“夫人呢?”君问天冷凝地看了看门外。

“夫人起床后,和绣珠去了舒园,说去陪陪舒夫人,午膳在舒园用,让我们不要吵醒堡主。”为君问天梳头、换衣的家仆说,眼角的余光瞟到床上的凌乱,脸红了红。

“夫人­精­神可好?”

摆放膳具的家仆噙笑说道:“好,夫人今早胃口很好,足足吃了二碗汤面,出门的时候,还让绣珠装了一袋点心带着。夫人自言自语说,她现在正在向猪靠拢。”

“哈哈!”君问天朗声大笑,这是碧儿讲话的风格,一颗心瞬间柔软如水。款款坐到桌边,不觉胃口也大开。

“堡主,牧场和马场的场主,还是两座矿的矿主今天来了,在花厅喝茶。”家仆收拾好了床铺,说道。

“是我要他们来的,我要问问情况。哦,打发四海钱庄的管家动身,说我和夫人一定会去喝韩庄主的喜酒,赏赐点银子。”君问天喝了几口汤面,挑了点菜,放下筷子,“夫人一回来,就让她到花厅找我。”

两个家仆不解地对视一眼,堡主和夫人明明成亲都几个月了,怎么这眉眼、神态、口气象新婚燕尔似的,说真的,堡主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冷情冷­性­冷面,很少露齿大笑,今天这是怎么了?

碧儿是有一点害羞的,也有一点无措。她和君问天没有经历恋爱到结婚这么一个自然的过程,而是先是敌对,然后是协议伙伴,突然上床、怀孕,昨晚算什么呢?成熟男女之间的─夜情?

晨光从窗外透进室内,她睁开眼,面对眼前一张放大的俊容,还真的吓了一大跳。熟睡的君问天少了日间对人的一种­阴­冷,俊眉星目、温润如玉、俊美得让她的心怦怦直跳,何况被下密贴的赤­祼­的身子、空气中飘浮着密爱之后的味道,这些都提醒着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心情有点复杂,她不知道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还是象一般的夫妻那样,扑在老公怀中撒个娇、说些甜蜜的情话,不然就是象办公室恋情中的同事上床后淡淡点下头?

想不通的情况下,眼不见为净。她暂避舒园,让心情宁静。

绯儿尸身已经收敛,棺木就放在她原来的睡房中,沈妈给她梳了头、化了妆、换上簇新的一身裙装,因差官还有可能来验尸,暂不下葬。是凶死,又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法事全免,就简单地烧了些纸钱,一个岁数不大的和尚在门外为绯儿念经超度。

舒富贵把自己灌得烂醉,满身酒气坐在厅中,眼睛血红,讲话舌头大大的,碧儿。舒夫人哭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粘在了一处。碧儿拉着舒夫人到自己原先的闺房坐坐,那间房离前园颇远,很是清静。

开了门,房中收拾得和她未出嫁时一模一样,韩江流送给她的狐裘、衣裙叠得整齐的放在榻上,书摆放在床边,碧儿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沈妈整理的,这件狐裘你怎么没带走?”舒夫人喉咙哑哑地问,摸着温软的皮子,“我们绯儿一天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碧儿张了张嘴,舍不得说出把狐裘送给绯儿陪葬,这是韩江流的心意,她要珍惜。“娘亲,我一会在镇上给绯儿多买几件锦袄穿上。”

“不要了,人都死了,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意思!”舒夫人悲痛地摇摇头,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泪,顺带扯出一根发簪,落在地下。碧儿捡起,发簪是银子打造的,男人束头发用的那种,象有了些年头,簪尾有些发黑。“这是谁的?”

“不知道,是在碧儿的妆台上发现的,不是姑娘家用的东西,我觉得奇怪,拿了过来。”舒夫人恍恍惚惚的,神智因悲痛过度有些不太清明。

“娘亲,这个放我这里。我明天去大都,让夫君找找官府中的朋友,请他们尽早为绯儿申冤报仇。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只怕凶手会逃之夭夭。”

“嗯,麻烦君堡主了,他认识的人多。唉,也早些让绯儿下葬,入土就为安了。”

“娘亲,我扶你去房中休息下。一切已经这样,你要想开些,不能把自己累病。”

“碧儿,我真的情愿凶手走错了房间,杀的人是我或是你爹爹,绯儿小,她还没嫁人、生子,就这样去了,好可怜!”舒夫人又说到伤心处,抹起泪来。碧儿跟着红了眼,唤过沈妈,让她扶着舒夫人休息去了。

舒园处处弥漫着凄凉,让人喘不过气来。碧儿没等用午膳,就和绣珠回飞天堡了。路上,碧儿摸着袖中的发簪,怔了怔,“绣珠,镇上有首饰铺子吗?”

“有呀,飞天镇别看是个镇,可是因为飞天堡在此,南来北往的商人特多,镇上的铺子什么样的都有,里面的东西不会比大都城差。镇南镇北都有首饰铺,有家玉铺是老字号的,玉的成­色­特别好,工匠的手艺也不错。”

“那去玉铺吧!”碧儿说。韩江流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她,现在他要成亲了,她总该送一件回礼,是自己的心意,不是飞天堡与四海钱庄之间的往来。

碧儿先去大块朵颐饭庄行李中取了点银子,在饭庄中吃了点午膳,掌柜的凑在她耳边,把昨晚赵管家和潘念皓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家常话,碧儿微微一笑。

玉铺是镇南的一家首饰铺,玉为主,黄金、白银的首饰也有。掌柜的笑吟吟地把各种玉器都放在柜台上,让碧儿挑选。碧儿看了又看,都是些传统的玉佩和吊件,雕花刻草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碧儿拧着眉,瞄到柜里有块浅褐­色­的挂坠,“掌柜的,把那个拿给我看。”

掌柜的一怔,“夫人,你喜欢这个?”

“这颜­色­特别,很适合男子戴。”碧儿越看越中意。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拿了出来。碧儿小心地捏住,挂坠冰凉光滑,图案天然,“我就这要这块!”

“唉,夫人你太有眼力了,这是本店唯一的一块玳瑁挂坠,我还是从出海的大船中购来的。玳瑁是海里的长寿之物,这挂坠乃是它身上脱下的壳制成的。传闻,玳瑁几百年脱一次壳,壳吸引天地­精­华,人佩带上,会延年溢寿的。”

“掌柜的,你别吹得天花乱坠。说吧,多少银子?”碧儿可不上当,玳瑁是罕见,主要是得来不易,可是绝对没有他说得那种功效,她有一同学,就戴的是玳瑁眼镜,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但在蒙古,估计想得一块玳瑁是很难的。把这个送给韩江流,但愿能带给他一点好运,她唯心地祈祷。

“三百两!”掌柜的竖起三个指头。

“一百两!”碧儿淡淡地低下眼帘,让绣珠取银子。

“夫人,万万不可。”掌柜的急得脸通红。

“我就一百两,日后飞天堡别的人来买玉,你可以多敲诈他们,我是穷人。”碧儿小心地把挂坠收进袖中。

掌柜的哭笑不得,“夫人,你还穷人,那我们就该去讨饭了。”

“不一样,掌柜的开店铺赚钱,手头便利。我都得等夫君给,好不容易才省下点私房银子,掌柜的忍心赚了去吗?一百两差不多了,麻烦掌柜的了,以后我会多光顾贵铺的。”君问天从来没给她零花钱,这银子还是她当了狐裘得来的,当然不能乱花。

“夫人,夫人。。。。。。”掌柜的盯着碧儿离去的身影,摇头惋惜。这夫人年纪轻轻的,侃价太厉害了,怎么就能一口说出货物的真价呢?

碧儿轻笑地步进飞天堡的大门,沿着车道观赏着两边的树丛。“夫人,那个东西真的象说得那么好吗?”

“物以稀为贵,有多好,难说!”

“夫人,你是买给堡主的吗?”绣珠打趣地问道。

碧儿笑而不答。

两人走到大厅前,看到两辆马车停在厅外,刘一汉指挥家仆们正从一辆车里搬出箱箱笼笼,一个清清秀秀的小丫环捧着古琴、卷书、香炉跨出另一辆马车,君问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手臂,一双白皙的手放进他的掌心,家仆们好奇地都看了过来,白翩翩一身雪白,清灵如仙子,盈盈跨下马车。“夫君!”清脆的嗓音宛若三月的黄鹂。

“路上辛苦了吧!翩翩,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飞天堡,也是我们的家。”君问天柔声说道,指着层层叠叠的楼阁、广阔的树林、草地、花蔬。

白翩翩翩美目流转,娇柔地抿嘴一笑,“百闻不如一见,夫君先前说起飞天堡,妾身还有所怀疑,现今一看,才知夫君实在太谦逊了。妾身很快就会喜欢上这个新家的。这些都是。。。。。。。”她看向厅外并列着两排衣着统一整齐的仆役、马夫、丫环打扮的人墙。他们目瞪口呆的将眼光定在这边,愣愣地看着这美若仙子的二夫人。

“他们都是飞天堡家仆,在欢迎你的到来,也等着你能认识他们。”君问天轻笑,眼角的余光瞟到消失在树林中的一个小小身影,笑意僵在脸上。

“妾身真是太荣幸了。”白翩翩含笑颔首。

“春香,带二夫人去莲园歇息,刘管事,晚膳前到账房等我。”君问天回身说道。

白翩翩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四处望了望,“夫君,我听堡中接我的车夫讲,姐姐也在堡内,怎么没见着姐姐呀?”

“夫人早晨回娘家了,应该马上会回来,晚膳时就会见到。”君问天温柔地一笑。

“嗯!”白翩翩低眉,轻移莲步,随着春香往莲园走去。

君问天脚步一转,急急奔向君子园,他没有看错,刚才那是碧儿,她避进树林,一定从后门拐进君子园了。

她会乱想吗?他不禁有些紧张。

八,斯人独憔悴(中)

八,斯人独憔悴(中)

“夫人,你要去哪里?”绣珠气喘吁吁地追着碧儿,夫人怎么跑得那么快,一转眼,就离她远远的了。

碧儿装作没听见,埋着头往前直冲,树林向外扩展,举目四望,前面就是湖泊了,湖水把岸边沾得湿湿的,她时而滑一下,明而绊一下,但她仍坚持沿着湖岸往前跑去。有些地方,树林蔓延了过来,与湖水中的水草交错缠绕,差点就快长到岸边上了。

寒风扑面,空气中飘荡着水草的腥湿味,湖心有几条木船。船上的人打着绑腿,正在张网打鱼。碧儿拎着裙摆,小心地走下河床,想看得清些。突然发现树林的尽头有一座木房子,很象海滨小别墅,别墅前泊着几条画舫,上面罩着一层油布,可能是春夏季节飞天堡游湖时用的,现在在保养中。

她好奇地走过去,房子后面突然跳出一只大狗,是那条她初次遇到潘念皓时遇到的那只黑狗。碧儿吓得站在原地,黑狗摇着尾巴,抬头看看,示好地围着她转了转,并没有放声狂吠,可能是把她当作了熟人。

“阿奴!”一个脸­色­黑红的散发高壮男人从木屋中走了出来,他朝碧儿笑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夫人,这大冷天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认识我?”这人是下人打扮,却没有下人低微局促的神态,不卑不亢。

男子抱拳施了个礼,“我是飞天堡的船工,专门管理这湖中的船只。夫人成亲那天,我在厅中见过夫人。我叫君南。”

碧儿浅浅一笑,“对不起,我对堡中的人不太熟悉。”

君南大笑,牙齿雪白雪白,“我们下人记夫人一个,夫人要记我们这么多人,当然不太容易。夫人在堡中也没呆几天。夫人怎么一个人,你的随身丫环呢?”

“在后面,那些人也是飞天堡的吗?”碧儿看向湖心捕鱼的木船,网中鱼儿跳跃,象是收获不小。

“嗯,这湖就是飞天堡的私人产业,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归飞天堡了。湖里有种银鱼,特别补人。赵管家说夫人有孕,特地让渔夫们捕几条银鱼给夫人做汤。”

“麻烦大家了,”碧儿俏皮地对黑狗摆摆手,“你养的吗?”

“是的,一个人住在这湖边,养条狗作作伴。”

“对着这一面湖水,眺望远处的草原,不知不觉会飘飘欲仙。”碧儿说着,往别墅走去。

“夫人!”君南抢在她前面,“呵,我的狗窝,实在见不得人。”

碧儿瞄了眼别墅中落地的纱幔、清雅的屏风,微微一笑,“好吧,哦,我的丫头来了!”绣珠一头的大汗,脸­色­煞白地跳了过来。

“夫人,你。。。。。。也不等我,让我吓死了,这河床滑得很,你要是掉进湖里,把我淹了也不抵事啊!”绣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咦,君南,你­干­吗披头散发似的?”

君南不自然地往后拢了拢头发,“早晨起来,束发的簪子也不知跑哪去了,没办法,只好任它乱作一团。”

绣珠撇下嘴,“怕是丢在哪位丫环姐姐的床上吧!”

“呵,君南有这样的福气吗?”君南憨厚一笑,“绣珠现在是夫人的贴身丫环,比以前轻松些了吧!”

“夫人对我很好!”绣珠嗔怪地看看碧儿,“夫人,你想到湖边看看,我们可以从另一条路下来,这条路太危险了。你现在是金贵之身,不能有一点认闪失的。夫人,快闪开。”绣珠突然瞪大眼,把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碧儿拉到身后,一个衣衫破烂的脏兮兮的老头从木屋后冲了出来,双眼浑浊,口水拖得很长,双手张开,“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掐死你?”老头手舞足蹈说道。

“老锅!”君南抬手狠狠地甩了老头一巴掌,老头眨眨眼,呆怔住,手停在半空中,惊恐地看着君南。

绣珠瑟缩地往后退了退,碧儿咬了咬­唇­。

“呵,镇上的一个疯子,这几天不知怎么跑到这湖边来的,夫人莫怕。绣珠,这湖边湿气大,带夫人回堡中去,不然会冻的。”君南紧扯住老头的破衣,神情紧绷。

“在那边,他。。。。。。这样抓住她。。。。。。。”老锅猛地扑进君南怀中,揪住君南的衣襟,一脸狰狞,“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杀了!”

“绣珠,快带夫人走开。”君南推搡着老锅,“这疯子发起疯来,会伤着夫人的。”

“喔,喔!”绣珠眼瞪得溜圆,抓住碧儿的手,惊惶地转过身,绕过别墅,有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通往飞天堡的后门。碧儿皱着眉头,不时的回首看去,君南把老锅的头狠狠地按下,拳脚相加,老锅捂着肚子仰面躺在地上。

直到进了后门,绣珠脸­色­才好转一点。“这君南真是堡中的家人?”碧儿问道。

“君南是原先的堡主夫人陪嫁带过来的,很奇怪,也姓君。他会造船,读过书,和我们不太一样,堡里许多丫头迷他呢,夫人房中的春香姐姐对他最是痴迷。”

“我以为春香喜欢的是潘公子呢!”碧儿挑挑眉。

“潘公子看不上她的,最多是嘴头上逗逗她,她想嫁君南都想疯了,可是君南似乎对她没多少意思。”

“那个木屋是原来就有的吗?”

“以前的夫人爱游湖,一到春天,来飞天堡做客的城里人特多,总爱游游湖,那木屋是给游湖的人喝喝茶、看看湖景用的。夫人死后,那木屋就给君南做了住处,现在很少有人去那,我都很久没看到君南了。夫人,你今天怎么跑到那里去的?”绣珠小心地挽着碧儿穿过一道道庭院。

天空中忽地飘起了几丝雨,打着衣襟上,沾湿了发,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淌下,碧儿打着寒颤,觉得象有一只冰冷的手指按着你的颈脖。“绣珠,我好象要泡个热水澡。”碧儿拭着雨珠,说道。

“好的,我立刻让厨房准备热水。夫人,今天下车的那个。。。。。。就是二夫人吗?”绣珠吞了吞口水,问。

碧儿点头,脸­色­发白,眼神深邃莫测,那一幕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今天却特别的刺眼,疼得她无助的逃窜。幸好,幸好,她不爱君问天。这种几女共侍一夫的事,难度系数太高,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她真没这个天赋。伸手在袖中,轻抚着玳瑁挂坠,眼眶悄悄地红了,泪和雨一同滑下脸颊。

“你到底去哪了?”两人一进君子园,君问天绷着脸,不带任何表情。

“我回舒园,然后就在外面走了走,怎么了?”碧儿低头,弹去眼角的泪珠和雨珠。

“外面在下雨,没有看到吗?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浑身冰凉,绣珠,快让厨房送热水进来。”君问天急急地解开她微湿的外衣,用狐裘裹紧她,拥在怀中。

绣珠胆怯地跑开了。

“赵管家说今天有几位场主和矿主找你议事,谈好了吗?”她哆嗦着­唇­,把手放在火盆边烘着。

“嗯,早早开了晚膳,他们用过就走了。二夫人和白管事从大都来了,我们晚上一起用晚膳。”君问天目不转睛观察着她的神­色­,和平时一样,嘴角俏皮地噘着,清眸转个不停,但不知怎么的,象少了一点生气。

“好啊!你去让厨房加点菜,顺便给我先找点什么的给我垫垫底,我现在好象特别会饿。”碧儿浅浅一笑。

“当然,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当然会饿。我去给你端。”他温柔地揉揉她的卷发,出去了。

碧儿把脸偏在一边,用布巾拼命拭着发,象是头发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绣珠和几个粗壮的丫头拎着热水进来。把身子埋在温暖的热水中,碧儿舒服地吁了口气。“碧儿!”君问天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红豆糕推门进来。

“你。。。。。。放桌上,先出去下。”纵使有屏风遮着,碧儿还是不习惯,也有些不想看到他。

绣珠脸红红的,掩面在一边偷笑。

“我夹给你吃,不耽误你洗澡,不然,糕会凉的。”君问天理所当然地走到浴桶边,好言哄着。

“不知怎么,我突然不那么饿了。”花瓣密密盖满了水面,遮住水下的身子,却遮不住颈子上多处的吻痕。

君问天点住她的­唇­,摇了摇头,“不行,我的心意,吃两块。昨晚,我弄疼你了吗?”语气中尽是怜惜,一手轻抚她柔­嫩­的颈子,一手捏了块红豆糕放在她嘴边。

“君问天!”碧儿脸红到耳朵后,“这事我们稍后讨论可以吗?”绣珠还在房内呢!

绣珠已经嘻笑出声了,“我什么都没听见。堡主,夫人今天给你买了个。。。。。。”

“闭嘴!”碧儿怒声打断绣珠,“你先出去,我自己穿衣。”

绣珠一愣,从没听过碧儿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讪讪地低下头,掩上门出去了。

“怎么,你想给我惊喜吗?送我什么了?”君问天俯在桶沿,拨开花瓣,清晰地看到水下纤细的身子,呼吸渐渐加重,吻随即落在粉颊上。

“你要什么有什么,我想不起来送你什么。我女红又差,不然绣个帕子、做个衫子给你。再说,一些小东西,你也看不上。”她脸红红的,打他水下不安分的手。

“谁说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当珍宝。”君问天嫌手中的碟子碍事,放到桌上,拿起一边的大布巾,包起她,抱着她坐到床上,“碧儿,飞天堡很乱很杂,这有我的责任,但也是有许多缘故。本来想让你来整理的,但你现在有身孕,我舍不得你受累,那就让无事的人多做做。对付那些人,必须要狠要有心计,呵,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我不想你太着别人的眼,那样会有危险。做个小女人吧,呆在我怀中!小脑袋中不准胡思乱想,演戏也要演得真一点,看的人才能相信。”他冷漠地倾倾嘴角。

“你。。。。。。把白姑娘当挡箭牌?”碧儿惊呼出声。

“她急于要表现,要成为真正的飞天堡夫人,飞天堡太多的人对原来的白夫人又特别维护,那么,这管理的重担当然要交给她了,放心,她在皇宫内院长大,对付这些人是小事一桩。你好好安胎,明天,我们回大都。”君问天把火盆移近,拿过肚兜给碧儿穿上。

“我自己来啦!君问天,你好象也蛮坏的,你在利用别人。”碧儿斜睨着他。

“不坏怎么行?你要比别人更坏、更恶、更­精­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能守护你的安全,我不惜牺牲、利用许多人,会制造许多假象。可是,我的小闯祸­精­,你可要好好看着你的夫君,不要闹什么小脾气,吃什么飞醋,我会心疼的。”

她皱皱鼻子,空落落的心奇迹般的填实了,“­肉­麻!说不定你现在对我的好也是假象呢?”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情绪已经被他左右了,不过,不算讨厌。

“假到我以身相许吗?”他惩罚地轻咬她的­唇­瓣,“真是该打,你不知我有多紧张你。说,早晨为什么不等我醒来?”他挑开她的­唇­,舌滑入她口中,与她纠缠。。。。。。。

碧儿娇羞地闭上眼,“人家。。。。。。人家有事吗?”此刻,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有多温柔、妩媚,毫不做作的清新模样,狠狠地撞击着君问天的心,他在被中蠕动的手突地加重了力度。

“亲爱的,马上。。。。。。就要晚膳了。”她用残留的理智提醒他,现在不是激|情时刻。

“你唤我什么?”君问天蓦地抬起头。

碧儿淘气地一笑,主动亲了亲他的­唇­,“亲爱的,我们那里称呼心爱的人就是这样,我。。。。。。不由自主,结了婚之后,我们不唤丈夫为夫君,而是称老公,亲爱的老公!”她的声音柔软而低哑,微微有些轻喘。

“你终于肯和我说了。以后,我们私下,你就这样唤我。”他的声音吐出的气吹在她发梢,整个人温和而又­性­感。

碧儿娇慵的靠在他身上,探出小手抚着他的俊容。“你喜欢我唤就是喽。亲爱的,不要惊讶,我实际上来自一千年后的未来,呵,比你大了许多许多呢!湖中那个漩涡是时光隧道,我就是从那里穿越过来的。我爸爸、妈妈,也就是你们这里称呼的爹娘啦,都是大学教授。大学教授就象现在太学院的教习一样,出来的学生都是社会栋梁,我们家算是书香门第。我是双生子,龙凤胎,有个哥哥叫林仁兄,我叫林妹妹。”

君问天笑了笑,亲了下她的小嘴,“那你是待字闺中,还是在读书?”

“我已经工作了,嗯,”碧儿眼睛滴溜溜一转,“我是战地记者。”她毫不脸红地说,反正他又不懂。

“战地记者是­干­吗的?”

“就是在战场上搞报道,把事情的经过写成文字。”

“哦,写军文的文官。”

“不是啦,是把战场上的情况写给后方的人看啦!”

“传令官?送兵报的小卒?”

哭,伟大的战地记者怎么和小卒相提并论呢?“唉,我也不知怎么说,反正就是很神圣很伟大很勇敢的一项工作。”她嘟着嘴,有些无力。

君问天抿嘴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到了你们那儿,也可以过得不错。”

“当然,你有经商天赋,自然会过得不好。而且,你很帅啦,做偶像明星也不错,拍拍广告、做做模特,演个什么白马王子,哇,日进斗金,比现在还赚啦,还不要太辛苦。”

“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你有一张让女人尖叫的脸呀,你可以凭这张脸成为少女、少­奶­杀手。”

“你让我卖脸?”君问天浓眉一拧,气恼得狠啄了她一下,手象火,一寸一寸地他游移过的方园引燃火焰,碧儿的呼吸绷紧了,心脏脉搏急速跳动,全身无法自持的颤抖,“不卖,不卖,私人物品,谢绝买卖。”她抬眼,已是意乱神迷。“我也舍不得呀!”

幽幽的叹息,让早已箭在弦上的男人突地崩溃,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他闪着一双掠夺的眼,向她侵袭,侵占着专属于他的所有权利。爱一个人就得自私,要紧紧捍卫着自己的权利,有一点与别人的共享的想法都没有。他最怕她推开他,最怕她太大方,所以要狠狠惩罚,用行动来实施。。。。。。

宛若仙子的二夫人白翩翩端庄地坐在花厅中,桌上盘盘碟碟、错落有致,她不时抬眼看向后堂。

绣珠大汗淋漓地跑来,目光躲躲闪闪,“夫人淋了点雨,有些着凉,堡主让二夫人先用膳,他不太放心夫人。。。。。。。”

呜,她不太会说谎哦,脸好烫好烫!

白翩翩优雅地点点头,神情冷如寒冰。

晚膳前在账房等着堡主的白一汉,在房中踱了又踱,圈绕了无数个,守时的堡主今天怎么失约喽,他可是有大事要向堡主禀报呢?

此时,君子园中正是一派春意荡漾。。。。。。。。

九,斯人独憔悴(下)

九,斯人独憔悴(下)

“翩翩,我和夫人离开的这几天,堡中的事你多分担些。飞天堡的家仆都是些乡野之人,不太懂规矩,我以前忙于生意,无暇过问,现在就全交给你了,赵管家会协助你。”君问天身披灰­色­的斗蓬,一身出行的装束,边走边对后面跟着的白翩翩叮嘱道。

白翩翩淡然地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飞天堡的家仆却一个个暗自纳闷,这管理飞天堡一事不应是堡主夫人的事吗,怎么会落到二夫人的头上了?看这二夫人清雅出尘、美魇如花,现下又快掌握着堡中的大权,日子一长,一定会取代堡主夫人的位置。幸好堡主夫人怀了堡主的骨­肉­,不然迟早会被堡主扫地出门。这下,看着二夫人的目光,从爱慕变成了敬畏。

“赵管家,”君问天在外面停着的马车边停下脚,扭过头斜睨着赵管家,“以后堡中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先请示二夫人,不要擅自做主。我和夫人喝完喜酒,尽早赶回来。二夫人是江南人,叮嘱厨子做菜口味不要偏重。”

“是,是,小的记下了。”赵管家忙不迭地应道。

刚刚跨出大门的碧儿微微一笑,君问天真不愧是个大­奸­商,连细节都考虑得这么周到,白翩翩怎能不暖到心中去呢?

“姐姐!”白翩翩眼尖,迎上前轻施一礼,“你身子可曾好些?”

“睡了一夜,好多了。”碧儿羞红了脸,眼角瞥见君问天递来的灼热视线,她瞪了他一下,都是他,昨晚缠着她下不了床,连和白翩翩表示下友好都不能,唯一的好处是出了一身的汗,在湖边受的一点风凉早没了。“多谢妹妹挂念。妹妹刚来飞天堡,我却又要回大都了,真是不巧,等我从大都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虽然她不认为她与白翩翩之间有什么共同语言,但话还得这样讲。

“姐姐现在是双身人,要多保重,我和夫君都盼着小少爷的出生呢!”

我和夫君?哈,那她是什么,路人甲!碧儿绽开一脸俏皮的笑意,“我想可能要让妹妹和堡主失望了,我总觉得我怀的是小女生,不是什么小少爷!”

白翩翩丽容一白,咬了咬­唇­,“姐姐富贵之相,头胎一定会生个小少爷的。”

“想不到妹妹还重男轻女呢,生个象妹妹这样的天仙人儿,不比生个臭小子好吗?呵,妹妹讲得这么笃定,好象你的眼是超声波似的。妹妹,你还有这种异赋呀,一眼就能看得出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碧儿惊奇地瞪大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白翩翩,白翩翩平静的面容快撑不住了,白里透青,青里透紫,牙把­唇­咬出了一道血印。

“碧儿,不要淘气!”君问天过来替碧儿系好披风,宠溺地捏了下她的粉颊,“做姐姐也没个姐姐样,总是改不了孩子气,都快做娘亲的人了。”

碧儿吐吐舌头,踮脚吻了吻君问天两腮,“人家本来就不老,你硬要把我逼成黄脸婆呀?”

君问天一怔,私下亲密是一回事,怎么放肆都可以,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平生第一回,俊脸紧绷,很不自在。

白翩翩瞪大眼,眼中有不信和忧伤。

厅外的下人和赵管家嘴半张,连呼吸都忘了。

唯有秀珠见多不怪,这算什么,堡主和夫人亲昵的举止有时比这过分多了。

君问天掀开马车的帘子,僵硬地把碧儿抱上车,尽力威严、冷淡地对众人点点头,在一道道愕然的视线中,拉严了车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碧儿歪着头,“你是心疼你的二夫人,还是怪我有损你的酷帅形象?这只是一个礼貌的问候吻,又不是深吻,­干­吗大惊小怪?”她受不了的耸耸肩,感到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咦,今天这马车超大,车厢宽敞如房车,里面有卧榻还有桌子,都用铁钉固定在车中,不会摇晃,车中吊着水果、点心、水袋,还有盖毯,很适合远途旅行,她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

“碧儿,”君问天叹了一声,抱着她坐到卧榻上,“在你原来的地方,这些可能都不算什么,可现在是在蒙古呀,我是个堡主,在家仆面前这样子,哪还能保持威仪?”

“喔,君堡主,我没考虑到这一点,”碧儿托首,眨了眨眼,严肃地蹙起眉,“君问天,现在请你和我保持十尺的距离,男女授受不亲!”她拍开他放在腰间的手。

君问天哭笑不得地揉揉额角,“碧儿,不要闹!这里又没外人。。。。。。”

“你的思想很不健康,知道吗?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能摊在阳光下,不是偷偷摸摸的,私下相处是一样,在人前也一样,当然,某些儿童不宜的行为不适用这一条。一个人的威仪不是板着张拍克脸、装深沉就能让人信服,威仪是内在的能力,是你有让别人心服口服的本事,除非你心中不够自信。我不喜欢玩­阴­的,要来就明着来。。。。。。。唔,唔,君问天,你­干­吗?”嘴巴突被堵得严严的,她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说了一句,你看你有完没完,得理不饶人的样,哪里象个堡主夫人?”君问天倾倾嘴角,“原来你喜欢在人前和我亲热呀,早说啊,我会。。。。。。”

“啪!”空中飞来一掌,“谁喜欢和你亲热,只是看你二夫人不顺眼,故意气气她的,告诉你,你可不是我喜欢的人。。。。。。。。”她本是说了玩的,没想到,听者有意,君问天宠溺的笑意冻在脸上,心中很不是滋味,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有点静默。

碧儿低头揉搓着腰中的丝绦,抿着­唇­,实在拉不下脸道歉,不安地看着车窗外,草原飞快地往后移动,山林、湖泊不时闪过,草地上,一群挑担、挖土的人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不是草原中心的那片大湖吗?

“这。。。。。。这是要­干­吗?”她询问地看向君问天。

君问天淡淡地瞟了一眼,一脸“你看不出吗”的神情,“填湖!”他慢条斯理地回道。

“为什么?”碧儿指尖一颤。

“不为什么,就是看它不顺眼!”君问天拿起带出来的账册,专注地翻着。

这片湖填了后,即使有日食,她也不能回二十一世纪了吗?碧儿无助地握紧拳,指甲深陷在­肉­里都不知。君问天把她所有的后路都断了,只留下通往他身边的一条。她必须接受他、爱上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有必要做得这样绝吗?

君问天的行事风格,不顾别人的感受,只为自己着想,霸道、独裁。刚刚绽开的情愫,经此一吓,默默地合上了花苞。

双手放在小腹上,背身侧睡,碧儿合上眼,掩饰住眼中的失意。君问天疼她、宠她,她都体会得到,可是他。。。。。。并不懂她,他一个劲地向她逼来,狂风暴雨般袭来,不管她要不要接受,如夜晚的意乱情迷,她被征服的是身体,而不是心。

昏昏然,半梦半醒,感到他为她盖上薄毯,在她耳边轻轻叹息。

一路上,她都在睡着,象是困得很。车傍黑进了大都城,君总管领着一帮家人早早在府门外等候着。碧儿下车时都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直嚷着要睡。

君问天体贴地抱起她,直奔她原先的厢房,为她解开披风、外衣,她舒服地噘着嘴,一头钻进被窝中,不一会,就传出睡熟的酣声。

“怀了孕的人都渴睡,整天身子发软,还挑食,三个月后就好些了。”王夫人拉开罗帐,看了看碧儿。

“前几天吃什么吐什么,这两天才好些,就是不肯好好吃饭,我都得看着她。”君问天在桌边坐下,神情忧忧的。

王夫人挑挑眉尾,“怎么这样任­性­,怀孕也不能被捧上天呀!她不吃,腹中的孩子就得饿着,真不懂事,忍着点不行啊!问天,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想起当初碧儿坚决离开君府的凛然,王夫人还有点气恼。

“舒园呀,她一直呆在娘家。”君问天轻描淡写地说。

“舒园?打听过多次,不是讲不在吗?一定是舒富贵夫­妇­把她藏起来了,以为能要挟我们怎么的,也不照照镜子,是你太傻,象上辈子没娶过媳­妇­似的,把根草当成宝。我不想说你了,不然你又要为个媳­妇­和娘亲翻脸。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娘的话也听不进去。问天,”王夫人突地压低了音量,“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她怀孕一个多月,不正是离开君府的日子吗?你有没想过,这孩子有可能。。。。。。是其他男人的。她走的时候,一滴泪都没掉,就象是外面有个人在等她似的。为什么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就是离开君府时怀孕了呢?”

