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是他在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而是这种严肃的情况,必须要实现告知所有人,让他们明白这失态的严重性,才能够在与魔宗的战斗中,拿出真正的勇气来与魔宗的人拼命!绝对不能让他们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大殿之上,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是一脸的沉默。
宗主感受着这压抑的气氛,也忍不住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在立刻通知宗门中的所有人,做好对战魔宗的准备。云志,你立刻带着门中十岁以下的小弟子,躲到后山去,我们道宗,一定要留下星火。”云志是他最小的一个弟子。
“师傅!”面容清秀的云志当即愕然,“不行!我不能去!我要与众位师兄师弟一起战斗!我要杀了那些魔宗的人!”
宗主抬起脸来看到云志一脸的坚定,还是妥协了:“好,那你将那些师弟安置好后,再回来吧。”
云志知道安置师弟们的任务也很重要,便同意了师傅的安排。
“好!大家行动吧!”宗主站起身来,满脸郑重,“就算我们注定会在这场战斗中失败,但是我们也不能屈于魔宗之下,我们是道宗的弟子,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就算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
宗主的声音极富感染力,当即便拉起大部分年轻弟子的热血心态,那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眼睛,已经充斥着战意,似乎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魔宗大打一场一样。
看到基本上所有弟子的战意都被调动起来,几位长老也纷纷站了起来,安排着门下弟子们,前去不同的地方作好准备,一定要在魔宗进山之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道宗,没有一个人退缩。
而道宗宗主,负手站在大殿之上,屋顶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渲染出一片晦暗之色。
“东明山……”他突然抬起脸,眼底闪烁起淡淡的光芒。
一三四 漠白
章节名:一三四 漠白
道宗山下,迷障树林之外,魔宗驻扎的营地,较之道宗的地盘,保持了一个既可攻又可守的地步。爱萋鴀鴀
虽说此行魔宗抱有极大的信心,但道宗毕竟是魔宗这么多年来的宿敌,可以说两方都是把对方恨到骨子里去了的,所以道宗并没有小看道宗,大喇喇就冲上山去,而是先驻扎在山下,派了人去打听消息,保证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
但是,在魔宗营地的主帐中,坐着的却并不是道宗以为的此次行动的主导者魔宗大长老,而是一个年轻俊美的黑衣男子。此时他坐在桌案后面,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一本泛黄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黑发很长,足足垂到了小腿,而且头发的颜色乌黑且具有光泽,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真是美丽非常。他的头发又因为他现在的姿势,发尾一直垂到了地面,在木椅下面铺着的洁白毛毯上,蜿蜒出一抹流畅的墨色痕迹。
而他那张面庞,更是堪称妖孽,足以和倾城相称的阿辛媲美,那白皙得有些病态的肌肤,更是会让天下所有女人都嫉妒。
此时主帐中,只有他,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这个女人可谓是真的非常漂亮,娇媚入骨,媚色生香,随便丢出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天下间任何一个男人为之沉迷。她穿着无比适合她的红色,薄薄的纱衣遮挡不住那雪色的肌肤,胸前的高耸具有无比的诱惑力,那纤细的腰肢缓缓摇曳,犹如扶风弱柳般。
女人站在角落里,痴迷的眼神落在那黑衣男人身上,久久都没有挪开。
她本来是来向主子汇报事情的,却发现主子正在看书,便自发自地走到角落里去,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因为她知道,主子最讨厌有人在他做事的时候打扰他了。
这站了一个多时辰,她竟然也没有丝毫怨言,痴迷的眼神一直望着主子,连双腿酸麻都感觉不到,已经完成沉醉在那黑衣男子的气场之中。其实,只要她能够站在这里望着主子,就算是让她站上一天,她也会甘之若饴的,只因为那个让她等待的人,是她最敬仰最崇拜的主子!
黑衣男子终于觉得看得有些乏了,便将那本价值连城的古书随意丢在桌面上,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也随之落在角落里的女人身上。
“如姬来了?过来吧。”男子说道。
那被唤为如姬的女子娇柔的身子微微一颤,眼睛中是掩饰不了的激动,然后她并没有过多的犹豫,迅速走到了男子的身边,福了福身,娇媚的声音响起:“见过主子。”
这般绝色尤物在面前,男子的眼神却依然清明,根本没有受到如姬的诱惑。
“我让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男子问道。
如姬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我已经完全取得了那慕容老头的信任,相信离成功,已经不远了。”一边说着,她的眼中也流露出几分自得。
慕容家那老头,可谓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纵使是威逼利诱,都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老头最后还不是栽在了她的手上!
其实若是慕青夜在这里,定会觉得这个女人有几分熟悉——她便是那日宫长月与慕青夜为了慕青晨前去慕青夜的慕容家的时候,在那客栈中,那纨绔子弟怀中搂着的女子!那日只是见她的眼神不像是普通人,却未曾想竟是魔宗的人,还是被魔宗委了任务派到那边去的,目标就是慕容世家!
男子听了如姬的话,并没有觉得多开心,他对慕容家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这么久都拿不到那个东西,已经让他心中积郁起怒火,离爆发都已经不远了。
“主子……”如姬看到男子陷入沉思之中,大起胆子向前走了几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魅惑的意味。
男子仍然没有理会她。
如姬继续朝前走去,心中已经开始慢慢激动起来……
“何事!”男子突然回过神,缓缓抬起脸,阴鸷的眼神落在如姬的身上,那眼中的寒气顿时让如姬打了个寒颤。
不过如姬心里害怕,却还是决定继续下去——她已经等了太久了,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没完梦中,都是主子高高在上的背影……她不求什么,她也不求能够完全得到他,她只希望能够曾经拥有他……这就够了!
如姬心中燃烧的火焰,让她忍不住做出了一些疯狂的行为,也是让她后悔了一生的行为。
“主子……”如姬呵气如兰,纱衣顺着肌肤滑下,露出雪白的藕臂,那柔软的手臂轻轻搭上男子的肩膀,然后如蛇般轻轻松松颤了上去。
如姬媚眼如丝,眼底却是掩饰不了的激动,她将自己红润的嘴唇慢慢地凑了上去……
男子面对这般诱惑,却依然不动声色,他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眉目间满是厌恶,仿佛面前这个根本不是什么美丽的女子,而是让他厌恶无比的东西一般。
就在如姬的嘴唇快要凑上男子的嘴唇的时候,男子内力一震,猛然将如姬掀开。
没有丝毫防备的如姬被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男子直接甩到大帐的门口,她浑身的骨头也完全像是被震碎了一般。
“主子……”如姬被痛苦折磨得了流下了眼泪,可怜兮兮地唤着男子。
黑衣男子却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用一种十分厌恶的口气说道:“真是肮脏。”
他的声音不大,却依然让如姬听了个清清楚楚——
肮脏?
如姬顿时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脸色刷的白了,眼中顿时泛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她一直都知道主子有洁癖,却没有想到,自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仍然没有脱离肮脏这两个字。刚才他短短的两个字,让她顿时陷入绝望的深渊!
“哥!”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来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衣,只是比起这边的黑衣男子的黑衣要朴素了许多,上面并没有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就是一件普普通通,没有丝毫华贵意味的衣服。而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一头雪发,仿佛泛着淡淡的光泽,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上面,再也无法挪开。
拥有一头雪发的人,毫无疑问,自然是楼十三。
而这个被他唤为哥哥的人,就是魔宗之主,楼漠白。
“嗯?十三,有事吗?”看到楼十三的到来,原本一脸厌恶神情的楼漠白迅速换了一副表情,冰冷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虽说没有露出什么笑容,但是比起刚才对待如姬时候的态度,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楼十三一入帐,就看到了门口处倒在地上流着眼泪的如姬。
他往旁边站了一步,仿佛如姬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眉头轻轻皱起,语气也有些不善:“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他向来讨厌这种女人,所以对待如姬,自然没有什么好口气。
楼漠白也是一脸漠然:“没什么,一个不相关的人罢了。”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如姬身上,轻声警告道:“若你不是还在执行任务,你已经死了,去找魔医,完成任务之后,自尽吧。”
如姬颤抖着倒在地上,眼泪流淌不止,绝望的眼神,美丽的容貌,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快要腐烂的花朵,充斥着一种让人压抑无比的气息。
这样的女人,放在任何人眼里,都会让人忍不住升起同情之心。可是,在楼家这两兄弟面前,她并没有什么值得注目的地方,反而让他们觉得无比的厌恶。
两兄弟,模样相似,但更像的,是他们的性格——同样的冰冷漠然。
“来人。”楼漠白喊道。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
“把她给我带出去,送到魔医那里。”楼漠白还是顺便吩咐了一句,免得那些人以为自己要处理掉她,直接将她埋了,要知道,如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是。”这些穿着黑衣的男人,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情绪,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而像是什么冰冷的机器一般。
他们并没有带着丝毫同情心,走过去将如姬抬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如姬只是一个小小的Сhā曲,两兄弟很快就遗忘了。
“找我有事吗?”楼漠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案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捻起茶叶,开始泡茶。
严谨的工序,行云流水的手法,但是在楼十三眼中,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还真是不嫌麻烦。”楼十三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看着楼漠白眼花缭乱的手法,撇了撇嘴。
楼漠白挑眉,嘴角轻轻勾起,却并没有说话,继续着泡茶的工序。
等到一系列复杂的手法终于完成,楼十三捏起一个小杯子,将茶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他虽然不懂茶,但也喝得出这茶中无与伦比的香味。
“还不错。”他勉强给出了一个评价。
“多谢。”楼漠白坦然接受。
茶喝完了,楼十三终于说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我就是想问你,你在魔宗,是个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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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漠白捏着杯子的动作顿时一滞,不过他的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尴尬的神情,而是惬意地眯起眼睛,轻声反问道:“你以为呢?”
楼十三与楼漠白是血脉相关的亲兄弟,怎会不知道,他的哥哥此时反问,并不是真的询问他的意思,而是在肯定他的猜测!
他的猜测是什么?——一个能够让魔宗大长老恭敬以待,能够让所有魔宗的人都唤他为“主子”,能够住在这主帐中……如果这么多线索串联起来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他这么多年就真算是白活了!
他今天来此一问,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一句否定,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可惜,他还是失望了。爱萋鴀鴀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预感,但这种失望的感觉,还是犹如一盆冷水铺天盖地地浇下来,熄灭了他心底最后的那点希望的火苗。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江湖上人人厌恶摒弃同时也感到惧怕的魔宗扯上关系,而且这个关系,还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就像是枷锁一样,令他快要窒息了。
他楼十三能够博得“雪发罗刹”之名,就代表他绝不是什么善茬,更不会有什么可笑的正义感,认为魔宗就是极邪极恶的代表,真正让他介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想到那些惨痛的回忆,楼十三的身子就忍不住一颤,他愤怒地看向楼漠白,猛然站起身来,喝声道:“难道你忘了那些事情吗?!”
楼漠白修长骨感的手指捏着茶杯,轻轻旋转着,茶汤底部的茶末,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而飘飘浮浮。
“十三,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眼睛看到的,便是全部。”说话间,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严厉,如果刀枪兵戈一般,充斥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楼十三从未见过哥哥这般的凌厉,看到楼漠白落在他身上的那冰冷的眼神,楼十三顿时觉得寒气遍体而生,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一种淡淡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等到他堪堪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沉默了——原来这就是堂堂魔宗之主吗?
这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主上,大长老求见。”
“进来吧。”楼漠白收回眼神,平淡无波地落在手中的茶杯之上,浑身凌厉顿时消失。
魔宗大长老一走进来,就感觉到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于是,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站在一边等待着。
当然,他不说话等待着的原因并不仅仅为此——虽然楼十三是主上的亲生弟弟,在他们魔宗内也受着众人的尊敬,但他毕竟不是在魔宗长大,无法让魔宗对他报以绝对的信任。魔宗之内的大小事,自然是不可能毫无忌惮地告诉给他的。
楼十三瞥了一眼魔宗大长老,便以一种极其生硬的语气说道:“既然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罢,他拂袖便离开,路过大长老身边的时候,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楼漠白虽然没有看楼十三,却将他故意踏响的脚步,以及路过魔宗大长老身边时愤然的哼声明明白白听在耳里。
等到楼十三走出去之后,他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个弟弟,看似冰冷,却并不上成熟,离真正的冷血冷情者,还差得远呢。
主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魔宗大长老也没有急着开口,更没有去管他家主上的家务事,要知道,他虽然在魔宗里声望很高,但真正的地位还是不及面前这位主上大人,甚至连武功也要低上一线。而他对主上,也是诚心诚意的折服与恭敬。
所以如此长久的等待,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不耐。
许久之后,楼漠白才像是想起了魔宗大长老的存在似的,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抬起眼,淡然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又给我们传消息了。”大长老弯了弯腰,说道。
他们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指的就是道宗中的魔宗的内奸了。
“哦,说来听听。”
大长老简明扼要地将消息说了出来,楼漠白听后,却是沉默了一阵。
“主上,计划要变动吗?”望着楼漠白没有丝毫表情的侧脸,大长老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楼漠白摆摆手,“不要在乎那么多,计划继续。对了,那森林中的雾障,你可驱除掉了?”
“那雾障不愧是道宗的保障,不过这么多年来终究腐朽了许多,所以虽然麻烦,但到了明日,我们便可真正攻入进去了。”说及这里的时候,大长老的言语中,也多了几分自信。
“如此便好。”楼漠白勾起唇角点点头。
夜里,随行的侍女为楼漠白铺好床铺之后,便自发地出去了。
自从楼漠白登上魔宗宗主之位后,就越发不喜自己身边有侍女跟随,每每自己睡觉或者处理事情的时候,都喜欢独处,不喜欢有侍女站在一旁,连侍卫都是站得远远地。
有一次,一个新来的侍女不知道规矩,看到他的寝殿旁边没有人,便趁机溜了进去,然后悄悄走向楼漠白的床榻,准备色诱一下这位实在是俊美得惊为天人的主上。谁曾想,她刚刚靠近床榻,看似已经完全入睡的楼漠白却猛然睁开眼睛,璀亮的双眸中没有一点睡意,抬手便探向那侍女的喉间,一掌便结果了她的性命。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冒犯这个规矩。
楼漠白让人吹了帐中的其他灯,只留了床榻旁边的一盏——这也是他的习惯。
天气虽然已经炎热起来,但是入了夜,还是有一股寒气,特别是在这深山里,日夜温差变化非常大,白天还让人热得汗流浃背,晚上却冷得人直打哆嗦。
当然,按照楼漠白的功力,是不会惧怕这点寒气的。只不过睡上床之后,还是习惯性地盖上了一床薄被,才闭上眼睛。
他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今夜的梦中,竟然会是如此的不平静——
“哥!哥——”一个稚嫩的凄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恍若惊雷一般顿时在楼漠白的心头炸开!
“漠萧!漠萧你在哪儿?”年幼的他慌乱地打量着周围,火光映得他的脸上一片赤红,连他那双澄澈的双目都忍不住染上了红色,这种红,是绝望的红。
他迈出小小的腿,在院子中奔跑着,这一路过来,却是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
这里是人间地狱!
曾经对他闻言细语的|乳娘,被人砍断了脖子扔在院子里,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深处的恐惧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定格;服侍他的那个年仅十六岁的丫鬟,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却被人弓虽暴之后一刀穿心,一身衣衫破烂,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要知道,她向来爱美,也是最爱干净的;年迈的老管家,被人砍了双臂,连眼睛都挖出来了,凄惨的死状教他看了差点没吐出来……
死的人,太多了。
年幼的他看到这些尸体,忍不住退步,却突然想起父母临终时对他的交代,再听着那就近在耳畔的弟弟的呼唤声,他还是硬鼓着勇气,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啪!”他被某只断脚给绊了一下,顿时摔倒在地。
地上蜿蜒漫溢的是殷红的鲜血,他一跌下去,便沾了满身的鲜血,连那张精致干净的白玉小脸儿也不例外。
但这些鲜血并不足以让他恐惧,让他真正害怕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张死人的脸。
那是他的表姐,此行前来他家里玩的,却遇上了这种祸事,性子素来泼辣的她很是直爽,他和漠萧都很喜欢她,总是追在她身后喊着“姐姐”“姐姐”。她的笑脸本是最灿烂的,此时却化作了地狱的厉鬼,深深地映进了他的脑海里。
“啊!——”小小的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当即翻身坐了起来,慌忙地蹬着脚后退,恐惧的尖叫迟迟没有消失。
但是他往后退,却又撞上了另一个小厮的尸体,那触手冰凉的感觉,让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哇!”他的年纪还这么小,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场面,他嘴巴一撇,当即哭了出来,嘴里还不断唤着“爹——娘——”
这样一唤,却是让他愣住了。
要知道,爹和娘,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只有他和弟弟楼漠萧了。
弟弟……漠萧……
他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继续哭下去,然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恐怖的尸体,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鲜血,拔腿就朝着前面跑去,嘴里还不断叫着“漠萧”“漠萧”!
“哥!”
他一眼望去,立马看到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那个小小的身子竭尽全力缩在角落里,看到他的到来,眼中顿时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喜。
“漠萧……”轻轻唤着弟弟的名字,他总算松了口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抬脚朝着楼漠萧走去。
“哥……哥!”楼漠萧一边哽咽着,一边朝着他伸出手。
可是,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身前突然窜出一个不速之客!
“桀桀!”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精瘦男人回过头,朝着他扯出一个笑容,发出古怪的笑声,然后猛然纵身而起,朝着角落里的楼漠萧奔去。
“啊!”楼漠萧一声尖叫,转眼便被那精瘦男子抓在了手中。
“漠萧!”他的脸刷的白了,下意识就朝着在那男子手中不断扑腾的楼漠萧扑去。
可是小小的他哪里是那精瘦男子的对手?那武功高强的精瘦男子一个拂手便将他打飞,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胸口积郁着一口气,哇地吐出一口血。然后,他的脑袋顿时昏昏沉沉起来,在他迷糊的视线中,那个精瘦男人提着楼漠萧,纵身窜上房顶,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火势已经蔓延到后院来了,他躺在泥地上,视线模糊,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而他的口中,却还是不断地在呢喃着:“漠萧……漠萧……”
“主上!主上!”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中。
沉溺在梦境中无法自拔的楼漠白一个翻身跃起,阴鸷的目光猛然看向那个唤他“主上”的人,竟然是一个模样秀美的侍女!
“主上,你没事吧!”那个秀美侍女被楼漠白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颤,却还是强忍着恐惧,说出了关怀的话语。
楼漠白坐在床上,黑色的广袖绸衣敞开来,露出他精壮的胸膛和性感的锁骨,落在那秀美侍女眼中,自然是一片美好景色,眼中顿时浮现一种名为痴迷的情绪。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关于主上的传言,但是在她看来,主上再怎么强大,那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绝对离不开女人,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她能够攀上主上这段高枝儿,也不用过那种低下的侍女生活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兴奋的情绪——照她看来,那些传言也不可尽兴嘛,定是有些狐媚子勾引了主上,却不想与其他姐妹们分享,便说出这样的传言,让所有的姐妹都对他敬而远之,不敢靠近。要知道在那传言中,主上被一个侍女闹醒之后,翻身起来就杀了那个侍女,而她可是到现在还是好好的呢!
这个秀美侍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自得的情绪。
可惜她还没有自得多久,那表情便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僵硬在了她的脸上——
“主……主上……”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却看见楼漠白的手,穿过了她的心脏位置,鲜血迅速在她的衣服上蔓延开来。
下一刻,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楼漠白感受着这温热的血液,忍不住惬意地眯起眼睛,眼底浮现出一种嗜血的快意。他依然以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只是手伸了出去罢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闻声赶来的魔宗侍卫们很快到了主帐外面。
“主上……”
未等他们说完,楼漠白便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进来吧。”
“是。”侍卫头子应了一声,率着属下便走了进来。
看到面前血腥的一幕,这些银甲侍卫并没有感觉到过于惊奇,为首的侍卫头子更是习以为常地抬了抬手,低声吩咐道:“去准备热水。”
“是。”一个侍卫应了一声,冷漠地转身,小跑出去了。
侍卫头子抓起一旁的软巾,捧在手上,走到楼漠白身边站定。
楼漠白将手从那侍女的尸体中抽离出来,被鲜血染红的手看在眼里,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而素有洁癖的他对这些鲜血却感到十分惬意,慢悠悠地接过侍卫头子手上捧着的软巾,然后轻轻擦拭着手指,神情专注。
那侍卫头子一抬手:“把这里收拾了。”
立刻有侍卫走了上来,将这个侍女的尸体抬了下去,然后清水被抬了进来,很快这里就被收拾干净了,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了。
而之前准备的热水也呈了上来,楼漠白用热水洗了好几遍手,才用软巾沾去手上的水珠。
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洗,手上的血腥味,都是洗不掉的。
“退下。”
“是。”所有的银甲侍卫,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楼漠白扯着薄被,再次入睡,这一次,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楼漠白睡醒了,才唤人进来,为他穿上衣服。
他走出主帐,看到外面一片忙碌。
他当即唤来一个人:“大长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侍女一脸喜色:“大长老马上就要成功了,兄弟们都去帮忙了!”
“嗯。”楼漠白一脸平静,并没有表露出过于兴奋的表情,他摆摆手,让这个侍卫退下了。
一转身,楼漠白却看到楼十三从另一顶帐中走了出来。
楼漠白只觉得阳光无比刺眼,眼前一片恍惚,竟然下意识喊道:“漠萧……”
楼十三平静的脸上迅速结冰,他冷冷地看着楼漠白,说道:“我不是楼漠萧,我是楼十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楼漠萧!”
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楼漠白望着楼十三离去的背影,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一个侍卫走到他身边,兴奋道:“主上,大长老已经成功了,现在正往这边来呢!”
“好!”楼漠白挑眉,当即一击掌,“告诉大长老,我便在主帐等他,我们今天,便打进道宗!”
“打进道宗!打进道宗!”魔宗营地,一片欢呼。
在魔宗即将踏入道宗山门的时候,远在几百里外的地方,一行白衣人骑着马,从平原上狂奔而过。
这行人的一身白衣,实在是显眼,不过他们的衣服,却和道宗的服饰,有些相似。
在这行人中,更是有一个宫长月的熟人——南子篱。
此行人,正是赶往道宗的东明山之人,不过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道宗上发生的变故。
道宗山门之处,原本作为他们最大保障的森林雾障已经完全消失了,此时被阳光照耀着的树林中一片亮堂,再也没有之前那种雾气蔼蔼的阴沉样子。
魔宗的人只留了少许照看营地,其他人都在楼漠白的带领下朝着山上而去,其中有魔宗的精英弟子们,以及大长老。不过楼十三倒是没有跟上来,他不想参与魔宗的行动,也不想为了魔宗去杀于他无冤无仇的无辜之人,便呆在了营地中,窝在自己帐中许久都没有出来。
“主上,我们已经到了半山腰了,很快就可以登顶,看到道宗的山门了!”魔宗大长老已经不是第一次参与与道宗的战斗了,之前他也来过这道宗的山上,过目不忘的本事让他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指挥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楼漠白并没有在乎是大长老在指挥着魔宗众人前行,在他看来,有能者居之,大长老对这里如此熟悉,理应由他来指挥前行,自己硬是为了争口气抢着来指挥,不过是耽误行程罢了。
他将这些事情看得向来很开,也算是他的御下之道,所以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相反,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脚下轻盈,好似在踏青一般心情愉悦。
他时而望望四周,似乎是在看风景,但事实上他却是在观察周围是否有敌情。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道宗的人,竟然一个都未见,明知道魔宗会上门来,却不在这树林中布下防御,真是有些奇怪。
“这树林中,竟然未见道宗之人 ?[-3uww]”隔了一会儿,他便问出口。
魔宗大长老环顾着周围,随即露出一个轻蔑嘲讽的笑容:“道宗之人,不过是一群胆小鼠辈,见我魔宗气势汹汹,定然是心里害怕,跑回宗门中躲起来了!”
多年前,他在与道宗一战中,受了重伤,这么多年的修炼,饶是他天赋奇高,也始终没有突破宗师这一境界,在这巅峰之境上一停留,便是这么多年,可是他心头一大伤痛。
然后,他便将这笔账记在了道宗的身上,认定若不是道宗,自己定然早就突破成为了大宗师!心中对道宗一恨,便算是彻底恨入了骨,此行的意气风发,让他的心情非常愉悦,也有些不顾自己的身份,对道宗恶言相向起来,这着实不是他的风格。
他虽说不是胆小谨慎,但也很细心,绝不会轻敌,更不会说出这样自大的话。
楼漠白瞥了魔宗大长老一眼,眼神中冰冷的寒气顿时让大长老清醒过来,惶恐地看着面前一脸不悦的楼漠白。
“主……主上!”
楼漠白开口,声音则如浸了寒气一般:“大长老,看来你还真是有些得意忘形啊!”
“属下……属下不敢……”魔宗大长老连忙俯下身,连连答道。
楼漠白冷哼一声,并未计较太多,却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猛然划破身前的空气,扫过周围一片寂静的树林。
然后,他淡淡哼了一声:“敌人来了,做好准备吧。”
虽然那些魔宗弟子们并未看到有什么敌人,但是听了楼漠白这位主上的命令,还是下意识地摆出防御的姿态,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将楼漠白和大长老团团包围起来。
躲在暗中的道宗弟子们见到行迹已经败露,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了,抱着一腔热血就冲了出来,带着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扑向魔宗众人。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道宗只有输。
且不是说敌众我寡,道宗的弟子们还大部分武功都比不上这些魔宗的来人,而且道宗的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知道面前这些魔宗的人是自己拼死也要杀死的仇敌,没有任何章法就冲了上去,完全乱成了一锅粥,最后只能为这些嗜血的魔宗众人,贡献一条刀下亡魂。
最后,魔宗只有几个人受伤,但是道宗这些埋伏在树林中的弟子,却是尽数被杀害。
看到面前这幅景象,大长老心里顿时升起愧疚之情,朝着楼漠白再次压弯了腰:“对不起主上,是属下轻敌了。”
“嗯。”
楼漠白只是淡淡的哼声,却让魔宗大长老紧张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他倒不是怕死,只能说是主上的手段太过于恐怖了,就算是他这个见惯了尸体和鲜血的人每每看到也有些心里发怵。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受到惩罚的,此时听到主上一声淡哼,他便知道,主上已经算是不再计较了。这样,他怎么能不松一口气?
“走吧。”楼漠白瞥了大长老一眼,淡淡吩咐道。
“是!”大长老应道,然后直起身子,一挥手,喝道,“出发!注意周围是否有埋伏!”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虽说没给魔宗的人带来太多的麻烦,但他们心中还是警惕了起来。
能够这次行动的人都不是草包,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他们都经历过无数次的任务,用血和命堆砌出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都很清楚,刚才若不是主上,他们根本发现不了那些对周围熟悉无比,并且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道宗弟子的,到时候心里一松,只会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最后的结果,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受点小伤了。
于是,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时时刻刻关注着周围,然后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很快便踏入了道宗的山门!
