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月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瞥了宸耀一眼,却没有说话。
宸耀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得讪讪地缩了缩脑袋。
宫长月挑挑眉,才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房门在她面前打开,在外面一夜未睡一直守护着的流沁四人也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看到宫长月出现,脸上迅速出现一抹喜色,连忙凑了上去。
“主子!主子!您没事儿了吧!”明敏叽叽喳喳地欢快叫唤道。
“主子,还好吗?”流沁眼中虽然激动,但语气还是比较沉稳的,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显示出她的老练成熟。
“主子,我已经为您熬好汤了,要端上来吗?”齐雅温柔的笑道,眼中也满满都是庆幸。
“主子,让我为您诊脉吧。”此是一心担忧宫长月身子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若思。
四人不约而同地凑了上来,竟是将宫长月的去路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我没事。”得到四人如此关切,宫长月的神色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开口回答道,“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是。”
在流沁、明敏两人去准备沐浴事宜的时候,宫长月坐回了房间里,让若思为她把了个脉。
等到确切摸到宫长月平稳的脉象,若思心里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一向柔媚入骨的她,此时褪去了所有的锐利,整个人看起来柔美无比,竟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她垂着眼,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柔柔笑着说道:“主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等会儿沐浴的时候,我为您扎上几针,再在水中加上几味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宫长月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被用来把脉的手此时也收了回来,落在安安静静团在她腿上的宸耀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宸耀的皮毛,令宸耀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若思看到宫长月的动作,却是顺着她的手,望见了宫长月腿上那小小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心里却是有些讶异——早前听说主子身边跟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还是传说中的赤凤雪狐,她却是一直都没见过,可现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记得主子根本就没有将这赤凤雪狐带来啊!要知道,这辰南派所在,可是一座孤岛,要想跟过来也是不可能的吧。
若思脑子一转,却是立马相通了——也许是这小狐狸机灵,偷偷躲在船上跟着过来的呢?既然主子没有发怒,那她也就无须多问了。
关于宸耀的疑虑,只是在若思脑子里转了一下,便也没再多想。
若思收拾得差不多了,流沁也前来说汤池已经准备好了。
宫长月来到汤池旁边,让流沁为她褪去衣衫,才一步一步走入那热水中,袅袅腾腾的雾气,遮掩住了她稚嫩却已经初显曼妙的柔软身躯。
宫长月一踏入热水中,只觉得自己紧绷的身子仿佛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那舒适感差点儿让她忍不住谓叹出声。
大大的室内,轻纱飞舞,但辰南派安排的侍女却早就已经喝退了,而齐雅此时正在厨房为宫长月准备吃食,所以在这里忙碌也就只有流沁、明敏、若思三人。
明敏此时蹲在汤池便,将手中小篮子里的药材,一样一样放了进去。她虽然对药理不太熟悉,但在若思身边熏陶多年,也还是知道那么几分的,所以这个工作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难。只是这工作忒无聊,让生性好玩的明敏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也是跪坐在池边,为宫长月揉捏的流沁,抬头瞥了明敏一眼,也只是觉得好笑,嘴角向上翘了几分。
若思却是在一边,准备着针灸要用的东西。
等到流沁的扭捏让宫长月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她才退到一边,若思则是恰恰补了上来,将手中银针,一根一根扎在宫长月身体的|茓位上。
宫长月闭着眼睛,神色淡然。
沐浴完毕之后,宫长月穿着月白色的丝绸衣衫,踏着软鞋而出,齐雅也掐着时间,将准备好的汤端了上来。
宫长月拿起银匙喝了几口汤,又吃了点清淡的菜,才让他们将东西撤下去。
吃完之后,她直接起身,就着尚未整理的床榻便躺了下去。
流沁在宫长月身前蹲坐下来,一边打理着宫长月尚带湿意的头发,一边轻声问道:“主子可是乏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宫长月闭着眼睛问道。
“卯时三刻了。”
“巳时再叫我。”宫长月说罢,便是沉沉睡去了。
说是不疲倦,又怎么可能呢?昨日与玄然真人虽说的确是畅快淋漓地打了一场,但是却付出了让她所有内力一空的代价,又加上一晚上的打坐恢复,宫长月自然是疲倦非常的。
看到宫长月转眼便睡去,流沁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真想劝主子多睡一会儿,可是偏偏主子决定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主子这个时候起来,必定是有事的。
所以到了巳时,流沁还是将宫长月唤了起来。
宫长月这个时候起来,自然是有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找玄然真人一趟,让他履行昨日答应下来的条件。
套上习惯穿的玄色衣裳,戴着银色面具,宫长月带上流沁一人,便直接去了玄然真人所在的院落。
“是玄然真人的徒弟吧?”宫长月望着南子篱,却是根本记不得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曾经是自己认得的南郡王世子,一开口就是疏离十足,还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
宫长月是将玄然真人看作自己平辈的,玄然真人的徒弟,可不就是自己的晚辈吗?
南子篱看到来者却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己应有的表情:“是的,您来是为了……”在他看来,这公子钰虽然伤了自己的师傅,但毕竟那是一场比武,伤亡再所难免,而且师傅也没有说什么,他也就自然没了什么芥蒂,此时对待宫长月,也多了几分尊敬。
“你师傅在吗?”宫长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南子篱点点头。
“带我过去见他。”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宫长月说得是轻车熟路,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前究竟是谁。
南子篱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家师身受重伤,恐怕……”
“徒弟啊,让他进来吧!我还欠他东西呢!”屋内突然传来玄然真人的声音,看来他也是明白宫长月此时来找他的目的的。
“是。”南子篱应了一声,才将宫长月印了进去。
此时玄然真人正坐在桌旁,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看到宫长月进来,便微微颔首:“你来了。”
宫长月奇怪地看着玄然真人,没有回答。
“怎么了?”玄然真人疑惑地问道。
宫长月身后的南子篱却是无奈开口道:“师傅,您老人家”吃“了东西之后,可以将嘴檫干净吗?你的胡子上还有……碎屑呢。”他在说到“吃”这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的语气,好似在暗示他的师傅——您老人家又在偷吃了。
“是吗?”玄然真人瞪大了眼睛,匆忙用袖子擦了擦嘴,也顺便拍去胡须上落着的碎屑。
不过补救也是无用,他那一身一本正经,早就已经破功了。
南子篱当着宫长月这个外人,也是不好说得太多,却依然仍不庄告了他敬爱的师傅了几句:“师傅,您现在正在养伤,请一定要……忌嘴!”
“知道了知道了。”玄然真人挥挥手,讪讪笑道。
“那徒儿就先退下了。”南子篱说罢便离开了,走开之前,有些忍不住望了宫长月一眼。
宫长月却仿佛是没有察觉一般,目不斜视。
等到南子篱离开,宫长月也对流沁说道:“你也先下去。”
“是。”流沁也恭敬退下了。
屋内便只剩下宫长月与玄然真人两人。
“你来,是为了那日我答应下来的条件吧。”玄然真人语气中,有几分无奈。
“你知道便好。”宫长月微微颔首。
玄然真人当日既然已经答应下,此时自然不可能反悔,便只能说:“什么问题,你说吧。”
“我想问的,是赤炎神木。”宫长月神色依旧,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足以令玄然真人从椅子上跳起来的话。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赤炎神木!”玄然真人瞪圆了眼睛。
不过他说完,就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知道赤炎神木的这个事实,便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连忙否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因为赤炎神木,就在你们东明山。”宫长月说得十分肯定。
昨日她改了主意,加了这么一个条件,就是因为宸耀在暗中告诉她,那赤炎神木就在东明山,并且要她利用这个机会将赤炎神木一举夺得!宫长月自然也是赞同的。
玄然真人被宫长月这肯定的语气被打败了,挫败地垂下手,满脸都是无奈:“可那赤炎神木早就不在了呀。”
“那在哪里?”宫长月问道,语气中的那份急切,被掩饰得很好。
“在靳国啊,只不过不知道确切在靳国的哪里。”玄然真人也没有过多隐瞒,直接说出了这个事实,他知道,就算他撒谎,也是瞒不过面前这个跟狐狸似贼精贼精的公子钰的!
玄然真人在心里恨恨地想到。
“早在几十年前,我们东明山的一位长老,就将这赤炎神木,当做礼物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徒弟了,而他那个徒弟,就是靳国的,似乎还是位高权重之辈,好像是什么世子还是什么王爷的,反正很尊贵就是了。”玄然真人想着所幸都说了,干脆直接将这由来也说出来好了。
靳国?宫长月蹙了蹙眉,也没再问下去,直接起身离开了。
“至少说句谢谢啊。”玄然真人惆怅地拖着下巴,小声嘟囔了一句。
宫长月离去一会儿,南子篱才推门进来。
“刚才那公子钰来找您,是为了什么事吗?”南子篱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之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没什么啦!哈哈!”玄然真人笑着摆摆手。
南子篱知道这事情肯定是不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他将手中的汤药放在玄然真人面前,温和一笑说道:“师傅,喝了它吧。”
“这是什么?药!”玄然真人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恐万状地大呼道。
“当然。”南子篱依旧笑得温和,整个人绽放出一种如玉的光华,“这是有助于师傅您内伤的药呢,所以您一定要喝,一滴都不可以剩。”
“不!我不要!”玄然真人仿佛一个老顽童一般,一边在屋里窜来窜去,一边摇头拼命拒绝道。
“师傅,您那里存着的吃食,恐怕已经差不多没了吧……”南子篱没头没脑地提了这么一句,却是让玄然真人一下子焉了。
“不孝的徒弟啊——”玄然真人一边惨淡地惊呼着,一边视死如归似的,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
而另一边,宫长月回了院子之后,便将这个即将前往靳国的消息吩咐了下去,让相关的人和船都准备好。
“主子,刚才那辰南派的掌门派人来请您去取沉墨石呢,主子是要亲自去吗?”齐雅走上前来问道。
宫长月沉吟了一下,还是答道:“还是我去吧。”
说罢,她就直接去了昨日的会场。
今日,虽然天下武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但场中仍然到处挤满了人,和昨日没什么差别,大家都知道今日公子钰即将接受“天下第一高手”的封号和沉墨石这项宝物,而他们都是来见证这光荣一刻的!虽然当事人对“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封号并不怎么在意,真正在乎的只有沉墨石罢了。
宫长月刚刚走进会场,便看到辰南派掌门童文生笑得一脸灿烂地迎了上来:“哎哟,公子钰你可来了!”
“嗯。”公子钰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将辰南派掌门的谄媚看在眼里。
童文生的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快来快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童文生引着宫长月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场内立刻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不适时宜地Сhā了进来,语气中满是不怀好意——
“恐怕,这天下武会,不能就这么落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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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七 魔宗
零九七魔宗
这声音,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恶意的意思,说完之后,还桀桀怪笑了好几声,听得周围的人那叫一个毛骨悚然。爱萋鴀鴀
这时人们就觉得疑惑了——这个声音,似乎并不是他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的。它好似从天边遥遥传来,由远及近,飘飘渺渺,极为不真切。
“是谁?”作为东道主的辰南派掌门童文生骤然沉下脸,大声喝道。
他虽说在宫长月也就是公子钰面前摆出一副谄媚的模样,但也是大势所趋,公子钰打败玄然真人,还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已达宗师的事实,他待之以这样的态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呢?这来者究竟是谁?竟然这般不请自来,他童文生自然也不用摆出什么好脸色,自自然然就拿出了自己身为天下第一大派掌门的上位者风范。
不过这个神秘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给童文生这个天下第一大派掌门一点面子,不留一点余地地嗤道:“不过是一小派掌门,也配知道我的身份?”那声音中的自傲清高,毫不保留地展露出来。
童文生顿时怒了:“我辰南派乃天下第一大派,你居然不知好歹说我们乃是小派?!”
身为门派掌门的他,极其重视面子,而且要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挣得了这份地位和荣耀,却被人莫名其妙说得一文不值!他不怒才怪!
“天下第一大派!哈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那声音狂笑了一阵,显然是对童文生这番说话很不感冒,“若你们是天下第一大派,那我们魔宗,算什么?”
嚣张至极的反问!却是无意中透露了来着的身份——
魔宗之人!
在场之人,许多人都纷纷骇然不已!连童文生眼里也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是!
那魔宗之人话音刚落,便有一连串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之人,从天而降。来者大概有二十几号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境界,而隐隐为头的那五人,身上的气势没有一丝掩饰地爆发出来,仿佛潮水一般朝着周围碾压开来,直接震得一些内力低的人碰出一口鲜血,更是眼前一黑,直接倒地,爬都爬不起来。
这五人,竟然个个都是宗师!而且为首的那个,更是堂堂宗师巅峰!
众人只觉得一口气上来都快喘不过去了——这是什么年头,居然宗师都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在场有这么多不说,还蹿出来五个!更是自称魔宗之人!
要说起魔宗,那可是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想当年陈朝刚刚灭亡,正是天下混乱、群雄逐鹿之际,便有两大势力横空出世,一个是道宗,另一个便是魔宗,行为狠辣不按常理,嗜杀,为武林中人所唾弃,天下人对这魔宗是又厌恶又惧怕。
在这混乱的时局中,有很多想要争霸天下、统一江山的枭雄,但大陆上的斗争,却还是围绕着道宗与魔宗展开的。那时候没有皇帝,没有朝代,这道宗和魔宗,俨然就是两个国家!
这混乱的时局一直持续了许多年,直到三国建立,道宗和魔宗才渐渐隐世,前十几年内,更是完全在江湖上失去了消息。虽然偶尔有魔宗道宗之人出现,却不是打着魔宗道宗的旗号,魔宗道宗,也没有重出江湖的意思。
世人都认为这魔宗其实是在当初天下大乱时,被打击得太狠,戳伤了元气,真实实力大不如前。而魔宗为了不丢面子,才打着隐世的名号装神秘,说是退出江湖,实际上就是没落了。当然,这种说法不排除是那些对魔宗抱有深深仇恨的人故意传出来的,谁叫他们想报仇,却偏偏就是找不出魔宗的踪迹呢?不过是一种幼稚的激将法罢了。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世人反正都抱着一种心态——魔宗,恐怕以后都是不会出现的了!
而他们,也不愿意看到魔宗那些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魔头在江湖上行走,搞得人心惶惶,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来个人敲门,都要问半天,生怕惹上魔宗的人,对魔宗那叫一个避之不及啊!
可现在,居然有人打着魔宗的旗号说自己是魔宗之人 ?[-3uww]难道是魔宗将要重出江湖了?
想到这一点,童文山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相较于这个事实,他宁愿相信另一个——
“你说你们是魔宗之人就是魔宗之人 ?[-3uww]我如何能够信你!”童文生不屑地嗤道。
那为首的人,看身型颇为高大,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他的境界便是宗师巅峰,也是刚才那个响起来的声音的主人。此时他听了童文生不屑的声音,有些恼怒地哼了两声:“你这老儿见了我们的令牌,可别吓得尿了裤子才是!”
说罢,一块黑乎乎的玄铁令牌,从他的袖中飞出,直直杀向童文生的面门,好似想要直接将童文生的脑袋打出一个窟窿来似的,下手狠辣致命!
童文生心里一惊,连连退了几分,却是根本躲不开那块令牌,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如剑般划破空气,似乎将要穿透自己的脑袋——能够成为堂堂辰南派掌门,童文生的武功自然不会弱,可他毕竟没有踏上宗师之境,而那出手的男人更是宗师巅峰境界,自然不是童文生能够比拟的,而他想要取得童文生的性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童文生身边,并不都是一群庸人的。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Сhā来,有些吃力地抓住了这块令牌,内力在手上运了个十成十,才算是堪堪拖住了那块令牌,也避免了童文生的脑袋被令牌打破的命运。
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宫长月,她自始自终都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冷冷淡淡地站在一边儿看戏,在她眼里,什么魔宗道宗,与她何干?
出手的人,也是一位宗师,不过是辰南派的长老,也就是昨日最早对宫长月发怒、最后却被宫长月的气势所震慑的那个人。
他虽未宗师,境界却远不及出手的那魔宗男子,所以费了好大一份劲,才将那男子丢出的玄铁令牌抓住,救了自家掌门的性命。
不过他虽然抓住了令牌,但令牌上蕴含的强劲内力,却同时也让他右手的手指,寸寸皆断!