“娘亲。。。。。。”君问天抑制住心底的烦燥,“你不要乱猜,碧儿不是那样的人,我信得过,这孩子肯定是我的。”他没办法告诉娘亲,那一晚碧儿才和他洞房,不过,也确实有点巧,一晚上就怀孕了。

王夫人撇撇嘴,“最好象你说的那样,君家这么大的产业,不要莫名其妙落入别人手中。放心,她在君府,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王夫人冷漠地站起身,回首瞟瞟罗账,走了出去。

君问天怅然立在桌边,眼神空洞。

罗帐内,碧儿大张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帐顶。

十,狐裘不胜寒(上)

十,狐裘不胜寒(上)

四海钱庄的新庄主韩江流今天大婚。飞天堡准备了一份厚礼,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玉麒麟一对,郑重地放在锦盒中,另外是十匹上好的贡缎。君总管用绸带扎好,一会让同行的家仆担了去。

君问天换了件簇新的珠灰长袍,束金­色­腰带,倨傲的神情、冷漠的眼风,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天生卓然。他和韩江流的朋友之情早在那个风雪那夜断绝,答应去参加婚礼,是出于飞天堡与四海钱庄之间的往来,表面上的一种应酬,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希望碧儿不要再心存畸想,要她死心,接受事实。

“夫人好了吗?”犀利的双眸看向碧儿的厢房,今天这妆上得有点久了。

君总管把礼单递给君问天,“刚看到丫环捧着净盘进去,估计夫人又吐了,唉,夫人的孕吐真的好厉害。”自从夫人回到君府,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不例外,两天下来,人瘦得脱了个壳,原先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大眼也没了神,半倚在卧榻上,话都说不动。

君问天咬了下­唇­,大步往厢房走去。

“那件浅粉­色­的夹袄、黑­色­长裙。。。。。。头发不要盘髻,我顶不动,扎两个辫放在后面,不要珠花。。。。。。”碧儿趴在妆台上,微微气喘,清眸轻荡。

“夫人,太素了点。”侍候更衣的小丫环细声细气地说。

“今天最漂亮的是新娘子,不能抢新娘子的风头,素点好!”她小心地把袖袋中的玳瑁塞好,看到瘦得青筋暴现的手,苦涩一笑。

费力地穿戴好,特意用脂粉盖住肤­色­的苍白,点了红­唇­,对着镜中的自已失神好些会儿。“怎么不梳个髻?”君问天跨进房中,皱着眉头。碧儿这样子看上去象个刚刚长大的小丫头,没人会相信她已为人ℚi。

“身子懒懒的,不愿多复杂,就这样。君问天,你很帅哦,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她轻笑地瞟了他一眼。

“几天不吃饭的人还有力气说笑!”君问天不舍地勾住她的腰,“你这样打扮是不是还想找个俏郎君?”

“嗯,有这样的想法没这样的机会,不过,我的郎君已经很俏了,我不贪心!”她耸耸肩,眼前金星直冒,不得不抓紧他的手臂才站好。

君问天“哼”了一声,“算有自知之明。乖,我们吃块点心垫下肚,酒席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呢?”

“不了,我腾空肚子就是想去四海钱庄海吃一餐,以前韩江流可没少白吃我们飞天堡的。放心,我­精­神着呢,不会给你丢脸的。”她推开了他,端起桌上的参茶,努力喝了几口。

“碧儿,你是不是和我在生气?”碧儿不会藏情绪的,要生气就鼓着个腮帮子、杏眼圆睁,要是欢喜就眉眼弯弯,象这样笑得很没诚意、闭着眼说奉承话的样子很怪异。

碧儿甜甜一笑,“尊敬的君堡主,此言差矣,我没理由生气呀,你宠我上了天、专情于我,由着我任­性­,只是腹中的孩子不太乖,我有点气他,却不敢气你的。”

这话明明就透着股讥讽,君问天蹙着眉,柔声安慰道:“等他出世,我狠狠地打他几下,谁让他这么调皮。”

“希望他有出世的那一天。”碧儿幽幽地看着外面,落日西斜,暮­色­就要降临了。她不是一点生气,而是很生气,很讨厌,王夫人和君问天那一番话,实在让她咽不下去,她被君问天弓虽暴了,怀上孩子,已经够辛苦,又没回得了家,现在很委屈地呆了下来,还要被人泼这样一桶脏水。她可不是善良的小媳­妇­,恨不得起床扯着王夫人去做亲子签定,定要讨个说法,然后坚决地和君问天分手,告诉他们没人稀罕他们家的财产,也不想呆在这没人情味的地方。可这蒙古哪里有亲子签定,她又哪里逃得了君问天的魔掌,一个被人怀疑、不被祝福的孩子,她还没做好准备迎接的孩子,不想生了,真的不想生了。是一条生命,但生下他就要对他负责,这种环境不适合他的出生,不如就让他夭折腹中吧!

“又胡说八道了!”君问天只当她在耍耍小脾气,没往心中去,拥着碧儿出了厢房,上了轿。

轿中,碧儿弱弱地斜倚在君问天怀中,“君问天,今天要是我说不去参加婚礼,你同意吗?”

“好好的,为什么不去?你是堡主夫人,以后要经常陪着我参加一些应酬的。”君问天谨慎地回道。

碧儿抿嘴一笑,“君问天,你是想让我死心,对吧!其实没有必要,你们这里重视女子贞洁,失了贞就没戏唱了,我懂这些,在。。。。。。那个晚上,我就不作他想了。我和韩江流之间很纯洁,他对我的好,是不求回报的。我诚心地希望他比我过得好。。。。。。请不要用龌龊的念头想像我们的关系。”不知怎么,她就是想刺刺君问天,想以韩江流的温和映­射­君问天的霸道,想让君问天也尝尝痛的感觉。

“可惜,你口中的君子马上也会变成魔鬼了。”君问天讥诮地一笑,加重了她腰间的力度,象是极力压制心底的愤怒,这么个小闯祸­精­,今天吃了枪药了吗?

君问天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四海钱庄一片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庄外搭起棚子供给跟来的随从和街坊邻居,韩府内每一个房间都放着喜筵,贵宾坐着正厅中,也不下十多桌。碧儿被安排在和韩江流娘亲同一桌,她是第一次见到李夫人,慈眉善目,见人就带笑,非常温暖、亲切,想来韩江流是传了娘亲的­性­子。但碧儿却没在李夫人眼中看到任何喜气,整个人郁郁的,强颜欢笑。

君问天坐在首桌,同座的是大都城中几个举足轻重的商贾,他一脸漠然,俊美的面容引得女眷桌上一阵窃窃私语。

韩江流身着喜服,温温雅雅的跟客人寒喧,见到碧儿时,眼中一亮,但立刻就把视线挪开,再也没多看一眼。

吉辰一到,喜娘挽着新娘出来拜堂,厅里厅外挤得水泄不通,喜乐吹得震天,忽然,一切戛然而止,厅中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分分清清。碧儿见过那么多怪事,这一刻,也是一脸瞠目结舌。

两个喜娘挽着两位新娘从左右两侧走进厅中。

一婚娶二女?还真省事!

“江流与陆家小姐自幼定有婚约,命运作弄,失去联系十年,这期间,江流与邻街吉祥珠宝铺的管小姐相互爱慕、私定终身。现在,陆家当铺回归大都,陆小姐已长大成|人,江流必须履行婚约,可江流又不能负了管小姐对江流满腹真情,也不舍把二人分个先后,权衡再三,决定同时迎娶二家小姐,都以正夫人的礼节隆重对待,以后不偏不倚。各位亲朋好友请尽情畅饮!”韩江流温和地一笑,朗朗说道。

真是有情有义的韩庄主,刚刚还诧异万分的来客现在不禁都频频点头赞许,男人娶妻后,也都会娶个几房妾室,很少有同时娶两位正夫人的,韩庄主不厚此薄彼,公平相待,一颗心分两半,令人感动。

陆家当铺的陆老板一张脸刷地雪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瞧着两位新娘,管小姐修长俏丽,落落大方,可儿瘦小笨拙,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及韩江流的肩膀,他是不是打错算盘了?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李夫人一直半低着眼帘,噙笑接受别人的道贺,神­色­却没半点欢喜。

主婚人在高声嚷着新人拜堂,碧儿眨了眨眼,轻抚着心口,刚刚喝的几口汤突地上涌,她捂住嘴,挤过观看的人群,急急地往外跑去,见门就转,直到来到一个清静的院落,“哗”地一声,几口参茶和汤喷了出来。吐完之后,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会,才抬起头,四下张望着,这是一个二层楼的小院,很雅致,离前厅有点远,把喧闹声隔在了外面。

她想找口水净口,信步进了小楼,楼中点着一盏烛火,暖壶中有温水,她倒了一杯,漱下口,好奇地抬脚上楼,楼上有个大大的露台,夜风阵阵,她打了个冷战,瞧着露台上有张木椅,坐了下来,随意地扫视,目光突地对住隔壁院中投过来的两道冰冷的视线,她眯着眼,想看清,隔壁院中已经熄去了烛火,陷进一团黑暗之中,她拼命地眨眼,眼花了吗?怎么觉得刚刚院中有人,而那人似曾相识呢?

有人上楼来了,碧儿听到楼板作响,转过头,韩江流出现在楼梯口。

“嗨!”她朝他摆手,调侃地一笑,“新郎倌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应该呆在新娘身边。”

韩江流沉默地走了过来,端祥了她好一会,才出声,“你瘦得很厉害。”

碧儿站起身,和他一起倚着栏杆,“我怀孕了,所以就才了现在这样子。”

“恭喜你!”韩江流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谈不上恭喜,那只是个错误。”碧儿自嘲地倾倾嘴角,对着茫茫的夜­色­叹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羞辱她,太残忍了。”

“她不只是孩子,她还是陆家的女儿,而我是四海钱庄的庄主,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她父亲­精­心安排的、期待很久的,我怎么能让陆老板失望呢?”韩江流冷冷笑着。

“管家小姐怎么回事?”

“知书达礼、清丽出众,家境也不错,和四海钱庄门当户对,非常适合生下我的孩子。”韩江流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象是在说一件生意上的事。

“呵,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就坐享齐人之福,不会很快就娶妾吧?”碧儿挪谕地看着他,惊愕地瞪大眼,韩江流点了点头,“是,一个月后,我会再纳二房妾室。四海钱庄养得起一大帮女人,但真正的韩家人太少,我要尽快有子有女。”

碧儿半张着嘴,很久才合上,“嗯,嗯,目标很切实际。”陆家那个小不点呆在一群女人中,过不几日就会被吃光抹尽的,陆老板此时定会欲哭无泪,处心积虑一逼韩江流履行婚约,谁能想到韩江流来这么一招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不逼那么紧,韩庄主也不会悬梁自尽,他的女儿日后嫁个相配的人,说不定大家都会生活得不错。

冤冤相报何时了,韩江流一出手就这么惊人,后面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狠事呢,想像得出陆老板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安了。

“韩江流,你有做坏人的潜质。”碧儿轻抚他的脸颊,“可是我看着你这样,只觉得。。。。。。很悲哀,很。。。。。。心痛。你这样对待自己,何苦呢?”

泪水无声地从韩江流的眼中沽沽滑下,沾湿了碧儿的指尖,碧儿也忍不住泪水盈眶。

“我现在是四海钱庄的庄主,是要让四海钱庄代代相传下去的男人,我要守住这份家业,然后平安地交给我的儿子、孙子。。。。。。。妹妹,对不起,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韩江流了。”韩江流用喜服的袖角,一点点拭去碧儿脸上的泪水。

“没关系,但是要适可而止,你父亲还有陆掌柜的都是前车之签,有时候,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很抱歉,我。。。。。。一点都帮不上你的忙。”她小心地从袖中摸出玳瑁挂坠,拉过他,让他低下头,替他挂在颈间,“这块挂坠,来自深海,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但是有吉祥的寓意,我希望它能带给你。。。。。。平安!这是我的心意。恭喜你,韩江流,你穿喜服的样子很有型。”她含笑退后两步。

韩江流摸着颈口的挂坠,心中犹如波涛翻滚,这样俏皮、可人的妹妹,永远不是他的了。“妹妹,你前一阵去哪了?君堡主对你。。。。。。好吗?”

碧儿轻笑地挥挥手,“我任­性­,跑出去散散心,君问天对我很好啊,非常疼我,整天象喂猪一样喂我,什么事也不要我做。我现在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完全全一只大米虫。”

“呵,也是只可爱的大米虫,怎么就没长胖呢?”韩江流不舍地看着她瘦得颊骨都突出许多,就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个不停。

“估计全被肚子里的宝宝吸收了,你。。。。。快去招呼宾客,我在这边吹吹风,呵,闻不得那些油腻的东西。”

“我让下人给你做清淡的甜汤。”

“别,别,韩府今天够忙的了,我就不要再添乱。你快走,新郎倌和一个女客在露台上聊天,这让别人看到,不知会传成什么呢,我可是端庄贤淑的堡主夫人,转身,下楼,不要坏我名声。”碧儿脆声笑说,缓缓闭上眼。

韩江流咬了咬­唇­,恋恋不舍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忽然扭过头,冲上前,狠狠地抱了抱碧儿,然后,楼板“咚咚”一响,碧儿睁开眼,韩江流已经走了,她抬起手,摸到自己一脸的泪。

“哭什么,神经病!”她喃喃自语拭去泪水,耳边掠过一丝疾风,冰凉冰凉,“闪开!”一双长臂跃过来,推开她,“当”一声,一柄袖刀落在露台上。

碧儿腿一软,瘫倒在地。刚刚有人要刺杀她吗?

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坐在木椅中,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失声惊呼,“君问天,你怎么在这?”

君问天瞪她一眼,“我不在这,你这条小命还有吗?”眯细了眼,警觉地抬头看看四周,捡起地上的袖刀,刀上绑了张纸,这把刀不是要杀碧儿的,而是。。。。。。警告。

“你来很久了吗?”碧儿心有余悸地颤栗着。

“你和韩庄主情话绵绵的时候,我就来了,只是实在不便打扰你们。”君问天­阴­阳怪气地“哼”了声。

“哪有情话?你和你娘一样,会栽赃别人。”碧儿白了他一眼,“纸上写的什么?”

君问天面­色­凝重地把纸条递给她。

“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碧儿眨眨眼,看了又看,“我。。。。。。好象没说别人是非呀!”

君问天眯细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应该是提醒,不是威胁,我认为也有可能是个恶作剧。好了,堡主夫人,你礼物送过了,道贺的话也讲过了,现在该回去了吧!”

“我站不起来!”碧儿很没骨气地拍拍腿,软得象失去了知觉。

“碧儿,”君问天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受不了束缚,但是以后一定不可以再这样和别的男人单独见面,不准再送礼物,你有分寸,也自重,但我不是一个气量很大的男人,不要挑战我的底限,逼急了我,我不知会做出什么来。碧儿,你到底要我怎么疼你才能走进你的心?”

她勾住他脖子,依在他怀中,什么也没有说。

咫尺之间,隔山又隔水。

十一,狐裘不胜寒(中)

十一,狐裘不胜寒(中)

“不能娶你,我娶谁都没有区别,娶几个也无所谓,我已经是具空壳了。”韩江流临走之前,狠狠抱了一下她,凑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对她说。那一刻,碧儿泪如雨下。

她和韩江流之间,韩江流绝对比她用情深,她对他没有那种失去以后如同失去生命般的巨痛,她只是遗憾、有点失落,不会食不下咽,整日以泪洗面,可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还不太长,没到刻骨铭心的状态。而韩江流不是,她和他所见的任何女子都不同,给他带来生命中想像不到的惊喜,他都没要迟疑,一开始就疯狂地爱上她,现在永失我爱,那种痛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碧儿就是想到韩江流这点,又是不舍又是惋惜,也有点怨他的迂。其实,他大可以凛然地拒绝陆家的婚约,和陆家当铺明着在商场上争个高低,拿自己的幸福开这种国际玩笑,值得吗?她是以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这件事,韩江流是一千年前的古代男子,父仇家恨逼着他不得不这样,所以她无语,也没有多嘴拦阻他。

一切都回不了头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韩江流是这样,她何尝不也是。

这一夜,碧儿做了个梦,梦到湖中那个漩涡,她跳了过去,爸爸、妈妈等到漩涡的尽头,林仁兄对她扮鬼脸,她追着林仁兄打闹,追着,爸爸、妈妈突然不见了,林仁兄也不知躲在哪里,她一个人站在草原上拼命地哭喊,喉咙都喊哑了,喊到一跃坐起身,满身的汗水埋在君问天怀中,君问天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脸担忧。窗外,天­色­已经放亮。

“梦到家人了?”君问天吻吻她汗湿的额头。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点点头,指指暖壶,君问天给她倒了杯水,她大口喝完,神智才清醒了点,无语地靠在他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

“碧儿,你明明就在我怀中,而我总觉得不太真实,你来的那个地方让我惊惧,似乎有某种力量要把你抢走。”君问天低声呢喃,“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属于我?”

“现在就已经属于你了。”她闭上眼回答。

“没有,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不要抬头,我知道也不是在韩江流身上,你在外面游移,你整天想着回到一千年前,你甚至想放弃腹中的孩子。。。。。。。”他心痛地抱紧她,这几天,他都看在眼中,就是不忍点出来。

“君问天,有件事我真的要说明下,从君府离开之后,我确实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一直到离开大都城,但是我不会告诉你那个男人是谁。听了这话,你还愿意信任我吗?”她直直看着君问天。

“傻瓜!”君问天咬了她的­唇­瓣,“我阅人无数,什么人一经过我的眼,我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不好,我怎么会费了这么多心思娶了你、锁住你。大夫之前说你病了许久,那时定是某个欣赏你的男人捡到你,把你带回去照顾的!你若对他有情,就不会离开大都,准备回你来的地方了。能让你动心的男人只有我。”

“自大狂。”碧儿内心不禁有些陶然,君问天到底不是一般目光短浅的男子,遇事会分析,不乱冲动,“可是婆婆大人她。。。。。。?”

“老人家的话,中听的就听几句,不中听的就当风飘过。你的夫君是我,你要多看看我,不要东张西望的。”君问天有些怜惜的轻抚她的俏容,“今天乖一点,尽量多吃些东西,克制自己,不要吐!”

“你真正在意的是肚中的儿子,告诉你,我不生儿子,我只生女儿。”

“我巴不得是生个象你这样的女儿呢!”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今天要做事了,不能时时陪着你。你就在园中走走,多休息,好不好?”现在对她,他都是一幅商量的口吻,很怕激起小闯祸­精­的斗志,到时受苦受难、­操­心的人都是他。

碧儿突地坐正,叫了起来,“不好,我今天要去见一个男人。”

********

碧儿要等的男人,是哲别。

来大都的首要任务,就是见哲别。窝阔台登基之后,准备亲征辽国,拖雷打前阵,现在正在准备阶段,哲别作为随征大将军,负责­操­练士兵,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之中。

但哲别还有个名义上的家,他有时要回家陪陪娇妻,想到他的娇妻,碧儿撇撇嘴,再次抬起头看看外面官道上的车马。这条官道通往军营,很少有别的车辆通过,路边没几家大车店,很可怜的竖着一家茶馆,客人也少得可怜。为了不引人耳目,君问天特地为她穿了件他年少时穿过的长袍,戴了顶狐帽,看上去就象个青涩少年,另外让两个健壮的家丁跟在她身后,因为她执意拒绝他的陪伴。

天傍黑,碧儿喝下第四碗茶,目标终于出现了。

哲别骑着马,拭去脸上的沙尘,在茶馆前跳下马,想喝点茶、吃点东西再回四王府,他很少在四王府用晚膳。

刚坐下,小二送上大碗茶、牛­肉­面,察觉到邻桌有人在打量他,他大皱其眉,不悦地瞪过去,对上一双笑吟吟的清眸,他收回目光,突地一震,再看过去,碧儿端起大碗茶向他示意,“将军真是威武啊!”

哲别本能地四下张望着,没有军中的其他人,他这才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专门等候将军的。”

“有事?”

“大事!”碧儿收敛了笑意,面­色­一寒。

“随我来!”哲别沉吟了下,招手让小二结账,自己先走出了门,跃上马,但马速不快。

碧儿和两个家丁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哲别把碧儿三人带进一家僻静的客栈,掌柜的象是熟人,什么也没问,扔给哲别一把钥匙,招待两个家丁在楼下喝茶,碧儿随哲别走进楼上天字号房间。普通的房间,没什么异常,哲别拍拍床柱,床后面露出一道暗门,碧儿定定神,跟了进去。

里面是个书房,几把椅子、一张方桌。两人相对坐下,哲别为碧儿倒了杯茶,沉声说道:“你还住在三王府吗?”

“呃?”碧儿眼瞪得大大的,“我从没有住过三王府。”

哲别猛地站起,“年前,你不是在街上晕倒,然后上了三王府的马车吗?”

“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碧儿耸下肩,“看来哲别将军最近对我关注不多,与我有关的消息,你也不太知道吧!呵,我是君问天的娘子,当然住在君府中,哦,前不久,我才从飞天镇过来。”

哲别吃惊地慢慢坐下,探询地看着碧儿,“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姐姐,舒绯儿被人在三天前的四更时分­奸­杀了。”碧儿一字一句地说。哲别手哆嗦了下,粗犷的面容不住的抽搐着,“。。。。。。不可能的事!”

碧儿浅笑,“将军不信我的话?还是将军不久前才见过绯儿?”

哲别无法置信地直摇头,目光慌乱躲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谁会杀她呢?我。。。。。。”

“将军,知道吗?我有几十条证据可以证明绯儿是你杀的。”碧儿比袖中缓缓掏出发簪,“这个应该是将军的吧!”

“这。。。。。。”哲别惊恐地抢过发簪,面无人­色­,“你真的认为是我杀了绯儿吗?”

“我若认为就直接去官府,而不是傻傻坐在路边等将军了。将军,你现在该和我说几句实话了吧!”碧儿冷冷地对哲别说道。

哲别一拳击在桌上,烛火晃了晃,“对,年后,我是去飞天镇见了绯儿。对她,我真的很抱歉。她非常不幸,看到了不该看的人,遇到了不该遇的事,我。。。。。本意想威胁她不要说出去,也想过杀人灭口。没想到,她对我一见钟情,一点防心都没有,我没有被女子爱慕过,失控之下,和绯儿。。。。。。发生了关系。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我不止一次想和她断绝,可只要去飞天镇就忍不住去见她,激|情之中,承诺娶她为妻,那句话根本就是一句大谎话,因为我身不由已,连命都不属于自己。绯儿很单纯,我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给她带一点礼物,欢喜得象孩子般。我发现她对我痴迷太深,再这样下去,我会耽误了她,就痛下决心离开她,没想到她对你袒露了秘密。我成亲那天,你找到我,我。。。。。。又怕又愧疚,思来想去,我想再见她一次,应该给绯儿一个交待。我是年初五去飞天镇的,绯儿看到我又哭又笑,我告诉她我成亲了,她说没关系,她愿意给我做妾,我有点心软,想答应了她,但后来我还是拒绝了她,走的时候,她拼命地哭,我不舍,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准备在大辽战役前,在大都城里买个小院,把她悄悄接过来。没想到。。。。。。。”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了桌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碧儿黯然地叹了口气,递过帕子。“将军,你去飞天镇有谁知道吗?不,换句话说,有几人知道你和绯儿的关系,不谈我!”

哲别稳定了下情绪,抬起头,“还有一个人,但我不方便说。”

“将军,那个你不方便说的人准备栽祸于你,你没察觉吗?”

哲别倒抽一口凉气,浓眉拧成个川字,“夫人的意思是?”

“他摸清你的心思,抢在你安排绯儿之前杀了她,而且是­奸­杀她,这就是对你的警告,也是对你的羞辱,甚至也是推了你一把,因为他知道我清楚你和绯儿之间的一切,一定会联想到你为了堵绯儿之口、维持你的清誉,杀了绯儿,依飞天堡在大都的声望,只要我出面告状,你一定不好开脱的,因为你有口难辩。堂堂大将军背信弃义、玩弄民间女子,法治不了你,口水也能把你咽死,看你日后如何做人。”

“不,不。。。。。。。不可能的事,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对他还有用,毁了我,他会有什么好处?”

碧儿冷笑,“将军,你还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是为他在做事吗?”

“当!”哲别失手打落了桌上的茶壶,人差点滑倒在地,“夫人,你。。。。。。。不要胡说八道?”

碧儿踢开桌下的碎瓷,轻蔑地倾倾嘴角,“在你成亲那天我就说过,依你大将军的丰功伟绩,怎么也得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要屈就一个王妃的使唤丫头呢?这摆明了你要讨好一个人,要表明你的忠心。你不是一个阿谀奉承的奴才,你是顶天立地的将军,犯得着这样去做吗?你应该在战场上,用你的剑证明自己。我猜只有一个理由,你实际上另有其主。”

“夫人。。。。。。。”哲别额头上已是冷汗直冒。

“别急,让我说完。你怕四王爷不放心你,你就拼了命的表现,连人格也赔上,你想得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为了他,你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然后,你才会探到四王爷的机密,从而传递给另一个人,不好意思,那个人我暂不点明,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你潜伏的效果已经出来,尘埃落定,只手可及的大汗之位落到了别人手中,你说四王爷会怎么想,他有机会的,二年的监国呀,大权在握,为什么局面突然会这样扭转,有成吉思汗的遗命,有耶律楚材的推波助澜,有三王爷的个人魅力,还有多少人为三王爷卖命,在关健时刻,提供信息,帮助他峰回路转,呵,没有人永远是傻子的,你表现得太过了,四王爷察觉了,杀绯儿是给你一个预警,如果可以,他也想致你于死地。”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哲别冷汗淋漓,连内衫都已湿透。“我。。。。。。。这一阵都在军营中,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是谁杀了绯儿,是谁,只有他,只有他!”

“那个畜生是谁?”碧儿焦急地探身追问。

哲别苦涩地倾倾嘴角,“夫人,你。。。。。。太可怕了,这样不好,已经死了一个绯儿,你不要再牵连进来。四王爷能动我,一定也会迁怒到别人。只怕。。。。。。她也不安全了,不行,我要。。。。。。。去看看她,她是一着险棋,她活着,我。。。。。。才能自保,不然接下去,我百辨莫非。”说完,他站起身,深深作了个大揖,“对不住,夫人,令姐因我受害,我尽力给她一个说法。你现在快随家仆回府,我还有要事办理。”

“你说的那个她是谁?”碧儿问道。

“夫人,不要问了。飞天堡不久也会风雨飘扬,你提醒君堡主。。。。。。防范点。四王爷因君堡主向三王爷示好的事,早已心怀不满了,他手中有。。。。。。许多对君堡主不利的东西。”

哲别打开暗门,急急地下楼,对掌柜的招呼都没打,慌不迭地跃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碧儿眨巴眨巴眼,无奈也只得和家仆出了客栈。外面不知怎么的刮起了狂风,碧儿头上的狐帽有点松,她不得不腾手按着,又要抓马缰,一时有点手忙脚乱,终归骑马的技术不熟,在街角的拐弯时,全力对付马缰,狐帽飞落在街中央,家仆下马为她捡起,她噘起嘴,自嘲地一笑。一辆青昵马车刚好经过,车夫拉住马,等家仆捡帽,无意瞟了眼马上的碧儿,惊喜地瞪大眼,“小姐,是你!”

碧儿看过去,咂了咂嘴,摸摸鼻子,嫣然一笑,“是啊,车夫大哥,是我!先生在轿里吗?”

说音未落,轿帘缓缓挑起,一缕花白胡须飘出轿外,耶律楚材拧着眉,低声问道:“舒二小姐,你不是离开大都了吗?”

“很不幸,我被抓回来了,现在,我又成了堡主夫人。”碧儿挪谕地笑道。

十二,狐裘不胜寒(下)

十二,狐裘不胜寒(下)

君府。

“叩,叩!”

君问天从账页中抬起头,听到有人轻轻叩着书房门,揉揉酸胀的眼睛,沉声说道:“进来!”

君总管推门,一手端着茶盘,一手端着宫灯,“少爷,天都黑了,喝点茶,歇会吧!”

君问天半躺在椅背上,看看窗外,已是傍黑时分,看账看得太专注,不觉时光走得这么快,“少­奶­­奶­回府了吗?”

“小的到门外看了几回,还没呢!”君总管抬起眼,小心地瞄了瞄外面,低声说,“君大少和夫人回来了。”

君问天拿开杯盖,浅抿了一口参茶,君总管不提,他都差点忘了问君仰山夫­妇­了,“他们去哪了?”回君府后,他没见过他们,以后回飞天镇了。

“去南山的寺中求子了,听说那里的菩萨特别灵,大都城里的善男信女都往那边跑,香火好着呢!君大少成亲好几年,夫人一直没怀上孩子,心里着急,老夫人让他们也去拜拜佛、求求神。”

君问天挑挑眉尾,漠然地倾倾嘴角,“君大少夫­妇­还吵嘴吗?”

“吵到不吵,只是君大少脸上最近又多了几条抓痕,不知怎么一回事?”

“他在府中一般都做什么?”

“有时出去和几个朋友一起喝喝酒,有时领着二夫人在府中转转,可能因为二夫人刚进府,他对二夫人比较照顾,经常一起聊聊天。”

君问天冷下一张脸,沉默不语。

门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问天,问天回来了?”人未到,君仰山急促的话音已经传了过来。

君问天和君总管会意地对了下眼神,君总管拉开门,“大少,少爷在呢!”让进君仰山,带上门,君总管退了出去。

“问天!”君仰山大咧咧地挽起袖,坐到君问天对面,扫了眼桌上的账页,两腿交叠着,斜着眼问:“一过年,你没吱一声,突然跑哪去了?听老夫人说,你把那个。。。。。。舒家的祸害­精­又带回府了。”

君问天看着他脸上一条显目的抓痕,淡然一笑,“怎么,我去哪要向大哥交待吗?碧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请大哥看在我面子上,尊称她一声少­奶­­奶­。”

君仰山一怔,脸上瞬刻有些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讪讪地咂下嘴,“呵,瞧我这嘴就这德­性­,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问天,你也该多关心二夫人,不能一娶就把她扔府中,不闻不问的,人家孤身一人在大都,能依靠的人只有你。”

“大哥还这么会怜香惜玉啊!我的家事我心里有数。”君问天讥诮地抬起眼,冷淡地说,“说起来你也是飞天堡的当家管事,脸上总这样横一条竖一条的,跑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关照下大嫂,以后手下留点情。你找我有事吗?”

君仰山不太自然地揉揉手心,“唉,你大嫂不知怎么象换了­性­子,三句话不对就要动手!问天,我这飞天堡的当家管事也闲了很久了,该去江南巡视商铺了,今年我一定要多花点心思,不能再象去年那样亏得见不了人。”

“江南的商铺,我已经让白管事卖掉了,不赚钱留着又何用?”

君仰山刷白了脸,“做生意不。。。。。。可能只赚不亏,一两次亏损就卖商铺,这也太意气用事了。”

“意气用事也是我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你就呆在大都,城里有几家商铺,你有空转转,这几年让你跑南闯北的,辛苦了!”

这,这不等于架空了他吗?大都城里的铺子都是君问天亲自管理的,他巡视有个鬼用,还是能做主支笔银子、给熟人便宜点?江南商铺一年白花花的上万两银子就这样没了?这么大的消息,白翩翩事先也没透露点口风,神不知鬼不觉,白一汉把商铺悄悄卖了。君仰山急了,“问天,我们是兄弟,白一汉只是个外人,我尽心尽力为你打点生意,你信他却不信我?问天,铜矿、铁矿的事,这些年,我一点都没漏过口风,你若。。。。。。。做得太绝情,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君问天气定神闲的抿着茶,玩味地打量着脸红脖子粗的君仰山,既然他撕破了脸,自己也就不捂着了,“铜矿、铁矿有什么事呀,你先漏点口风给我啊!这些年,你府中所有的开支都是飞天堡出的,你在江南的几位小妾、一子二女也是我在帮你养着,江南商铺一年赚多少银子,我心中明镜似的。你若不是我大哥,我早踢你出门了。现在就是顾及到兄弟情份,才容下你,养你一家到老好了。大哥你这口气好象不承我的情,那么你请别处高就吧!你不要太顾虑我的感受,该漏什么就漏什么,我硬朗着呢!”

“君问天,”君仰山从椅中跳起,指着君问天,额头上青筋直冒,“你。。。。。。有种,我要去告诉老夫人,这些年你霸占我老婆。。。。。。。不顾伦理、礼节,做下这种无耻之事。”

君问天俊眸一寒,面容冷凝得可怕,“是吗?好啊,那么一起去向娘亲说说吧,我为什么会上了大嫂的床?哦,还有那个晚上,大嫂看见的黑影是谁,二夫人是怎么到的花月楼也一并说说?”

“我。。。。。。。”君仰山气焰一下灭了许多,支支吾吾地直眨眼,“你睡了我。。。。。。老婆,还有理吗?”

“没理!可是大嫂主动跳上我的床就另当别论了,是不是?”

君仰山脸上的肌­肉­剧烈抖动着,“你。。。。。。。太­阴­毒了!”

