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瑶一口一句“新郎官”地称呼他,时钟显然很受用,只见他愉悦地挑了挑眉,很客气地对孙瑶说了句:“久等了。”
说完就从孙瑶身前走过,径直走向了任司徒。
因为婚纱的裙摆拖得很长,任司徒不得不一直穿着恨天高站在试衣台上,连时钟走到她面前时,都比她矮了一截。
时钟就这样微微仰着头望进她的眼睛里,显然再华丽繁复的婚纱都不及她那淬着笑意和甜蜜的双眼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好看么?”任司徒指着自己身上的婚纱问他。
“好看。”可他还是只顾着看她的眼睛,以及她的脸。
孙瑶看不过去了,直接远远地坐在贵妃椅上,扬声提醒道:“她在问你婚纱好不好看,你起码低头看一眼婚纱再下结论吧。”
时钟收起了笑,面无表情地回头扫了眼孙瑶,孙瑶顿时心生忌惮,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言。时钟这才满意地回眸,这回总算记得要低头看一看任司徒身上的婚纱,之后再下结论:“好看。”
任司徒此刻的个头比他都高了,正好就着这个以上视下的角度,有些严肃地问他:“明天拍婚纱照,你可不能再迟到了。”
她这样,多少有点恃靓行凶的意味,时钟十分配合的,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任司徒还是有点不放心,加码道:“要是你再迟到,我可就……”
“可就什么?”
“……”
任司徒卡壳说不下去了,她还真想不到能怎样惩罚他。倒是时钟,垂眸想了想之后,很快就抬起眼来看她,笑着建议道:“要不这样?我再迟到的话,你就体罚我。”
“体罚”二字不免令人遐思连连,任司徒忍住笑,继续板着脸:“你忙成这样,恐怕连接受体罚的时间都没有。你公司的项目不是已经上正轨了么?怎么也不见你稍稍清闲一点,反倒还更忙了?”
时钟的表情有短暂的怔忪,任司徒这么近距离的站着,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正欲张嘴就被“叩叩”两声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循声看向门边,只见店员推门进来,“时先生,您的礼服我们已经送到隔壁试衣间了。”
时钟朝店员点了点头,回眸对任司徒说了句:“我先过去试礼服。”话音落下的同时,收回了环在任司徒腰上的手,扭头朝门边走去。任司徒就只能一路目送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任司徒兀自垂眸琢磨了半晌,总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只好向孙瑶求助:“你看没看出来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孙瑶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不好意思,我的眼睛已经被你的衣服闪瞎,什么都看不见了。”
话虽这么说,可孙瑶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件婚纱,足以见得这番吐槽有多么的言不由衷。只是不成想,隔天拍婚纱照时,这件由名家精心设计、亲自打版的婚纱,却遭到了打光师、摄影师的一众吐槽。
“这婚纱闪成这样,反光板怎么打都没效啊。”——
打光师对摄影师诉苦。
摄影师也有苦难言:“拍了十几张,全成了废片。钻石的光把新娘子的脸都晃没了。”
时钟保持着自背后拥她入怀的姿势,任司徒可以靠着他的胸膛,倒是不觉得累,只是 ...
(看着一众工作人员被她的婚纱为难得协调来协调去,颇为尴尬。
任司徒回头看看时钟,征询他的意见:“要不……我换套他们提供的婚纱拍照吧?要不然我们估计还得这样站很久。”
今天的阳光甚好,她和时钟虽然是站在庇荫处,但一众工作人员全都是顶着日头工作,任司徒见这些工作人员热得直流汗,虽然很难舍弃这么华丽的婚纱,但总不能真的这样一直干站在这儿吧?
时钟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别换。”
“可……”
“就这么站着,正合我意。”时钟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双手,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后,忍不住叹了一句,“多久没这样抱你了?”
任司徒被他的鼻尖蹭得有些痒,想了想,也就没再吱声,就这样静静地、自私地享受起他的怀抱来。
于是一众工作人员只能继续苦哈哈地忙碌着,这对新婚夫妇则一边享受着庇荫处的凉爽以及阔别已久的相拥,一边相视一笑。
好在摄影师终于攻克了反光问题,毕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摄影团队,双人照很快就全搞定了,接下来便是新娘的单人照时间。时钟虽然不用拍照,但是也没离开,就这么待在现场,全程监看。
这可难坏了任司徒,她本身就是那种身体不太协调、完全不会摆pose的人,而他杵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导致任司徒每按摄影师的要求换一次姿势,都觉得他眼底的笑意里,有几分是在取笑她。
摄影师没拍到满意的照片,只能一直从照相机后抬起头来,嘱咐任司徒:“时太太,放轻松,脸别这么僵。正好,时先生就站在这儿,你只要看着他的方向,眼神稍稍放空一点就行了。”
摄影师估计内心早已叫苦不迭,他已经不期待能拍出既放空又性感、还得带点爱意的眼神了……
任司徒忍不住瞥了眼场外的时钟,刚放松下来的嘴角顿时又紧绷了,之后便再也扯不出所谓“轻松”的表情来。任司徒终于忍无可忍了,拖着曳地的裙摆她也不方便移动,只好站在原地,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朝时钟喊话:“你能不能进去休息一下?”
明摆着是嫌他碍事了。
时钟却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愿,反倒求教起身旁的摄影师来:“什么是既放空又性感、还得带点爱意的眼神?”
摄影师直接招来助手,助手只用了三秒钟就酝酿并成功展示出了一记绝佳的眼神。时钟稍稍研究了一下,很快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回竟指教起摄影师来:“待会儿记得抓拍。”
摄影师还没弄明白时钟这话是什么意思,时钟就已经从摄影师身旁离开——却不是按任司徒的要求立场,而是径直走向了任司徒。
任司徒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她之前对他说的那句“你能不能进去休息一下?”所以才走近,问问她刚才说了些什么,不成想他一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抬手托住了她的后颈。
任司徒被他托得一仰头,下一刻就被他吻住了。
拍双人照时,他们也有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拍出蜻蜓点水的吻,可此刻,他突然袭来的吻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任司徒被他的唇齿火辣辣的纠缠着,脑袋里回荡着的声音也渐渐的被他那销魂的舌尖给一点一点的勾没了:周围人都还在看着……看着……看……着……
任司徒被放开的时候,已经有点晕了,时钟却依旧二话不说,直接调头走了,把她一人晾在原地,只能又气又恼、又羞又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场外的摄影师却是第一时间领悟了那句“待会儿记得抓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连连按下快门,用镜头定格住这一幕。
时钟回到之前站的地方的同时,抓拍成功的摄影师大功告成一般的高呼一句:“ok!”
场内的任司徒看看摄影师,又看看时钟,最快时间领悟了过来,忍不住瞪一眼时钟。时钟则对着一脸绯红的她无谓地耸了耸肩,深藏功与名。
任司徒环顾一眼四周,只见工作人员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各种暧昧,法式热吻就这样被人围观了,任司徒气不过,忍不住又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始作俑者这回只好乖乖的调头走了——听从老婆大人的命令,进休息室等候差遣。
没有时钟的现场监工,任司徒的单人照拍摄顺利多了,中午之前就完成了拍摄,一众人员准备转场去下一个场地继续拍,离开前还得收拾器材,任司徒终于可以得空回休息室休息片刻。
只是她没想到,时钟竟不在休息室。
反倒是孙秘书在——任司徒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见孙秘书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先去下一个场地,把新娘子的单人照拍完,时先生随后赶去跟你们会合。”
任司徒还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就已经本能地开口Сhā话了:“他人呢?”
听见任司徒的声音,原本背对门而站的孙秘书身体蓦地一僵,迟了半秒才回头看去。
“额……是公司临时有急事,时总必须赶去处理。”
孙秘书回答得有些支支吾吾,任司徒也没在意,如今在她的脑子里回荡着的只有三个字——
“不会吧?”
婚纱照拍到一半,新郎跑了?
孙秘书对着任司徒虚虚地笑了笑。
任司徒见状,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矮身就坐在了沙发上,满心里就只剩下长叹一口气的欲望了。
那一刻的任司徒没往最坏里打算,自然没料到时钟不仅没能赶上下一个场地的拍摄,她这一整天里,所有单人照都拍摄完毕了,时钟都还没忙完回来。
无奈之下,只能明天补拍了。
时钟是将近凌晨在回到家的,寻寻早就睡了,任司徒还在客厅里,拿着电子相框看白天拍摄的照片。
任司徒是听见他回来的动静的,原本划拉着电子相框的手指顿了顿,但很快任司徒便把他彻底的视作了空气,继续自顾自地看着照片,头也不抬。
时钟走过去,停在了沙发背的后边,俯身环搂住她的肩头,多少带点求饶的语气:“老婆大人,我知罪了。”
“……”
她不吭声,时钟便沉默地附在她耳边一下一下地亲:“我去买搓衣板?”
任司徒本来想瞪他的,可回眸扫了眼他疲惫的表情,顿时就心软了,可语气还是不怎么客气,:“还好你跑路之前我们已经拍了不少双人照,否则一定让你跪搓衣板。”
时钟立即附和:“没问题,我现在就让孙秘书买五块搓衣板过来,不,十块。”
说着就真的要掏手机打电话给孙秘书了。任司徒动作也不怎么客气,赶紧把他手机夺下转手就直接把电子相框往他手里一塞:“婚礼现场需要一张放大的合照,你选出一张来,明天就送去放大。”
时钟立刻义正言辞地答道:“遵命!”
二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挑起了照片。
任司徒陷入 ...
(选择性困难症不可自拔,也就暂时把生气一事搁置一旁了,“我觉得这张不错。这张也不错。还有这张,也挺好的。”
选来选去也没能做出取舍,任司徒只好一边继续盯着电子相框的屏幕,一边开口求助于坐在她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时钟:“你觉得哪张最好?”