守在道宗修炼大广场上的道宗弟子们一脸严肃,看到山下乌压压的人群蔓延而来,心中陡然一颤。
“啾——”尖厉的声音顿时划破道宗山天空之上的一片平静!
这是道宗特有的报警信号,此时这个信号响起,代表的事情无非只有一件!那就是——魔宗已经打上来了!
这个信号传遍了道宗山顶的每一个角落,就算是最偏僻的思过崖,也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了。原本呆在思过崖中的弟子,也尽数被调了出来,准备参加这次战斗,同时长老们也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够在这次战斗中活下来,便可以离开思过崖了。
道宗,前所未有的统一,前所未有的团结,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最坚硬的盾牌,抵御着魔宗这支锐不可当的尖矛。
盾牌对尖矛,究竟谁胜谁败?
此时,道宗的大殿之上,道宗宗主率领众位长老一字排开,将那尖厉的警报声听在耳中,却并未慌乱。
这个大殿位于修炼大广场的正前方,一眼望去,便是他道宗的山门,所以当乌压压的魔宗众人出现在山门处的时候,大殿之上的宗主长老们一眼就看到了。
“来了。”宗主那张平日里笑呵呵的脸顿时绷紧,一眼严肃地望向那些魔宗的人。
“长老们,出去,迎战吧!”宗主一声令下,眼中顿时燃起熊熊的火光!
“是!”宗主身边的几位长老也高声应道,然后纵身跃起,以极快的轻功速度化作一道道流光,奔向道宗的各个地方坐镇。
看到各位长老离去,道宗宗主并没有停留太久,就朝着大殿之外走去,当面迎上了魔宗众人,与魔宗大长老遥遥对望。
此时,身为魔宗宗主的楼漠白,竟然消失在了魔宗的人群中,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去了。所以现在魔宗领头的,便是魔宗大长老。
看到道宗宗主的出现,魔宗大长老顿时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老夫竟然能有如此面子,让堂堂道宗宗主都出面迎接了,实在是惶恐不已呀!”
魔宗大长老的笑容在道宗宗主眼中却是如此的刺眼,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望着魔宗大长老轻哼一声,不甘示弱道:“我道宗能让诸位魔宗弟子们远道而来,也是受宠若惊!”
他的道行毕竟比不上魔宗大长老,要知道魔宗大长老可是比他大上了足足二十多岁,这个年龄差距,并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够补回来的。所以他虽然同样是在出言讽刺,言辞的锐利也并不逊于魔宗大长老的话,但是因为他生硬的语气和难看的脸色,比起一脸淡然笑意的魔宗大长老,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所以,此时听了道宗宗主的话,魔宗大长老也没有恼怒,而是挑眉一笑:“我们魔宗与道宗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争出个结果来,不如此次道宗就低头认输,我们魔宗也会宽厚地对待道宗的每一个人!”
“宽厚待人 ?[-3uww]老小子,你别开玩笑了!”嘲笑着吼出声的是脾气暴躁的七长老,他吹胡子瞪眼地望着魔宗大长老,一副很不齿他的话的表情,“你们魔宗也能宽厚待人 ?[-3uww]真是天大的笑话!江湖上谁不知道真正的邪道魔道就是你们这群魔宗的人,你们魔宗的人谁不是恶贯满盈,手段狠辣,竟然还敢自称宽厚待人,真是好不要脸!”
魔宗大长老仍然不恼,笑呵呵地与道宗众人打起口水战来:“这宽不宽厚,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断言的,谁能说我们魔宗也不能有宽厚待人的一天吗?要知道我们魔宗,还是很和蔼的……”
“呸!”另一个长老忍不住唾道,“好一个卑鄙下流的魔宗,如此这般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恬不知耻!”
魔宗大长老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但他并不是发怒了,而是反问道:“什么时候你们道宗的废话这么多了?都危机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莫不是……想要拖延时间?”
他轻轻笑着,眼底滑过了然的光芒。
道宗诸位长老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却也没有反驳魔宗大长老的话。
没错,他们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与魔宗大长老破口大骂,还一个接着一个地来,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之前宗主已经告诉了他们东明山的众人正在朝着这边赶来,大长老的飞鸽传书也带着与宸楼合作的消息落在了大殿之上。
所以他们都清楚,只要他们能够拖延下去,迟早会有援兵赶来!到时候与援兵来个两面夹击,魔宗大长老那老匹夫只会死在这里!而魔宗的实力也会大大增强!
不过,这一切都是要在他们道宗能够将时间拖延下去,等待援兵到来了才行。
可是看到魔宗大长老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他们心里渐渐下沉——莫不是,这老匹夫知道了什么……
这时候,只见那魔宗大长老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之前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但是我们魔宗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来玩的,我们的目的——”他猛然抬起眼,目光凌厉如刀!“是屠杀你们道宗所有人!让你们道宗就此消失!”
“所以,今天,我们要速战速决!”
魔宗大长老说罢,便一挥手,扬眉高声喝道:“杀了道宗这些狗崽子们!”
从一入魔宗便被教导要与道宗为敌,要杀光道宗每一个人的魔宗弟子们,听了自家大长老号召性的振臂一呼,当即红了眼,扬起刀剑便朝着道宗众人冲去——
“杀啊!杀——”
一场惨烈的战斗,正在打响。
也许它参战的人数并不算多,但是它绝对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一黑一白的双方都杀红了眼,每一方都有损失!
魔宗大长老并未停留太久,便冲了出去,一双犹如鹰爪般干枯苍老的手就像是铁打的一般,一进入道宗弟子的人群中,转眼就取了好几个弟子的性命,而且死状非常凄惨,不是脑袋被魔宗大长老生生捏碎,便是心脏直接被他的鹰爪给抓了出来!
站在一边的几个道宗长老看到自己道宗弟子竟然死得如此凄惨,也顿时气红了脸——
“你这个老匹夫,纳命来!”
说罢,几名长老便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而去,将魔宗大长老给围了起来,也顾不得这魔宗大长老的武功比他们高上太多。
被这样疯狂的人给缠上,也不管自己身上留下了多少的伤痕,他们只知道一味地攻击!
饶是身为宗师巅峰的魔宗大长老也有些吃不消了,虽说身上并没有受多少的伤,但却和几个道宗的长老僵持了半天,硬是一个都没杀掉!
想到位于暗中观察一切的主上,魔宗大长老心里有些着急了。
“啊!师傅——”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六长老回头一看,便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弟子被人一刀砍了脑袋,鲜血洒了一地,那张稚嫩的脸此时是如此的狰狞,澄澈的双目中还有未褪去的纯真,此时他脸上凝固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仿佛在不甘自己竟然这么早就死了。
“徒儿!”六长老心神一恍,当即红了眼!
谁知道,他这么一分神,却是教魔宗大长老有了可乘之机,当即便是一个闪身来到道宗六长老身边,利如钢铁的鹰爪攀上六长老的脖颈,狠狠一抓——
六长老脖颈间大动脉的鲜血喷了魔宗大长老一身,并没有让他觉得厌恶,反而让他更是兴奋了!
“老六!”其他几个长老脸上顿时浮现出悲恸的神色。
“六长老!”一直都未加入战局的道宗宗主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咬咬牙,也拔剑冲了上去。
这一次,道宗的宗主和长老都将魔宗大长老围了起来,而他们的打法也更加的疯狂,直接给魔宗大长老身上挂了不止一道彩!
前方的战场十分的激烈,可谓是血流成河,而道宗宗主的小弟子云志,却是领着一众年幼的师弟们,进入了后山的地界。
“云志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年仅三岁,模样格外清秀可爱的小师弟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
其实不仅是他,其他的小师弟们,都有这样的疑问。
云志看到一众年幼的师弟睁着澄澈的眼睛望着自己,眼睛顿时一热,差点没哭出来。不过他还是硬生生将眼泪憋住了,哽着声音回答道:“我们,我们要去老祖宗那里,到时候啊,你们就可以看到老祖宗了。”
“老祖宗?”那个小弟子顿时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很厉害啊!是宗主伯伯还要厉害?”
云志硬是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很难看:“是啊,老祖宗很厉害的!”
“耶!可以看到老祖宗了!”一种小弟子顿时兴奋地欢呼起来。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平时很崇拜实力强悍的道宗宗主,此时听了还有比宗主更厉害的老祖宗,当然是止不住的兴奋,恨不得立刻冲到老祖宗身边,见识一下老祖宗神奇的手段!
云志侧过脸,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将眼角渗出的泪水用手指拭去。
一群小豆丁在云志的率领下很快进入了后山山洞的断龙石前,他从怀中掏出师傅给的信物,放在那块凹下的地方。
只听得“咔擦”一声,坚硬如铁的断龙石,顿时缓缓抬起,一条黑黝黝的隧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好黑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中。
“走吧。”云志拉起一个年龄最小的孩子,朝着隧道中走去。
随着他们的脚步,漆黑的隧道突然亮起灯光,虽然不是很亮,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让这条隧道不再那么可怕。
云志呼了口气,连忙向前走着。
其实刚才,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就在一行人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回响起来:“小子,你是谁?”
云志心里一惊,下意识回答道:“我是道宗弟子云志,奉师傅之命前来,我师傅是道宗宗主!”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前辈可是……老祖宗?”
一三六 出关
章节名:一三六 出关
前方战场一片惨烈,死掉的道宗弟子不知道有多少,但数量远远大于魔宗弟子。爱萋鴀鴀
这并不是因为魔宗的弟子比道宗弟子的实力要强悍很多,而是因为魔宗弟子的训练,要比道宗弟子残酷许多,他们从小便被训练要有残酷冰冷的心态,年幼稚嫩便被推出去杀人,然后在一场场厮杀中存活下来,弱者只会被杀死。而道宗的长老们虽然严厉,对待弟子却还是比较温和的,从来都不会用什么过激的手段,最大的惩罚不过是扔到思过崖去思过罢了。
如此一比较,就算有的道宗弟子实力比魔宗弟子高,但是手段和经验不足,几招下来便被招招致命的魔宗弟子挂了彩,心里顿时一慌乱,丢掉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说,有的时候,残酷的人生,也会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会伤害到自己,但也有足够的能力给别人造成伤害。
这样凄惨的一幕看在扔在激斗中的道宗长老们眼里,已经让他们苍老淡漠的心,疯狂地疼痛起来了。
曾几何时,这些年轻的面庞,还对着他们露出青涩的笑容,虽然有时候会做一些离谱的事情,但是他们……都还是孩子。
“魔头,老子杀了你!”一个长老被彻底激怒,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接来了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给魔宗大长老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伤。
“嘶!”魔宗大长老眼睛一瞪——虽然他曾经身经百战,再致命的伤都受过,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失去那种在任何痛苦前都能够临危不乱的能力了。
当然,这个道宗长老给了魔宗大长老狠狠的一刀,自己也被魔宗大长老一掌拍在胸膛之上,整个人直接飞出几米远,衣服之下的皮肤之上,迅速浮起五个乌黑的手指印。
“噗嗤——”这个道宗长老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老九!”另外几个长老纷纷喝道。
几人纷纷缠了上去,只留下一个长老,一个旋身趁机退出战局,飞身落在九长老身边。
“老九,你怎么样?还好吧!”这个黑脸长老着急地关切问道。
九长老顿时瞪大眼睛:“你跑过来作甚,快点去!把那老魔头给杀了!这样我才——噗嗤!”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老九!老九!”黑脸长老又着急地叫了起来。
九长老涣散的眼神重新有了几分光亮,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紧紧握着黑脸长老的手,有些吃力地说道:“杀了老魔头……捍卫我道宗……杀了他……杀了他我才能死而瞑目!”
话音落罢,他瞠目欲裂,模样更是增添了几分狰狞!
“好……好!”平日里严肃无比的黑脸长老现在却热泪盈眶,然后亲眼看着自己的师弟,睁大眼睛落了气。
“老九……”黑脸长老哽咽着唤道,眼睛迅速被赤红色所充斥,转身便冲入了战局之中,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老魔头——”一声声愤怒的喝声,在道宗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这时候,一个苍老却充满了威严的声音从遥遥的远方传来,犹如钟鸣一般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陷入疯狂战意的人,也将他们瞬间惊醒!手上的动作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何人敢在我道宗撒野!”
何等的震撼人心!这无上的力量,这属于大宗师的力量!
话语说完,声音却仍未消失,正如余音绕梁一般迟迟不散,在道宗上空回荡着!
这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遥遥的天际出现,那身影虽然很渺小,却像是拥有震撼天地的力量一般,在这片天空,没有人能够忽视那个身影的存在!明明只是一抹淡淡的白色,恍若和天空上的白云融为了一体,却偏偏拥有着强悍到震惊所有人的力量!
那是道宗的老祖宗大宗师!
转眼间,那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这片惨烈战场的上空,踏风凌空,没有借助任何外物,便飘飘然地浮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眼神睥睨高傲,好似无情的神祗在睥睨众生一般!
“哼,魔宗?”这道宗老祖宗也算是与魔宗积怨已深,此时看到一身黑衣的魔宗弟子,顿时发出不屑的轻蔑哼声,然后就这样立在半空之中,朝着那魔宗大长老轻轻一拂手——
“嘭!”魔宗大长老的身前好似有一个无形的气团瞬间炸开了,掀开的气流直接震得魔宗大长老内力紊乱,然后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飞开了!
道宗的宗主长老们,还有那些处境凄惨的弟子们,纷纷抬起头来望着这个身影,心中激动不已,齐齐喊道:“老祖宗!”
虽然有很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自家的道宗竟然还有这般实力强悍的老祖宗存在,但是当自己身处绝境,却突然有一个实力强悍的人如同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们心底的信仰,从此改变了。
这便是大宗师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仰慕的实力。
那道宗老祖宗飘然落在地面上,脚尖轻点,悄无声息,环顾了四周一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些道宗的后辈们望着他的时候那种激动难以抑制的心情似的。
良久,他才开口,用一种长辈斥责晚辈的语气喝道:“堂堂道宗,竟然被魔宗欺辱成这个样子,还要自家的老祖宗出来救场,你们……还真是有够出息的!哼!”
道宗老祖宗不满的样子,和毫不留情的斥责,并没有让道宗众人觉得难堪或者不高兴,可以说,现在老祖宗就是他们心里最高的希望,他的斥责,不仅不让他们觉得不高兴,反而让他们觉得非常心安。
“老祖宗!”道宗宗主当即凑了上去,眼中含着泪水,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哽咽着说道,“您……您……”
他刚想说“您怎么出关了”,那老祖宗便像是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凌厉的眼神顿时扫过来,让道宗宗主瞬间语塞。
——
“啊!师傅——”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六长老回头一看,便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弟子被人一刀砍了脑袋,鲜血洒了一地,那张稚嫩的脸此时是如此的狰狞,澄澈的双目中还有未褪去的纯真,此时他脸上凝固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仿佛在不甘自己竟然这么早就死了。
“徒儿!”六长老心神一恍,当即红了眼!
谁知道,他这么一分神,却是教魔宗大长老有了可乘之机,当即便是一个闪身来到道宗六长老身边,利如钢铁的鹰爪攀上六长老的脖颈,狠狠一抓——
六长老脖颈间大动脉的鲜血喷了魔宗大长老一身,并没有让他觉得厌恶,反而让他更是兴奋了!
“老六!”其他几个长老脸上顿时浮现出悲恸的神色。
“六长老!”一直都未加入战局的道宗宗主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咬咬牙,也拔剑冲了上去。
这一次,道宗的宗主和长老都将魔宗大长老围了起来,而他们的打法也更加的疯狂,直接给魔宗大长老身上挂了不止一道彩!
前方的战场十分的激烈,可谓是血流成河,而道宗宗主的小弟子云志,却是领着一众年幼的师弟们,进入了后山的地界。
“云志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年仅三岁,模样格外清秀可爱的小师弟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
其实不仅是他,其他的小师弟们,都有这样的疑问。
云志看到一众年幼的师弟睁着澄澈的眼睛望着自己,眼睛顿时一热,差点没哭出来。不过他还是硬生生将眼泪憋住了,哽着声音回答道:“我们,我们要去老祖宗那里,到时候啊,你们就可以看到老祖宗了。”
“老祖宗?”那个小弟子顿时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很厉害啊!是宗主伯伯还要厉害?”
云志硬是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很难看:“是啊,老祖宗很厉害的!”
“耶!可以看到老祖宗了!”一种小弟子顿时兴奋地欢呼起来。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平时很崇拜实力强悍的道宗宗主,此时听了还有比宗主更厉害的老祖宗,当然是止不住的兴奋,恨不得立刻冲到老祖宗身边,见识一下老祖宗神奇的手段!
云志侧过脸,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将眼角渗出的泪水用手指拭去。
一群小豆丁在云志的率领下很快进入了后山山洞的断龙石前,他从怀中掏出师傅给的信物,放在那块凹下的地方。
只听得“咔擦”一声,坚硬如铁的断龙石,顿时缓缓抬起,一条黑黝黝的隧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文#“好黑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中。
#人#“走吧。”云志拉起一个年龄最小的孩子,朝着隧道中走去。
#书#随着他们的脚步,漆黑的隧道突然亮起灯光,虽然不是很亮,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让这条隧道不再那么可怕。
#屋#云志呼了口气,连忙向前走着。
其实刚才,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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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码完,为了不断更,所以……亲们见谅,朔也是被逼无奈,今晚去看有室友参加的辩论赛去了,花的时间超出了我的预期。
明天中午之前会修改,修改后我会注明,并且会多附上一千字,已经订阅的亲刷新一次就可以看了。
一三七 穿心
【隐帝】
“小子你!”道宗老祖宗瞬间暴怒,愤怒的双眼望向楼漠白!
不过这表情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将这口足以让他内伤吐血的气硬生生憋了下去,眼中的愤怒也如汹涌来时一般退去了。爱萋鴀鴀
他刚才的暴怒好似只是别人一时之间出现的幻影,现在的他再平静不过,而刚才楼漠白说的话,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一般。
楼漠白看着道宗老祖宗的表情,微微挑眉——果然是个老狐狸,调整情绪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连他都有些惊讶了。
道宗老祖宗冷着一张脸,眼底的情绪都被冰雪覆盖了,他说话,声音都好似带着寒气一般,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虽说我们道宗与你魔宗积怨已久,但是我们一直遵守着绝不乘人之危的条例,每一场战争,我们都打得光明正大。小子,虽说你是这一任的魔宗宗主,但这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破坏规矩吧?不如你们今日就此退去,老夫我定然将你今日的留情放在心里。”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受了内伤的身子最多能够和面前这小子打上一炷香的时间就支撑不下去了,所以要想凭他之力打退魔宗的话,基本上是属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扯出这个多年以来道魔宗都暗自遵守的条例,不然的话,恐怕道宗今日真的难逃一劫!
说实话,以他这样的辈分对楼漠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服软了,若是放在以往,他就算是战死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可是,他可以战死,但是周围这么多的道宗晚辈们,却不能因为他的固执而死。
不知不觉,道宗老祖宗将自己干枯苍老的手紧紧攥起,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而他的愤怒和不甘,都体现在这里了。
可惜,楼漠白并不吃他的这一套,他轻哼一声,不屑地笑道:“你要把我今日的留情放在心里?这代表你是要欠我一个人情吗?”
他戏谑地望着道宗老祖宗,仿佛在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生为宿敌的道宗与魔宗,向来水火不相容,而道宗的老祖宗竟然说要欠魔宗的宗主一个人情?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道宗老祖宗强行伪装的冰冷表情,差点破功。
楼漠白也不管这老匹夫的表情是什么,自顾自地说道:“而你说的什么条例,为何我从来都不知道?兵家胜败,无所不用其极,而我们也不是什么乘人之危,我们不过是抓准了好的时机罢了。”而你们,自认倒霉吧。
道宗老祖宗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猛然一脚踏在地上,周围三尺青砖皆被震裂,他瞪大眼睛,看着楼漠白,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楼漠白微微一笑,并未作任何反应。
但就是他的这种态度才让道宗老祖宗的怒火越来越甚,高声喝道:“小子,就算你是大宗师,也莫要这么狂妄,我这道宗,可不止我这一个大宗师!”
“那就叫他们出来吧。”楼漠白轻轻笑道,满不在乎地拨了拨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他脑后的三千青丝顿时轻轻摆动起来。
道宗老祖宗顿时语塞——他的话,当然没有什么把握,只不过心有不甘,想要威胁他一下罢了。那几个老家伙闭的可是死关,更没有像他一样留了一丝心神在外面,想要叫他们出来,无疑是难于登天。
“那你今日是非要置我道宗与死地不可?”道宗老祖宗硬声硬气地问道。
楼漠白微微颔首,丝毫不留情:“当然。”
“那么——”这老祖宗身周顿时暴起强悍的气势,他望着楼漠白,一字一句说道,“今日,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了结了你这小子的命!”
楼漠白拂袖,欠了欠身,笑容变得温和起来:“请便。”
那道宗老祖宗顿时飞身而起,掌中积聚着真气,一掌压下,便是惊天动地之势!周围的人,无论是道宗还是魔宗,都被齐齐震开,体内的真气也是翻滚不已,好几个人直接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众人顿时骇然地看向一身白衣,却没有丝毫飘渺,反而充斥着力量与强悍的道宗老祖宗,心中想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学至高境界,大宗师之境,真真……太强大了!
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是这些人也不敢在这个地方耽搁得太久,也顾不得继续刚才的打斗了,连连退到很远的地方,遥遥看着这一场绝对惊天动地的对决!
转眼之间,战场便被清空,而道宗老祖宗和楼漠白的身影也没有丝毫阻碍地暴露出来!
当道宗老祖宗一掌压下的时候,楼漠白垂下的右手也划了个半圆,黑色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一道深沉的痕迹。转眼之间,他已经握掌为拳,脚尖一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仿佛蛟龙出海,带着能够洞穿天空的气势,扶摇而上,继而一拳轰上道宗老祖宗的掌风!
这一招,虽说楼漠白并未出全力,却也用上了七分。但是当道宗老祖宗惊天动地的一掌对上来的时候,竟然也能够不落下风!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家伙。楼漠白暗自道。
高手对决,只在一念之间。
两人接触了一下,便很快分开了,但是双方都已经很了解对方的实力了。
此时,楼漠白才发现这道宗老祖宗能够对上使出七分力的自己而不落下风的真正的原因。
没有想到,这道宗老祖宗竟然为了杀了楼漠白,使出这样燃烧内力的方法,要知道,这一瞬间的爆发虽然厉害,但是那些燃烧掉的内力却不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能够补回来的,这一场对决之后,道宗老祖宗掉下大宗师之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若是这道宗老祖宗真的掉下大宗师之境,恐怕在他的有生之年,都是无法再突破回来的。这样的代价,怎么能够不惨痛?
而且,两人对决的时间越久,道宗老祖宗消耗的内力越多,若是真的突破了极限,恐怕转眼之间,他便会化为飞灰,连全尸也留不下了。
实力的强大,往往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觉间,楼漠白对这道宗老祖宗生出了一丝钦佩之心——虽说这老家伙着实让人讨厌,但这份强者之心,和为了道宗不顾一切的作风,的的确确值得人佩服!
不过,他对这老家伙抱有这钦佩是一回事儿,而他放不过放过他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他会为了这一丝丝的钦佩,而放过这个杀掉老家伙,重创道宗的机会吗?
答案很明显——不会。
“看来我还真是要出全力了。”楼漠白静静漂浮在半空中,轻轻笑着说道。
很快,他抬起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奇怪而又别扭的手印,嘴中呢喃,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但是很清楚这个手印代表着什么的道宗老祖宗却瞬间白了脸——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子的天赋竟然如此强悍,真的能够完全继承魔血传承!要知道,在魔宗,能够完全继承魔血传承的人,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这道宗老祖宗那已经仙逝的师傅更是断言,若是魔宗真的出现了一个能够完全继承魔血传承的人,那也就代表着,道宗的末日,来了。
道宗曾经也是有传承的,却因为宗内出现过叛徒,将这传承给断掉了。幸好魔宗的传承一直没有人能够完全继承,才能够保持这样的势均力敌的局面,但是,现在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
道宗老祖宗心里顿时浮起一丝绝望——难道真是天要灭我道宗?
他叹了口气,仰望天空,仿佛看到了师傅那张安详笑容的脸。
他在心里轻轻道,师傅,对不起,徒儿辜负了您的嘱托。
他并没有作出打断楼漠白开启魔血传承的动作,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从楼漠白那个手印结成的一刹那,魔血传承的开启就已经开始了,此时自己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自己冲上去,也不过是作无用之功罢了。
很快,楼漠白周围漂浮起一丝丝黑色的莫名物质,它们围绕着楼漠白飞舞着,好似孩子一般亲昵。没过多久,这些黑色物质就通通融入了楼漠白的身体里,而楼漠白的身体表面,也浮现出宛若藤蔓的图腾,足足布满了他的半个身子。
只不过因为有衣物的覆盖,所以只能够看到他露出的脖颈,以及脸上的图腾罢了。
那张原本就惊为天人、漂亮得可怕的脸,此时被黑色的神秘图案爬满了半边脸,竟是说不出的妖异,也美丽得让人心颤。
楼漠白缓缓睁开双目,那双如星子般璀璨漂亮的双眼,此时都被黑色所充斥了。
此时的他,强大犹如神祗。
道宗老祖宗没有丝毫抵抗,便被楼漠白一掌拍飞很远,落到地面的他,更是狠狠喷出了一口鲜血。
“老祖宗!”一个白色的身影飞了出来,接住了道宗老祖宗。
但是下一刻,一把刀,却穿透了道宗老祖宗的心脏。
一三八 叛徒
【隐帝】
道宗老祖宗倒飞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在半空中时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点点的血花撒的漫天都是。爱萋鴀鴀吐了这口血之后,道宗老祖宗那张虽然苍老,却精神烁烁的脸,瞬间就苍白下来,那张脸简直犹如白纸,一点血色都无。
“老祖宗!”在他的耳边响起一阵阵鸣响,仿佛金属的尖锐碰撞之声的时候,一个声音遥遥传来。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是他的那个后辈,这一任的道宗宗主。
想到这个时刻他还能够站出来,内伤已经是雪上加霜的老祖宗忍不住扯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就算他死了,道宗也算是……后继有人啦……
他放松充满了警戒的身子,缓缓闭上疲惫的眼睛,脑袋的眩晕这才终于好了许多。
没过多久,他便感觉自己被人给接住了,带着自己猛然落在地上,顿时撞在地砖上,震开一条条裂缝。
“咳咳……”老祖宗咳了两声,正准备睁开眼睛,嘱托两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
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这危险的气息是什么!
是杀意!
老祖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要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肩膀竟然被人狠狠抓住了。
这只手是……
老祖宗骇然地回过头,却只来得及看到那张脸上浮现出来的一个森然恐怖的诡异笑容,便感觉到一阵寒气划过,一柄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心脏,刀身直接整个没入,有些纤长的匕首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老祖宗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感觉到一股真气顺着那柄匕首袭来,生生震碎了他的心脉。
之前虽说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又被楼漠白的强悍气息攻击到,但他的内力始终护着心脉,就算全身经脉被震碎,他也有把握保住这条命。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家的阵营里居然出现的叛徒,这个叛徒还直接用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脏,并且用真气震断了他的心脉!