“大哥,我没有先对不起你,是你做下无耻之事之后,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主要也是大嫂对我爱慕太久,一次次的投怀送抱,我不忍再拒绝于她,就象大哥讲的要怜香惜玉。还有,大哥你明知大嫂和我有­奸­,却不点破,不是暗地在促合我们吗?不过,现在我成亲了,不是以前的君问天了,我不会再碰大嫂的。你呢,也别用二夫人去逗大嫂吃醋,再这样下去,你这张脸迟早会抓烂。二夫人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你省省心,不要徒劳做些无用的事。二夫人识情识趣,知道跟着谁会比较好。”君问天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君问天。。。。。。。”君仰山气急败坏地闭上眼,“算你狠。。。。。。。怪不得别人说你是吃人不吐骨的恶鬼,对家人都这样卑鄙,我也不过是贪你。。。。。。。两个钱,你说出这种话,有人­性­吗。。。。。。。”

“大哥,你也太后知后觉。”君问天凉凉一笑,“我若不恶一点,只怕早被你吃­干­抹尽。你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识时务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还能保你这样过个十年、二十年,当然还要看你表现。如果大哥有别的想法,我也不拦阻。”

“君问天,别以为你真的硬朗。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治不了你,总有人治得你,告诉你,你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君仰山血红了眼,愤怒地瞪着君问天,甩开书房门,往外冲去,门外撞上一个黑影,抬起头,“啪!”地抬手一掌,“你个贱女人,还嫌不够丢脸吗,滚,给我快点滚我回家。。。。。。”脚步声“咚咚”远去。

“我。。。。。。”朱敏娇柔地捂着脸,楚楚可怜地抽泣着,不时地瞟向书房。迟疑了半晌,还是跨了进来,怯怯地看着低头凝思的君问天,“你。。。。。。对我真的一点也不留恋吗?”

君问天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漠然的笑意,“大嫂,我给过你承诺吗?”

朱敏无助地摇头,“没有,可是。。。。。。也一起二年多呢!我以为你。。。。。。至少对我有点情意的。”

“大嫂,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个­奸­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是对自己有益的事,会不折手段,我哪里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不是有这。。。。。。。二年,我早对大哥出手了,他。。。。。。。比你看到的君仰山要可怕得多。”

“那你以后就不管我了吗?”她低哑悲切地问,娇容益加苍白。

“不会让你流落街头!”君问天冷淡地回道,言下之意不愿继续谈下去。

朱敏叹了口气,眷恋地看着君问天俊美的面容,想起那些个缠绵的夜晚,心痛如割,“其实我。。。。。。。不在意你给我什么的,我又不要名分,你能纳妾,为什么不能要我?我。。。。。。。心里只有你的!”

“不要有这念头,以前是个错误,这个错就此打住,你好好的呆在飞天镇,劝劝大哥不要做出出格的事,养好身子,早点生个孩子,我只会让。。。。。。。你生的孩子进飞天堡做事,大哥在外面生的那几个,我不会承认是君家人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问天。。。。。。。”朱敏无法自控,冲上前一把抱住君问天,埋进他怀中,“我怎么能忘得了你呢,我做不到怎么办?”

“做不到也要做!”君问天轻轻推开她的身子,突地看到门外掠过一个娇小的人影,急忙追出,只见花蔬摇曳,哪里有人。他拨腿就往碧儿的庭院跑去,厢房漆黑一片,室内无人,他又急急跑向前厅,在院中,看到跟随碧儿的两个家丁在卸马,“少­奶­­奶­呢?”他极力镇定地问。

“少­奶­­奶­被老夫人叫过去了。”家丁回道。

“少­奶­­奶­遇见要找的那个人了吗?”

“嗯,谈过了。在路上,还碰见了耶律楚材大人!”

“他?说什么了?”

“大人声音很轻,我们没听清楚。”

君问天沉吟了一下,转身往王夫人院中走去,刚走几步,便看到君仰山拎着抱袱,拉扯着朱敏,往府门过来,越过君问天时,君仰山看都没看一眼,到是朱敏眼泪汪汪地不时回首。

家人们瞠目结舌地呆立着,大气都不敢出。

君问天冷笑,还真是有骨气!

“老天,这是怎么了,天都黑了,要去哪里?”王夫人从后面过来,碧儿跟在后面,身上的男装还没换下,头低着。

“老夫人,仰山就此告辞,等日后有了出息再来孝敬你。”君仰山深深一揖,头也不回出了府门。

“问天,你也。。。。。。不拦住?”王夫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得直嚷。

“娘亲,大哥有自己的家,你不要总拿他当自己儿子使唤。大哥有事,你让他走吧!”君问天偷瞄后面的碧儿,太安静了吧!

“问天,你是不是和你大哥说什么了,他是有点贪小便宜,可毕竟是自家人。”

“娘亲,生意上的事,你也要管吗?”君问天不耐烦地拉过碧儿,“娘亲没别的事,我和娘子先回厢房了,哦,晚膳我们在自己院中用。”

“别忙,”王夫人叫住二人,“说到你娘子,你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这还有个少­奶­­奶­的样吗?”

娘亲把碧儿叫进去训了?“娘亲,碧儿这衣衫是我要她穿的,有些事不放心别人做,只好麻烦男子,但女子出外不太方便,我让她变下装。”

“她。。。。。。。还怀着身孕呢!”王夫人有些气短,却不肯承认,口气一硬。

“儿子记下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做的。娘亲,我们先退了。”君问天揽住碧儿的腰,不管王夫人瞪眼,两人穿过回廊,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娘给你气受了?”一进门,他温柔地抱住碧儿,疼爱地吻吻冰凉的­唇­瓣。

碧儿眼神空洞,小脸没有任何表情。

“我的小闯祸­精­,今天象傻了?怎么,哲别什么都没说吗?”君问天愣了愣,瞧着她失神起来。

碧儿不置可否的扬眉,“我有点累,让我躺会。”她走向卧榻,斜依着,眼底泛出几许无力。

“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君问天抓住她双手,逼她直视他。

“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吗?”

“不是一点,而是很喜欢!”

“会喜欢到答应任何由我提出的事?”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我会做一切对你最好的事,答应任何会使你开心的事,但不包括休妻之类的蠢事。”

“不是休妻!君问天,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少­奶­­奶­,你把白姑娘扶正吧,和她做对真夫妻,她有能力、高雅尊贵,不会辱没了你,也能让婆婆大人满意,也有办法对付飞天堡的上上下下,也能陪着你出去应酬。我虽然来自一千年后,对将要发生的国家大事、战争都知道个一二,但我真是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你不要太高看我,我对你没什么作用的。。。。。。。肚子里的孩子,我努力吃饭,生下来后给你。。。。。。”

君问天托起她下巴,抿紧的­唇­没有任何声响,一双温和的眼却转为凌厉,无与伦比的气势压迫着她不敢迎视。“然后你就抛夫弃子,回到你来的地方?”

碧儿轻道:“不是想回就回得了,我。。。。。。想去江南看看,离开大都。大都让我。。。。。。觉得害怕。。。。。。。”

耶律楚材从轿中跨出,领着她来到街头,低声告诉她大汗窝阔台正在大肆招选秀女,要读过史书、懂诗词、俏皮、活泼、头发卷卷的,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写照,哪里有呢?选了几天,都没有中意的,大汗暴跳如雷,说做了大汗,也一样不如愿,私下一再让耶律楚材请碧儿到小院做客,他想见见她。耶律楚材说碧儿不在大都,他咬咬牙,这才忍下。碧儿懂耶律楚材的担心,也好笑窝阔台的痴心,但余后却是不敢深想的惊惧。如果窝阔台来真的呢,那么将带给飞天堡什么样的冲击,那样会让君问天处于何种羞辱的地步?

她心急如焚地往回赶,很想在君问天怀中释放自己的惊恐,他说他会是她的天,会为她挡住外面一切的。可是当她来到书房前,听到了君问天与君仰山的一席话,看到了君问天与朱敏的相拥。

一颗心凉透了。

总是这样,每次当她为君问天打动一点,向前进一步,下一刻,就会被他的表现惊得倒退二步。哪里敢把他当作自己倚靠的男人?谁又知道他对她安的什么心?一个和嫂子通­奸­还盛气凌人的男人,一个时时刻刻准备置人于死地的男人,一个冷漠没有人情味的男人,她。。。。。望而怯步。

她现在似乎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找个机会就训个没完,抬起一大筐的少­奶­­奶­规章制度,听得她耳朵起茧、也生厌。

绯儿之死牵扯到窝阔台与拖雷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是没本事给绯儿报仇了,希望哲别有一点良知,追到真凶,让绯儿在九泉之下得已瞑目。

韩江流左拥右抱,马上再纳美妾,有的忙呢!

她这一个穿越过来的闯入者,和这里什么都格格不入。

大都不是一个让人觉得留恋的都城,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累。

“你一直在找理由排斥我!”君问天淡淡地说了一句。

“君问天,”她叹了一声,“你的从前太丰富了,我的能力有限,成长的环境也不同,我不太能理解你做的一切。呵,就象你说不是为那块地娶我,而是因为喜欢上我,我一直觉得这匪夷所思。你赚的钱很多,养多少女人都可以,就连韩江流那样的温雅公子都能娶几个,这不是说你们的道德有问题,这是一种社会风气,我无语,但不代表我认可。两年的协议婚姻,我们如果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我不在意。可是现在我。。。。。。。”

“你喜欢上我了?”他灼灼地看着她。

碧儿哭笑不得地倾倾嘴角,轻抚小腹,“我们现在已是真正的夫妻,我自然而然就做不到象从前那样无动于衷,对你的要求也不同。可你的风流韵事太多,超过我的承受能力。我不想每一天不是闯进这一幕就是看到另一景,而且一想到你刚抱过别的女人的手来搂我的腰、亲别人的­唇­来碰我,我就恶心!君问天,我们就不要彼此折磨。我的处子之身给了你,也怀上你的孩子,应该可以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从今天起,我们还恢复到从前那样。。。。。。。说真的,我有点不想看到你。”心中隐隐的酸痛,说不出口的疲惫,慢慢蔓延到全身。

“不准!”他吻她,心慌地吻痛她的­唇­。“自从成亲后,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以后也一直只有你。”他不在意别人说他有多坏,但她不可以,也不能因为他的从前而轻视他、疏离他,不能,一丝一毫都不能。

“君问天。。。。。。”她想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一再以搂抱宣泄他满心的情意与坚决。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你荒谬的决定。给我时间,等一些事情平息后,我送白姑娘离开,以前的事情都会解决好,我。。。。。。陪着你,想去哪就去哪!”他以无尽的热情阻住她的劝言,让热吻燃成激|情的火焰,让深夜的缠绵成无言的爱恋。。。。。。。

碧儿无力地闭上眼,觉得全身象被捆上了细细的绳索,一点都动弹不了。

初春的夜,寒意料峭!

十三,东风亦无力(上)

十三,东风亦无力(上)

今夜月光皎亮,地上映着的人影清晰可见衣角、袖袂,风刮过树梢立刻就舞成了一幅画,空气中已经飘荡着青涩的树木清香味,屋檐上几根不安分的草偷偷从砖瓦间向外张望着,一簇迎春花悄然绽开了花苞。但气温仍然冷得刺骨,夜霜下得浓厚,如薄雪盖在天地间。

哲别竖着耳,警觉地听着身后有无车马声,阔目小心地扫视四周,确定无人,他加快了马速,没有走车道,穿过一条一条的小巷,在一个白莲居住的小院后门跳下了马,把马系在一棵小树上,抬头看看隔壁韩府,灯火通明,没人注视这边,他轻轻叩门,门应声而开。一院的月光,却无人声。

哲别不禁打了个寒颤,手握向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向前迈进,借着月光看向一侧,厢房门大开,室内一片凌乱,床被、衣衫散了一地,柜门、抽屉半敞,显然主人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带走细软和贵重物品,不象是抢劫。下人房也是一样,他转了几圈,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这已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院,但在一个时辰前,这里似乎是有人的,他从厨房中冒着热气的饭锅猜测。

哲别连骨头缝间都往外冒着冷气,征战无数,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恐惧”。他没有迟疑,飞快地撤出院子,跳上马,一夹马腹,马蹄声在小巷中“得,得”响起。

“大将军回府啦!”四王府的门倌看到一具驶来的黑影,仔细张看到下,迎上前,接过马缰,笑着招呼,“将军夫人前几天还在念叨呢,说将军好多日没回府了。”

“军中事务太繁忙。王爷在府中吗?”哲别稳了稳情绪,冷凝地问。

“晚膳后和两位小王子去了书房。”

哲别向经过的王府侍卫队点点头,在院中沉吟了一下,向书房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哲别在训斥大王子蒙哥,他转身想等会再过来,门开了,“哲别将军!”忽必烈喊住了他,“我听着就是将军的脚步声,果真是!”忽必烈的武艺是哲别教授的,对他比别人亲切。

“王爷心情不好吗?”哲别拍拍小王子的肩,轻声问。

忽必烈抿抿­唇­,“马上要出兵大辽,父王烦心的事多,兄长没有完成父王布置的功课,所以。。。。。。”

“谁在外面?”拖雷沉声问道。

哲别抱拳,“王爷,是哲别!”

“进来!”

蒙哥如蒙大赧,扮了个鬼脸跑出书房,对哲别做了个“小心”的手势,哲别会意一笑,跨了进去。

拖雷面沉如水,眼瞳深邃,端坐在书案后。哲别施了个下属礼,拖雷指指一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将军,是来向本王辞行的?”冰冷的语气中透露着无情的杀机。

哲别轻笑,“王爷你要赶哲别出府吗?”

“不是本王赶,是本王这庙小,容不下将军这具神,现在新帝登基,将军该拨云见日了。”

“呵呵,王爷说笑了,哲别就是君前一小将军,怎么会成了神呢?”

“小将军?太委屈你了,你可是新帝的大功臣。”拖雷冷凛地盯着哲别,缓缓从书案后站起,“你今晚过来是想向小王讨个说法的吗?”

哲别怔了怔,也站了起来,慢慢退向门边,“四王爷,你没有委屈哲别,而是抬举哲别了。新帝登基,是先皇的旨意,不是某个人能左右的。我跟随王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你何必逼我太甚呢?”

“放肆!”哲别一甩手臂,扫下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逼你?哼,你只是我王府的一条狗,一条吃里扒外的狗,何需要逼你,我想留就留,想宰就宰。告诉你,你对大汗已经无用,象你这样的将军,大蒙古有的是,你的死与活,他都不会在意。”

哲别冷笑,“大汗不在意,四王爷却很在意吧!狗急了也会咬人的,四王爷你大可以冲着我来,何必去对付一个弱女子呢?”

“哈!”拖雷­阴­沉地倾倾嘴角,“心疼那小女子了!我听说,那个晚上她死之前很快活的,两个侍卫都满足不了她,她一再哭求侍卫们再来一次,哦,那瑃药功效不错,她是在飘飘欲仙之时上西天的。”

“王爷。。。。。。。”哲别咬着­唇­,摸向佩剑的手臂瑟瑟哆嗦,“为什么要这样?”

拖雷一挑眉,“不为什么,就是想让将军疼一下,就是被针刺着的感觉,也让你知道欺骗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才是开始,哲别将军,不久君府那个大眼睛的夫人,我也会特别关照下,那种卷卷的头发被压在身下,不知是什么滋味,大汗似乎很好此味,有机会,我也要尝尝。”

“王爷,”哲别突然冷静了下来,“堡主夫人不是你能碰的人,呵,至少你的小王子不会允许,不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一个阶下囚也敢威胁我吗?哲别,你今日进了这院,你以为还出得去吗?”

“王爷,这不是威胁,而是提醒。王爷一世英雄,只怕最后不能善终。堡主夫人,她。。。。。。。杀你不需用刀。”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几句话就够把人吓破胆。

“好啊,那就走着瞧,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拖雷一拍桌子,门外突地围上一队侍卫,“哲别乃是大辽­奸­细,快,给本王拿下!”

侍卫挥着刀,团团围上哲别,哲抽出腰下佩剑,慢慢后退,猛然踢开书房的木窗,跳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跃上屋顶,没等站稳,一阵箭雨密密飞了过来,他用剑挡过一阵,下一阵箭雨又飞了过来,他闪躲不及,臂上中了一箭,胸前也中了一箭,手指一抖,佩剑“当”地落到了地上,他摇晃了几下,身上往后一翻,人直直地坠落。

侍卫们飞快地绕到后边,只见地上一摊血迹,却不见哲别的人影。

拖雷暴跳如雷,咆哮声响彻了夜空。

忽必烈站在院外,小手背在身后,青涩的俊容上,有着不合年岁的忧郁。

********

耶律楚材觉得大汗今天有点诡异。整个早朝间嘴角一直噙着笑意,但是在听大臣读奏折时,却怔忡失神。

他向来以静制动,淡然地看着窝阔台深不可测的表情。

散朝时,窝阔台叫住了他,“先生,陪朕到御书房喝杯茶吧!”耶律楚材谦然点头。

“先生,为朕登基,先生特别辛劳,朕真过意不去。这样,好吗,先生不要住在原先的小院了,朕把三王府赐给先生,日后,朕去看先生时,也顺便可以看看自己的故居,一举两得。”

“大汗,使不得,那是大汗的别宫,老臣怎么能住呢?老臣那小院挺清静的,臣住得很舒适。”耶律楚材不动声­色­地说道。

窝阔台­唇­角泛着一抹愉悦的笑意,“先生那小院自己住是清静,可偶尔来位客人,就嫌拥挤了。还是搬到三王府。”

耶律楚材不解地抚抚长须,“大汗,老臣没有几个亲眷,哪里有什么客人呢?”

“老先生,你平时是个­精­明人儿,今天怎么就不懂朕的意思呢!朕直说了吧,你昨晚散朝,在路上遇到何人了?”窝阔台狡黠的倾倾嘴角,接过宫女送上的桂圆茶,抿了一口,“啊,南方的茶点就是不同,小丫头应该很喜欢吧!一会包点让老先生带回去,等小丫头来了泡给小丫头喝。”

耶律楚材沉默了好半晌,“大汗,你不信任老臣?”

耶律楚材直摆手,“非也,非也,昨日禁卫军首领刚好出宫,看到老先生和一卷发女子站在街边聊天,觉得怪异,当笑话回来说给朕听,呵,朕一听就知是谁了。老先生,这么好的消息,你也不告诉朕。”

“大汗,堡主夫人也是刚回大都,不是老臣不说,而是大汗你。。。。。。见一个商人之妻,似乎不太妥当吧!”

“老先生,碧儿不是普通的商人之妻,她是朕的红颜知已。朕。。。。。。不舍把她锁在宫墙内,就把她安置在三王府,让老先生代朕照顾着。。。。。。”

“慢着,大汗,”耶律楚材打断窝阔台的涛涛不绝,“堡主夫人为什么要住进三王府呢?”

窝阔台意味深长地一笑,眸中溢满温柔。“当然是她主动搬进去喽!”

“大汗,请恕老臣愚笨,飞天堡和君府要抄家不成?”

“暂时不会,但也会不远了。呵,君问天一介商贾,确是为我朝做出很大的贡献,朕也有些不舍,但他惹上命案,朕不舍也无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不能姑息养­奸­,只能帮他照顾好家室了。”

耶律楚材听这话怎么透出股辛灾乐祸的味,他谨慎地抬起眼,“大汗,君堡主犯什么命案了?大汗,你刚刚登基,万万不可因大失小呀,君堡主对蒙古不是一点贡献,而是举足轻重啊!现正是蒙古与大辽交战之际,国家急需铜与铁,大汗,这个时候,你行事要掂量又掂量呀!”

“举天之下,莫非皇土,铜矿、铁矿,朕一声令下,就归朕了,老先生担忧过度,而碧儿,这世间只有一个,朕错过这机会,以后就近不了她了。老先生,朕坐在这大汗之位,也不觉尔尔,没多少兴奋。可是一想到碧儿,朕就象年轻了二十岁,如青涩少年,浑身充满了力气。老先生,拜托你,朕不信任别人,只信先生,你会答应朕的要求是不是?你和碧儿,是朕最不想用权力去要求的两个人。”耶律窝阔台抓住他的双手,恳求地看着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长叹一声,“大汗,老臣迂腐,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

“哈,不是要老先生去逼碧儿,她也不是逼就逼得了的。过不久,她会找老先生,要求见朕,朕来和她说。老先生就象上次照顾她就行了。”

“大汗肯定?”耶律楚材不觉得堡主夫人是会求人的人,她大眼一转,有的是办法。

窝阔台拍拍他的肩,“我们君臣来打个赌吧!”

十四,东风亦无力(中)

十四,东风亦无力(中)

孕­妇­该有害喜的症状,现在全部在碧儿身上出现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非酸不入口,孕吐不那么频繁,但每天起床后,还是要­干­吐一次,三个时辰就要吃一次饭,还特别情绪化,情感脆弱,动不动就掉眼泪,脚和小腿还微微有些肿。君问天拿出少有的耐心陪在她身边,轻言柔语宽慰着,一起散步、看书,天天晚上为她按摩,给她讲做生意时发生的趣事。君总管已经着手布置产房了,小婴儿用的小床、罗帐、被褥,小鞋小衫,一一搬进府中,君问天还特地订做了儿子的手链、脚链、项链,按照年岁的大小,一下就是几套,汗,明明还要等八个月才能出生,急什么呢?王夫人也逐渐喜欢上碧儿腹中的孩子,每天到厨房,催着厨子做补汤,然后亲自看着碧儿喝下去。

君府中现在没有碍眼的人和事,她这么被宠上天,应该快乐呀!可是碧儿却特别的心神不定,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就是心烦闷。如果可以,真想回到飞天堡,到那片大草原上走走,已经是春天了,草原上青翠欲滴、绿意盎然,景­色­一定很壮观。

这一天,她醒来时,阳光已经从洞开着的窗户­射­进来,在墙上交织成一幅幅的图案。她听到家仆在外面的庭院整理树木,象每个早晨一样,熏炉边的小几上温着一壶参茶,食盒中装着枣糕,一边的碟子中是腌制的梅子。她慵懒地撑起身,习惯地摸摸小腹,发现隆高了一些,胸部也象比以前丰满了点,抹胸和肚兜都得重做了。

“碧儿!”君问天推门进来,带进一束阳光,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心慌慌地怦怦乱跳。

君问天现在起床特别早,尽量在她醒来之前处理好生意上的事,然后专心陪她,怕她胡思乱想,又嚷着要回原来的地方,说些不做夫人之类的话。

温柔地凝视着睡得满脸晕红的小脸,替她披上外衣,砌一碗参茶递给她,“今天脸­色­不错,一会起床,我们去街上逛逛,你的衣衫马上都不能穿了,该换宽松点的,而且天气越来越暖,你都没几件春裙和夏衫。”

“君问天,”碧儿推开参茶,让他搁下,秀眉微拧,“你真的可以应付所有的意外事件吗?”今天心跳的频率格外的快。

“当然!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会给你和孩子撑着。”

碧儿噘起嘴,“不要乱吹!我这心跳得喘不过气来,真的好怕有什么事发生。”

“那是你害喜,不要乱想。”君问天爱怜地吻吻她粉红的­唇­瓣,“如果我真有什么事,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改嫁啦!不然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蒙古怎么过下去?我年纪又不大,虽然不会女红,可是读的书不少,我的行情不会太差,一定有许多人抢着娶的。”她挑眉,戏谑地嘟起嘴。

君问天突地拉下脸,碧儿知道他不爱听她说出的话。他明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却还是拉长脸,闷闷瞪她。

“是吗?我出了事,飞天堡还在,足够养活你和孩子!”猛地收紧手臂,她整个人贴到他身上,“没有别的男人,说,你只属于我!”

“当真了?”她低低轻笑,“你多金又俊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公?你以前要是没那些恶径,就可以称做完美男人了。好了啦,你吃­肉­我跟着,讨饭也跟着,坐牢也不离不弃,行了吗?”一说完,碧儿心咯了一下,心底荡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到要做到!碧儿,以前介意不得,如果早知道我能娶到你,早知道上天会眷顾到我得到你,那么,在相遇之前,我不会放任自己的。从前的我,过得并不好。”从来都镇定如山的人,眼中浮出百年不易一见的一丝凄楚和无助。

“和我说说!”碧儿放柔了语气。

君问天叹了口气,紧紧搂住她,“你还是不要知道了的好,只要认识现在的君问天就行了。”

“君问天,喜欢一个人,不是只接受他的现在,也要接受他的过去,还要接受他的将来。你现在不想说,但以后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的,除非你杀了人,怕我去告密?啊,那我就是杀人犯的娘子了,包裹收收,我们快快逃跑去。。。。。。”她淘气直笑。

“你真是个让人没办法不爱的小闯祸­精­。”他失笑,然后很温柔的吻她。。。。。。。就这么几句诙谐的笑语,奇特地安抚了他心中的不安,也许他应该对她坦承一切。

“少爷,少­奶­­奶­,不好了。。。。。。。”一个小丫环慌慌张张地从外面闯进来。“有几个知府衙门的差官和衙役在前厅等着少爷,说。。。。。。。有人告状,以前的少­奶­­奶­不是溺死,而是少爷。。。。。。。掐死的。。。。。。。衙门传少爷到堂问话。”

碧儿悬着的心一下搁浅,跳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吗?一定是潘念皓搞的鬼。

君问天无事人似的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我。。。。。。。真是一张乌鸦嘴!”碧儿自责地叹道。

“乱讲,不会有任何事的,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我不觉得意外,还有些奇怪怎么拖到现在呢!答应我,乖乖吃饭、睡觉,生意上的事有白管事,府中有君总管,还有你给我的承诺一定要做到,等我回来!”君问天冷静地叮嘱。

“不就是例行公事吗,你怎么象交待后事似的!”碧儿突地不觉得身子发软了,跳下床,很义气地戳下他的胸膛,“快去吧,不要让差官以为你畏罪潜逃。咱们身正不怕影歪!”

“不会趁我不在时,偷回原来的家?”

“不会,肯定不会!我以后要回,一定事先打请假条的。”她俏皮地朝他挤挤眼,“我陪你一起到前厅去。”

前厅,几个差官正坐在桌边喝茶。君家和各个衙门关系都不错,差官也就没有摆出如狼似虎的恶样。

“各位官爷辛苦了!”君问天抱拳施礼。

“君堡主,对不住,知府大人差我们传人,我们只得。。。。。。过来,委屈你了,一定是飞天堡树大招风,惹小人眼红,君堡主去说清,马上就可以回府的。”一个头头样子的差官说道。

“没事,官爷捧的就是这碗饭,君某理解。那我们走吧!”

“问天!”王夫人面无人­色­地从内堂出来,吓得站都站不住,涕泪纵流,­妇­道人家哪里遇过这些事。

“娘亲,不要担心!府中有娘子,有事娘子会担着!”君问天宽慰地抱了下王夫人,随着差官走了出去,临出大门时,他回过头,对碧儿温柔一笑。

碧儿含笑摆手,一张俏脸却渐渐发白。

君总管差了几个家人陪着去衙门探听消息,女佣围着痛哭流涕的王夫人安慰,只有碧儿静静地坐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哆嗦。

好象是天生的贱命,那个让人生气、讨厌的君问天不在身边晃来晃去,很不适应哦!不管爱不爱君问天,无形之中,他都成了她生命中一个部分。他和她分享亲密关系,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他给了她一个新家,前科惊人,却极疼她、宠她。她应该担心他不是吗?一根线上的两只蚂蚱啊,她不能不管他。

这世上有个人让你恨、让你气,也不错,至少不会无聊。

不知这蒙古有没有好律师,还有这蒙古的刑法,她也要了解下。从她刚进飞天堡,潘念皓就着手搜集证据,现在才出面,一定来者不善,说不定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君问天能顺利回府吗?

她轻咬着手指,心急如焚,该从哪里着手呢?还有一些想法,她压在心中,不敢浮出水面,比如君问天真的是被栽赃的吗?

“少­奶­­奶­,四王府的小王子来看你了!”凝思失神间,君总管轻轻走过来,禀道。

碧儿有些回不过神,“忽必烈?哦,请他到花厅等我。”

心慌意乱的站起身,今天没心思和忽必烈嬉闹,只想应付一下,打发他走人好了。碧儿让丫头送些点心到花厅,手脚虚软地走了过去。

“姐姐,很久不见!”忽必烈一身合体的蒙古男子长袍,礼貌地行礼。

“嗯,小王子象长高了些,过一年长一岁,马上就可以带兵上战场了。”碧儿笑得很勉强,“姐姐今天身子不适,改日给你讲故事,好吗?现在,陪姐姐吃些点心。知道不,姐姐现在是个大肚婆。”

忽必烈小脸很严峻,威严地朝侍候的下人挥下手,象在自己府中般,要她们退下,“我今天不是找姐姐听故事来的,路上刚刚听说君堡主被传去衙门了。”

“你消息可真灵通,适合做新闻工作。那是来安慰我的吗?”碧儿为他砌了杯茶,“你有什么内幕透露给我?哦,要不你帮我偷偷约下哲别将军,不要让你父王知道。”忽必烈虽是拖雷的儿子,但本­性­不同,小小年纪就很有主见,未来的元世祖呀!

忽必烈眨眨眼,“哲别将军是大辽­奸­细,前晚上被父王识破,已被侍卫­射­杀。”

碧儿惊得差点从椅中跳出来,笑得假假的,“还真能栽啊!哲别这大辽­奸­细,藏得可真深,呵,你父王想像力不错。”

“姐姐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家丁,以防不测。”忽必烈低声又说道。

碧儿感动地上前抱了抱忽必烈,惹得小王子脸红红的,“谢谢小王子的提醒,姐姐没有白疼你。等姐姐把眼前的关过了,给你介绍两个重量级的汉人老师,对你日后的仕途有很大的帮助。今天是偷偷过来的?”

“我只想姐姐教我,也。。。。。。请姐姐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出任何意外。”忽必烈眉头拧着紧紧的,神情严肃。

“小王子,如果有一天你父王和姐姐同时落难,你会先救谁?”碧儿忽然好奇心大发。

忽必烈一点也没犹豫,“那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的,”他看了看碧儿瞪大的眼,“因为姐姐不会与父王直面对战。”

“小王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真是孺子可教也,小王子,我不太知道别人会如何,但是你父王他。。。。。。。”

“姐姐不要说。”忽必烈站起身,“该来的就来吧,凡事总有因果,顺应天意好了。姐姐,君堡主这次凶多吉少,只怕。。。。。。。没人能救,姐姐珍重。”忽必烈不敢对视碧儿的眼睛,重重作了个揖,转身而去。

“小王子,你信不信我救得了他?”碧儿在忽必烈身后,轻声说道。

“姐姐,想置君堡主于死地的人不是一人,罪名也不会有一项。”忽必烈没有回头。

碧儿身子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稳。

天傍黑的时候,跟着去衙门的君府家丁一路哭了回来,说少爷已被正式收监,等开棺验尸后再定罪。

碧儿躺在大床上,没有君问天的手臂作枕,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呜,很想念那个神似吸血鬼的男人哦!

十五,东风亦无力(下)

十五,东风亦无力(下)

不眠的夜也会天亮的。

碧儿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感到小腿肿得很厉害,虽然床边的一切都没变,可看着身旁冰冷的半被,忍不住叹了口气。丫环侍候她梳洗好,这才拉开窗帷,阳光瞬时泻满房间。君府的园工在修剪园中的枝条、移栽盆花,一个家仆弯头打扫着院中的碎叶。树泛起了绿浪,花一簇簇争着在栅栏边绽放,这么清新的早晨很适合散步,然后边走边任一个人喂点心,酷酷地在耳边说些甜蜜的话,脸上还不显山显水,画面有些怪异,可是她喜欢。

王夫人彻底地被惊倒了,哭肿了眼起不了床,不吃也不喝,直嚷着要见儿子。碧儿在她床边坐了坐,实在不知安慰她什么好。安慰的话都是善意的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跟着后怕。替王夫人拭了拭泪,她向前厅走去。

今天,她正式担负起当家主母的担子,不是从前那个游手好闲的少­奶­­奶­了。

前厅中已经有人在等她了。白一汉两眼的红血丝,神态疲倦,衣服被夜露打湿,上面沾满了一粒粒的尘土。

“你连夜从飞天堡赶过来的?”碧儿惊讶地打量着他。上次,白一汉护送白翩翩去飞天堡,没有和君问天一同回大都。

白一汉局促不安地搓搓手,眉毛上也挂着一层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露水,“一接到信鸽传书,我就马上停蹄往大都赶。”

“信鸽传书?”碧儿瞟到送茶点进来的君总管脸一僵,心中有些明白了。君问天还不算一个坏到彻底的人,身边有几个真心拥护他的家仆。“你先下去梳洗下、换件衣衫,我们一会再好好商量。你来了真好,我什么都不熟悉,一点主张都没有。”她体贴地对白一汉说。

“少­奶­­奶­放心,少爷吉人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白一汉憨厚地一笑,行了个礼下去了。

“少­奶­­奶­,这燕窝粥和汤包、虾饼,一定要全部吃下,为了少爷和小少爷。”君总管毕恭毕敬地在碧儿面前放下碗碗碟碟,神情很固执。

碧儿本想说咽不下,一听他这话,拿起了筷子,她是要吃得­棒­­棒­的,才有力气做事。要任­性­、耍脾气也得君问天回来后。“君总管,白管事也姓白,和以前的堡主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同族的堂兄妹,但白管事家境贫寒,从小就在外面的商铺学徒。少爷和夫人定亲后,在家族娶宴上,认识了白管事,很欣赏白管事的经商能力,就把白管事带到飞天堡。这些年,白管事一直跟在少爷身边。”

“白夫人的娘家条件很不错?”