断了手指的他哪里拿得住这沉重的玄铁令牌?那黑乎乎的,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令牌直接坠落到地面,发出一个沉闷的声响,而令牌也随之翻开,露出了它的模样——
形状很是简单,没有什么特别,边缘处雕琢着一些精致的花纹,倒是让这普普通通的令牌多了几分不一样。不过要说最打眼的,还是中间那个大大的“魔”字,下笔苍劲有力,而且张狂万分,单单从这个字,便足以看出魔宗的行事态度!这令牌因为有这个字的存在,浑身气势陡然提升,那简单的形状似乎也变成了古朴,看起来格外慑人。
“魔宗令!”童文生不是傻子,一眼就认出了这掉在地上的令牌是什么东西!
他的一声惊呼,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同样在高台上的人纷纷凑上来看了之后,也认出了这块黑乎乎不起眼的令牌,就是当年魔宗之人行走江湖时,最能够代表魔宗身份的魔宗令!能够拥有魔宗令的人,自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4来这男子在魔宗的地位还颇高!
但隐身在高台人群中的楼十三,却沉了脸色,眼底极快地纵过几丝寒芒——这所谓的魔宗令,他是见过的。
台下那魔宗之人却是怒了,为首的男子一声大喝,怒眉瞪眼地就连连骂道:“放肆!你们这些人好是大胆9然敢扔了我们的魔宗令!”
说罢,他竟是直接纵身而起,跳上了这高台!
高台之上都是一些一流高手,就算心里怯懦,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行为。于是这些人纷纷朝着那魔宗之人冲去,口中呼声喝声不断,端得那叫一个气势如虹,手中的兵器也一点儿都没含糊。
可是,差距毕竟还是摆在那里,这些人还没近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便已经被打飞了。
转眼之间,那魔宗之人竟然已经冲到了童文生的面前!
“不识好歹!”那人不由分说,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朝着童文生狠狠拍来。
这次,却是没有一个人帮助童文生挡得了这魔宗之人,于是童文生的天灵盖生生被拍了一掌,当即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了。
“掌门!”辰南派的弟子们悲痛欲绝地大喊道。
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掌门,是活不成了!
辰南派的长老们也怒了:“你如此放肆,是欺我辰南派无人吗?”
“就是欺你了!怎么着!”那男子态度张狂不已。
于是辰南派的长老纷纷冲上去,将那魔宗男子给围了个密不透风,看样子,他们今日是打定主意不准备让这些魔宗之人离开了。
“既然如此,今日你这魔头就把性命留下吧!”其中一长老大声喝道。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突然从一旁Сhā了进来——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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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八 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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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爱萋鴀鴀”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宫长月,突然抬眼喊道。
这声音实在是太突兀,而且生生让人无法忽略过去,于是在场众人纷纷转头瞥向她,眼中隐藏着各自的心思。
“小子,你是谁?这里哪有那Сhā话的份儿!”被辰南派数十名高手为主,其中还有好几个宗师级别的人物,可那魔宗男子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依旧猖狂不已,气焰好不嚣张!
“公子钰,虽说你为大宗师,但这可算是我们辰南派与魔宗之间的恩怨,你一个外人,莫要Сhā手我们的事!”辰南派一长老也忍不住说道。
“公子钰?”那魔宗男子一愣,阴鸷的目光在宫长月身上扫了很多遍,才蓦地桀桀怪笑了两声,语气中满是轻蔑:“我道世人将公子钰传得何等厉害,仿佛神人一般的人物,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油头粉面的模样4你那副娘娘腔的模样,你们宸楼的人,该不会都是仆随其主吧!”
那魔宗男子根本就没有将宫长月看在眼里,见到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他柔弱不堪,那小身子骨好似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开口那叫一个口没遮拦!
宫长月以公子钰的宗师身份打败玄然真人尚且是昨日的事情,而这辰南岛又是远离大陆,位于这茫茫大海之上,交通并不方便,所以这个消息至今仍未传出去,只有在这岛上,见证了那惊天动地一战的人们才知晓的罢。
而这群自称来自魔宗的人,在今日才堪堪赶到出场,自然没有机会见识到昨日宫长月与玄然真人一战,也就不知道宫长月的真实实力,心里自然轻蔑。
宫长月听了这些话,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仿佛有冰寒之气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墨色的凤眸中流动着华丽尊崇的光芒,竟然如此令人不敢逼视!
“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宫长月轻哼一声,就算是隔她远远的人,都能够听出这话中浓浓的不悦。
“桀桀!怎么?你这小子莫非还说不得不成?”那魔宗男子不仅没有收敛,而且是笑得愈发猖狂了。
宫长月不发一言,抬脚便朝着那魔宗男子走去。
她沉着一张脸,脑后的墨发此时竟然也是安分了,好似被主子的威压所吓到一般,她身上的玄色衣袍在阳光下流转这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隐藏起来的刺绣花纹,模样古朴,生生给这身衣服增添了几分气势。
如此这人,一身玄色华衣,徐步而来,竟是说不出的令人畏惧!
辰南派那些长老也被如此气势震慑住了,未等宫长月开口,便下意识主动为宫长月让出一条道来,在宫长月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连头的忍不住低下,心中凭空生出一股恐惧。
那魔宗男子看到宫长月朝着自己走来,皱了皱眉头,却是语带轻蔑:“小子,你还是离着远一些,免得冲撞了你这小身子骨儿,就一命呜呼——!”
男子倒抽了一口气,惊讶地看着已经抵着自己喉咙软骨处的银色枪头,那黑色闪着星曜的枪身被一只素白柔软的手抓在手里,却给了人一种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感觉!
魔宗男子并未恐惧,但心里却是惊讶得紧——他竟然尚未看到这小子出手,那枪头便到了自己喉咙前了,那这小子的枪,该是有多快!
宫长月并没有刺下去的意思,那魔宗男子知道,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躲的意思。
不过被人这么用枪头抵着自己的致命之处,魔宗男子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好似有一股冷意从自己的角度攀援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冰凉的潮水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男子颇为傲然,不愿意将自己此时的感觉暴露给别人,硬生生挺着,没有露出一丝不该有的表情。
不过那寒意却并未放过它,好似无孔不入般,拼了命往他的骨子里钻。
男子隐于袍中的双腿微微一颤,幸得这动作很是细微,又被这魔宗男子及时发现,可以咬牙压了压,才没让他双腿颤抖这个动作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男子心里奇怪这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而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脑袋一仰,便哈哈大笑两声,对着宫长月嘲讽道:“怎么?莫是被我下着,不敢动枪啦?果然是胆小如鼠的粉面书生,拿枪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这枪,砸了脚!”
宫长月并没有露出火冒三丈的表情,她的表情,竟是平静得有些可怕了,那双眼睛仿佛纳入了无尽的黑暗,教人一看进去,却是望不到边,只能在这黑暗中沉溺——而死。
然后,她微微颔首,看似歉然,动作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狂傲与尊贵,仿佛完全没有将这魔宗男子看在眼里一般。而她声音压低,自有一种压势地说道:“这嘴,不要也罢。”
她说得平淡,话语却是丝毫不让步!
魔宗男子被这话激得有些想发笑,刚想嘲讽两句回去,就见那距离自己喉咙不远处的银色锐利枪头突然消失了!
魔宗男子大惊!
在魔宗,他能够成就今天这个实力和地位,自然也就表明,他不是一个傻子。之前他对待这些人的狂傲,不过也是一种试探罢了。
宫长月的枪头到了他喉咙前的时候,说他不警惕,当然是假的,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他眼高于顶的假象罢了。他看似对这时刻要挟着自己性命的枪头毫不在意,事实上,他在与宫长月说话的同时,那注意力,是时刻放在上面的!
可是,就在自己如此重视紧盯的情况下,那枪头偏生自己的消失了!
魔宗男子下意识就抬眼看向宫长月,却是双目尚未倒映出她的影子,便有一杆长枪横扫而来,直接将他打退好几步,差点就从高台上跌落下去!
魔宗男子刚刚直起身子,就见一抹黑色的影子直面而来,他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直接往后倒。幸亏他在最后及时反应了过来,运起内力一个后空翻落在了那擂台上,才没有落得个被摔得四仰八叉的丑态下场。
“你——!”那魔宗男子刚刚抬眼又惊又怒地喊出一个字,便见宫长月的长枪,势如破竹朝着自己而来,那锐利的光芒,分明是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男子不敢再大意,纵身便迎了上去,与宫长月交手打了几个回合。
这魔宗男子虽未宗师巅峰,但比起玄然真人来说还是要差了一线的,而宫长月能够打败玄然真人,打败这个狂傲的魔宗男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宫长月没有那个心思,也懒得慢慢来和这个男子打,她一上去,便是使出了十分力气,手中长枪下手狠辣,招招致人性命,气势更是犹如大河之水,滔滔滚滚而去!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男子一开始还能够应付几招,但到了后来,竟是渐渐不支了!
其实这也是和状态有关系,宫长月在短短时间内调整到了作战的最佳状态,此时长枪霸气十足,自然势不可挡。而这魔宗男子却是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心中情绪也是有些不安分,心浮气躁,自然只有节节败退!更何况,这魔宗男子本来就比宫长月要弱上许多。
那魔宗男子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看着宫长月的眼睛瞪得浑圆——这公子钰究竟是何等实力,竟然能够将自己打到如此地步!
此时,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悔意,为了自己的一时轻敌。
而那同样来自魔宗的几个人,看到此行老大竟然被打成这个模样,连一点占上风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是又气又怒,哪里顾得上什么江湖规矩,冲上去就准备Сhā手这场战斗。
谁知道,那穿着玄色衣裳的年轻男子一个眼神扫来,没有任何表情任何话语,却让他们好似坠入了九幽寒窟,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
当然,他们这一愣,实际上只是一瞬,便很快回过神来,眼中略带惊惧地看着那传说中的公子钰。
他们虽然只是愣了一瞬,可也够宫长月直接将那魔宗男子打趴了。
那魔宗男子被宫长月的长枪一压,只觉得好似有一座沉重的山岳落在了自己的肩头,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宫长月的苍辂枪枪头,毫不犹豫地穿透了这魔宗男子的肩头,狠狠扎进地面。
“唔!”那魔宗男子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撕裂的疼痛从自己的肩头传来。
他不是没有受过伤,比这伤更重的,他都受过,可也没有一次,有这个伤口带给他一般的痛苦。
这公子钰好生狠辣,竟然趁机用内力震碎了他的经脉!
魔宗男子恨恨地看着宫长月,却是被宫长月的长枪压制得根本动弹不得。于是他抬起脚,想要一脚踹到宫长月身上。
宫长月冷眸扫过,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她自然也是伸腿一挡,却是直接将那魔宗男子的腿骨给踢碎了!
“啊!”那魔宗男子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时候,一只流云素锦软底靴踩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狠狠踩进灰里,一个好似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我说了,你的嘴,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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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九 伤害
零九九伤害
打一开始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宗男子,此时心里竟然升腾起几分畏惧,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是因为宫长月踩着他的脸,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爱萋鴀鴀
宫长月微微垂下眸,冰冷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在那魔宗男子脸上刮过。
“你!放开他!”另一个蒙面的魔宗宗师皱眉喝道,听声音他的年龄要比宫长月脚下这个大上几分,此时因为对宫长月有些忌惮,嘴上喊得严厉,却是不敢上前一步。
“放开?”宫长月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重复道,但是脚下却是做了相反的动作,比起刚才,更是用力了几分,直接将那魔宗男子的下巴给踩歪了。
那名年长的蒙面魔宗宗师看到宫长月的动作,不由得气愤:“你!”
可惜他的气愤,根本就没被宫长月看在眼里。
跟着宫长月来到这会场的若思见了这一幕,自然了解宫长月的心思,飞身从高台之上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宫长月的身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的骨瓷小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可是,熟知这位若思小姐的人都知道,若思身上这些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瓶瓶罐罐,偏生就是若思手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时候,只见若思扯开这个小瓶子的瓶塞,然后从里面倒出一颗小小的褐色药丸,这药丸无色无味,平凡无奇得很。
若思伸出手指,轻轻捻起那颗药丸,那颗本来平凡无奇没什么特别的褐色药丸,在这双纤细白皙的手指的衬托下,竟然显得诡异了几分,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若思嘴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诡谲笑容,然后缓缓蹲下身,将这颗药丸塞进了那魔宗男子的嘴中,药丸入口即化,然后化作一股热流,从那男子的喉中流入胃中。
那男子虽说被宫长月踩着脸,但眼珠子还是能够转动的。当他看到那个一身妖异美丽的女子,手捻一颗药丸,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为了这个女子的美丽而受到诱惑,相反,美色在他面前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若他是一个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男人,那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挣扎——他知道,这个女子手中拿着的那颗药丸,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宫长月哪里会给他逃脱的机会?她面上平淡无波,脚下的力气却是没有卸去一点,轻轻松松就将那男子踩得死死的,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男子很快放弃了挣扎,在若思将药丸送进他嘴里之前,准备闭上嘴巴,然后死也不张开。可惜,刚刚宫长月脚下一用力,直接将他的下巴踩歪了,此时他是连嘴都合不拢,只能眼睁睁看着若思将那颗药丸送进他嘴里,自己只能发出一些“唔唔唔”的声音。
那颗药丸进了口中,便迅速融化了,化作一股热流,一开始还好,但是到了后来,这男子惊恐的发现,那原本只是尚且的热流,竟然变得越来越烫,而那药丸化作的热流流淌过的地方,变得跟火烧似的,辣辣的疼!
宫长月低头瞟了一眼这男子痛苦的表情,有些嫌恶地看着男子口中流出来的口水,随之收回了自己的腿。
男子此时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脚已经挪开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火辣辣的痛感,再加上肩膀处被苍辂枪刺穿了,竟然疼得开始挣扎起来,一张脸变得煞白,像是一只即将被渴死的鱼一般,着着急急张开嘴巴,呼吸着空气,从喉咙里发出痛苦压抑的呻吟声。
宫长月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静静地垂眸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修的是帝王之术,而这帝王之术的最基本,便是冷酷,决不可起一点怜悯同情之心!
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苍辂枪再次挥动——
“唔——”那魔宗男子唔唔惨叫一声,竟是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大哥!”站在不远处的一魔宗蒙面男子看到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大哥竟然受了如此遭遇,哪里还顾得上对宫长月的忌惮,挥舞着兵器就冲了过来,那仇恨的眼神仿佛想要将宫长月碎尸万段!
宫长月轻轻一挥苍辂枪,将那男子挡开,然后手中长枪一划,直接在那男子背后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虽说没有伤及骨头,但也是皮翻肉绽,鲜血直直流淌出来。
将那人击退,宫长月手中苍辂枪狠狠落在地面,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众人顿时被惊了一条,看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宫长月,只觉得心里震撼不已,那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手提一杆星耀光芒的黑色长枪,气势十足,面对血腥和性命也没有动一下表情,竟然还是那九天之上的杀神魔神一般,教人看了一眼,都头皮发麻!
魔宗那行人,一时之间被宫长月的杀气所震慑,竟是一步也不敢上前了。
在台下的某个地方,一个黑色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对峙,冰寒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精光。
公子钰嘛……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滑过,便了无了痕迹。男子的目光稍稍挪移,最后落在了那行魔宗之人的身上,眼中的寒冷又多了几分,紧抿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毫不留情的字——
“废物。”
要说来,这群前来辰南派的魔宗之人,也是经过细心挑选的,不仅武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经验比较老道丰富,魔宗自然相信他们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遇见的人,是公子钰,是宫长月。
所以,他们此行,注定失败。
在宫长月所在的地方,一切寻常规矩套路,皆要让道。
那被宫长月踩在脚下的魔宗男子,被毒哑了之后,又被宫长月的苍辂枪挑断了手筋脚筋,一身武功内力基本上算是废了。
就算他等会儿醒过来了,这样的他回了宗里,面对的下场也就只有受罚,到时候断的可就不止他的手筋脚筋,而是他的命了。
魔宗行事,想来狠辣,这个狠辣不仅是对其他人,也是对自己。
一切魔宗之人,都被教导为魔宗的棋子,抛弃一切为魔宗做牛做马。
以前,这男子在这些棋子中也许算是比较出色的一个,但是现在,他一身武功尽废,跟废棋无疑,自然也就只有被抛弃。
宫长月懒得去理会这个男子的下场是如何,他刚才的出言不逊,已经被自己教训了,宫长月也懒得呆在这里,准备快点拿了沉墨石,就出发去靳国寻找赤炎神木,也不愿意再多耽搁下去。
见宫长月转身离开的背影,那魔宗一行人才堪堪回过神来,这才想要给自家老大报仇,呼喝这就朝着宫长月的背影冲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离这些魔宗人更近的若思,她抽出一把剑,就迎上了这些人,却也只堪堪当下几个,余下的,还是冲向了宫长月。
等到第一把剑到了宫长月的肩头,宫长月的苍辂枪才动了起来,她一脸漫不经心,和这几人过了几招,那几人打得气喘吁吁,汗水直流,她却是游刃有余,没有一点累着的意思,好似在玩儿一般。
这几人气急了,下手更疯狂了几分,宫长月却依然没有显露出郑重的神色,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时候,这几人中的一个,突然从怀中逃出一把飞镖,撒花似的朝着宫长月甩去!