这下子,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气机已绝的道宗老祖宗怒不可遏,也靠着这股怒气暂时没有倒下,竟然还能够在道宗宗主睿齐的迅速撤开后,硬生生爬了起来,愤怒地用手指着睿齐,憋着一口怒气喝道:“睿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之前听了那名为云志的小弟子的话之后,他就怀疑魔宗挑选这个时候上山,恐怕是有内应的,而且这个内应的地位还不低,至少就是长老级别。但是每一个能够担任道宗长老的人,无一不是武力强悍而且品德优良的人,他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便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抱了那么一丝怀疑。
可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如果还不知道那个怀疑的叛徒是谁的话,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想到这里,老祖宗心里的怒火就越盛,他道:“想我道宗待你也不薄,你的地位更是高至宗主,为何会作出这等判门之事!”
周围的道宗弟子也是一片愕然,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几位受了伤的道宗长老堪堪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的瞪着道宗宗主睿齐,本想直接冲过去杀了他,却想起倒在地上的老祖宗,不得不先放过睿齐,跑到老祖宗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一个懂些医理的长老连忙在老祖宗的几个大|茓上点了几下,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飞快地在老祖宗身上落下几针。
“怎么样?”另一个长老着急地问道。
那个懂些医理的长老摇摇头:“我只能用这五针续命法延迟一下时间,但这……哎,回天乏术啊。”他说着,眼神也黯然了几分。
那个长老顿时气急,转过头冲着睿齐喝道:“好你个老小子,竟然做出这等卑鄙下贱之事,也不怕死了之后被人戳脊梁骨,被你的师傅指着脑袋骂吗?”
睿齐却是毫不在意地撇撇嘴,淡哼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到:“我可没杀他,他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吊着这口气也是痛苦,不如我直接帮他了结了,这可是在帮他啊。”
道宗几人顿时被睿齐的无耻憋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喝道:“明明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敢说出这样的话,睿齐,你好不要脸!你可曾想过,你的身份是道宗的宗主!”
“宗主?”说到这两个字,睿齐立刻像是被点了火药一般,愤怒地拍着胸脯说道,“我当的那是宗主吗?我当的是你们这些个长老的奴隶!就算我的武功比你们高,但是你们总能够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我,宗内的大事,我什么时候决定过一次!这天下,恐怕没有哪个掌门宗主当得有我这么憋屈了!什么天下第一道宗,呸!都是狗屁!”
他说着,唾了一口,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副老好人的模样。
人类,是善于伪装的动物。谁能够想到,平日里那个总是挂着笑容,一副老好人模样的道宗宗主,真实面目竟然是如此可恶丑陋呢?
他的这一番话,完全让这些道宗长老惊呆了——他们平日里还是很尊敬这位宗主的,只是他提出的很多意见都不靠谱,才往往不会采纳他的意见,却没有想到,这样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让这个睿齐心生怨恨,还为了心底的怨恨当了叛徒!
“睿齐!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咳咳……”老祖宗眼睛一瞪,厉声喝道,却在下一刻猛烈地咳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那么厉害,没过多久,他的口中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本就命悬一线,靠着五针续命法才堪堪吊了那么一口气的老祖宗被这愤怒一激,身上的伤势顿时更加严重了。
“不好!”那个懂医理的长老脸色骤变,连忙扑倒老祖宗身边,想要继续为他行针。
却没有想到,一只手,挡开了他。
“老祖宗……”这个长老望着老祖宗的一脸漠然,好似即将失去生命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顿时心里一痛,差点没有痛苦起来。
老祖宗,是道宗的希望,却在这场自己亲眼目睹的战争中失去,身为对道宗忠心耿耿的弟子的他,怎么能够不痛哭流涕?
别说是他,看到老祖宗这幅模样的其他几个长老,也是热泪盈眶。
老祖宗脸色平静的摆摆手:“人活一世,岂能逃过一死?我活了一百多岁,也算是知足了,只是往后这道宗,就需要你们多多努力了。还有……”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睿齐,眼底迅速暴起铺天盖地的戾气,“定要将门中的叛徒清扫干净!”
“是!”几位长老齐齐答道。
“叛徒?哼。”睿齐听到这个称呼,却是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扬起下巴,神色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从未将自己当成是道宗弟子,又何来的叛徒之说?”
“不是道宗弟子?”一个长老压抑住怒气,反唇相讥起来,“你若不是道宗弟子,那你的这身武功,你在道宗山上生活的这几十年,你这曾经的道宗宗主身份……都算什么?”
睿齐面不改色,眼睛眯起,讽刺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做出这些事情,就是因为那些可笑的理由吧?哈,我就告诉你们,我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报仇,这都是你们道宗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来!”
“报仇?何来这么一说!”
老祖宗听了睿齐这话,却是忽的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莫非你是……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你知道了?”睿齐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老祖宗再次猛烈地咳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就算是他咳得血丝都出来了,还是硬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咳咳……当初我就怀疑……怀疑你的来历……但是你的师傅喜欢你得很,硬是……硬是收下了你……谁知道……谁知道你竟然真的是那个恶徒的儿子……”
他说着,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
曾经的道宗因为那个叛徒断了传承,差点酿成灭门之祸;现在的道宗又因为那个叛徒的儿子而濒临灭门,连自己的性命也因为他而丢去,难道真的是……真的是天意吗?!
“怎么?想起我的父亲了?”睿齐说着,眼底汹涌起疯狂的恨意,犹如江河澎湃而来,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的父亲,在临死前,拉着我的手,不断地说要替他报仇替他报仇替他报仇!所以!我要毁了道宗,我要毁了道宗了一切,我要用道宗来祭奠我父亲的逝去的性命!哈……哈哈……”他说着,疯狂地笑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
“所以我联系了魔宗,透露了消息,将魔宗的人引上了山,目的就是杀了你们这些伪君子,为我父亲报仇,哈哈哈哈!”
听老祖宗这么一提,睿齐这么一说,几位长老才堪堪想起了一个人。
“难道是那个……那个叛徒!”一位长老咬牙切齿。
“真是我道宗不幸!”另一个长老也唾了一口。
------题外话------
阿朔是取名无能,所以道宗魔宗的人皆成为长老宗主之类的,但是现在为了剧情需要,不得不给道宗宗主取个名字,所以……亲们觉得有些奇怪的话务必谅解~
一三九 历史
【隐帝】
其实道宗和魔宗的传承,并不是什么玄幻的东西,只是一种特别的灌顶方式。爱萋鴀鴀每一任宗主在逝去前,都会将自己的功力用特别的容器保存下来,等待下一任宗主的出现。而无论是道宗还是魔宗的宗主,上任的第一件事情,都是接受传承。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万分的,比如说楼漠白。
魔宗的传承容器被称为“万魔血窟”。血窟,顾名思义,里面流淌着的,自然都是血液,而且这些血液,都是来自于人类,经过魔宗这么多年来的积累,达到了如今这个恐怖的数量。只要走到万魔血窟的洞口,就能够感受到那股迎面而来的煞气,震得人心神恍惚。若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恐怕当场就会受到这煞气的影响,成为暴虐的杀人狂,然后功力尽失死去。
楼漠白,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经历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磨炼,每一天都是如同撕心裂肺般的煎熬,而楼漠白,偏偏靠着一股毅力,撑过来了,于是,他完全地接受了传承,比历代任何一个宗主都要完整。而他也将那万魔血窟中,历代宗主积蓄下来的磅礴功力,完完全全地吸收了。
否则,以他如此的年龄,怎么可能成为如此强悍的大宗师?每一个大宗师,都是需要天赋、时间和运气的。天赋是最基本的,时间也是很重要的,运气却是非常虚幻的。这也是为什么当世的大宗师,都是一些垂垂老矣之辈。
楼漠白,成为了第一个打破这个惯例的人。
道宗自然也是有传承的,可以说,道宗和魔宗的传承,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魔宗的手段更加血腥残忍,而道宗的手段却要平和许多了,至少不会用人血作为功力的载体。
两家传承形式的相近,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道魔宗出现之前,曾经有一对兄弟,就是他们花尽了毕生精力,研究出来了这种特殊的传承之法,却在承载物上发生了分歧。
弟弟认为人血作为身体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承载着人体的精血气,是承载功力的最好方法。但是哥哥却认为这种方法太残忍,便提出用天地灵物来作为承载物。
可是,弟弟却不认同哥哥的做法,认为天地灵物与人体相差太远,说不定会造成功力的流失。
两人从一开始的争吵,到后来的反目成仇,从而也促成了道魔宗的出现。
这对兄弟,便是道魔宗的创立宗师。
谁也没有想到,两个人的方法竟然都成功了,于是双方便各执己见,再也没有了和好之心。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道宗在正义之道上越走越高,而魔宗却在恶途上越走越远,最后,终于促成了两个宗门矛盾的爆发。
最后,这个爆发,演变成了世仇。
也道魔宗,也因为这种独特的传承之法,而慢慢发展壮大,成为江湖上的超级庞然大物。
而两个宗门之间的矛盾,也演变成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每一场战役,都加深这双方的仇恨,才让道魔宗成为了这样的彻底对立局面。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许多年。
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魔宗的传承竟然弱了下来。这不是传承之力的缘故,而是接受传承的人的缘故,从没有一个人能够完成地传承魔血之力时,魔宗开始渐渐衰弱了。
道宗当然是欣喜若狂,并且放言就是因为魔宗的方法太过于血腥残忍,天道不合,才降下如此惩罚。
魔宗为了不输道宗一头,开始发展出一种训练魔宗弟子的新方式,让受训练的魔宗弟子都变成无心无情,却有着强悍实力的怪人,也让魔宗的实力大大提高。
道宗自然又拿魔宗无可奈何,只能让这局面继续持续下去。
不过道宗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宗门的境况还要比魔宗更惨,不是没了能够完成接受传承的人,而是直接断了传承!
事情的起源,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叛徒,这个叛徒,就是睿齐的父亲。
睿齐的父亲也是那一代宗主的弟子,是那一辈弟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个人。他修炼起来十分轻松,根本不像其他人一样辛苦。慢慢的,他的自信心开始膨胀,再加上年少轻狂,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便开始越来越狂傲,根本不把同门师兄弟放在眼里,俨然将自己当作了这一辈的领头人,并且心中还肯定着,自己肯定能够成为下一任宗主。
谁知道,那宗主选择下一任宗主的时候,根本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一个天赋弱于睿齐父亲的人!
睿齐的父亲肯定不服气,找到自己师傅就大闹了一场。平日里对睿齐父亲颇为宠溺的宗主,却将睿齐父亲狠狠骂了一顿,还直接将他关到了思过崖,让他闭关了整整一个月。
等到睿齐父亲出来的时候,下一任宗主的传承,已经开始了。
其实,道宗的传承不像魔宗传承一般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所以,下一任宗主的选择,往往是在这任宗主在任的时间选出来的,选出来之后,便可进入传承之地,用传承之力为自己洗精伐髓,慢慢锻炼身体,使得自己的功力飞快膨胀。
当然,这种膨胀的速度,还是比不上魔宗接受传承的速度的。
但是,道宗传承接受的难度,却要比魔宗接受传承的难度小上许多。
魔宗对此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他们宗门接受传承时的那种痛苦,也是对下任宗主的一个考验,若是这种程度都无法接受,还有什么资格当宗主呢?
道宗的传承时间,短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而那个下任宗主开始接受传承的时候,不过短短半个月罢了,恐怕正在洗精伐髓的过程当中。
睿齐父亲受了委屈,心里不平衡,自然怀恨在心。而且他自认为是他们这辈弟子的领导者,实际上他却是心胸狭小之辈,对那些天赋比不上他的师兄师弟很是看不起,也遭到了那些师兄师弟的排斥,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敬畏自己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被选为下一任宗主的原因,他的师傅虽然因为他的天赋宠溺他,却对他的心性看得很清楚,知道他是一个心胸狭隘,而且心高气傲之辈,而这种人,是绝对不适合成为一宗之主的。于是,他的师傅选择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弟,这个徒弟虽说天赋不及睿齐父亲,但也是不弱的。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十分稳重大气,这也是他的师傅最看重他的一点,也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得起堂堂道宗宗主。
但是聪明来了一辈子的那代宗主,却完全没有想到,道宗的希望,竟然会因为他的一个选择,而葬送在另一个弟子的手中。
睿齐父亲心中不平衡之后,便打定主意要截了这次传承,他盘算了一下,当即决定,找上魔宗,说明自己的来意,想要和魔宗一起合作。
魔宗自然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仇家的叛徒找上门,要对付仇家,不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吗?
当然,魔宗不过是将睿齐父亲当做工具罢了。
睿齐父亲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自己在那魔宗眼中,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不过他心高气傲,根本看不清局势,认为自己如此聪颖,定然不会受那魔宗摆布,还能够反过来利用魔宗,成就自己的宗主之位!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实力作出了错误的评估——他高看自己了。
自认为占了便宜的睿齐父亲迅速展开了与魔宗的合作,并且在魔宗的指引下,偷偷溜进了传承之地,用从魔宗手里得到的据说天下最邪恶之精血,污染了传承之地的灵物。
天地灵物,能够如此强大,就是因为那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气。可是灵物一旦受了邪恶之血的污染,自然而然就崩溃发疯了。文人小说下载
于是,道宗的传承之地震动了,就在道宗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因为天地灵物的灵气支撑的传承之地,崩塌了,瞬间便成为了一片废墟,而那个即将成为下任宗主的人,也就此长眠于此。
道宗的传承,也由此断了。
道宗上下为之震撼,他们当即动用了一切手段来调查,最后发现,事情的起源,竟然是因为自己门下那个天赋最高的弟子,也就是睿齐的父亲。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叛徒。
睿齐父亲受到了道宗的斥责,并且直接被废了武功逐出山门,扔了他在世间自生自灭。
其实睿齐父亲自己也有些傻眼,他只是想打断传承,然后自己去接受传承的,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自己已经接受了道宗的传承,道宗上下也只有认定自己才是下任宗主了。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那邪恶之血的作用,竟然和魔宗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
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被魔宗利用了,在事发之后,他找到自己的师傅想要辩解,却被心痛不已的宗主给拒绝了,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而心怀怨恨的睿齐父亲,也接受了废除武功的痛苦经历,而这一切痛苦,都化作了他的仇恨。
睿齐父亲流落世间之后,决心要报仇,这才有了睿齐的出现,以及后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而当年那个宗主,就是现在的道宗老祖宗。
------题外话------
因为道宗魔宗的传承比较重要,所以特别介绍了一下。
今天阿朔生日,朋友们帮阿朔庆生了,本来以为赶不上了……嘿嘿,庆幸哈~
一四零 东明
【隐帝】
当年的事情,一直都是老祖宗心里的刺——自己最心爱的弟子却是毁了自己付出了一生的道宗,断了传承,灭了希望。爱萋鴀鴀正是因为他的失望,才让他根本无法去面对睿齐的父亲,也听不了他的解释。
听得睿齐说出自己的身份后,他一直就觉得胸口硬是闷得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很快就是耳边一阵轰鸣,随即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的世界,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道宗老祖宗,终于结束了他辉煌而又悔恨的一生。
“老祖宗——”道宗的上空,顿时回响起这些弟子和长老们悲戚的哭嚎声。
这么多人齐齐的高呼,让声音传出很远很远,连山脚都能够听到这回荡的声音。
行走在山脚下的一行人中,蓦然有人抬起头,他的耳朵动了动,脸上满是肃然:“不对,有什么声音!”他神色郑重,仔仔细细地再次听了起来,因为内力深厚,他的耳力自然不同常人,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声音,脸色也随之变化了起来——
“他们哭喊的是……老祖宗……”老者低声喃喃道,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师兄!不会是宗门出事儿了吧!”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驱马走上前来,也是一脸肃然道。
虽说他这个人有些不靠谱,而且平时总是和自己的师兄不对头,但是遇上这种大事,他也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很有可能。”那老者皱起眉头,严厉的样子颇为震慑人,他猛然抬起脸,“不行,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是。”身后响起一阵应和。
这一行人虽然也是保持着比较快的速度,但毕竟想着回宗门并不是什么急着的事儿,所以也并没有那么着急。但是现在知道宗门之上发生了变故,他们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上赶去。
等到他们终于赶回山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道宗众弟子,在诸位长老的率领下,与睿齐一人对峙的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道宗的宗主吗?为何道宗的弟子和长老会和宗主变成这个样子?
赶到此处的东明山众人迷惑不解了。
不过此时正处于情绪激动状态的道宗众人,并未发现东明山这突然出现的一行人。
看到面前众人的模样,睿齐的心也有些慌了,虽说他的武功比这些人都高,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而这些长老弟子若是打定主意要杀了他的话,用人海战术就能够堆死他。
没错,他是一个有些疯狂偏激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重视命。他之前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在道宗众人面前做出这种偷袭老祖宗,彻底了结他性命的事,就是仗着有魔宗这么多人战场额,而且魔宗的宗主,还是一位大宗师。
以大宗师的境界,就算是再多的人,在他的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所以,只要有了魔宗宗主楼漠白的保护,睿齐是绝对不用担心自己性命安危的。而这也是当初睿齐与魔宗合作的时候,提出的一个条件。
当此时对上这种局面的时候,睿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看向魔宗,开始寻求帮助。
“楼宗主,我睿齐帮你们魔宗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们魔宗是不是应该……”他欲言又止。做了这么多年的宗主,也养成了他心高气傲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一个年龄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寻求帮助,尽管这个人实力强悍,是堂堂大宗师。
更何况,他的面前,还是道宗,这些人以前对他都是十分尊敬的,他如何能够忍受自己落了面子?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楼漠白只是淡淡一笑,并未主动提出什么。他悠闲地站在一边,眼底满是玩味的神情,好似在看戏一般。事实上,他这个模样,也就是在看戏了。
“楼漠白你!”睿齐突然意识到什么,震怒地望着楼漠白喝道。
楼漠白笑而不语,依然没有动。
宗主不发令,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擅作主张,那些剩余的魔宗弟子安静地在楼漠白身后聚集起来,站得整整齐齐的。而魔宗大长老也忍着来自于受了重伤的身体的难耐痛苦,站在楼漠白身边。
就算这个魔宗大长老的年龄已经足以当楼漠白的爷爷了,但是他对待楼漠白,却一点也没有自恃年龄与资历的意思,反而十分地恭敬,还没有一点儿发自内心的不从。这大概也算是楼漠白楼宗主的御下之道了罢,当然,他实力的强大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魔宗的排位,本来就不靠什么资历年龄,它看的,只有实力强大与否罢了。
魔宗大长老这个向来敬重楼漠白的人,听到睿齐竟然对自家宗主如此不敬,也一步踏了出来,讥讽道:“你不是堂堂道宗宗主吗?向我魔宗求助作甚?”
“这可是我当初与你们魔宗合作的条件,你们不能……”睿齐看到魔宗这幅完全不打算理会他的意思,顿时急了起来。
而楼漠白此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挑眉,戏谑道:“哦?原来你知道我们是魔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说着,楼漠白的神色中,流露出轻蔑的神情。
睿齐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楼漠白如此这番姿态,无疑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魔宗?魔宗是什么?魔宗聚集着天下最冷清的人们,当世的处理条例,绝对不能放到魔宗人的身上,因为他们对于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承载的,是邪恶的“魔”之名,他们不需要名声,也不需要正义,他们只是靠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所以,出尔反尔,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当初与睿齐交谈的根本不是楼漠白,就更不关他什么事了——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出手帮助睿齐?
见了睿齐与魔宗之间也闹了不愉快,将一切都看得清楚的道宗众人,纷纷发出不屑的声音。
一个长老站出来,手中银剑直指睿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以为靠上了大山,结果只是你一厢情愿,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虽说他们是道宗之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是嘴笨的人士,也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这个长老毫不留情的讽刺,让睿齐一阵怒火上涌,手中暗自聚集真气,一掌就朝着那个长老轰去,而且手段没有丝毫保留,按照他高出那个长老的功力,若是这一掌真的落到那个长老身上的话,那么那个长老绝对保不住性命!
可是偏偏,有一只手,挡住了睿齐。
将自己满腔的怒气和怨气都聚集在这一掌中的睿齐,见自己的手居然被人挡开了,那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心里顿时一阵惊讶。
“是谁——”他猛然转过头,却看到了一张严肃的黑脸。
关于这张脸的记忆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是睿齐还是记得这个人究竟是谁的——东明山山主,玄华真人!
“玄华真人……”睿齐知道,自己是肯定逃不过这一劫的,因为自己没了魔宗的帮助,而玄华的实力,比他还要强上一分!
“哼,宵小之辈,竟敢背叛我道宗!”玄华真人眼中是最揉不得这些沙子的,他立马毫不留情地一拳轰出,落在睿齐的胸膛之上,直接震断了他的两根肋骨,然后飞出很远。
睿齐也算是反应机敏,看到玄华一拳轰出来的时候,慌忙往后退了一下,不然的话,他受的伤,就绝对不止这断的两根肋骨了。就算保得住命,也是要受很重的伤的,到时候被道宗抓住,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师弟,把他抓起来!”玄华真人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他身后蓦然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个老者,但语气却十分的孩子气。
只听得他说:“师弟师弟师弟!每次有事都是叫我做!你不知道叫别人吗?死老家伙!哼!”
他嘴上虽然说得不满,但还是没有耽搁,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睿齐的身边,在睿齐畏惧的目光中,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反手一扣,直接卸了他的双臂,算是暂时免去了他的武力。
这个人,自然就是玄华真人的师弟玄然真人,也就是南子篱的师傅。
“小篱子,快点来!帮师傅看住这个杂碎!”玄然真人很自然地唤起自己心爱的徒弟,口吻熟练无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吩咐这样的事情了。
南子篱无奈地从东明山人群的后面走出来,来到师傅玄然真人身边,也按照他的吩咐,细心盯着睿齐,也并未因为睿齐恶狠狠的眼神而心生畏惧。
玄然真人这幅做派,玄华真人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不靠谱的玄华真人也懒得和玄然真人多说什么,只要他说的事情做下去就行,而他更担心的,是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是依然站在不远处没有挪动步子的魔宗。
“想必,你就是魔宗的宗主了吧?”玄华真人的目光落在楼漠白身上。虽说他并未亲眼看见楼漠白的强大,但是他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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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卡文了,情节发展就在脑中,但写起就是非常的吃力,结果写了这么久,亲们见谅……
明天阿朔要坐火车回学校了,晚上又有晚自习,所以码字时间可以说几乎是没有的,只能保证三千字更新,原定万更暂时推到星期一。
一四一 分支+必看公告
章节名:一四一 分支+必看公告
其实道宗所谓的隐世,并不算是真正的隐世,因为早在道宗尚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就派出了一些弟子,在江湖上建立起分支,对外并不宣称它们的真正归属,但事实上这些门派都算是道宗的一部分。爱萋鴀鴀
其实不仅仅是道宗这样做,魔宗也有这样的行为,只是双方都不知道究竟哪些门派是对手的分支罢了,这些都是宗门的最高秘密,鲜少有人知道,就算是曾经身为道宗宗主的睿齐,也不知道道宗究竟有多少分支门派。
道宗和魔宗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为了扩大自己门派的影响力。江湖虽然是一滩复杂浑浊的乌水,但它也是属于朝廷的一部分,是在这几个国家的领土上,而每一个江湖人士,都是各国人士,无国无籍的人,屈指可数。
各国朝廷虽然在默许江湖门派的自我发展,但他们也要将江湖上的势力控制在一个他们可以掌握的范围内,一旦超出,自然有数不清的借口可以让他们来剿灭这些有威胁性的势力。
政权,是最重要的。
而在国家机器的强大压轧下,人数势力都有限的江湖门派,根本逃不过被灭亡的最终结果。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势力,就算是再强大,也很小心地控制着自身的发展势头,以免触碰到国家的底线,否则到时候自己面临的就只有毁灭。
道宗和魔宗这样的行为,就是以一种隐晦的方法在发展自己的力量,而基于的资本,只有对弟子的信任。
有时候这些信任也是不堪一击的,道宗和魔宗虽然自小就加深了对弟子的宗门理念教导,但还是有出去的弟子得了门派拿给他们的发展资金之后,在日后的生活中,慢慢被腐蚀了,然后背叛了宗门。
江湖上像道宗和魔宗这样做的并不多,一些是实力远远不及朝廷的底线,自然不用担心,一些却是明白道宗魔宗的纷争,没有去趟这浑水罢了。
不多,并不代表没有。
其实发展得最好的,不是道宗,也不是魔宗,而是宸楼。
深谙帝王之术的宫长月很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她虽然身为嫡长公主,又受到父皇的宠爱,有铺天盖地的荣耀,但若是她手上的宸楼超出了国家的底线,身为墨国皇帝的承元帝,还是会为了国家,而亲手摧毁这个势力,顶多是保下宫长月这条命罢了,毕竟发展宸楼不是用的宫长月的公主名头。
所以在最开始发展宸楼的时候,宫长月就培养了多方面的势力共同发展,不仅在江湖上占得了一席之地,在商业等方面,也是发展势头旺盛。不过大概除了宸楼少数几个中心人员,鲜少有人知道那些产业是归宸楼所有的。
比如说七星楼,在宫长月挑了它之后,并没有直接将它归于宸楼名下,而是派人去接管了那里,让七星楼按照以前的模式继续发展着。而七星楼中除了一些可用之人,宫长月都是秉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原则,派人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隐患都没有没有留下。
也许有人会觉得她的手段残忍,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而宫长月,向来是一个对敌人残忍,对自己仁慈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七星楼竟然还出现了这样一番变故,而且它还在短短的时间内易主了!