“也是当地的大户,白员外和故世的老堡主交情深厚,一同从江南移居到这里做生意的,白员外做的是船舶。”

“那个潘念皓公子和白夫人什么关系?”

“潘公子是白夫人姑母家的儿子,父母早亡,就在白府中长大。”

君总管用低沉而平静的语调一一回答。

碧儿手托着腮,大眼睛眨个不停,“君总管,白夫人家境富裕,当时陪嫁一定很多吧!呵,不象舒园那么寒酸,只陪了一块地。”

君总管诧异地抬起眼,“少爷不在意这些的,少­奶­­奶­人好才最重要。白夫人当时陪嫁是不少,但飞天堡出的聘礼更多。”

碧儿摆摆手,“听说陪嫁中有金银珠宝呀、绸缎布匹啦,还有家仆。君总管,飞天堡中那个君南也是白夫人的陪嫁吗?”

“不是!”接话的是快速梳洗出来的白一汉,“君南是白府的一个造船师,白夫人好游船,飞天堡定做了几条画舫,需要一个专人护理船只,少爷才从白府要过来的。堡中的人不清楚,以为是夫人的陪嫁。”

君总管麻利地给白一汉也送上早膳,碧儿刚才只顾沉思,粥只动了一点,君总管让丫头又换上了热的。

“那怎么会姓君呢?”

“君是个大姓,姓君的人在大都不少。”白一汉关心地指指碗碟,提醒碧儿多吃点。

碧儿艰难地咽着点心,有些烦燥,却又使不上力,“白管事,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早膳后我出去见见衙门中的朋友,先打点下,让少爷在里面不要受委屈,然后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已经晓得是谁告状,状纸的内容是什么了吗?”碧儿问。

白一汉严肃地点点头。

“那么你。。。。。。。认为这事是少爷做的吗?”

“少­奶­­奶­!”君总管和白一汉一同叫出声来,满脸指责。

碧儿咬了咬下­唇­,“不要那么大声,我没有见过那位故世的夫人,她是不是和少爷有什么过节呢,不然别人怎么会状告他掐死了她,总有个缘故吧!我现在只想听实话,君问天是爱她还是恨她?”

白一汉和君总管对视一眼,半晌,才艰难地启口道:“少爷非常。。。。。。。非常在意故世的夫人,她是个美丽而又聪慧的女子。”

碧儿耸耸肩,皮笑­肉­不笑,“这样的女人,男人疼都来不及,一定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那我们不要着急,就在府中等着,君问天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白一汉深思地看着她,眉宇紧蹙,“少­奶­­奶­。。。。。。。如果是别人刻意陷害呢?”

“白夫人是你堂妹,潘念皓你也不算陌生,你说他凭什么陷害君问天呢?情敌?”

“我只是沾了个白姓,和白家人没什么关系。”

如果她没看错,白一汉那脸上的表情写着讥讽、嫌恶,白姓是个美丽的姓,取名字最好听了。碧儿暗自吐吐舌瓣,到底是老实人,说个谎也不象。算了,不为难他。

“少­奶­­奶­,一汉跟随少爷多年,见识过许多许多的达官显贵,看穿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人和银子有仇的,衙门里的老爷门更是深谙此道。我想今天不出意外,晚膳前一定可以把少爷带回府中的。”

碧儿喜上眉梢,很配合地绽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你说得好象很有自信,是不是常和少爷在外面用银子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强抢民女?”

“少­奶­­奶­,”白一汉真的是哭笑不得,“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话,少爷在牢中不知有没早膳吃呢?我和少爷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做生意,只是别人不喜这样,我们屈就别人才变动一下。”

“哦,那你快吃吧,带上银子出去变动一下下,希望如你所愿。”白一汉对有些事可能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才讲得这么自信,她可是一点都不乐观,但不想打击白一汉,那也是个办法,试一下无妨。行贿收贿,自古以来,确是通行无阻的一把好钥匙。

君总管是一个很称职的总管,君府中上上下下的事,一如以往,安排得井井有条,并不因为少爷入了狱有任何异常,家仆们各司其职,很有眼头见­色­地没有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府外的人可就没这么善良了。

早膳后在府中转了转,看看无事,碧儿由丫环扶着,信步走出了府门,也是因为心中焦急,想出去看看白一汉会不会带什么消息回来,她想第一时间知道。

什么叫人情如纸薄、落井下石、辛灾乐祸,碧儿算见识到了。

刚步下台阶,碧儿一抬头,吓了一跳,府门外三个一群、五个一簇,站了好几拨的男男女女,好象都是附近的友邻,一个个激动得脸­色­通红,指着君府说得口水直喷,眼中带着鄙夷、轻蔑,不时还兴奋地跺跺脚。碧儿不由得怀疑,君问天是不是一个潜逃太久的恶魔,如今被擒,让曾经深受其害的百姓扬眉吐气、一报陈怨、大快人心,恨不得唱歌跳舞以示欢庆。

“呸,还有脸出来,平时神气活现、耀武扬威的,这下有报应了吧!仗着有几个钱,就以为了不起呀,如今不一样蹲大狱。杀妻,真是禽兽不如。”一位男子面有怒­色­地高声说道,投向碧儿的目光无比仇恨。

“听说,马上官府就要来查府了,也让这些扬着下巴看人的人尝尝流落街头的滋味。”男人身边的­妇­人愤恨地咬着手帕。

“对,对,最好满门抄斩、没收全部财产,这叫罪有应得。”头花灰白的老年男子在大咳几声后,嫌不过瘾,信手抄起刚下早市的小贩摊子上的果子就向碧儿扔来。这一开头,很快起了响应。青菜、­鸡­蛋、烂果子、手帕、小石块雨点般的落向碧儿。小丫环脸都没人­色­了,拖着碧儿往府中逃去,碧儿摇摇头,很好笑这样的场面,“我不逃,难得人家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发泄一下。”这样也算和君问天共患难吧!

“少­奶­­奶­,你。。。。。。别,要是被砸伤了,少爷会心疼的,我担当不起。”小丫环急得哭出声来,挡在碧儿面前,哪里挡得住枪林弹雨,碧儿的胳膊、后背很快中枪,还好不太痛。

碧儿心情大好地倾倾嘴角,“丫环大姐,我家夫君好象很没人缘啊!”

“不是,是他们眼红咱们君府太久了,一直怀恨在心,不是少爷没人缘。这些人自己生意做不下去,把铺子卖给少爷,少爷给了他们很多的银子。现在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后悔了,把气积在少爷身上。这算什么呀?”

“哦哦,人心不古,没什么的,很正常。”碧儿了解地点点头,感到额头一凉,一个蛋黄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哇,好浓的腥味。

“住手!”

碧儿听到一声雷吼,路见不平的英雄终于出现了,她眨眨挂着蛋清的眼睫,不太清晰地看过去,韩江流英姿绰绰站在路中央,温雅俊逸的脸上是少有的严厉。“不敢要求你们雪中送碳,至少应该能做个壁上观,给君府一点清静总可以吧!君堡主对你们不薄,你们之中有几家没受过君堡主的恩惠,这样子冷嘲热讽、恶语伤人,与街上的无赖、恶霸有何区别?谁家没有踩到烂泥的时候,你们遇到个不测,哭哭啼啼到君府,让君堡主赏个什么、帮个什么,而君堡主落难时,你们做了什么,在背后推一把,是吧?就连畜生也懂知恩图报,你们呢?”韩江流劈头骂得毫不留情。

碧儿好想给韩江流鼓掌,平时一幅谦谦君子样,这一发威也是惊天动地的。

鸦雀无声,雨点也停了,几个人从眼皮之下偷瞄韩江流,刚刚的一脸正气荡然无存,挪挪嘴,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以往是以往,如今他是个杀人犯,难道还要我们把他当个救世的菩萨?”不知是谁不服气地叫了一声。

“杀人犯?”韩江流冷冷一笑,“知府大人还没定案,你到是未卜先知了。如果君堡主是清白的,你要怎么收回这句话呢?”

“我。。。。。。我。。。。。”

“君总管!”韩江流提高了音量。

君总管正在里面忙呢,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听到喊声,急急出来,差点吓傻。

“少­奶­­奶­,你没事吧?”少­奶­­奶­身上斑斑点点,不知沾了什么。

“君府的家丁呢,拿几把扫帚,把这些忘思负义的人渣扫了。”韩江流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人群,这才转过身,从袖出掏出一块素­色­的帕子,轻柔地替碧儿拭去脸上的污迹。“妹妹,我来晚了。”他心疼至极地说道,嗓音沙哑。

君总管深呼吸一口,大吼道,“来人,­操­棍子!”

府门内一下跳出四个高大的家丁,手持木棍。

就象是刮过一阵风,刚刚伫立的人群宛如落叶,一下子飞得­干­­干­净净。

终算清静了,脸上也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碧儿仰着脸,对足足高她一个头的韩江流露出亲切的笑魇。“韩江流,我是别人的娘子,你这个动作不合适。”他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不舍地轻抚着。

“你是别人的娘子,我是别人的夫君,又如何?我是韩江流,你是林妹妹,这个不会改变。对不起,我今早才听到消息,你还好吗?”

“好!你自己的事够烦的了,我还让你担心,唉,韩江流,不要管我的,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呢?和陆家当铺开始交战了吗?”一双大眼微微眯起,樱­唇­抿成一线,白净的小脸微微泛红。

“一时半时不会有结果,这是长久的对战,不过,我已经占了上风。”韩江流挑眉,掸去她身上的菜叶、发上的碎丝。

“怎么整陆老板都可以,那个小女生别太欺负了,她眼睛好象是白内障,找个大夫给她治治,可以治好的。”

“不关我的事。”韩江流冷漠地抬起眼,“不要说我,看看你这样子,很狼狈,回房洗洗,我今天就呆在君府陪你。”

“你乘人之危!”碧儿斜睨着他,笑,心里感到暖暖的。韩江流还是那个初次相遇的韩江流,放不下她,她遇到困难时,总及时地伸出援助之手。

“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再存任何念头了。。。。。。你在蒙古没有别的人,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腹中还有小宝宝呢,遇到这种事,我应该来的。我已经托人打听案情去了。来,我扶你进去。”他小心地扶住她的手臂,转身上台阶。

碧儿拍了下他的手背,轻轻摆了摆手,“韩江流,这案子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不要进府了,免得把四海钱庄牵扯进来,谢谢你过来看我,我比你想像得要强壮。”

“妹妹,不全是为你,我和君兄是多年的朋友,现在应该帮上一把的。”韩江流固执地说道。

碧儿沉吟了一下,没再坚持。

从恋人到朋友,韩江流处理得很自然,但是在偶尔的对视时,碧儿看到他眼中掠过的深深爱意,只是一瞬,快得她都没看清楚就已换成了朋友间的温暖关切。

君总管很欣慰韩江流的到来,心中象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几人一直呆在花厅喝茶、闲聊。

午膳前,白一汉脸­色­苍白地回到君府。

有时候,银子也会遇到拦路石。

“不知怎么的,官府中的朋友个个避而不见,只让人传话,说少爷的案子非同小可,连宫中都惊动了,知府大人不敢随意,正调动人马,准备去飞天堡开棺验尸,少爷。。。。。。暂时不能回府。我托人送过去的银子,莫谈知府和差官,就连小狱卒,一个个象烫人似的,接都不敢接。”

白一汉脸­色­凝重,嘴­唇­都冒出了两个火泡。“我特地见了潘公子,他只是冷笑,说。。。。。。让我准备帮少爷收尸,另谋高就,飞天堡的财产有可能会被充公。少­奶­­奶­。。。。。。。好象君大少也参预了这事。潘公子住在客栈中,我临走的时候回过头,看到君大少的身子在厅堂里闪了一下。”

“我不奇怪。”碧儿冷觑着门外,“少爷前几天刺疼了他,他当然会还手。”

“少­奶­­奶­,现在该怎么办呢?似乎只有大汗才能救得了少爷似的。”白一汉颓丧地拍着大腿,面­色­铁青。

“大汗呀!”碧儿一怔,拂开飘落的刘海。

“你在想什么?”韩江流抓住她的手腕,“这是蒙古,不是你。。。。。。来的地方,闯了祸,没人帮你的。”

“呵,我在想一会该换件什么好衣服,天气暖了,衣服象穿不住。”碧儿耸耸肩,慢条斯理地弯起嘴角。

十六,此情须问天(上)

十六,此情须问天(上)

杨柳依依,松竹参差交立,木栏蔬栅,还是一如故往的幽静。

碧儿微微一笑,回身对君府的车夫说道:“在此等着,不要进院了。”

“少­奶­­奶­!”车帘被悄然掀起一角,露出白一汉半张脸,“你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碧儿摇头,“我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先生,纯粹串门,你如果好奇,一同进去?”

“不,不,我还是呆在里面吧!”白一汉放下车帘,闷闷地说。这少­奶­­奶­明明出身低微,怎么会认识耶律大人呢,说真的,他一点都不相信,怕她被人家轰出去,他才跟着过来保护的。

碧儿“喔”了一声,理理坐皱的裙子,提气深呼吸。小院门虽然开着,看门的老头不知跑哪去了,她还是礼貌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

“夫人,来啦!”耶律楚材一袭月白­色­的儒衫,淡然地走过来,象是和碧儿约好的,无一丝意外。

“老先生今天散朝很早,我还怕遇不着呢!”碧儿轻笑,递过手中一直捧着的礼盒,“我喜欢喝的碧螺春,放在先生这儿,一会泡给我喝。”

耶律楚材忍不住发笑,可能只有堡主夫人送礼送得这般让人无法拒绝了。管家过来,认出碧儿,热情地笑笑,厨娘搓着围裙,在厨房外弯腰向碧儿施礼。

“我都觉着这里象是我的第二个家了,老伯和大嫂亲切的样,真让人感动。”碧儿含笑回礼,“我今天要在老先生这儿吃晚膳,大嫂的烙饼做得最香,我想了许多。大嫂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会,不会,夫人坐等会,烙饼马上就来。”厨娘笑得合不拢嘴,最喜欢别人夸奖她做的食物。

碧儿随着耶律楚材走进书房,围着书案对坐,满室书香,嗅着就觉心宁。

浅抿着新泡的碧螺春,碧儿打量着四周,黑眸清明如水,好一会才开口道:“老先生,大汗呢?”

那语气象是问他院中某个人,非常自然,耶律楚材昂脸,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惊愕,“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上次见大汗,他还是三王爷,时隔两个月,王爷成大汗,我都没向他贺喜呢!呵,我一介贫民,又进不了皇宫,只能托老先生引见一下。老先生,大汗是胖了还是瘦了?”碧儿眨眨眼。

耶律楚材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老朽无语,辩不出胖与瘦,你亲自看看吧!”这夫人犹如神魔再现,有双穿透人心的清眸,不顾左右而言他,与她打马虎眼,输的人只会是他。他转身朝着书架后面深揖一礼,“大汗,老臣先告退!”

“哈哈!”窝阔台朗声大笑地从书架后走出,一身便宜装,不掩气宇轩昂、威仪尊贵,“朕准奏,老先生且退下。”

龙目灼灼地凝视着清丽如兰的小脸,黛眉弯弯,长睫如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盛满笑意,他怎能不心动呢?

“民­妇­舒氏见过大汗。”碧儿恭敬地道了个万福。

“快别这样,别这样!”窝阔台爱怜地拦住碧儿下欠的身子,“在你面前,朕不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大汗,碧儿,唤我的名字就行。”

“这太没规矩了。”碧儿俏皮一笑,“大汗,是让人生畏,但三王爷让人觉得可亲,我唤你三王爷可好?”

“行,你说怎么样都行!”窝阔台亲昵地刮了碧儿一个鼻子,拉住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上次不告而别,害我想了多日。碧儿,你怎知我今天会在老先生这儿?”

碧儿静静地凝视着他,替窝阔台砌了杯茶,“往夸张地讲,有一点灵犀吧!三王爷一直关心夫君和碧儿,夫君下狱的事,已传遍全大都,三王爷听说后,不放心碧儿,但不方便去君府看望,也猜到碧儿依赖三王爷,会过来请求帮忙,进不了宫,一定会先奔老先生这儿,于是,三王爷也就过来等碧儿。对吗?”

窝阔台愕然,俯瞰着那么近的一张脸,浓眉不住的耸动着,“你。。。。。。真是太知我的心了。我答应过你,不强逼你。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你主动来找我。碧儿,我不是以前的三王爷了,蒙古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我不想再顾前虑后,懂我的意思吗?”

碧儿清水似的双眸转了转,表神深不可测,“三王爷又拿我开玩笑了,碧儿是个笨人,做个堡主夫人就吃力得很,一帮下人都对付不了。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行动也不便,哪里还能帮三王爷做什么呀?”

四两拨千斤,她委婉地把窝阁台推得远远的。

“你有身孕?”窝阔台跳了起来,蹙着眉。他算了半天,没有算到这个可能。烦燥地在房中踱着步,气恼地瞪着门外。

碧儿笑眯眯地,很幸福地捂住小腹,“有两个月了。”

“好,”窝阔台重重地闭了闭眼睛,睁开,重新坐了下来,“这没有什么,我找大夫把这个孩子拿掉,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生下来,我会视同亲生,日后给他一个亲王做做,只要你答应听从我的安排。”

“那君问天呢?”

“碧儿,他犯的是杀妻之罪,我没办法帮他,不然怎么堵得住全蒙古的芸芸之口?”窝阔台的一双眼突然冷酷地眯起。

“碧儿理解。刚才那一番话,三王爷的意思是喜欢上碧儿了?”碧儿也不急,拿起书案上一本书,没目的翻着。

“喜欢,喜欢的快疯了。我虽有三宫六院,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可是她们没有一个能象你如此令我心动,你的俏皮、慧黠、博学、谈吐,还有对许多事物的认知,都是她们所不及的,我从没有这样的渴盼,也没有这样的患得患失。”窝阔台不掩饰心中的情意,“现在,我只要抱着别的女人,脑中就闪出你的身影。呵,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了?”

小手陡然握紧,碧儿没有露出窝阔台以为会出现的受宠若惊,“三王爷,你说碧儿喜欢的人是谁呢?”对一个有夫之­妇­这么表白,窝阔台真够勇气的,不就是个大汗吗,以为真的是天之骄子?

窝阔如一愣,心中毛毛的,“是谁?”

碧儿噗地笑出声来,“碧儿喜欢的人是让碧儿觉得温暖、舒适的、体贴的男人,三王爷有时给我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你势在必得的语气,我不习惯。呵,这些都是笑谈了,碧儿是个有夫之­妇­,应守­妇­道,别的男人再优秀,也只能欣赏,不可偷窥的。”

“对一个快死的男人有什么好守­妇­道的?”窝阔如有点恼了,没好气地嘟哝。

“不是还没定罪吗?怎么可能就快要死了,说不定是别人的陷害,只要三王爷相助,夫君一定可以平安的。”

“碧儿,一个喜欢你的正常男人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何况我也不便帮。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不帮也没什么!”碧儿收敛住笑意,站起身,神情先冷了几分,疏离地作了个揖,再不看他,“打扰大汗了,民­妇­告退。”

“碧儿!”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拉着个脸,窝阔台一怔,看她真的要走,愤怒地拉住碧儿,“你的眼里真的没有朕?”

“朕”又出来了,碧儿勾起一丝轻笑。“大汗,如果你不是贵为大汗,只是一个很平凡的男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敢这样对我说吗?”

“什么意思?”窝阔台听得一头雾水。

碧儿挑了挑头发,挣脱了他的手臂,“少了大汗那个光环,你和我夫君相比,谁会胜出一点呢?”

“当然是我!”窝阔台一拍胸膛,“我在蒙古,不仅是杰出的勇士,还有深厚的汉学文化,君问天只是一介商贾,能相比吗?”

“我不觉得是这样。不谈我和夫君相识在前,就是夫君与大汗与我同时相识,我也可能选择夫君,至少他喜欢我不是用银子狠命地砸在我面前、讨我欢喜。大汗呢,也许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可是你总是以权利之便压迫人、要挟人,你所谓的你自身的优点我没有看到过。你一再地咄咄逼人,不顾我的感受。我现在怀有身孕、夫君被人陷害,你不但不安慰、不相助,反而借此机会想占有我。这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哈,好特别,我却之不悔。在你心中,你只敢想让我因为你是大汗而不得不顺从你,却不敢让我因为你是一个窝阔台这样的男人而对你心仪,是不是?”她不留情面地对准窝阔台的痛处刺去。

“你。。。。。。你。。。。。。”窝阔台被她驳得张口结舌,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出来。

碧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在你的心中,一定是希望有一份两心相仪的恋情,因为爱而相爱,不受任何物质和权力的影响。大汗,如果我是一个攀龙附凤之辈,你还会喜欢上我吗?那样的女子,大汗想要多少都有,所以不要再为难我了,让我做我的舒碧儿,不是你宫中某某连名字都没有的王妃。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对大汗提出无理的要求。夫君若真是杀妻,那就让他负起犯罪的后果,我无话可讲;如果受别人陷害,我踏破铁鞋也会为他寻个公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么样?公道自在人心,百年后、千年后,总有昭雪之时。”

她凛然地看着他。

窝阔台一口气蹩着,许久,才缓缓吁出,“真希望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嗓音变得好低好低。真心喜欢一个人,连气她都做不到,为什么她不能象他这样呢?一句句,刺得他心中象在滴血,生疼生疼,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喝斥她。

碧儿突地眼眶一红,弱弱地撇下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我其实。。。。。。也很累,在这蒙古,没个朋友,与家人也。。。。。。淡漠,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莫心烦的人一个又一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为什么也让我受这些?我也想找个肩依一下,倾诉倾诉委屈,但有吗?”这话,原是做戏,但说了一半,不知怎么象碰到了心底的痛处,她当真伤了心,哭得象个泪人。

如百合一般的柔弱,狠狠地撞击着窝阔台的心。他不敢搂她的腰,只手扶住她的肩,笨手笨脚地拿出锦帕,替她拭着泪,轻哄道:“不哭,不哭,你不是有我吗,我做你的依赖?”

“你的依赖有企图,让我觉得害怕。”碧儿抽泣着肩直一抽一抽的。

“没有啦,没有啦!”窝阔台无奈地叹了口气,“除非你主动提出留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用权利强逼你。”

“也不用权利为难我夫君吗?”她抬起泪眼,问。

“你太得寸进尺了。”窝阔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卷发,有几丝散在前额,他一丝丝替她顺好,“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他低头,黑影似地笼罩着她那一隅,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我要求不高,夫君这案子,你不要特别关注,就当他是大都城里一个普通的人,让知府大人自己断。”他眼中的深情,让她心头有些发酸。

“我不关注,别人也会关注。君问天何德何能,娶得你这样的娘子。”他不无羡慕地说。

“别人关注,我再想办法。”

“到那时你再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就当你是答应留在我身边了,因为你来找的是蒙古大汗,而不是找窝阔如那样的平凡男人。”

“我找窝阔台喝茶、赏景也不成吗?”她破涕一笑,调侃地问。

“成,成!我巴不得呢,到时我便装与你出宫,我们去游山、打猎。。。。。。”

“行!还要请我吃草原上正宗的烤全羊。”

“好,什么都依着你!我等着你的邀约,给你!”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玉牌,“拿着这个,什么时候都可以进皇宫,而且会很快见到我,没有任何人能拦阻。”

碧儿把玩着玉牌,“听着象是多大的恩赐,嗯,我会收好,以后好好利用。大汗,我该回府了,府中现在一团乱,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就会乱上添乱。”

“你怀着身孕,确是不宜在外面乱跑。唉,你这么娇小的身子,能生孩子吗?”蒙古女子通常高大壮实,碧儿其实也很高挑的,但和蒙古女子一比,就比下去了。

“七个月后以后,就等着瞧吧!”碧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过问夫君的案子了吗?”这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只要窝阔台不拦阻,其他事就好办了。

“我怕你以后再不理我,也不会和我和风细雨地讲话,唉,这天下只有一个舒碧儿,贵为大汗,又能怎么样?”他叹气、无力。

“谢谢!”碧儿欣喜地扑进他怀中。

窝阔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很久,双臂才落在她的腰间,可惜还没感受到,她已经放开了他。

门外,耶律楚材打量着一直追视碧儿坐着的马车后身的窝阔台,问:“大汗,老臣不用搬家了吧!”

“暂时不要。”窝阔台收回犀利的视线。

“大汗,君问天的案子你不是不过问吗?”

“嗯哼,不过问他就没罪吗?碧儿会回来的,朕只是现在不能逼她,我愿意等着她对朕全心全意的那一刻。唉,怀着身孕,还跳上跳下的,真是不舍。”

耶律楚材没有说话,任风拂着长须。

车中,白一汉看着眼中仍有泪渍的碧儿,叹了一声,“受委屈了吗,少­奶­­奶­?”

“没什么,你家少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坐大牢,那才叫委屈呢!”

“那。。。。。有没什么说法?”他小心地问道。

“白管事,我们现在回府,带上一千两银子,去知府衙门。”碧儿目光炯炯。

“呃?­干­吗?”

“击鼓申冤!”

十七,此情须问天(中)

十七,此情须问天(中)

大都,也只是一个府郡,但这府郡和别的府郡不同,位于皇城脚下,朝中重臣都住在此处,那地位立即就上了去。大都知府是个四品官,这个四品官同样比其他四品官神气多了。大都居民的父母官,谁遇着了不是先带三分笑,就是朝中的大臣见了,也会微微颔首,给个面子。有时候,大汗有个什么大事,大都知府也是要列席朝班的。

这样一说,大都知府的官职就是个香饽饽,惹得多少人垂涎。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的大都知府也才刚刚上任不久。

说起新任大都知府童报国,朝中的大臣无不说此人狗屁运特好。童爱国,顾名思义,可见此人抱负非常远大。但他生来文弱,在勇士倍出的蒙古,一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男子能有什么出息。他的老家挨着幽州城,跟着汉人读了几年书,也算会吟几句诗、写个公文之类的。蒙古那时还没科考,只有比武大赛。他先是在县级衙门做个小文书,有次被巡查的某将军看中,带着身边写写军文。写着写着写到了大王子身边,大王子留他在府中做了个总管。总管做了几年,与大王子处出点感情,没想到大王子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嘱咐长子给他寻个一官半职。长子向当时的监国拖雷提了提,拖雷一口回绝,长子向三王子窝阔台抱怨。窝阔台记在心上,登基之后,便让童报国做了大都知府,因为窝阔台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又不想让拖雷的人做,不如就卖给大王府的人一个交情。

童报国一直觉得自己有大鹏之才,这下总算有了个用武之地,不由踌躇满志。这一上任,接的就是蒙古首富君问天的案子。

他握着沉甸甸的状纸,横着看、竖着看,把状文都快背上了。让差官去传君问天问话,差官前脚刚出衙门,几位他平时见都见不着的显贵后脚就到了。

一夜之间,童报国愁白了头,憔悴地坐在后堂,非常怀念从前在大王府做管家的美妙时光。

那个时候啊,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吃香的喝辣的,无忧又无虑。

哪象此刻,坐卧不宁,对着卷宗,愁眉苦脸。说君问天有罪吧,又没证据,这开棺验尸还要到飞天镇上去,也不知那尸身有没腐烂;说君问天没罪,别人又不同意。还有些罪名,只是猜测。唉,为难死他了,君府托人送进来的白花花银子,看得他眼中充满血丝,指甲掐在­肉­中,也不敢伸手拿!

这官到底是不是人做的呀!童报国仰天长问,一句感慨没吐出,突听到外面传来“咚,咚”急促的击鼓声。

“谁呀,这天­色­都快黑了,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吗?”童报国不情不愿地穿上官服,没好气地嘀咕着。

衙门的师爷从公堂跑过来迎接他,瞧他拉着个脸,不禁偷笑。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学会偷懒呢,一般这么晚,衙门是不接案子的。

衙役和差官手持朱红­色­的木棍,分列两旁,齐声吼道:“威武”,童报国听得腿软软的,晃了下,扶着公案坐下,摆出一脸威仪。“传击鼓人!”

大都知府位于闹市口,一有案子,围观的百姓特多。现下正是散晚市的时候,人衙门外人来人往,听到衙门大门徐徐打开,有人击鼓,大门外一下就挤得个水泄不通。

童报国懒懒地抬起眼,瞧见走进来一位头发卷卷的小女子,小脸上一双大眼眨呀眨的,眨的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寒毛直竖。

碧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古代的法院加公安局加司法局呀,还真省事,放在二十一世,至少三幢大楼、上千人员,而眼前就一个缩着脖子的半拉老头、一个小眼睛的瘦小男人和十几个肌­肉­强壮的猛男。

“大胆女子,见了本官,还不跪下。”童报国拿出威严的音量喝叱道,可惜力度小了点,效果不太明显。

“我是孕­妇­。”碧儿收回目光,说道。

“孕­妇­怎么了?”童报国瞪大了眼。

碧儿露出一脸“明知故问”的讶异,“孕­妇­者,就是腹中怀有胎儿的女子,也就是未来的准妈妈,是母亲,是娘亲。大人,这世上哪一个不是娘亲所生,你有见过娘亲给儿子下跪的吗?”

童报国被她问得一愣一愣,想想是有些道理,“那到没有。”

身边的师爷噗地笑出了声,两边的衙门也都咬着­唇­,忍得脸通红,大门外围观的人象看大戏似的,个个恨不得把头拨高几节,好看得清楚些。夹在人群中的白一汉手握成拳,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不对,你在占本官的便宜。”童报国突然明白过来,“啪”地,击了下惊堂木。

嬉笑声响成一片。

“占你便宜?”碧儿眨巴眨巴眼,“大人,你是帅哥还是俊男,我有必要占你便宜吗?”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非也,你说。。。。。。本官是你。。。。。。儿子!”童报国恼羞地怒地说道。

“大人,”碧儿往前走了几步,受不了地耸耸肩,“大人,小女子今年一十有八,你看上去保养得不错,但也看得出已年近半百,我能生得出你这么老的儿子吗,你不要乱开国际玩笑了。好了,好了,大人不要发火,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娘亲是一个统称,代表所有天下生儿育女的女子。大人你也有娘亲,怎么忍心要求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跪在你面前呢?换位思考下,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娘亲,你也会要求她下跪?”

什么和什么,童报国听得云里雾里,理都理不清,象有道理,可又怪怪的,斜睨师爷,只见他掩着面,肩一抽一抽的,象是很难受,他微闭一眼,摆摆手,妥协地说道:“罢了,罢了,不跪也罢!你为何击鼓?”

“当然是告状呀,这里又不是集市,难不成我进来逛狂?”碧儿揉揉额头,这个知府大人看来象是个草包,怎么老问这些个幼稚的问题。

“当然不是集市,”童报国有些怕了这小女子,讲话好绕人,“你把状纸呈上来。”

“我口诉。”碧儿站站好。

“口诉?你没状纸,本官怎么为你审案?”

“你旁边不是站着位拿笔的人吗,让他做纪录就好了。大人,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你不要排斥新生事物。”

童报国眉头直皱,似懂非懂,“师爷,你听明白了吗?”他招手让师爷低下头,低声问道。

“一点,好象让小的做个笔录,她一会签字就好。”

“你懂就行。”童报国怕师爷笑话他墨水少,硬着头皮抬起头,“那好吧,你就口诉,你要状告何人呀?”

“大人,我还没请教你大名呢!”碧儿不好意思地一笑。

“呃?”童报国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这审案,知府大人要先自我介绍吗?“本官姓童名报国。”他朗声说道。

“童报国,好名字,有深度有见地。”也是恶俗到家了,碧儿重复了几遍,直直望住他,“小女子状告的就是童报国童大人。”

童报国幸好抓紧椅柄,才没从椅子滑到地上。师爷和衙役也不笑了,个个眼瞪得溜圆。围观的人却个个半张着嘴,看得正是过瘾。

白一汉倒抽一口凉气。

“为。。。。。。为何状告本官?”童报国话都说不圆溜了。

“滥用私权,扣压良民,间接杀人。”碧儿清晰地说道,毫不手软地叩下帽子。

童报国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你。。。。。。信口雌黄,本官乃亲子爱民的好官,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事,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大人是好官,我还是守法好公民呢!”碧儿挑挑眉,“大人,你狱中是否关押着一位叫君问天的男子?”做娱记的,就是问题一个个往外抛,逼得明星们无处可躲,不得不承认最近闹了那些绯闻。这知府大人,一看就是胆小无能之辈,怎么能和那些擅打太极拳的明星比,对付他,小意思。

听到这个名字,童报国一个头两个大,“是有这个人。你为何问?”

“他是我夫君,我关心一下啊。童大人,我夫君犯了什么罪呀?”碧儿一步步往前靠近。

原来是堡主夫人,童报国紧张地坐直身,极力表现得正气凛然,“他谋杀前妻。”这是目前对外的口径。

碧儿点点头,手放在公案上,淘气地倾倾嘴角,“大人,这世间所有的事,无非四个字:爱恨情仇,你说我夫君谋杀前妻,比较适合哪一条?”

童报国怔住,眼前这小女子清丽娇小,可不知怎地有一股气势,让他胆怯。“本官哪知????”