“……”
她没有得到时钟的回答,只好抬起头来看他,只见时钟正盯着桌面的一角,神色凝重地发着呆,任司徒小声唤了他一声:“时钟?”
时钟这才蓦地回过神来,抬起的双眼正对上任司徒的目光。
任司徒打量打量时钟,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时钟捏了捏眉心,头一低就避开了任司徒的目光,只是语气如常地问她:“还没选好要放大哪一张?”
67第 67 章
( 时钟捏了捏眉心,头一低就避开了任司徒的目光,只是语气如常地问她:“还没选好要放大哪一张?”
见他虽低头翻看电子相框,实则目光却是放空的、没有在任何一张照片上定格,任司徒就觉得气馁,她想了想,捧起他的脸:“你是不是真的很累?”
时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反按住她捧在他两颊上的手:“没有。ww”
任司徒不相信,狐疑地看着他。时钟被她这样谨慎盯人的样子闹得哭笑不得,稍稍凑过去用鼻尖蹭她:“你再这样盯着我不放,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这女人跟他作对似的,还是紧盯着他不放,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如今这么瞪着,几乎都有些渗人了,时钟索性凑过去吻她的眼皮。
任司徒终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他的吻却渐渐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吻了吻任司徒的眼皮之后,双唇便移到了她的眉心,紧接着,他的唇一路下滑,毫无余裕的吻住了她的唇,原本反按住她手背的手,也移到了她的后颈上,托着她的颈子,稍稍迫使她把脑袋扬起,以迎合他的吻。
任司徒忍不住在喉咙里呜咽了一声,便很快在唇齿间给予了回应。他最近这么忙,任司徒都快忘了他的吻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也不知是任司徒先失力倒在了沙发上,还是时钟先将她摁倒在了沙发上的,任司徒被他压着,背脊都陷进了沙发里,皮面的沙发磨得她手臂都有些疼了,可她一门心思都被这难分难解的热吻给勾走了,半点也不想中断,倒是时钟,突然放开了她,屈膝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突然就下了沙发,两手一抄就把任司徒牢牢地抱了起来。
时钟径直将任司徒抱上二楼的主卧,一边吮着任司徒软软的耳垂,低沉的声音一波波地渡进任司徒的耳朵:“都说了你再那样盯着我不放,我会把持不住的……”
任司徒环抱紧他的颈项,什么也不说,但眼睛里的媚意分明就意在勾出他更多的“把持不住”。
时钟将她抛到床上时,任司徒下意识地尖叫了半声就谨慎地捂住了嘴,深怕声音太大吵醒别人,时钟动作几乎是放肆地把她的手从嘴巴上扯开,一边吻她,一边数落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儿的隔音效果有多好。”
任司徒想了想,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说得对极了——
翻身反压住他,用手,用嘴唇,主动在他身上点火。
感受到她解开了他的衬衣,再垂眸一看,见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灵活地窜进了他的衣领,时钟只觉得原本在自己心底隐秘的烧着的暗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甚至在一瞬间就带起了身`下的火。
她俨然已经成了点火高手,却还不知该如何灭火,一路毫无章法地吻着他,却迟迟不去安抚他身`下燃着的那道火焰。时钟终于被她撩拨得忍无可忍,从床上坐了起来,任司徒也被他带着坐了起来,原本主动献出的吻自然也就戛然而止了,彼此就这样面对面的,静静看着彼此,好在时钟没有让她等太久,四目相对间,再次吻住了她。他的吻比她的可凶猛多了,几乎是在吞咽着她的舌尖,吮得任司徒几乎是瞬间就从舌尖酥麻到了脑子里的那根筋上。
他的手也没闲着,趁她沉溺在他唇舌间的攻占时,手臂直接绕到了她的后背,隔着睡衣柔软而薄透的布料,手指微微一动就解开了她的内衣扣。
任司徒只觉得胸口一松,紧接着又是蓦地一紧——
他的掌心拢住了那里,很快就揉得任司徒本就不太稳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时钟将她的睡衣领口扒下,将半吊在那儿的内衣往上一推,稍稍含胸,吮住她颤巍巍地娇挺在那儿的一方柔软,紧接着便是阔别已久、慢条斯理的享用。
任司徒抱着他的脑袋,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在他的唇下快到爆表了,可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却一直在叫嚣着想要更多。她的睡衣不知何时已滑落在了腰际,他的手顺着她的腰腹向下,慢慢的潜进了女人的核心之处。
那里已经湿得不成样子,时钟抬眸看看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敏感了?”
任司徒想瞪他一眼却发现没有力气,只能期期艾艾地埋头趴在他肩头,任由他取笑。时钟的手指很快就借助这一片至极的滑腻,毫不费力得就纳入了那紧致的肌理之中,起初只是一点一点的挑弄,伏在他身上的这个女人就已经浑身紧绷了起来,这令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到最后几乎是飞快的搅弄了着,任司徒原本紧绷至极的身体不知不觉的瘫软成了一滩水,那里更是已经湿得不成样子,越来越多的温沽几乎淌湿了他的掌心。
他终于抽出了手指,任司徒喉头都有点发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手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他的“成果”。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恶趣味到要观赏她羞红了脸的样子,很快就收回了手,双手托住她的腰,几乎是将她凌空抱了起来,直接扔在床上,
彻底扯掉了她这件碍手的睡衣后,时钟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任司徒不用猜都知道他从抽屉里拿了安全套之后就会和之前的那无数次一样,密实地覆上来,将最极致的撼动带给她的肉体以及灵魂。可任司徒等了等,竟然没等到任何动静,扭头一看,只见时钟看着空荡荡的抽屉,隐隐的绷起了眉心。
任司徒伸手就能抚触到他结实的背脊,“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在他的背上画着圈。
这个男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这般调`情的举动,只是回过头来,有点无奈地朝着任司徒耸了耸肩:“套用完了。”
屈膝挪过去,自后拥抱住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我们不都说好了,怀了就生下来。”
他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复杂,如同有一头困兽苦苦挣扎着,想要挣脱而出却最终被压制了回去。任司徒有点不明就里,只好凑过去吻他的耳垂,再顺着凌厉的下颚线条吻到他的下巴,这种时候突然冷场,搁谁身上都会觉得挺不是滋味的,任司徒潜心要把他的欲望再勾出来,无奈道行太浅,除了像现在这样细密地吻他,似乎已经别无他法了,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任司徒难免有些气馁,无意中垂眸扫了眼他的腹下,想了想,试探性的就把手探了下去。
轻巧的解开了他的皮带,手指随即窜了进去,坚硬而火热的触感与他脸上冷冷的表情并不相符,任司徒就按照之前他教过她的那些要领,硬着头皮想要取悦他,偶尔忍不住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终于,任司徒看见他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就被扯开了。
时钟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看着他这样欲求不满地瞪着她的样子,任司徒绷不住,笑了。这朵笑靥落在时钟眼里,比她那烂的出奇的手上功夫更能撼动男人的自制力,时钟捏在她腕部的手不知不觉间又用力了几分,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慢慢的缩短了——
他一点一点的欺近她。
这种猎人般志在 ...
(必得的目光又回到了这个男人眼里,任司徒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像享用猎物一般将她扑倒。
却在这时,卧室里骤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将时钟再度钉在了原地。
时钟的手机就搁在裤子口袋里,铃声几乎能刺痛这两人的耳膜。
此时此刻彼此的唇已经近到能嗅到对方的气息了,在最关键的时候手机偏偏要响铃捣乱——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先例,只不过每一次,来电不是被时钟掐断,就是干脆弃之不管,直接任由手机响铃,而他和她继续在卧室的各个角落纠缠得难解难分。
任司徒以为这次他还是会不管不顾地继续,毕竟任司徒自认自己这点魅力还是有的,可是这次她等到的,并不是时钟落在她唇上的吻,而只是他的一句:“我去接个电话。”
任司徒不太敢置信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那种愁云满布的眼神又回来了,任司徒也只好忍着满腔的无奈,任由他下床,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朝窗边走去,一边接听电话。
很快时钟就掀起了窗帘,拉开了落地窗,继而走进露台,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随后垂落的窗帘外,任司徒看了会儿随风轻扬的窗帘下摆,郁闷无比地闷哼一声倒在了床上。
时钟的这通电话讲了很长时间,任司徒强打起精神躺在床上等着,等到最后早已哈欠连天了,落地窗才被再度推开。任司徒睁开一条眼缝望去,只见时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时钟走近了,才发现她还没睡,还在睁着眼睛看他,时钟笑了笑,把手机收回兜里,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你看你,都打哈欠了,睡吧。”
任司徒有些呆怔地看了他几秒,忽的万分气恼,直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顺便把身`下的薄毯扯过来裹上。她可不想再挑逗他了,免得表现得她好像有多饥`渴似的……
可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在她的身后,光是想到这一点,任司徒就算再困,也没办法真的这样大模大样的睡过去,安静了很久,任司徒还是开口问了:“本来我都和摄影师约好了,让你明天上午去补拍一组照片的,现在看来,你明天应该没空去了吧?”
任司徒听见他沉重的呼吸了一声,随后便听他回答道:“对。”
“那我明天下午去给我妈送请帖,你是不是也没空陪我一起去了?”
时钟应该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要不然也不会也躺到了床上来,挪到她身后,手臂抄到她身前,牢牢地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可他的回答,注定要让任司徒失望了:“我尽量。”
任司徒默默地握住了他搁在她腰上的手,毕竟这一切都不能怪他,男人本来就应该以事业为重,错就错在他们选定的婚期正好和他的项目进程撞上了。
早知道就等他彻底忙完了,再办婚礼的……
因为任司徒人在b市,她那些位于老家或其他地方的亲朋好友,任司徒都是用快递寄的请帖,至于这封给自己母亲的请帖——任司徒觉得有必要回一趟老家,亲自送到母亲手中,无论母亲是否会拒绝参加。
这种时候没有时钟的陪伴,意味着任何酸苦她都必须一个人承担。
母亲如今住的是任司徒外公去世后留下来的房子,在老城区,任司徒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走错了一次路、敲错了一次门之后,任司徒来到了这扇门扉紧闭的屋门外。
敲门之前,任司徒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万一敲开这扇屋门之后,面对的又是一张陌生脸孔——她又敲错了门——这该怎么办?