正是因为有宫长月的远见,所以宸楼在这种远远超出各国底线的情况下,才能够一直保存下来。
但是道宗就没有这样的成功了,并不是道宗的弟子派出去发展的分支门派就一定会繁荣辉煌起来,有湮灭在滚滚历史长河中的,也有慢慢发展壮大的,而不上不下,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却始终拖着没有消失的分支门派更多。
在这些分支门派中,藏得最不隐秘的,而实力也是最高的,就是东明山。
东明山地位最高的两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玄华玄然师兄弟,若是回归道宗本门,他们也就是相当于长老的地位。
玄然真人这个人虽说有着强大的实力,但从性格上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不靠谱的人,完完全全的一个老顽童,连他的师兄玄华真人都对他头疼不已。
不过,玄华真人和师弟玄然真人从年少时期便是死对头,玄华真人也是想管教玄然真人不得。而两人闹矛盾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感情问题。
玄华真人的性格倒是和玄然真人截然相反,他性格稳重,心思深沉,不像玄然真人一样性格率直,什么心思都喜欢直接表达出来,可以说,玄华真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那双黑眸从来看不出任何情绪。而他对待任何人,都是同样的态度,根本看不出他对这个人究竟是喜是恶。
也正是因为玄华真人的城府深沉,所以玄然真人总是嘲讽他为老狐狸。
此时玄华真人对上楼漠白,依旧是他一贯的态度,而他心里究竟在考量着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连楼漠白也未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流于表面的情绪。
此番让楼漠白微微扬眉——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老狐狸玄华,自己竟然完全探不得他心里的想法,掩饰情绪的手段,可见高深。
既然看不出来,他也懒得猜测了。
楼漠白微微颔首,拿出了身为一宗之主的风度:“嗯,我是魔宗宗主——楼漠白。”
“果然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能够驾驭如此强大的魔宗。”从玄华真人的话听来,倒是在赞扬楼漠白,尽管从他那深沉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赞扬的意思。
不过玄华真人的态度,还是表现得很大气的。道宗与魔宗积怨多年,许多道宗弟子是从小受着要仇恨魔宗,敌对魔宗的教育长大的,想法未免有些偏激,看魔宗的人时也带上了几分有色眼光,再加上自己身为道宗弟子的高傲,总是认为魔宗是不如自己道宗的。
所以玄华真人能够说出“如此强大的魔宗”这样的话,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过奖。”楼漠白对于玄华真人的夸奖,含笑收下,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玄华真人并没有对楼漠白的反应感到意外,楼漠白这样的态度,完全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那老夫可否问一件事情?”玄华真人淡然说道。
楼漠白依旧很有礼道:“请讲。”
玄华真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很直接地问道:“魔宗宗主可否告知我等你今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
“当然是道宗的毁灭。”楼漠白颔首,淡淡笑着。
玄华真人脸色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楼漠白一眼:“年轻人野心很大嘛。”
楼漠白直接将这句话当做是了夸奖:“哪里,这也是我们魔宗多年来的愿望。”
“小子,你未免太狂妄了吧!”一旁的玄然真人听得有些不喜,“我道宗强大如斯,岂是你说毁灭就能够毁灭的?”
楼漠白笑容未变:“事实,能够证明一切。”
“没错。”玄华真人微微颔首,“事实能够证明一切。”
彼时他的话,就带有几分讽刺了——小子,最终的事实就能够证明,你所谓的毁灭道宗,不过只是幻想。
“魔宗宗主是现在要动手吗?”玄华真人顺便问了一句。
楼漠白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反问道:“这是否是一个好的时机呢?”
玄华真人颇具意味地看了楼漠白一眼,对这个年纪不算大,心思却深沉得跟他得以媲美的魔宗宗主多了几个心眼。
而他的回答,也没有说得很直面:“时机,是自己把握的。”
“没错。”楼漠白赞同的扬眉。
玄华真人心想,这魔宗宗主的意思是他能够把握好这个时机吗?
“不管你现在打不打,但让老夫见一见我道宗老祖宗一面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楼漠白很有风度地笑道:“当然。”
玄华真人转过身,大步朝着倒在地上的老祖宗遗体走去,在他身边站定,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很直接地磕了一个头,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含糊。
“老祖宗,玄华回来了。”玄华真人低低地说道。
他对于这位向宗门付出了一生以及所有,还庇护了宗门这么多年的老祖宗,自然是充满了尊敬的,此时看到这荣耀辉煌了一生的老人猛然倒下,还是被奸人所害,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伤感和酸楚的。
想到这里,他再次伏下身,重重了磕了几个头。
垂眸沉默了良久,他才对老祖宗身边几个垂泪不止的长老说道:“各位师兄,先将老祖宗的遗体安置好吧。”
“好……好……”几个年过花甲的长老却是泣不成声,哽咽着将站起身子,然后将老祖宗的尸体抬进了大殿之内,扯下一块黄布,将老祖宗的遗体遮好,准备将与魔宗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来好好安置老祖宗的遗体。
楼漠白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一脸悲恸的道宗人,并没有直接下令让属下们动手。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本来应该是万更的,但是阿朔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只抽出时间码了这么一章。
我知道食言肯定会让很多亲不高兴,但是也请亲们听我解释一下——
阿朔现在大一,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而阿朔的所有科目都是白板状态,就是阿朔什么都没有听,考试逼近,学校又有四大神捕坐镇不敢在考场上造次,所以为了不挂科,阿朔只有把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抽出来复习,这样的话肯定没有多的时间来码万更了,要知道我每次万更其实是要写一下午的。
所以,以后的万更可能会取消了,不过从明天开始,每天的更新变为四千,有多余的时间我还会多写一些,其实这样算下来,每个星期的更新的字数是一样的,只是这一次的万更实在是抱歉了。
谅解!
(╯﹏)
一四二 到达
章节名:一四二 到达
宽敞的道宗修炼广场上,满地都是尸体,有的穿着白衣,有的穿着黑衣,显然是道宗魔宗的弟子都有,只不过是道宗死的弟子更多罢了。爱萋鴀鴀
而存活的道宗魔宗双方人员,就在那广场上面站着,一方穿着清一色的白衣,一方穿着清一色的黑衣,遥遥对望,泾渭分明。
此时广场的气氛十分的凝重,因为一场大战,就快要被触发。
正是因为如此,双方的弟子都是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动,只等待一声命令,便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为了自己宗门的荣耀与未来,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
双方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各自的表情了吧。
穿着白衣的道宗弟子们,刚刚才受到了自家老祖宗被奸佞的宗主小人偷袭杀害的冲击,现在一个个都是眼睛通红,看着对面魔宗众人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相反,魔宗的这些人就很平静。所谓的平静,也可以成为冷漠。虽说他们魔宗死的人也不少,更有很多是他们身边常年一起接受训练的兄弟朋友,但是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魔宗教育,就是让他们不要有感情。所以此时所谓惨痛的一幕,根本勾不起他们心底的悲恸。
就在道宗魔宗与山上对峙的时候,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着道宗山。领头的是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看起来笨重,却意外地比那些单匹马跑得还要快,着实是让人惊讶。
而这辆马车旁边,围着几个人,显然是保护这辆马车的。
方奎遥遥看见道宗山下那一片白色的帐篷,连忙打了一个手势,让整支队伍停了下来,就在那片帐篷不远的地方。
“何事。”宫长月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方奎扯了扯缰绳,向马车走进,俯身靠近车窗,低声道:“主子,那道宗山下似乎有什么人驻扎的营地。”
宫长月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打听一下。”
“是。”方奎应了一声,立即召了一个属下过来,让他到前面去看看。
那人当即下了马,使出一身灵巧的轻功,踏草而去,转眼就消失了。
没过多久,他就回到了队伍中间,来到了方奎身边,汇报了自己说看到的东西,并且根据自己刚才偷偷摸摸的打探,说出了推测:“应该是魔宗的队伍。”
“什么?真的是魔宗吗?”一旁的道宗大长老将这个人的声音听得很清楚,连忙驱马走过来,慌忙地问道。
那人点点头:“我亲眼看到了那营地内Сhā着魔宗的旗帜。”
“那……魔宗的人,已经上山了吗?”
“营地里的人不多,再根据我刚才在营地听到的一些对话,这批魔宗的人应该有大部分都上山了,而且上山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并没有停下等待他们的发问,而是所幸将自己所有的推测都说了出来,“那营地中的帐篷数目也不少,我也去看了看他们的粮草,这次魔宗来的人,绝对不少,应该有数百个。”
道宗大长老攥着缰绳的手掌顿时握紧,神色也凝重起来:“魔宗竟然已经上山了,还带着数百个人,也不知道道宗能不能坚持下来……”
他的心情很紧张,他也很担心,担心自己一回去,看到的就是道宗的一片血腥。
魔宗上山,肯定不是玩的,而上山的路程并不算长,他们又出发了有一段时间了,恐怕现在都已经到了山顶的宗门内,也不知道现在道宗,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这种畏惧只是一扫而过,他现在心底最迫切的,就是立刻冲上山,回到道宗,然后将那些魔宗的外来者,全部赶出去。
他当即来到马车旁,扬声道:“楼主,不如我们尽快上山吧。”
“好。”宫长月也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
她此行来,虽说也有答应了这大长老的意思,要帮助他们道宗的意思,但也是因为,魔宗三番四次对她进行了刺杀,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她都必须要斩草除根,以免在未来留下隐患。
所以说,无论是这道宗大长老来不来求,宫长月都会选择打上魔宗,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道宗大长老自以为自己应该是得了大便宜,却不知道,宫长月只不过是来个顺手推舟罢了。
都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收之理?
得了宫长月的命令,方奎立马扬手下令:“出发!”
长长的队伍再次朝前行进起来。
这么大的队伍,这么多的人,动静怎么也小不起来,很快那些留守在魔宗营地的人们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并且经过调查之后,汇报给了楼十三。
按照楼十三的本意,是不想管这些事情的——他的亲哥哥虽说是魔宗的宗主,但是他自己从未承认自己是魔宗的一员,自然对魔宗的事情也不想理会。可是那固执认死理的下属认为整个营地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位大人,也就是宗主的弟弟,这样重大的事情,理应向他汇报,便站在他身边,一字一句将情形描述了出来。
“根据属下的推测,这队人应该是……”
“你不过告诉我你的推测是什么。”楼十三冷冷白了这个属下一眼,不悦地说道,“你们魔宗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告诉我也是无济于事,我只是一个外人。”
“大人,您是宗主最宠爱的弟弟,我们……”
“他是他,我是我!”楼十三皱眉喝道,声音中的冷硬也惊了这个人一下。
在这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位大人身上的气息竟然和宗主有些相似。由此,他不由得在心底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兄弟啊……
当然,他面上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大人,现在营地里面地位最高的就是您,请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说着,他朝着楼十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楼十三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却是抬脚朝着外面走去了。
他走出营地,朝着那人描述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楼十三身为练武之人,自然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那队伍中拉着的旗帜的模样,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旗帜应该属于……
“宸楼!公子钰来了!”楼十三眼中精光乍现。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语气,竟然是如此的惊喜万分。
楼十三想到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公子钰的时候,当即坐不住了,他立刻唤人拉了一匹马过来,不管那些人的劝扰和阻拦,干净利落地翻身上去,便朝着那队伍的方向驰骋而去。
“大人啊,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大人快点回来!”
他的身后,还是此起彼伏的魔宗下属们的声音。
楼十三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直接将这些声音摒弃在外,全心全意朝着那只队伍而去。
他的骑术不错,马匹也不错,而距离也不远,所以几乎是转眼之间,他便到了这只队伍面前,只身拦下了所有人。
方奎看到来人,顿时一阵惊讶:“是你!雪发罗刹楼十三!”身份宸楼中心圈子的成员,他自然是很清楚这个雪发罗刹楼十三与自家主子的恩怨,据说这个雪发罗刹还曾经追杀了自家主子好几天,只是最后没有成功,反而被自家主子打败了而已。
心中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又见对方只是只身前来,方奎自然没有担心太多,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心,夹了夹身下的马,慢悠悠地朝着楼十三走去。
“阁下可是雪发罗刹楼十三?”方奎问道。
说着,他望了望楼十三身后不远处的魔宗阵营,心中忍不住猜测起来——这雪发罗刹楼十三不是无门无派的人物吗?怎么会和魔宗搅在一起?莫非他已经投靠了魔宗?
楼十三没有在意方奎,而是冷声说道:“我找公子钰。”
“阁下找我家主子,可有什么事?”
楼十三看也没看方奎,眼神直直落到那辆豪华的马车上——按照他追杀公子钰这么久,对他的了解看来,那公子钰,定然是在这辆车上。
于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扬声喊道:“公子钰!出来!”
这边,豪华马车上的车帘终于一只手轻轻掀了起来,宫长月带着不耐烦表情的脸也随之露了出来。她看着楼十三,冷声喝道:“让开。”
楼十三一脸执拗回道:“不让!”
恐怕他自己根本没有发觉,他这幅仰着脸执拗地说“不让”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太孩子气了。
“那你说说你所为何事?”
楼十三却是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他只是听到宸楼和公子钰的名头,就一时激动冲了过来,事实上什么事情也没有?
于是他抿着嘴,就在那里杵着,一言不发。
宫长月懒得和他多废话,丢给方奎一句:“把他赶开。”
“是!”方奎应了一声。
马车的帘子落下去之后,方奎手中的长剑也随之出鞘。
虽知道,此时楼十三却从马背上纵身而起,朝着宫长月所在的马车跃去。不过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杀气,似乎只是单纯想要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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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不利,明天早上刷新一下,会补上一千字的。
一四三 精英
楼十三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做出的决定,几乎没人能够改变。爱萋鴀鴀
尽管拿着魔宗的人苦苦哀求,可他还是视若无睹,甩下一种魔宗弟子,翻身上马,朝着离去不远的宫长月队伍追去了。
不过他还是心存了一分忌惮,并没有靠得太近,远远地跟在后面,一直朝着道宗山而去。
宫长月这样一支充斥着强大气息的队伍,自然没有人敢阻拦,就算是他们堂而皇之地经过魔宗营地的大门口,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直面他们。
于是,一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到了魔宗山下,也就是本应该有着迷障的树林处。
前面就是上山的路,树林里骑马的话不仅不会加快速度,反而会受到限制,所以方奎一声令下,宸楼的人纷纷下马,而那些道宗的弟子也在他们大长老的要求下,下了马。
“主子,到山下了。”方奎大步走到马车前面,弯腰低声说道。
“嗯。”宫长月懒懒地应了一声。
马车的帘子很快被人掀开,第一个窜出来的毫无疑问是宸耀,他笑嘻嘻地从马车上跳下来,那灿烂犹若阳光的笑脸顿时恍花了周围一众人的眼睛。尽管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老爷们,但是对于宸耀这种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存在,还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主人!”宸耀在地上站定之后,高高兴兴地冲马车内喊了一声,也随之伸出自己的手,手背朝上。
一段深沉的玄色广袖随之探了出来,一只如玉柔软的手,轻轻落在宸耀的手上。
宫长月轻轻地落到地面上,玄色的衣袂也随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此时方奎已经将此次到此的宸楼行动组精英们整合完毕,在这片宽敞的平地上,站成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队。这些精英们都穿着宸楼自己研发出来的独特软甲,薄薄的金属软甲重量很轻,对于穿着者的行动几乎是零阻碍,但是它的防御度却是惊人的高。这些精致的软甲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下,流动着熠熠的光辉。
而这些软甲的穿着者,每一个都是如此的优秀,他们的眼神坚毅,嘴唇紧紧抿着,整个人站得笔直,犹如一棵屹立的青松,就算是汗水落下来了,有落叶飞到他们身上了,他们也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丝毫没有动弹,中指紧紧压着那紧身却极富弹性的裤子裤缝上。他们身上都背着不止一把兵器,两腿外侧绑着两把锋利的匕首,背后背着一把长刀,腰间放着两根金属棍,长度不算长,但是两根金属棍却可以连在一起,转眼就变成了一根金属长棍。长棍再一旋转,又是一个枪头蹦出来,长棍又变成了长枪。
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轻装上阵,但是他们身上却是背着很多的兵器,就是他们的头发、衣服和鞋子里,都藏着刀片,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夺取人性命的杀人凶器。
而他们身上流露的气息,更是没有一点青涩。虽说这些人的模样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三四岁,算不得多大的年龄,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动作等等看来,却可以得知,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上过战场,沾染过鲜血,背负了人命的,他们经历过鲜血的洗礼,他们经历过杀戮的洗礼,他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精英,当之无愧!
这样一群精英站在一起,说散发出来的气息,绝对是惊人的,就连见惯了世面的道宗大长老也感到十分的震撼。
他见过甚至带领过许多优秀的弟子不错,但是却没有这么多弟子,能够拥有面前宸楼这些人的眼神和气势,他们也许武功很高,却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看似很强大,可一旦面临狂风暴雨,便会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地被摧毁。
他被深深震撼到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在道宗的时候,一直坚持的一定要让道宗的弟子们呆在山上,不能去经历世俗的黑暗,保持那一刻纯真的赤子之心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了。
虽然他们的确保持了那份纯真,但是同样的,他们也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就算他们武功再高,但是他们下山之后经历的许许多多的东西,却让他们根本无力抵抗,很快就被迷失了心智!
道宗大长老的眼神……迷茫了。
但是,他心底还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一次选择的和宸楼合作,绝对没有错!
此时,宫长月迈开脚步,走到这支精英队伍面前站定。
她的脚步刚刚停下来,这些站得笔直的宸楼精英们便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了下来,不仅动作速度一致,就是俯身的角度,也是完全一样的。
“参见主子!”高昂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一幕,的确是太震撼人心了,看到这些人,甚至觉得有一种名为热血的因子,在自己的血液里渐渐沸腾起来。
就连宸耀,在看到这般画面之后,也忍不住恍了恍神。
只有宫长月,神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因为在宸楼,对行动组成员的所有训练方法,都是她一手制定出来的,是她根据现代训练特种兵的方法,以及古武宫家对那些死士精英们的训练方法相结合,整理出来的如今一套的训练方法。在这套训练方法中,这些精英们的成长过程不仅每天都有着高强度的密集训练,还要学习侦察反侦察技术,以及间谍也就是斥候的技术,等等一系列看似简单却是十分高深的辅助手段,同时也强制要求了他们每一天要吃的东西,就算是数量也是控制在一个十分精确的度里面的!
也许这些方法很是麻烦,但毫无疑问,它十分的有效。也真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套训练方法,才能够将这些虽然有着底子,但并不能称之为大才的人们,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训练成如今这般出手狠辣、手段高明的精英。
可以这样说,这支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放到现代的军队中,那就是兵王一样的人物!
“此次的任务,你们的组长方奎应该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宫长月说着顿了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冰冷的眼神微动,在周围的某个地方轻轻的滑过。但是她并没有在意太多,在这短暂的注意之后,便迅速收回了注意力,然后继续说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功。”
行动组的成员们在宫长月话音落下的刹那,便再次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脚跟与脚跟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们昂首挺胸,每个人坚毅的眼神,再度增加了浓浓的自信!
振聋发聩的其呼声,顿时在这片树林的上空回荡起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是他们的口号,每一次任务开始之前,他们都会这样喊一遍,但是每一次,会像他们现在一样热血沸腾。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楼主,这个看起来身材纤细单薄,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强悍力量的楼主,那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他们每个人心底最崇拜的对象,也是他们心中永远也无法取代的对象!
在以前的任务中,他们都没有接受过楼主大人的鼓励,这是唯一的一次,他们怎么能够不高兴!
此时,行动组中的每一个人,都用崇敬而且狂热的眼神望着宫长月,仿佛这个人值得他们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他们对她,是满腔的热血和忠诚!
方奎站在队伍的左边,也是心有所感,嘴角缓缓上勾——他每天都和这些小兔崽子在一起训练,自然之道他们的心思,看到他们此时的热血沸腾,他心里自然也是非常高兴的。
这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朵,方奎的耳朵忍不住动了动。
有人!方奎的脑海中当机立断浮现出他的判断!
在这个判断出现在他的脑海之后,中间几乎没有什么间隔时间,方奎便已经一个闪身到了马匹旁边,一把抓起上面的长弓,搭箭拉弦,一直乌黑的羽箭笔直地射向某个方向。
树林中的某处草丛里,顿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随之就是一个人窜了出来,似乎正准备逃跑。
不过他从最开始发现方奎搭弓射箭愣了愣神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摆局。
不过是短短几秒,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此人就算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方奎射出来的箭,他刚刚跑出几步,便被方奎的箭射中了肩膀,整个人顿时栽了下去,伏在地上没有动弹。
周围人顿时一愣,宫长月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刚刚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在草丛中鬼鬼祟祟的人,只不过她没有去管罢了,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一下这些属下能有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而射出羽箭的方奎的反应速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很是满意。
这些行动组的精英们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惊讶,在主子和组长没有下令之前,他们都是笔直地站在眼底,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算是此时有一把刀Сhā进了他们的肚子里,他们也只能够笔直的倒下,而不能违背主子和组长的命令私自动弹。
方奎看到那个人倒下之后,扯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大步迈了过去,将那个瘦小的男子提了起来,一路拖着过来,甩到前方,位置离宫长月并不算太远,可以让宫长月清楚地看见这个人的样子。
方奎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已经晕倒的人的身体。
他刚才是故意用箭射中的这个男人的肩膀,羽箭上面涂得有麻醉药,羽箭在穿透这个男人的肩膀的刹那,便进入了他的血液之内,这个男人自然当即倒下了。
这样做的一个目的是为了制服这个男人,另一个目的却是为了保存他的一条性命,也让这个见效迅速的麻醉药阻止任何想要自杀的行为。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方奎站起了身子,走到宫长月身边,低声说道:“应该是魔宗的人,可以是准备将我们的行踪汇报给山顶上的魔宗的人。”
宫长月点点头,显然也是赞同方奎的想法。
“等会儿一路上,注意一下。”她可不想上去的时候,面对一群严正以待的魔宗弟子。
“是。”方奎应了一声。
宫长月环视了一下四周,顺便说道:“好了,出发吧。”
“是!”方奎应了声之后,又走到道宗大长老身边,大喇喇地说道,“大长老,可以出发了吧!”
“好。”大长老点点头,当即召集了弟子们到身边,仔细地吩咐了几句。
一行人立刻朝着山顶而去。
宫长月虽说武力很高,但因为她的地位,所以她是走在最中间的一个,而她的身边,就是笑嘻嘻一脸的宸耀。看宫长月的一脸淡然和宸耀的一脸兴奋,两个人愣是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就像是此行根本不是出来对付魔宗那些家伙的,只是出来郊游的一般。
当然,如果宫长月都会紧张的话,那她就不是宫长月了。
相反,去看那个道宗大长老,却是一脸严肃,显然是对于等会儿会看到的场面感到十分紧张。他很担心,担心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一幕,他并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道宗一幕。
他的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是被号称是道宗第一天才的云天云起师兄弟,也是一脸郑重,显然感到非常的紧张。
走在最外围的,是宸楼行动组的这些精英们。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丛林中行路,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与楼主一起行动。他们心里虽然激动难耐,但是他们却拿出了最郑重的态度来面对,决不允许出现一点差错。
一四四 见面
那些留守的魔宗弟子们虽说不如跟随他们宗主上山的那些人优秀,但也算得上对宗门一片赤诚。爱萋鴀鴀这一路上,宫长月手下的这些精英们,竟然抓到了数十个想要偷溜上山,去向上面的人通报消息的魔宗弟子。
因为这道宗山实在是险峻得很,周围都是悬崖峭壁,与地面几乎成了直角,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直通山上。那些魔宗的弟子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偷偷摸摸从宫长月他们身边而过。可是他们的行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宸楼那些精英的眼睛?
其实,不是这些人太弱,只是这些精英太强了。
道宗大长老看到如此顺畅的一路走上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魔宗大长老的手段还真是了得,居然破了我道宗的迷雾障。”想他道宗的迷雾障,阻挡过多少鬼鬼祟祟想要偷溜上山的心思不轨者的人,但是在那魔宗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要说他心里是完全不介怀,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有了阻碍,一行人上山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遥遥看见了道宗的山门。
“等等。”宫长月停下脚步,没有让队伍继续朝前面走。
她侧过头,对方奎点点头。
方奎心领神会,立刻派出身手最敏捷的一个人,让他到前方去探探消息。
那个人抱拳应了,运起轻功便纵身而出,几个起落便走了一半的路程,很快就来到了那山门前,一个溜烟儿不见了。
这个人是做这方面工作的好手,不仅仅是因为他轻功出色,身形轻灵,更是因为他对于闭气隐息这一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
如今很多高手都是通过气息来辨别身边是否有其他人的存在的,功力越高深,他们的感觉也就越灵敏,这也是为什么高手们很轻易就能够发现隐藏在暗中的人。
为此,也有人特意制定出了一套龟息大法,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气息,虽然身为弱者,却不容易被强者发现。只是这套龟息大法修行的方法实在是太苛刻了,虽说它的作用是蛮大的,但是这般苛刻的修炼方法阻拦了太多人的脚步。
后来就算这龟息大法的修炼方法在江湖上毫无阻拦地流传,也鲜少有人能够将它修炼成功,甚至连入门都觉得困难无比。最后,除了创造了这套龟息大法的那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将这套功法修炼至大成。
宸楼的这个人自然也是修炼了龟息大法的,虽说他的境界算不上是大成,但比一般的修炼者已经高明了许多,这也正是他在这方面的修炼是十分有天赋的原因。若是他想要隐藏自己,这天下间,恐怕除了大宗师,已经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了。
这个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很快窜到方奎身边,说道:“我看到了,有两批人在上面对峙着,一方穿着白衣,一方穿着黑衣……”
他的声音并不小,再加上周围很安静,所以他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里,道宗大长老自然也不例外。他听到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十分激动,一个箭步踏上前,着急地开口:“那定然是我道宗和魔宗的人马在对峙!小兄弟,你可看见了战局如何?”
那人点点头,只是眼睛依然望着方奎:“场面很惨烈,地上有很多人的尸体,白衣服黑衣服的都有,只不过穿白衣服的尸体更多。”
道宗大长老脸色煞白,嘴唇紧紧抿着,双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而看他身边的那些道宗弟子,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都是一脸悲愤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些魔宗的狗崽子屠杀殆尽才好!
那人瞟了道宗大长老以及一众道宗弟子的反应,撇撇嘴,继续顺着话说了下去:“我看那穿黑衣服的人,一个个脸色冰冷,倒是那些穿白衣服的人,脸上都是一脸悲伤和愤怒,似乎除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二长老忍不住开口:“该不会宗里有什么人……”接下来的猜测的话,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不过还别说,他随意一猜测,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道宗的确是有人死了,而且死的人还是他们道宗德高望重,几乎是当做精神支柱而存在的道宗老祖宗!
那些弟子一个个闷着头,眼中已经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对了!”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叫了一声。方奎瞪了他一眼,他讪讪笑着,连忙收敛了声音,神情也变得戚戚然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幕就在他的面前一般,“那些人中,有一个大宗师!”
是他自己修炼的龟息大法,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功法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也知道天下间恐怕只有大宗师才能发现自己的踪迹。
“我在一边躲着的时候,有一个人发现了我!”他说着,顿了顿,偷偷摸摸望了宫长月一眼,才继续道,“那人的眼神很可怕!很有压力!我敢保证,那个人绝对是……绝对是大宗师!”
他说着,神情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种激动,不是兴奋,而是恐惧。
那个人的眼神仿佛深深地印进了他的心里,就算是此时此刻都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带给他无尽的压迫和恐惧。
这种感觉,他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而是第二次了。
之前的那一次,也就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来自于灵魂的颤抖和恐惧的感觉,是在楼主大人身上,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楼主大人,他的周围站着的都是一些孤儿或者亡命之徒,每个人都有着复杂的身世,见过的东西也很多,但是所有人,无一例外,却在那个穿着一身玄衣,还戴了一张银色面具的男人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觉,在他们心头油然而生。
那个人带来的压迫感太强大了!
他的眼神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淡淡扫过,却让自己皮肤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恐惧地尖叫,但是却在这眼神的压迫下动弹不得!