“不知你也敢抓人?”碧儿嗓门一大,“在这蒙古,我夫君身为商界第一人,其他没有,多的是银子,这和谋财害命先扯不上。再来,若为爱与恨,就更可笑了。夫君若是喜欢上别的女子,娶进门做妾好了,犯不着杀了前妻,如果与前妻有恨,直接休了她,蒙古法律都允许的,何必让自己双手沾上血腥气,值得吗?至于仇,蒙古人都知道,从我公公那一辈就和白府是世交,好得象是一家人,不然也不可能让子女联姻呀,大人,你说会是仇吗?我严重怀疑知府大人眼红飞天堡的财富,变了法子陷害我夫君。”她一口气说完,掷地有声下了结论。

“是别人。。。。。。。状告他。。。。。。。。又不是本官故意为之。。。。。。。”童报国眼中浮现出受伤的神­色­。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呀,你是明断秋毫的知府大人呀,连点分辩能力也没有吗?大人,凡事要讲证据,你有吗?”

“暂时。。。。。。没有,但开棺验尸后就会有了。”

“那等验尸后找到证据再抓也不迟啊!你现在算什么,叫非法拘留。公民有人生自由权,按照法律,你只有关押二十四小时询问案情,可是你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凭别人的一席之词,硬生生关押了我夫君近六十个小时,快三天三夜了。大人,这严重违反了蒙古宪法,你不是滥用私权吗?我夫君乃是蒙古国的纳税大户,对蒙古贡献很大,应该受到奖励,可你这位大人却把他关在牢中。夫君入狱,我的心就一直揪着,生疼生疼的,大人,心疼会至命的,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一尸两命,凶手就是你---童报国童大人。”

“冤枉啊!”童报国苦着脸,忙辩白,手摇得象拨浪鼓,“堡主夫人,本官绝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本官也有难言之隐。”

“狡辩!”碧儿直直地看着他,像带杀气似地,把童报国吓得直往师爷后面躲,“快退下、退下,你别过来!”若不是顾及面子,他好想尖叫。

“明明是你滥用私权,还找什么理由。大人,今天当着你所有下属和外面若­干­百姓的面,你定要给我个交待!说,你凭哪一条哪一款关押我夫君?说出来,我们依法伏罪,绝不多言。”

“我。。。。。。我。。。。。。”童报国急得连本官的自谓也忘了,求救地看向师爷。师爷一双小眼现在瞪得象铜玲,做了这么多年师爷,见过案子无数,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状师,锐不可当呀,他算折服了,敬佩呀,巾帼不让须眉啊!

“师爷,你说到底怎么办?”童报国就差哭出声来了。

“你问她,不然你日后再也服不了众了,没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吗?”师爷低低说道。

“堡主夫人,你到底要如何?”童报国清咳了好一会,故作镇静地问道。

有门!碧儿不露喜­色­,一字一句地说:“在大人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交个押金,把夫君保释回家,我夫君不会离开大都一步,大人随传随倒,绝对配合大人的工作。什么时候去飞天镇开棺,通知一下。大人,我没有对不住你的难言之隐吧!夫君只不过从大牢回到君府,还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没有区别的。要是大人还觉不放心,派两个差爷到君府,二十四小时盯人。君府管吃管住,不收一分钱。”

好象是挑不出毛病来,可行,也不算对不住那几位幕后显贵。到时有了证据,再严惩也不迟。童报国想了想,轻轻点下头,“好的,本官依了你。”

“白管事,银子!”碧儿大眼滴溜溜一转,“大人,你真是位深得人心的好官,我一定让我夫君日后找文人给你写篇文章,为你歌功颂德。”

童报国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不知该露出笑容还是该板着张脸。

白一汉惊喜的连路都象不会走了,怪不得少爷对少­奶­­奶­疼得象个宝似的,少­奶­­奶­真正是位奇女子呀!

一千两银子放在公案上,童报国与师爷面面相觑,这个押金是该入公账呢还是先收着?犯难呀,从来没遇到过,不过,这个稍后再商量,先放人吧,不然这位夫人一直站在公堂上,害他紧张得心都不敢乱跳。

君问天由衙役领着从后堂走了出来,爱洁成癖、优雅尊贵的他两天没换衣衫,胡渣满面,俊美绝伦的面容添了几许憔悴,虽说黑眸仍漆亮如星,但还是显出了一种罕见的沧桑得令人心折的魅惑。

碧儿抿着­唇­,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君问天,刚才的滔滔不绝、活力四­射­突地变成了一种惹人爱怜的柔弱,她有些发抖,拼命掐着自己,才让自己站住。

事情有点怪了,她突然意识到为这个男人,她这么激动、这么卖命、这么紧张、这么担心,是不是代表她喜欢上他了?不是这一刻,也许还早一些,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她一直想着逃离他,不是因为讨厌他,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她怕自己会爱上他呀!爱上这个坏男人,前科斑斑的坏男人,好象还爱得很深,不然眼中怎么会湿湿的,不然嘴­唇­为什么要哆嗦,不然她为什么会生出想紧紧和他拥抱的冲动?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她爱上他了。

“夫人!”君问天温柔地对碧儿一笑,他的小闯祸­精­没有丢下他,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可她脸上这是什么表情呀?

公堂上静得一根针掉下都是惊雷,堂外的观众屏气凝神。

“一日如三秋,二日便是六秋。一秋四个季节,六秋是二十四个季节。多少次的花开、夏雷、枫红、落雪你都没有陪我,这份债,你怎么还?”碧儿双手滑上他的脸颊,语气柔到极点,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谁的诗?怎么能如此催人泪下。童报国和师爷不由双手紧握。

君问天深深吐了口气,轻抚她秀发,俊眸闪烁着狂喜,按捺不住的心动,他突地俯下身,揽紧她,心疼情动吻上了她的­唇­。

在­唇­角了,现在滑入口中了,两­唇­胶结。。。。。。。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也没有觉得应该君子非礼勿视,脸不红心是跳的,也是满心羡慕啊!这位君堡主真是好福气,娶得这聪慧又会讲话、懂风情的女子呀,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

“碧儿?”君问天突地感觉不到怀中人的反应,睁开眼,碧儿双眼微闭,嘴角带笑,昏在他怀中。“白管事,快,快备马!”君问天抱起妻子,惊慌地往外跑去。

“不关本官的事啊。。。。。。。本官放人后,她才晕的。”童报国急忙为自己开脱,咦,公堂里怎么没人了,哦,原来全跑出去目送堡主夫人上马车了。

很多很多年之后,那天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大都市民都津津乐道。记得那位堡主夫人大眼清澈,小脸发亮,卷发飞扬,引经用典、口吐莲花,把知府大人问得哑口无言。还有堡主夫­妇­那一对碧人,恩爱得让人想掩面流泪。大都城从那时起,悄然兴起一股送女上学堂的浪潮,不是女子无才才是德,而是有才才是夫君的福气呢!瞧人家堡主夫人,要是没读过书,不把蒙古法律研究得透透,能救堡主吗?

十八,此情须问天(下)

十八,此情须问天(下)

“少­奶­­奶­来的时候有异常吗?”君问天抱着碧儿在街上狂奔,天­色­微暗,各个商铺点亮了门前的灯笼,哪家才是药铺呢?

白一汉咽咽口水,他没见过少爷这么慌乱过,“我和少­奶­­奶­一早就出了门。。。。。。她好象­精­神很好。。。。。。。”

“一早?你们都去哪了?”君问天俊眉紧锁,急速地扫视着四周,眼前一亮,向一间正准备锁门的铺子冲去,“掌柜的,快请你家坐堂的大夫出来。”君问天硬生生伸出一条腿挡在门框前,也不管有没有夹着自己。

“君堡主!”掌柜的认得他,吃了一惊,忙开门点灯,“坐堂大夫已经回家了,我不才,稍懂一点医理,堡主若不嫌弃,能否让我帮这位姑娘诊下脉。”

“她不是姑娘,是。。。。。。我的夫人。”君问天好不自豪地抱紧碧儿,替她卷上袖子,把手臂伸了过去,“麻烦掌柜的,请细心一点。”口气恳切,完全无往昔高高在上的气范。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碧儿,手指轻搭脉搏。

“夫人有二个多月的身孕了。”

“是的!”

“身子骨弱,最近好象还气息不稳,心情烦躁。”掌柜的皱着眉,突地瞪大眼,“君堡主,夫人今日可用过膳了?”

君问天询问地看向身后站着的白一汉。

白一汉憨厚的面容胀得通红,“早膳夫人用了一点,后来我们一直在外面奔波,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君问天一张俊脸冷得可怕,“什么事有比夫人用膳重要?”

“夫人急着去耶律大人的府上,又催了拿银子去公堂,说少爷在狱中都呆了二晚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少爷接回府中。她。。。。。。。什么都有条不紊的,我就跟着她转,忘了用膳这件事。堡主,对不起,是我的错。”

君问天一愣,小心地摊开碧儿的掌心,那么小那么软白的手,看着看着,与她掌心相贴,将她揽得更近。她紧紧贴着他肌肤,像要贴进心坎底去。

小闯祸­精­,在你的心中,我的份量已经超过你自己了吗?他在心中悄悄问道。

药铺掌柜微微一笑,起身去后堂端了碗糖水过来,让君问天托起碧儿,喂了几勺,碧儿呛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君问天。。。。。。。”她眨眨眼,摸摸他的鼻尖,确定不是梦,小脸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颜,“见到你,真好!”说着,她疲累地把头埋进他怀中,象小猫一样往里钻了又钻,耳朵贴住他心房,“我好困,也好饿。”

君问天亲亲她的发心,柔声说道:“我们回府吃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嗯!”小猫慵懒地哼哼着。

“君堡主,夫人没有大碍,注意吃饭和休息就行了,不要太劳累。”药铺掌柜送三人出门,笑着叮咛,“等夫人生下小堡主,我可是要去贵府道贺的。”

君问天小心地把碧儿放进马车,礼貌地道谢,白一汉忙递上医资。

君府今晚一团喜气,若不是君问天拦阻,君总管都想放几串爆竹来庆祝一下。

“不要如此嚣张,事情还没完全了结呢!等结案那天放也不迟。”君问天吩咐厨房快快端上晚膳,碧儿饿得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动了。

儿子平安回来,王夫人象吃了什么灵药,身上哪快也不疼,腿脚也轻快,眉开眼笑地从后院跑过来,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就怕哪里少了一块­肉­。

“君总管,让厨房做碗猪血汤,给少爷喝了去秽气,一会还要沐浴更衣,好好的洗去霉气。”王夫人欢声说道,眼睛瞄到有气无力的碧儿,眉头一皱,“碧儿,你夫君回来,你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

“娘亲,”君问天叹了口气,“碧儿今天三膳都没吃,你知道吗?真心疼儿子,就该多关心碧儿。儿子在牢中其他都不觉得苦,就是看不到娘子,心中放心不下。她有没有吃饭呀,有没有好好睡觉啊,宝宝有没烦她呀?别看碧儿整天活力四­射­的,其实,真正关心她的人很少。”

“君问天,”碧儿轻轻拉下他的衣袖,“别把我说得象个可怜虫,就今天忙得没顾上吃饭,平时都挺好的。坐了回牢,你变得伤感啦?”

“你呀。。。。。。”君问天宠溺地一笑,抚抚她的卷发,眼中的温柔四溢。

王夫人直撇嘴,落莫地坐到一边生闷气,儿子疼了有何用,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白一汉咳了一声,他觉得有些事要说明一下,“老夫人,今日若不是少­奶­­奶­,少爷。。。。。。还出不了狱呢!”

“呃?”王夫人有些不相信,“舒家和知府大人是亲戚?”

君问天淡淡一笑,牵起碧儿的手,低声说:“我们去房中用膳吧!”说真的,他太想太想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和他的小娘子好好说几句话,还有一个已在喉间的问题,他需要她的回答。

“婆婆大人哭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出来,我们陪一会她。夜长着呢!”双颊染上红晕,躲避着他的注视。

君问天瞪大眼,他相信在碧儿的眼中,他看到“娇羞”这样的神情。“好的!”他捏捏她的手腕。

君总管指挥着丫头们端上一盘盘晚膳,考虑到碧儿饿得太久,不宜吃硬的食物,君问天只给了她一碗­肉­粥,他自己有些食不知味,可能是因为秀­色­可餐吧!

餐桌上,白一汉不时地瞄着碧儿,在第十次瞄过来时,碧儿放下了筷子,眼睛转了转,“白管事,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白一汉窘迫地嘿嘿一笑,“是的,少­奶­­奶­,那个蒙古国法律里有没证据下,只可以关押多少时辰的拘留权这一条吗?”

碧儿摇头,“我不知道。”二十一世纪好象有,但是是二十四小时还是七十二小时,她记不太清。

“那。。。。。。那你还敢说得那么大声?”

“不大声怎么震得住那个知府,唬人要唬得一本正经才起作用。我如果说得结结巴巴,谁还信啊!”

“那。。。。。。日后知府大人如果查问起来,不是就麻烦了。”白一汉有点后怕。

“不会麻烦,他只会嫌自己疏学浅,没勇气去查问的。我免费给他上了堂法律课,他感谢还来不及呢!只要不是无理取闹,你只要说在点子上,管他刑法有没这一条。有理走遍天下,是不是,夫君?”喝下一碗弱,她来­精­神了,对着君问天笑得迷迷蒙蒙。

白一汉不耻下问,“少­奶­­奶­,那。。。。。那个二十四小时、六十小时是什么意思?”

碧儿瞪大眼,哦,上帝,现在还没实现小时制呢,只谈时辰,“这个呀,就是夸张,夸张,呵,数字大,代表后果很还严重,加大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一开始,真的不是占知府大人的便宜?”他想起娘亲不跪儿子一说。

“当然,”碧儿一脸无奈,有些不满,“你看我和夫君两个人的模样,再怎么背,生出的孩子永远也不会象知府大人那样。占他便宜,我还嫌脏了自己的眼呢!唉,你们理解

力太差,或者说想像力太丰富。”

“似乎我错过了什么好戏!”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二人谈论的君问天笑着打断,为的是分离碧儿的注意力,给她换上了一碗浓浓的­鸡­汤。

“少爷,好戏不足以形容今天公堂中的场面,只是我无法形容。”白一汉惊叹连连,“以前,我最佩服的人是少爷,现在我对少­奶­­奶­同样佩服得五体投地。少爷,莫多心。”

君问天莞尔一笑,“多心什么呢,又不是别人,是我的娘子呀!”

碧儿俏皮地探过头,扳过他的脸,“我看看是不是在偷着乐?”

一直被冷落的王夫人冷冷地冒出一句,“这事有什么好得意的,女子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白一汉僵住。

君问天宽慰地握住碧儿的手,没想到碧儿笑了,“婆婆大人,其实你心里在妒忌吧!呵,外面的世界那么宽那么美,为什么单单要让男子看呢?而我们女子就缩在这庭院中,看着人工修剪的花枝和假山,象个井底之蛙似的。婆婆,过几天,我们要回飞天镇,你和我们一同过去,草原上现在最美了,草­色­青青,牛羊如云,湖泊象明珠,风和大都城里都不一样。好吗?”

王夫人慌乱地低下头,她已经五六年没出过君府了,早已忘了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去吧,婆婆大人。童知府要去开棺验尸,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紧紧握住双手,陪在夫君身边,给他力量。”

“我去!”这话让王夫人动容了,对,她犹豫什么呢,儿子被人陷害,她不能缩在君府中抹泪,要勇敢地守护在儿子身边。

碧儿悄然对君问天扮了个鬼脸,这才乖乖地捧起­鸡­汤,算了,胖就胖吧,宝宝的营养最重要。

厢房,一灯如豆,灯芯蕊黄。

洗去几天的尘埃,君问天长舒了口气,从浴桶中站起身,被他强留在房中的碧儿拿出布巾,体贴的为他擦拭着后背的水珠,递上中衣。

君问天轻吻她颈项,她勾住他脖子,依在他怀中,娇声问:“我服伺得好不好呀?少爷!”

“十全十美。手巧,人美。”最后的字句结束于胶着的双­唇­中。

碧儿闭上眼,“这几天我有好好看书,有首词我说给你听,”她的吻移到他耳边,“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如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没有下文了吗?”他抑制住心狂喜的颤栗,抱起她,一同钻进被中。

她不安分他的束缚,坐起身,半跪在他腿间,深深对望了许久。“君问天,我。。。。。有几个要求?”

“嗯!”他怜爱的看她,眼神变深了。

“一次­性­付给朱敏夫人几千两银子,以后你不可以再与她私下见面,也不准她踏进君府和飞天堡一步,婆婆那边我去解释。”她边说,边低下头解着衣带,顺便散开了卷发。

“好!”君问天呼吸一窒,这似乎是小闯祸­精­第一次主动。

“回到飞天堡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说服白翩翩,我要她在一个月内离开蒙古,永远不准在我面前出现,更不准你和她藕断丝连。大宋迟早要灭亡,让她早点回家陪陪那个昏君去吧,你要太多的钱­干­吗?”浑圆的胸部一点点显现,雪白的肌肤越露越多,君问天着魔的点头,双手在她身上游移,痴狂的看她。

“君府和飞天堡中的丫头,不管漂不漂亮,一定要有主仆之分,不准随意多看,也不准有事没事晚上爬人家床上去。”

“呃?我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君问天大受侮辱地抬起眼。

“没有最好!”碧儿的睡衫已经褪到腰间,她仍在一点点的往下推移,卷发散在浑圆间。“以后为了陪客户应酬去花月楼可以,但必须带上我。最最重要的,不准再在意你的前夫人。”

君问天口­干­舌躁,已觉呼吸困难。这小闯祸­精­,不知自己青涩的妩媚,可以让一个深爱上她的男人发疯吗,何况他与她分开了两日,小别如新婚,不,不,他们还在新婚中,他受不了的一把拉过她,她的动作太慢了,他等不及,得帮她一把。

“你做得到吗?”碧儿拦住他的手。

“我如果做到,你如何回报我?”他轻柔地推倒她,邪邪一笑。

“不是回报,君问天,”碧儿环住他的腰,感受到他的灼热和强硬,“我爱上你了!可是我的爱很自私,你必须是我一个人的男人,专属于我。你想要的身体和心我都给你,我会温柔我也会妩媚,我也答应你不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爱你,爱你,爱你,我的问天,我的天!”她喃喃地说道,一遍又一遍。

“上天真的眷顾我了。”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脸俯得更低了。

噙住她的­唇­齿,舌滑入她口中,温柔而又深切,缓绵而又慵懒,却缠绵了很久,很久。

她眨眨眼,他火热的视线瞪着她。

这一刹那,四周都静了,静得只听得两人剧烈的喘息。

不要再靠­色­诱来让她离不开他了,他终于等到她全心全意为他绽放的一天,心深深地悸动着。

刚强如刀,温柔如网,不是从前的暴风骤雨,而是一曲婉转绵长的天籁,穿透她的心她的身。

她呻吟地攀住他宽阔的肩,呻吟。。。。。。她无助地紧紧地攀住他,在他背上留下了两行指印。

许久,他才不舍地从她身上滑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我没有碰疼你吧?”

她娇慵地在他怀中摇了摇头,享受亲密的感觉,“有没觉得小腹高了些?”

“嗯,孩子在长呢!碧儿,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亲下她的小嘴,心中有种满足的充盈。

“不知道。也许在第一次来大都的马车上,你抱着我,也许是第一次牵手去王府赴宴时,也许。。。。。。。你气我和韩江流走,追上我抱着我跳崖却还舍不得让我被石块碰伤,自己垫在下边,也许是我迷恋你的美­色­吧,嘿嘿!”

“不正经!”他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若不是考虑她是个孕­妇­,他很想再燃起一团火,“老天有眼,没有让我等太久。”爱煞她­嫩­若婴儿的肌肤,君问天在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仍然眷恋的细啄着。“其实你没有必要担心的,你。。。。。。是我平生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但是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会招惹你呀!我还是防患于未然,现在你有我,你要自重点哦,对我怎么恶心都行,对别人摆出那幅吸血鬼般的冷漠就行。”碧儿半翻身趴在他身上睁大眼。

“小醋桶!”

“我若不吃醋,就证明我不在意你。外面的男人怎么寻花问柳我问了吗?爱你才为你吃醒,如果我发现。。。。。。。你对别的女人有一点点的心动,哼,后果比较可怕,我不多讲。”

“早就讲过,没有如果。到是你不要和韩江流老是温温柔柔的,还有与宫中的人离远些。”

“呵,问天,我和别的女人比起来,我是不是更能让你疯狂?”她挑逗地把手指Сhā在他发间,眼媚如丝。

“要我证明一下吗?”他轻笑,手象着了火一般在她身上一寸寸移动。

“不了,呵,纯属笑闹,我今天好累,明天再战,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力气去顾及别的女人的。”她故意在他耳边吹气。

他扑倒了她,两个人嬉闹成一团。终归战火再起,在使人筋疲力尽的欢愉中,碧儿沉沉地伏在他臂弯间轻喘。

“君问天,明天给我画下你前妻的丽容!”累惨了,她还不忘心中的事。

“­干­吗?”

“好奇啊!”嘟唠一句,她含笑坠入梦中。

君问天给她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轻拍着她的后背,俊眉微蹙。

十九,桃花依旧笑春风(一)

十九,桃花依旧笑春风(一)

春夜喜雨,早晨一开门,发现院中几棵前两日满树含苞的桃花全部绽开了,似云似霞,如烟如雾,瞬时就让小院春意浓浓。碧儿站在回廊间,张开双臂,闭上眼,深深嗅一口雨后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欢喜得象个孩子,还让丫环折了几枝Сhā在厢房内、书房内,就连王夫人的房中也送了几枝。

君府中的下人不禁失笑,不懂一树花开怎么让少­奶­­奶­欢喜成这样。不过,感染了她的情绪,府中人今天个个眉眼带笑。

疼娘子的好男人君问天自然不会放过讨娘子欢心的机会,让下人把院中暖阁四周的临时屏风撤了,暖阁就成了一个四面通风的凉亭,正对着满园的春­色­。早膳没去前厅,就设在凉亭中,只不过准妈妈的坐椅铺着软软的布毯,防止着凉。

屏退了所有下人,亭中就夫妻二人。

“老公,在我来的那个地方,要坐车几个小时,到很远的乡下,才能看到桃花,那个车比马车快多了。象这样子对着花树用早餐,那可能是五星级的度假村才能享受的奢侈,而那个度假村住一个晚上的价钱换算成银子,估计是几十两吧,反正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个月呢!”碧儿嫌她的坐椅离君问天太远,索­性­坐到他膝上,揽作他的脖子,大眼睛眨呀眨的。

现在唤“老公”很自然,这些亲密的举止也是非常自如的,他们是夫妻,怎么亲昵也不为过。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呢?城里不栽花吗?”君问天低头,吻上她的­唇­,尝到她可爱的舌头,心中就柔柔的。

“城里寸土寸金,怎么舍得种花,而且环境也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种些易活的草和树就不错了。老公,”她扳住他的脸,笑得合不拢嘴,“我现在一定不后悔来这里,可以看到这么好的景­色­,住这么古雅的房子,吃到非常­精­致的食物,还不要工作,呵,最开心的是吊到这么好的老公,偷笑哦!”

君问天咬着她的耳朵,轻抚她的发,呼出的气息吹在她发梢,“我现在终于能把一颗心放下来了。”

“你以前很紧张我吗?”碧儿娇嗔地问。

“你怀了孩子都整日嚷着让我去娶别的女人,说要带孩子离开,我能不紧张吗?”点了下小小的鼻尖,口气宠溺至极。

“好事要多磨,真情不怕火练,要是我一开始就喜欢上你,那有什么意思?”碧儿杏眼圆睁,“而且你是能让人敢一见面就喜欢上的男人吗?老公,说真的,虽说你多金也帅气,但是整个人­阴­冷如吸血鬼,让人见了就发抖,想逃离。唉,痛!”额头上忽然弹来一弹。

“有这样说自己老公的娘子吗?”君问天把她抱下膝,把暖着的­肉­粥、­鸡­汤、蜜饯、小菜、水果上面的暖罩掀开,“一直讲话,小嘴累不累?乖,吃早膳,不然会饿着我儿子的。”

什么吸血鬼,什么­阴­冷,她喜欢他就行了。

碧儿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儿子,儿子,我一定偏生个女儿。”但还是认命地拿起筷子。

吃归吃,嘴巴可不闲着。“老公,我第一次去君府,潘念皓是不是你故意找过来试探我的?”

“他对你做什么了?”君问天眼光一闪。

“他调戏我!”碧儿猛咽了一口­肉­粥,“不过我狠踢了他一脚,疼得他啮牙咧嘴,好半天都直不起身来。”

“我不可能让一个无赖去试自己娘子的忠贞。碧儿,对不起,那时候我对你照顾不太周到。”

“不是不周到,你是放我自生自灭。”碧儿张嘴,含住他递过来的一块豆糕,“我也有责任啦,那时我也不给你机会。潘念皓说他是你特地请过来陪我的,我信以为真,恨死你,巴不得悔婚。”

“你当初想悔婚的原因是这个?”

“嗯!后来我见着潘念皓就来气,就想整他。老公,”碧儿歪着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那么个人渣在飞天堡里出入呢?”

君问天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飞天堡是一潭深水,谁也瞧不出水下到底有什么鱼,而潘念皓是条活跃的鱼,他一来,就翻起了浪花,水下的鱼不得不露出水面吸口气。我需要潘念皓这样的鱼,他来得越勤,我才看得更清楚,我才更能以不变对万变。”

“你象个哲学家,说得这么玄奥。哦,暂时吃饱,二个小时后继续。”碧儿推开碗,起身在亭中踱着,方便消化。

君问天拍了下掌心,在远处守候着的下人过来把碗碟撤下。两人没有回房,仍留在亭子中。

“老公,你以前说过只要我问,你就会回答,是不是?”碧儿盈盈地在座椅中坐下,与他并肩,问道。

君问天微微闭了下眼,遮不住了,该来的真的来了,“对!”他掩下眼底的惶恐。

“我那么拼命地把你从狱中救出来,是因为我想你,还有一些事,我们需要在隐秘的地方好好商量一下。”

君问天挑起一眉,看她一眼,施施然站起身,下台阶给她折了一枝桃花。

“你的前妻,白莲夫人,”碧儿玩着花枝,摘下一片片花瓣,任其掉落在裙间,她停了一会,然后斜过脸看住君问天,压低了音量,君问天刷地惨白了脸,一颗心象要破胸而出。

“她很美吗?”

花瓣粉红、娇白,被风一吹,犹如一场漫天桃花雨。

“在外人眼里是。为什么问?”十指冰凉,脸上却不见任何异­色­,嘴角勾起轻笑。

碧儿嬉笑对着他扮了个鬼脸,忽然捏起一片花瓣,吟起诗来,“春携连宵雨,桃花次第开。花落香碧草,人至疑瑶台。夹岸三四里,尽是刘郎栽。刘郎倚桃树,佳人带笑来。。。。。。见郎倚桃树,娇嗔吐言辞。”奴无桃花好?奴无桃花姿?见奴何不笑,相携何迟迟?郎言花窈窕,人无桃花娇。佳人闻言怒,折花向郎抛。“花若比人好,与花度良宵!”郎颜羞惭­色­,相扶携手摇。玉手忽抽去,佳人不言语。桃花最夭斜,发在水急处。且伸削葱手,且跨凌波步。不知苍苔滑,一霎水中赴。桃花水中漂,佳人水中舞。刘郎惧且惊,拾与桃枝迎。佳人共桃花,随水俱飘零。郎恨无水­性­,忙发呼救声。此地本偏僻,村人不能听。。。。。,本以桃花傲,今以桃花仇。从此不栽桃,不复结鸾俦。徒留爱与恨,相伴水悠悠。。。。。。。读过这首诗吗?你看一对恋人在桃花岸边打情骂俏,女子不甚落水而亡,留男子独留在世,与桃花一生结怨,呵,古人很可爱的。老公,当时你和白夫人是不是也在湖边嬉戏追逐,她不幸掉入湖中溺死?“

君问天双眸冷得可以结冰,表情­阴­郁,许久,才找回声音,”碧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儿叹了口气,收敛起笑意,”我在帮你找一个开脱的借口。老公,白夫人其实不是溺死,而是你杀了她。“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句结论。

“你也不信我?”君问天自嘲地闭了闭眼。

“白夫人出身船舶世家,会开船,­性­子活泼,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呢?而且她的溺水而亡是你说的,听说尸身也是你抱回来的。老公,那群衙役很笨,稍微­精­明一点无需开棺也能给你栽一个罪名。找出白夫人的死亡时间,再问你那个时候在哪里,谁出人给你作证?你有吗?”

君问天抿下­唇­,闲闲地翘起腿,非常优雅的绽开一丝魅惑人的笑容,“如果我找得到人作证呢?”

碧儿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拍下他翘起的腿,大咧咧地坐了上去,“你应该庆幸我是你娘子,而不是你那个什么。。。。。。知府大人或者你的仇人。身子放松,嘴角不要这么僵硬。老公,如果你一直都瞒着我,我怎么帮你呢?不要太过小看你的对手,他们手中一定握有至你于死地的证据,不然不会这么猖狂。你为什么杀那个白夫人,我没兴趣知道。”

君问天愕然,“你不害怕?”刚刚揪得生疼生疼的心奇特地被安抚了,舒展开了,竖起的护墙轰然倒塌。

“你杀她一定有非那样做的理由,我这么好、这么乖,你舍得杀我吗?怕什么呢,你如果对我不好,我休了你。”她嬉闹地啃咬他的颈项,似乎忘了他们正在讨论的一个是多么严峻的话题。

­阴­冷了太久的心底,忽然象­射­进了一道阳光,让君问天的心一片清明。他害怕、担忧,不敢对她坦承某些事,就是怕失去她,没想到她明镜似的,却一点都没嫌弃他、憎恶他。“碧儿!”他不知该说什么,喃喃的一再唤着她的名,用心的唤着,声音哑哑的。“我。。。。。。真的很坏、很脏。”

“我没把你当过好人。”碧儿挑眉,“你是老狐狸、是吸血鬼、是杀人犯,呵,也是我的亲亲老公。”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他真的很好奇,如果是平常女子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吓也要吓晕过去,逃都来不及,而她却象捡到宝似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还有你。。。。。。弓虽暴了人家、夺了人家的清白,人家怎么办呢?”碧儿象唱戏一般,小脸苦巴巴地皱起。

君问天哭笑不得,捏捏她的面颊,“说正事呢,不要闹。”

碧儿坐正,“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白夫人的事,你很纵容她,杀她,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这是你心底的痛,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老公,我现在最最关心的是,白夫人收敛入棺,你看清楚了吗?”

君问天慎重地点点头,“是我和君仰山看着法师装棺的。”

“可是,”碧儿嘟起了嘴,“我有种直觉,她似乎是还活着。潘念浩也曾说过棺是空棺,我遇到过许多奇怪的事,这之间象有联系又象没有,所以我想看看她长得什么样。老公,如果是空棺,你怎么解释?”

“不可能是空棺的。”君问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看着封棺的,几寸长的大铁钉钉得密密实实,纵使神仙也跑不出。”

“那。。。。。那时候白夫人有没气息?”碧儿瞪大了眼,强忍住惊恐。

君问天神­色­黯然,忧郁地抿着­唇­,“她。。。。。。。不是溺水而亡,只是昏迷,我抱着她浸了浸水,对堡中的人说她已经没有气息了,然后就装棺了。”

“这之间没有醒过来?”

“有,可是我一直坐在棺材边上,不让别人靠近,别人只当是闹鬼。”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而要这样折磨她呢?”

“我。。。。。。不想她活着,可是却又下不了手杀她。”君问天痛苦地闭上眼,俊容抽搐。“你现在觉得我有多可怕了吧!”

“一直都坐在棺材边上,没离开过?”碧儿象没有看到他的神情,秀眉拧着,大眼眨个不停。

“白天与吊唁的宾客寒喧会离开一阵,但那是白天。怎么了?”

“比我想像得复杂!”碧儿静静看着他,“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开棺,因为你真的没有掐死她。”

“不管多复杂,我都有办法应对的。不要替我担心,现在还。。。。。喜欢我吗?”

“当然,你是我宝宝的父亲吗!”她一点也不迟疑,“大恶人,我现在有点迷糊。我稍微犯个小错,和韩江流友好一点,你都­阴­阳怪气的,动不动就说我如何如何,你就要杀了我之类的话。那个雪夜,把韩江流打得要死,还抱着我跳崖,还把湖填了。明明是个霸道、强悍的人,为什么能纵容白夫人那样呢?是不是你爱她多一点?也不对呀,一般男人都不爱戴绿帽的。”

君问天轻拍了下她的掌心,“我爱你,当然容不得你对别的男人一点点好,看一眼也不行的。”

碧儿瞪他,“别告诉我,你不爱白夫人。不爱,建什么莲园呀,买什么画舫呢,­干­吗成亲呀?飞天堡有的是钱,不需要商业联姻的。”

“碧儿?”抬起她的脸,拨开她额上卷卷的刘海,对着她黑白分明的清眸,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有你之前,我不懂爱的,也没有过心动。莲儿是从小就认识的世伯家的女儿,非常的美,是一个男人渴望拥有的极限。两家关系好,父母说亲上加亲,早早就为我们定了亲。我是个平常的男子,为娶到这样美丽的女子而虚荣。建莲园、买画舫,都是用钱可以做到的事,不需要付出心。呵,娶她之前,我也上花月楼的,不觉得对不起她,不象我现在恨不得掏了心似的给你。对她,我会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但是我想过纳几房妾。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君家人丁单薄,多生几个最好了。可是成亲那晚。。。。。。发生了一些事,我眼前黑暗一片,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不是Chu女?”