宫长月眼也没抬,随意挡了几下,这些飞镖便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可是,偏生发生了变故!
其中一枚飞镖虽说被宫长月打落,却因为方向和角度的原因,险险地从宫长月腰间的吊坠之上擦过去,将那个吊坠打得狠狠晃了好几下!
而这个吊坠,正是载着聚魄珠的那一个!
宫长月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那几人动作一滞,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面前宫长月的身影猛然消失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宫长月终于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侧着身子站立,微微低着的下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酷,那侧脸更如同浸没了冰水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寒气。而她手中,倒提着一杆长枪,那银色的枪头,有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滴落。
那几个围着宫长月的人,睁大了眼睛,脖子间顿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看起来流血不多,却是致命的伤害。
几人轰然倒塌,死不瞑目。
一旁的若思知道自己也不能纠缠太久,于是收了剑,一双带着铃铛手环的素手轻轻摆动,便有细细的粉末好似活了一般,朝着那几人飞去。
那几人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可这哪里是他们躲得过的?
毒药,见血封喉。
刚才还嚣张不已,震惊了整个天下武会会场的魔宗之人,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主子!”若思见了宫长月动了怒,心里一慌,连忙飞身过去,在宫长月身前单膝跪下,想起主子那一脸煞气的冰寒,有些追逐不安起来。
宫长月看到那些人的血染红了地面,心里的怒气也稍稍发泄了一些,只是拂袖离去,来到高台之上,看着那些辰南派的人,低声一喝:“沉墨石!”
那手捧着装着沉墨石的锦盒的长老手上一颤,急急忙忙冲了上去,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宫长月面前。
刚刚跟着宫长月走回来的若思一步跨上去,接了那锦盒,然后低眸拢眉地站在一边。
等到那长老将锦盒递了出去,才堪堪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发怵地转头看着大长老,只见大长老的黑脸堪比锅底,满眼都是不悦。这长老也知道刚才自己的做派失了辰南派的风范,讪讪地缩了缩脑袋,不敢再看大长老一眼。
宫长月侧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打开那锦盒,就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墨色的石头,圆不溜秋的,就像是在河边走走就能够随便捡来的普通石头一般,忒平凡了。
宫长月不动声色,并没有提出对这块沉墨石的质疑。
她伸出手指,在这块石头上轻轻抚过,指尖传来温润的凉意。可是,在宫长月指尖落下的地方,那石头却好似有了感应一般,轻轻荡漾起淡淡的涟漪。
这个变化非常的细微,若不是宫长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上面,定然是看不到的。而其他人则是因为角度和宫长月手指的阻挡,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
这是沉墨石对珑玉中的灵气的反应。
感受到颈间缀着的珑玉传来了微微震动,宫长月眼中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静静收回手。
若思一直关注着主子的表情,自然而然捕捉到了宫长月眼底的神色,她摸清了主子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便将那锦盒关了起来,捧着它退后一步,缩回了宫长月身后。
宫长月抬眸,冰凉的目光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拍的辰南派长老们身上扫过,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若思迅速跟了上去。
回到小院儿里,宫长月匆匆进了房间,却对几个婢女说:“你们不用进来。”
几个婢女虽然觉得宫长月近来的动作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便福身退下,为宫长月关上房门,将阳光全部挡在了屋外。
明敏平日里在别人面前精得跟个鬼似的,可是在这几个姐妹面前,她的脑袋瞬间变得简单很多,也直肠子得很,脑袋一热就将自己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摇头晃脑地说到:“主子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我……”
“明敏!”一向性子沉静稳重的流沁忍不住出声喝道,眉目间满是凌厉。
明敏一下子愣住了,连带着周围几个人都愣住了。
她们几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是从来没有见到流沁发过火的,此时流沁发火,让她们顿时愣住了,只觉得流沁此时发火的模样,竟然和主子不怒自威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流沁姐姐……”明敏喃喃地唤道,表情有些迷茫。
流沁看到明敏这个表情,心里有些不忍,可是想到明敏刚才说的话,稍稍压下的怒火便再度升腾上来。她皱着眉头,眼中如刀芒般凌厉。
流沁在开口说话之前,也是先瞄了一眼房门,然后将明敏拉到一个角落,压低声音,却是凌厉不减地说道:“明敏!我以前道你是不懂事,可你现在如何能够在主子背后说这些话?主子也是我们能够议论得的?”
明敏也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是不该说这番话,被流沁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愧疚,低下头去,素白的小手拽着自己翠绿色的裙子揉来揉去,眼眶里很快氤氲起泪花。
齐雅和若思听了流沁的话,心里也是赞同的,略带责备地看向明敏。
不过三人看到明敏这幅模样,还是软下心来。
齐雅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流沁的背,柔声说道:“你流沁姐姐说这番话也是为了你好,主子既然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就应该当她如神一般敬畏,说不得任何不恭敬的话,这种敬畏和恭敬,都应该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我……我知道……”明敏嗫喏地答道,瘪了瘪嘴,差点哭了出来。
若思叹了口气,摸了摸明敏的头发——对于她们来说,明敏一直都像是一个小妹妹一般,她的单纯和热情,她们也是欢喜得很,但是现在……
“明敏,现在你也该长大了,也应该努力学着成为主子的一大助力了。”若思如此说道。
明敏愣愣地抬起头,眨巴眨巴模糊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若思。
此时,屋内的宫长月并没有在意外面自己的侍女说了什么,她进了房间之后,就入了内室,然后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摘下腰间的吊坠,将其中的聚魄珠拿到自己面前,皱着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青晨?”
“哎?什么事什么事?”聚魄珠内传来慕青晨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没事吧?”宫长月实在是有些担心,刚才那人的兵器会伤了青晨,要知道宸耀以前可是跟她说过的,青晨的魂体十分的脆弱,受不得兵器的杀戮之气。
刚才那人的剑险险从聚魄珠上擦过,宫长月也由此担心慕青晨会因此受了伤,便骤然愤怒,直接将那群人屠了个精光。
现在回到房间,宫长月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问慕青晨的状况了。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青晨依旧躲在聚魄珠内答话,没有现身。
宫长月蹙了蹙眉,心里有些疑惑——要知道青晨这个向来坐不住的主儿,是一刻都不愿意停下来的,此时又怎么会只在聚魄珠内答话,而不愿现身在她面前呢?还是说,刚才那人的剑,的的确确给慕青晨带来了一些伤害,慕青晨此时不愿出来,就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伤势?
想到这一点,宫长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若真是如此,那她定要屠了那所谓的魔宗!
“青晨,出来。”宫长月心中有怒,所以语气也不大好。
“啊……啊?出来?”珠子内传来慕青晨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不是说不让我出来吗?我……我还是呆在这里好了……”他越说,越是底气不足。
------题外话------
今天是满课。
昨天辅导员检查了,今天生活部再度席卷而来,满满当当地挤了我们一寝室,无语了……我们大一就是这么苦逼呀~
还差一千,明天会多补一些
零一百 海城
零一百海城
宫长月沉默了一阵,突然扬声唤道:“宸耀。爱萋鴀鴀”
宸耀的身影立刻如烟雾般出现在了房间里,它笑嘻嘻地仰起头,一副讨好的模样巴巴望着宫长月:“主人,有事吗?”
宫长月手指一点:“将青晨从里面给我拉出来。”
“好的!没问题!”宸耀欢快地答应道,轻巧地跃上宫长月所坐的软榻,右前爪抬起,前方聚集起淡淡的蓝色光芒,正准备一巴掌朝着那聚魄珠拍去。
“等……等等!”慕青晨慌慌张张喊道,随后声音又变得无奈低落起来,“知道了,我……我出来就是了……”
聚魄珠上彩色光华一闪,便有袅袅青烟升腾而出,落在软榻上,勾勒出一个捂脸趴着的人的模样。
“你趴着干什么?起来。”宫长月皱眉道。
慕青晨犹豫了一会儿,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一定争不过宫长月的,最后还是将脸抬了起来。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宸耀望着慕青晨的脸,哈哈大笑起来,连泪花都笑出来了。虽然那张狐狸脸作出大笑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奇怪,但从这表情还是可以看出此时宸耀的心情究竟如何。
宫长月本来就轻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盯着慕青晨的脸望了半天,不解地问道:“青晨,你这脸怎么回事?”
只见慕青晨那张白皙的俊脸上,满是红红的小包,整张脸都肿了一圈,看起来颇为好笑!
“我……我只是走到花园的时候,闻到蜂蜜的香味,有些嘴馋,就……就……”慕青晨委委屈屈地说道,却是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生怕看到姐姐脸上的责备。不过他转眼一想,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本来我以为我是灵体嘛,那些蜜蜂肯定碰不到我的,谁知道……谁知道它们居然能够蛰到我!真是奇怪哎!”
说着说着,他又若有所思起来,显然对自己身为灵体也会被蜜蜂蛰这件事情感到十分困惑。
宸耀一边狂笑着一边在软榻上翻过来翻过去,当然,它也不忘开口嘲笑青晨:“你都能够吃到蜂蜜,蜜蜂为什么不能蛰到你?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原来不是兵戈之气所伤。”宫长月安了心,这才训斥起青晨,“不是让你好好呆在里面,不要到处乱跑吗?”
“我错了……”慕青晨瘪了瘪嘴,垂头丧气地低下脸。
宸耀虽然在那里嘲笑慕青晨,但是也没有忘记说出治疗的方法:“只要好好呆在聚魄珠里面几天,你脸上的伤就会全部消去的!你是灵体,只要用灵力修复一下就行了!”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慕青晨自己可很是担心自己的脸以后可能都会变成这样了,此时听了宸耀的话,才算是安下心来。
“哎,等等!”慕青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是说,我……我这几天都要呆在这珠子里?”他望着宸耀,一脸惊恐。
宸耀笑嘻嘻的点点头——这傻子,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啊啊!不要啊!”慕青晨欲哭无泪,“我——”
“嗯?”宫长月斜睨着慕青晨,声音微微上挑,含义不言而喻。
慕青晨哭喊的声音立刻停止,之前还摆出一副准备在地上打滚架势的他,此时立刻端坐好,恭恭敬敬朝着宫长月弯下腰:“姐姐,我会好好修复的。”
宸耀用爪子捂着嘴,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副偷笑的模样,甚是可爱。
宫长月知道那人兵器上的杀气并未伤到慕青晨,也就没有多问,将慕青晨赶回聚魄珠之后,她就将流沁几人唤了进来。
“船准备得怎么样了?”宫长月靠在软榻上,懒懒地问道。
流沁向来心细,自然早就关注了这件事情,也从善如流地答道:“估计明天就可以出发了。”说完,她顿了顿,“主子,是直接回墨国吗?”
宫长月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顿时一滞:“不,去靳国。”
她的声音一落,就感觉到腰间的聚魄珠微微一颤。
宫长月抬手接过齐雅递上来的茶杯,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向慕青晨问道:“怎么了?”
“要……去靳国吗?”慕青晨闷闷的声音在宫长月的心底响起。
“嗯,赤炎神木就在靳国。”宫长月轻轻吹开茶汤面上的白毫,将茶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慕青晨沉默了。
宫长月和宸耀都没有向慕青晨隐瞒关于他复活的事情,在慕青晨醒过来之后,宸耀就将所有的事情如同倒豆子一般告诉了慕青晨,也说清楚了他的复活所需要的东西。所以现在宫长月提起赤炎神木,慕青晨并没有觉得陌生,也知道这件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
可是……可是他现在不想去靳国,他想……他想……
慕青晨抱膝坐在聚魄珠空间里,他的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在这黑暗中,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闻不到任何的味道,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境才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他觉得近乎恐惧,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那曾经一幕幕的回忆。
那是他今生的回忆,作为慕青晨的回忆,作为神医谷弟子的回忆。
回忆中,有师兄,有师傅,还有如同家人一般的神医谷中人,这些回忆,温暖得仿佛融入了阳光,让他想要无声地流泪。
以魂魄之躯醒过来的慕青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般,疯狂的想念那个地方。
也许他是太贪心了,但是他依然想要回到那里,就算只是作为一个过客,他也想要去看看那熟悉的一切。
宫长月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慕青晨的回答,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疑惑。
“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罢。”她知道,青晨有心事。
不用想,青晨所谓的心事,一定和那神医谷中的人有关。
慕青晨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姐,我想去神医谷看看。”
宫长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杯中的茶汤,顿时荡开淡淡的涟漪,就像她的心一样。
宫长月开口,声音并没有任何异样,她冷静到近乎冷漠地说:“神医谷在墨国,若是想回墨国,恐怕耽误的时间,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我知道。”慕青晨缓缓抬起头,然后张开手脚,以一个大字形倒在地上,望着自己头上一如既往的黑暗,声音中满是坚定,“其实,对于复活,我并没有这么执着,现在这个状态也蛮好的。但是神医谷,我真的很想回去。”
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慕青晨,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所有的幼稚尽数褪去。
宫长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的表情变得很突然,让她身周侍奉她的四大侍女都忍不住被惊了一下。
宫长月没有看到面前四人的脸色,她此时心里升腾起愤怒。这愤怒虽然很淡,但对于已经心如止水,平淡看待一切多年的宫长月来说,已经是十分的罕见了。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身边的楠木小几上,也许是心底的愤怒让她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真气,她的手刚刚离开那白底青花的茶杯,茶杯上就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缝,没隔多久,茶杯就裂开了,里面盛着的茶汤,漫了一桌。
齐雅惊恐地跪下,将头压得很低,声音有几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主子,可是这茶不对您的口味?”
“不是。”宫长月的目光在身前跪下的四人身上扫过,“你们起来。”
“是。”四人自然不敢不从,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依然低着头,不敢看宫长月的表情。
聚魄珠里的慕青晨已经慌张地爬了起来,扬声喊道:“姐!姐你不要生气!我……我……我不去就是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失落。
宫长月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
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对于慕青晨来说,却仿佛过了许多年一般的漫长,漫长到让他觉得心酸。
彼时,宫长月突然开口说话,这一次,她不是单单在心里对慕青晨说,而是扬了声,对面前的流沁说道:“去墨国。”
流沁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不清楚宫长月所谓的去墨国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不去靳国,去墨国……?”她生生将那两个“是吗”咽进喉中。
“嗯。”宫长月眯了眼睛,淡淡地答道。
而同时,她的声音也在聚魄珠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我会通知你的师兄,让他直接到海城来,你们见一面罢。”她显然是已经妥协了,不过接下来,她的语气却骤然严厉起来,声线没有一丝改变,却让听着的人忍不字惧颤抖,“你去见了师兄,就不要再想复活无所谓这种事情了!”
真正让她发怒的原因,便是这个。
她可以容忍慕青晨的无理取闹,但是她绝对无法容忍慕青晨脑子那种“复不复活无所谓”的想法!
“是!知道了!”慕青晨的声音重新雀跃起来。
宫长月猛然睁开双眸,将腰间吊着的聚魄珠摘了下来,递给流沁。
“把这颗珠子,放到装着泥土的盒子里去。”
“是。”流沁捧着聚魄珠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而慕青晨惊叫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姐!姐不要啊!——”
慕青晨知道,姐姐这是要关他禁闭了。泥土中蕴含的大地之气,会让身为灵魂体的他无法穿透,这就意味着,在没有得到姐姐的允许之前,他都要呆在这黑漆漆的聚魄珠空间里了!
他不要啊!
慕青晨在聚魄珠内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试图让宫长月可怜可怜自己,可惜,宫长月听得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脸。
最后,慕青晨在聚魄珠内关了好几天,一直到宸楼的船靠在墨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海城之后,才被宫长月从泥土盒子中捻了出来。
几乎是在聚魄珠被宫长月从盒子中拿出来的同时,慕青晨就从聚魄珠中钻了出来。
“啊!阳光!”慕青晨顿时扑向窗户,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似乎恨不得直接跳到外面去一般。他感受着暖暖的阳光,脸上满是欢呼雀跃。
宸耀的声音却在这时于慕青晨的身后响了起来——“主人,你看他这几天被关在聚魄珠里,灵体都凝实了好几分呢,看来这种做法还可以多试几次哦!”