又或者,她这次没有找错家门,但门开后,迎接她的是母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又该怎么办?
任司徒还在犹豫不决时,楼下传来了轻慢的脚步声,那道脚步声离任司徒所在的楼层越来越近,任司徒回头,顺着楼梯间的缝隙向下看,看见了脚步声的主人那花白的发顶,呼吸隐隐的就哽住了。
最终,脚步声停在了任司徒所在的楼层。任司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任司徒喉头有些发紧,静默了几秒才成功叫出口:“妈……”
“你来干什么?”
光这五个字,已经揶得任司徒哑口无言了。
司徒芳玉绕过任司徒,径直走到屋门外,取钥匙开门。任司徒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心里苦笑,这是要直接进屋、关门、拒她门外的意思?
任司徒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趁母亲真的关门前长话短说了:“妈。我要结婚了。”
司徒芳玉拿钥匙的手僵住了,身体也定住了。又是长久的静默,司徒芳玉回过头来,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地对任司徒说:“进来坐会儿。”
任司徒终于意识到自己贸然来这儿根本就是个错误,有哪个女儿结婚邀请母亲参加,还得客套地送来一封请帖的?母女间的关系能改善的话,早就改善了,根本就不会拖到今天……
任司徒手指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快就从包里拿出了请帖:“婚礼定在下周五,您有空就去吧,就在本地的酒店办,不需要您舟车劳顿跑去b市的;如果没空,那就……算了。”
任司徒把请帖递了过去。
司徒芳玉接过,依旧没吭声。任司徒倒是松了口气,起码自己送来的请帖没有被退回。她看了眼母亲手里那张香槟色镶金色的请帖,没有勇气稍稍抬起视线看母亲此时此刻的表情,便已收回了目光,调头走了。
直到任司徒已经下了两级台阶,司徒芳玉才终于开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司徒顿住脚步。
这该怎么回答?时钟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人?浪漫体贴、偶尔强势的人?心思深沉、让人很难读懂的人?
任司徒回头,朝母亲灿然一笑:“如果我还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能爱我一辈子的男人,那肯定就是他了。”
这话母亲肯定是不信的,因为任司徒看见了母亲嘴角勾起的那抹带点嘲讽的笑。这般情不自禁展露出的表情仿佛在对任司徒说:有什么爱能持续一辈子?简直痴心妄想……
或许在母亲出嫁的那一刻,又或许在她出生后、父母用自己的姓氏组成“任司徒”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母亲也曾相信过,有些爱能持续一辈子。
只不过最终妄想败给了现实……
任司徒也不指望能得到母亲的祝福,不等司徒芳玉嘴角那抹笑容隐去,任司徒已率先迈开步子下楼去了。
只是任司徒不知道,她走后,司徒芳玉就这样一直站在敞开的屋门前,紧紧攥着手里的请帖,终于,司徒芳玉拆开了请帖套子上的缎带,将请帖抽出,看着顶头那一句手写的“母,亲启”,司徒芳玉欣慰地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就流眼泪了。之前笑得无声无息,如今自然也哭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静静地待了足足一刻钟,司徒芳玉小心翼翼地抹掉滴落在请贴上的眼泪,收起请帖,转身进了门。
司徒芳玉洗了把脸 ...
(,开始收拾刚从外头买回来的菜。当年她一直忙着工作,不会做饭,也根本没心思去学做饭,女儿长到十几岁,吃她亲手做的饭菜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反倒是现在,司徒芳玉不仅能把每一种菜叶都择得漂漂亮亮,掌勺的功夫甚至都能满足聋哑学校里学生们的胃口,她今天就在曾经就职的聋哑学校里待了一整天,曾经她的学生会用手语叫她校长,如今,孩子们都改称她“奶奶”了,让人不得不感叹时过境迁,只是再怎么时过境迁,她对孩子们所付出的,依旧比对自己女儿所付出的要多得多;任司徒也依旧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
坐在客厅里,择菜择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司徒芳玉一惊。愣了愣之后便慌忙地站了起来,擦干了手,快步走去开门。
来访的客人历来少得可怜,又正值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时间,司徒芳玉想不到除了去而复返的任司徒,还有谁会在此时此刻来她这儿敲门。
只是司徒芳玉从来都没有脸面、没有勇气、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曾被自己伤成那样的一个孩子——哪怕那是她的女儿。
司徒芳玉拉开门时,看见门外的陌生脸孔,到底是松了口气的心情居多,还是失落居多?司徒芳玉还没来得及分辨,她面前的这个陌生而年轻的男人已经先行开口了:“请问是司徒伯母么?”
司徒芳玉狐疑地皱起了眉,忍不住多打量了这年轻男人几眼,谨慎地握着门把不放,点了点头。
对方见她点头,随即说道:“那我没找错。您好,我是徒徒的丈夫,我叫时钟。”
“……”
时钟瞟了眼屋内:“她在屋里么?”
司徒芳玉审视一般地打量时钟。自己的女婿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给自己的第一眼印象也不好,年轻有为、长相英俊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和“老实本分”画上等号,就算这样的男人本性是好的,可他们所要经受的诱惑也比一般男人大得多,就像当年的任宪平……
司徒芳玉收起了思虑,免得一想到某个名字就会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她把时钟请进了屋,一边问:“我女儿已经走了。怎么你们俩不仅不一起过来,她都离开我这儿了,你都还不知道?”
言下之意很明显——感情好的小夫妻会这样子么?
“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才赶过来的。就只顾着开车,就忘了给徒徒打个电话,问她还在不在您这儿。”
司徒芳玉想了想,就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把时钟引到沙发上入座,开始了另一个话题:“你多大了?是哪儿的人?”
“和徒徒同龄。我是她高中同学,也是本市人。”
一听是“高中同学”,司徒芳玉原本紧迫盯人的样子稍稍舒缓了下。从同学发展起来的关系总归是靠谱的,从高中起就认识,起码可以算是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司徒芳玉的语气也友善了不少:“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司徒芳玉从厨房倒了杯茶水出来,时钟已经坐在沙发上,帮忙择菜了。
见这年轻人处理好的菜叶比她处理的还要干净,司徒芳玉一挑眉:“看样子你是会做菜?”
“我十几岁就会做菜了,谈不上多好吃,管饱就行。”
“这么小就得做菜……”司徒芳玉垂眸想了想,“是你父母工作太忙,没时间管你;还是因为你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对,一来是因为我有个妹妹,二来我父母也确实没时间管我。”
或许所有新女婿的第一次登门拜访,注定会成为对女婿的拷问大会,时钟也没能逃过,只见司徒芳玉琢磨了一下他的回答后,直接进一步问道:“你父母现在……身体还好?”
“我父亲身体很好,至于我母亲……她的近况我不太清楚,我跟她很久没联系了。”
“怎么会很久没联系?”
“她改嫁到国外去了。”
“那……她也不出席你的婚礼了?”
“应该是的。”
司徒芳玉暂时不说话了,显然新女婿的家庭不健全这点令司徒芳玉很是犯憷。
时钟心里头其实是很无可奈何的,他现在虽句句是实话,没有撒谎,但还是有所保留的,如果任司徒的母亲方才直接追问“你父母为什么会没时间管你?”又或者“就算改嫁到国外,你们也能联系上吧?你跟你母亲关系闹得这么僵,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时钟怕是真的要破功了。
可司徒芳玉随后的问题,并没有令时钟轻松到哪儿去:“那你和你爸爸,还有妹妹关系好么?他们应该会出席你们的婚礼吧?”
时钟心尖狠狠地紧了一下。
“我爸会出席。”时钟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和择菜的手指都在持续的发僵,“我妹妹……她已经过世了。”
其实很多时候,时钟很感叹,任司徒是幸运的,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有一个盛嘉言陪着她,帮助她熬过了抑郁症,从这点上来说,时钟其实很感激盛嘉言;而其他不够幸运的人,就只能被抑郁症折磨得恨不能了断生命。
时芬就是其一。
厌食症、抑郁症,最终放血自杀。
时芬葬礼前夕,母亲最后一次回国,那次她给了时钟几万块,还告诉他:“不够再跟妈妈说。”
时钟当时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一次性买断吧。我要1oo万。”
母亲一脸震惊,时钟却连眉都没抬:“1oo万,买断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以后你不需要再记得我,我也一辈子不会去找你。两清。”
他淡然地说出两清这个词时,母亲哭了,哭得那样美丽,时钟却没有看她,只是平静的站了起来,离开……
只是转身离开时,他终究也没忍住眼泪,但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泪水而改变,他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他是那个哭泣的人,同时他又是那个无动于衷的看客。
现在回头看,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他母亲当年用1oo万买断了血脉亲情,而他,当年也用这1oo万作为资本赚取了第一桶金,如今却也因为当年的走私和涉黑证据被递交上去而成为众矢之的,多方游说、努力掩盖却仍旧自身难保……
***
司徒芳玉也不忍再问下去了,拿走了那一袋子菜,转而把水杯推到时钟面前:“别光顾着择菜了,喝点茶水吧。”
时钟依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上一个话题算是彻底过去了么?时钟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钟还以为提及这些往事时,自己不会再像被人死死扼住喉咙那般的难受,却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
“婚礼当天,您启程去酒店之前给我个电话,我让司机过来接您。”转移了话题,扼住他喉咙的那股无形的力量才终于远离了他。
“我?”司徒芳玉笑了笑,“我不会去。”
“为什么?”时钟有些诧异。
...