君问天苦笑。

“她和别人偷­情­?她是个大盗?也是个恶魔?”碧儿连珠炮似的发问。

君问天闭上眼睛,张手抱紧她小小的却温暖无比的身体。“莲儿她。。。。。。其实是我的妹妹。。。。。。。”

二十,桃花依旧笑春风(二)

二十,桃花依旧笑春风(二)

童报国童知府有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

这知府大人做了也有一月有余,福没享到,威风没摆着,雪花银子没碰着,罪到受了不少,胆也小了许多,现在,还要出公差。

本来去飞天镇开棺验尸,让验尸官去就行了,他在家中等着听汇报,然后根据汇报定案就行了。可以吗?不可以!用力大声地说。

定不定案,不是他能做得了的主。这个案子判决早下私下定好了,现在差的就是证据,他一点不敢马虎。而君堡主有个能说会道、眼一瞪吓得他腿软的夫人,他不敢随意塞个证据。

所以他两难呀!哪边都不好交待。

君夫人来公堂告状的事,在大都城中传得风风雨雨。现在天天有些百姓有事没事捧着个茶壶就在衙门外转转,希望能有机会目睹到君夫人的风姿。芸芸众生的眼皮底下,他稍不留神,就会被口水淹死,戳脊梁骨给戳死。

这开棺验尸,他还是亲自出马吧,虽然他什么也不懂。真是什么都让他摊上了,出公差也是平生头一回。在后堂吩咐夫人帮着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夫人看着他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挺纳闷。“老爷,人家做官盛气凌人的,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夫人,你不在其位不明白这其中的苦衷呀!这知府,责任重大,要小心又小心。”

“杀人偿命、偷窃坐牢、欠债还钱,有什么要小心的,按法断案就行了。”

“夫人,有时候人在官场,身不由已,不是有法就能依的。算了,­妇­道人家,不要问这问那。”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心烦意乱地走出后堂。瞧见师爷一脸紧张地站在院中向他招手,指指公堂的内厅,暗示里面有人在等。

他一愣,冷汗立刻就渗了出来。小碎步地跑向内厅,书案后,四王爷拖雷翻着桌上的卷宗,面沉似水。

“臣。。。。。。迎接四王爷来迟,望恕罪。”他深作一揖,结结巴巴说道。

拖雷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是公堂,无须这么多礼。站在一边回话吧!本王听说你明天去飞天镇查案。”

“是的!”童报国毕恭毕敬地回道。

“嗯,还算知道个轻重。”拖雷口中没有一丝赞赏之意,“虽说你不是本王的门人,但本王对你寄予厚望。童大人,这件案子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扳倒了君问天,你就等于是为蒙古立了一大功。”

惩罚了一个杀妻的男人,能为蒙古立什么大功?童报国搓搓手,不太能理解。

“童大人,这开棺验尸,专业­性­很强,你要带几个好手。还有,不要着了急回大都,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发现,多呆几天吧!哦,不要住外面驿馆,就住飞天堡中,我会暗中派人帮助你。”拖雷慢条斯理轻啜着师爷送上来的茶。“君堡主不管多热忱,你都不要为他打动,要按章办事,不然你不是乌纱帽不保,只怕连小命也危险了。”

童报国打了个冷战,差点没软倒在地,“臣。。。。。。臣一定按四王爷的要求去做。”

“本王的意见不重要,你要按蒙古的朝法办事。杀人怎么判?叛国怎么判?窝藏敌国­奸­细怎么判?”

童服国不敢对视拖雷咄咄逼人的双目,气有点象喘不过来,“这。。。。。。”

“多留点心眼,你这人别的一般,狗屁运特好,放心,会有惊喜等着你的。本王对你期望很大,在飞天镇上走走,了解了解民情,懂吗?”

“懂!”春寒料峭的三月,童报国汗如雨下。

“你把君问天放回去了?”拖雷慢悠悠地飞来一句。

童报国吓得“咚”一下跪倒在地,“四王爷,臣该死。。。。。。不过,臣派人把守君府,他就是Сhā翅也难飞的。”

拖雷负手站起身,在厅中转了转,“这事你办得不错,该放的时候就放,该惩的时候要严惩,要让君问天输得无话可说。呵,先让他乐哉几日吧!他那个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你要防着点,别给她圈住。起来说话。”

“臣看出来了,她确实不是等闲之辈。”童报国颤微微地站起身。

“无妨,只要你手中握有证据,她再能也没用。本王就说这些,有什么事,快快向本王禀报,别婆婆妈妈的样,站就站直了,哈着个腰用什么气势压人。”拖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童报国努力拉直了身子,但一会又哈着了,他习惯这样子,在四王爷面前,他也不能挺胸抬头呀!

“童大人,除了小王,还有别的人找过你吗?”拖雷准备出门,冷不防又回过头。

“没,没!”童报国摇手,眼神躲闪不及。

拖雷勾起一抹冷笑,让人猜不出什么意思,重重拍了下童报国的肩膀,迈着大步走出衙门。

童报国直到看不见四王爷的身影,才缓缓转过身,轻拭着额头的冷汗,叹了又叹。不知那君堡主得罪了四王爷哪里,他为何要往死里整这个君堡主呢?师爷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了,担忧地看着知府大人,两个对望,恨不能抱头痛哭。

如果可以,他真想辞官不做了。可这骑虑容易下来难,他现在唯有硬着头皮往前冲,冲,冲,冲到最后不要被虎吃了才是。

哆哆嗦嗦地走进后堂,厅门边,刚迈进一腿,后腿象灌了铅,怎么也拖上前了。

“童大人,要本官帮一把吗?”耶律楚材笑吟吟地问。

“不敢,下官不敢。”童报国撇下嘴,直想哭,他无福结交达官显贵,这样太有压力,他承受不起。“耶律大人,你。。。。。。何时来的?”他惊恐万状地问。

耶律楚材抚抚长须,“四王爷来之前,本官在你的卷柜前浏览,帘幔放着,你们聊得起劲,本官就没打扰你们。”

上次审案前,来的是大汗的贴身侍卫,现在换成耶律大人,他好想建议这案子交给大汗御审好了。“既然大人全听见了,下官就不再重复。下官一定会尽力审理这件案子,不放过一个细节,争取让凶犯绳之以法。”他忙不迭地下保证,心中对君问天恨了个大洞。

耶律楚材耸眉,“听你说口气,肯定君问天犯法了,那还要去查什么,直接结案好了!”

“呃?”童报国傻眼了,大汗不是也要让君问天尽早伏法吗?耶律大人的口气怎么不同了。

耶律楚材看向童报国,“本官是个读书人,不懂案子,童大人按自己的想法审理好了。本官今日来,是为的另一件事!”

童报国眨眨眼,他又要接什么新案了吗?还是要调职?“什么事?”

耶律楚材沉吟良久,说:“本官要你查出四王爷Сhā手这件案子的真正原因。童大人,你不要太天真,你以前是大王爷的管家,现在是大汗的官员,这些不是托的四王爷的福。他现在对你这么热情,不是你真的有才能,而是想借你之手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汗现在为堡主夫人魂不守舍,无法做出明智的判断。他神智可清楚着呢,君问天对蒙古有百利而无一害,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拖雷真的是为报私怨而陷害君问天,他不这么认为。哲别将军说是辽国­奸­细,然后畏罪潜逃,他就嗅到异常了。拖雷不会让大汗这个位置坐稳的,君问天只是他折断大汗的一根翅膀,而大汗还乐滋滋的想做渔翁得利这样的美梦。

童报国倒吸一口凉气,说真的,他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才能,而是。。。。。。。很无奈,可如何也没往这深处想啊。一个劲地给耶律楚材叩首、作揖,“耶律大人,下官蠢笨,现下请你给下官指条明路吧!下官得罪不起四王爷呀!”

“你不要害怕,实事求是审案,如果真的是君问天杀人什么的,就依法办理,如果不是,就还他的清白,四王爷和大汗那边,本官会帮你说话。但童大人,本官预感到一切不会象我们所想的,飞天堡里一定有许多意外在等着你,这就要看你识不识得清真实了,到底是何人所为?凡事要掂量三分,不要妄自定论。”耶律楚材眉头紧蹙,四王爷还有什么招,他真是猜不出呀!现在,只有等待,接招拆招了。

“下官有不懂之处,能否到时请教大人呢?”童报国如抓着救命稻草,无限谦恭地问。

“这是本官的荣幸。”耶律楚材拱拱手。

“下官感恩不尽。”童报国诚惶诚恐,如得良师,再也不要昧着良心做人,他的腰不自觉直了几份!

他要做个好官,要做个为民作主的清官。

二十一,桃花依旧笑春风(三)

二十一,桃花依旧笑春风(三)

童知府慎重其事,不敢有一点差错,连着差了两拨衙役到君府传话,说明早起程去飞天堡查案,让君问天务必同行。

同行的何止是君问天一人,君府简直就象是倾府出动。王夫人几年没出过府门,如今要去飞天堡小住,担心厨子烧的菜不合胃口,梳头的丫头手脚重,更衣的丫头不会配衣。。。。。。。。嘀嘀咕咕的,索­性­把府中侍候她的丫头和厨子全部带上。

府中忙成了一团,每个庭院中都在收拾行李,反倒是碧儿住的院子清清静静的。她和君问天在君府和飞天堡都有衣衫和常用的物品,什么也不要收拾。

可能是院中太静了,静得让人有点发慌。

天,漆黑一团,又飘起了毛毛细雨。君问天在厢房外的回廊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次,真正的从心底涌现出一种无力感。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他对碧儿说出白莲实际是他妹妹时,碧儿足足凝视了他好一会,小脸呆愕着,然后,从他腿上坐起,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一整天,她都象在躲着他,虽然也象以往一样去娘亲的厢房问安,和君总管说几句玩笑,逗逗憨厚的白一汉,可是她的眼神一次都没有看向他。

她怕他,也许是嫌他脏吧!

君问天猝然掩面,满廊的灯笼,照得他象无所遁形,狼狈不堪。

生平头一回,失却了自信。手握成拳,不禁怀疑,他和她的缘份真的就这么短吗?

夜深了,他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前,却不敢推开,他不愿看到碧儿鄙夷的眼神。如果碧儿现在提出离开他,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声拦住她,不,他要拦住她的,她是他的娘子,他们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他的生命已经为她重新燃放出火花,不能就这样熄灭。

君问天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碧儿和衣静静躺在卧榻上,手垫在头下,眼睛微闭。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抚碧儿粉­嫩­的面容。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腿又肿了,揉揉!”碧儿睁开眼,娇嗔地把腿搁在他膝上,手圈住他的脖子,“怀孕好麻烦,为什么要我怀孕,你不怀呢?”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就这么被安抚得款款入怀。

“你怀的孩子比较漂亮,我要是怀孕,全蒙古的人会逃得光光的。”他感动地吻吻她的­唇­角,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微肿的小腿。

“不错,你有自知之明。婆婆大人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我看她是恨不得把君府直接搬到飞天堡了,唉,我是想让她出去开开心,没想到她太这么大费周折,早知不多嘴了。”碧儿淘气地吐吐舌头。

“娘亲恋旧呀!碧儿,”他扳过她小脸面对他,“不想和我谈点别的吗?”

“例如?”她坏坏的笑了。

君问天叹了口气,此刻的她笑得像只狐独狸,害他还提心吊胆的,原来她是故意整他的。“我这一天,从头到脚,每块­肉­都在哆嗦。碧儿,不要离开我,好吗?有些事我没得选择的。”

“瞧你紧张的,我是赖上你了,老公。哦,我们一起泡个澡好不好?”大眼眨呀眨的,不知是打什么念头。可他宠她呀,什么都依她。

浴桶很大,两个人同浴足可以的。已是春天,君问天怕她冻着,让丫环点了两个火盆,屋内瞬时暖如初夏。屏退了所有人,她由他宽衣解带,抱着同跨进浴桶。

舒服地长长叹了一声,碧儿整个身子浸在水中,调皮地捧着水在君问天身上浇来浇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春光有多灿烂。

“碧儿!”君问天紧紧搂住她,“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

碧儿直笑,忽然非常严肃地正了正脸,“你不是讲过过去的事介意不得,只要你从现在到将来,一心一意爱我就可以啦!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过去的就随风而逝吧!”

“你真是老天赐给我最贵最贵的宝物。”他失笑,温柔的吻她。

她闪躲着,不让他继续,依然一脸正儿巴经,“君问天,看着我!今晚,我会为你洗净全身,以后你就不脏了,心底里那些让你烦乱、感到肮脏的事就全部被我洗掉了。明天起,你就是一个全新的君问天!”这才是她卖力要求鸳鸯浴的目的,她要把他心底的­阴­影彻底的清洗掉,再也不要背负着那些龌龊的往事。

他没有作声,抿了抿­唇­,伏在她的肩间,象一个孩子般,她如小母亲细心地用布巾一点点沾着水、拭过他的全身,她感到颈间烫烫的,知道他在掉泪,她不提,俏皮地泼了他一脸的水,遮去了脸上的泪。

“泡澡好累!”她慵懒地坐在床沿,由他拭着湿湿的头发。“老公,一开始听到你说的那话,真的太吃惊了。我也有个哥哥,想到我要和哥哥成亲,那种感觉简直太恶心了,那是乱­仑­哎!”

君问天拉开被子,抱着她一同钻进怀中,让她靠在他胸口,发上包着一条­干­布巾,“我并不知情。爹爹走得早,娘亲也不知道这件事。爹爹初来蒙古做生意,白叔与他作伴。白叔是做船舶的,很快就稳定下来,爹爹还是南来北往的奔波。在蒙古就住在白府,不知怎么的和白婶母好上了。白婶母有一年怀了孕,她知道是爹爹的,没敢说出来。爹爹建起了飞天堡,把我和娘亲都接了过来。莲儿那时二岁,和她娘亲象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爹爹爱屋及乌,就提出让莲儿做君家的媳­妇­。白叔一口就应承,婶母想拦阻都被白叔拦下了。爹爹过了二年,染上重病,早早就过世了。白婶母向白叔提出退婚,白叔点破莲儿的亲身父亲是爹爹,­阴­笑着说,他一定要把莲儿嫁进飞天堡,让爹爹知道­奸­朋友妻是什么样的后果。白婶母惊吓过度,没几个月就追随爹而去了。”

“慢着,慢着!”碧儿拍拍他的手,“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君问天疲惫地倾倾嘴角,“洞房花烛夜那天,莲儿告诉我的。”

碧儿吓得翻坐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当时洞房了吗?”

君问天闭上眼,有好半天都没吱声,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新婚之夜,怎么会不洞房呢?她。。。。。。。不是处子,对男女之事非常熟稔、大胆,需求无度。在她及笄后,白叔就让她女扮男装,随他出入青楼,与她一起偷窥娼妓如何与恩客亲热。。。。。。。。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白叔。”

“上帝!”碧儿按住胸口,趴在床沿­干­呕了好一会。君问天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平缓了后,让她躺下,“我不该说这些的!”

“没事,你继续,一次说完。”碧儿依在他臂间。

“莲儿完完全全成了白叔的一个­性­奴,她根本不懂女人应该有的羞耻,完完全全被欲望左右。她又生得美丽,男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为博她一笑,一掷千金。她变得虚荣、贪婪、毫无节制。潘念皓在白府就是她床上人之一。白叔让她嫁进飞天堡,洞房之后再把事实告诉我,他要看到我滴血、看到我蒙羞、看到我身不如死。我当时象得了失心疯,在草原上骑了一夜的马。天亮的时候,我慢慢恢复了理智,压下这份耻辱。我搬出了新房,告诉莲儿我会好好照顾她,也会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

“君问天,你为什么不休了她?然后以妹妹的名义照顾她不一样吗?”碧儿不解地问道。

君问天苦涩一笑,“娘亲深爱爹,一直引以为豪有这样的夫君,若知道爹和别的女人生下一个女儿,她不死也会疯。还有飞天堡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丑闻的,我也说不出自己娶了妹妹这样的事。我想一生就这样过吧,好好孝敬娘亲、照顾莲儿。莲儿本­性­象白叔,面子上很会做人,容易讨得别人的信任。没多久,娘亲也被她哄得团团转,飞天堡的上上下下都费了心的讨她欢喜。我不怎么敢呆在飞天堡,那时,我常住在君府。有事,都是白一汉在外面跑。莲儿终究本­性­难改,堡后面的湖边有个船坞,也就是小木屋,不知怎么的被她发现,她让赵管家修整了下,就成了她和潘念皓幽会的场所,心腹丫环春香给他们把风。以后,她又勾搭上了君仰山,姐夫骆云飞过来和我谈生意,她夜晚跳上了他的床。就是白一汉,她也曾诱惑过,只是未成功。”

“你报复君仰山,所以才和朱敏上床?”碧儿两眼急速地转着。

君问天叹息,抱着碧儿,“和莲儿上床之后,我已经。。。。。。对任何女人都失去了欲望,男女之事让我觉得恶心。有天回飞天堡,我去莲园,春香正好不在,我听到一声嬉笑,悄悄走过去,看到应该去江南的君仰山和莲儿赤­祼­着身子在桌上就缠成一起。。。。。。我头一轰,说起来,他们也是堂兄妹呀,我掉头就跑,冲到君仰山的家中,想让朱敏管好自己的男人。她以为我是为她而去,一下就扑了上来,我气恼之下,失去了理智,把所有的怒火全发了她身上,我真的真的要崩溃了,需用发泄,需要忘记所有的事,哪怕一刻就好。朱敏是个没心机的女人,在她面前,我不必防备,也带着报复,从那时起,我和她维持到莲儿的过世。”

“白莲的恶径,让你不能忍受,你才要杀了她吗?”碧儿记得绯儿以前讲过白莲和拖雷幽会的事,不知君问天知不知道,算了,别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我不能杀她,看着她这样胡来,我只有心疼,又无力阻止。我的­性­子越来越­阴­冷,对一切的事都失去了兴趣,做生意赚钱是我唯一的支柱。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她突然让我陪她去湖边走走,在船坞前,她对我说,她怀孕了,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她一定要生下来,将来还要继承飞天堡的全部家产。我一下就失去了控制,对她吼着要她去坠胎,如果她再不好好地做人,我就。。。。。要杀了她。她一直笑,笑得前俯后仰,说我是天生的王八,就爱戴个绿帽子。。。。。。。血冲上头,我扑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她一点都不求饶,仍在笑,突然两眼一翻,她往后倒去,象死去了一般。我抱起她,觉得她闭上眼的样子真的好乖、好乖,象个可爱的、纯洁的小女孩。我突地生出了一个念头,就这样让她永远闭上眼,不要让她在世上再受罪了,早点升天,重新转世,好好做人。我抱着她跳进湖中,两个人一起沉入湖水,确定她真的没有气息了,才把她抱回堡里。”

“你早晨告诉我说她。。。。。。有气息的?”

“我还不至于残忍到把一个活人活埋,我那是。。。。。。。吓你的。碧儿,怕我吗?”

他深深地看向她。

“老公,”碧儿噘起小嘴,在他的胸前亲吻个不停,“我才不会吓到呢,只比以前还要爱你。你不是一个大恶人,在那种耻辱下泣血生活,也只有你这么紧强的男子才能忍下。你有什么错呢,是长辈们之间的纠结,却让你一个人承受,还要考虑到婆婆大人,还想着好好照顾那个可怕的妹妹。是的,她的过世其实是种解脱,你没有杀她,是她命该如此。老公,能被你爱上,我真的好幸福。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要么不爱上,一旦爱上就会是一生一世。老公,不要再想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给你生一堆小堡主。”

“那我还要努力赚钱。”君问天长吁一口气,欣慰地躺平身子,任他的小闯祸­精­胡作非为。

记得,当她瞪大一双清眸要他娶她时,他的心狠狠地一颤,感觉到眼前闪过一道光亮,他知道那就是幸福,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幸福,他要紧紧抓住,所以,不惜一切娶了她,强硬地把她变成了他的。。。。。。。现在,幸福真的被他抓牢了。

“要那么多银子­干­吗?”

“小堡主们没城堡哪行呢?”将她拉下,安置在他怀中,倒了杯温热的参茶给她喝下。

“穷点也没什么,温馨最重要了,不要再犯些长辈们之间的错误。”这些长辈们真是让人不够尊重,惹下这么多的祸,韩江流的父亲也是,把个好好的温雅公子变成了个冷面郎君。

“老公,那这次是白家为白莲申冤来了?死的时候,怎么不吱一声呢?现在尸体说不定都腐烂了,还闹腾什么?”碧儿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君问天冷笑,“白叔对莲儿的死不敢有微词,潘念皓只不过是别人的一条走狗,主人没出现,先上前来吠几声。”

“还有谁和你过不去?”

“明知过问!好了,那些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好好安胎最重要。”他掖好她的被角,为她顺好卷发。“管他是谁,都是明天的事。今晚,我可以好好的睡一个美美的觉了。小闯祸­精­,你真的让人很窝心。”他重重地啄了下她­唇­瓣。

心中一块大石移去了,他再无顾忌,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明天不管再发生什么,他再也不会担心。因为他有了碧儿。

碧儿攀住他的脖子,缓缓合上了眼睛。

君问天深深的凝视她久久,让自己也放心地跌入了睡梦中。

二十二,桃花依旧笑春风(四)

二十二,桃花依旧笑春风(四)

这不是单纯的一次在从君府到飞天堡的旅程。

碧儿心里压着许多疑问,古代忤作技术又不高明,把埋了六七个月的棺材打开来看,能有什么发现呢?几块破布、几根枯骨,想到那骷髅,还说不定有蛇虫之类的东西,想着碧儿就不寒而栗。难道掐死和溺水而死,在骨头上有分别,一块白一块黑?不可能,除非是明显的中毒。知府大人没有找相关人氏询问,口口声声就去开棺,就象棺材里有谁在等着他似的?这种破案方式真是不敢苟同。潘念皓说起来对白莲不错,怎么舍得开棺,让她安睡的灵魂重新暴晒在烈日之下,他会不会哭呢?虽说碧儿不太相信棺材里有人,但君问天说得那么肯定,她信了。开就开吧,希望不要吓着腹中的小宝贝。

说到小宝贝,碧儿轻抚小腹,今早她感到小宝贝好象在里面翻了个身。二个多月,就会有胎动吗?不过,却让她突地有了做妈妈的真实感,满眼溢满了母­性­,看谁都一脸慈祥。

君问天是当事人,脸上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看着碧儿吃早饭,帮她穿上出行装,指挥家仆装车,吩咐丫头准备一篮子吃的,给碧儿路上消遣。

王夫人和一­干­同行的家仆并不知道此行的重要­性­,他们以为君问天回到府中,一定就没事了,现在只不过是确定一下他的清白。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就当是郊游、踏青,兴奋异常。

马车都已整装完毕,只等君问天一声令下就上路。

君问天抬头看了看街头,童知府的官车没出现,到是有一辆轻便的马车往这边驶来。马车上挂着的风灯,上面写了硕大的“韩”字,他脸­色­不由一沉。

碧儿淘气地在挠马的鼻子玩,马痒痒的,直打喷嚏,看得身后的白一汉憨憨直笑。

“君堡主!”韩江流从马上跳下,有一丝的难堪的向君问天拱了拱手。君问天僵硬的还礼。

“韩江流!”碧儿听到韩江流的声音,喜出望外的叫着跑过去,“你要出城吗?”大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盯着他。

韩江流温和地对着她笑了笑,“不是出城,我来看看你。。。。。。。和君堡主。你怀着身孕,不宜常坐马车。这次去飞天堡,就多呆些日子。我们有可能要好一阵不能见面呢,下次碰到,说不定你都做娘亲了。”

碧儿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到别人听不清谈话的树下,“我拜托你一件事?”

君问天脸上虽是平静无波,眼中却燃起了一团怒火。碧儿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当着下人的面,对别的男人那么热情,要不是昨晚听到她那一番的真情表白,他早冲上去踢开韩江流了,但心中还是别扭啊,气得他牙都疼了。

“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你放心!我下个月要去洛阳看看贷出去的银子落实情况,会离开大都几月。碧儿,这个是我到南山寺庙里为你求的。今年,不知怎么的,不管朝庭还是小家,事情都特别多,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韩江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香符,放到她掌心。

“谢谢!”碧儿捏着小小的香符,心里有些酸酸的,“韩江流,我还有句话不知能不能和你说,其实。。。。。。。我没那个立场说啦!”

“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微微的晨风吹拂着她的卷发,有几缕不小心散了下来,他想抬手帮她理好,但只是握了握拳头,什么也没有做。

碧儿皱皱小鼻子,“如果可以,不要纳妾了。管小姐和陆小姐都不错,你好好待她们,一定会得到她们的回爱。你不能把你的人生弄得太复杂、太悲哀,我也不要看着你成为那样纯粹为了生孩子而放纵自己的可怜人。韩江流,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要刻意地为了某种目的而委屈自己。好吗?”

韩江流赧然地一笑,“碧儿,这话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的。。。。。。”他会多想的,心会疼的,在这几句话的背后,他听得懂碧儿与他之间无需言明的默契。做不成夫妻,但是碧儿在他的心中,他在碧儿的心里,那个位置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知道。。。。。。。”碧儿羞窘地点点头,眼神迷迷蒙蒙,“我要到。。。。。。夫君那边去了,哦,童知府的马车好象来了。再见,韩江流。”她笑着挥手,往后退去。不慎踩到了长长的裙摆,“啊!”她尖叫一声,离得有些远的君问天惊惶地一个飞跃,眨眼之间,在她倒地之前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安置在自己怀中。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韩江流脸都吓白了。

“碧儿,你还好吗?”韩江流关心地跑过来。

君问天抿了抿­唇­,赏给韩江流一个宽实的后背,小心地抱着余惊未消的碧儿,掀开轿帘,跨了上去。

“我没事,你回去吧!”碧儿从君问天的腋下伸出头,对韩江流摇手,挤挤眼,“记得我说的那个事!”

韩江流失落地站了很久,淡然对瞠目结舌看着这边的家仆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君问天意思似的打了碧儿几下小屁屁,命令她乖乖地呆在马车中,自己跳下马车,与童知府招呼。

童知府抚着稀稀落落的胡须,瞪大眼,“君堡主,你。。。。。。们这是要搬家?”他看着一辆挨着一辆的马车,马车上堆得象小山样的箱笼,十多个说笑嬉闹的家仆,很是吃惊。

“不是,娘亲要回飞天堡小住,带的东西多了些。童知府,我们出发吧!到飞天堡,天该黑了!”童知府带的衙役也不少,连上师爷也有二十多个呢!

童报国咂了下嘴,斜着头,眼直眨,“君堡主,本官有些好奇。。。。。。。你刚才英雄救美那一个动作,难度挺高。你会武艺?”

君问天掸掸长袍上不存在的尘埃,倾倾嘴角,“君某走南闯北做生意,身上带的银两不少,总要会个防身术,怎么谈得上会武艺,大人太高看君某了!”

童报国呵呵一笑,对着君问天做了请上车的手势,自己也摇头晃脑的步上官车,“师爷,记下,第一个发现,君问天会武功!”他对手握羊毫的师爷说道,脸上表情极为得意。

“这对本案有什么用?”师爷记下,却有点不解。

“师爷呀,一个商人会那么高的武功不奇怪吗?常人掐死一个人得多少力气,如果你会武功,轻轻一捏,手中的人两眼一翻就去了。这说明君问天具备掐死人的本领,不,是天赋。”

师爷漠然叹息,在衙门混了几十年,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法,掐死人的天赋?敢情杀人犯都是身怀异禀的人啊!

荒谬!

“拿过来!”君问天冷着张脸,伸出手。

碧儿装相,“什么?”窝在暖暖的布毯中,嘴里塞了块果子,嚼得正香呢!

君问天挑挑眉,“那个无耻的专门窥探别人娘子的男人给你的东西。”他看得清清的,韩江流深情款款地把什么放在碧儿的掌心。

“你讲话都不用逗号吗?修饰语那么多,”碧儿白了他一眼,噘起嘴,“什么叫无耻男人,明明是你好朋友。我们相遇在你之前,相互喜欢很正常。恋人没做成,现在做朋友,关心彼此很正常。他给我求了个香符,保佑我平安,你想要让你朋友也帮你求一个去,别抢我的!上次那个象牙发卡还没还我呢!”她嘟哝着,看他的脸变铁青,扭扭身子,硬是拉开他的手,坐到他怀中,不情愿地掏出香符,“看你这小可怜样,给你看一眼吧!”

君问天抢过,掀下窗帘,就欲往外扔。

“你敢!”碧儿冲上前去抢住,“我的东西,你无权作主。”

“你说这么贪小便宜!我明天去寺里给你求十个八个的,塞满你一怀。”君问天生气地别过脸,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可又控制不住。不就是个小香符吗,宝贝什么!

“不一样。”碧儿小心的把香符塞进袖中,“韩江流是朋友,你是老公,意义不同的。他送我是关心我,你给我的是爱我、疼我。老公,人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是没办法过下去的,总得需要家人、朋友。朋友也不是家人可以代替的,有时候人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心里的话不会和家人说,却会对好朋友讲。不要总说韩江流不好,在你入狱的时候,你以前结交的那些商铺老板只会落井下石,唯有韩江流急急地跑过来,患难之时才见真情。”

“那是他没安好心。”君问天低吼道,钳住她的腰。韩江流真正想关心的人是她,他口中不说心中说。

碧儿吐了下舌,“老公,我这个大肚婆还这么有魅力吗?现在这样还有人暗恋?哇,我很有虚荣感哦!”

君问天忍俊不禁,一团气全消了,“少自恋了,人家有几个娘子,马上还要纳妾,谁会多看你一眼?”

“有!”杏眼扬起闲,“传说有位姓君,名问天的帅哥,对我一见钟情。自见面之后,便朝思暮想、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深夜对月低吟: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若得佳人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哈哈,别挠我痒痒,人家还没说完呢。。。。。。唔。。。。。。。”

笑声连同戏语,一并被­唇­堵了回去。

真的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君问天吻住她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唇­,辗转又辗转,她在他的气息之中沉沦,在他有力的怀抱中失魂,他好想要把她揉入他体内才甘心似地,在他­唇­的挑逗中忘了要呼吸,只能无助的将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碧儿双颊红滟,身子因急喘而颤抖不已。完了,她现在变得太敏感,这个恶人老公一碰她,她就会想入非非,自如的就往他怀中贴去,手­色­­色­地从他的衣襟中伸进去摸呀摸的,她是孕­妇­哎,好象不宜太过辛劳吧!

“老公,”她气喘咻咻地在怀中呢喃,“打住,不然我们就要在这马车上滚几滚的,车夫大哥在前面,车厢也有点小,不太适合我们继续。”

君问天失笑地抬起头,替她理好松开的衣带,眼眸漆黑如子夜。难得在这种时刻,她还保持这一份理智。“其实不需要滚几滚的,坐着也可以。。。。。。。”他邪邪地在她耳边吹着气,逗弄她。

和他的小闯祸­精­一起后,他也变得越来越不正经的。当然,夫君和自己的娘子一起时,允许变成­色­狼的,只不过现在是白天。。。。。。。

“也可以吗?”碧儿脸红红地瞪大眼,谨慎地瞟瞟前面车夫的方向,“老公,这颠簸着可能很刺激,可是我觉得在床上会比较。。。。。。。”她斟酌着,想找一个合适的词。

“哈哈!”君问天朗声大笑,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子,“你还当真啦!”

“你。。。。。。。搔扰我。。。。。。。”碧儿娇嗔地打了他几下,坐上他的膝盖,“老公,知道吗,你第一次笑这么大声呀!我们哪象是去开棺验尸,好象是在度蜜月。”

君问天挑了挑眉,他刚刚真的笑很大声吗?

“老公,”碧儿抓住他的手指把玩着,“不要在意别的男人,我很有分寸的,我有事拜托韩江流才把他拉到一边说话。”

“什么事?”

“他大婚那天,你记得­射­向我的一把袖刀和纸条吗?就是从他隔壁的院中过来的,我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但也可能是眼花。我请他去打听一下。”

君问天笑笑,“我只是有一点妒忌!我承认我的心眼很小。”

“没必要!”碧儿扬起头,抚着他的脸颊,“爱是爱,喜欢是喜欢,­性­质不同。象我­色­­色­的样子只给你看啦,我只想抱你啦,让你亲啦、任你爱啦。。。。。。”

“现在是你在搔扰我!”君问天抗议,全身盈满柔情。

“好象是哦!”碧儿扮了个鬼脸,眼珠滴溜溜转了一转。“老公,你是什么侠客?”

“呃?”

“我听到知府大人的问话了,想想是啊,你那个雪夜从马上跳到另一匹马上,还有好多次,感觉是有点武功的样子,还有,雪夜陪你追我的几个黑衣高大男子,我在君府里都没看到过。老公,你是不是什么神秘组织里的头领?”

君问天叹了口气,忍笑道:“你说呢?”

“天地会!不对,那个是明清时的,还没到呢!红花会?也不对!老公,我猜不出啦,你说给我听!”她撒娇地摇着他的手臂。

“好啦,好啦!我的小娘子,为夫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又周旋于几个国家之间,你说单凭几个家丁守护可以吗?”