宸耀的声音里满是狡黠,它甚至都想象到慕青晨被关在聚魄珠内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了,于是,它的眼睛更弯了。
没错,慕青晨现在的身子要比在辰南派的时候凝实多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半。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几天慕青晨因为被关了禁闭而一直呆在聚魄珠内,也是因为在海上,灵气要比陆地上更加纯净,自然更加有利于慕青晨的恢复。
慕青晨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却看到宫长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正在考虑宸耀的话的可行性。
“不要啊!”慕青晨惨叫一声,转眼就扑倒了宫长月身旁,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慕青晨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宫长月,眼睛里甚至都包起了泪花,顺便哭诉道:“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珠子里了啊!又无聊又黑!青晨好可怜啊!”
最后,竟然像是在撒娇了。
“好。”宫长月想了想,一脸无所谓的答应了。
在慕青晨犯错误之前,他想呆在外面便呆在外面吧。
“主子,可以下船了。”流沁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宸耀也立刻抓住机会,从旁边的桌子上一跃而起,落在宫长月肩头,小小的白色身子盘踞在那里,没有一丝将要滑落的意思。
而慕青晨好不容易从聚魄珠中出来,自然不愿意此时又回去,但是他又害怕惹恼了姐姐,再将他关回去,便只是在宫长月身边飘来飘去,却是不敢跑远了。
宫长月拉开房门,一步踏了出去。
此时,恰是正午,头顶上的太阳耀眼得有些刺目。可是,当宫长月站了出去的时候,天地万物,包括刺目的阳光,都成为了她的陪衬。
她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上面有淡雅的流云银纹,长及腰间的墨发有一半被绾了起来,用一根无暇白玉簪子固定起来,与墨色的头发勾勒出一种纯粹的美感。而另一半垂下的墨发此时被海风微微吹起,却又像是海风不敢过于放肆一般,她的头发便只是扬起了轻微的弧度。
而她的脸上依旧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露出的面部线条美丽且精致,又有一种属于男子的英气霸道,彼时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侧脸的线条更是不可一世的完美。
这样一个人突兀地出现,竟然让码头一些无意中看到的人,都呆愣了。
“那慕青夜呢?”宫长月淡淡问道。
跟在她身后的流沁立刻回答:“已经到了海城了。主子是要直接去见他,还是先吃点东西?”早在宫长月刚刚启程的时候,流沁就用了七星楼特有的联络方法,让楼中的人掐着时间去通知了慕青夜,让他立刻前往海城。所以宫长月到了海城的这时,慕青夜也是刚到没多久。
宫长月想都没想:“一起。”
“是。”
宫长月下了船,就坐上马车,赶往在海城的宅子。
海城是墨国数一数二的富饶城市,宫长月手下的宸楼在这里买得有宅子,也并不奇怪。
一如以往的习惯,在宫长月入住之前,这里已经被人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所有宫长月不喜的东西都被搬走,屋内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是按照宫长月的习惯来的。
因为宫长月说要用膳,所以齐雅在下了船之后,就骑马立刻赶到了这里,开始动手弄菜,府中的所有大厨,都成为了她的下手,府中的下人知道了宫长月要来,也忙得鸡飞狗跳,将每个地方都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有一点让宫长月不满意。
当宫长月的马车停在这大宅前的时候,所有仆人早已经在门外站得整整齐齐的,静静等待主人。
这宅子以前的主人,是墨国一位很有地位的国公爷,可惜那国公爷后来因为贪污腐败被查了出来,族中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这宅子也闲了下来,辗转卖到了宸楼的名下。
这里以前是国公府,地段自然是很好的,周围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大宅,可是与那些大宅比起来,这国公府依旧非常气派。府内都是园林式建筑,占地虽然不是非常大,但也是五脏俱全,亭台楼阁,看起来分外精致。
不过宫长月到来的这一派阵仗,可是让周围的那些“邻居们”都忍不住侧目。
宫长月搭着流沁的手,从马车里出来,踩着木质小凳,衣袂一扬,便轻轻落地。
“见过主子。”府中地位比较高的三十个仆人,站成两排,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宫长月目不斜视,淡然地穿过这些人,踏进了府中。
流沁紧随其后。
宫长月穿过前院,直接到花厅坐下。
没隔多久,明敏便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但是比起以往那种跳脱的笑容,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多了几分稳重。
“主子,慕青夜已经到了,就在花厅外面。”
宫长月稳坐上首,脸色沉静如水,一双黑眸仿佛浩瀚星空,容纳了所有——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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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突破一百章,撒花纪念~
今天睡了一下午,所以更新有点晚哈!见谅,么么
一零一 兄弟
一零一兄弟
慕青夜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来的时候,坐在上首的宫长月刚刚接了下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而对于他的到来,连眉毛都未动一下。爱萋鴀鴀
“坐。”宫长月淡淡说道,依旧没有将视线挪移一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慕青夜一般。
站在一边的流沁将一碗bing糖燕窝从身后侍女手中的木盘上拿下来,送到宫长月嘴边。宫长月就着流沁的手,喝了一口,便拂手让她退下了。
慕青夜在宫长月右手的第一个位置坐下,也没有急着去问坐在上首的宫长月此行叫他来究竟有何事,只是抬起右手,将腰间缀着的那块羊脂玉佩摆正了位置,红色的璎珞在白色的锦袍上映出鲜艳的美丽。然后,他将身边为他准备的清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动作悠闲从容,颇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主子,已经布好菜了,请移步饭厅。”一个小厮走进来弯腰说道。
宫长月微微颔首,站起身来,在经过慕青夜身边的时候,丢下两个字——
“跟上。”
慕青夜也没有露出一点不高兴的表情,在宫长月走出几步之后,才起身跟上,白色的衣裾划出优雅的弧度。
两人走进饭厅,在圆桌旁坐下。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虽然不多,但是道道都非常精致,颜色也搭配得十分漂亮,而且都是宫长月喜欢的菜式。
侍女站在一旁,往两人的汤碗里舀了一大勺河豚汤。
“全部都下去。”
众下人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在宫长月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宫长月弯下腰,然后静静退下了。最后离去的一个人,还顺手将那檀木镂空雕花门给关上了。
在宫长月的示意下,专门保护宫长月的暗卫将这个饭厅围了个密密麻麻,个个都隐藏在黑暗中,监视着来往的人群,以防饭厅内宫长月和慕青夜谈话的内容,被一些有心或无心的人听去了。
饭厅并没有因为房门的关上而变得黑暗,除了有从窗外泻进的阳光,在屋内的青色地砖上倒映出亮晃晃的光斑,还有一排排的华丽宫灯,将整个饭厅都照得亮堂堂的。
宫长月拿起银筷,夹起一块拔丝地瓜,送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她垂着眸,吃得专心致志。
但慕青夜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得到公子钰的手下传来的消息时,说公子钰想要见他一面,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和青晨的事有关。
想到当初公子钰对他说,有方法救活青晨,还让他去慕容家族的宝库偷了那引魂灯来,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偷了引魂灯而不安,他的不安,是为了他唯一的师弟是否能够救活这件事。
当日他是看着师弟断气的,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心里都知道,师弟已经死了。
但是公子钰却说能够救活青晨,他所谓的救活,难道就是复活他?
复活死人,在旁人看来,这是多么一个可笑的想法。在那些杂记中,记录了许多神奇的东西,都吹嘘有复活死人的能力,但是人们心里都明白——复活死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人的死亡,乃是上天注定的事情,人又岂能逆天改命?
但是慕青夜却愿意去相信,相信公子钰,能够复活慕青晨。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活生生的师弟,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
而今天公子钰来找他,是否就是因为那件事?
这般想着的时候,慕青夜的心脏咚咚咚地跳了起来——他很激动,难以压抑地激动。
刚才在花厅里,他表面上一副悠闲的做派,但内心,早已经乱作一团,既是期待,又是害怕,心情复杂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而此时,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于是他终于忍不转了口——
“你今日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他压抑着语气中不一般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宫长月头也没抬,依旧吃得专心致志。
慕青夜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话,就看到一个白色的鬼魅身影转眼就窜上了饭桌,然后在他的面前坐定。
慕青夜定睛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的饭桌上竟然蹲坐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这难道是公子钰的宠物?
慕青夜有些疑惑,看了看这狐狸,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公子钰。
蹲在慕青夜面前的,自然就是宸耀,它眼中带了几分狡黠和戏谑地望着慕青夜好一会儿,才掏了掏,从自己的肚子下掏出一个圆滚滚的瓶子,用小小的白色爪子推到慕青夜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慕青夜轻声问道,一边将那个瓶子拿了起来。
是一个水晶瓶,模样看起来非常精致,上面的瓶塞,被雕琢成了一朵蔷薇花的模样。这般精致昂贵的水晶瓶,却是用来盛放这绿色的粘稠液体,这种液体很少,只在瓶底有薄薄的一层。
“这个是什么?”慕青夜将水晶瓶提到自己面前,轻轻晃了晃。
宸耀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看自己,然后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一双眼睛,动作看起来简直可爱极了!
慕青夜对宸耀的可爱动作无感,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把这个……滴在眼睛里?”
宸耀端坐好身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慕青夜却有些犹豫了——他实在是不大理解,这突然窜出来的疑似公子钰宠物的狐狸,拿出这样一个瓶子,还让自己把这里面的奇怪液体滴进眼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边,宫长月刚好听了筷,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了进去,才开口说道:“这个可以让你看到青晨。”
“看到青晨?!”慕青夜拿着水晶瓶的手忍不住攥紧,脸上也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什么?可以看到青晨?!”
宫长月转过头,平静无波的黑眸静静望着慕青夜,一字一句地述说道:“青晨现在只是魂体,你看不到他。”
慕青晨现在只是魂体,除了身为珑玉主人的宫长月和宸耀这种算是精怪的动物,一般的人除非是拥有阴阳眼,所以都看不到慕青晨。这个水晶瓶里装着的液体,是宸耀扯了许多药草,然后用它们狐族的秘法炼制出来的。据说将这个液体滴进眼里,便可以暂时性地看到魂体。
“真的?!”慕青夜瞪大了眼睛,双手都有些颤抖。
宫长月回过头,继续喝她的汤,懒得去解释。
慕青夜也没在乎宫长月是什么态度,他连忙扯下那水晶瓶的瓶塞,将水晶瓶举到自己的脸上,然后仰起头,让那绿色的粘稠液体,滴落进自己的眼睛。
在那绿色液体落进他双眸的同时,他那双有些诡异,而且和宸耀异常相似的幽蓝色双眸突然光芒大作,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双眸打开——
宸耀在慕青夜的面前看着这变化,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只是传闻,没有想到,这慕青夜竟然真的是……
它眯起眼睛,心里说不出是感叹还是忧愁……
慕青夜此时只觉得自己双眸灼热的刺痛,想要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却又有些不敢,等了好一会儿,他眼睛的灼热痛感渐渐褪去,他才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他的世界,是一片模糊,然后,在光芒中,这世界,渐渐清晰起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喝汤的宫长月的侧脸,那精致的线条在光芒中模糊了,仿佛所有的伪装和冷漠都已经褪去,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心动魄!
慕青夜眨了眨眼睛,从宫长月的精致侧脸中回过神来。
等他转过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子凑了上来,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地望着他。
慕青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青……青晨?”
“嘿嘿!师兄!好久不见啊!”慕青晨猛然直起身子,脸上笑得十分灿烂,还顺手一巴掌拍在慕青夜的肩膀上,虽然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慕青夜的身子,他也还是摆出了这么一个模样,看起来很是爽朗,也有些傻气。
“青晨。”慕青晨激动的心情却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他开口,低声喃着这个名字。
慕青晨摇头晃脑地望着慕青夜:“怎么样怎么样?师兄,看到我激动吗?开心吗?高兴吗?哎,不过师兄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好的啊?你最近过得好吗?神医谷怎么样啊?我之前偷偷栽下的那棵树还在不在啊!结出果子没有啊?那可是我从靳国偷来的呢……”
慕青晨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仿佛是将心底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似乎心情很是激动。
慕青夜此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等待慕青晨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才耐心地一一解释道:“我的眼睛在师傅将全部功力传给我的时候就好了,你不是知道吗?我的眼睛也是因为修炼了神医谷秘法才看不见的,所以现在也就恢复了。你的那棵树长得很好,也结了果子,被小四全部都摘下来藏起来了……”
向来性格淡漠,话也不算多的慕青夜,此时在慕青晨面前,却是耐心极好,话也平时多了很多。
等到一一解释了慕青晨的疑惑之后,慕青夜望着慕青晨,眼睛弯起,嘴边的笑容是罕见的温暖——
“师弟,你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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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莲子(万更)
一零二莲子(万更)
慕青晨和慕青夜两人凑在一起,又絮絮叨叨地聊了许久,无非就是一些有关神医谷的事情。爱萋鴀鴀慕青夜将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了慕青夜,包括神医谷的大小事情,也事无巨细地通通倒了出来,期间涉及到了一些只有神医谷谷主才能够知道的秘辛,他也是直言不讳,连一旁的宫长月都没有防备。
慕青夜是完全没有心眼吗?当然不可能!
那些所谓的只有神医谷谷主才知道的秘辛,并不会牵扯到神医谷的自身利益,所以就算被宫长月听去了,也做不出来什么。况且,宫长月也没那个心思想听他们这对师兄弟没完没了的谈话。
不过,慕青夜还是隐瞒了一件事情,就是那日在后山遇见的那个人,传说中的大宗师。
以前的慕青夜虽然不是高傲到目空一切,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优秀的。能够在这个年龄得到如此回报和成就,其中虽然和他的努力分不开,但是一个人的努力,同样也是他的资本,所以他慕青夜完全有资格骄傲。
但是,当他跨入宗师之境,他才发现了,原来世界竟然是如此广大,原来真的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一说法,而他的成长之路,还有很远很远。
说起那位神秘的大宗师,慕青夜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叫他找的珑玉。
从前他虽然知道这珑玉很重要,是神医谷的镇谷之宝,但是他没有想到,眼界高如那位后山的大宗师,竟然也如此看重这珑玉。可惜,他派人在墨国境内打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有关珑玉的消息,而现在,他正准备将这个调查,蔓延到另外两个国家去。
作为一个优秀的医者,救死扶伤无数,自然有许多隐藏的人脉。而神医谷的人虽然不多,却是囊括了世间顶尖的医者,其中凝聚的人脉之广,自然难以令人想象,所以做点这种打听消息找东西的事情,还是十分轻松的。
当然,慕青晨在成为神医谷谷主之后,就派人特意调查了这位天下第一公子钰,也就是传说中的宸楼之主。可惜,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在他这个人自江湖闻名之前,就仿佛如同完全没有痕迹一般,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神秘得很。
慕青夜在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却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多日的珑玉,在就他身旁的某人脖颈间挂着呢!
这时候,慕青夜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本来清晰的师弟慕青晨的模样,开始变得慢慢虚无缥缈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慕青夜清楚,这大概是这药的药效快到了。
在最后一刻,慕青夜伸出手,落在慕青晨模糊虚幻的肩膀上,虽然并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几分踏实。慕青夜看着慕青晨的眼睛,幽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郑重其事的光芒,然后说了一句——
“师弟,你一定要保重。”
最后,慕青晨在慕青夜的眼睛中,消失了。
慕青夜看着刚才慕青晨所在的地方,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师弟依然坐在那里,只是他已经看不到了罢。
慕青夜又转头和宫长月寒暄了几句,才起身离开,桌上的菜,他竟然动也没动。
不过也是,才刚刚看到了本来已经死去的师弟,他心里的震惊,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又怎么会吃得下饭呢。
在慕青夜离去之后,慕青晨都是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好一阵才恢复了平日的跳脱性子。
这时候,宸楼下属七星楼的人,向宫长月送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天青玉莲,终于有下落了!
传说中的天青玉莲,乃是上天瑶池中的仙品,是世间难得的绝世仙株,更是顶级的上好灵药!不过这天青玉莲,正如其他传说中的宝物一样,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是,这次海城举办的貔貅拍卖会,竟然拿出了天青玉莲的莲子作为压轴拍卖品!