这样的感觉,恐怕他这一生,都绝对不会忘怀。
就算是后来,经常接触到楼主大人,自己也渐渐强大起来,不若当初那么弱小,但是那个眼神,那种感觉,却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头。
而这一次,有一个人,让他再次重温了这种感觉。
那么让他觉得熟悉,那么让他觉得害怕得恐惧!
那个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几乎可以和当初楼主大人带给他的感觉所媲美了!
“大宗师吗?”宫长月倒是饶有兴趣地挑眉。
道宗大长老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紧张起来,据他所知,宗内的几位大宗师老祖宗都在后山中闭了死关修炼,几乎没有出来的可能,但是他的心里,依然抱有那么一丝丝希望。
这大宗师千万不要是魔宗的,不然的话……
道宗二长老没有大长老心思这么多这么纠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大宗师,是我道宗,还是那抹总给的?”
此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穿黑衣服的!应该是为首之人!”
穿黑衣服,自然是魔宗之人了!
他的一句话,瞬间打破了这些道宗人的希望,他们的眼神都黯淡起来——有了大宗师的出现,这场对决的胜负,几乎是已经决定了。
道宗大长老叹了口气:“魔宗为首之人,莫非是魔宗的大长老?难道这些年,他已经突破了?”不过,他依然有些不死心,“小兄弟,你可是只发现了一个大宗师?”
“是的!只有一个!”此人对于道宗大长老对他的怀疑顿时有些不满,他虽说打架不算顶尖,但是探听消息这方面,绝对鲜少有人比得上他!要知道他在进行动组之前,就是被分到七星楼工作的!还是七星楼的顶尖人才!
道宗大长老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看到道宗大长老黯淡的眼神,宫长月冷声道:“怎么?害怕了?”
大长老因为她的话顿时打了个激灵,很快就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眼底重新亮起光芒。他开口,一字一句,坚定不移地说道:“不,老夫是绝对不会因为魔宗而害怕的!就算魔宗有大宗师又怎么样?我们,必须上去!”
宫长月暗自满意颔首——若是这道宗大长老真的因为一个大宗师感到害怕,那她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早点回去算了。幸亏,她还算是没有看走眼。
道宗大长老坚定了信心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我们该从什么地方上去……”
“自然是从大门走进去!”宫长月打断道宗大长老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顺便,还很是不满地瞪了这老头一眼。
刚刚还在夸奖他勇敢无畏,竟然转个身就变了!
道宗大长老自然知道宫长月是在不满什么,他连忙苦笑着说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来一个出其不意……”
他的声音,在宫长月凌厉的眼神中,渐渐弱了下去。
“走。”宫长月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道宗大长老暗自抹了抹汗,不敢耽误,也连忙跟了上去。
队伍,就这样直直朝着大门而去,很快就踏入了道宗的真正地界之内——
此时,魔宗和道宗双方,已经对峙好一阵了,道宗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而魔宗则是在楼漠白的领导下,无所谓地打着哈哈,随便扯着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一批人,出现在了山门之处。
众人纷纷回头。
只见,一玄衣男子,步履沉稳,带着凌厉的气势,在一众穿着精致软甲、神色肃然的精英的簇拥下,迈了过来。
他的一身玄衣,说不上多么华丽奢侈,却有一种大气深沉,穿在此男子身上,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天地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忽视这个身影的存在,恐怕就算是淹没在人群中,他的气势以及一切,也能够让他鹤立鸡群。
而他的身份,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已经证明了一切——
喜穿玄色衣衫,又戴着面具,有着这般气息的人,江湖上,只有那独一无二的一个!
宸楼楼主!天下第一公子钰!
那方魔宗中,楼漠白的眸子骤然一沉。
“竟然是他。”他低喃了一句,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而语气中,竟然有一种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惊喜。
楼漠白曾经很多次听说过这个名字——公子钰……公子钰……公子钰!
不仅仅是他的属下那里,更多的,是他多年失散的弟弟楼漠萧……不,楼十三那里。弟弟楼十三虽然对他有些抵触,但还是愿意跟他将一些事情,这公子钰便是其中的一个。
十三总是用一种愤然的语气说着有关公子钰的事情,并且扬言一定要打败他,给他好好云云,但是他每每这般说,却有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关注。
楼漠白天天听着这个人的故事,也对他熟悉起来。
那一天,他听见十三怅然的声音响起:“哥,我看见……公子钰的真面目了……”
一向只是倾听,鲜少反问的楼漠白,竟然破天荒地下意识问了一句:“哦?是个什么模样?”
也许,他心里十分想要知道,有着这么多传言和故事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江湖上对于公子钰的真实样貌有很多传言,有的人说他长得丑陋不堪,小孩见了就会吓哭,所以才会用一张银色面具遮挡住自己的脸。也有人说他貌似潘安,风华绝代,是江湖上顶尖的美男子……
而那一日,楼十三对于楼漠白的问题,只是说了三个字:“……很好看。”
楼漠白愣了——他知道弟弟楼十三的审美,江湖上那第一名妓,媚骨生香的大美人,都被他说成是丑陋无盐,而“很好看”这样的评语,是第一次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这是用来形容那个天下第一公子钰的,也不知道真正的公子钰,究竟是何等风华。
现在,楼漠白,看见了。
尽管隔着一层面具,但他仍然感受到了来自公子钰身上无法忽略的气势。
一四五 赌吧
楼漠白心底突然有一种渴望,渴望可以揭开那张面具,看到最真实的公子钰。爱萋鴀鴀
只不过这种感觉很淡,很轻,而且很快就从他的心头滑过,让他几乎还没来得及察觉,就已经消失了。
但是,无形中,却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悄然裂开,小小的嫩芽,冒出头来。
公子钰的出现,让原本水火不容的道魔宗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气氛也随之变得诡异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人都对于宫长月的到来,感到哦十分的惊讶。
这宸楼楼主,天下第一公子钰,虽然近日来风头正盛,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同为江湖中人,但是宸楼和道魔宗,可是没有一点交集的吧。
而他们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宫长月刚刚站定,就见一穿着白衣服的白胡子老头从她背后走了出来,这个人,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
“大长老!”道宗的弟子齐齐惊喜呼道。
“大师兄!”几个长老也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不若刚才惊慌失措了。大长老本来就是他们之中最稳重,也是最有主意的一个。
而东明山的玄华真人也是经常与大长老打交道的,与大长老的熟悉程度,比其他长老多了不止一点半点,此时看到他的出现,那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两人一向谈得来,又相交已久,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了。
“我回来了。”道宗大长老微微颔首,虽说只是一句话,却让道宗的人们,顿时找到了重心。
而道宗的这些人这也算是完全明白公子钰这宸楼楼主,按理来说应该和道宗魔宗都没有一点关系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毫无疑问,肯定是大长老得了宗门出事的消息,拉来的外援。
只不过……
当初在天下武会上的一战,宫长月算是彻底的一战成名,而她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猜疑不断的真实实力,也算是完全暴露在了江湖所有人的眼中——宗师之境巅峰。
如此年轻的宗师之境巅峰,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后无来者,但前无古人已经是绝对的了,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这个年龄,取得如此成就。
就算是那魔宗宗主楼漠白,武功已经高至大宗师,是江湖上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实力与存在,而他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是,他能够到达此等境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魔宗的传承,那数百年积累的功力,还造就不出来一个大宗师?
而公子钰,虽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这一步,但可以肯定的是,江湖上能够如此轻松造就出宗师或者大宗师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道魔宗的传承。而道宗的传承已经断了,所以能够将人轻松推到这个境界的,也就只有魔宗的传承了。
公子钰,肯定不会是得了传承的人,那么众人也有理由可以相信,他的强大,是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楼漠白的成就,还是比不得公子钰的。而且,楼漠白真正成为大宗师,已经是他二十三岁时候的事了。而江湖上的人虽说不知道公子钰是什么年龄,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绝对不足二十岁!
可是,就算公子钰是如何一个惊艳才绝之辈,他的功力也放在那里,是一位宗师之境巅峰。若是平日里放在江湖上,也称得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毕竟那些迈入大宗师之境的人虽说还是有十几二十人,但人家都是看破红尘,对功名利禄并不看重,自然也就不会随随便便出山,大多都是隐世之辈。
可是,宗师之境巅峰撞上大宗师,还是不够看的吧。
这样的话,就算有公子钰的到来,也是打不过那魔宗的宗主,堂堂大宗师的啊?
道宗众人心底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就被冲淡了。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还算是高兴的,毕竟真正的战斗没有开始,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说不定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他们的呢?
虽说有人只是开玩笑一般这样想着,但是无意之中,他们已经预料到了比赛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正是那个一身玄衣、风华绝代的公子钰带来的。
道宗大长老领着弟子走到自己这方人站的阵营中,却意外看见人后被死死绑着、完全没有形象了的睿齐。
“宗主?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震惊问出声。
一个长老当即摆摆手,叹了口气,跟他解释道:“哎,大师兄,这事儿也别提了。虽说我们之前就想到可能宗门里出了叛徒,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叛徒居然会是……居然会是!哎……”
他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却是十分不想将“宗主”那两个字说出口,在他……不,应该是在他们道宗所有人的眼中,自己的宗主成为了叛徒,实在是一件太丢脸的事情了,就算是他们,也完全不想承认,这个人曾经是他们的宗主。
“什么?”大长老顿时瞪大了眼睛,凌厉的眼神顿时扫到那狼狈倒在地上的睿齐身上,眼中的恨意巴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叛徒碎尸万段!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出卖了宗门的消息,让宗门面临此等灭顶之灾的人,居然会是他们道宗的宗主!
“不止这一点,这个睿齐,还是当年那个叛徒的儿子!”另一个长老也凑上来说道,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难看,他甩了甩袖子,愤恨地说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上一代没做完的事,这一代继续做!真是我道宗不幸,竟然撞上此等小人!”
“那个人……”大长老的手顿时收紧,看着睿齐的眼神,又愤怒了几分。
但是,他明白,现在并不是一个让他们计较这些的场合。
于是,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将那怒火强行压了下去。他转过身,望着楼漠白,声音有些压抑:“我是道宗大长老,你,必然就是魔宗的宗主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了,而且今天问的人还特别多,但楼漠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淡淡笑着,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正是。”
大长老虽说之前就已经知道魔宗的宗主还很年轻,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竟然是年轻到了这个地步,这一点,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楼漠白几眼,便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惊讶,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此次魔宗和道宗爆发的矛盾之上。
他沉声道:“我知道,此次要你魔宗退下山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一说话,便直接说明了这一点。
之前因为道宗处于不利的地位,所以无论是那已经死去的道宗老祖宗,还是后来的长老们,或者东明山的玄华真人,都是想着让魔宗退下山去,让道宗免受其灾。这一点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他们还是抱有一点希望。
而道宗大长老这样一开口,却是将最后的希望直接打破了。
不过,这也算是他看得很清楚,也想得很现实,心里并没有抱上一点侥幸——道宗与魔宗之间的矛盾已经存在了数百年,谁不是无时无刻都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已经占据了上风的魔宗,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乖乖听了道宗的话,退下山去呢?
所以之前道宗的想法,还是有些太天真了。
楼漠白对道宗大长老的直接挑明感觉到非常满意,也忍不住高看了这道宗大长老几眼。
虽说两人是处于对立阵营,但这道宗大长老,也是着实符合他的口味。
于是楼漠白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此时,道宗大长老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若是真要开战,你们双方也不过是拼个鱼死网破罢了。”这个口气,很是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敢在这个关头以这种口吻说出这样话的人,不是别人,只有——宫长月。
其实,按理来说,宫长月就算是道宗大长老请来的外援,也算是加入了这场矛盾之中,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外人,在两方矛盾如此激化的时候,这样开口,是有些不符合规矩的。江湖上本来就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任何人不得随意Сhā手别人的矛盾。
但是不知道为何,听宫长月此人这般口吻作态说出来,就是再平常不过,而她开口Сhā手这件事情,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心存不满!
但是发现这一点的,只有寥寥几个人——楼漠白、魔宗大长老、道宗大长老、玄华真人……
而其他人,都侧耳倾听着,想要听听宫长月接下来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其实宫长月此般开口,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她性子本来就格外霸道,此番她参入了这场斗争,那她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自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若是真要她什么也不说,站在一边当观众打酱油,然后等着人家一声令下就出手开打,这实在是……完全不是堂堂宫长月陛下的风格。
于是宫长月接下来也说得很顺溜,没有一丝尴尬,而她也破天荒地说出了一大番话:“你魔宗虽说有你这个大宗师,但你这边的宗师,却没有几个,对上道宗,也许可以侥幸获胜,但付出的代价,绝对是惨痛的。”
宫长月说的这番话,也是站在事实的角度出发的,而她的推测,十分合理,完全是有可能会出现的,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很大。楼漠白之前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是他更关注的,是宫长月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后呢?”他笑着,极有耐心的反问道。
却不知,他这般反应,却让他身边那个常年跟在他身边,对他很是了解的魔宗大长老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惊异。
宫长月扬了扬眉,却意外的没有因为楼漠白的这句反问而不满,反而脸上多了几分飞扬的神采。她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上翘着:“不如,你魔宗与道宗,各派出一人,打上一场。魔宗赢了,道宗便任你处置,若是魔宗输了,就即刻退下山去。”
宫长月此话一出,顿时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什么?这简直是……这简直是荒谬!”一个脾气不大好的道宗长老当即气得跳脚说道。
宫长月冷然的眼神扫过去,这个刺头儿一般的道宗大长老悻悻闭嘴了。
其余的道宗弟子纷纷低语起来,各自交换着看法。因为刚才宫长月的眼神,所以道宗的那些长老心存忌惮,不敢太放肆地表达自己心底的不满,只有低声埋怨着。
道宗这方,最平静的,莫非就是大长老和玄华真人了。
道宗大长老眼底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完全没有因为宫长月的提议而不满。
至于魔宗这边,是完全安静的,所有的魔宗弟子都沉默着,连魔宗的大长老也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其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宗主楼漠白,并没有开口。
他们本来就是对自己的宗主绝对服从的,宗主一声令下,他们可以为此付出生命,而宗主不开口,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意见。
楼漠白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对宫长月的这个提议起了兴趣。
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他暗忖道。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让宫长月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皱眉,道:“如何?”
楼漠白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答案,而是挑眉看向对面的道宗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显然是准备先看看他们的意见。
“好,我同意。”第一个开口的人,是道宗大长老!
他知道,刚才公子钰说的结果,绝对是八九不离十的,反正如何都是一个输,与其付出太多弟子的性命,不如就赌这一场!他们道宗,说不定还会有希望!
“既然大长老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任何意见。”玄华真人也微微颔首。
道宗两个领头的人物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发表意见,算是也同意了。
“好,就这样!”楼漠白眼睛闪烁着淡淡的光华,拍板道。
一四六 命运
“噗嗤——”宫长月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侧过头,吐出一口乌血来。爱萋鴀鴀
楼漠白缓缓收回手,眼中闪烁着晦明莫测的光芒。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出手打她的那只手掌,有些轻微的刺痛着。也不知道这刺痛究竟是真正的感觉,还是某种预兆。
宫长月一手压在胸口上,将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强行压了下去。她一只手撑在地上,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抬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
她抬起眼,静静望着站在对面的楼漠白,眼中的光芒,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受伤,而黯淡半分。
此前道宗和魔宗双方都同意各自派出一个人来对决,以此来决定道宗的命运。魔宗站出来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楼漠白,而道宗站出来的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的人选却是宫长月这个外人。
其实所谓的商量,就是宫长月站到大长老和那玄华真人身边,对他们毋庸置疑地说了一句“我来出战”,根本没有用丝毫商量的语气就决定了这件事情。而大长老与玄华真人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的片刻,最后无奈的点头。
本来道宗的其他人对于这个出战的人选还是有一些异议的,但大长老一句话,让他们全部都安静下来——
“你们有自信,可以打得过她?”
没有一个人说话。
谁不知道,这宸楼楼主公子钰武功已经到了宗师之境的巅峰,连那东明山实力排行第二的玄然真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败在了他的手上,他们这些不过迈入宗师之境不久,或者根本还不是宗师的人,怎么敢说打得过她?
一个长老不服气地说道:“那为何不让玄华真人出手?”
他们道宗这些人中,实力最高的,就是玄华真人了。他的实力停滞在宗师巅峰很多年,仅仅差一步就可以迈入大宗师的行列,经验丰富,恐怕是宫长月都难以匹及的。
“我会输。”玄华真人双手背在身后,淡淡说了一句。
他已经承认,他不是那魔宗宗主楼漠白的对手,就算强行对上他,最后也不过落得个失败的下场。
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是绝对没有可能性会战胜楼漠白的。
但是宫长月呢?此时她眼中燃烧的,满满都是战意,正是因为她这种冲劲,才让她与楼漠白之间的对决的结果,充满了不确定性。
所以就此看来,他们出战的人选,宫长月是最佳选择。
至于阵营的问题,宫长月既是他们的外援,此刻便也算得上是他们道宗一员,派她出战,有何不妥?
“决定好了?”宫长月眼神随意地扫了过去,淡淡问道。
大长老点点头,神色郑重地望着宫长月:“是的,拜托您了。”他开口说出的话,竟然用上了敬语!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宫长月,眼中的意味是如此的明显——麻烦了,我们的道宗,就拜托给你了……
宫长月看到大长老的这种眼神,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轻启唇瓣,语气冰冷:“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你们的命运,关我何事。”
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在前世,那位宫家的大长老,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小小的她,对她说“宫家,从此就拜托给你了”。也从他说出这句话开始,宫长月的身上,便背负起了沉重的枷锁,也由此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如今看来,她真是无比讨厌这种眼神。
她的命运她自己掌控,而别人的命运,于她无关。
冷冷甩下这句话之后,宫长月拂袖转身,不愿意去看大长老的眼神。她望着对面一脸兴味的楼漠白,低低说了一句:“我不过是,想与他战上一场。”
这一世她没有了沉重的枷锁,也没有什么君临天下的强烈意愿,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一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而她现在,就是想要与那个强大的男人战一战,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
至于胜负——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
说罢,宫长月朝着楼漠白迈出步子。
但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是,从她开口说要出这一战开始,她与道宗,就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捆了起来。
双方的命运,从此连接在了一起。
接下来,宫长月与楼漠白很快就交了手。
但是宫长月没有想到的是,她与那楼漠白的差距竟然会是如此之大,不过几个照面之间,几乎用尽了全力的她,就被他轻轻松松给重伤,打倒在地。
“真强啊……”她低喃了一句,眼中的战意却是越来越盛。
几乎用尽全力……毕竟她,还没有真正完全地用尽全力啊!
宫长月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缓慢而优雅,而气势凌人的苍辂枪,也被她伸手隔空抓了回来,紧紧握在手中,
宫长月倒提着苍辂枪,眼眸璀璨明亮。
“虽然这一招还有些勉强,但是……”她抬起眼,望着楼漠白,“就拿你来试试手吧。”
她轻微的声音刚刚落下,就有淡淡的光芒在她身后亮起,在这无风的广场之上,宫长月的黑发却飞舞了起来,夹杂着淡淡的白色光芒,一股凌厉仿佛能够冲破苍穹的气势,也冲天而起。
“刺啦……刺啦……”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响起,对面楼漠白的耳朵忍不住动了动。
这是……什么?
楼漠白的心中刚刚浮现这样的疑问,就看见站在他对面的宫长月,身后那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包裹着她的整个身体。
她的玄色衣衫被莫名吹起的风鼓得猎猎作响,深沉如墨的黑发,也张狂地飞舞着。
伴随着那细微声音而出现的是,宫长月脸上戴着的那面具上,出现的细细的裂纹。随着声音的持续,这裂纹也随之蔓延,最后布满了整张面具。
“咔擦——”
那张已经被如蜘蛛网般的裂纹爬满了的面具,眨眼之间,碎裂开来,那一块一块小小的碎片,朝着地面落去,而那张之前被面具遮挡住的脸,也暴露在楼漠白的目光中。
楼漠白倒吸了一口气,眼中是如此浓烈的惊艳!浓烈到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那是一张何等美丽而精致的脸,全天下再多的溢美之词灌加在上也不为过之,反而会觉得这张脸与那些词语是如此的相衬。
其实,这模样的美丽并不是让楼漠白惊艳的真正原因。
宫长月的确长得很美,这毋庸置疑,但是她的模样,比起那妖孽般的阿辛、狐妖之身的宸耀,以及风华绝代的楼漠白自身,都还是要逊色那么一分。
真正让她拥有超越一切、傲视一切的美丽的,是那种莫名的气息——
此时的她,在白光的包裹下,显得妖异而庄严,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内心竟是说不出的震撼和激动。
楼漠白看着这样的宫长月,眼中忍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痴迷,他轻轻抬起手,落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在那个位置跳动的,是他的心脏。
这种心跳加速,几乎令他窒息的感觉是什么?
楼漠白只觉得这种感觉是这样的陌生。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有些……喜欢它。
沉寂了十几年的楼漠白的冰冷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那熟悉却又陌生的温暖。这种温暖,竟然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楼漠萧也无法带给他的,此时,他却是体验到了。
在场所有人中,恐怕只有与宫长月深深对视的楼漠白才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看到宫长月的面目虽然觉得震撼,但更加为之震惊的,却是宫长月竟然踏风凌空了这样的事实。
踏风凌空,乃是大宗师的标志,莫非……莫非这公子钰已经成为了大宗师?要知道在不久前的天下武会,她才刚刚突破成为宗师巅峰!在这样短短的日子内,她就可以突破成为大宗师!
道宗阵营中,那些跟随在宫长月身边的宸楼行动组成员们,都是用一种仰望而崇敬的眼神看着宫长月,而他们身边,站在暗处那一头银发风华无双的妖孽宸耀,则是靠在一根汉白玉柱子旁,看着宫长月的背影,手指轻轻触碰到自己的嘴唇,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
“我的主人,真美。”
此时,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中央的宫长月和楼漠白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宸耀此时的模样。若真是有人看到了他,恐怕只会被宸耀的这幅模样激出鼻血来!
太妖孽了!果然是以美貌而著称的狐妖!更何况他还是狐妖中的皇族赤雪银狐!
另一边,道宗的这些弟子也震撼了,那些长老也说不出话来——人家都踏风凌空了,很显然,就是大宗师了嘛!他们之前竟然还阻拦人家出战!真是……哎。
而为首的大长老也玄华真人却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那份疑惑。
“真是大宗师?”大长老眯眼问了一句。
玄华真人再次抬头看了宫长月一眼,最后却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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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不输
章节名:一四七 不输
“不,她还没有达到大宗师的境界。爱萋鴀鴀”玄华真人十分肯定地说道。
虽然大长老心里已经有了这般猜测,但是听到玄华真人以这般肯定地口吻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
“不是大宗师,竟然也可以踏风凌空?这公子钰……”剩下的话,还是被他全部咽进了喉咙里。
“太妖孽了?”玄华真人瞥着神色莫测的大长老,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长老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的确,能够以宗师之境做到这一步的,当世天下,恐怕唯有这公子钰一人!
一个年纪轻轻,还应该被称作少年的年不足二十的男子,不仅实力超过了他们,连那境界都让他们自愧弗如,他们这些老一辈,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而宫长月,看到楼漠白脸上那痴迷的神色时,嘴边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下一刻,她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片残影,而她本人,已经在这眨眼之间到了楼漠白身前,单手紧握着苍辂枪,以一去不回的气势猛然刺向楼漠白的腹部。
楼漠白眼睛一瞪,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他脚下一踏,便想向后退去,谁知道,他的身体竟然意外地无法动弹了!
楼漠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眼神迅速落在那给他带来桎梏感的地方之上,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被一圈圈细细的银丝给缠上了。也许是因为这丝线太细,又是银色的,在阳光下仿佛变得透明起来,若不仔细看,定然会直接将它忽略过去!
这是什么?楼漠白心中顿时骇然——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缠上他的,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
他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宫长月,心中不期然浮现出某样东西,这是之前听闻过的公子钰的武器之一,那用寒铁沉银打造的,被称为暴雨梨花的银丝一般的杀人利器!
当初他知道公子钰有这样一件武器的时候,心中就在揣测,这暴雨梨花所需的操控力,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度,若是自己来操控着暴雨梨花,达到的效果大概也和这公子钰操控的效果差不多的。
而比起宗师之境的公子钰,自己……可是大宗师。
当时他就在想,难道这公子钰的才华已经达到了可以无视境界的地步了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很快,他就一笑过之——这数百年来的定律,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打破!
但时至今日,这公子钰的强大,一如刚才的踏风凌空,一如现在一边使出魄力十足的苍辂枪,一边又能分出心思来操控有着绝对难度的暴雨梨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公子钰在向他证明——
她的与众不同。
当世之人,公子钰,无人能出其右。
楼漠白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感叹,但他身体的行动却没有丝毫的迟钝,几乎在宫长月的苍辂枪就快要刺到他的腹部的同时,他的真气凝聚在双手,一边抵抗着那鬼魅一般的暴雨梨花,一边牵扯出一股大力,猛然往旁边一躲。
即使楼漠白此时是被暴雨梨花给禁锢起来,但他的活动却并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很灵活地躲开了宫长月的这一枪,并且与她慢慢周旋起来。
看到这一幕,宫长月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凝重。
果然,这差距并不能轻易地随便弥补——楼漠白手臂上传来的那股大力,让暴雨梨花几乎快要脱离她的掌控,若不是这暴雨梨花在有了灵性之后,与她磨合了这么多日子,已经完全达到人兵合一的状态,恐怕她早就输得溃不成军了!