司徒芳玉比他更诧异:“你没听我女儿说过,我们家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都听说了。”
“那不就结了?我不是不想见她,我是不敢见她。是我把我女儿烧成这样的,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脸面心平气和的面对她?”
“可是她并不恨你。”
“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想看到她对我好。”
时钟忍不住皱眉:“她要是恨你,累的是她自己。您就不能让您女儿活得轻松点么?”
“反正我现在是既看不得她哭,一看她哭,我不仅会替她难过,还会内疚的想死;也看不得她笑,她笑起来真的挺像她爸爸的,看她那样笑,我会替自己难过;你说我自私也罢,胆小也罢,总之,这婚礼我不会去的。”
时钟有点明白任司徒为何会对她母亲那么无奈了,老太太性子固执得可怕,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转圜余地。
时钟的手机适时地响了,他摸出手机,见屏幕上闪着任司徒的名字,立即就接听了:“喂?”
司徒芳玉也瞄到了来显,虽然不知电话那头的任司徒说了些什么,但一听时钟回答道:“我在……”
时钟刚说完这两个字,偶一抬眸,就见司徒芳玉正看着他。司徒芳玉很严肃地朝时钟摇了摇头,分明是在制止时钟再说下去。时钟只好顿了顿,改口道:“我在公司,快回去了。”
等时钟挂了电话,司徒芳玉也起身送客了。
她把时钟送到门口,关门前还不忘嘱咐:“孩子,看得出来,你是心里藏得住事的人,伯母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我今天对你说的这些,永远别告诉徒徒。”
时钟思考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点头的动作极轻,但有些人莫名的就有一种可以令人信赖的气场,司徒芳玉无来由的就是相信这年轻人会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禁宽慰地笑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她等太久。”这是这位固执的岳母留给时钟的最后一句。
时钟在驾车返回b市的路上禁不住去想,就像他这位固执的岳母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为人知的秘密,揭开一个秘密,要么等于揭开一个已经愈合的伤疤,要么等于……
时钟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打断他的思绪。
时钟捏了捏沉重的眉心,挂上耳机接听。
是他的律师打给他的:“时先生,我的建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还在考虑当中。”
这位时总一向是急性子的人,在如此紧要的事情上却破天荒的患了拖延症,律师的语气比时钟眉心的刻痕都还要显得更加焦虑:“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摸清检控到底掌握了哪些证据,认了其中没把握的那几项,努力争取减刑,这才是上策啊时先生,您一味的想要否认一切控罪,万一到时候证据确凿,真硬着头皮拖到定罪量刑的那一天,可就不好办了,到时候再上诉也绝对会被驳回的。”
时钟失笑:“你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地把婚礼给办了,再跟我提这些么?”
这时候还笑得出来,估计律师要么佩服至极,要么正暗自笑他愚蠢至极——都快要牢底坐穿的人了,还一门心思心思想着结婚?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毕竟是当事人,律师也不好直接在电话里驳时钟面子,只能改口,问些能给人带来点希望的话题:“对了,您找蒋家谈的怎么样了?看现在这状况,肯定有很大一部分证据是蒋家提供的,您现在开价买他们一句话而已,让他们告诉您,他们提供的到底是走私、涉黑、行贿、要挟恐吓……其中的哪几条证据,应该不是不可能吧?”
“……”
“时先生,您有在听么?”
回答律师的,只是时钟从鼻尖哼出的冷笑声。
他夺了蒋家的项目,让蒋令晨差点因畏亵罪而坐牢,蒋家这一次注定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了,要不然选在这么一个刁钻的时间点出手——他的项目刚投入大笔资金,这样一来,他因为牢狱之灾而牵连到公司的项目,损失将会成倍往上翻;他和任司徒刚领了证,万一他出了差池,连老婆的身家都要赔进去……
这样想来,蒋明德怎么可能会轻易帮助他减刑?
也因此,在律师这么提议了之后,时钟根本没有试图去联系蒋家,更没想过要舔着脸去求和,倒是蒋明德,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语气极尽讽刺:“阿钟,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那句话?‘你如今使的这些手段,都是我们这拨人当年玩儿剩下的,用从我这儿学到的方法来对付我?亏你想得出来!’现在你应该尝到自作聪明的苦头了。你的婚礼呢,我就不出席了,反正你新婚的大好时光,也享受不到几天了……且行且珍惜吧。”
蒋明德说完就挂断了,随后便是毫无止境的响起的忙音,漫长的犹如在宣布他的刑期……
(到这里,本章正好1万字出头,但是因为这期的榜单是1万3,写不完的话某色就得进小黑屋了,熬夜写到早上6点,某色已经困得不行了,所以……舔着脸求妹纸们允许我在下方贴3ooo字重复内容,我先睡个觉,晚上把这3ooo字换成新内容……)
时钟捏了捏眉心,头一低就避开了任司徒的目光,只是语气如常地问她:“还没选好要放大哪一张?”
见他虽低头翻看电子相框,实则目光却是放空的、没有在任何一张照片上定格,任司徒就觉得气馁,她想了想,捧起他的脸:“你是不是真的很累?”
时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反按住她捧在他两颊上的手:“没有。”
任司徒不相信,狐疑地看着他。时钟被她这样谨慎盯人的样子闹得哭笑不得,稍稍凑过去用鼻尖蹭她:“你再这样盯着我不放,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这女人跟他作对似的,还是紧盯着他不放,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如今这么瞪着,几乎都有些渗人了,时钟索性凑过去吻她的眼皮。
任司徒终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他的吻却渐渐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吻了吻任司徒的眼皮之后,双唇便移到了她的眉心,紧接着,他的唇一路下滑,毫无余裕的吻住了她的唇,原本反按住她手背的手,也移到了她的后颈上,托着她的颈子,稍稍迫使她把脑袋扬起,以迎合他的吻。
任司徒忍不住在喉咙里呜咽了一声,便很快在唇齿间给予了回应。他最近这么忙,任司徒都快忘了他的吻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也不知是任司徒先失力倒在了沙发上,还是时钟先将她摁倒在了沙发上的,任司徒被他压着,背脊都陷进了沙发里,皮面的沙发磨得她手臂都有些疼了,可她一门心思都被这难分难解的热吻给勾走了,半点也不想中断,倒是时钟,突然放开了她,屈膝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突然就下了沙发,两手一抄就把任司徒牢牢地抱了起来。
时钟径直将 ...
(任司徒抱上二楼的主卧,一边吮着任司徒软软的耳垂,低沉的声音一波波地渡进任司徒的耳朵:“都说了你再那样盯着我不放,我会把持不住的……”
任司徒环抱紧他的颈项,什么也不说,但眼睛里的媚意分明就意在勾出他更多的“把持不住”。
时钟将她抛到床上时,任司徒下意识地尖叫了半声就谨慎地捂住了嘴,深怕声音太大吵醒别人,时钟动作几乎是放肆地把她的手从嘴巴上扯开,一边吻她,一边数落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儿的隔音效果有多好。”
任司徒想了想,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说得对极了——
翻身反压住他,用手,用嘴唇,主动在他身上点火。
感受到她解开了他的衬衣,再垂眸一看,见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灵活地窜进了他的衣领,时钟只觉得原本在自己心底隐秘的烧着的暗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甚至在一瞬间就带起了身`下的火。
她俨然已经成了点火高手,却还不知该如何灭火,一路毫无章法地吻着他,却迟迟不去安抚他身`下燃着的那道火焰。时钟终于被她撩拨得忍无可忍,从床上坐了起来,任司徒也被他带着坐了起来,原本主动献出的吻自然也就戛然而止了,彼此就这样面对面的,静静看着彼此,好在时钟没有让她等太久,四目相对间,再次吻住了她。他的吻比她的可凶猛多了,几乎是在吞咽着她的舌尖,吮得任司徒几乎是瞬间就从舌尖酥麻到了脑子里的那根筋上。
他的手也没闲着,趁她沉溺在他唇舌间的攻占时,手臂直接绕到了她的后背,隔着睡衣柔软而薄透的布料,手指微微一动就解开了她的内衣扣。
任司徒只觉得胸口一松,紧接着又是蓦地一紧——
他的掌心拢住了那里,很快就揉得任司徒本就不太稳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时钟将她的睡衣领口扒下,将半吊在那儿的内衣往上一推,稍稍含胸,吮住她颤巍巍地娇挺在那儿的一方柔软,紧接着便是阔别已久、慢条斯理的享用。
任司徒抱着他的脑袋,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在他的唇下快到爆表了,可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却一直在叫嚣着想要更多。她的睡衣不知何时已滑落在了腰际,他的手顺着她的腰腹向下,慢慢的潜进了女人的核心之处。
那里已经湿得不成样子,时钟抬眸看看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敏感了?”