所谓拍卖会,乃是最近才在海城中兴起的,以竞拍的方式来购得货物。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东西虽然也算是珍贵,但是最后的成交价在拍卖会的炒作下,往往会比市场价提高很多,这可是让拍卖会那边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而貔貅拍卖会,就是最早的拍卖会,其他拍卖会,不过是有样学样,却也没有撼动到貔貅拍卖会至高无上的地位,能够参加貔貅拍卖会的,都是达官显贵,而能够坐进贵宾包厢里的,更是显贵中的显贵。这种以身份决定座位的方式,显然又在无意中迎合了一些达官贵人的心思,大家争得,无非就是一个面子罢!
不过貔貅拍卖会有一点与其他的拍卖会不一样,它的所有商品,在拍卖之前,都是非常神秘的,绝不会透露出一点消息!这也在无形中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吸引更多人前去参加这貔貅拍卖会。
当然,所谓绝对神秘机密的拍卖会商品,被七星楼轻轻松松就查了个透彻,自然也就知道了此次举办的貔貅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就是天青玉莲莲子!
根据貔貅拍卖会一直以来的诚信度,还有胆敢将这天青玉莲莲子放上压轴的位置,都证明了一点——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十有八九是真的。
看到宫长月猛然抓紧那张写有天青玉莲莲子消息的纸的手,这个来自七星楼的属下很适宜地提起了一件事情——
“主子,宸楼已经收到了来自于这次麒麟拍卖会的贵宾邀请函,您……是否要去参加呢?”
宫长月缓缓收手,将这张纸攥成一团,然后手中一用力,这纸团便迅速化作齑粉,从宫长月的手上滑下,洒落在地。
“时间?”她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问道。
那七星楼的下属立刻压下腰:“貔貅拍卖会就在五天之后举行!”
“好。”宫长月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她势在必得!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那在海城中堪称一大盛事的貔貅拍卖会,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海城虽说是墨国许多的临海城市之一,但因为它绝佳的地理位置和优良的港口条件,让它在一众临海城市中脱颖而出,成为周围最富庶繁华的城市。国内国外的商船商人在这里经过,又在无形中拉动了海城的经济发展。
海城的街道,可谓是天天都非常繁华热闹,不如其他城市,要等到赶集的那一天,街道上才会挤满了人,这里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在赶集,热闹得不行。
而今天,是貔貅拍卖会举行的日子,身为海城人,就没有不知道貔貅拍卖会为何物的,所以大家在今天这个日子,都不约而同地聊起了貔貅拍卖会。
“哎哟,那上次的貔貅拍卖会那叫一个热闹哦!好多人没能进去,都愿意堵在门口,闻闻那些宝物的灵气哎!”这位卖菜的大婶儿,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另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忍不住质疑道。
那卖菜的大婶儿随即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那天貔貅拍卖会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宝物,看得那些达官贵人的眼睛都绿了!一个个喊价跟不要钱似的!”她说得,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于是有人忍不住打趣了:“哟,说得这么逼真,难道大婶儿你进去过呀?”
那卖菜大婶儿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我是没进去过啊!但是我儿子的一个朋友就在里面做事呢!他说的话难道会有假?”
“是不是啊……”
“……”
这关于貔貅拍卖会的话题并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而失去颜色,看大家的模样,还是越说越起劲儿了。
一个穿着一身水蓝色银丝钩花褙子的少女,挽着一水儿压素雅淡花的素白色披帛,好似盈盈神女一般,婷婷袅袅地从这街上走过,那背影,不知道煞到了多少人的眼睛。
不过有一点可惜的是,那少女的脸上覆着一张半透明的面纱,上面绣着精致的花儿,只露出一双好似盈盈秋水般的明亮双瞳,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划出优美的弧度。而她露出的额头饱满精致,也由此可以想象到,她那被遮住的大半张脸,该是有何等惊人的美丽。
她在这路上走过的时候,听到了许多有关貔貅拍卖会的事情,每每听到,都忍不住低头一笑,眼中却有难以掩饰的得意。
“嘿嘿!小姐!那些人都在说貔貅拍卖会耶!”少女身后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清秀丫鬟笑嘻嘻地凑上来,冲这少女眨了眨眼睛。
那少女转过身,如玉般的纤纤细指点在那丫鬟的鼻头,状似生气地瞪着她:“就你话多!”
鹅黄|色衣衫的清秀丫鬟依旧笑嘻嘻的,倒是不以为意飞,反而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说道:“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哈哈!那些人若是知道了这般好的点子竟然只是一个年方十三的少女想出来的,恐怕不知道该如何惊掉大牙呢!”
“你小声点!”那少女一个爆栗敲在丫鬟额头上,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声,“这是在大街上,不要随随便便说那些话!”
看着她家小姐眼里的眼睛,丫鬟点点头,连忙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啦!”
“好了,快点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了!”那少女转过身,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丫鬟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少女,正是那洛阳名门望族苏家的二小姐——苏如梦。
苏如梦一心想要快点赶往那个地方,竟然一时没有发现身后驰骋而来的马车——
“啊!”苏如梦一转头就看到距离自己很近的马蹄,竟然连自己会武功都忘了,一声惊呼就摔倒在地!
“小姐!”苏如梦的丫鬟在一旁也吓呆了!
幸亏这赶车的车夫很有经验,拉住缰绳一扯,便让那匹受了惊吓的马落在一旁,并没有踩到摔倒的苏如梦。
但是这马显然是有什么古怪,在落下之后,竟然还发出奇怪的嘶鸣声,似乎还想要蹦跶两下。
那马车车夫当机立断,从一旁被布条裹起的刀鞘中,扯出一把雪亮的长刀,然后一下砍在那固定马的绳子上,将那匹古怪的马一拳打到一边,只用另外三匹马来支撑马车。
那匹马离了桎梏,竟是更加疯狂了几分,在人群中到处冲撞,差点伤了无辜的行人!
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身而出两个黑衣人,两人从两处飞身上前,一个一脚踹倒了那匹疯狂的马,一个一刀斩在那马脖子上,直接让那匹马断了命。
到如今,事情却并未结束。
从暗中又蹿出好几个黑衣人,从人群中抓出几个看起来很是平凡普通的行人,长剑上去,直接一刀毙命,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那人见到事迹败露,当即决定咬破口中藏匿的毒囊——
“咔嚓!”
这几个黑衣人岂能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单手上去,毫不留情地拉掉了他的下巴,打破了他想要自杀的心思。
周围街道上的群众,立刻响起几声尖叫,人们纷纷褪去,避之不及。
几人的尸体被丢在那匹马的尸体旁边,一个人上去搜索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那匹马的脖颈上发现了一根细如牛毫的银针。然后,他们又从这几人身上,搜索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令牌。
那个黑衣人看了令牌上的字,忍不住冷下眼睛,转身走到马车前面,单膝跪下扬声道——
“楼主!是魔宗的人!”
说罢,他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坐在马车前面,穿着一身麻衣的车夫手上。那车夫接了令牌,转身递到马车的帘子前面,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出来,接过令牌。
“有活口吗?”一个清淡的女声响起。
“留了一个,是此次行动的头子。”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只能说这些黑衣人的眼睛实在是太毒辣了,那几个人看起来同样的平凡无奇,却偏偏从这几个人中十分准确地揪出了此次行动的头子。
“嗯,好。”那个清淡的女声再次响起,“主子说了,先把他带走关起来。”
“是!”那黑衣人得了命令,看了身后几个下属一眼,然后收拾了现场,提起那个俘虏,就飞身离开了。
而此时,一旁的苏如梦好似被人遗忘了,她倒在地上,有些狼狈地被自己的丫鬟扶了起来。
她一起身,就听得周围一阵阵抽气声——
苏如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光滑。
她知道,是自己的面纱掉了,自己的容貌,也随之暴露在众人目光中了。
她皱了皱眉,接过自己丫鬟捡起来的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将那一张堪称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遮挡了起来。这次众人都见了她的容貌,彼时再戴上面纱,反而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教人挪都挪不开眼。
感受着周围人的注视,苏如梦心里还是起了几分满意,然后,她抬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仿佛氤氲着淡淡的水光,望向那辆马车。可惜,马车上没有丝毫动静,并没有见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向她道歉。
不过,那个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车夫倒是轻轻落到地面上,径直朝着苏如梦主仆二人走来。
苏如梦心里对这辆马车差点撞了自己的事情有些不满,不过她并没有将这种不满直接表露在脸上,而是努力扯出一个柔弱的笑容,仰头看向那身材高大的车夫——
“呃?”苏如梦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愕地看着那个车夫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解了拉车那三匹马的绳子,专心致志地重新困了一遍,确定绳子已经固定了,才拍了拍那三匹温顺的马的马背,绕过他们,回到了自己一直坐的位置。
当然,他回去之前,还忍不住转头对苏如梦说了一声:“姑娘,麻烦你让一下。”
苏如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的容貌视若无睹!
苏如梦紧紧攥着手上的一方锦帕,眼中爆出愤恨的光芒。
而她身边的小丫鬟已经愤愤不平地开口了,言辞颇为泼辣:“哎!你怎么回事儿啊!你知不知道你们的马车差点撞了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金枝玉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时候,车中飞出一锭银子,刚巧落在那小丫鬟的手上,砸得她的手心一阵发疼。
“让开。”
这次响起的,却不是刚才那个清淡的女声。
这个声音的主人,并不能够听出来究竟是男是女,但是听在人耳中,却偏偏让人有些发怵。虽说只是简简单单连个字,苏如梦和她的小丫鬟,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威压,迎面扑来,让她们两个都忍不住退后几步。
苏如梦毕竟还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所以此时的反应还好,但是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这般威压下,那小丫鬟忍不住白了脸色,额头渗出冷汗,差点儿没一ρi股坐到地上去。
苏如梦听到这个声音,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熟悉无比。
很快,她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于是抬手取掉自己脸上的面纱,嘴边噙着一抹淡雅矜持的笑容,款步走上前去。
马车的车夫目光一寒,刚才只是露了一眼的雪亮倡导再次出鞘,刀尖对准苏如梦的脖颈,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是明显。
“站在那里,再近一步,必定取你性命。”那车夫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
苏如梦低头看了一眼那把雪亮的长刀,脸上的笑意并没有褪色半分,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她的眸中,还是很快地闪过一丝不满。
有一柄随时威胁着自己性命的长刀落在那里,苏如梦开口,声音竟是颤都没有颤一下。
“车内的,是钰公子吧?”她开口问道,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那本来就漂亮得惊人的容貌,此时更是如同散发着光芒一般,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泓秋水,“小女苏如梦,曾经与钰公子在洛阳见过好几面的。”
车内并未传来任何声音。
苏如梦倒也没觉得恼怒,反而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得跟明月似的:“看来小女姿色平庸,没能让钰公子看上眼呢。”
她这种自嘲似的开玩笑,倒是轻轻松松地化解了车内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尴尬。
这个时候,刚才被死人和疯马吓得躲到一边的人们,也被苏如梦那面纱滑落的一瞬间给惊艳到了,纷纷凑了上来,也想看看这样一辆豪华大气的车内,究竟坐着何等显贵。
不过当他们听到苏如梦自称姿色平庸,都忍不住想要打抱不平了——都这种还叫做姿色平庸,那什么才叫做绝色美人啊!也不知道车内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见了多么漂亮的女子,才认为这样的女子是姿色平庸。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大家的表情,都挺是八卦的。
突然,这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给拨开了,随即露出一张妖媚漂亮的脸,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含着无形的魅力,教人看了都忍不住面红心跳,特别是那白皙细腻的皮肤,滚着莹润的光泽,分外吸引人。
女子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姿态优雅地从车内走了出来,那柔软的腰肢仿佛水蛇一般,婷婷袅袅,皆是风情。
这样的女子虽然在容貌上逊色苏如梦几分,但是那风情,那魅力,偏偏将这逊色的几分拉扯了上来,两人一比,竟是平分秋色了。
看到这样一个美貌女子出现,苏如梦心里忍不住出现了几分危机感。
而在她出现之后,之前还拿着长刀,一身凌厉杀气的车夫也将刀归了鞘,重新窝回自己之前坐着的那个地方,一身气息也随之淡然下来,没有之前的盛气逼人了。
不过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并未直接走下来,而是站在那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如梦,那眼神,怎么看都带了几分轻蔑和嘲笑——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说了,既然你知道你自己姿色平庸,就请不要站在这里挡着别人的道路了,免得一会儿我们的马车冲撞了你,你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鬟,又该发作了。”说着,她也掩嘴轻轻笑了起来,她身上穿着的红色纱衣的水袖顺着她滑腻的肌肤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臂,看得人晃眼!
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这个掩嘴轻笑的动作,和刚才苏如梦的动作如出一辙,但是在她这般举手投足都蕴含着无比魅力诱惑的女子面前,苏如梦之前掩嘴轻笑的动作,竟然是有些逊色了!
苏如梦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脸色也铁青了几分——
这个女人,太无礼了!钰公子身边,怎么能够有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轻浮!
车内坐着的人,的确是公子钰宫长月,而这个站出来的女人,就是若思。她出来,自然也是得了主子宮长月的允诺的。
刚才她说出的一番话,也的确是宫长月说出来的,只是宫长月的说法,要比她直接干脆很多,直接丢下一句——
“知道自己长得丑,就让她站到一边去。”语气并没有多么恶毒,但是说出的话,却是生生能够把人给气死!
而宫长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的,仿佛有多嫌恶苏如梦这个人似的。
所以说,若思这番说法,还是婉转轻柔了许多。
不过苏如梦也算是心性坚强,她的脸色很快就恢复过来,抬头冲若思一笑,那笑容很是无辜,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这位姐姐,请问你是钰公子的什么人啊?”
若思笑得灿烂,眉目间皆是风情,却是毫不怯懦地丢下两个字儿——“女人!”
说罢,她那水蛇般的柳腰轻轻一扭,然后俯身进了马车。
若思一进马车就狂笑起来,却又因为马车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那女人就站在马车旁边而不敢笑得过于放肆,教人听了去,就只能用自己的手死死捂住嘴巴,憋得十分辛苦。
坐在一旁的明敏却是笑盈盈地望着若思,一脸佩服地比出大拇指:“若思姐你真行s然敢说自己是主子的女人!”
“主子的侍女嘛……不是主子的女人是什么?”若思坐直了身子,白了明敏一眼。
明敏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哎哎!你千万不要对着我抛媚眼,我可受不住!”
“死丫头!”若思冲上去,和明敏闹作一团。
齐雅含笑看着两人,没有说话。流沁则是低眉垂目地坐在宫长月身边,姿势严谨,一丝不苟。
而宫长月,坐在正中间,靠着一条又大又厚的白虎皮,昏昏欲睡。
车内的香炉,飘起袅袅青烟,淡雅的香味,在整个车厢里弥漫。
和车内的和谐不一样,站在一旁的苏如梦,却是装笑都装不出来了,她恶狠狠地瞪着马车,仿佛能够把马车瞪出一个洞,然后把刚才那个女人揪出来狠狠骂她一顿。
正当她在这边怒气冲冲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她头上盖来。
这一次苏如梦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没有像之前一样忘记自己还有武功,直接摔倒在地,差点就被马蹄践踏而死。当着黑影从自己头顶上盖下来的时候,她运起轻功,迅速后退几步,躲过了这一鞭子。
但出手的人显然不愿意和她继续纠缠,所以在苏如梦推开之后,并没有第二鞭跟上来。
苏如梦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刚才出鞭的人,竟然是那个赶车的车夫!而那鞭子,正是用来赶马的马鞭!
苏如梦顿时有了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愤怒地望着那个车夫。
那车夫却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苏如梦惊人漂亮的容貌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一般,一扯缰绳,一甩马鞭,马车便徐徐驶走了。
等到马车离开,苏如梦的丫鬟才凑了上来,怯怯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苏如梦愤愤地丢下两个字,然后狠狠将手上攥着的一方锦帕扔在地上。
“小姐……”丫鬟小声提醒道。
苏如梦这才发觉自己站的地方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而此时周围都站着看热闹的人,她刚才失礼的行径,自然被人看了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一点慌张,神态自若地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遮面的面纱抖开,然后盖在自己的脸上,落落大方地离开了。
可周围的人,却是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就着这件事情,又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苏如梦的丫鬟小跑着跟在苏如梦身边,模样看起来颇为谄媚,还一边恨恨地说:“刚才那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等淫词秽语,真是叫人看不起!”说着,她又朝着地面恨恨唾了一口,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苏如梦没有搭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刚才宫长月的马车离开的方向——
也是前往貔貅拍卖会的方向。
苏如梦面纱下的嘴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钰公子,看来我们又得见面了呢。
她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也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虽然失了一匹马,但是马车的速度并没有减少太多,三匹骏马将马车拉得又快又稳,没有多久,就到了貔貅拍卖会的门口。
宫长月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那高高的大门两旁,一左一右立着两座貔貅的石雕,尽管姿势动作不一样,但都是同样的栩栩如生。
貔貅向来有纳食四方之财的寒意,这拍卖会不仅以貔貅为名,更在门前摆了这么两座栩栩如生的貔貅石雕,大概也有招财进宝的意思。
“客人,是来参加今日的拍卖会的吗?”见到宫长月一行人下车,一个小厮迅速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非常热情,却又不至于热情到谄媚的地步,看来应该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
“没错。”流沁一个上前,挡在了那小厮的身前,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这是我家主子的请柬。”
那小厮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双手一颤,连忙笑道:“原来是贵客到来,这边请这边请!”