“你养打手,哦,叫保镖!对吗?”

“我有几百个护卫!”君问天笑笑。

“为什么我没看到过?”她嫁给他时间也好几月了,孩子都有了,几百个护士站一起,可不是随便能忽视的。

“你瞧见了,还叫护卫吗?”君问天神秘地一笑。

这什么意思?还保秘,碧儿眨巴眨巴眼,不说,那好,她自己查去,是人就要吃饭、拉撒,她不信就一点形迹都没有。

那个飞天堡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呀?

二十三,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二十三,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天全黑时分,车队进入飞天镇,半个时辰后,踏进飞天堡。童报国借着车上风灯的光束,看到擦车而过的一株株奇花异木、一座座假山怪石,还有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雄峙在夜­色­中的一幢幢楼阁,在星光下闪烁着晶光的琉璃瓦,叹呀,这才叫富得极至呢!

“师爷,你我这辈子怕是没这份福气了!”他无限羡慕的对师爷说。

师爷自嘲地一笑,“大人,人家是蒙古首富。什么叫首富,那就是排名第一呀!瞧瞧这林子,瞧瞧这楼阁,瞧瞧。。。。。。。。”他嘴半张,对着敞开的车窗昨舌不已,妈呀,那黑鸦鸦一片站着的是家仆?这飞天堡未免富得太专张了吧,他有些腿软啊!

“瞧什么瞧?”童报国突然神气起来,“君问天再富,此刻小命不也捏在我手中。师爷?”没人回应,他讶异地看过去,却发现马车停下了。

“请大人下车!”赵总管毕恭毕敬地掀开车帘。

童报国抖抖袍袖,昂首挺胸地跨下马车。和师爷一样,一看这排着整齐的列队家仆,他不由得也是腿一软。“大人,你不舒服吗?”赵总管一把扶住他。

“这。。。。。。这礼节未免也太隆重了。”他­干­笑着,有些受宠若惊。

赵总管微微一笑,“这是飞天堡的新规矩,堡主回来,所有的下人都必须衣着整齐到厅外迎接。”

原来不是欢迎他的!

童报国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侧过身。君问天抱着熟睡的碧儿轻手轻脚地跨出马车,对着所有的人坚起中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家仆们瞪大眼,忙捂着脚,气息都不敢乱喘。

“夫君!”人群突地让开了一条道,白翩翩宛若仙子一般,亭亭立在正中,清丽的面容露出恬雅的淡笑,双颊浮出兴奋的晕红。

“到啦!”就这一声,把熟睡的碧儿吵醒了,她揉揉眼,还有些困,环住君问天的脖颈,嘟哝着问。

“醒了就下来吃点东西吧,一会再睡!”君问天柔声说道,没顾得上看一眼面前的白翩翩。

白翩翩脸上的笑意不减,“姐姐,我特地让厨房为你熬了排骨汤,听说喝了对胎儿很好。”

“谢谢!”知道这女人整天打着自己老公的主意,她可不想被她的柔情打动,赖在君问天怀里,没有用自己双腿走动的打算。“老公,我喝点粥就好了。”

“君总管,让厨房做点粥送进君子园。客院收拾好了吗?”君问天问。

“早就好了,童大人和其他差官大人的房间都收拾好,晚膳也早备着了。”

君问天转过身对看傻的童报国点点头,“童大人,为了不影响你的清誉,我不专门客请你,你和各位大人的饮食都放在客院。有事请尽管吩咐赵总管,不必太拘束。飞天堡楼阁多、庭院多,大人们若想参观,就让下人陪同,不然很容易迷路的。失陪!”

“夫君!”白翩翩稍稍眯了下眼,“有位潘念皓公子说是前夫人的表兄,今天来到堡中。我考虑再三,没有留他做客。”

“嗯,做得不错。”

“堡中所有的人员我重新分了工,有些工种稍微调整了下,每个人要做的事都细化,和他们一一定了合约,如果完不成,就扣去当月的月钱,如果表现很好,会有稍微的奖励。”

“行,这事你和赵总管商量下就可以了。”君问天心中牵挂着怀中的娘子还没吃晚膳,有些着急。

白翩翩笑吟吟地又喊道:“夫君,我让衣坊把堡中家仆四季的衣衫也重新设计了下,以前的太灰暗了,堡中本来就挺硬朗,需要一点柔美。”

“好!”君问天重重点头。

“夫君,”白翩翩喊得柔情蜜意,“关于莲园我想修整一下,原先的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妹妹,”一直埋在君问天怀中的碧儿忽然抬起头,“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把这些请求写在纸上,再呈交给君堡主审阅。你不知道哦,君堡主现在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烦事多,记­性­特不好。你刚刚说了这一通,我怕他转头就给忘光的。还有,写下来有个依据,可以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你的付出。以后论功行赏,也有个理由。”

白翩翩俏脸一怔,瞬时又白又青。

“妹妹,童大人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你该替君堡主去招待一下,尽点主母之职。”语气一转,娇嗔地伏在君问天的肩头,“老公,我又饿又困,回君子园吧!”

“翩翩,没别的事了?”君问天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白翩翩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间挤出二个字。

“老公,你口气太严厉,会吓着妹妹的!”碧儿好同情地瞟瞟白翩翩,噘起嘴,“妹妹,你别往心中去。君堡主他就这样,其实人不坏啦,呵,你比我更清楚。。。。。老公,我还没说完呢!”

柔柔的抗议声越来越远。

白翩翩僵硬的立在厅中,犹如一尊远古的化石。

在外面把这一切看得清楚的童报国,玩味地挑挑眉。这二夫人明明比正夫人美多了,得宠的应该是二夫人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卷发的正夫人有多威风!这君问天不是寻常男子,唉,不过呢,娶了那么个正夫人,哪个男子敢不知足呀!那为什么君问天要纳妾呢?

“师爷,第二条,君问天不为美­色­所诱,却娶了位天仙般的小妾。”

“夫人,夫人!”秀珠一看到碧儿,激动得跳得老高,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我求了赵总管很久,才被分到君子园,知道吗?现在堡中的规矩可严了,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班,每天早晨要点到,晚上要向院长汇报自己一天的工作。一个庭院有一个院子,院长下面有四个员工。员工向院长负责,院长向总管负责,总管向二夫人负责。我听得头都大了,幸好我还留在君子园,不然到别处,我要郁闷死。”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碧儿砌上参茶。

“那你是君子园的院长吗?”

“呵,我不是的,是新来的一个董妈,她是特地过来照应夫人的。生过四个孩子,很有经验的。”

“秀珠,你去厨房看看夫人的粥好了没有?”君问天冷冷地打断秀珠,不悦的语气显出责备。

秀珠低着脸,惶恐地忙跑了出去。

“­干­吗呀,她高兴多说几句而已。老公,你的二夫人好象是花了大力气管理飞天堡,要不要奖励她一下?”碧儿嬉笑地推了君问天一把,解开身上的披风,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

“我真的忘­性­很大吗?”君问天危险地靠近她。

“我是担心你忘­性­大,记得我在向你表白时提出的某一个条件吗?”

君问天咬了咬­唇­,“碧儿,这事急不得,童大人现在这里,我突然送走她,会惹人猜疑的。送她也有好好考虑下,要过边境,要有人接应,都不能出差错,我至少应该保证她的安全。”

碧儿歪着头,叉着腰,“理­性­上讲,我接受你的说法,感­性­上来说,我很讨厌你这样的借口。莫非你想多留她?君问天,我不吃飞醋的,我是贤惠的好娘子,早劝过你假戏真做,你装什么矫情呢?”

君问天眯起眼,“如果我真的假戏真做,你会如何?”

“带球跑呀!”碧儿摊开手,说得理直气壮。

“球?”

“就是你的小堡主啊!君堡主,知道吗,想让一个人真正伤心,就是让他一辈子失去他心爱之人、或者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男人双栖双飞。”

“你敢?”

碧儿戳戳他的胸膛,耸耸肩,“只要你心里有一丝儿的歪念,我就会有十倍的恶行。呵,比狠,你比不过我的。”

“碧儿!”君问天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希望我天天说情话,可以直说,不要用这种激将法的。”

“人家哪有?”碧儿难得羞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的四处张望着。

“就喜欢看你佯装大度却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很可爱。你一不高兴,就喊我君堡主。因为别人喊夫君,你就尽唤我老公。不知道,再过十年、二十年,你是不是也会这样紧张我?我有点期待。”

碧儿嘴边收不住的甜笑,惹得君问天看得痴醉,房内只听到碧儿的笑语和间歇的停滞。。。。。。。

“夫人!”秀珠已经很有心得了,一进君子园就开始嚷嚷着,给厢房中的堡主和夫人有个准备,停止某种不宜外人看见的行为。

“大呼小叫的象什么样?”黑暗里走出一个粗壮的中年­妇­人,不满地瞪了秀珠一眼,接过食盘。

秀珠撇撇嘴,无奈地跟在身后。

“你是董妈?”君问天和碧儿盯着跨进房中的­妇­人,一看就象是很会吃苦型的,问道。

“见过堡主、夫人,小的就是新来的董妈。夫人,这粥是用雪糯和羊羔­肉­一起熬煮的,非常补人。请趁热用吧!”­妇­人最后一句话是咽着口水说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垂涎之­色­。

羊羔­肉­煮粥?碧儿头一次听说,怪不得闻着有股羊膻气。她不爱吃羊­肉­,红烧的能尝一点,那种用小羊羔和鲫鱼熬汤,她就敬谢不悔了,而这种小羊羔­肉­煮粥,她看都不敢看了。光闻就让她想吐,“快,快端开,我不要吃这种东西。”她忙不迭地摆手,幅度太大,不慎碰到食盘,碗半倾,粥泼出一半来。

“不要任­性­,这粥要细火熬很久,非常有营养,吃一点吧!”君问天轻哄道。

“我真的不能闻,我。。。。。。”碧儿一把推开君问天,突地冲向一边的净盘,拼命地­干­吐,“快,快端走,我闻不了这个味。”

“夫人,那。。。。。。把这个赏给小的吧!”董妈咽着口水,欣喜地说道。

“端下去!”君问天心疼地替碧儿拍着背。

秀珠不屑地斜了董妈一眼,“穷酸相!”她暗地嘀咕一声。

董妈一跑出厢房,没等回到自己的下人房,在走廊上就把半碗粥仰脖喝了­干­净。生了四个孩子,从来没吃过一根­肉­丝,更别提这­嫩­­嫩­的小羊羔­肉­了。好吃,她咂咂嘴,伸出舌头把碗底舔了个­干­净。

碧儿漱过口,擦了把脸,气喘喘地坐下,秀珠给她倒了杯水,她还没碰到嘴边,听得走廊上“咣当”一声。

三人惊了一下,秀珠端起烛火,三人走出房间。只见食盘摔在地上,粥碗粉碎,董妈两眼瞪得老大,鼻中、口中沽沽地往外流着鲜血,身子不住的抽搐,没等他们走近,董妈两腿一蹬,不动了。

二十四章,桃花依旧笑春风(六)

二十四章,桃花依旧笑春风(六)

静,很静,就连飘在空中的灰尘落下来都是颤微微的。

飞天堡所有的家仆全部集中在前厅,分男友站成两边。厅中,秀珠、还有煮粥的厨娘跪着,两人早已软成了一团泥。君问天端坐在厅首,碧儿和白翩翩坐在他旁边,童知府和师爷列席旁听。只是没敢惊动累得一到堡中就躺下的王夫人。

飞天堡的家仆来堡中的时间长短不一,可不管是短的还是长的,都知道堡主­性­情清冷,不苟言笑,可是象今晚这样脸冷得狰狞,还是头一回见到的。

他怎能不生气,怎能不后怕,现在握着的拳还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不敢去想,如果碧儿爱吃那小羊羔­肉­,那么现在躺在那地上的就是碧儿了,腹中还有他的孩子,任他怎么唤也唤不回。

幸好老天张眼,幸好她的小闯祸­精­福大。可是一想到让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俊眸­射­出一道厉光,扫了一眼众家仆,所有的人都不由地哆嗦了下。

碧儿的面­色­有些苍白,旅途疲累又加上余惊未消,她一直按着胸膛,想让自己舒服点。白翩翩温婉地侧目,平静如水。

“堡主、夫人,秀珠再借一百个胆,也不敢那样去做,不,是不可能那样去做,秀珠喜欢夫人,怎么可能毒害夫人呢?求求堡主,你要明查啊!”秀珠哭得象个泪人,叩头如捣蒜。

女眷中站着的春香辛灾乐祸地抿了抿­唇­,碧儿正抬头,看了个正着,她慌不迭地低下头。

“你从厨房到君子园,这一路上遇见谁了吗?有没拐到别的地方?”君问天咆哮地发问。

“没有,秀珠从厨房端粥出来,怕粥冷了,就失去鲜味,一点都没敢耽搁,路上没遇到。。。。。。。什么人!”秀珠大声抽泣着。

“呵,那么也就是无人帮你作证了。”君问天冷笑,转向厨娘,厨娘趴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忙接话,“堡主,小的怕粥的火候不行,会失去了粥的美味,一直在锅旁边看着,只是加水时去了井边一会。”

“那时,厨房里就只有你一人吗?”

厨娘从眼皮下偷瞄君问天,支动吾吾,“天已经黑了,其他厨子都歇息了,因为夫人临时要喝粥,小的才留下。。。。。。小的从井边回来,好象看到春香姐从厨房前经过。。。。。。”

“放屁!”春香跳起来骂道,“你哪只眼看到我了?”

“放肆,谁让你讲话了?”君问天猛地一拍桌子,春香瑟缩地站回队列中。“厨娘,你看清了吗?”

“只。。。。。。。看到背影,很象春香姐。。。。。。。”

“夫君,”白翩翩忽然Сhā言道,“我和姐姐同侍一夫,就是一家人,姐姐怀孕,我一直都非常开心,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更没理由做出这种不齿的事。春香是院中的丫头,今晚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我半步,我作证。有些人不要借此挑拨我与姐姐之间的关系。”她威严地扫视着家仆,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太多心了。”君问天揉揉额头,对着童报国拱下手,“童大人,你有什么高见吗?我这堡中乱成这样,真让人汗颜。”

“两个都给关了,明日本府亲自审讯,不愁她们不招。个个都说是冤枉的,难道那药是堡主夫人自己放进去的?堡主夫人,你说呢?”他非常谦逊地、温和地看向碧儿。心中偷偷琢磨,这君问天有杀前妻之嫌,现在的堡主夫人又差点被毒死,难道也是他所为?

碧儿寒着脸,看不出心思如何,轻道:“不是没毒死我吗,所以说问题还不太严重,下毒之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施诡计,那我就等着。厨娘和秀珠都说是被冤枉的,我替她们向大人求个情,就放她们一回,让她们还回去做自己的事。如果再发生这种事,知府大人不要审了,直接抓她们回衙门。大人,我的事都是小事,还请你专心关注君堡主的事。明日要开棺验尸,请早些歇着吧!堡主,董妈请好生厚葬!”

“夫人真的很申明大义,本官建议夫人日后的饮食都要让下人试菜,以保无毒。”堡主夫人这么聪慧的女子,要是死于小人之手,太可惜了。他悄悄斜睨君问天,会是他下毒手吗?不然是二夫人,因为妒忌?他要好好观察观察!

“不要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大汗,没那么值钱。其实想让一个人死很简单的,下毒却是最笨的一种方式,夜里拿把刀直接刺过来不是更省事,这样牵扯到这么多人,凶手安心吗?呵,说笑,大家都散了。秀珠,来扶我回房。”她真的有些头晕目眩。

“夫人,你还要我?”秀珠不敢相信地走过来。

“当然,要,赵管家,君子园收拾好了吗,我闻不得血腥味!”碧儿扬声问。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在自责,赵管家一晚上头都深埋着,“早清洗好了。夫人如果想换地方,我再找人过去。”

“不要,就君子园。秀珠,我们走。”她盈盈向童大人道了个万福,没有看君问天。

君问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下人鱼贯从他眼前退下,厅中最后成了他和白翩翩二个人。

气氛有点沉默,没有谁开口说话。

“夫君,你怀疑是我?”白翩翩先启口问道,神情很忧伤。

“你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傻事,婉玉公主!”他转过身,当君问天这样称呼她时,代表他非常严肃,也代表他很疏离,白翩翩一愣,然后掩面轻笑,“我在堡中没呆多久,也嗅出了些异常。想保护她,打个铁罩子吧,那样最安全。”这个男人,让她心如滴血的男人,怎么可以怀疑她?她堂堂大宋公主,不屑于与一个贫民女子争风吃醋,不就是怀孕了吗,有什么可得意的。君问天太没眼光了,她下嫁于他,还不够吗?是什么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她的好。她这几个月的明示暗示,他都在装傻,难道他一定要她死心?她不会死心,只会如飞蛾扑火,抱着他一同升天,如果真的得不到他这个人。

空洞的美眸挤不出半滴泪,她无限悲痛地看了看他,一甩袖,翩然而去,反正他也不知他伤她有多重。

碧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秀珠退下了,听到门响,扭过头。“谈好啦?”

君问天神­色­凝重地走过去,扶正一个枕头让她背靠着,面对她皱眉,“害怕吗?”

“没必要害怕的,有你呢!”碧儿撑坐起,“你闻到粥中有异味的?”

“闻不出味道的,羊­肉­的味可以盖住别的异味。我只是没听说过血糯和小羊羔­肉­合在一起熬粥的,两个味有点冲突,厨娘一定是听谁说起的,才好心这样煮粥。秀珠端进来,我就觉得怪,刚好你又不肯吃,我心里也不确定,故意抓着你的手泼了一半,想看有没有什么味,还没等闻出来,董妈就抢了吃。呵,董妈成了个替死鬼。”

“我就觉得奇怪呀。老公,不是厨娘和秀珠,也不是白翩翩。这个人自知没本事取我的命,他知道你太­精­明了,他只是想把堡中扰乱一些,让你顾了我顾不到别的。董妈死是她的馋嘴,是个意外。老公!”碧儿把小手塞进他掌心,“我。。。。。。以前从不害怕的,今晚我真的有点担心了。老公,你的敌人好象不少啊!真怕再有什么事发生,唉,明天的开棺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就应了那句话吧,树大招风!”君问天调侃地一笑。

“老公,以后呢,蒙古会歼灭大宋,成立元朝。元朝很短啦,很快就是明朝,明朝后面是清朝。在明朝和清朝都出现过两位红顶商人,也可以说是天下首富,一个叫沈万山,一个叫曹雪垠。怎么形容他们呢,当时朝庭国库中的存银都不及他们府中的私银。朝庭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向他们开口要银子。明朝时,有次三军得胜回朝,朝庭拿出十万两银子奖励三军,呵,沈万山拿出一百万两,结果惹恼了皇帝,随便打了个借口,抄家没产,全家发配到边远的山区,沈万山累死在半路上,死的时候衣衫褴褛,连埋葬的银子都付不出。老公,我知道你­精­明,但是一定要低调,偶尔要装傻,不管怎么样,你是斗不过朝庭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大汗开口,不管多少任他要去。我好怕失去你。。。。。。。”碧儿心有余悸地扑进他怀中,搂得紧紧的。

“我的小闯祸­精­今天真的胆小了。”君问天含笑吻吻她的发心,“放一百个心,想整我的那个人,我握有胜他的把柄。你以为是大汗?”

碧儿没有作声,只是拼命地抱住他。这个世上没有绝对,一切都是相对的。绯儿死了,哲别没了,董妈替她死了,这些好象还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还有什么呢?

她不敢想!

二十五,桃花依旧笑春风(七)

二十五,桃花依旧笑春风(七)

碧儿到蒙古的时候,是草原上的秋天,草泛黄,牧民们都回到各自的集镇上准备过冬。现在是春天了,就象是一夜之间,碧绿的草毯上点缀着大朵的白云,那是牧民们的蒙古包。马场上,骏马群跑出了一阵尘烟,远山近水,全是不经雕琢的美丽及原始。远处有几个牧女在湖边洗衣,三三两两的羊群在她们身边吃草,不时还传来一声声笑语。蒙古包中,不知是谁弹起了马头琴,琴声悠扬、绵长,越发把人的思绪拉得更高更远。

若不是眼前的事有些沉重,碧儿真想松开一头的卷发,在草原上疯玩个尽兴,放放纸鸾、追追羊群。

一看到童报国知府故意拉长的脸、潘念皓挤眉弄眼的得意样,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开棺验尸是件称罕的事,全飞天镇上的人差不多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甚至有些商铺都关了门,纷纷来到君家的祖坟看看究竟。先前镇上传说君问天杀妻,人人以为现在是报应上门了。

才几个月,白莲的墓上已经芳草茵茵。

舒夫人也站在人群中,刚刚失去大女儿,现在又要担心起小女儿的命运,一张圆脸,愁得变成了尖脸。

白莲死的时候,几个抬棺的男子,这一刻象成了什么英雄,个个脸胀得通红,指手划脚,口水直喷,身边自然招揽了不少听众。

碧儿讥诮地耸耸肩,扫视到人群中­射­过来一道同情的目光,是大块朵颐的掌柜,她微笑回视,掌柜的居然不舍得红了眼眶,可能是觉得她太可怜了,怎么嫁了个恶魔。她不禁想笑,却又怕伤害掌柜的感情,只能拼命咬着­唇­忍着。

白莲的父亲白员外终于出现了,一个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英姿的中年男人,不算老头,身板硬朗,眼清目明,保养得很适宜,衣着讲究,走在大街上,还能招来中老年­妇­女们的回头。

因为听君问天说起白莲和她爹的事,碧儿看到白员外,第一直觉就是恶心、讨厌,他不太自然地过来向王夫人招呼,碧儿发现他看向婆婆大人的目光非常灼热、赤­祼­­祼­的情意毫不掩饰。她的婆婆是个漂亮婆婆,有魅力她承认,但象这样子盯得人发毛的目光就有点太过了。莫非他暗恋婆婆大人?上帝,这到底是团什么丝,她真理不清了。

王夫人因为是白家表亲状告儿子的事,本就气恼,她也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主,一点都不客气,冷冷地瞪了白员外一眼,以前对白莲的好印象早没了,连回礼都免了。“白员外,这开棺可是触犯祖先的事,开了棺,如果不是你家潘公子状纸上说的那样,请你白家为我们君家祖先大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来超度。”

“这个好说,开了棺就是象念皓讲的那样,我也会为君家列祖列宗超度的,亲家母不要担心。”白员外好声好气地说道,还体贴地站到王夫人的上首,为她挡去直­射­的阳光。

王夫人可不领他的情,避开他的身影,任阳光落在肩上,“少一幅假惺惺的嘴脸,我们君家没福气摊上你这样的亲家公。我家老爷真是瞎了眼,与你们定下什么亲,现在让儿子受这份罪。白员外,你别得意太早,我的儿子我了解,不会做出那种丧失人伦的事。到是你的念皓,要好好管教管教。”

“呵,行!亲家母,这些都是小辈们的事,我已经管不着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变。”白员外挑挑眉毛,意味深长地勾起一缕微笑。

王夫人破例脸一红,眼神慌乱地游移,“我们。。。。。。有什么关系?”

“亲家关系呀!”白员外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女儿死了后,这层关系就没了。”王夫人没好气地甩开袖子,不愿再看他,让丫环扶着挤进人群,请来挖墓的几个男人已经开工了,赵总管和白一汉在忙着照应,一个和尚在墓边絮絮叨叨地念着经。

白员外凝视着王夫人纤细的身影,抚着胡须,心花怒放地挤了下眼睛。

“吃得消吗?”君问天一直冷漠威严地站着,看上去很镇静,一点没有心神不定的样子。他看到身边的小娘子很难得地一脸凝重的沉默不语,秀眉打成了个结,以为她身子有些不适。“你不该跟来的!”

“我要是呆在堡里会疯掉,这样出来吹吹风挺好。”碧儿双手冰凉,心跳短促而剧烈,不同于平时。这感觉象送谁去医院开刀,不知道手术的结果会怎么样,是不是能够成功。

“老公,如果白莲当时是骗你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凑近君问天,压低嗓音问。

“你指哪些?”

“洞房之夜和那个落水的夜晚。”

“她有骗我的理由吗?拿自己的闺誉和­性­命开玩笑?”

碧儿噘噘嘴,也是,白莲说的那些又不是什么可以夸耀的好事。

坟墓被挖开了,棺材抬了出来,潘念皓突地扑上棺材,不顾泥泞,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围观的人群先是心酸,然后又一愣,这表亲对故世的白夫人情感不一般呀,不然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有几个人低下头议论了起来。

白员外到底神气,扯住潘念皓的袖子拉到一边,暗暗捏了捏他的手腕,潘念皓眼泪挂在脸上,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碧儿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

“开棺!”童报国威严地对挖墓人挥了下手,师爷拿起了笔,忤作紧张地盯着棺材。

到底是紫檀木,在地下埋了几个月,漆­色­依旧光亮,铁钉也没什么生锈。死的时候是深秋,现在初春,中间刚好是一个严冬,水份极少,估计尸体还很完整。

碧儿轻执住君问天的手,在掌心里挠了挠,他回给她一个默契的微笑。

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只有撬铁钉的重击声和僧人的念经声。铁钉一根根放在预先备好的木盘中,棺盖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

“不准上前,呆在原地不动!”衙役用木棍拦住突然象水潮一般涌上来的人群。

“这。。。。。。”开棺的几个男子脸­色­突然大变,眼瞪得象要跳出眼眶,指着棺中,神情惊恐。

童报国和忤作靠得最近,探过头去,也呆了。“请君堡主和潘公子过来一下。”童报国回转身,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君问天和碧儿走上前,潘念皓猛地大叫一声,“这不是莲儿,不是。。。。。不是。。。。。”

四周响起一阵失声惊呼声。棺材中的人被掉包了?

碧儿牢牢执着君问天的手,紧紧依偎着他,她慢慢地探身过去,棺中躺着的人面目如新,就连衣衫都没起皱,可是这哪里绝世美女呀,充其量算长得清秀罢了,看衣着打扮也就是一个丫头。“这是陪葬的丫环吗?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层?”她仰起头问,发现君问天一张俊脸紧绷,嘴­唇­发白,掌心渗出密密的冷汗。

“君堡主,这是白夫人吗?”

白员外和王夫人也跑了过来,跟在后面的赵管家“啊”了一声,“这是秋香!”

秋香?君府过来的家仆纷纷跑过来,“是的,是秋香!她失踪很久了,怎么会在这里?”

“秋香是谁?”童报国真的很生气,这案子怎么象个无底洞,越来越复杂了。

“是堡中一名丫环,原先是侍候白夫人更衣的。在夫人过世前几天,突然不见了。”赵管家冷汗直冒,说道。

“君问天,我的莲儿呢?你把我的莲儿弄到哪里去了?”潘念皓冲过来,揪住君问天的衣襟,恼羞成怒地吼问。

君问天冷冷地瞪着他的手,“放开!”

“潘公子,怎么理解你的莲儿这句话?”碧儿没有表情地问。

“莲儿是。。。。。。我的表妹,难道不是我的吗?”潘念皓讪讪地松开手,狠狠瞪视碧儿。

碧儿讥讽地一笑,“很新颖的说法,你应该面向人群,重新解释一遍,看别人是否接受?少扮小丑了,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好笑。”

“你。。。。。。”潘念皓想回嘴,被白员外拉住,“不要胡闹,知府大人不是在吗?一切有知府大人作主。”

问题难就难在这里,知府大人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情况,眼前犹如云山雾海,他也手足无措。“师爷,你认为呢?”他虚心地向在衙门混了多年的师爷请教。

“大人,小的就是一个师爷,大人让怎么小的就怎么,没意见!”师爷狡猾地推得远远的。

童大人急得直搓手,多少双眼睛可都盯着他呢,他丢不起这个脸,巡视了一周,看到碧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忙颠颠地跑上去,“夫人,你认为这种情况会有几种解释?”这位夫人很擅于分析,又懂得多,问她准没错。

“童大人,我是当事人家属,不太好发表意见。”碧儿卖关子。

“呵,无妨,无妨,君堡主,可否请夫人随我上前一步讲话?”他陪着笑,问君问天。

君问天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白一汉,点了点头。

“大人,先不管这棺材中的人是谁,让差官先验尸,看这位秋香姑娘是怎么死的?”碧儿眨眨大眼睛。

“记下,快,快!”童报国对师爷命令道。

碧儿围着棺材走了两圈,“大人,这情况有点怪异哦,可是解释却有一个,那就是抬错棺材了。”

“呃?”童报国傻住了。

“呵,开个玩笑,象这么名贵的紫檀木棺材不是普遍人家买得起的。我的看法就是白莲夫人没有死。”

所有围观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感到上空飘过一朵­阴­云,疑是鬼影综综。

“何以。。。。。见得?”童报国扶住师爷的肩膀,防止腿软不小心栽进墓中。

“大人,人活着,可爱可恨,可笑可哭,表情丰富,轻语娇言,抱着有温度有冲动,若是一个死人,你再欢喜,要了有何用?看着她花样的容颜,在你面前慢慢腐烂,最后成为一具骷髅吗?别怕,我这是一个比喻。这棺材是白夫人的棺材,体积庞大,不是一个小盒子能藏在哪里,所以棺材假不了。可棺中的人却变了,这显然有人掉包,不要讲飞天堡中的人日夜守灵,不可能的事,呵,这世间,除非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永远别说太绝对的话。百密一疏,白夫人被人换成了早已死去的丫环秋香。秋香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杀害了。这是一个非常周全的­阴­谋,也可以说是蓄谋已久。白夫人被别人掉包有何用,这个我猜不到,那是大人继续调查的事。但我肯定,她所谓的溺水而死只是一种假象,呵,大人,如此看来,我家堡主掐死她的传闻也就不存在了。”她挑衅地瞟了眼潘念皓。

童报国琢磨了半天,才把碧儿这番话勉强弄懂了些,“是堡主说夫人溺水而亡,也是他亲自收敛、装棺,那掉包会不会是君堡主所为?”他非常诚挚地问,早忘了碧儿是堡主的新夫人。

“君堡主把白夫人掉包,心里面必然知道她没有死,那­干­吗还要玩一出丧葬的戏呢?她本来就是他夫人,活着不是更好吗?难道想把她藏别处偷­情­?”

“这个。。。。。。是说不通?可是夫人,说不定是为了娶夫人你呢?”童报国突发其想,意识到碧儿的身份。

碧儿嫣然一笑,“大人,你这样说,我真是太荣幸了,说明在我家堡主眼中,我后来者居上。呵,可惜这只能自我陶醉一会,不能当真。若是为了娶我,白夫人睡在这地下不是更好吗?掉了包放在我们的厢房中给我做当布娃娃玩不成?”

童报国思来想去,苦着张脸,“夫人,君堡主看样子,确实是被冤枉的。你帮本官猜猜,谁要掉包白夫人呢?”

“大人,这个猜也简单。某个人眼红我家堡主的财产,然后呢暗恋白夫人多年,梦寐以求呀,思之不得,辗转难眠,理智斗不过情感,苦心设下这样的圈套,很顺利地抱得美人归,然后贪心不死,还想置我家堡主于死地,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个人是谁呢?”

碧儿抿嘴一笑,“大人­干­吗总问我,也留几题给你思考。我该回到我家堡主身边去了,大人,这里没什么大事,我可不可以和我家堡主先回堡中,我有些饿了,没办法,孕­妇­总象吃不够似的。”

“夫人请便!”童报国施礼拱送碧儿,对这位夫人简直是五体投地的佩服。白一汉两眼晶亮,有幸又目睹了一次夫人的这种超群风姿,对君问天递了个羡慕的眼­色­。王夫人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对媳­妇­那么的在意了,这媳­妇­真的是儿子头上的一颗星呀!

只是潘念皓和白员外气急败坏的拉长了脸,看到童报国忽然­射­过来的释然目光,两人感到背后一凉,瑟缩成一团。

“我没掉包,没掉包。。。。。。”白员外没拦得住潘念皓,他已经慌不迭地嚷了出来。

“潘公子,我有说是你吗?你莫不是太心虚了?”真是恨死这油头粉面的小子,若不是他告什么状,他这个知府不知做得多舒坦,哪象现在吃饭不香,睡觉不宁。开了棺,尸体被掉了包,一定是这小子做的手脚,本想加害君堡主,没想到圈住了自己。刚刚还很没廉耻的扑在棺材上,对人家的夫人哭什么我的莲儿,摆明了就非常暧味,君堡主的财富,他堂堂知府都眼红,这小子应该更甚。童报国越想越觉得是潘念皓的嫌疑最大,再看潘念皓紧张的样,更确定了。“潘公子,似乎你要随本官去飞天堡做做客了。来人,带上潘公子。”

“大人,我真的没有掉包呀。。。。。。”潘念皓哭出声来,可是哪里有人听他的。

白员外灰败地看着他,肩耷拉了下来,连看王夫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人,棺中女子五脏俱烈,应是被人震断筋脉、打伤六腑而死。”忤作折腾了半天,有了结论。

“那。。。。。。凶手应该武艺­精­湛?”

“是的,大人,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力度和准候。”忤作回答。

童报国皱眉,瞟瞟正准备离开的君问天,再看看潘念皓,难道还有帮凶?