以往,在对战中,宫长月往往是主动的那个,她带给对手无比的压力,仿佛山岳一般高大无法超越,而敌手,只能被动挨打,最后在她的强大压力下,失去战意,投降认输。可是现在,在这场对决中,她与对手的角色似乎换了个个。
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宫长月在频频攻击,而楼漠白只能被动地还手,似乎还是一副很吃力的样子,但是只有宫长月和楼漠白自身知道,被动的人,从来都不是楼漠白。
在又一次的攻击被楼漠白化解,自己还差点被楼漠白反击的一掌拍到的时候,宫长月横起苍辂枪,挡住了楼漠白的这一击。
不过楼漠白的暗劲却透过这苍辂枪传了过来,震得宫长月的五脏六腑一阵生疼,差点儿没再吐出一口血来。
宫长月猛然一脚从下方攻取,气势如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个境地都还能够反击的楼漠白惊了一下,迅速退开。
一直近身对打的两人,终于分开了。
此时看两人的状态,楼漠白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那幽黑的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里面涌动的情绪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而宫长月呢,本来是如玉般白皙的皮肤,却带上了一种病态的苍白,汗水不断从她的额头滑落,而她自己也是气喘不已,仿佛刚才短短时间之内的对战,已经让她筋疲力竭了。
宫长月看起来只是十分的疲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状态。
一直以来,她都在训练自己同时使用近战兵器之王苍辂枪,和群战利器暴雨梨花,其中的艰难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可以描述完的,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完成。
而刚才她强行动用这一招,已经让她的身体有些无法承受了,此时再被楼漠白的暗劲给实实在在地攻击到,她全身上下的经脉,近乎崩溃。
宫长月身体一软,就这样从踏风凌空的状态下脱离,然后狠狠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而她自己双眸无神,任凭自己就这样跌落,没有丝毫反应。
“钰楼主!”道宗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纷纷喝道。
“主子!”这是宸楼行动组的那些精英们。
“主人!”这一个声音,是属于宸耀的。
而漂浮在半空,犹如神祗强大而不可侵犯的楼漠白,眼眸一紧,下意识地朝着宫长月坠落的那个位置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
可是,理智在最后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场合,和自己与对方的地位。于是,他硬生生地将自己微微探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垂落在衣袍两旁的手掌,紧紧握起。
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最终,楼漠白只有高高在上地看着宫长月的玄色身影掉落下去,然后被一个如鬼魅般迅速而轻盈地冲出来的身体给接住。
“主人。”宸耀紧紧抓住宫长月的手臂,手掌在接触到她的皮肤的那一刹那,身上那些来自于日月精华的最精纯的灵气,循序渐进地朝着宫长月的体内涌了过去。
若是宫长月可以内视的话,就可以看见她体内那丹田之中,犹如遭受了大旱的土地一般,干涸成一块一块。
不过宸耀渡给她的灵气,竟然无意中催动了宫长月戴在身上的珑玉,一股珍贵的天地灵气从珑玉中窜了出来,缓缓融入宫长月的身体之中。
此时,将宫长月抱在怀中的宸耀惊讶地扬眉——他感觉到了,那股无比诱人,让他几乎失去了控制力的气息,那天地间最精纯的一丝灵气。
是天地灵气!
那是任何精怪都无法抵挡的诱惑,可是宸耀却偏偏压制住了,他忍着心底的那股欲望,感受着那股灵气在宫长月的七经八脉中运转,嘴边露出一个很单纯的开心的笑容。
宸耀不知道的是,以已经具有了灵性的珑玉这种上古灵物的角度说来,它的性格和手段,都是十分霸道的,此时它渡给宫长月的天地灵气,在它的认识中,就是完全属于宫长月的,而这灵气,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若是宸耀真的起了心思去争夺这一丝天地灵气,最后的结果,只有他被霸道的珑玉给击得妖灵溃散,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只有回复到兽体的模样,然后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失去好不容易开启的灵智。
精怪要化身成|人,开启灵智就是十分困难的一关,也可以说,只有开启了灵智,才真正迈入精怪的行列。若是失了灵智,就是对精怪最残忍最痛苦的一种惩罚。
宸耀并不知道,因为他那颗对宫长月赤诚无比的心,让他躲过了一劫。
而那股天地灵气,在宫长月的奇经八脉中运转了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那些已经出现了裂纹的七经八脉,并且让这些经脉变得更加的坚韧,经脉也变得更加宽广起来。
这股灵气很快就进入了她的丹田,缓缓滋润着一切,让她那干涸的丹田慢慢恢复着,如同春回大地一般,干裂的地面重新变成了肥沃的土壤,而一颗颗埋在这地里面的种子缓缓发芽,舒展着自己稚嫩的叶子。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生机盎然。
楼漠白在看着脚下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令他熟悉无比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之上,走到那个人的身后,顺着他的眼神,望向那倒在地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宫长月。
“你在看他?”楼漠白慢慢走到他旁边,侧过身子,面对着楼十三的侧脸。
楼十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漠萧,他可是……”楼漠白冷着脸开口,却并没有将话完全点明,而他的意思,却是很明显——那公子钰,可是一个男人!
他将楼十三眼底的情绪看得很清楚,在这十几年内阅人无数的楼漠白,岂能够不知道楼十三在想什么?
虽说当世民风比较开放,有断袖之癖的男子并不在少数,但他楼漠白并不希望他自己的弟弟也是一个断袖!他绝对不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
这就是他想要阻止楼十三的原因,至少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楼十三看到被那一身银白,连头发都是令人惊叹无比的如雪般银白的男人,如此温柔地将公子钰搂在怀中,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依恋。而那平日里总是充满了攻击性的公子钰,此时却是如此温和地依在那男人的怀中……
楼十三觉得心里突然泛起一种酸酸的情绪。
而在听到了楼漠白的话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底那隐藏得很深的东西如此被揭露出来,带给自己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瞪着楼漠白,恶狠狠地说道:“我的名字不是楼漠萧!”
说罢,他转身就走。
楼漠白站在原地望着楼十三离去的背影,眼中翻滚着隐晦的情绪——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刚才那个被他用来说服漠萧,也是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楼漠白本来就握得很紧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垂下眸子,转过身子,眼中汹涌的情绪瞬间被压下。
他抬起脚,朝着宫长月所在的位置走去,最后,在她的身边站定。
“你,认输罢。”他垂眸看着宫长月,如此说道,而他眼底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了。
宫长月一直睁着的眼睛,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神采,而她自己的心神,已经沉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仿佛被水与周围完全隔绝开来。她就这样躺在水底,望着水面,以及水外面的人,却是无力说话,也无力动弹。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拨开深深的湖水,越过水面,传到了她的耳中——
“你,认输罢。”……
认输?宫长月的眼底很快地闪过一抹光芒。
此时的宫长月,突然想起前世那老家主和长老们教导她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
“长月,你是天生的帝王,你理应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众生,所以,没有人可以打败你,也没有人可以让你失败,让你输。”
那时候她还很小,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些话,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上,就算是经历两世变迁,也让她无法忘记。
“不输……”低低的声音突然从她口中传出来,只是声音实在是很微弱,断断续续,听起来很没有力气。
她的声音,只有楼漠白和将她抱在怀中的宸耀听到了。
楼漠白被这个声音惊了一下,这一次理智没有来得及阻止他,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凑近了宫长月,想要将刚才那个模糊的声音听清楚。
“滚开。”宸耀冰冷的眼神落在楼漠白的身上,他眼底的仇恨毫不保留地告诉楼漠白,若不是他此时抱着宫长月,恐怕早就出手打上楼漠白了。
楼漠白瞥了宸耀一眼,压抑着心中对这个不知道是何身份,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公子钰身边的男人的好奇,没有在乎他的话和冰冷的眼神,一心放在宫长月身上。
这一次,他的全心全意,让他完全听清楚了宫长月嘴中念叨着的细微的声音——
“不输……我是不会……不会输的……再……再战一场!”
随着她声音音量的越来越大,她眼中的光芒也渐渐亮了起来,一改之前的黯淡无光。
楼漠白看着这般顽固的宫长月,忍不住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低声自喃道:“还真是固执啊……”但他并没有发现,在他垂下眼眸的那一刹那,眼底的光芒,是何等的温柔。
那温柔的光芒闪得很快,几乎是一纵即逝。
连楼漠白自己都没有发觉,却被他对面,一直死死瞪着他的宸耀,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这个人!竟然!宸耀顿时睁大了眼睛,心底充斥着惊讶、震惊等等情绪……
但他很快就将这些情绪摒弃在一边,全副心思落在了怀中的主人身上,他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主人 ?[-3uww]”楼漠白听到宸耀的这个称呼,却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他竟然叫公子钰为主人 ?[-3uww]难道他是公子钰的奴隶?
但楼漠白看宸耀一身优雅高贵的气度,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奴隶。
但并不是奴隶的他,为何称呼宫长月为主人呢?
“咳咳……”宫长月的轻咳声,很快让楼漠白回过神来。
“没事……”宫长月虚弱地说道,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见宫长月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楼漠白一直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而他也很快意思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不符合场合和身份,理智驱动着他站起身来,退后一步,以一种十分平常地口吻说道——
“我敬佩你,所以站起来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时他表现出来,就好像是一个很有风度的对手。
而那些不正常的情绪,都被他掩盖了起来。
其他人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道宗这边人的关注力,都放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主人!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宸耀苍白着一张脸,连忙开口阻止道。
宫长月刚刚得了天地灵气的滋润,是天大的机缘,但万不能因为这份固执,而失了这份机缘啊!
一四八 机缘
宸耀所说的机缘,正是宫长月这次得到的天地灵气,宫长月得到了它的帮助,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有很大的几率可以一举突破成为大宗师!
虽说她现在已经是宗师巅峰,但突破成为大宗师,却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这次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的,一旦错过,可就真的没有了。爱萋鴀鴀
所以,宸耀才会如此着急地阻止宫长月继续战斗下去。
“主人,不……不要,你还是……”宸耀焦急地说道。
但是下一刻,宫长月回过头来,看着他,用眼神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好了,宸耀。”宫长月意外地没有发火,语气显得很是平淡,“我很清楚。”
宸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他垂下眼眸,放在两旁的双手缓缓握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宫长月这样说,就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她很清楚,清楚她现在的处境,但是她依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并不后悔。
没有人可以阻止宫长月已经决定的事情。
宸耀知道,所以他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宫长月的目光重新落在与自己面对面而站的楼漠白身上,目光坚定:“怎么样?继续?”
楼漠白一愣,才答道:“可是你……”
宫长月冷哼了一声:“你是要认输吗?”
“当然不。”楼漠白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但他答了之后,很快就再次愣住了。
和宫长月差不多,他也是一个绝对不愿意认输的人。
—“你是要认输吗?”—
—“当然不。”—
刚刚愣住的楼漠白,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淡淡的笑容。这一问一答之间,楼漠白已经很出清楚宫长月的用意,以及她为什么要坚持继续下去的原因了。
想通之后,楼漠白忍不住自问道,如果换成是他自己的话,他会怎么选择呢?
答案很简单——他,绝对不会认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性格,还真是很相似呢。”楼漠白暗忖道。短短一个瞬间,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地开朗起来,这种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
“好,继续吧。”楼漠白的眼睛眯了起来,眉毛也微微上挑。
若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的这幅表情,就代表着这是他心情十分愉悦的时候。
这一次先出手的人,依然是宫长月,已经蔓延到她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暴雨梨花,以出其不意的姿态时时朝着楼漠白刺去,伴随着苍辂枪霸气的攻击,竟然出乎意料地得心应手,比刚才使出来的,还要顺畅。
这一次,连宫长月自己都觉得有些讶异——这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同时操纵暴雨梨花和苍辂枪,竟然感受不到一点阻碍,顺畅到……出乎她的意料。
这时候,宫长月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沉入了某个莫名的空间,这个空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周围都是温暖的光芒,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简直想要就在这个空间里面,一直沉溺下去。
而那些温暖的光芒不断朝着她的灵魂涌来,成为她灵魂的一部分,此时她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度适中的水里一般,暖洋洋的,柔柔的,惬意的……
不知不觉之中,宫长月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还在战斗之中,完全沉溺到了那个莫名的空间里面,双眸慢慢失神——
但是,现实中她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停顿,反而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顺畅,宛若行云流水一般,处处都是她的残影,力道也丝毫不弱,反而越来越强,强到连楼漠白都有些吃惊了。
“这是……”楼漠白低呼了一声,突然感觉到宫长月身边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每天练功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与它无比相似的气息,这种气息,只属于一种人——大宗师。
这时,宫长月耳边猛然响起“刺啦”的一声,好似有什么玻璃的东西碎掉了一般。
或许说,我们可以称呼这“玻璃似的东西”为——屏障。从宗师,过渡到大宗师的屏障。
“轰——”以宫长月为中心,猛然掀起一场旋风,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这是——”一直都表现得很从容不迫、十分淡然的玄华真人,猛然瞪大了眼睛,连身子都微微探了出去,这种表现,毫不保留地展露了他此时的惊讶。
大长老看到玄华真人的震惊时,还觉得有些疑惑,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玄华真人回过头来,眼角的余光却依然死死地瞪着宫长月,喉中憋着一口气,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看到玄华真人的这种反应,大长老心中的疑惑更盛了,只是玄华真人自己不主动解释,他并不好问起什么,只有等待玄华真人自己向他解释。
玄华真人瞪着宫长月的身影许久,喉中憋着的那口气才慢慢松了出去,他开口,声音稍显低落,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宗师……那个公子钰突破……大宗师了……”
他的音量并不低,所以周围有很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这一句话——
那个公子钰突破大宗师了。
这句话,好似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中,迅速掀起淡淡的涟漪波澜。
“什么?大宗师?!”
“怎么会……这个……大宗师……”
很多人,都已经语无伦次了,看着宫长月,眼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的宫长月依旧沉浸在那个空间内,而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朝着大宗师缓缓步去——就此登顶。
——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生机盎然。
楼漠白在看着脚下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令他熟悉无比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之上,走到那个人的身后,顺着他的眼神,望向那倒在地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宫长月。
“你在看他?”楼漠白慢慢走到他旁边,侧过身子,面对着楼十三的侧脸。
楼十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漠萧,他可是……”楼漠白冷着脸开口,却并没有将话完全点明,而他的意思,却是很明显——那公子钰,可是一个男人!
他将楼十三眼底的情绪看得很清楚,在这十几年内阅人无数的楼漠白,岂能够不知道楼十三在想什么?
虽说当世民风比较开放,有断袖之癖的男子并不在少数,但他楼漠白并不希望他自己的弟弟也是一个断袖!他绝对不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
这就是他想要阻止楼十三的原因,至少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楼十三看到被那一身银白,连头发都是令人惊叹无比的如雪般银白的男人,如此温柔地将公子钰搂在怀中,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依恋。而那平日里总是充满了攻击性的公子钰,此时却是如此温和地依在那男人的怀中……
楼十三觉得心里突然泛起一种酸酸的情绪。
而在听到了楼漠白的话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底那隐藏得很深的东西如此被揭露出来,带给自己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瞪着楼漠白,恶狠狠地说道:“我的名字不是楼漠萧!”
说罢,他转身就走。
楼漠白站在原地望着楼十三离去的背影,眼中翻滚着隐晦的情绪——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刚才那个被他用来说服漠萧,也是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楼漠白本来就握得很紧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垂下眸子,转过身子,眼中汹涌的情绪瞬间被压下。
他抬起脚,朝着宫长月所在的位置走去,最后,在她的身边站定。
“你,认输罢。”他垂眸看着宫长月,如此说道,而他眼底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了。
宫长月一直睁着的眼睛,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神采,而她自己的心神,已经沉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仿佛被水与周围完全隔绝开来。她就这样躺在水底,望着水面,以及水外面的人,却是无力说话,也无力动弹。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拨开深深的湖水,越过水面,传到了她的耳中——
“你,认输罢。”……
认输?宫长月的眼底很快地闪过一抹光芒。
此时的宫长月,突然想起前世那老家主和长老们教导她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
“长月,你是天生的帝王,你理应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众生,所以,没有人可以打败你,也没有人可以让你失败,让你输。”
那时候她还很小,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些话,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上,就算是经历两世变迁,也让她无法忘记。
“不输……”低低的声音突然从她口中传出来,只是声音实在是很微弱,断断续续,听起来很没有力气。
她的声音,只有楼漠白和将她抱在怀中的宸耀听到了。
楼漠白被这个声音惊了一下,这一次理智没有来得及阻止他,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凑近了宫长月,想要将刚才那个模糊的声音听清楚。
“滚开。”宸耀冰冷的眼神落在楼漠白的身上,他眼底的仇恨毫不保留地告诉楼漠白,若不是他此时抱着宫长月,恐怕早就出手打上楼漠白了。
楼漠白瞥了宸耀一眼,压抑着心中对这个不知道是何身份,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公子钰身边的男人的好奇,没有在乎他的话和冰冷的眼神,一心放在宫长月身上。
这一次,他的全心全意,让他完全听清楚了宫长月嘴中念叨着的细微的声音——
“不输……我是不会……不会输的……再……再战一场!”
随着她声音音量的越来越大,她眼中的光芒也渐渐亮了起来,一改之前的黯淡无光。
楼漠白看着这般顽固的宫长月,忍不住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低声自喃道:“还真是固执啊……”但他并没有发现,在他垂下眼眸的那一刹那,眼底的光芒,是何等的温柔。
那温柔的光芒闪得很快,几乎是一纵即逝。
连楼漠白自己都没有发觉,却被他对面,一直死死瞪着他的宸耀,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这个人!竟然!宸耀顿时睁大了眼睛,心底充斥着惊讶、震惊等等情绪……
但他很快就将这些情绪摒弃在一边,全副心思落在了怀中的主人身上,他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主人 ?[-3uww]”楼漠白听到宸耀的这个称呼,却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他竟然叫公子钰为主人 ?[-3uww]难道他是公子钰的奴隶?
但楼漠白看宸耀一身优雅高贵的气度,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奴隶。
但并不是奴隶的他,为何称呼宫长月为主人呢?
“咳咳……”宫长月的轻咳声,很快让楼漠白回过神来。
“没事……”宫长月虚弱地说道,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见宫长月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楼漠白一直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而他也很快意思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不符合场合和身份,理智驱动着他站起身来,退后一步,以一种十分平常地口吻说道——
“我敬佩你,所以站起来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时他表现出来,就好像是一个很有风度的对手。
而那些不正常的情绪,都被他掩盖了起来。
其他人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道宗这边人的关注力,都放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主人!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宸耀苍白着一张脸,连忙开口阻止道。
宫长月刚刚得了天地灵气的滋润,是天大的机缘,但万不能因为这份固执,而失了这份机缘啊!
一四九 传承
无论楼漠白成为大宗师是得了传承,还是他自己修炼而成的,他都是大宗师,而且停留在大宗师境界的日子,不是一年两年了。爱萋鴀鴀
尽管宫长月刚刚突破成为大宗师,但她的功力,还是不足以与楼漠白媲美的,更不可能就靠着刚刚突破的修为伤到楼漠白。
而楼漠白之所以会用尽全力,也挡不住宫长月一击,还受了内伤的原因,就是因为宫长月心中将“决不能认输,一定要赢”的想法放在了首位,在她突破的刹那,下意识就将用来突破的功力全数泄了出去。
这样的招数,无疑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所以,现在宫长月的状态,就是空有大宗师的境界,却没有与大宗师境界相符合的内力,而且没有相符合的内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出在根源上。因此,这并不是简简单单通过灵气渡体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若是处理得好,宫长月也许能够破后而立,因祸得福。但若是处理得不好,她的一身修为,定然将全数散尽,从此之后,只能当一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行的废人。
宸耀简直无法想法,如此意气风发,高高在上,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她脚下的主子,真的沦落到手不能提脚不能行的那一天会……怎么样?
宸耀完全想象不出来,他也并不愿意见到。
“主人,你为何……如此执着。”宸耀闭着眼睛,大着胆子将下巴搁在宫长月的额头上,却感受到了一片的冰冷。
下一刻,一颗幽蓝色的泪水,从宸耀的眼角滑落,滴在宫长月的脸上。
赤凤雪狐,狐族中的皇者,上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灵物。它的一生,只会一个人流泪,而这滴至情至性的眼泪,将成为媲美上古灵药的存在。
这颗泪水滴落在宫长月脸上的刹那,突然溅起一个小小的淡蓝色的光圈。细细看来,这个光圈内似乎用什么复杂繁琐的纹路印着图腾,十分的精美漂亮。
不过它的出现仅有一瞬,随着这颗泪水如同落入水中一般融入了宫长月的皮肤之后,这个小小的淡蓝色法阵,也随之消失了。
宸耀闭着眼睛,所以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泪水竟然带来了这种效果。
数百年前,狐族曾经遭受大难,赤凤雪狐的传承差点断绝,而宸耀,是这数百年来,唯一一只赤凤雪狐。尽管赤凤雪狐重新出现了,但是宸耀脑中的传承记忆却是缺失了一部分,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泪水,竟然有着这样的效果。
任何人都没看到,那颗幽蓝色的泪水,在融入宫长月的皮肤之后,顺着她的经脉,进入了她的丹田,然后漂浮在了那上面。
当宸耀抱着宫长月漂浮在半空中的时候,下面道宗的人,却是一片哑然——
这个银发男子,居然能够抱着那公子钰漂浮在半空中!这……这不是大宗师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们今日却是接二连三地看到了!
大长老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个原本他以为只是单纯长得漂亮才能够跟在公子钰身边的男子,竟然也是如此的高深莫测,不过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怀疑,下意识地侧头去看玄华真人。
至少,玄华真人所作出的判断,在他心里,是比他自己的判断要靠谱许多的。
“如……如何?”大长老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玄华真人的目光定格在半空中许久,才苦涩着开口:“我看不清楚那个男子的修为。”
玄华真人能够看破宫长月踏风凌空并不是因为大宗师,也能够看破宫长月突然变强是因为她踏入了大宗师之境,此时却看不清楚一个男子的修为。
这样的表现,已经向他们证明了一个事实。
“难道那个男子也是一位大宗师?!”大长老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而他们还在纠结于宸耀的身份的时候,宸耀已经抱着宫长月,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之上,脚尖一点,便落在了大长老和玄华真人面前。
“宸耀!”方奎连忙跑过来,虽然没有问下去,但脸上的焦急已经表明了他现在对情况已经略知一二。
他平日里与宸耀还是打过交道的,虽然不是很熟,但也算是半个朋友,所以方奎一直都是直接称呼宸耀的名字的。
宸耀听了方奎的唤声,心里也清楚方奎可能明白了宫长月此时的一些状态。他转过头,脸上的凝重之色并没有散去,话也没说,只是朝方奎点点头。
看到宸耀的这幅表情,方奎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噤声,只是板着个脸站在一边,心中满是担忧。
宸耀匆匆打发了方奎,才重新转过视线去看大长老和玄华真人。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请问,你们这里是否有什么……有利于修炼,灵气很充沛的地方?”
大长老和玄华真人一愣,很快就意识到可能是公子钰出了问题,他们立刻转了视线朝宫长月看去,虽然只看到她的一个侧脸,却也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公子钰可是保全了他们道宗的大恩人,这大长老和玄华真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此时看到宫长月竟然出了这种状况,自然也忍不住着急起来。
大长老愧疚地说道:“这修炼广场便是运用了阵法,已经是周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了……”
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更是因此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有可能会危及性命,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还真是……
宸耀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难看起来,眼底的希望之火慢慢熄灭:“不行啊,远远……不够啊。”怎么办……怎么办……
宸耀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憎恨自己竟然如此弱小,如此关头,竟然什么也不能做。
“不,有一个地方。”玄华真人突然出声说道。
大长老有些讶异,他侧头望了玄华真人一眼,见玄华真人朝他点点头,满眼都是郑重,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终于明白玄华真人说的地方究竟是哪里了。
“可是……那个地方不是……”大长老的眉头紧锁起来。
“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宸耀再次有了希望,一脸焦急地问道。
大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我道宗的传承之地,但是,我道宗传承已经断了这么多年,那里也变成了一片死地,除非……除非传承之地能够重新运转起来……”
“就是那里!”宸耀斩钉截铁地说道,“带我去!”
现在已经是最紧急的关头,若是主子的内伤再得不到治疗,一旦体内生气断去,三魂七魄便会开始涣散,到时候,可没有多出来一份的东西来让宸耀施展一次复活之术!
所以,就算现在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一定……一定要抓住!
大长老看到宸耀的坚定,最后只有无奈地点点头:“好,我道宗宗主背叛宗门,理应处以极刑,而我道宗各位族中也正在闭关之中,今日我便带我道宗下了这个决定!带钰公子去传承之地治疗他的内伤!”
然后,他向身边的一位长老吩咐了几句,才拂袖一个转身,身姿颇为决然,朝着宸耀微微颔首道:“请跟我来!”
一行人,立刻朝着传承之地走去。
道宗的传承之地,乃是道宗崛起之根本,就算如今传承已经断缺,但那也是道宗的圣地,若是搁在平时,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外人的进入?外人的进入,无疑是对道宗的挑衅,若被道宗发现,是要倾尽全宗之力追杀此人的。
平时,别说是外人,就算是普通的弟子,都是不允许进入这里的,这里,是道宗的禁地。
而大长老会打破惯例,带宫长月进入这里,完全是因为宫长月刚刚救了他们整个道宗,是他们整个道宗的恩人,就算是后山那些闭关的祖宗们,也断然没有理由拒绝的。
只不过,大长老并没有对此行抱有多大的希望——断了这么多年的传承,已经成为死地的传承之地,真的有可能会成为救公子钰的关键吗?
而他并不知道,他今日迈出的这一步,是多么的关键,并且,彻底改变了整个道宗的命运。
而在道宗人群的某个角落,玄然真人蹲在台阶上看着那行人远离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被绑成粽子的这个道宗前掌门,很欠扁地伸出手打了打他的脑袋。
“动什么动!老实呆着!”
这位道宗前掌门支支吾吾怒吼了几句,似乎是在骂玄然真人,只不过他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玄然真人直当做听到了什么噪音,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地吹了吹手指。
“师傅,你不去吗?”一边的南子篱问道。
玄然真人摇摇头:“那么无聊的事情,我才不去。”他说着,瘪了瘪嘴,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嘴巴嘟囔着什么,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南子篱“哦”的一声,显然是已经了解了玄然真人的秉性,知道现在很无聊的他肯定是满肚子的不满。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望了那边一眼,心中有些疑惑——
那个公子钰,为何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特别是那个侧脸……
------题外话------
昨天也没码完,为了不引起误会,只有今天早上起来传了。
一五零 死地
自古以来,各大门派,似乎都喜欢以后山来作为自己门派的禁地。爱萋鴀鴀
不过这倒也没错,山门在前,背靠后山,自然是容易防守之地,可以用来存放宗门的宝贵之物。道宗几位老祖宗的闭关之地也在这后山之中,而那传承之地的位置,比这几位老祖的闭关之地还要深入。
众人一路走来,只觉得周围眼花缭乱,周围的树木似乎都长得一样,走来走去,都似乎在打转一般。
可是没过多久,眼前就是豁然开朗,一行人这好似打转一般的无意义行为,还真的走出了这里。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是在大长老这个熟悉无比的人的带领下。
这一路,都布置得有阵法,大长老这看似打转的行为,其实每一步都暗藏乾坤,才能够走出这里,若是别的人迈入这里,恐怕不出两步就会触动杀阵,被这大阵中的杀气剿杀得个片甲不留。
走出阵法之后,顺着青石板路,穿过一片杉树林,跨过一个狭窄的山洞,一走出来,便望到一片荒凉凄寂。
许多年前,这里本是道宗的根源之地,因为有天地灵物的坐镇,这里曾经百鸟齐鸣,鲜花怒放,仙泉飞瀑,绿茵成毯,真真一个毫不逊于仙境的人间美地,一踏入这里,就能够感受到那股清新的充沛的灵气,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连病痛,都会减去三分。
可是,自从道宗传承断了折后,百鸟们全部离去,各色鲜花也纷纷枯萎,仙泉飞瀑也断了水源,地毯般的绿茵被枯黄覆盖,没过多久,就暴露了那黑黝黝的土地。而这里的空气也是污浊得很,一走进这里,就觉得空气压抑无比。
若是在道宗大长老、玄华真人这样的凡人身上还好,站在这里只感觉胸口沉闷,好似一块大石压在上面一般。但宸耀就不同了,他身为精怪,平日里虽然嘴馋喜欢吃一些零嘴美味,但实际上却是以世间灵气、日月精华为食,他这幅人身,更是由灵气构成,此时站在这般灵气枯竭之地,可不是简单的沉闷了,而是觉得身体的各个地方,好似撕裂一般的疼痛。
宸耀当场就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直接从这里跳出去!