说罢,他便将宫长月一行人引进了大门,然后从一条单独的通道,来到了贵宾包厢所在的地方,为宫长月,打开了其中一间包厢的门。
“贵客,里面请!”那小厮殷勤地弯下腰,“等会儿会有专人来招呼贵客,小的就先退下了。”
在宫长月几人进去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关上包厢门之后,先是若思在房间内周旋了好几圈,才点点头:“没有任何纰漏,这里非常安全。”
她的话音一落,剩下三人才忙开——点香,沏茶,备食,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想必,就是刚才那小厮口中的“专人”到了。
唯一空闲着的若思自然走上前去开门,果不其然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清秀女子,手中端着一些精致的糕点。
“我是……”
那女子还未说完,就被若思抬手打断了——
“你退下吧,我家主子有我们几个伺候着。”
那女子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她福了福身,应了一声,走之前举起手中托盘问道:“那这些糕点……”
“赏给你啦!”若思摆摆手,随即“咚”地一声关上门。
很快,屋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宫长月便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捧着一杯绿茶,浅浅酌着。
宫长月几人算是来得晚的了,那些前来参加貔貅拍卖会的人,是早早就坐在了这里,就算不能够立刻看到那些奇珍异宝,但是和周围人交谈一下,也有利于打下自己的人脉,又何乐而不为呢?
从包厢上望下去,下面早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
所幸是宫长月几人到了没多久,整个会场便突然暗了下来,貔貅拍卖会,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拍卖会很有气氛地只照亮了那台子上的一团,而参加者这边,只是亮着昏暗的灯光。
一个穿着一身锦袍,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人,站在上面,先是开始了一番感谢说辞。不过他也知道大家来这里都是对那些拍卖品感兴趣的,所以也没有啰嗦太多,便抬手,让两人模样柔美的侍女,推出了第一件拍卖品——
在这个中年人巧如舌簧的说辞下,拍卖会的气氛很高,价格也越炒越热,大家都红了眼一般,拼命地叫着价格,将那些拍卖品推上了一个新的价格台阶。
而坐在包厢内的宫长月,却是看戏一般望着那些人,连面色都未动一下,更不要说是去举牌叫价了。
这貔貅拍卖会倒也有趣,还弄了一个中场休息,让城中最富盛名的舞娘上来跳了一曲,缓解了一下大家的情绪,也让之前激烈的会场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可惜这平静,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这中场休息之后,正式推出压轴拍卖品,也是宫长月在这次拍卖会中,唯一关注的东西。
“好了,各位客人,请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迎来我们最后的,也是压轴的拍卖品,传说中……”到了这里,这中年人还顺便拉长了声音,买了一个关子,也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传说中,天青玉莲的莲子!”
那红色天鹅绒的帘子猛然被扯开,一个模样非常漂亮的白衣女子,笑盈盈地捧着一朵金色莲花,走了出来。
这莲花,是由黄金打造而成,上面还镶嵌着宝石,看起来华丽非常。但是当你看到中间托着的那颗宛若玉石一般的莲子时,再漂亮的黄金莲花,也失了颜色。那莲子,好似散发着莹润地光芒,在无形中,便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力,教人根本挪不开眼!
就在众人都沉迷在天青玉莲莲子的美丽时,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也适宜地响起——
“在许多书中,都记载了有关天青玉莲的传说……”中年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低沉中,又带了几分神秘感,让人对这天青玉莲的莲子愈发向往。中年男子也顺便述说了一下这莲子得来的不易之处,说得神乎其神,好像就是上天赐下来的一般。
等到一大段话说完了,大家心里的欲望,自然也就升腾到了最高点!
“天青玉莲莲子,起拍价——”中年男子顿了顿,然后才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价格,“一两,银子。”
一两?
众人都愣住了,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不过也有一些明眼人,对这中年男子的手段有几分了解——从这个一两银子,便可以轻轻松松炒高气氛,实在是高手哇!
大家很快回过神来之后,一番热火朝天的叫价便开始了——
“十两!”
“一百两!”
“两百两!”
“……”
众人纷纷叫价,而那中年男子含笑站在上面,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场面。
价格提得很快,天青玉莲莲子的角逐,也进入了最后阶段,此时争夺莲子的,也就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大门派,或者是大世家之类的势力。
事实上,天青玉莲虽然十分珍贵,连大宗师都会忍不住眼红,但是这里摆着的毕竟还是莲子,莲子也有天青玉莲的一部分功效,也有可能种出天青玉莲,但毕竟还是跟真正的天青玉莲差着很长一截!谁知道得了这莲子之后,能不能种出天青玉莲来呢?
这些叫价的人自然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如今疯狂的叫价,除了有对天青玉莲莲子志在必得的心思在内,也有想和自己的老对手在这上面好好争一争的心思在内。
就在天青玉莲的莲子集中在最后三家的时候,旁边突然Сhā进来一匹黑马——
“八千两。”那个淡然的声音,直接将之前叫出的七千两,提高了整整一千两!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要知道,一百两银子,就足够普通的人家一年的开支了,甚至还有余钱请几个丫鬟仆人i知这八千两,已经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天价!
当然,这八千两在宫长月面前,不过是区区一点小钱罢了。她手下的宸楼,可以说是垄断了墨国半个经济,甚至已经渗透到另外两个国家了。
现场的气氛一滞,之前争夺的几家又有一人开口的,与宫长月一样,都是贵宾包厢的人。
“八千……一百两!”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内。
“八千二百两!”这个声音虽然干脆,但也有几分颤抖。
当然不是这些家族门派无法承受这个价格,而是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天青玉莲莲子的价格了。也许天青玉莲是价值连城的,但是这毕竟还是莲子,所以价值也就折了许多。
“九千两。”黑马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万两。”
这次开口的,居然还是黑马?!
众人都惊愕了——这是自己与自己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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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到手
一零三到手
场面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爱萋鴀鴀
众人都对这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先是报出一个九千两的价格,没等别人叫价,自己又立马喊出一个一万两的价格。自己跟自己叫价也就算了,居然还一叫就是一千两,听得旁人的心肝子都扑通扑通地疼。
“看来这位朋友是对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势在必得啊,我呢,本来就是凑个热闹,就退出这澈争吧,哈哈。”此人正是刚才争夺的三家之一,他这般说辞,倒是十分慷慨大方,仿佛自己刚才的叫价,不过一时兴起罢了,现在退出,正是他大度,不夺人所好。
可若是真的一时兴起,刚才那副志在必得的语气和态度,莫非是装出来的?
众人当然知道此人不过是无力继续竞争下去,又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罢了,所以也没有点明,只是心里知道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身份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能够坐进贵宾包厢的人,又怎么会是平凡之辈呢?至少比他们这些坐在外面的人,要强上许多。
此时除了刚才开口的黑马,还有两家没有开口说要退出。
台上那个精明的中年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也适宜地开口说道:“倒数三声之后,这天青玉莲莲子就属于这位出价一万两的公子了。三……二……”
中年人刻意拉长了声音,就是为了这剩下这竞争的两家,渲染一下紧张气氛,将价格提高一点罢了。
就在他倒数的最后一个“一”的时候,这两家终于有一家开口了——
“一万一百两……”此人叫出这个价格,只觉得憋屈极了,双眼涨得通红。
他是家中的嫡长子,平日的东西什么不是最好的,家中无论是祖母祖父,还是爹爹娘亲,都十分宠爱他,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所以他从小到大,虽说不是挥金如土,但也算是花钱大手大脚惯了。
这一万两对他来说算是出了点血,但也不是完全承受不起的。可他不是傻子,知道一万两已经远远超出了天青玉莲莲子的本身价值,如果再争下去,争红了眼,谁知道是不是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要将他套进去,骗他的钱呢?所以,他心里虽然对那天青玉莲莲子十分渴望,也只是在那个价格的基础上,加了一百两罢了。
“两万两。”黑马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的淡然,当然,还有隐藏得很好的不耐烦。
这个豪客的出价,彻底把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了,连台上那模样精明的中年人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叫价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看到下面那些同样震惊表情的人们,中年人才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的确是事实。
这次抬价,竟然直接抬了一万两?
众人在慢慢回过神来之后,都纷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那个包厢。
而包厢内的人,对这些人的注目,并不感冒,她懒懒地斜靠在软椅上,眉头蹙着,手指在腿上一敲一敲,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宫长月的确感到很不耐烦,那些人拖拖拉拉的,憋半天都拿不出个价格,这点钱还磨磨蹭蹭的,真是闹心。
所以她干脆将价格一抬再抬,免得那些人和她争,这样她也可以早点拿到天青玉莲的莲子。
旁边的几人自然看到了宫长月的不耐烦,于是最好动的明敏往那窗边一站,就扬声说道:“还有人出价不?若没有人出价,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就归我们公子了!真是的,磨磨蹭蹭,浪费人的时间啊!”明敏在对待外人的时候,永远伶牙俐齿十足。
台上中年人也迅速回过神来,连忙有礼笑道,倒数三声之后,才拍板道:“好!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就归这位出价两万两的公子所有了。”
盛会貔貅拍卖会,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品并不算多,所以拍卖时间也不长,拍卖结束之后,按照惯例都会在台上摆出一台戏,戏曲结束之后,所有的宾客都可以到貔貅拍卖会的内部参加聚餐,打的旗号,自然是“宾至如归”。
宫长月从软椅上站了起来,流沁便立刻上去低声问道:“主子,是您先回去,我去把东西取来,还是……”
“不用。”宫长月断然否定了。
流沁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便也没有觉得惊讶——主子对天青玉莲十分重视,这莲子是目前唯一和天青玉莲有关系的东西,所以主子重视天青玉莲莲子,想要第一时间拿到手,这种心理自然也不奇怪。
但流沁奇怪的是,主子千方百计寻找这天青玉莲,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她心里虽然奇怪,但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多嘴问一句。
流沁能够得到宫长月的重视,成为宫长月身边的第一侍女,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很清楚自己应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是一个有分寸,又极为聪明的人,身为上位者的宫长月,自然喜欢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所以流沁得到重视,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在齐雅几人将房间内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貔貅拍卖会的人终于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刚才那个在台上的模样精明的中年人,他在这貔貅拍卖会中的身份,自然不是一般的管事这么简单。所以这天青玉莲莲子能够让这中年人亲自领来,自然也就显示了天青玉莲莲子十分受貔貅拍卖会的重视。
而且,在送拍卖品之前,这中年人也向拍卖会里打听了,坐在这个贵宾包厢里的人,拿的请柬,正是送去宸楼的请柬!
宸楼!天下第一公子钰!
刚才那个响起的淡然声音,虽然有些难以辨别男女,但是后来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称“公子”“公子”的,难免不让人联想到这最近风生水起,传得神乎其神的宸楼之主天下第一公子钰。
若是公子钰真的亲临貔貅拍卖会,他不去,是绝对不行的。
经过种种思量,这才有了此身份颇高的中年人亲自上门的一出。
“这位就是出价的公子吧!”那中年人一进来,就立刻摆出一副热情的态度,但是那笑容又是十分诚恳,并不会让人觉得热情过分,从而心生厌恶。
想来,这中年人应该也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在这方面,拿捏得十分准确。
中年人抬眼定睛一看,便看到那明亮的灯光下,站着一位玄衣公子,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一身气质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给人一种无比惊艳的感觉。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四名侍女,个个都戴着银色的面具,和公子钰脸上的面具有些相似,但又好像差了那么一分。这面具虽说挡了这四名侍女的容貌,却挡不住她们一身的气质。
中年人看了,忍不住在心里连连赞叹——果然是公子钰,也不愧是公子钰身边的侍女!
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旋即他又上前几步,将身后那个容貌迤逦的侍女手中托着的木盒接了过来,递到宫长月面前,模样倒是显现了几分殷勤。
“公子,这便是那天青玉莲的莲子,请您过目。”
流沁一个踏步出去,接了那木盒,才退到宫长月身边来,将木盒面朝宫长月打开。
彼时再看到天青玉莲莲子,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了,只觉得它气质如华,在它面上的人,只是轻轻吸上那么一口灵气,都会觉得受用不已。
宫长月面色不改,先是抬手在那莲子上面轻轻一抚——入手冰凉,宛如玉石,果然是天青玉莲的莲子没错。
其实宫长月这番举动,可以说是有些唐突的。
这天青玉莲莲子毕竟十分宝贵,而宫长月这边又未付钱,这般贸贸然出手,若是摸坏了这莲子,也是说都说不清的事儿!
可是那中年人倒是淡定的很,好似一点儿也不害怕宫长月会将天青玉莲莲子摸坏一般,倒显得大度十分了。
“拿钱。”宫长月淡淡说道。
齐雅也随之走出,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每张都是面额一万两的。
“掌事的,麻烦你点好了。”齐雅温柔地说道,举止娴雅大方。
那中年人点点头,接过银票,还是看了两眼,才说道:“好了,钱货两清,公子可以将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带走……。”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得一个玄色的身影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那几名穿着不同衣衫的侍女,也跟在其身后,鱼贯而出。
中年人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传闻公子钰性情高傲,果然如此。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心里还赞叹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的齐雅,上了马车就恨恨说道:“哼,真是暴利的行业!”这语气,可是有些酸了。
其实,她只是心里不满那貔貅拍卖行拿了自己两万两罢了。
若思在一旁摘了面具,懒懒提醒了一句:“把他那拍卖行抢过来不就是了!”
齐雅顿时眼前一亮。
于是,在不久之后,本来发展势头一直很好的貔貅拍卖行突然受到不明势力的打压,拍卖品又陆续查出有问题,声誉一落千丈,最后,一个默默无名的商会出面将貔貅拍卖行收购了,并且改变了经营模式,在以前的拍卖模式上改进了几分,却是让貔貅拍卖行的生意更好了。
谁也不知道,这商会就是宸楼的旗下产业。
而作为貔貅拍卖会暗中老板的苏如梦,却是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异世的第一桶金,就这么被人搅黄了
一零四 出海
一零四出海
昏暗的房间里,一抹深沉的身影坐在桌旁,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东西。爱萋鴀鴀
她向来是懒散的,因为拥有得太多,所以鲜少能够提起兴趣对待这些东西,但是现在,她却看着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花盆,入神了。
“长月主人……”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她的旁边传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惴惴不安。
那一双眸子,本来仿佛沉入了一片黑暗,看似黯淡没有一丝光芒,事实上却是能够容纳一切的黑洞,你望过去,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而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这双黑得深沉的眸子开始聚集起点点光芒,仿佛那黑夜中的一点星子,璀璨得耀眼。然后,这光芒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大,最后——猛然绽放!
宫长月突然回过头,宸耀忍不转了一跳,它惊惧地看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快要从它的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
害怕?恐惧?敬畏?……宸耀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情绪,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不过这惊人的亮光只在她眼中停留了不久,便归于平淡,恢复了之前那深沉的暗,那令人深深折服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宸耀舒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主人真是……太可怕了,若是她想要的东西,恐怕没有得不到的吧。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之后,宸耀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白痴般的笑容,然后跟疯子一般开始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啊啊,主人真是太强大了!它好佩服嗷嗷嗷!
它望着宫长月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宫长月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屋子中,突然响起:“这天青玉莲的莲子,究竟如何能够成长?”