任司徒想瞪他一眼却发现没有力气,只能期期艾艾地埋头趴在他肩头,任由他取笑。时钟的手指很快就借助这一片至极的滑腻,毫不费力得就纳入了那紧致的肌理之中,起初只是一点一点的挑弄,伏在他身上的这个女人就已经浑身紧绷了起来,这令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到最后几乎是飞快的搅弄了着,任司徒原本紧绷至极的身体不知不觉的瘫软成了一滩水,那里更是已经湿得不成样子,越来越多的温沽几乎淌湿了他的掌心。
他终于抽出了手指,任司徒喉头都有点发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手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他的“成果”。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恶趣味到要观赏她羞红了脸的样子,很快就收回了手,双手托住她的腰,几乎是将她凌空抱了起来,直接扔在床上,
彻底扯掉了她这件碍手的睡衣后,时钟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任司徒不用猜都知道他从抽屉里拿了安全套之后就会和之前的那无数次一样,密实地覆上来,将最极致的撼动带给她的肉体以及灵魂。可任司徒等了等,竟然没等到任何动静,扭头一看,只见时钟看着空荡荡的抽屉,隐隐的绷起了眉心。
任司徒伸手就能抚触到他结实的背脊,“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在他的背上画着圈。
这个男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这般调`情的举动,只是回过头来,有点无奈地朝着任司徒耸了耸肩:“套用完了。”
屈膝挪过去,自后拥抱住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我们不都说好了,怀了就生下来。”
他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复杂,如同有一头困兽苦苦挣扎着,想要挣脱而出却最终被压制了回去。任司徒有点不明就里,只好凑过去吻他的耳垂,再顺着凌厉的下颚线条吻到他的下巴,这种时候突然冷场,搁谁身上都会觉得挺不是滋味的,任司徒潜心要把他的欲望再勾出来,无奈道行太浅,除了像现在这样细密地吻他,似乎已经别无他法了,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任司徒难免有些气馁,无意中垂眸扫了眼他的腹下,想了想,试探性的就把手探了下去。
轻巧的解开了他的皮带,手指随即窜了进去,坚硬而火热的触感与他脸上冷冷的表情并不相符,任司徒就按照之前他教过她的那些要领,硬着头皮想要取悦他,偶尔忍不住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终于,任司徒看见他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就被扯开了。
时钟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看着他这样欲求不满地瞪着她的样子,任司徒绷不住,笑了。这朵笑靥落在时钟眼里,比她那烂的出奇的手上功夫更能撼动男人的自制力,时钟捏在她腕部的手不知不觉间又用力了几分,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慢慢的缩短了——
他一点一点的欺近她。
这种猎人般志在必得的目光又回到了这个男人眼里,任司徒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像享用猎物一般将她扑倒。
却在这时,卧室里骤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将时钟再度钉在了原地。
时钟的手机就搁在裤子口袋里,铃声几乎能刺痛这两人的耳膜。
此时此刻彼此的唇已经近到能嗅到对方的气息了,在最关键的时候手机偏偏要响铃捣乱——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先例,只不过每一次,来电不是被时钟掐断,就是干脆弃之不管,直接任由手机响铃,而他和她继续在卧室的各个角落纠缠得难解难分。
任司徒以为这次他还是会不管不顾地继续,毕竟任司徒自认自己这点魅力还是有的,可是这次她等到的,并不是时钟落在她唇上的吻,而只是他的一句:“我去接个电话。”
任司徒不太敢置信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那种愁云满布的眼神又回来了,任司徒也只好忍着满腔的无奈,任由他下床,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朝窗边走去,一边接听电话。
很快时钟就掀起了窗帘,拉开了落地窗,继而走进露台,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随后垂落的窗帘外,任司徒看了会儿随风轻扬的窗帘下摆,郁闷无比地闷哼一声倒在了床上。
时钟的这通电话讲了很长时间,任司徒强打起精神躺在床上等着,等到最后早已哈欠连天了,落地窗才被再度推开。任司徒睁开一条眼缝望去,只见时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时钟走近了,才发现她还没睡,还在睁着眼睛看他,时钟笑了笑,把手机收回兜里,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你看你,都打哈欠了,睡吧。”
任司徒有些呆怔地看了他几秒,忽的万分气恼,直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顺便把身`下的 ...
(薄毯扯过来裹上。她可不想再挑逗他了,免得表现得她好像有多饥`渴似的……
可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在她的身后,光是想到这一点,任司徒就算再困,也没办法真的这样大模大样的睡过去,安静了很久,任司徒还是开口问了:“本来我都和摄影师约好了,让你明天上午去补拍一组照片的,现在看来,你明天应该没空去了吧?”
任司徒听见他沉重的呼吸了一声,随后便听他回答道:“对。”
“那我明天下午去给我妈送请帖,你是不是也没空陪我一起去了?”
时钟应该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要不然也不会也躺到了床上来,挪到她身后,手臂抄到她身前,牢牢地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可他的回答,注定要让任司徒失望了:“我尽量。”
任司徒默默地握住了他搁在她腰上的手,毕竟这一切都不能怪他,男人本来就应该以事业为重,错就错在他们选定的婚期正好和他的项目进程撞上了。
早知道就等他彻底忙完了,再办婚礼的……
因为任司徒人在b市,她那些位于老家或其他地方的亲朋好友,任司徒都是用快递寄的请帖,至于这封给自己母亲的请帖——任司徒觉得有必要回一趟老家,亲自送到母亲手中,无论母亲是否会拒绝参加。
这种时候没有时钟的陪伴,意味着任何酸苦她都必须一个人承担。
母亲如今住的是任司徒外公去世后留下来的房子,在老城区,任司徒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走错了一次路、敲错了一次门之后,任司徒来到了这扇门扉紧闭的屋门外。
敲门之前,任司徒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万一敲开这扇屋门之后,面对的又是一张陌生脸孔——她又敲错了门——这该怎么办?
68第 68 章
( 沈沁自己也吓得够呛,几乎是蒋令晨的暴怒声传进她耳朵的同时,她已经双腿一软,吓坐在了地上。
蒋令晨冲下车,拽起沈沁就往赛道外拖。
这女人肯定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其实连蒋令晨都不明白自己何至于这么生气,他只知道在她突然冲到他车前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脏狠狠地紧了一下,脑子里有个声音像针一样,频频刺激他的神经:万一他伤了她,万一……
对这个女人的担心来得有多莫名其妙,蒋令晨此刻就有多么的火冒三丈,等到他把她一路拽到休息室、猛地甩脱她的手时,沈沁整个手臂都被他拽麻了,手腕上也箍出了一圈青紫。
“你有病啊?突然冲出来干嘛?”
沈沁暂时没吭声,她心里讨厌极了面前这个男人,偏偏还要卑躬屈膝地求他,以至于开口前几乎咬碎了牙齿——
“能不能……放时钟一马?”
蒋令晨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姓时的把他身陷官司的事告诉你了,让你来求我?”
该死的,这女人又不吭声了。蒋令晨恼怒地抓了抓头发,不知为何一股妒火就这么顺着他的胸腔直冲脑门。他在嫉妒谁?嫉妒那姓时的?蒋令晨没有工夫去细究这些旁枝末节的问题,他现在急切的想要把面前这个女人眼睛里流露出的、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心给撕碎:“这是公诉案件,求我没用。你有闲工夫跑来拦我的车,不如找个厉害点的律师,争取让他少吃几年牢饭。”
蒋令晨说完,调头就要走。
沈沁下意识地拉住他,死死拉住,却只换来他鄙夷的一瞥。沈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算希望再渺茫,她也必须得尝试一下:“我知道这是公诉案件,但检控手里的证据全都是你们提供的不是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给出的举报材料里到底有些什么……”
“好让时钟的律师对症下药,能推翻的推翻,不能推翻的就尽量争取减低刑期?”蒋令晨替她把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全都说了出来,沈沁不禁脸色一白——
沈沁都已经料想到蒋令晨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嘲讽地睨她一眼,决绝地扯开她的手,已经不屑于再跟她说话了,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蒋令晨回到所住的酒店套房,因为一股不知名的烦闷喝得五迷三道,依稀听见门铃声,好半晌,他才脚步趔趄地挪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还不死心的沈沁。
蒋令晨见识过不少难缠的女人,那些女人缠着他,不外乎是为了个“钱”字,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安危而缠着他不放,蒋令晨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回,蒋令晨没有拒她于门外。
他只拎着酒瓶默默地调头回到吧台,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沈沁默默地跟了进来,像一头迷失了方向的麋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这么多年牢……求求你了……”
如果她这么做是为了勾出他的恻隐之心,那么她真的办到了,蒋令晨捏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住了,可眨眼的功夫,蒋令晨狠狠地一挫眉,扬手就把酒杯摔在了地上。
酒杯顿时四分五裂,溢了满地的酒液和玻璃碎渣。
“真要求我的话,光用嘴说多没诚意。跪下求我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舍不得让他坐牢。”
沈沁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脚下的玻璃碎渣,几乎没有犹豫,甚至都没有愤愤地咬牙,就真的这么跪了下去。
反倒是蒋令晨先急了,眼看她跪下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就酒醒了,不等她的膝盖碰到玻璃渣,已经急忙伸手过去,一把抄起她。
蒋令晨在家习惯赤脚,这样急忙上前抄起她,都没发觉自己的脚底直接踩在了玻璃上,此时脚底再疼,他也顾不上了,只一个劲儿地瞪她:“你他妈的有没有点脑子?姓时的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为了他,是不是我教你跳楼你也会去跳?”
她点头,点头的幅度很轻,却无比郑重。
蒋令晨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无法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所看到的,只有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痴迷和愚忠。
蒋令晨忍不住低咒了一句:“他妈的!”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沈沁彻底呆了,因为他一下子就捧起了她的脸,野兽一般以吻封喉。
沈沁本能地反抗,到底是他不顾一切的啃噬她的唇舌时带出了血腥的味道,还是他脚底因踩到越来越多的碎玻璃而血流不止?沈沁已经无从去分辨,只因濡湿的纠缠中听到他模棱两可的一句:“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再考虑帮不帮你……”
这样一句连承诺都算不上的话,把沈沁的身体,以及思绪,统统地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
什么时候结束的,沈沁不清楚。
这到底是一场交易,还是一场骗局,沈沁也不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在陌生的床上睡了过去,又醒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被他的各种花样折磨得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他不怎么客气地摇着肩膀给弄醒了。
此时此刻卧室里十分昏暗,可沈沁明明记得,之前他做到一半,就那样抱着她,走到门口,把卧室里的灯全打开了,执意要在那样纤毫毕现的光亮之下,看着她如何予取予求——
但即便如今卧室的灯全暗了,沈沁依旧从对方的身体轮廓上辨认出来,此刻坐在床边摇着她肩膀的人,是蒋令晨。
蒋令晨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出了趟门,身上是外出的衣服,而不再是穿着酒店的浴袍。
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自于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霓虹,沈沁看不清蒋令晨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把一个冰凉的物品塞到了她手里——
蒋令晨眼睛里的那一丝光,都教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这比之前他在最淋漓尽致时看着她的那种眼神、那种几乎是爱意的眼神,更让沈沁感到迷茫。直到听见蒋令晨说——
“举报材料都在这个移动硬盘里。”
即便再腰酸背疼,沈沁还是“蹭”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竟然真的……
蒋令晨又何尝不震惊,自己竟然真的忍不住帮她了?可他只是习惯性地嘲讽一笑,从床边站起,离开,留沈沁独自坐在床上,死死地握着移动硬盘,犹如握着她的性命一般,一脸不可置信地目送他离开。
69第 69 章
( 半个小时后,沈沁已经站在了时钟的公寓楼下。ww
按下可视对讲没多久,屏幕上就出现了时钟的脸。那一刻,沈沁的心情很是复杂。委屈么?毕竟为了这个移动硬盘,她付出了这般惨痛的代价。
可是,委屈的同时又似乎有一种近乎变`态的自豪感悄然地窜了起来——她做了连任司徒都办不到的事,当她在为时钟奔波游走的时候,任司徒还在像个蠢货一样,欢欢喜喜地筹备着婚礼,对时钟的困境全然不知。
可是对讲机的那一头,时钟的表情却那样的冷淡:“找我什么事?”