可是看到怀中面色苍白如白纸的宫长月时,他还是咬牙站在了原地,还硬生生朝前挪了一步。
这一动,排山倒海般更疯狂的痛楚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宸耀用牙齿咬着下唇,连鲜血都从他的唇瓣上渗透出来的,顺着嘴角滑下,滴落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渲染出一朵美丽的花儿。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下,他的面色,瞬间变得和宫长月差不多了。
陪伴宸耀和宫长月走来的只有大长老和玄华真人,事实上这道宗中除了后山那几位老祖宗,恐怕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有资格走进这里了。
不过他们是走在前面为宸耀引路,所以并没有发现宸耀的异状。
两人抬起头来望着这传承之地中一派的死气沉沉,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哀痛之色。
大长老的声音有些沉重:“这便是我道宗传承之地,曾经道宗……不,天下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自豪,只不过这自豪,很快就被面前的惨状给冲淡了。
他回过头,正准备与宸耀说话,就发现此时的宸耀,一脸苍白,身体不断哆嗦着,冷汗不断流下,身子都佝偻着,好似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
大长老顿时一愣,慌忙朝着宸耀走去:“这位公子怎么啦?”
玄华真人听了大长老的话,也回过头来。
“莫是公子受了什么伤?”玄华真人试探地问道。
宸耀咬着牙,摇摇头。
玄华真人猜也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便也没有强求,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但是看到宸耀抱着宫长月的吃力模样,他想了想,还是提议道:“看公子你面色如此苍白,显然是此时身体不舒服,不如将公子钰交予我……”他说着,朝着宫长月伸出手。
宸耀侧了侧身子,却是躲开了玄华真人的手。
“公子你……”玄华真人叹了口气,无奈道。
宸耀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挤出来的,说了两句,便气喘吁吁:“不……我的主人,我自己……抱!”
声音虽是有气无力,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玄华真人和大长老都不再好多说什么了,摆摆手,示意宸耀往里走。
宸耀抱着宫长月的一只手紧紧扣着宫长月的手臂,然后靠着一股冲劲儿和毅力,硬是连连朝里面迈出好几步。
有了一次成功,接下来的路,就顺利许多了。
短短的路程,花费的时间也不多,宸耀却觉得这时间仿佛有千年万年之久一般,就在他快要晕倒过去的时候,目的地,终于到达了。
宸耀的目的地是这道宗传承之地的中心,也是这传承之地的祭台。只不过这祭台已经被一些乌黑幽青的青苔给覆盖住,看起来也是残破不已,没有一点祭台应该有的高大庄严之相,寻常人站在这里,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这里竟然是一个祭台!
这祭台乃是传承之地的中心,牵动这整个传承之地的传承之力,与这传承之地的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宸耀一踏进这里,便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体内虽然还是有痛楚,但比起刚才犹如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的痛楚,完完全全是小儿科,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宸耀呼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宫长月放在了这祭台之上。
将宫长月放下之后,宸耀捋了捋袖子,开始清理这祭台上面的青苔杂草。虽说这些青苔杂草着实是顽固不已,不过宸耀将指尖上包裹着灵力之后,工作就轻松多了,抓着小小的一处,轻轻一扯,便拉下一大片。
站在传承之地入口处的大长老和玄华真人见了宸耀的动作,却是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低头交谈了两句——
“他难道对这里很熟悉?为何能够一眼就找到那祭台?”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肯定是不可能来过这里的,这里可是我道宗禁地!”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称呼公子钰为主人!”
“……”
两人交谈的空隙间,宸耀就已经将整个祭台上上下下都清理干净了,那深黑色的石台终于显露出自己的原貌,方正厚重,庄严肃穆,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大气之感。
宫长月躺在上面,玄色的衣衫摊开来,远远看去,就犹如一朵绽放的黑色曼陀罗花,那乌黑的头发如此妖异美丽。晃眼一看,一身玄衣的宫长月,神色静谧安详,竟然好似与那祭台融为一体了一般。
不!这不是好似!而是宫长月的身体,竟然正在与那祭台融合!
宸耀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变故的发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刚刚虽然知道将宫长月放在这传承之力的最中心之处,却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谁知道,转眼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变故究竟是好是坏,但宸耀也不敢用他的主人宫长月去冒险,条件反射就伸出手想要将宫长月从这祭台上抓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没等宸耀的手碰到宫长月的身体,就看到以宫长月的身体为中心,猛然爆出一团强烈的光芒,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然后不断朝着周围扩充领地!
而距离它挺近的宸耀被一股大力一弹,直接倒飞起来,最后落在这传承之地的入口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儿?”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看到这一切的变化,顿时傻眼了,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
宸耀按着气血翻涌的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
三人就这样看着那光芒疯狂地扩散,最后充斥了整个传承之地的山谷,山谷内的一切,都被那白光吞没,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此时三人面前那个有些狭窄的洞口变成一片白色,前方更是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屏障一般,他们一旦靠近,便会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推飞出来。
“主人!主人!”宸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到宫长月还在里面,便焦急不已,就算一次一次被打飞,也固执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后退。
他的目光死死落在那白光后面,只希望快点将宫长月带出来。
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看到宸耀的疯狂,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将宸耀给抓住了,阻止了他完全是属于自寻死路的行为。
“这位公子!你不要着急!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儿!”大长老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激动。
宸耀皱着眉头,大喝道:“不是什么坏事儿?难道还是什么好事吗?我主人还在里面!”
他也是关心则乱,只想着宫长月在里面,却没有细心去想这其中的门道。
不过大长老和玄华真人可不像他这么糊涂,他们从刚才那光芒暴起的时候,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见到后面这光芒直接充斥了整个传承之地,那份猜测更是确定了几分!
“这光芒,显然不是什么暴戾之光,虽然将你逼了出来,但这其中,却是蕴含着生机之力!”玄华真人一一道来,说得是头头是道。
被玄华真人这么一说,宸耀也慢慢冷静下来,他一皱眉,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此时被搅得心绪不宁,根本静不下心去思考这些问题,也就直接开口去问了。
玄华真人也就向他解释道:“我道宗传承断绝多年,这传承之地中并未见过一丝灵气,今日却突然这等充沛庞大的灵气,很有可能,就是你家主人钰公子,触动了这传承之地,让传承之地再度运转了起来!”
“什么?”宸耀眼睛一瞪,顿时惊讶不已,而心底那份焦急,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若狂。
之前大长老说到这传承之地,也讲明了这传承之地现在是传承断绝,谷内也是没有一丝灵气的。但宸耀依旧执着地想要来到这里,也就是抱着碰碰运气的侥幸想法,毕竟现在宫长月的状况,基本上是没救的了。
尽管心底有那么一丝侥幸,但宸耀事实上是没有抱多大希望的,这并不是说他对宫长月是否能够活下来并不在乎,相反,他非常迫切地希望宫长月可以活下来。但是,他自身还是比较理智的,很清楚让一个没有丝毫灵气的死地再度运转,是一个多么困难的事情,那难度,恐怕堪比登天。
不过,他还是来了。
却没有想到,真是因为他心底最后的那份坚持,而让宫长月因祸得福。
“不过为何这传承之地会突然运转起来?”宸耀并没有被欣喜冲昏头脑,他还是十分理智地问了一句,尽管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关系不大……
大长老沉吟了一下,反问道:“请问公子,你家主人身上是否有什么灵物?”
灵物?难道这就是触动了传承之地的关键?宸耀皱眉一想,当即锁定了一个目标——珑玉。
这珑玉乃是何物?传承数百年的神医谷的镇谷之宝,神医谷后山上那神秘大宗师强烈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认了主,被激活了灵性之后,更是非同凡响。
可以说,珑玉乃是这世间绝对罕见的上古灵物!
而宫长月落在传承之地的祭台上面,也就相当于珑玉落在了那祭台上面。而祭台又是传承之地的中心,会催动传承之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般想着,宸耀也就释然了,没再继续追究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他看来,只要他的主人宫长月能够痊愈,那么一切就足够了,其他的,并不关他的事情!
这般想着,他便怀着激动难耐的心情,站在这入口处,遥遥望着里面,似乎想要透过这白光看到什么。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传承之地之所以能够这么简单就被催动,并不单单是珑玉的原因,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的那滴眼泪。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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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为主(8000,两章合一)
宫长月幽幽转醒,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片茫白。爱萋鴀鴀
她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神色,正准备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像被桎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张了张嘴,喉咙虽然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却莫名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感觉。
若是按照宫长月以往的习惯,此时恐怕早就提高了警惕性。但是此时,她却莫名地生不出一点警惕,反而觉得这里的感觉让她无比的舒适。
这种感觉,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刚晋升大宗师时的那种温暖到让人几乎想要流泪的感受。
这是哪里?宫长月口不能言,心里却起了这样的疑问。
这时候,仿佛为了应和她的疑问,一个如水墨勾勒出来的身影,出现在了宫长月的眼前。
这是一个男子,仿佛水墨画中的人物,身周的线条犹如水染一样的模糊,五官也看不清楚,仿佛被一层纱蒙着。这个好比写意笔法勾勒出来的男子,飘飘渺渺,犹若仙人。
这时候,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突然在宫长月耳边响起。
宫长月第一个意识,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男子发出来的,不过这个声音太过于飘渺模糊,她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宫长月也没有着急,沉着的眸子静静地望着那个男子。
那男子模糊的五官突然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那个声音也随之清晰起来——
“宫家长月,你可愿意成为下一任道宗宗主?”
这一次的声音,好似平地惊雷一般,猛然在宫长月耳边炸开!
宫长月眯了眯眼睛,并没有被这个声音吓到。她下意识淡哼了一声,也随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够发出声音了,便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不愿意。”
本来满心都以为宫长月定然会惊喜万分地答应的男子,骤然一愣,哽了半天,那震惊的模样硬是让他那浑身上下飘渺仙人的气息散去好几分!
过了好半天,男子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问道:“为……为何?”
“我不愿意。”宫长月再重复了一遍,神色却有些不耐烦了。
她现在最讨厌这些沉重的枷锁,她所希望的,是那种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拘束的生活,自然不愿意当什么道宗的宗主,在她看来,这道宗的宗主,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男子被宫长月这幅不耐烦的模样的确是吓得不轻。
在他问出来这个问题之前,他就认为,宫长月这个人,必然会感激涕零,激动得不能自已,连连说好。谁知道,她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还摆出这样一幅不耐烦的模样,好像他叫她当道宗的宗主,是让她受罪一般!
要知道,这可是道宗的宗主!天下多少人向往的位置!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代表她立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成为这武林至尊,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这是一条登天之路,这是多少人一生的梦想!
可她,就这么拒绝了?还拒绝得这么干脆!
男子顿时勃然大怒——他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多少人都要对他顶礼膜拜!他如何能够容忍别人对自己的拒绝!
于是下一句,男子愤然地喝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这道宗宗主,你做定了!”
“你敢!”宫长月暴怒,凌厉地瞪着那个男子,身上的气势竟然不比那男子弱上半分,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一种更强的感觉!
男子都被这样的宫长月吓到了——这……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气势吗?竟然比起那些帝王来说,还要霸气强势!
这样一个女子,男子几乎可以绝对地肯定道,这个女子的未来一定不会简单,不要说带领道宗重登辉煌,就算是称霸这天下……也是有可能的!
男子心里突然有些激动。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因为那莫名出现的磅礴灵气,重新苏醒的他发现,这灵气来自于那个躺在了祭台之上的女人身上戴着的一块玉佩,以及她体内一股神秘的精纯灵气。
虽然不知道那女人体内的灵气究竟从何而来,但男子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自己身上戴着的玉佩,乃是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珑玉!
他下意识想到,能被珑玉选为主子的人,定然不会是平庸之辈。于是在这关键时刻,他迅速靠着那股灵气重启了这传承之地,背靠传承之地中积蓄的强大生灵之力,将宫长月的神识拉入了这里,想要让这女子接受道宗的传承!
不过就算他认为珑玉选择的主人会如何的优秀,他心里还是抱有一种不屑的——或许,是因为他尽管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也有一种传说中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女子总是不如男子的,他选择这个女子成为道宗的宗主,不过是无奈之下的行为罢了,毕竟这里传承断绝了这么多年,而这里也就只有宫长月一个人适合,如果他不选择她,便只有在此陷入沉睡之中了。
但是,现在宫长月的表现,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现在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子,对于自己这个逼不得已的决定,突然有些期待了。
“嘿嘿,你还是乖乖从了吧!”这男子诡异地笑了两声,浑身仙气被彻底破坏了个干净。
宫长月被这个男子突如其来的转变也给吓了一跳,就在她怔愣的这半刻间,一团巨大的光芒猛然朝着她的脑袋撞来,因为她此时是浑身动弹不得地躺在那里的,竟然对这团光芒避之不得,眼睁睁看着这团光芒撞上自己!
宫长月紧紧皱着眉头,心里并没有慌乱,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顿时让那男子啧啧赞叹了两声。
光团撞上宫长月,并没有带给宫长月预料之中的冲击之力,那团光芒反而轻松地融入了宫长月的身体之中,并且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宫长月并不知道,那个光团,便是在这传承之地中的传承之力!因为这道宗传承断绝多年,传承之地也被污染,传承之力一直在底下积蓄着,根本无法爆发出来,便在这日日夜夜的积累中,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恐怖程度!
这些传承之力自宫长月的皮肤渗入进去,在她的经脉中游走,在带给宫长月难以想象的痛苦的同时,也让她的经脉不断拓展,其中的杂质,也不断被淬炼出来,从身体的毛孔,不断被排出体外。
若是说宫长月之前身体的经脉只是小溪的宽度的话,那么现在被这庞大的传承之力拓展之后了的经脉,变成了一条条大河,其中游走的那些内力真气,犹如滔滔江水,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恐怕连大宗师的经脉程度,都无法与之媲美。
当然,宫长月身体所承受的痛楚,也是难以想象的。
而这痛楚,不是一会半会儿就可以结束了,这痛楚,这经脉的淬炼,一直持续了好几天,而在宫长月的意识中,这几天,好比数年般漫长痛苦。
时间,悄悄流逝着。
在宫长月于里面痛苦无比地接受着庞大如海的传承之力的时候,外面的宸耀,并不比她好多少。
他就盘腿坐在入口处,焦急地等待着,只觉得现在自己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心里火烧一般的焦躁不安。
而大长老和玄华真人已经离开了。
这离开,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身为道宗最忠心的弟子,看到断绝多年的道宗传承再度运转,要说他们心底是不激动不欣喜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他们,也十分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切发生的过程。
所以一开始,他们倒是在这里守了一整天。
可是后来,一直沉闷不语的宸耀突然开口说道:“你们,可不可以离开一下。”
“呃。”大长老顿时一愣。
宸耀现在虽然心里十分的烦躁,但是他也很明白身边这两位道宗之人的性子,所以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他顿了顿,继续道,“毕竟这个过程,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吧。”
“可是……”大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玄华真人拍了拍肩膀。
大长老疑惑地回头,却见玄华真人朝他点了点头。
大长老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是想到人家毕竟对自己道宗有恩,提这样一个小小要求,自己还要拒绝,实在是太过分了,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离开了。
宸耀见大长老和玄华真人都离开了,才垂下头,仿佛一座雕塑一般,静静地在那里守候着。
他是精怪,平日里进食只是因为嘴馋,他真正需要的却是灵气日月精华这一类的,所以这几天,他滴水未沾,就在这里,一动不动。
大长老被玄华真人拉走不远,大长老立刻表露出不满的神色,那模样,看起来倒有些像是一个赌气的老小孩。
“你拉走我干嘛,难道你不像亲眼看着传承之地在我们面前再度运转起来吗?”
玄华真人苦笑了一下:“我当然想!可是,我们必须有一件事情要商量一下。”
“什么事?”大长老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得有些反应迟钝了,一时之间竟然完全想不清楚玄华真人所说的要商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玄华真人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可记得,能够接受道宗传承的人,是什么人 ?[-3uww]”
“当然是……”大长老下意识地回答,就在那两个字快要冲出他的嘴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地闭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他们之前一直在欣慰道宗传承得以再度延续,传承之地再开,道宗终于不用被魔宗强压一头,也有了可以重出江湖,将魔宗一举歼灭的资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传承之地中接受着道宗传承的,是什么人!
以往,能够进入传承之地的,都是被宗主看重的,下任宗主的有力竞争者。而他们在进入传承之地之后,将由传承之地中的灵物,择出品性、能力、天赋等无一不缺的最佳人选,接受传承。
而传承结束之后,便是那人即将踏上宗主之位的时候!
所以,以前道宗每一个接受道宗传承的人,都将会毫无疑问地成为道宗的宗主!
可是,现在在传承之地里面的人,却连道宗的弟子都不是!人家是江湖上的青年才俊,是宸楼的楼主,是天下第一公子钰,偏偏和道宗的关系,除了救了他们道宗一次,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牵连了。
这样的人,可以成为他们道宗的宗主?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那公子钰会在得了我道宗传承之后,便甩手离开,彻底夺去我道宗的传承吧……”大长老的神色凝重起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不过他现在虽然有些担忧,却并不赞同这个想法。
“恐怕公子钰并不是这种卑鄙小人,在我看来,他……”
“我当然知道公子钰不是这样的人。”玄华真人对于大长老对他的意思的误解,感到十分的无奈,只有苦笑着道,“人家可是救了我们整个道宗的人,我们还要恩将仇报,用这种眼光去看他吗?”
“呃,抱歉抱歉。”大长老连连摆手,也知道自己是误解玄华真人了。
玄华真人说道:“我真正担心的,是那公子钰不愿意接受我道宗宗主之位!”
“啊!”大长老惊了一下,“你真的要让公子钰成为我道宗宗主!就算他对我道宗有恩,可他并不是道宗的弟子啊!”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们道宗现在的情况,有选择的余地吗?”玄华真人也有无奈,“那公子钰现在的境界,本就是宗师巅峰,更是在刚才与那魔宗楼漠白的交手中,成功踏入大宗师的境界,这样的妖孽天赋,恐怕足以将我道宗传承之地中积蓄多年的传承之力完全消化,到时候他的实力,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大宗师了,那之前还能够强压他一头的魔宗宗主楼漠白,现在恐怕在他手中走不过二十招!”
玄华真人这话并不是空|茓来风,他的眼光极为毒辣,之前在观看宫长月与楼漠白的交手,以及之前听师弟玄然真人的提及中,便了解到,这个公子钰,虽然年龄不大,天赋惊人,而且他并没有因为年龄小就经验不足,相反,他的经验之丰富,到了一个令人乍舌的程度!
不仅仅如此,就算道宗所传承的心法招数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精妙,玄华真人也通过多年的苦心研究,将这些招数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在他看来,公子钰的那些招数,却比他道宗最高的招数,都要精妙几分,竟然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说不知道这样的妖孽人物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玄华真人可以肯定的是,有了大宗师这般强悍的内力作为后盾,恐怕这公子钰的实力,比起现在,就不单单是一成两成的提升,而是一倍两倍,甚至数倍的提升了!
听了玄华真人的话,大长老也禁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
“公子钰成为道宗的传承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对无法更改的,若是我们无法接受这位宗主,那我们道宗面临的是什么呢?”说到这里,玄华真人眼眸中的光芒骤然沉下几分,声音之中,也带上了几分郑重,“是没落。”
道宗没落的话,绝对不是夸大其词,看今天道宗的这种窘困,就是已经知道了,他们道宗,再也不是多年前还未退隐江湖,那个意气风发,仅仅靠名字就能够震慑四方的庞然大物了,这么多年的沉寂,已经让他们慢慢衰老了。
现在老祖宗一死,道宗几位大宗师都在闭死关,出来的日子根本无法确定。而没有了大宗师庇护的道宗,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也许靠爪子和气势能够压倒一般的势力,但是对上魔宗,却是一个未知数了。
今日之事是多亏了公子钰,若是公子钰过了今天就离开,而魔宗再次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道宗,也就只有在道宗大宗师强大实力的碾压下,化为尘土!
到时候,道宗这两个字,便会成为历史!
这般一说,跟道宗的生死存亡比起来,道宗宗主的出身问题,突然变成小事了。
大长老苦苦思索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断然决定:“好!我便承认公子钰为我道宗宗主!现在我们就去通告整个道宗,让所有的道宗弟子和长老为新宗主的上任做好准备!”
大长老一番话说得豪气万千,转身就准备离开去准备相关事宜。
“哎!等等!”玄华真人连忙叫住了他,对一向稳重的大长老竟然会如此着急,也有些无奈。
“怎么了?”大长老疑惑地回过头。
玄华真人说道:“人家公子钰,还没答应呢!”
“答应……?”大长老瞪了眼睛,“莫非他会不愿因成为我道宗的宗主?”他一脸骇然。
“你细细想一下宸楼的实力,身为宸楼楼主,短短几年便创造出这样庞然大物的人,会愿意选择我们这个逐步走向没落的道宗?”玄华真人难免有些自嘲。
大长老一想,便沉默了。
“那怎么办?”
“要想让公子钰放弃宸楼单单成为道宗宗主,是绝对不可能的。”
“莫非你是想要……”大长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玄华真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噤声了。
“我道宗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你还要去在乎这些东西?”
大长老默然。
“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吧。”过了一会儿,大长老说道。
“也是,还有一些时间,我们便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玄华真人赞同地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大长老率先朝前走去,只是比起之前,他的背影,带上了几分苍老寂寥的意味。
痛苦接受着道宗传承之力的宫长月、焦急等待的宸耀,以及心事重重的大长老和玄华真人。因为传承之地再开,带来的变故,实在是太多太多。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几天过去,传承一旦结束,到时候走出来的,一定是一个全新的宫长月!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关在房里就这道宗宗主的事情讨论了许多次的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猛然望见后山所在的地方,一道白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这时正是清晨,天才蒙蒙亮,整个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这道光芒的出现,自然格外醒目,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自然也包括这大长老与玄华真人。
“看来是要出关了!”两人站在窗口之处,不约而同地说道。
“那……就按照我们讨论的?”大长老说道。
“好。”玄华真人点点头。
两人决定了之后,才抬脚,毫不犹豫地朝着后山走去。那里,自然是传承之地所在的地方。
距离最近的宸耀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这传承之地的变故,最开始只是那白茫茫的一片被染上了其他的颜色,然后那硬梆梆的透明屏障开始慢慢消融,那充斥了整个传承之地的光芒,也开始朝着中心之处,慢慢收缩。
“要出来了!”宸耀突然意识道,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起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试探性地朝前面,也就是那光芒之中迈了一步。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掀开,而是切切实实地站到了里面去了!
“成功了!”宸耀心里一喜,便疯狂地朝着里面跑去。
其实,宸耀之所以能够进入这里,还是因为宫长月的缘故。
宫长月已经完全接受了这道宗传承之地的传承,从今往后,她便是这传承之地的主人,而宸耀是她的宠物,身上带有她的气息,自然也受到了传承之地的认可,从而可以进入这里。若是其他和宫长月没有关系的人,恐怕依旧会被传承之地的力量毫不犹豫地丢出这里。
宸耀进入传承之地之后,并没有看到印象中的那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而依旧是一片茫白,他站在这里,根本分不清楚方位,只觉得天地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样。
宸耀没有再急着慌着冲出去,而是安静了下来,细细打量观察着周围。
他这一沉静,才终于发现了那从不远处传来的淙淙水声。
这里不是一片死寂,完全就是死地的模样,怎么会有水的声音呢?
宸耀心里疑惑着,却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哗啦哗啦——”水声,随着宸耀的走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在宸耀迈出下一步的时候,突然觉得周围的茫白完全消失了,他就像是踏出了那个世界,来到了一片新天地——
这里,完全是一派仙境之地。
绿草茵茵,繁花如锦,淙淙流水,缭缭轻烟。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拨开乌云,舒展着自己的万丈光芒,那些金色的璀亮的光芒落下来,在那飞流直下的银色瀑布之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模糊的彩虹之光。
太美了……就算是从小生活在同样可以媲美仙境的青丘的宸耀,也被面前的景象给惊艳到了。
不过,随着他视线的推移,更加震惊他的东西,出现了——
是那个清澈见底的小湖中央,亮若水晶的湖面上,有淡淡的白色薄雾在漂浮。隔着那些薄雾,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湖底沉淀的各种颜色的石子,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尾尾红色锦鲤,慢悠悠地游荡着。
这个小湖,就像是天上的瑶池一般,美不胜收。
但真正让宸耀震惊的,是出现在那湖水中央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远远望去,身形窈窕,柔美非常,那暴露在阳光下的每一寸肌肤,都犹如玉石一般,温润白皙,当阳光在上面跳跃的时候,几乎可以想象到那种犹如丝绸般滑嫩的感觉!
而那女子的三千青丝,如同瀑布一般从脑后泻下,覆盖在那线条流畅美丽的背上,与那丝绸般柔滑白皙的皮肤交相应衬,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惊艳之感!
看那女子的动作,似乎正在洗澡,她抬起一只手,舀起少许的水,从自己的手臂上淋了下去,那晶莹剔透的水珠立刻从她的皮肤上滑下,不留一点痕迹。
宸耀愣愣地看着这个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头热热的。
这时候,那个女子突然侧过脸,脑后的青丝也随之一甩,光滑白皙的美背立刻暴露在宸耀的目光之下,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没入那水中,晶莹透明的水面,衬得那皮肤实在是……
“啊!”宸耀惊呼一声,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自己的鼻子喷涌而下。
他这声惊呼虽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非常的地方,实在是有些清晰过分了。
那边的女子自然也听到了,她猛然回过头来,凌厉地眼神扫向这边,美丽如玉的脸庞,也暴露在了宸耀的视线中——
果然如他想象的一般,这个人,自然是宫长月。
宫长月看到发出声音的人是宸耀,心中的警惕也随之散去。
她也没有觉得丝毫窘迫,落落大方到让宸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宫长月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几步,迈入水位更深的地方,肩膀一下的身体,也随之没入水中。
虽说这水非常清澈,但有那袅袅薄雾的遮盖,也让之前暴露了点点的春色,严严实实地收了起来。
宫长月这才侧过身子,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被羞红了脸的宸耀捂着鼻子,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声。因为他的皮肤很白,所以那红色在他的脸上也就越发的显眼,而且这红色明显还在慢慢地加深,逐渐蔓延,不仅占据了他的整张脸,还染上了他的耳廓,他的脖颈……
而且,宸耀的鼻血还在慢慢往外面淌着,渗透他捂住鼻子的手指的缝隙,慢慢滴落到地上。
宸耀觉得自己的这幅模样实在是太窘迫了,连忙转过身,腾出一只手来掏出锦帕,鼓捣了许久,才让鼻血慢慢止住了。
等到他转过身的时候,宫长月竟然已经上了岸,就站在宸耀不远的地方。
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里衣,因为她身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水渍,所以这件衣裳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勾勒出窈窕妖娆的线条,湿漉漉的黑发也搭在她的脑后,那张向来严肃深沉的脸庞,也褪去了几分戾气,平添了几分柔和。
宸耀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宫长月的另一面,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般与众不同的主人。
宫长月赤着脚,缓步踏在那地板般柔软的草地上,朝着宸耀走来,而在这短短路程的步行之间,她身上升腾起淡淡的青烟,显然是水分被蒸发之后的热气,等到她站到宸耀面前的时候,她身上那件白色的里衣和湿漉漉的头发,都已经变得干爽了。
“主……主人!”宸耀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甚至有些不敢看宫长月的目光,他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句。
宫长月随意应了一声,也没有去打趣一脸郝然的宸耀,只是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宸耀连忙跟上,只是落后了宫长月半个身子。
而随着宫长月的脚步,那些之前在宸耀面前,让他无法辨别方向的白茫茫的一片快速褪去,这个仙境的其他地方,也慢慢显露出来。
没过多久,宫长月就走到了一个石台之下,踏着阶梯缓步而上,那些覆盖在阶梯上的袅袅白雾也迅速褪去,随着她的脚步,最后来到一个青黑色的石座之处。
虽说是石座,但它却一点也不显得寒酸,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庄重肃穆之感。
宫长月走了上去,可是宸耀却惊讶地发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的继续前进,让他只能站在那石台之外,仰望这宫长月的背影。
难道这个地方,只有主人能够上去?宸耀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便放弃了,他也没有强求,站在下面,看着宫长月的身影。
宫长月走到那石座前面之后,捞起石座上面放着了一件白色的精致衣衫,随手一抖,将那衣裳穿在了身上。
然后,她拂袖在那石座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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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了个两章合一,一共八千字,我说决不食言就决不食言哈!