被这声音一惊,宸耀立刻回过神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了起来,动作敏捷完全不像是一只狐狸,转眼就跳到了宫长月面前。不过刚才一系列,都是它条件反射的动作,事实上说到这个问题,宸耀自己都有些拿不准。
“我只知道要把天青玉莲的莲子放在土里来种,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宸耀的声音小小的,似乎对自己不知道天青玉莲的事感到十分愧疚。
宫长月目光灼灼地望着花盆中被黑土掩埋的天青玉莲莲子,眉头轻蹙,久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她还是拍板决定了一件事情——不管这个天青玉莲莲子长不长,先出海再说!
关闭了多日的房门终于被打开,宫长月走出去的时候,因为迎面而来的刺眼阳光还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等她的视力恢复正常,才发现自己面前排排站着四个人,正是流沁她们。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宫长月有些奇怪地问道。
本来四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只是因为性格不同,所以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罢了,事实上,没有哪个人的心里是好受的。不过行事最老练的流沁是最快的一个恢复表情的,随之摆出自己惯有的表情,走上前问道——
“主子,您已经五日没有进食了,需要准备一些吃食吗?”
流沁状似无意地说起了宫长月已经五日没有进食这个事实。
是吗?自己都已经有五天没有吃饭了吗?
宫长月感觉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很饿,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声“嗯”。
不用流沁转头去对齐雅使眼色,齐雅就已经福了福身,然后转身顺着走廊朝厨房走去。而她脸上积郁好几天的忧愁,也随之散去,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一般。她脚步轻盈地走在路上,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厨房,为主子做一大桌子吃的,好好补一下主子这几天滴水未进颗米未沾的身子!
此时她心里,是无法比拟的喜悦。之前在得知貔貅拍卖会已经被宸楼旗下的某个产业买下来的时候,她心里觉得非常舒畅,却也没有如此喜悦。
另一边,宫长月向流沁三人交代了即刻准备出海的事情,于是流沁三人也没有闲着,立刻就忙开了。
从墨国到靳国,有两条路,一是陆路,一是海路。
陆路的行程十分的漫长,若是以马车的速度来看,要足足走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墨国和靳国中间还夹着一个孟国,若是要从墨国到靳国,或是靳国到墨国,只要走陆路,就必须跨越整个孟国,其间麻烦自然不必说。
而走海路所需的时间则要少很多,仅仅半个月就可以跨越海洋,抵达靳国海湾,迈进靳国的领土。但同样的,这样的优越也代表这风险性,因为海上变幻莫测的天气和神出鬼没的海盗,海路的危险性是毋庸置疑的。
有很多人为了图安稳,不愿意走海路,反而偏偏要走陆路,因为这样要安全很多。当然,走海路的人也不少,而且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更喜欢跟着有保障的大船出海。而那些在两国之前走海路的大船,只要靠着这拉人,就足够赚个盆满钵满的了。
宫长月自然不会去坐这种船,她的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也不再是前往辰南岛的时候坐的那条船。船上的所有水手,都是挑选有经验,还是宸楼中人的。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水手,还有一些船上的护卫,以及隐藏在暗中的护卫,这些都是宸楼中的人,比起去辰南岛的时候那阵容庞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当然,她的船也比去辰南岛的时候坐的那艘船,要大上一倍。
准备出海那天,慕青夜过来送了行的,原来他一直都呆在海城中没有离开。不过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贸然冲上去,对宫长月说让我再见青晨一眼吧这种话。
宫长月只是冲他略略点头,便从他身边走过,速度极快,转眼就上了船。
因为有宫长月在这里,所以船上的那些宸楼中人个个都激动得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连干起活来都有劲得多,所以速度极快,转眼就拔锚起航了。
慕青晨站在船舷处,远远眺望这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他如一颗小小的黑点一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白色的衣袂和乌黑的墨发齐齐飞扬,如同天地间亘古不变的纯粹。
慕青晨趴在那里,惆怅了一会儿,每隔一会儿就重新兴高采烈起来,高高兴兴地飘过来飘过去,一会儿捉弄一下这个人,一会儿有爬到最高处去眺望远方,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主人让我来找你回去。”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吓得慕青晨的手一抖,直接从这上面摔了下去。
慕青晨惊呼尖叫,眼睁睁地看着高处那抹白色的小影子嘲笑一般低头看着他。慕青晨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灵魂,可以飞的……
他连忙扑腾着双手,仿佛游泳一般在空气中胡乱划着,终于在坠地的最后一刻慢慢漂浮起来。然后,他又费了很大的劲,才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呼呼……”慕青晨喘着气,却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满脸都是得意。
宸耀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又重复道:“主人知道你偷偷跑出来了,让我找你快点回去。”
慕青晨脸上的得意表情顿时一僵,然后迅速转为沮丧:“又……又知道啦……”
“当然!”宸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慕青晨瘪了瘪嘴,认命一般跟着宸耀回去了。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青晨自以为高明地偷偷溜出来玩,却没想到很快就被宫长月发现了,然后又派了宸耀将青晨带回去……如此重复,乐此不疲。
到今天,已经是出海的第七天的,整个行程,已经走了一半了。之前的七天,虽然遇到了一些不好的天气,但总体还算是比较平稳的,也没有遇到传闻中的海盗之类的,总之,一切都平静得有些奇怪了。
终于,在出海在第八天,发生了变故。
这一天,和前几天一样,大家各司其职,偶尔调笑,却是根本没有预料到即将发生的危机。
“咚!”一声巨响骤然在甲板上响起,惊了众人一跳。
大家纷纷跑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到甲板上被不知名的东西砸出了一个偌大的洞。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这些宸楼中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这种情况若是落在别人的船上,恐怕那船上早就乱成一团了,但这艘船上不是。船长很冷静地发布了一条条命令,所有人得了命令之后没有一丝异议,就立刻转身回去工作。
他们,冷静干练,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因为每个人的工作都分配得很到位,所以破掉的甲板很快就有人开始修复了,下面被砸坏的地方也有人去休整了,之前也检查出来,船舱底部还是完好的,并没有出现进水的情况。而把甲板砸出这么一个大洞的罪魁祸首,也很快就被调查出来了。
是一团大石头。
大石头?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哪来的石头?
众人都忍不住疑惑道。
但经验丰富的船长却霎时冷了脸:“不好!是海盗!”
甲板上的人都心里一紧,然后慌忙朝四周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海上出现了浓浓的大雾,可见度极低,一个黑色的巨大影子,蛰伏在那片朦胧中,宛若一头咆哮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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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挂了水,就只码了这些,将就一下哈哈^
一零五 海盗
一零五海盗
很快的,那“巨兽”从那片朦胧中缓缓驶出来,在船上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骄傲地展露着自己的全貌——
那是一艘与宫长月这艘船差不多大小的船,全身被涂得漆黑,带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森感。爱萋鴀鴀船沿装备着一架架弩箭,所以的弩上都已经架好了箭,蓄势待发,闪着森冷的寒光。而那艘船的甲板上,站得密密麻麻的,人人面上蒙着黑巾,看不出面貌,却看得到他们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但这些都不算是重要的,真正惹人注意的,是那高高飘扬的大旗上,画着一张十分奇怪的鬼面,似哭似笑,丑陋非常。
看到这面旗帜的老船长,忍不住瞳孔一缩——竟然是他!
对于常年生活在陆路上的人来说,海盗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词,但是对于常年在海上航行的船长水手们来说,海盗,却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噩梦。
只要遇上了海盗,不管能不能脱险,总会受到一些损失,因为能够在海上成为一方海盗的,劫掳来往上传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那都是在血和泪中磨练出来的强者!
尽管来往的商船都对这些海盗深恶痛绝,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海盗,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强者。既有实力,也有魄力。
当然,海盗也是有强弱之分的,而这些海盗中当之无愧的最强,海盗中的海盗,噩梦中的噩梦,便是那“鬼面海王”率领的鬼面海盗船!
鬼面海王是一个十分具有传奇性的人物,他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他常年带着一张诡异的恶鬼面具,仅有身边寥寥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据说,他只是一个孤儿,为了生计不得不做了很多工作,算是一个很平凡人的生活。可是偏偏有一天,他走了大运,得了一位已经疯癫的宗师前辈的教导,再加上天赋异禀,因此进步很大,那宗师前辈在死去的时候,更是将一身功力灌注给他!
在他的师傅死了之后,他便踏上了一艘商船,准备去另一个国家开展一片新天地,谁知道商船在路上遇到了一艘海盗船,全军覆没,还有不少人成为了俘虏,他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那海盗船的船长一身功力比他还要高上几分,所以他也没能压制住,只有束手被俘,最后因为得了那船长的赏识,成为海盗中的一员。那海盗船船长认为他天生骨子好,便逐渐将他当作弟子对待,更是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
谁知道,这船长却是在身边养了一条虎,而且这虎还野心勃勃,在日日的成长中,觊觎着他的地位。
这鬼面海王那时就已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多年的孤儿生涯让他变得格外的有耐心,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谋划要夺去船长的位置,便开始与底层的人打好关系,在短短几年中让大部分人都将心偏向了他,这也才促成了他最后夺位的成功。
鬼面海王心狠手辣,根本没有给相当于他师傅存在的前船长一点机会,便在暗中杀了他的妻子,将尸体扔入海中,还在那人面前将他的儿子一刀一刀割死,最后斩下那绝望的船长的头,杀了大批心有不服的人,以铁血手段登上船长的位置。
没有人可以不承认鬼面海王是一个能人强者,在他的领导下,将本来只是海上的一艘普通的海盗船,发展成为海盗中的王者,更是挣下了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杀名!
鬼面海王的鬼面海盗船在海上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船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的海盗之王,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快点!布防!准备弓箭!”老船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并没有因为鬼面海王的威名而慌乱,而是镇定自若地下了一系列命令。
这些护卫水手是宸楼之人,自然没有出现一点迟疑或者反抗的情况,大家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戒备十足地望着那艘慢慢接近的漆黑海盗船。
老船长眼中精光一闪,扬起手臂,站在高处大声喝道:“保护楼主——!”
“楼主”这两个字仿佛带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听了这句话的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浑身的气势都改变了,之前心底最后的忐忑不安,消失殆尽。
是啊!站在他们背后的,可是楼主大人!无所不能的楼主!
众人纷纷这般想着,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
为……楼主而战!
虽然每个人都在面上沉默,但是他们的心底,都在如此疯狂呐喊!
而在对面的那艘鬼面海盗船上,一个脸上有着一条长长刀疤的高壮汉子从甲板上走回舱内,带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迎上自家老大那张无论何时看都有些阴森的脸。
“什么事这么高兴?”传说中的鬼面海盗王,一如既往地戴着一张诡异的鬼面,只是这戴面具的方式有些奇怪,将下面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油腻的嘴。而他浑身都仿佛没了骨头一般靠在那椅子上,手中抓着一只鸡爪慢悠悠地啃着。开口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老大!这次可是遇到一条大鱼了!哈哈!这下子我们一年都不愁吃的了!”汉子开口,语气却有些憨憨的。
这时候,一个鸡爪子的骨头突然狠狠砸在头上,砸得汉子脑袋一痛,忍不住伸出手捂住痛处,不解地看向自家老大,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瘫在椅子上的人缓缓坐了起来,就着油腻腻的手将手边的茶杯抓了起来,将里面上好的大红袍一饮而尽,这种牛饮的方法,简直是牛嚼牡丹i是他却丝毫不在意,用手背擦了擦嘴,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等到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了,他才将面具戴好,然后冲依然不解的大汉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没有出息,居然只想着吃?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什么东西?”他瞪着大汉,一副鄙夷的模样。
大汉抓了抓脑袋:“可是……可是我都是跟着老大你学的……呃……”
男子满意地收回威胁的眼神,迈着大步懒懒朝外面走去。
“走吧,去看看我们可爱的小猎物!”
在门外阳光撒下的一片阴影中,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此时在宫长月的船上,一个护卫迈着沉稳的脚步,眼中闪烁着精光,一步一步走到宫长月所在的房间面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屋内传来一个淡漠的女声。
护卫知道这是楼主身边的侍女流沁,语气中同样带了几分恭敬回答:“有要事禀报。”
说是要事,但这护卫却并没有一点慌张,反而十分沉稳冷静,这便是经历了宸楼地狱般残酷训练的结果。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女子,面容平凡,浑身气质却犹如玉石一般温润柔和。
“有何事?”流沁并没有站开让他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抬起眼,淡淡问了一句。
护卫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而是冲流沁先说了一遍:“我们遇到海盗了,据说对方是传闻中海盗最强者,鬼面海盗船。”
他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得十分平静,仿佛此时讲述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罢了。
“鬼面海盗船?”屋内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楼主大人。”护卫虽然并未看到宫长月,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压下腰,原本平静的双眸中泛起点点波澜——那是崇敬和狂热的光芒。
“让他进来。”宫长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流沁略略侧过身子,压低下巴,应道:“是。”
在流沁的引导下,护卫走进偌大的房间中,站到了宫长月的面前。
“见过楼主!”在见到宫长月的一刹那,护卫便像是天性本能一般,膝盖一弯,便单膝跪了下来,头压得低低的,以这种姿态来向宫长月表达自己的崇敬和忠诚。
“重复一遍。”宫长月习惯性地斜靠在软榻上,冲那护卫抬了抬下巴。
“是。”护卫知道宫长月的意思,便将刚才向流沁说的事情再度述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语气稍稍有了几分,大概是太激动的缘故。
宫长月眼中冒出几丝兴味,连手中看得正是兴致勃勃的书册也放下了,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金丝楠木制成的软榻边缘,很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满脸的若有所思。
“鬼面海盗船是什么东西?”宫长月问道。
护卫队鬼面海盗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所以当宫长月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是从善如流地答了起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其中还特别提起了鬼面海王这个人。
“鬼面海王……”宫长月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旁的明敏惊呼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个人哎,很有名的!”
“嗯?”宫长月眉毛微挑。
护卫立刻解释道:“只要是从事和大海有关的行业,都知道鬼面海王这个人。”
明敏曾经为了任务在沿海地区待了好几个月,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极具传奇性的人物,当时还起了好大的兴趣,兴致勃勃地说想要跟着商船去出一次海,看能不能好运地碰到这个鬼面海王。
可惜,遇到鬼面海王,从来都不是和好运挂钩的。
他,是当之无愧的海上杀神
一零六 鬼面
一零六鬼面
一个人究竟要背负多少鲜血和性命,才能够成就杀神这个名字?
彼时,宫长月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兴味,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白皙细嫩的手指从自己面上覆盖的那张银色面具上抚过,声音略略挑高——
“出去看看。爱萋鴀鴀”
明敏面色一喜,连忙在宫长月将脚放下来的一刹那,为她套上一双流云锦缎软鞋,然后眼巴巴地跟在宫长月身后,小跑着出去了,满脸都是兴奋。
而在对面的鬼面海盗船上,鬼面海王慢悠悠地走到甲板上来,他身上的每一寸骨头仿佛都是软的,就算是站着,看起来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还没有睡醒一般。
这时,他还颇应景地伸了个懒腰,才兴致勃勃地咧开嘴,好似自己站着的地方根本不是即将张开血盆大口的海盗船一般。
“老大。”一个精瘦的男子从前方走回来,站到鬼面海王身边,凑过去低声说道,“面前这艘看起来虽然是普通的商船,但是上面的人很不简单,恐怕个个都有武功。”
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他觉得这些有武功的人中,起码有四成都是高手。
这个想法其实有些好笑——什么时候,高手也变得不值钱了,咕噜咕噜往外冒?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理智和直觉在他脑中交战,最后,他决定在他的老大鬼面海王没有下定论之前,就暂时不提起这件事情了。
虽然他脑子里的想法有点多,但事实上只过去了一瞬。
他此话一说完,一旁的鬼面海王眼中便闪过一丝精光:“哦?看来我们这次的抓捕猎物有点难啊——”他刻意拉长了声音,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若是一般的属下,遇到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主子,肯定会心有不满,绝不会对这种主子奉献一点臣服之心。但奇怪的是,在这鬼面海盗船上,所有的海盗都对鬼面海王这幅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模样习以为常,而且并没有因为他身上的这些特性而影响到对他的忠诚,看着他的目光里随时充满了狂热,好似下一刻就愿意为他去死一般。
这些海盗当然不是傻子,相反,多年的海盗生涯足以让任何一个本性纯良的人变得精于算计,在场的很多海盗干这行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自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精于算计的海盗。
而他们对鬼面海王的忠诚,是因为他们相信他!毫无保留地相信!
相信他的强大实力,相信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相信他是这世间海域上最强的王!由他主宰一切!
相处多年,他们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那种拿起武器,站在战场,便能够以一当千的人!
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多年以来自身的鲜血和同伴的性命为代价的基础上!