沈沁紧了紧握着移动硬盘的那只手:“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动容,这无异于在沈沁那刚升起的自豪之情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什么东西?任司徒应该快回家了,我不方便请你上楼,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真是决绝……
沈沁忍不住苦笑。如果她够狠心,大可以现在就调头离开,把移动硬盘径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让这个伤她无数次的男人牢底坐穿。
可她做不到。
“是我从蒋令晨那儿拿到的举报材料。”
屏幕上的时钟,眉心微微一挫。ww
可时钟最终还是没有请她上楼,而是自己下楼来见她。
他看着她递过来的移动硬盘,表情一点一点严肃起来,警敏的目光就这样霍然抬起,审视她的脸:“你怎么拿到的?”
沈沁忍不住拨了拨披在肩上的头发,为了挡住脖子和锁骨上的吻痕,她来之前就已经把扎着的头发散了下来。可时钟的目光仿佛有着洞察人心的力量,沈沁有些无力直视:“我……偷来的。”
“说实话!”
他脸上的不耐对沈沁来说是极端的讽刺,也就是在这一刻,原本被沈沁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倾涌而出,将时钟淹没:“我陪蒋令晨睡了一觉,他就把举报材料给我了。”
“……”
沈沁的语气其实很平淡,几乎事不关己一般,时钟却豁然僵在了原地。
她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心疼……
被他亏欠的感觉原来如此之好,沈沁“呵”地一声笑了,伴随着她的笑声倾泻而出的,还有她的眼泪:“怎么,吓着了?我就是这样,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
亏欠……
时钟扪心自问,近3o年的人生里,他从未亏欠过任何人,可是如今,他对面前这小姑娘的亏欠,沉重到几乎要将他压溃。
如此磅礴的亏欠,他该如何偿还?
沈沁哭得悄无声息,可那一滴滴眼泪,像是统统流进了时钟的心里,把他的心泡得又酸又软。沉默了良久,时钟缓缓抬手,想要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他抚摸她的脸,动作是这么温柔,却不带任何男女之情,就像一个长辈,在抚慰一个固执己见的、撞了南墙头破血流的孩子。
他是想要告诉他,他懂她的委屈,懂她的眼泪,知道她想要什么,可他给不了么?这个念头随着时钟的动作一道,一点一点地盘踞上了沈沁的脑海,她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死死抱住他。
沈沁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从一点一点的抽噎,渐渐变成放声痛哭,这样一场淋漓尽致的宣`泄,仿佛在祭奠一段她自始至终都求而未得的感情。
时钟到最后都没有拥抱她,站成松柏一样的姿态,任由她抱着,感受到她的眼泪流进他的衣领,唯一能做的,只有回应、也不拒绝。
***
孙瑶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公寓楼外的马路边。
任司徒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染了个头发,深栗色,衬得皮肤白净到不可方物,此刻任司徒都准备下车了,还忍不住透过车内的后照镜欣赏一下自己的新发色,孙瑶实在是忍不住揶揄了一□旁这位准新娘:“放心啦,婚礼当天你绝对艳压群芳,绝对会成为全场除了我之外最漂亮的女人,你就别再照啦!镜子都要被你照穿了。”
任司徒睨了她一眼,果然是即将大婚的女人,连斜睨旁人时,眼神里都透露着满满的幸福。
孙瑶索性直接倾身过来,替任司徒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你赶紧下车吧,免得你老公等太久,又对我有什么意见。”
在旁人面前秀恩爱,注定要遭人鄙视的,任司徒也就没说什么,只对孙瑶感激地笑笑:“给我介绍了个这么靠谱的发型师,谢啦。”
说完就拎了包准备下车。
孙瑶无谓地摆摆手,无意瞥了眼窗外,突然就愣住了——
“等等!”
孙瑶突然冒出这么一声惊呼,任司徒着实是吓了一跳,刚迈出车门的那条腿倏地收了回来,疑惑地打量起孙瑶来:“干嘛?”
“额……”孙瑶支吾着,又忍不住瞄了眼不远处的公寓楼下。
公寓楼下那对相拥的男女……
孙瑶迅疾地收回目光,心跳加速到跟自己偷情被撞见了似的。任司徒一向警觉,瞬间就嗅到了不对劲似的,这就要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一眼,惊得孙瑶赶忙踩下油门,一边迅速地驶离此地,一边对任司徒说:“我还像有样东西落在发型屋了,陪我回去一趟。”
70第 70 章 蓝白色
( 任司徒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孙瑶带回了发型屋。ww
这一来一回,时间就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果然手机铃声一响,任司徒都不用看来电显示,一接起,听筒那端就传来了时钟的声音:“还在做头发?”
任司徒有些有苦难言,“我本来都已经快到家了,突然又被孙瑶拉了回来。”
几乎是任司徒话音落下的同时,时钟立即满腔警惕地问:“出什么事了?”
对于他这种一有风吹草动就竖起全身戒备的习惯,任司徒只能无奈一笑:“没有,孙瑶有东西落在发型屋了,回来一趟取东西而已,她现在又跟她的御用发型师聊嗨了,等她聊完了我就回家。”
时钟听罢,语气有些昧明的“哦”了一声,就算他再喜怒不形于色,任司徒还是嗅到了其中的一丝失落,任司徒自顾自地揣测了一番,心中是越发甜蜜,语气也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傲娇:“后天就是婚礼了,按着习俗,咱们明晚没法见面,好不容易咱们今晚都有空,可我又跑外头蹦跶来了,时先生是不是很有小别胜新婚的惆怅感?”
时钟成功地被她逗笑了,“何止是惆怅?时太太赶紧回来给我暖床。”
任司徒刚准备接话,孙瑶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孙瑶从发型师那里拿了一堆各种厂商赞助的、稀奇古怪的护发产品,唯独不见所谓的落在发型屋的东西。
见任司徒手里握着手机,孙瑶随口就问了一句:“跟谁打电话呢?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还能有谁?我家那口子呗。”
孙瑶的表情就这样硬生生地僵住。她脸色这么突然一变,任司徒刚露出疑惑的神情,孙瑶就已经迅速地调整好了表情,把拎在手里的其中一大袋产品塞给任司徒:“走吧!”
这正趁了任司徒的意,她对电话那头的时钟说了句:“等等我,我现在就回了。”就把电话挂了。
归心似箭的任司徒就这样反拉起孙瑶的手,快步朝发型屋的大门走去。
而此时此刻手机另一头的时钟,一边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挂机声,一边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开始查看他刚才和自己太太通话时收到的几条短信。
短信统统来自他的律师——
“时先生,移动硬盘里的东西我都看完了,我给你打电话但一直占线,看到我的短信请速回电。ww”
随短信附上的分析图里有律师的详尽意见,看着意见的最后一行写着:这两项指控证据确凿,根本没法打。认罪争取减刑的话,我尽我所能帮你把刑期控制在八年之内——时钟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一片死寂。
***
按照老家的习俗,婚礼前夜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任司徒还特意回到自己原来的公寓住一晚。
好在有盛嘉言的母亲代替任司徒自己的母亲,帮任司徒梳头,在任司徒的床底下撒一把桂圆莲子。寻寻也激动得睡不着,大晚上的还在镜子前试着自己的小小燕尾服,盛嘉言的母亲一向疼寻寻,如今自然更是止不住地夸:“小家伙打扮得这么帅,估计明天都要把新郎的风头抢光了。”
寻寻笑得那叫一个娇羞,不仅逗乐了盛伯母,更逗得孙瑶忍不住频频捏他的脸。
可等寻寻这个开心果一睡,孙瑶的乐趣没了,顿时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原本定的是孙瑶会成为婚礼的唯一伴娘,也因为老家的习俗而作了罢,任司徒还得临时拜托自己的老同学和同事来帮衬,孙瑶对于自己的伴娘资格被任司徒的同事和老同学抢走一事,至今还耿耿于怀,尤其是在目睹了伴娘团在任司徒的公寓里整齐划一地试穿上那曼妙的希腊长裙,直到伴娘们都试完衣服离开了,孙瑶的心还在滴血:“哪个老祖宗规定怀孕了不能当伴娘的?太不人道了。”
盛嘉言的母亲看着孙瑶,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你呀,安分点吧,明天伴娘可是要负责挡酒的,你现在这状况怎么能行?”
孙瑶无奈了:“我本来还想明天拦门的时候敲诈时钟个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红包呢,哎……计划泡汤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孙瑶刚说完,任司徒的电话就响了。
任司徒的电话就搁在孙瑶面前的茶几上,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任司徒走过去一接起手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孙瑶已经隔空对着手机那头的时钟喊话了:“你还欠我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的红包,什么时候兑现啊?”