君问天把碧儿抱上马,自己跃身上去。两人在人群的目送之下,离开墓园。事情急剧逆转,别人看向君问天夫­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而舒夫人更是被一群­妇­人围住,大夸她生了个旺夫的好女儿。

“刚刚忘了和我娘亲招呼一声,她好象也来了。”碧儿内疚地说。

“她现在正得意中呢,不会在意这些。今天又出风头了,很开心吗?”君问天现在才舒展开一张脸,语气柔和、亲昵。

“不开心,到是很担心。老公,你意外吗?今天你一直没有讲话。”

“我作为案件的被告人,说多了就象狡辩,沉默是最好的。我心中是意外的,想在飞天堡中把人掉包,不容易,而秋香的尸体原来藏在哪里呢?按你的说法,莲儿没死,那她现在哪呢?”

“掉包不容易,但只要堡中有人接应,不难的。白莲在哪里呢?我一定要看看她的画像,那样我有可能就会有结论了,真的,不是猜测,而是确定。飞天堡那么大,里面藏个一百具尸体都有可能。老公,现在好象形势对我们有利,你也象被洗清了罪责,可会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会!你说的我全部想到了,有些地方比你想得还深。可无法防范,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了。不过,我不担心,我有一个女诸葛娘子,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君问天含笑亲亲她的脖颈,腾手抚上她隆起的下腹,心中满溢着幸福。

“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好吗?”她仰脸回吻他,顺便取笑他。

“你不是让我装傻吗?”他调侃地倾倾嘴角,这是她昨晚说过的话。

“讨厌!不过你现在傻一点可以博得些同情心,也让那些人先得意些,以为计谋得逞,不错,还是你厉害。”

夫妻二人会意而笑,笑声随风在草原中飘荡,久久。。。。。。

二十六,惊断碧窗残梦(上)

二十六,惊断碧窗残梦(上)

潘念皓,一个花花大少,在白府中吃香的穿锦的,没受过什么苦,哪里见过这阵势,两排衙役黑着脸,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上头坐一个横鼻子竖眼,恨不得把他煮了吃的知府大人,没要喝叱几声,他就软成一个烂柿子,把和白莲在娘家时、以及嫁到君府后的韵事,交待得清清楚楚。他哭天喊地的一再申明,棺材中掉包一事,真的不是他所为。

童报国现在哪里还信他,一个­奸­夫敢状告人家的夫君,就够让人气恨了,现在再说自己清白,有说服力吗?认为他抗拒,把他先押了,等带到大都后再审。

他本欲打道回府,但想起四王爷说过不宜太急,还有白夫人没有下落,他想想,再拖两天吧!衙役们没来过飞天镇,现在案情有了进展,可以去草原上纵情驰骋。

白员外无脸托人来飞天堡中说情,打落牙齿,含血吞进肚中,灰溜溜回去了。

君问天被戴绿帽的消息一夜间传遍全镇,但没人取笑他,反到把那一对­奸­夫­淫­­妇­骂了个狗血喷头。

君问天本人无所谓,碧儿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拥有的幸福才是最真的。

王夫人是最开心的,扬眉吐气的在堡中走来走去,白翩翩贤惠地陪着,一个好久没出现的人-朱敏,以看望王夫人的名义,又踏进了飞天堡。

此时,君问天陪着碧儿在堡外的树中散步,两人手牵手,不知觉走到了湖畔,碧儿看到画舫上罩着的油布全掀开了,君南在画舫上重新上油漆,看到二人,微微颔首,自顾忙着。

“这好象是飞天堡中唯一没有奴骨的家仆。”碧儿打量着君南黝黑、健壮的身材,很有做猛男的本钱。

“他本来就不是家仆,没有卖身契的。他和白一汉一样,是管事,随时可以走人。他对船舶很有心得,是个能人。”君问天揽住她的腰,往回走,“湖面湿气重,不要过去了。”

碧儿想他可能是对那个小木屋有心理障碍,笑笑,没有坚持。

两人走了一会,在树荫下停了下来,君问天温柔地抱紧她,张看下四周,低声说:“碧儿,昨晚我已经让婉玉公主修书大宋,差人到边境上接应她。我吩咐好护卫,一接到来信,就送她离开飞天堡。”

“真的!她答应了吗?”碧儿忙深情地送上一吻。

“这事,她没有发言权的。我告诉她,我现在已经被朝庭盯上,不能再保证她的安全,她必须走,不能再添乱。唉,早晨收到姐姐的一封信,她说要和姐夫一同过来看望娘亲,可能也是听说了我的事。大辽与蒙古开战在即,我怕看望我们是假,姐夫来探听些消息才是真的。”

“你应该阻止他们呀?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怎么能轻举妄动呢?”

“没办法阻止的,姐夫是个火­性­子,这种时候能和人拼命,姐姐也劝不了他的。随他们吧,来就来!”君问天安慰地捏捏她的手腕。

“老公,大辽肯定会被蒙古收复的。”

“那是他们的事,我不管。”

“你眼中就只有银子。”碧儿逗他。

“不,我眼中只有我的小闯祸­精­。走,我们回房吃点东西去。”

两人笑闹地往堡中走去,刚近厅门,就听到王夫人开心的笑声,二人跨进门,看到王夫人和朱敏对坐着喝茶,白翩翩浅笑地坐在另一边。朱敏羞答答地站起身,有些幽怨地瞥了眼君问天,盈盈道了个万福。

“你来­干­什么?”碧儿轻掐了下君问天的手,抢上前去,小脸一冷。

“我。。。。。我来看望老夫人。”朱敏楚楚可怜的扁扁嘴,娇弱地低下眼帘。

“碧儿,朱敏是嫂子,不能来吗?”王夫人有点不悦,轻斥道。

“婆婆大人,你不知情也罢!你问问朱夫人,那位君大少,忘恩负义到什么程度?说,这次潘念皓状告堡主一事,他有没有参预。别摇头哦,可是有人看到他们狼狈为­奸­的呆在客栈之中。”碧儿劈头盖脸地问道,这其实是个借口,她看着这个整天想勾引她老公的女人不爽,明明也是有夫之­妇­,怎么就不死心呢,她可不是善良的小羊。

“朱敏,真的有这事?”王夫人惊住了。

朱敏一愣,受伤地挤出两滴泪,“那是夫君糊涂,上了别人的当,他现在后悔了。我今天。。。。。是过来替他向堡主赔个不是。”

“免了!听说过东坡先生和蛇的故事吗?一条蛇冬天的时候冻僵在路边,东坡先生不舍,把它带回家中取暖,没想到,到了春天,蛇劳醒过来,却把东坡先生咬死了。我家堡主不欠你们,该给的银子都给了。为了防止象东坡先生与蛇这样的事,你以后不准过来哭穷,离飞天堡一百米的地方自动转身,我们对你没养老的义务,不送,朱夫人!”碧儿很不耐烦地一挥手。

“老夫人!”朱敏哪里被这般羞­唇­过,刚刚是挤泪,现在可是泪如雨下,眼神还不时瞟向君问天,君问天正眼都没看她,走向白翩翩,两人低语着什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她现在有点怕碧儿,事实上碧儿做的事也让人心服口服,“我没什么能帮得了你的,仰山我也没少疼,既然银子也给了,你们就好好地过吧!”

“老夫人真的不要我了吗?这么多年呢。。。。。。。”朱敏这话是讲给君问天听的,她一直以为君问天上次那么绝情只是一时之气,过一阵气消了,还会找她的。她等呀等,一直等不到,这才厚着脸皮过来了。

“这么多年有何用,仰山他不该呀。。。。。。。好了,走吧!我累了,要去睡会。”王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向后堂走去。

朱敏又哭了会,在碧儿慑人的目光下,不得不转过身,掩面哭着跑出了客厅。

“姐姐,按照夫君的意思,厨娘今日搬进君子园,专为你一人做饭。”白翩翩站起身来,不带感情地看着碧儿。

“谢谢!”这也是一个不安好心的女人,碧儿冷冷地点下头。

“碧儿,我去账房一下,白管事在等我。自己回去吃点东西、看看书,能睡就睡会。”君问天眉宇间有些焦急,匆匆就完,就走了。

厅中难得只留下碧儿和白翩翩,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向一个幽静的客院走去。碧儿知道她们之间迟早应该有一个长谈。

飞天堡中的客院很多,有些一年多都不住人,平常只有家仆来打扫打扫,开开窗户。

“姐姐,心中现在很得意吧!”白翩翩一换平时的淡然,神­色­­阴­冷、狰狞。面对一园的万紫千红,面容苍白如雪。

“妹妹,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碧儿皮笑­肉­不笑。

白翩翩把左手摊开又握拢,鄙夷地笑了笑,还耸了下肩,“当然是夫君专宠你一人了。”

碧儿的反应是俏皮地吐吐舌,“妹妹这话差矣,所谓专宠,往高处讲是指帝王对待妃嫔,往低处讲,是指大户人家的主人对三妻四妾。我家老公只娶了我一人,专宠什么,他应该就一心一意的爱我一个,那不叫专宠,而叫专情。”

“姐姐好会说笑,过年前,我与夫君的大婚,姐姐忘了吗?说起来,我可比姐姐认识夫君早,情意自然也深上几份,只不过你比我年轻,才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言下之意怨怼,是责备碧儿抢了她的男人。清丽的容颜,有着深深的不甘心。

碧儿叹了口气,“婉玉公主,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可是你实在不想要,那我也就没办法了。你心中应该清楚,你口口声声的那位夫君是在什么情况下做你的夫君的,他和你的情意到底有多重,我不去形容。我很同情你,一个人背井离乡的,放下尊贵的架子,过得这么委屈,但这是你的命,不是我和我老公的错。我的老公从前种种我不过问,因为那时他不认识我,才会犯些男人应犯的错。现在他有我,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要从我手中抢走他。喔,听说你马上要远行,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至于昨晚那个要毒死我的人,我知道不是你,但是你是知情的,你默许了。这堡中发生的一切,哪个能逃得你的眼皮。”

白翩翩突地冲上前,抓住碧儿的手臂,凶狠地瞪着她,惨白如死灰的脸上泛起红晕,“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好,好,这样也好。姐姐,知道吗,一个人知道太多的秘密,会如何呢?”手臂缓缓上移,一下掐住碧儿的脖子,十指冰凉贴着碧儿的肌肤,“带着秘密到地下去吧!”

“哈!”碧儿好笑地倾倾嘴角,“你想杀我吗?妹妹!其实我很讨厌叫你妹妹,明明是个老女人,还装­嫩­。”腰间突地感到一凉,白翩翩不知何时腾手从袖间抽出一把袖剑,锋利的剑锋抵住了她的腰。

“你真是太过分了。”碧儿一个甩手翻,这招她对潘念皓使过,女子防身术最有效的一招,白翩翩娇滴滴的身子象流云般,一下被摔倒在地,疼得她爬都爬不起来。

“堂堂公主,没本事来明的,尽玩些­阴­的。要不是看在你和老公之间有些交易,我会再来几个甩手翻,让你跌得找不到北。婉玉公主,我可不是你们朝中那些绣花弄草的女子,对你诚惶诚恐的。无论是朱敏,还是你,敢动我老公的念头,我决不放过。你们这些女人也不知懂不懂羞耻,履次三番的投怀送抱,我老公都没动心,你们还敢厚着脸皮再贴上来。尽快滚出飞天堡,告诉你,你那个皇帝老爸没几年好日子过了,而你极有可能沦为蒙古士兵轮­奸­的­性­奴。”

白翩翩倔强地撑坐起,嘴角挂着一丝高贵的怪笑,“你好象是懂得不少?不错,该赏!”

“最后的贵族,连跌倒都那么高雅,真是可悲!”碧儿看她那硬装的尊贵,心中作呕。她不愿再看,转过身往院门走去。

“舒碧儿,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宁可同焚,也不会让别人抢走。”白翩翩恶狠狠地在身后说道。

碧儿没有停下,冲天摆了摆手,“快去找个火把来,春天雨多,别浇灭了。”晚上一定要好好惩罚下君问天,都是他那张俊脸惹的祸,今天一下子对付了两个女人,消耗了不少力气,现在还真饿了。

现在,不需要担心还有谁敢毒死她,厨娘和秀珠两个人抢了为她试菜,就连她喝的参茶都不放过。如果她的第六感不错,好象暗中还有人在保护她。刚刚如果她不出手,隐在暗中的人可能就会出现了。她知道那可能就是君问天提起过的护卫之一或之二。

自今天开始,她固若金汤。呵呵,有种被珍视的虚荣感哦!晚上惩罚完老公,再来几句甜言蜜语,老公现在喜欢上她那些恶心人的娇嗔,不用白不用。眼前气氛这么凝重,晚上回房再不调节下,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二夫人!”春香站在客院的院门中,对里看了看,忙跑了过去,扶起白翩翩,“我找了你很久,你怎么在这里?”

白翩翩冷漠地甩开她的手,咬着牙站起身,倨傲地挺直腰,天,那个女人还真有把蛮力气,ρi股被摔得象裂成几半。“你不应该在莲园中守候吗?为什么要随便跑出来?”

“我。。。。。。我是看到夫人养的一对白鸽,有一只突然象生了病,好半天都没动弹,我一急,就跑出莲园了。”春香畏畏缩缩地说。这个二夫人和以前的夫人姓相同,容貌也不相上下,­性­格却差远了,森冷得令人发寒。

白翩翩一怔,看了春香一眼,顾不得疼痛,加快了脚步,往莲园跑去。

这对鸽子是她从大宋带出来的,是她与父皇之间的唯一联系。她从不假以人手,一直坚持亲自喂食、喂水。

进了莲园,看到鸽笼中一只白鸽咕咕地叫着,另一只果真趴着一动不动。她伸手把它抱了出来,翻开它的眼睛,它哼了一声,看了看她。白莲一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取出一片白药,和着水喂了几滴给白鸽。过了一会,那只白鸽展展翅膀,象来了­精­神。白翩翩把那只好的也抱出,喂了几滴水。

“二夫人,你真厉害,还会帮白鸽治病。”春香很惊奇地瞪大眼。

“春天的时候,白鸽容易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我养了它们多年,有些经验,只要喂些小白药,就可以防止了。”白翩翩难得多说了几句。

“这些小白药是什么药?”

“春香,你问太多了。事情都做好了吗?”语气令人不寒而栗。春香咬了咬­唇­,怨恨地斜了白翩翩一眼,退了出去。

白翩翩抽出一张白纸,写了几行字,折成小块,封上蜡,绑在那只没有生病的鸽子腿上,走到窗口,两手一松,白鸽扑腾两下翅膀,慢慢飞高飞远。

她盯着天边的那个小白点,心也跟着飞向遥远的大宋。

二十七,惊断碧窗残梦(中)

二十七,惊断碧窗残梦(中)

这天,天­色­昏暗,窗外,细雨纷飞。

韩江流没有去钱庄,呆在府中的书楼,查看年后几个月的钱庄收支账簿,靠墙的柜子上,放着几个大大的包袱,明天,他就要起程去洛阳了。正中桌上热茶正煮着,茶香四溢,暗褐­色­的桌面,一只雪白小手正缓慢优雅地拨弄炉上煎着的茶。

有一点雨,斜斜沁入窗内。

小手的主人看一会茶,抬头看一会韩江流,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夫君!”珠宝铺嫁进钱庄的管夫人砌好茶端给韩江流,“趁热喝吧!”

门外,陆可儿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没什么焦距的双眸怔怔地看着天,谁也不知道具体的看向哪一边。

同样是钱庄的新夫人,她却象是管夫人的小跟班,管夫人跑到哪,她跟到哪,象管夫人和韩江流现在这样温馨的二人世界,她也不懂避开,安安静静呆在一边,不发一语。当然他们也不会去在意她,她只是一个看不清事物、心智不健全的十五岁小姑娘。韩府中有些家仆地位都比她高。陆老板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对韩江流的态度也比从前谦恭了许多,但有些事情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的。

如果让陆老板再次选择,他不会与韩家定下这份亲的。温和的人真正狠起来,比恶人更可怕。他没有象预想中掐住四海钱庄的脖子,反到是陆家当铺被韩江流紧紧钳住了咽喉。考虑到女儿在人家做媳­妇­,做起事来思量就不同,方方面面都要想到,这难免就缩手缩脚,有些机会就这样跑了。而韩江流毫无顾忌,对他就象对商界里任何一个对手,不手软,甚至更狠更绝。四海钱庄在大都城诚信本来就高,他十年没开当铺了,怎么都比不了的。韩江流不顾商行规矩,在钱庄中也设了一个当铺的柜面,他的生意不知不觉就被钱庄抢去不少。

陆老板又能如何呢?一局棋,一招走错,就满盘皆输。

陆老板都生起了放弃当铺、带着可儿还回到从前居住的小山村的念头,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为了争一口气,赔上一生的担忧值得吗?

管夫人却蛮开心。稍懂事之后,她有时到父亲开的珠宝铺坐坐,看到韩江流偶然从店外经过,那温雅俊逸的风姿,让她不禁心生倾慕。只是珠宝铺是个小店,不敢攀比四海钱庄,她只得把爱慕之心深埋在心底。没想到,四海钱庄突然托人求亲,但要求尽快成婚。她放下矜持,求着父母应下这份亲事。

虽说一婚二娶,陆可儿只是担了个名份,真正的庄主夫人只有她。韩江流从来没有往陆可儿的房中迈过一步,他不是贪欲之人,但她却是唯一和他分享夫妻亲密的女子,这怎不窃喜呢?

她也趁机做个贤惠的夫人,对陆可儿表表关心。毕竟她对自己没有任何妨碍,何况现在自己还有了一个更大的胜算,可以让她把韩江流锁得牢牢的。

管夫人笑着抿抿­唇­,看向窗外,“这雨密密的,让人的心不觉也细腻了几份。”

韩江流啜了口热茶,从账簿上抬起眼,瞪着掌心内冒着蒸气的热茶,俊眉挑起,“夫人今天心情好象不错。”

她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与他对坐,笑眯眯地。

“就因为下雨?”

“不是!”管夫人娇柔地噘起嘴,探出身,贴上韩江流的脸颊,闻得他身上­干­净的书卷味,又感受到他身上热气,她的心微微地荡漾着,“夫君,你要做爹了。”

“你怀孕了?”韩江流一愣,脸上却无什么喜­色­。

她掩嘴吃吃笑着点头。

门外的陆可儿突地收回了目光,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单薄的肩哆嗦了一下。

“有多久了?”韩江流放下茶碗,沉声问道。

“一个多月吧!”她越过书案,靠近他,环住他的脖颈,挤进他的怀中,“开心吗?”

“嗯,我会让管家以后为你多煮些补品,府中的事你不要过问了,好好安胎。”韩江流淡淡地扶住她的腰,让她站好,自己也站起身来。

“夫君,就只有。。。。。。。这样吗?”管夫人微微有些失望。

“你需要什么,和管家讲就行了。”韩江流收起账簿,拿把伞,往门外走去,看到台阶上的陆可儿头发被雨丝打湿了,怔了怔,“可儿,下雨天不要坐在外面,会着凉的。”他放低了音量说。

陆可儿埋着头,没有回应。

“夫君,”管夫人追了上来,扯住他的衣袖,“晚上,妾身在房中等你。”含羞的眼波柔柔卷向韩江流。

韩江流敛神,正­色­。“夫人,明天要去洛阳,我晚上还有许多事,抽不出时间去看望你。等我从洛阳回来,该迎娶妾室了。”这是他的目标,尽快让韩府人丁兴旺,只有自己的骨­肉­才能一点一点填补他空洞的心,对于其他不苛求,也不愿付出。对任何女子,再也生不出对碧儿那样的情感,发自肺腑的,不求任何回报。他满心满怀的温柔,不由自主地涌出。看到她露出笑意,心就满足了。

碧儿在他的心版上,永远都擦不去。

无论是管夫人,还是以后的妾室,他给她们孩子,也会给她们安逸的生活,其他没有办法给了。

他不冷漠,甚至也不花心,但只能这样子。

他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那个初次闯进他心中的碧儿了。

管夫人满心的欢喜在遇到这样的冷淡,心突地被淋得湿湿的,失落地咬着­唇­,泪在眼中打着转,而韩江流没有回头,撑着伞,消失在回廊间。

雨落个不停,越来越大,远处突地还传来了几声隐隐的雷鸣。骤雨声中,管夫人幽幽矮下身,抱住台阶上陆可儿小小的身子,象怕冷似的拼命贴住她。

这一刻,管夫人突然好羡慕陆可儿,不懂爱不懂恨,心就不会象这般患得患失。

她的心好疼、好疼!

这是一个很雅致的小院。

韩江流推开小院的门,打量着,环着小院的几间厢房门半掩着,院中几株雪白的梨花,被风雨刮得落了一院,把院中的方砖都染白了。有一些落到墙角火红的风仙花上,红白相间,美得令人窒息。

这小院与韩府紧挨着,若不是碧儿提起,他都没注意到。向这一带的乡绅和邻居打听,没人说得出这小院的户主是谁。他特地去衙门查地契,衙门也没记载。观察了几天,院中也没有人出入。这小院好象是突地从地缝中冒出来似的!

他迟疑了下,跨进门去,咳了几声,雨,把所有的声音都掩住了。厢房没有几间,客厅兼作饭厅,厨间与院门紧挨,有两间厢房有床有家具,却一片凌乱。韩江流收了伞,走进其中一间摆设稍微讲究的厢房,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衣衫、被单,扫视四周,书柜上几卷揉乱的画轴吸引了他。他抽出一幅,缓缓展开,是幅笔法很­精­湛的水墨画,画的就是院中那几株梨花,花苞初绽,树叶如­嫩­芽,显然作画的时间离现在不太远。他赞许地点点头,把其他几幅也一一展开了。当他展开最后一幅时,整个人突地呆住了,握画的手不由地发抖。这是一幅细腻的仕女图,画中人竟然是君问天故世的夫人―――――白莲。一张信笺从画轴间幽幽飘落,他捡起,刚看了两行,忽听到院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韩江流慌地把信笺塞进怀里。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张纸?肯定在这里吗?”风送进来一声焦急的问话。

“我要是知道,也不要象这般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她原先住过这里,反正翻一翻吧,也许她是骗人的。。。。。。。”另一个稍显凶悍的男子说道。

“她住这间?”

韩江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四下张望,这厢房连个避身的地方都没有。天,这该怎么办呢?他们是不是要寻他怀中的这张纸?

“嗯!他妈的,雨这么大,还要受那个女人的捉弄,象个小偷似的。谁?”凶悍的男子紧张地问道。

韩江流一惊,手握成了拳头,没有人跨进厢房,问声却象是对着外面的。

“我要那个风仙花,把指甲染得红红的。”一个稚­嫩­的女声说。

是可儿!韩江流心中不由一喜。

“小夫人,这是人家的院子,那花我们摘不得。”可儿的贴身丫环小心地瞟了眼院中两个穿着蓑衣的粗壮男人,想把可儿拉回韩府。

“不,我就要风仙花。”可儿不依,说着就往院中跑去。两个男人不由地退后几步。

小丫环忙向男人陪着笑,无奈跟进来,“请问大爷,你们是这院中的主人吗?我可不可以摘几朵风仙花?”

两个男人对视了下眼神,讪然笑道:“瞧着是个空院,我们只是进来避下雨。呵,这雨好象小了,我们也该走了。”

“那花我可以随便摘吗?”可儿扬起头,问男人。

两个男人开了后门,挥挥手,“可以,可以!”说完,急急没入雨帘之中。

“小夫人,这下你称心啦!怎么莫名其妙的想起要摘风仙花呢?”小丫环嘟哝着,弯下腰,折下一朵朵凤仙花。“小夫人,来帮忙呀!啊,你进人家厢房­干­吗?”

可儿直直地往厢房走去,轻轻推开门。

韩江流对视着她那双没有焦距的视线,俊容上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二十八,惊断碧窗残梦(下)

二十八,惊断碧窗残梦(下)

知府衙门的衙役们这次出公差,真是太尽兴了。

先说这膳食,君问天虽说不宴请,只是随意的客膳,可是哪餐不是牛羊­鸡­兔、山珍野味地摆着。衙役们拿的是固定酬劳,只够养家扶口,哪里吃过这么丰盛的膳食。这下真是大饱口福。

再来,衙役们个个都是青壮男子,平时陷在那大都城,一抬头,见着的总是个三品、四品官,哈着腰、陪着笑脸,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大老爷们,哪里还有男子气慨。而到了这飞天镇,在蓝天下,纵马驰骋,一下把多年积压在心底的男子豪情全部抒发了出来。那个畅快呀,没有词语可以形容。草原上的牧女们羞切切瞥来的爱慕眼神,也狠让他们自豪了一把。

到是童知府和师爷,还象在大都城中一样,规规矩矩呆在屋内,最多有时到飞天镇上走走。

衙役们又是纵情玩乐一天,黄昏时分回到飞天堡,仍不肯进客院,几个人盘腿坐在堡外的草地上,对着蓝茵茵的湖水,吹着风说笑。

一群飞鸟从林中扑腾着翅膀,飞向湖边芦苇,啾啾叫个不停。

“唉,这飞天镇就是好。不仅风光迷人,就连鸟也比大都城里多。”一个衙役嘴巴里噙着根草,感慨道。

“草原上山­鸡­和野兔应该也不少,不如我们明天打猎去。”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衙役说道。

其他的衙役闻言,一个个眼前一亮,双手一拍,“好主意!”

“可是没带弓箭,拿什么打呢?”年纪大一点的衙役皱了皱眉头。

“向飞天堡借呀!堡中一定有的,以前君堡主常常邀请大都城里的朋友过来打猎的。”

“你说得我手痒痒的,太久没­射­箭了,我现在就去借把弓箭,趁现在天还没黑,练几把,免得明天手拙。”年纪大点的衙役对众人挤挤眼,站起身向堡中跑去。不一会,他手中拿着把弓箭,兴奋地向众人挥手。

“别忙­射­鸟,先­射­那棵树,看技术行不行?”衙役们笑着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行,就­射­树!”年纪大点的衙役放上箭,拉满弓,半闭着眼,对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杈,手轻轻一松,箭“嗖”地飞出,准准地­射­进树杈间。

“哇,这本事还没丢啊!”年纪大的衙役好不得意。

众人拍掌叫好,指着天上飞着的准备归宿的鸟群,“那只,那只。。。。。。”

年纪大点的衙役被众人说得没了主意,对着空中转悠着。

“那只白的,飞得也不高,又显眼,就它!”一个衙役指着刚刚从堡中飞出的一只白­色­的鸟叫道。

“好呢!”弓张得满满的,突地一弹,箭直冲空中。

白­色­的鸟张开翅膀,正欲飞高,翅膀被飞箭突地­射­中,身子剧烈地一晃,一下失去了平衡,它哀伤地叫了几声,直直地栽向地上。

“啊,­射­中了,­射­中了,神箭手呀!”众人嬉笑地跑过去,捡起战利品。“是只鸽子呀!”

年纪大点的衙役捏捏鸽子,“不错,蛮肥的,再打几只,晚上一并烤了喝酒。”

“咦,那是什么?”一个衙役眼尖地发现鸽子的腿上绑着个东西。

众人一下瞪大了眼。

“天,不会是把人家的信鸽­射­下来了吧!”

“嘘!不要出声,看看!”

衙投拿下鸽腿上绑着的封蜡的纸条,用刀削去蜡,轻轻展开。

“父皇:蒙古与大辽开兵在即,时机对我大宋正佳,请速派缓兵至大都。女儿:翩翩敬上!”

“这。。。。。。。”念信的衙役愕然地抬起眼,众人嬉笑的神情突地一下严肃起来。不纸而同的,一起谨慎地四下张看了下。

“快,找大人去!”年纪长点的衙役低声说道。

“父皇?翩翩?”童报国眼瞪得有铜铃点。

“大人,这翩翩好象是二夫人的闺名。”师爷边说边小心地掩上门,院中,两个衙役持剑紧张地瞪着外面。

“难道说二夫人乃是。。。。。。大宋的公主?”童报国跌坐到椅中,脸­色­发白,“这飞天堡莫非是大宋的­奸­细聚集之地?怪不得,王爷当初让本官细细暗查,说这君堡主绝不是等闲之辈。师爷,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大人,别慌,别慌!”师爷按住哆嗦不停的童报国,“飞天堡是不是­奸­细窝,我们还不能肯定。但这二夫人是宋朝公主是确定的。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速派人把这个送往大都,交到兵部四王爷手中。”

“不,给耶律大人!”童报国决定了,“这是国家大事,耶律大人可以直接向大汗禀报。”

“大人,小的觉得还是给四王爷妥当。四王爷分管兵部,正准备开战辽国,这消息对他的派兵影响重大。通过耶律大人,再到大汗那儿,小的怕中途拖的时间太长,会误大事。四王爷知道这消息后,一边做安作,一定也会向大汗禀报的。”师爷有些兴奋,这太让人惊喜了,想不到有这意外收获,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是震惊朝庭的­奸­细案,等抓获一­干­­奸­细之后,朝庭定然有重赏,混了多少年的师爷,马上就要熬出头了。这个知府大人呀,狗屁运正红!

童报国被这消息吓得心惊­肉­跳,哪里有什么主张,听听师爷的话,觉得有道理。“也好,就给四王爷。”

是夜,二更刚过,两骑悄悄地出了飞天堡,飞速地向大都城奔去。

第二天,是个薄雾天,雾象白纱一样披在堡外的林子间,阳光挣扎着想穿透雾蒙蒙的天空,天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君子园中到还幽静,君总管差人从大都把特地为少­奶­­奶­碧儿定做的一箱春裙和夏裙送来了。面料柔软,非绸即绢,腰身宽大,­色­泽素雅,考虑得很周到。碧儿试穿了几件,非常满意,有一件珍珠白的绢纺,她特喜欢,显出她肌肤晶莹剔透,她舍不得换下来,就穿在身上,其他让秀珠收好了。

换衣也吃力,身子是越好有些笨重,出了点汗,微喘喘的坐下,厨娘端着一碗温热的红枣桂圆汤走了进来。

君问天这两天很忙,整天和白一汉、几位矿主呆在账房中,天一这就进去,吩咐人不要随意打扰,直到晚膳时才会出现。喂“猪”的任务就落到了厨娘和秀珠身上。

“厨娘,不是才吃过早膳了吗?”碧儿有些吃不消,瞧瞧镜中渐圆的下巴,唉,挡不住的飞速增肥呀!

厨娘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夫人,这是茶,喝下去才有­精­神,小堡主出来后就会­棒­­棒­的。”

“我担心他得肥胖症。”碧儿苦着脸。个个都是小堡主长、小堡主短的,她若不生个儿子好象很对不起人似的。

“夫人又乱讲话,这汤半刻前我试喝过,绝对没毒,夫人快趁热喝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厨娘现在是草木皆兵。

碧儿无奈地接过,小口小口地抿着,瞧外面雾象散去了。“厨娘,我回飞天堡那天,谁让你熬粥的?”她装似闲聊般的随意问道,神态很轻松。

“白管事呀!”厨娘叹了一声,“那天赵总管说堡中要来许多差官吃饭,忙了整整一天。我刚歇下,洗洗手准备休息,白管事过来说夫人想吃点粥,让我费心点做,因为夫人怀着小堡主呢,夫人吃得好,小堡主才长得快。我寻思着做什么好呢,白管事瞧着案板上有一块小羊羔­肉­,说煮­肉­粥,补血的血糯一起熬,大补呢!然后,我就做了。”

“呵,厨娘费了那么多心力,结果却惹了一身的祸。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啦!”碧儿轻笑。

厨娘忙摇手,“夫人快别那样讲,我不该离开灶台的,不然那个不怀好意的畜生哪有机会下手,还好夫人英明,没有怪罪我,还让我侍候你,这恩,厨娘几辈子也报不了夫人的。”说着,厨娘竟抹起泪来。

碧儿从梳妆台上拿过一块帕子递给她,“别哭,你本来就没有错呀,当然不应该受惩罚。你这么尽心煮好吃的给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厨娘,其实我喜欢吃清淡的粥,那个­肉­粥以后不要熬了。”

“厨娘记下了。”堡主夫人真是太和气了,对下人还讲“对不起”,害她眼睛又湿湿的。

碧儿站起身,转了一圈,“厨娘,你说这罗裙好看吗?”

“好看,配着夫人这头发最好看。”厨娘真诚地说。

“那我让堡主瞧瞧去。”碧儿咯咯笑着,拎着裙摆跑出厢房,刚拐了几道拱门,看见童报国一脸深沉地站在花厅的后门边,她笑吟吟地上前招呼。“童大人,你在沉思吗?”

童报国一反往常看到她就怯怯的样,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碧儿几眼,“夫人,可否陪本官到外面走走?”

“荣幸之至。”碧儿上前引领着他走向最近的一个出堡的侧门。

“夫人是哪里人氏,与君堡主成亲多久了?”童报国亦步亦趋,手背在身后。

碧儿仰起头,看向天空,云淡,风轻,微风吹拂,窒息一早晨的心终于有些轻松了。“我是地地道道的飞天镇上的人,娘家就是飞天镇镇尾的舒园,破落的小家小户,不是什么名门。我是去年的腊月嫁进飞天堡的,哇,也成亲五个月了。”

“夫人与堡主以前就熟识吗?”童报国不动声­色­问。两人沿着一条小径,往湖边方向走去。

“怎么可能,小家小户也是有规矩的,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能随便见陌生男人。”说这种话,碧儿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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