随着鬼面海盗船越来越接近,宫长月这艘船的全貌也随之落在鬼面海王的眼里。
“唔,看起来很普通的商船,却超出了商船正常的大小,而这艘船从眼上看来没有一点武器装备,但是这船的材质却非常不普通,防御力肯定很强。”鬼面海王低声念叨着分析道,心里也对这艘船重视了几分。
“停船!”鬼面海王扬起手,猛然喝道。
船上所有水手都在这话音落下的一刻动起手没,经验丰富的他们迅速将船停在了原地,距离宫长月的船,不过几百尺的距离。
鬼面海王一勾手,海盗群中的几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默默退出了拥挤的人群,然后到了另一边人群比较稀薄的地方,拉着一根绳子,轻轻松松滑入水中。
这几个人显然个个都是划水的好手,一跳进海里,就像是鱼儿入了水一般,得意自在,仿佛一道道黑色的魅影,轻轻松松便靠近了宫长月的船的地步,从身上摸出凿子,正准备将这船身打出一个窟窿。
谁知道,他们手中的凿子还没有下去,那船的另一边就突然窜出几道黑色的身影。
鬼面海王派下的人物虽然同样拥有良好的水性,比这几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但是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却十分的高强,没过一会儿就将这几个被鬼面海王派下来的人抓住了。
然后,他们在船的另一边阴影冒出水面,顺着掉下来的软梯,轻轻松松爬上了船,顺带还背了几个已经晕过去的俘虏。
宫长月站在甲板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艘所谓的鬼面海盗船,心中的兴致又扫了几分。
原来这就是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面海盗船,看起来除了那甲板上多了几架弩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到这里,宫长月心里竟然莫名有些惆怅。
当然,惆怅这种情绪本来就不属于宫长月,所以这丝感情也只是在心里转了几圈,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边的鬼面海王见自己派出去的人竟然迟迟未归,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不过多年的蕴养还是让他没有立刻就变了脸色,而是淡定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确定自己派出去的人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之后,鬼面海王知道自己的人肯定已经出事了,而杀了他们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宫长月这边的人。
可是,那艘船上的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派了人下水的?
看似凑巧,事实上这件事情奇怪得有些诡异。
鬼面海王面具下的面色露出几分奇怪,然后挑起眉,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竟然能够提前知道我的行动么……”看来这个人是有些了解自己的。
第一次的偷袭失败,而且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的几个人也交代出去了。不过鬼面海王并没有因为这点小阻碍就干脆放弃,而是决定干脆来一次面对面的正面交锋,他有预感,这次会给他带来令他惊喜的结果。
鬼面海王慢慢站直了身子,一种好似宝剑出鞘的锐利感以他为中心缓缓散发开来,鬼面海王身上气质开始逐渐改变,而他之前身上的懒洋洋和吊儿郎当完全消失不见。
他扯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长刀举得高高的,如惊雷一般的声音猛然在这船上炸开!
“兄弟们,逼过去,抢了他们的东西!”鬼面海王微微扬起下巴,浑身尽是自信!
他的一声高呼,可谓是引起了鬼面海盗船上所有海盗的相应报酬,欢呼!
鬼面海盗船和宫长月的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到一起了。
而宫长月所在的这艘船,只听得一声高呼——
“楼主来了!”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中,顿时掀起一圈圈涟漪,在场所有宸楼众人,都迅速归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得笔直笔直的,眼眶内的眼珠却是转过来转过去,不断地瞥向宫长月,眼神忠诚而又狂热。
那是他们无比敬仰的楼主!
宫长月泰然自若地从人群中穿过,身上的气势不减反增。
她以一种闲庭漫步的态度,慢悠悠地走到船舷,隔着下面一片被阴影染成墨黑的海水,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被称作“鬼面海王”的人。
此时,鬼面海王也在打量着她。
那时,他刚刚鼓舞了船上海盗们的士气,转身一看,便看到一个一身玄衣,腰间缀着一个精致的玉器的翩翩华衣公子从里面缓缓踏出,而看到他出现的人,都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是亵渎。
那自然是宫长月。
“你便是鬼面海王?”宫长月挑眉问道。
鬼面海王点点头:“没错。”
“哦。”宫长月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倒是鬼面海王起了兴趣,手中长刀一挥,刀尖直指宫长月:“你又是何人 ?[-3uww]”
站在后方的流沁几人倒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挡下那刀,要知道,主子是最讨厌别人用刀剑对着自己的了。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宫长月也没有阴沉着个脸,只是抬眼看了那柄雪亮的长刀一眼,那目光好似夹杂着无尽的寒意,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气。
没有任何人看到宫长月出手,鬼面海王手中的长刀便顿时碎裂成片。
要知道,两艘船还隔着一大段距离!
鬼面海王只觉得自己手腕一松,原本沉甸甸的雪亮长刀竟然断了,断块哗啦哗啦落进海中。
“嘶——”鬼面海王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起伏,但心里一惊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心中的震惊自然不会少去半分。
这可是一柄宝刀,用沉铁打造,锋利无比。
可惜,它遇上了宫长月。
“不要用刀指着我。”宫长月丢下一句,便转身往回走。
她慢悠悠地走到甲板尽头靠近船舱的地方,那里已经摆上了一张宽大的椅子,旁边的小茶几,上面放满了糕点和茶水。
宫长月拂袖在这上面坐了下来,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仿佛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将这鬼面海盗看进眼里。
鬼面海王此刻阴沉着脸,转身向自己身边的大汉吩咐了几句,大汉有些惊讶,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去执行了。
他的任务是,组织弩箭发射。
这船舷边上一台台闪烁着冰寒光芒的弩箭机关,终于要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远处的宫长月看到这边的弩箭台动了起来,也没有站起来组织大局,而是扬声道——
“让我看看你们的进步。”
------题外话------
本来想多码一些,但实在受不住了,太困了,先睡了,明天多更一些
一零七 淘汰
一零七淘汰
在话语落下的那一刹那,在场宸楼众人眼中都爆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必胜!
一股无法比拟的自信从他们心底升腾而起,握着武器的手忍不住紧了几分,浑身的气质都好似因为宫长月这一句话而改变了。爱萋鴀鴀
鬼面海王的视力很好,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船上这些人因为宫长月的一句话而发生的转变,心中忍不住一惊——此玄衣男子,究竟是何人!
他抬起手,扬声喝道:“准备!”
海盗们架起弩箭,瞄准宫长月的船。
“放——”
伴随着这声气势十足的喝声的,是铺天盖地的箭影。这些箭都是经过改良的,射程远,并且重量比较沉,飞得很稳,在这海上,受到海风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箭的杀伤力,大大增加了。
那箭雨落下的刹那,流沁四人各自占据一角,将中间的宫长月好好保护了起来。虽然她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并不在攻击范围内,但也偶尔有几支箭偏离了轨道,直冲冲地朝着宫长月而来。
宫长月面不改色,一只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望着前方和箭雨作斗争的属下们,看着软弱的人被箭雨夺去生命,看着坚强的人即使身受重伤也坚持着浴血奋斗。
这就像是一场淘汰赛——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这时候,这些下属的其中一个,在用手中的剑挡去飞向自己的一支箭的时候,另一支箭却从另一个角度飞来,狠狠Сhā进了他的手臂里。他面色沉稳,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蹲下身,为自己找到一个掩体,伸手拉了拉那只是没进一个箭头的羽箭,试图将它扯出来。可是这箭上却有着倒钩,一拉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知道这样硬来不是办法,于是他伸手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羽箭折断,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瞄准一个恰当的时机,重新站了起来,猛然将自己握在手上的那一截羽箭用力甩了出去。
这一甩,包裹着真气的羽箭发出一声清吟,然后势如破竹,迅速冲到鬼面海盗船上,对准一个正在使用弩箭的海盗的额头,狠狠Сhā了进去。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缓缓蔓延而出,那海盗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后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直接倒下了。
虽然在这混乱的船上,众人自顾不暇,但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了此人反击的这一幕。这些人中,不仅仅是宫长月船上的,还有那鬼面海盗船上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鬼面海王。
在他的船上,那个海盗倒下的时候,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着那具了无气息的尸体,皱了皱眉。
有些海盗见到自己当中竟然有人死去了,嚣张的心中立刻出现了一丝畏惧,手下的动作也犹犹豫豫起来。
他们不是海盗船的老人,只是在后来鬼面海盗船扬名之后才加入的,他们没有经历过鬼面海盗船最痛苦的时期,却是被他们后来的辉煌迷了眼。在他们的认知,鬼面海盗船是无往不利的,遇到的那些商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要他们站在海盗船上使用弩箭,那他们就是所向披靡的,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于是,他们畏惧了。
鬼面海王自然是看到自己手下的模样的,他眼中寒光一闪,当即厉声喝道:“继续放箭!”
这是一个警告。
心生犹豫的那些人手一颤,连忙压下心底的恐惧,继续放起箭来。
鬼面海王被那张诡异的鬼面遮住的脸十分的阴沉难看——其实他早就预想到自己的海盗船上可能会出现一些渣滓,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个宫长月的属下之一,是第一个反抗的人,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眼睛一亮,也纷纷模仿,开始反击起来,也开始慢慢摆脱之前那种被动挨打的局面。
正式的战争,终于打响。
看到这一幕,宫长月挑了挑眉,然后坐直了身子。
“传令下去——”宫长月手臂一挥,玄色的衣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撞上去!”
她的人,可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挨打!
宫长月的命令自然没有一个人胆敢违背,她的命令下去之后,水手们纷纷动作起来,停留在原地的大船,当即缓缓推动,朝着那艘鬼面海盗船而去!
这些宸楼的人感觉到船的震动,发现自己距离那海盗船竟然越来越近,不由得心里一喜,好不容易按捺住兴奋的心情,等待着这龟速的前进,等待着给他们全力一击!
一直关注着战局场面的鬼面海王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顿时瞳孔一缩。
这些人究竟是要做什么,上来送死吗?
对方一反常态的行为,让鬼面海王心中惊讶无比。在他以往遇到的人中,虽然也有反抗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将船直接撞上来的!
但是,这样的行为绝对不简单。
“船上所有人戒备!”鬼面海王想过下令后退,但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停留了一会儿,便迅速揭过了。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鬼面海王他,不想退!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后退的懦夫行为!
所以,直面迎上!
在宫长月的船狠狠撞上鬼面海盗船的时候,两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那些没有防备的海盗直接摔倒在地,可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宸楼之人却是抓紧这个时刻,运起轻功,纵身而起,猛然越过船头,朝着那鬼面海盗船而去!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
宸楼这些人落到那鬼面海盗船上之后,拿起手上的武器,就开始了反击。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出手狠辣,将刚才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尽数发泄了出来。
能够跟着宫长月出来的,自然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武功堪比一流,比起这些普通的海盗,自然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没隔多久,这船上的海盗就被杀了小半,一个个失去了性命的人,从海盗船上摔入海中,殷红的鲜血在蔚蓝的海中渲染开来,然后渐渐沉了下去。
当然,并不适合所有的海盗都是这么弱,任人宰杀,也有强手,能够和宸楼的人打个平手,或者打败他们。可惜这样的人太少,宸楼好几个人围上去,便将局面僵持下来,久久分不出胜负。
鬼面海王独自一人站在高处,鬼面下的脸阴沉得仿佛能够滴下水来,他身边的那个精明男子和那个刀疤大汉都加入战局了,虽然他们的身手都很不错,但此时却被好几个对手围着,打得很是辛苦。
这时,一把长刀朝他飞来,他眸中寒光一闪,手中聚起真气,一掌将那刀拍开,一脸阴鸷地望着那刀飞来的方向,隔空便是一掌。
那人虽然连连避开,但也受了重伤,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鬼面海王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将目光落在对面那条船上,格外引人注目的玄衣男子身上。
那人慵懒地靠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这边,好似在看戏一般,而他身边,站着四名侍女,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掌控一切般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真是可怕啊……”鬼面海王低声道,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的确,这个玄衣男子很可怕,只是坐在那里,开口说了几句话,便能够让这么多人为他不顾一切、舍生赴死,不过几句话,更是让那些人燃起了斗志,将原本困窘的局面,瞬间扭转过来。
刚才下令将船冲过来,是鲁莽,还是足够自信?
鬼面海王沉默了一会儿,万般思绪在他脑中翻滚。
然后,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鬼面海盗船的威名,可不能葬送在今天这一战上呢!
他猛然睁开眼睛,双眸闪烁着灼灼精光。
他浑身内力运转,一股无法阻挡的气势顿时朝着四周碾压开来,紧紧是那余波,便让周围的地板寸寸碎裂。鬼面海王站在那里,袍袖和衣裾被他自身周围形成的威压掀起,不断飞舞,猎猎作响。
鬼面海王抬起眼,目光落在一处,却是将目标放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然后,他就作出了一系列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脚下用力一踩,轻盈地纵身而起,仿佛一只鹰隼,牢牢盯紧自己的猎物,自那高空,俯冲而来,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
为首的流沁忍不住脸色一变——这人,她拦不住!
心里明明知道,不过下一刻,流沁还是迎了上去——就是因为拦不住,所以她才要在这里挡住他,不允许他靠近主子一步!
仿佛天生的默契一般,在流沁冲出去的一刹那,剩下的齐雅、若思、明敏便变了位置,担忧的目光落在流沁身上,却是牢牢守着自己的位置,没有挪动一分。
流沁当然知道她的主子很强,但流沁还是有自己的坚持,从那双手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的那一刻,她便决定了!
“滚开!”鬼面海王一声暴喝,浑身气势仿佛山岳一般压了下来。
流沁虽然知道这鬼面海王很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她面色苍白,却仍然顽力抵抗,竟然靠着一分坚持,生生挪动了手脚,手中的长剑清吟一声,朝着鬼面海王划去。
可惜,两方实力的悬殊,并不是仅仅靠着一分坚持就能够弥补的。
流沁即使是划出了一剑,可还是被鬼面海王轻轻挡下,她接下来竭尽全力的攻击,也还是被鬼面海王轻描淡写地接下。
结果僵持了一阵,流沁连那鬼面海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鬼面海王心里想着速战速决,自然不愿意拖拉太久,右手成爪,便朝着流沁拍来,出招狠辣,似乎是想要了流沁的命!
“流沁姐姐!”明敏眼睛一红,顿时按捺不住,也冲了上去,一剑挡开了鬼面海王的攻击。不过鬼面海王的一掌还是让她们受到了影响,两人在相互搀扶后退的途中,纷纷吐出一口乌血来。
鬼面海王面具下的脸积聚着阴沉,脚下一滑,便准备追上去了结了这两个侍女的性命。
突然,他眼前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随后,两只冰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由心底升腾而起的如临大敌之感,让他忍不住僵硬了身子。
待他定睛一看,才震惊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的玄衣男子,在完全没有被他看到,被他发觉的情况下,到了自己的身前,还用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何等的速度?!
鬼面海王心里一惊,便想要推开保持自己的安全距离,谁知道宫长月那状似随意地捏着他的手腕,事实上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竟然连脱身也不能。
鬼面海王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宫长月迎面拍来,却是拍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那力量刁钻狠辣,直接将他的左手震得发麻,虎口直接裂开了,鲜血虽然只是细小的一股,却是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疼得鬼面海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的心底就被惊惧所充斥了——仅仅是靠着护体罡气便将自己的一掌反弹回来,还让自己受伤了,此人的实力,究竟该有何等强悍?
未等他多想,一个淡然却充满了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霸气威严的味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的灵魂都是一颤。
“我的人,你也敢动?”宫长月侧过脸,看着鬼面海王,捏住他手腕的手指稍稍用力。
“啊!”虽然极力克制,但鬼面海王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的手腕,断了。
宫长月的目光在鬼面海王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面具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嫌恶地说道:“这面具,真是难看……”
鬼面海王猛然抬起头,望着宫长月,那面具的双眸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宫长月吃了一般。
宫长月哪会管他,只觉得他这张面具真是碍眼无比,另一只手闪电般出手,在那面具上轻轻点了一下,便让那面具裂开,碎成几块哗啦哗啦掉落在地。
鬼面海王的脸也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可这一暴露,却让那边的流沁四人都忍不住愣住了,只有宫长月没有任何感觉,嫌恶一般将他的手甩开,扔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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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滴滴,又晚了,不过多更了一千字,算是弥补昨天晚上的承诺,虽然少,但毕竟也是点肉嘛,嘿嘿。
明天万更照常啊~
一零八 臣服(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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