任司徒赶紧抱着手机躲到一旁去,免得孙瑶又乱打岔。
走到安静的角落,任司徒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了起来:“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
孙瑶明明坐得离她这么远,但一看任司徒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俩人正在电话里腻歪些什么,于是十分应景地唱了句:“没有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任司徒回头瞪一眼孙瑶,孙瑶识相地没再Сhā科打诨,而任司徒回过头来的同时,听筒里传出时钟的声音:“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时钟的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这是任司徒始料不及的。
“……”
“任司徒……”
他突然这样直呼她的名字,任司徒一愣。而他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下去,在随后的长时间的停顿中,任司徒不由得渐渐皱起了眉:“怎么了?”
“我好像还欠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我爱你。”
任司徒片刻的愣怔住。渐渐地,仿佛有一股热流在她的胸腔里流淌开来,徐徐地晕热她的眼眶:“你今晚是怎么了,突然这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好像从没对你说过我爱你。”他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又一字一句、像个牙牙学语的,无比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此时此刻的任司徒站在自家公寓的窗前,看着窗外的璀璨星光,只觉得每一道星光都被这短短的三个字晕上了一层甜蜜的糖霜。
此时此刻的的时钟站在审问室外的走廊尽头,看着飘窗外的夜空,在那一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半点出路。
***
婚礼就这样如期而至。
任司徒7点就起床化妆,做头发,孙瑶也差不多这个点醒的,被剥夺了伴娘的职位的孙瑶摆出一副土匪架势,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在拦门的时候大显身手。可是直到11点,始终不见新郎和伴郎团们的影子,跃跃欲试了一上午的孙瑶等得都有点上火了:“怎么还没到?”
寻寻始终紧张的什么话都不说,只顾着趴在飘窗上看看楼底下什么时候会出现接新娘的车队,就像只处于高级戒备状态的小兔子,蜷缩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
伴娘们倒是不慌不忙地,还在抢占着梳妆台补妆,任司徒自己早已莫名紧张地口干舌 ...
(燥、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自然没有人搭理孙瑶的疑问。直到负责在楼下放风的朋友发微信给孙瑶:“来了来了!”
孙瑶瞬间原地满血复活,“蹭”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对这一屋子的人直呼道:“来了来了!”
瞬间,包括任司徒在内的所有人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盛嘉言的母亲看着这一帮瞬间慌成热锅上的蚂蚁的小年轻,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大婚时的自己,欣慰地笑着的同时又忍不住连连惋惜,毕竟自己错失了这么好一个儿媳人选。
任司徒感觉到盛伯母握住她的手,抬头对着盛伯母一笑,笑容几乎是僵硬的,只因为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拴在了那道紧闭的房门上,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就等房门被那个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悄然推开——
在孙瑶的指挥下,拦门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堵在了门外。接新娘的人还没上楼,任司徒就听见门外的孙瑶有条不紊地为负责拦门的众人演练了起来:“你的台词是,想接新娘可以,红包拿来!”
“至于你,就负责起哄,咬定一句‘来来来!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就可以了。”
紧接着又有人突然咋呼开:“他们到了!”
之后门外就没了动静。
应该是时钟领着伴郎团杀到了。任司徒这么想着,更加要竖着耳朵听、不敢错过分毫。
起哄要红包的声音却没有如期而至。
任司徒就这样待在屋里干等了一分钟,两分钟……
房门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走进来的……
竟然是一脸尴尬的孙秘书。
任司徒还在下意识地在孙秘书身后寻找时钟的身影,孙秘书已经硬着头皮开口了:“时先生赶去处理一件非常紧要的事,可能会……迟一些赶去婚礼。”
71第 71 章 蓝白色
( 孙秘书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了。ww
盛伯母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都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齐齐看向任司徒。
任司徒几乎无法承载他们的目光,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瞄到了她那搁在不远处茶几上的手机。礼迟到这种事,竟然都没有提前打电话通知她这个新娘一声?任司徒完全不相信时钟会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任司徒这就要起身去拿手机,可她穿着裙摆曳地的婚纱,行进都有些艰难,孙瑶倒是眼疾手快,见状立即屈肘撞了撞身旁的伴娘,示意伴娘去替任司徒把手机取过来。
只不过结果更令任司徒失望,时钟确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过她,任司徒现在也顾忌不了这么多了,直接改拨时钟的号码。回应她的却只是冰冷的提示音:机主已关机。
改播他的工作手机,同样关机。任司徒颓然地垂下手,在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孙秘书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被逼问得焦头烂额:“到底是什么事比婚礼还重要?”
“新郎都不在,这婚还怎么结啊?”
孙秘书顿时哑言。眼看任司徒拖着厚重的裙摆、神色凝重地走向他,孙秘书都已经做好了新娘会二话不说给他一巴掌的准备,正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竟然还算平静地对他说:“我这边先去婚礼,他完事了务必最快速度赶过去,否则真的要闹大笑话了。”
孙秘书点头如捣蒜。
任司徒就这样带着寻寻上了婚车。
浩浩荡荡的迎新车队,一溜豪车羡煞旁人,任司徒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看热闹的路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寻寻就算年纪小,也完全能猜到新郎迟到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看了好一会儿任司徒那一动不动扭向车窗外的侧脸,寻寻觉得有必要替男神说句好话:“长腿爸爸从来不迟到的,这次肯定是因为有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才会……”
任司徒从车窗外收回目光,揉了揉寻寻的脑袋,尽量笑一笑好让寻寻宽心,可再怎么硬扯着嘴皮,笑容还是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
当年的火灾过后,任司徒初到美国的很长一段时间精神十分脆弱,在盛嘉言的建议下,任司徒信了教,起码有了个精神依托。本来今天她就要在牧师的见证下把自己托付给自己的丈夫的,如此风和日丽的天气,新娘和所有宾客都如约登上了停泊在港的游轮,牧师也早早地准备就绪,却……独缺新郎。
游轮的顶层与甲板都被包下用作婚礼场地,原本预定的是下午一点出海,三点宣誓,而今天婚礼过后,所有宾客将在游轮上玩两天一夜之后再回港。
如今游轮迟迟不发,不知内情的宾客们有的忙着在甲板上就着碧蓝海波的背景拍照留念,有的忙着奔走于熟人的房间、忙碌地串着门,宴会厅里也早已布置一新,等着迎接一场热闹的after`party。ww只不过,专为新婚夫妇准备的套房里,如今只有任司徒和孙瑶两个女人分坐沙发两端,寻寻则跟个惆怅的大人似的,一直来回踱着步,比热锅上的蚂蚁更焦急。
孙瑶频频捶着抱枕撒气:“好端端的婚礼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你公公认定了沈沁,拒绝出席婚礼也就罢了,现在连新郎都不见人影……”
不等孙瑶说完,寻寻已抢先为自己的长腿爸爸申辩:“他肯定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去办才会这样的!”
孙瑶被寻寻呛声了,也不好再抱怨什么,而任司徒现在能做的,只有频频看表,祈祷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可是就算时间走得再慢,表针还是无情地划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有人推门进来,任司徒满怀期待地望向门边,看清来人后,不禁失落地垂下了头。
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盛嘉言。
盛嘉言来到她身边,见她低垂下去的颈子,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手伸到一半,忽地想起彼此如今的身份,只能僵硬地收回手:“现在才刚开船,时钟那边忙完了之后坐快艇赶过来,完全来得及。”
任司徒笑笑,没接话。看一眼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她打了无数通电话给时钟,对方却始终关机。
盛嘉言见她没心情搭理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折回到了房门边,一边把房门彻底拉开,一边对任司徒说:“别垂头丧气的了,你看看谁来了?”
任司徒有些兴致缺缺,半晌才慢吞吞地再度扭头看向房门边,随即愣了,门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之中透着几丝拘谨的司徒芳玉。
任司徒“嚯”地站了起来,“妈!”
寻寻闻言吓了一跳
司徒芳玉如今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这些年一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如今该以什么立场出席女儿的婚礼,连司徒芳玉自己都吃不准。
“你今天……很漂亮。”司徒芳玉声线紧绷地说着客套话,面对自己的女儿,就像面对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任司徒又何尝不是?
思来想去到最后,任司徒似乎也只能说一句:“谢谢你能来参加婚礼。”
司徒芳玉没有再接话,而孙瑶听任司徒这么说,忍不住摇头又叹气——这样一场不知何时才能开始的婚礼,怎能令人不无奈?
***
焦灼的等待中,任司徒手表上的时间悄然指向了两点半,宾客们已经纷纷开始入座了,甲板上处处欢声笑语,洁白的玫瑰迎着海风散着清香。
新婚房里的氛围却和甲板上的大相径庭,因为新郎的缺席,伴郎团、伴娘团们面面相觑着,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秘书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可从头到尾孙秘书就只用一句话搪塞他们:“快了快了!再等等!再等等!”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三点——原定宣誓的时间。
跟着牧师一同上船的助手从甲板上下来,跑到新婚房里催促:“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连牧师都已经等不及了,任司徒完全能猜到甲板上的那些宾客们现在会是个什么反应,估计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可任司徒坐在那儿,一点办法都没有,急得哭都哭不出来。
小徐身为伴郎,又是时钟的铁哥们,早已急出了一头汗,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打电话给孙秘书。
电话接通了,不等小徐开口,孙秘书又用那千篇一律地说辞堵了小徐的嘴:“快了快了再等等!”
小徐现在也只能自我安慰:真的快了,真的再等一等就能等到了……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又忍不住愧疚地瞥一眼任司徒。孙瑶一看小徐这目光,就知道孙秘书又在电话里敷衍他们了,气不过的孙瑶一个箭步冲到小徐跟前,一把夺下手机,几乎是对着听筒吼:“现在都几点了?告诉姓时的,不想出现就趁早滚蛋!把新娘子晾这儿算什么玩意儿啊 ...
(?”
电话那头的孙秘书,此刻正焦急地等在警局外,听孙瑶这么吼,差一点就忍不住吼了回去。
昨晚警察突然杀上门来押走时先生,这是他一个小秘书能控制的么?
律师第一时间赶来保释,警方明明同意放人了,结果时先生刚离开审讯室,宽下心来打了通电话给自己太太,警方就改口说不能放人了,这是他一个小秘书能控制的么?
孙秘书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了满心的烦躁,软着声音求:“姑奶奶,真的马上就好了,你们再等等行么?”
其实连孙秘书自己都不知道具体还要等多久,他的说辞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电话那头的孙瑶?只听孙瑶倏地就把电话给挂了,随即便是盲音。
孙秘书忍不住骂了一声“操!”狠狠的挂了机。
而就在这时,警局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孙秘书余光瞥见的同时放眼望去,果然是时钟和律师一道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谢天谢地,终于出来了……
这一瞬间孙秘书都有对着老天跪地磕头的冲动了,他赶忙收起手机,狂奔上前:“时太太等得都快疯了,我立刻送您去港口。”
时钟看着他,目光很复杂。
时钟身旁的律师,脸色同样负责。
孙秘书被自己老板这样盯着,完全摸不着头绪。直到短暂的静默后,时钟对孙秘书说:“婚礼取消。”
***
任司徒从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一个“等”字,让她从太阳高升,一直等到夕阳西下。
海面上开始刮风,宾客们纷纷躲进了舱内,大部分的宾客至今还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陡变的天气原因导致婚礼必须再度延迟。
任司徒自始至终没有走出过婚房半步,透过视窗看向外头一望无际的海面,任司徒觉得自己蠢透了。
孙瑶见她这样闷声不吭,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可沉默完全解决不了问题,晚宴预订在晚上七点,眼看七点就要到了,可连婚礼第一项的仪式都还没开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只能来问任司徒的意思。
负责人来到任司徒的房间,还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见任司徒背对房门站在窗边,负责人只能低声唤一句:“时太太?”
任司徒还在看着窗外,日落过后,海风刮得越发猛烈了,任司徒能感觉到地板晃得越来越厉害。
这是在告诉她,老天终究还是决定要她一个人独自扛起这一切的颠沛流离么?
“返航吧。”任司徒轻声开口。
负责人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什么?”
任司徒回头看向对方,脸上不再是久等却不得的焦虑,只余下一派心如死灰。
“返航吧。”
“……”
“婚礼取消。”任司徒说。
72第 72 章 蓝白色
( 新郎缺席,新娘沦为笑柄,任司徒从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岸边的风浪没有海上的强,雨也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游轮上供有雨伞,靠岸后,宾客们就这样撑着一把又一把的黑伞下船,被安排乘车离开。任司徒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雨水顺着窗面滑落,仿佛在替她哭泣。
孙瑶一刻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用这样的方式排遣着怒火,寻寻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再也没有立场为自己的长腿爸爸辩解。
一直一动不动站在窗边的任司徒突然转身朝房门走去,孙瑶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拉住她,深怕她做傻事。毕竟孙瑶认识她这么多年,真的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安静得没有半点生机。
任司徒却像没事人似的,拂开了孙瑶抓在她小臂上的手,轻飘飘地说:“我去把婚纱换了。”
可她表面上越是相安无事,孙瑶就越替她担心。孙瑶宁愿她大哭大闹一场,也不希望她像现在这样,心脏都被捅穿了,还要硬着头皮对人笑。
任司徒很快换下了婚纱,穿着轻便的长裙从更衣间里出来。
这条长裙,任司徒原本想要留在海上度假的那两天穿,现如今却……任司徒不允许自己再往下想,多想一分,就是多自我折磨一分。
孙瑶见她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真是要愁死了,没有宣泄的出口只会憋死自己,孙瑶万万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拉起任司徒就往房门外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问他到底搞什么鬼,把你一个人晾这儿。我就不信了,把整个b市翻个底朝天还会找不着他?”
任司徒却对着孙瑶坚定地摇了摇头:“你先带寻寻回家,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见任司徒真的要自顾自地走出房间,孙瑶慌忙问:“你要去哪儿?”
“……”
这个问题任司徒回答不了她。
一度以为有时钟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了,可现在……她要去哪儿?她能去哪儿?
任司徒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盛嘉言——
他就在出舱的楼梯旁等着她。
盛嘉言终究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就像她每次遭受挫折时那样,提供着港湾:“哭出来能好受点的话,那就哭吧。”
任司徒笑笑:“我没事啊!他肯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脱不开身,这我能理解。”
虽然她笑得极其勉强,但她是真的哭不出来,而非强装坚强。即便事情已经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是选择相信时钟。
昨晚他才对她说了“我爱你”,言犹在耳,她怎么可以不相信他?
“其实我一直想办一场简单至极的婚礼,本来嘛,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是时钟非要大办一场。现在正好趁了我的意,等他忙完了,我跟他简简单单的旅行结婚不也挺好的?”
可无论任司徒怎么说,盛嘉言都觉得她在自欺欺人,一脸疼惜又无奈地看着她。
但他不是孙瑶那种火爆个性的人,既然她要强装,他也只能配合着不拆穿,只是叹了口气的工夫,便不再追问了,只说:“你去哪儿,我送你。”
任司徒却说:“帮我送孙瑶和寻寻回去。”
不等他再吭声,任司徒说完就走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自己的丈夫要和盛嘉言保持距离,当然要说到做到,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丈夫不开心,即便他如今做了这么一件令她如此不开心的事……
任司徒没有回b市,而是回了老家。
高中校门外的这条街,应该算是他们真正定情的地方了吧,正值暑假,又已经是夜晚,校门外很是冷清,那家早餐店早已收摊,漫画屋也没有开门营业,任司徒的手机很快就耗到没电了,无论是老家旧宅的钥匙还是位于b市的家中钥匙,她也都没带在身上,仿佛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安慰任司徒:时钟一定会疯了一样找她,她手机没电了打不通,他该有多紧张?这都算是对他的惩罚。等这一夜过了之后,他终将找到她,很快这一页就会翻过去,他们照样可以和和美美地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
或许她应该待在一个他容易找到的地方?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任司徒忍不住失笑,自己真是像极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其实根本没有真的在生他的气,只是希望他能哄哄她,希望他求她原谅,
任司徒没有过多犹豫,就选择了回到时钟位于老家的公寓——那样的话,时钟根本无需费什么周折就能找到她。
只是任司徒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公寓门前,第一眼发现的竟然是虚掩着的大门……
公寓里有人?
任司徒呆怔了许久,脑子里飘过无数种可能性,终究是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晃走,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任司徒谨慎地一步步往客厅深处走去,突然,某个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只是这样而已,任司徒已经再迈不动半步。
下一秒,卧室的灯亮了,光线透过卧室门的缝隙透出来,任司徒远远看见,浑身僵住。她就这样僵在那儿,眼睁睁目视着卧室的门被人自内拉开,继而,一个裹着浴巾的身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裹着浴巾的……沈沁。
四目相对间,沈沁的整张脸瞬间涨红。
任司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双腿自行扎根在原地,目光更是无法从沈沁的身上移开。
直到卧室里又走出一个身影。
一个任司徒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时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身上的衬衫任司徒也格外眼熟——是他婚礼礼服的衬衫。时钟敞着穿它,露着胸膛,只不过这件衬衫早已皱得不成样子,仿佛在替任司徒闪回之前在卧室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这个男人……穿着本该在和她结婚时穿的衣服……在这里……和这个女人……
任司徒的脑子已然混沌到无法将这些关键词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最先开口的是时钟。
“去年那次我给你买的避孕药应该在客房,不知道有没有过期。”他对沈沁说。
沈沁这才从惊慌失措中醒过神来,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时钟,结结巴巴地:“……我,。”
沈沁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声消失在不远处的客房门后。
客厅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真的是没有半点声音,任司徒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找不到了。
“我喝多了。”时钟痛苦地捏着眉心走向她,真的仿佛一脸宿醉。
“……”
“误了婚礼。”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对不起。”
任司徒嘴角一抽,竟然笑了:“去年那次……哪次?”
...
(时钟没有说话。眼里闪过的那丝光,到底是在惊讶于她竟然不问婚礼的事,而突然揪着去年的旧事问?还只是纯粹的因为心虚而不好解释?
任司徒的笑容一点一点隐去:“所以,你跟她上过床,是真的?”
原来……秦老爷子说的话才是真的?
原来……沈沁之前根本没有冤枉他?
原来……
他一直在骗她……
可即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任司徒依旧不敢置信,几乎是本能地、自欺欺人地摇着头:“这次,你又因为跟她上床,连婚礼都不去了?”
时钟没有再回答她。
任司徒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扬手对着时钟的脸就是狠绝的一巴掌,极其响亮的“啪”的一声之后,再看时钟的左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
没有开灯的客房里。
沈沁一走进来,一关上门,就已经无力地顺着门背,一点一点地滑落在地。
除了那一声响彻人心的掌掴声,门外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许久之后——
有人敲了敲客房的门。
是时钟。
在布置这一切时,沈沁问过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沁还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我的父母其实曾经很相爱,我爸坐牢的时候,我妈还一度以为他们的爱可以突破一切阻碍,让一切都恢复原貌,只是结果呢?我现在比我爸还不如,起码我爸当年只是需要坐四年牢,更无需面临破产的窘境。”
“……”
“所以,她必须离开我……”
用这样一刀致命的方式,逼她选择离开……
此时此刻的时钟只对着门内的沈沁说了两个字:“谢谢。”
短短的两个字而已,就令缩成一团坐在门后地板上的沈沁,捂着嘴哭得撕心裂肺。
谁许情深误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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