一五二 希望
章节名:一五二 希望
宫长月从这个传承之地醒来的时候,周围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而且,这些变化还是完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爱萋鴀鴀
当她撑着手从祭台上坐了起来,看到的,便是以这个祭台,或者是以自己为中心,点点的绿意,在那乌黑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地上绽放开来,这绿意蔓延得很快,就布满了整个传承之地,原本死气沉沉的传承之地,顿时焕然一新。
而这个,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突然从那干枯的瀑布之上飞泻而下。与此同时,山谷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棵树木从各个地方抽出嫩芽,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树干迅速拔高,枝叶迅速舒展,眨眼之间,便成为了一颗参天大树……
转瞬之间,万物即生。
宫长月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这个道宗的传承之地,恐怕因为自己接受了传承,而再度运转起来了。那沉淀的污浊早就一扫而空,积蓄在地下的灵气喷薄而出,才造成了这般惊人的变化。
说到传承,宫长月想起那个将传承莫名其妙强加给自己的灵物,脸上顿时有些阴沉起来。
她宫长月做事,向来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允许别人来强行要求自己做事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真是非常的不爽。
这个时候,她突然闻到一股恶臭从某个地方传来,浓郁无比,顿时让她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下一刻,她就发现到这个味道竟然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宫长月低下头,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竟然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污泥,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来的,看起来真的是恶心非常。
看到这个,宫长月却忍不住沉思起来。她迅速联想到刚才在接受那传承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处经脉传来的,那痛苦不已的感觉。
“洗经伐髓……”宫长月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光亮。
她转过头,望向那个已经积蓄起清澈的水的小湖泊,便走下了祭台,准备到那里去好好洗个澡。谁知道,她的脚刚刚踩到地面,脚下就开始震动起来,也随之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很快,她脚下的祭台就开始发生变化,祭台周围这一块的地面迅速拔高,中间的祭台也随之改变着,模样看起来明显变成了一张高高的石座。在震动中,青灰色的石块随之抖落下来,露出本来的模样。
地面的震动终于停止的时候,宫长月便看见石座座位那块石板,突然一翻,直接翻了一个面,一套白色的衣物,也随之出现在宫长月的视线中。
宫长月朝前踏了一步,俯下身,将那白色的衣物抓了起来,一抖开,便看到这套白色衣物的全貌——很明显的道宗风格。
她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肯定穿不得了,这里正好有一套衣服,便很自然地拿来准备穿上。
于是,她就抓着这套衣衫的里衣,朝着那小湖泊走去。褪去身上的衣物,步入小湖之中,而宫长月也是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那黑色的恶心的污泥,就连她从水中倒影看到的自己的脸,也不例外。
大概因为这湖泊中的水夹杂着灵气的缘故,所以宫长月身上那些污泥一碰到这些水,就迅速化开脱落,沉入水中。
不过清澈的湖泊并没有因为这些污水而受到污染,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引力吸引着这些乌水朝着湖底而去,最后沉淀在湖底那铺着的彩色石子之下,不见了踪影。
结果,清澈的湖泊,还是一如之前的清澈。
宫长月直接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让身上的污泥,全部褪了个干净,而比起之前还要好上三分的皮肤,也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显露出不一般的凝脂滑嫩。
没过多久,宫长月便见到宸耀进来了,这个时候她反正也洗的差不多了,便趁着宸耀转过身去的时候,伸手抓来那件里衣,轻飘飘地跃到岸上,朝着那石座走去,最后,将那件外衣也穿上了。
她之前的那双软靴因为也被污泥给弄脏了,根本就穿不得,而这套衣物中偏偏就没有鞋子,于是宫长月所幸就赤着脚,反正已经进入大宗师的她,身体的强韧已经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就算这地上满是小石子,也伤害不到她半分。
这时候宸耀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不由得咋呼起来:“主人怎么换了一套衣裳了?”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有些无聊,不过宸耀也只不过是为了打破他觉得的这气氛中的尴尬,所以就找了一些话题来说罢了。
宫长月也就顺口答道:“脏了。”
“是嘛……”宸耀眼睛转了转,就着脚下这片干净柔软的草地盘腿坐了下来,仰着头,凝望着宫长月,关切地问道,“主人,你的伤势好了没?突破大宗师了吧!是不是比之前那个什么魔什么宗的宗主要强很多了!一定可以很轻松就打败他了是不是!”
宫长月微微颔首,看到睁大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宸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然后应了一声。
身体是她自己的,最清楚的人自然也是她,从宫长月醒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是个什么状况,她也知道自己再遇上那个楼漠白的话,恐怕他在自己手上都过不过十五招。
说实话,那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的二十招估计,还是有些太保守了。
听了宫长月现在的确已经没问题了,宸耀这才放下心,为了不冷场,两人陷入沉默,便径直找了一些话题,也是他很疑惑的问题来问——
“不过……这里之前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吗?怎么过了几天,就完全大变样啦!”
宫长月的眼眸骤然一沉。
没过多久,她轻启唇瓣,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因为我。”
“主人 ?[-3uww]为何!”
“我接受了道宗的传承。”虽然之前宫长月想到这件事情便觉得窝火不已,但这时说来,她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
“什么!”宸耀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之前他就隐隐预料到,这里的变化,恐怕就是因为长月主人,但是他根本想不到,这原因,竟然是长月主人接受了道宗的传承!
道宗传承,他也是听说过的,相关的信息他都了解得比较详细,所以他也知道,只有道宗的下任宗主,才能够接受道宗的传承,那么反过来说,岂不是……
“主人你要成为道宗的宗主吗?”宸耀顿时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宫长月没有说话。
其实,这个成不成为道宗的宗主,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正如她一贯的习惯——她不喜欢的事情,大可以拒绝。
那么,这就代表,她要带着道宗的传承离开。
可是,这种受人馈赠的感觉,她实在是……非常讨厌啊。
宫长月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人从传承之地的入口处走来,她立马抬起头,看到的便是那大长老和玄华真人。
大长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道:“我也想问问您,是否愿意成为我道宗的宗主。”
大长老这样的态度,却是让宫长月有些意外了。
此时,不管她愿不愿意,但是在她的认知中,大长老这种想要全力维护道宗的人,肯定是不愿意让一个根本就不是道宗的人来成为道宗宗主的。
可是,现在第一次照面,他开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长老不用看宫长月的脸色,便知道宫长月定然会有这样的疑问,于是他率先解释道:“既然您得了道宗传承,便是我道宗宗主……当然,要你愿意。”言语间,对宫长月非常的尊敬。
宫长月淡笑着颔首:“嗯……我不愿意。”
大长老还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过来,扯出一个苦笑:“我之前就想到了。”
“不过,既然我得了你道宗的传承,便算是承了你道宗的情。”宫长月十分讨厌欠别人的东西,于是她之前便决定好了,“所以,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情。”
宫长月的这个许诺,可是非常有分量的,就算是此时大长老要求宫长月帮助道宗去剿灭魔宗,宫长月恐怕也会答应。
可是,大长老却并不是这样打算的,这件事情的处理,他之前便已经和玄华真人商量好了。
但是,话出口前,他还是侧过头望了望玄华真人。
玄华真人点点头,眼神满是无奈。
大长老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吗?”
“当然。”
“好,我希望……”大长老抬起头,定定看着宫长月的眼睛,“将我道宗并入宸楼!”
宫长月脸色顿时一变——
连她都没有想到,大长老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为何?”她皱着眉问道。
话已经说出口,大长老的神情倒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为难了,他十分坦然地说道:“我们本来希望的,是你可以成为我道宗的宗主,但我们也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们就退而求次,将道宗并入宸楼便好。”
一五三 书信
将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老牌势力道宗并入自己的宸楼,绝对是利大于弊的。爱萋鴀鴀其实,若是自己雷厉风行地开展一场肃清的行动,这一点弊端,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宫长月思量一下,也就答应了。
不过,对待道宗,宫长月选择了和对待七星楼一样的办法——在外人眼中,宸楼和道宗是相互独立的,但事实上,道宗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从此之后是宸楼的人,不再是道宗的人了。
要将道宗已经是宸楼的一部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并不过分,毕竟宫长月需要的是这些人对宸楼的忠心,而不是继续下去的对道宗忠心。
可是大长老却考虑到那些弟子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便提议先告诉那些长老,然后再慢慢做通那些弟子的工作。
“也罢,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宫长月还是表现了一下自己的仁慈,也顺便给了大长老一个期限。
大长老想了想,点点头。
“那么好,一个月之后,道宗重出江湖,广发英雄帖。”宫长月慵懒地靠在石座上,却是不容置喙地说道。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也需要好好闭关,消化一下自己所得到的庞大力量,让自己能够完全适应,并且将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而一个月之后,她也可以召集天下武林,共同去对付那魔宗,保证将魔宗一举歼灭了!
宫长月的性子霸道不假,但她的心思之深沉,恐怕当世少有人能出其右,只是她不愿意去计较太多罢了。而魔宗的事情,宫长月几乎想都没想,就决定要将道宗与魔宗的争夺,发展成为天下江湖的争夺。
她可不是道宗这些满口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傻子,就算现在的自己,一个人便可以解决那些魔宗的高手,但既然有刀能使,她为什么还要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
到时候调动天下江湖所有人对魔宗的仇视,就算是魔宗再来一个楼漠白,恐怕也抵不过整个江湖与之为敌。
唔,这场江湖争夺看来还是要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并且尽量不要出了墨国的地界,不然的话,她也无法保证不让朝廷来Сhā手这件事。
于是,在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离开去安排相关事宜之后,宫长月进了这传承之地中的一个山洞。
传承之地以前是道宗宗主的修炼圣地,所以道宗宗主平日鲜少呆在自己的院落,反而常年呆在这传承之地中。这个山洞,十分宽敞,里面也被照得通亮,里面摆着的许多东西,都是前任宗主用过的东西。
宫长月来到书桌前,一边吩咐宸耀为自己磨墨,一边挑了一只狼毫笔,用手比划了一下。
砚台是极好的端砚,即使在这里放着落尘数十年,但是此时加了一点清水,便很快发墨,墨汁细腻浓黑,一看就是上好的墨。
宫长月用毛笔蘸满了墨汁,提笔悬于纸上,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落笔起势,一口气洋洋洒洒而下,刚才在心里已经打好的腹稿,便完全落于纸上。
琴棋书画,是宫长月前世必修的作业,棋艺她虽然不精,但无论是琴艺还是书画,她都是个中好手,堪称宗师级别了。
所以这篇书信的字,笔走龙蛇,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霸气,正所谓字如其人,便是如此。
待墨汁干了,宫长月便找了一个信封,塞了进去,封了漆,盖上自己的纹章,递给宸耀。
“送到墨国皇宫去。”
有事干,宸耀立马就来了精神,兴冲冲地接过信封,很高兴地说道:“好!保证完全任务!”说罢,他的身影便如烟雾一般,消失在了宫长月的视线中。
宫长月身边,能够进入皇宫如无人之地的人,宸耀自然是最佳选择。
这事情了了,宫长月便在那瀑布下面寻了一处干地,盘腿坐下,呈五心朝天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体内真气迅速运转,整个人转眼之间,便仿佛融入了这片天地之中。
刚才的那封书信,是写给宫长月的父皇承元帝的,其中是一些有关于此次武林风云的事情,宫长月表明自己会把握住这次事件的度,而承元帝只要尽量压下这件事情就行了。
其实她写下书信,便有了想要向承元帝表明自己身份的意思,尽管以前她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但有了七星楼作为后盾,就算是承元帝想要查到自己作为公子钰的身份,也是不容易的。
大概,是之前的一系列经历有关,特别是在那靳国皇陵之中经历了幻阵之后,她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的无心无情。而这一世,这个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好的父皇,在宫长月心中的分量,也无形中重了许多。
这种行为,也是宫长月想要向承元帝亲近的另一种表示。
当然,能够得了宫长月这种亲近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就这么寥寥几人罢了。
有了宸耀的速度,承元帝很快就接到了这封信。
那日他正在书房中批阅奏折,荣禄就在他旁边垂手安静地站着。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承元帝不喜有太多的人在身前伺候,便让其他的太监侍女一缕退下了,所以这大殿之上,除了隐藏在暗中的那些暗卫们,明面上,就只有承元帝和荣禄两人了。
奏折批阅到一半,承元帝突然咳了起来,还咳得十分凶猛。
荣禄一听到这个声音,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然后,他向前走了几步,动作熟练地掏出一方锦帕,递给了承元帝。
承元帝刚刚接过,便用那锦帕捂着咳出好几口血来。
“陛下,要不要吩咐御膳房熬点药送来?”荣禄还是忍不住提议道。
承元帝想都没想便摇摇头:“如今墨国局势动荡,朝中好几人都虎视眈眈,连大皇子都在蠢蠢欲动,朕这病情,定然不能传出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御医中定然会有忠心守口的人的!”
承元帝回过头,定定的看着荣禄,道:“荣禄,朕无法相信那些人,要知道,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东西……太多了。”说着,他低低地感叹了一声。
荣禄还想说什么,就见承元帝摆摆手吩咐道:“还是将朕那人参丸拿来吧。”
“哎,陛下,这人参丸虽然是好东西,但根本无法治疗陛下的病啊,要不在民间抓个什么名医来,陛下您再乔装打扮一番,那人定然不会知道陛下您的身份的。”荣禄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书架上,从一处暗格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拿着它走回了承元帝身边,而他现在这幅唠叨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严肃的大太监的感觉?
承元帝知道荣禄这是关心自己,倒也没有因为他的絮叨而恼怒,只是接过那白色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两颗人参丸,扔入口中。
制成|人参丸的这些人参,皆是皇室中药库中的精品,每一根人参,都上了百年的年份,所以这些人参丸,虽算不得是灵药,却也算得上是极好的药了。
人参丸一入口中,便化作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而下,而承元帝胸口处那火辣辣的干疼感觉,也随之慢慢消散。
觉得终于好了许多,承元帝才舒了一口气,对着荣禄一边苦笑着说了起来:“其实朕这身子,朕自己最清楚,再多的御医,都是看不好的。”
这个病,其实是他当年还是皇子就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来一直潜伏在他的体内,只是现在才猛然爆发了而已,所以要说根治,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
荣禄是从承元帝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岂能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听到承元帝语气中的苦涩,也忍不住心里泛了酸,不再多说什么了。
主仆两人又是沉默了许久。
承元帝继续批阅起奏折来,可是这会儿,荣禄却突然提议道:“陛下,若不是……写一封书信,让大公主……哦不,应该是凤王殿下回来吧。”
承元帝的笔下顿时一顿,眼中也起了几分希冀。
荣禄看到承元帝的这幅模样,也知道承元帝定然是很希望宫长月可以回来的,要知道陛下这么多皇子公主当中,他最喜欢的,终究还是这位殿下罢了。
但是很下一刻,承元帝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长月不喜欢朕过多的干扰她,还是让她好生清净一段时间吧,毕竟那些人实在是太烦了,连朕都受不了了。”
承元帝说的,自然是那些总是想要上门巴结宫长月这位新任凤王的人,只不过这些人皆是热脸贴了冷ρi股,在凤王府跟前守了这么多天,谁知道宫长月根本就不在府中,所以这些行为,不过就是白费了工夫罢了。
这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房梁上窜了下来,眨眼间,便到了承元帝面前。
这突然出现的人,让荣禄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但经验丰富的他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下一刻便纵身而起,朝着那个身影一掌拍出。
可是来者轻功鬼魅,根本不受荣禄的威胁,荣禄的掌风刚刚到了这里,这个人便已经到了承元帝的身旁,与荣禄直接隔了一张桌案的距离!
承元帝正襟危坐在金椅上,并没有着急,冷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却发现来者看起来十分的奇怪,一头银发不说,模样也年轻得过分,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武功高强到荣禄都比不过的人。
承元帝并不知道,来的这个人,就是他女儿的宠物——赤凤雪狐,宸耀。
“你是何人 ?[-3uww]”承元帝临危不乱,看着宸耀冷声问道。
宸耀有些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上的信封,仿佛敷衍一般地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信的。”言语间,并没有对承元帝的尊敬。
其实,这已经是很客气的态度了,就年龄上来说,宸耀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却差了承元帝一大截,而且他还是修炼成|人的狐妖,自然觉得自己要比人类高贵不少——当然,宫长月是他的主人,也是一个特例,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用很尊敬的态度来面对承元帝的,这样的态度,已经是极致了。
而宸耀此时正在关心的,却是他刚才在暗中观察看到的那副景象。
他伸手便抓起了承元帝的手臂,力道大到根本不容承元帝反抗。
荣禄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反身又是一爪,怒喝道:“大胆贼人,还不速速退下!暗卫何在!”
他明白,这个少年看起来年轻,可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还是大声呼唤起暗卫来。
宸耀轻松接下荣禄阴狠的爪法,轻轻一推,便将他送出很远,而这一系列动作,他都是用一只手完成的,他的另一只手,还牢牢扣着承元帝的手臂呢。
听到荣禄的喝声,他歪了歪头:“你叫他们啊,他们都被我打晕了。”
荣禄脸色顿时一白——莫非,今日陛下真的要……不!不行!就算拼上性命,他也要护得陛下周全!
这般想到,他正准备拿出不要命的精神冲上去的时候,就听到宸耀连忙喝道:“等等!我今天来并不是有恶意的!”
他也知道,这两人恐怕是误会自己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承元帝和荣禄,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下意识都会认为是贼人的,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一国之君!
为了避免继续误会下去,宸耀迅速从承元帝的袖中取得那方沾了承元帝的鲜血的锦帕,就退出了很远,而刚才被他拿在手中的信封,已经被他放在了承元帝身前的桌案上。
看到宸耀退开,荣禄连忙重新跳回承元帝的身边,一边守着主子,一边警惕地瞪着宸耀,却没有着急出手。
对宸耀的话,他当然没有完全相信,但看这人的模样,又不像是在作假。
宸耀哪里管得了此时荣禄在想什么,他急急忙忙摊开那方锦帕,便看到上面有一团小小的鲜血,如同血红的花儿一般,在洁白的锦帕上绽放。
宸耀心里骤然一惊。
一五四 提前
章节名:一五四 提前
在宸耀看来,就算面前这个人是一个凡人,但他毕竟还是主人的父亲,而他刚刚从这锦帕上感受到的,分明是死气!
一个人的鲜血沾染了死气,这就代表这个人根本活不长久了!
想到主人,宸耀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他皱着眉望向承元帝,很是直接地问道:“你……活不过两个月了。爱萋鴀鴀”
他说得十分的肯定。
承元帝心里一惊,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只望了一眼自己吐血的锦帕,便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日子,竟然已经不足两个月了……
两个月,真短,还没有到长月回宫的时间啊,也不知道自己在临死之前,能不能够见长月一面。
说起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宫长月,承元帝并没有自称为“朕”,而是很自然地称呼为“我”,很显然,在他的心中,面对女儿的时候,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罢了。
这般想着,承元帝倒也没有因为宸耀说得话而生气,只是心里颇为惆怅。
此时的他,恐怕已经达到了看破生死的地步,就算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也没有因此而暴躁烦怒,反而心静如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波澜。
但忠心耿耿的荣禄却是忍不住了,他指着宸耀,怒斥道:“你这逆贼!竟敢诅咒陛下!”
宸耀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嘛……”说罢,他抬起头,望着承元帝撇撇嘴,“这次我是帮我主人来给你送信的。”
说着,他的手指遥遥点了点承元帝胸前桌上的那个信封。
承元帝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警惕——其实他也想得很明白,这来者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武功绝对要高于荣禄,若是他想要杀自己,恐怕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所以,他也不必担心这信封会有什么玄机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急着拆开,而是拿着信封仔细翻看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落款。当他的视线落在信封背面那个红色的印泥之上时,手才忍不住抖了抖。
对生死都置之度外,并不看重了的承元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强行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抬起头来望着宸耀,问:“你的主人……是谁?”
宸耀也没有隐瞒:“我家主人就是你的女儿,宫长月。”
“果然是长月!”承元帝叹了一口气,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之前看到那个印泥的时候,他就隐隐预料到了,但此时知道来信人真的是长月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这个女儿,这般常年不回来,这一次给他写信,还真是第一次呢。
承元帝心底最后的一点阴霾也一扫而光,他的面上是压抑不住的欣喜表情。他伸手将那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展开,这才细细阅读起来。
整封信看罢,虽然并没有什么和自己有关或者关切的话,承元帝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他对宸耀说:“信朕已经看完了,你可以回去对你的主人说,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其实他说的考虑,也就是答应了。
宸耀点点头,说着“我就去回禀主人”,便转身想要离开,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将承元帝还有两个月性命的事情告诉主人。
“等等!”他身后的承元帝突然叫住了他。
宸耀转过身,疑惑不解地看着承元帝。
承元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主人……最近可有什么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宸耀并没有太多的隐瞒,直接就回答了:“主人现在即将召集武林同道,信中写的事情,一个月之后,就会真正发生了。”
当初宫长月写这封信的时候,宸耀是站在她身旁的,也没有意思不要宸耀看,所以宸耀还是知道这信中的内容的。话语中虽然并没有直接道明宫长月的身份,但到时候江湖纷争一起,承元帝就算不想知道,也会知道了。
听了宸耀这般说,承元帝顿时有些怅然:“那肯定就是很忙了……”
一个月,还要处理江湖上这件大事,也不知道,两个月之内,长月能不能够回来……
承元帝想了想,还是说道:“朕可否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可否在长月将所有事情忙完之后,告知她朕时日不多,能否回宫一趟。”
宸耀一愣:“所有事情忙完?现在不能说吗?”
他这话,算是让承元帝明白了他为何会在刚才抢去那方手帕,恐怕是早就打算将自己的病情告诉长月的。可是,自己却并不希望会打扰到长月……
“还请……不要说。”承元帝艰难地将这句话挤出口,但是说出口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不用现在告诉她,只要在她所有事情忙完之后告诉她就可以了。”此次,承元帝的语气倒是轻松了许多。担心宸耀不会听自己的话,他还特意加了一句,“朕不想打扰她。”
宸耀愣愣地看着承元帝,对他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费解。
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那就麻烦了。”承元帝微微颔首,帝王的气度不自觉地表露出来,却也给了宸耀足够的尊重,并没有因为这只是女儿的宠物就轻视他。
“你和主人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咧。”宸耀脱口而出。
承元帝一愣,未等他作出反应,就见宸耀的身影,已经如雾如幻一般,消失在了这御书房之内。
“像吗……”承元帝低下头,淡淡一笑。
接下来,宸耀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道宗,当他进入传承之地的时候,第一眼,就望见了坐在那瀑布下,闭眼修炼的主人。
看到宫长月白色的背影,宸耀突然觉得心里不暖,不自觉俯下身,眨眼间,便化作兽身狐赤凤雪狐的模样,而他作为人身时穿在身上的那身衣服,却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他踩着草地,轻巧地跃到宫长月身边,在离她不远处,找了个干爽的地方,盘着卧了下来,闭眼小憩起来。本来打算只是微微眯一下的,但周围给他的感觉太舒服太温暖了,一不小心,宸耀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等到宸耀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而宫长月也早就没有修炼了,而是就这样合衣闭眼躺在他的旁边,姿态慵懒。
宸耀本以为宫长月睡着了,谁知道他刚抬起头,便听到宫长月的声音响起——
“你这觉倒是睡得沉,都过去一日了。”她闭着眼睛,就这样说道。
宸耀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径直睡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过这一觉倒是睡得他很舒服,他也没有急着化为人身,就这样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模样看起来可爱不已!
宸耀坐了起来,对宫长月说道:“主人,信我已经送出去了!”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宸耀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这次我去给主人你的父皇送信,却无意之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他说着,顿了顿,却是在心里对承元帝说了声对不起——自己虽然是先答应了他,但主人毕竟是主人,自己是不能对她隐瞒任何事情的。
于是,他一口气将承元帝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无意中得知,主人你的父皇,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时日不多了!”
宫长月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下一刻,她的双目睁开,一道精光在眸底闪过。
恐怕,只有宫长月自己知道,她刚才的心情,竟然有了起伏!
宫长月用手撑着地坐了起来,虽然是在草地上躺过,但头发和衣服都是纤尘不染,干净如初。
她垂下眼眸,掩去了眸中的淡淡波澜,轻声问道:“时日不多,是多久。”
“两个月。”宸耀眨了眨眼睛。
宫长月“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她心绪不宁,引起了真气的混乱,那搅乱了身周气流形成的风,直接将宫长月的白色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宸耀想了想,继续说道:“主人你父皇本来让我不要告诉你的,说是……说是要在你的所有事情忙完之后再告诉你。”
宫长月垂落在两边的手,忍不住收紧——魔宗的毁灭,虽然这已经成为大势所趋,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彻底剿毁魔宗,一个月之内,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更何况之前宫长月还抱了要祸水东引,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恐怕真到了那时,就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儿了,不到半年,是绝对不会结束的。
“可有办法救他?”宫长月开口,声音却又一股冷意。
宸耀当然知道宫长月说的他是谁,但是宸耀却摇摇头:“血中带有死气,已经必死之相,回天乏术了。”
宫长月久久没有说话。
宸耀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一脸寒意的宫长月。
“主人……”他被宫长月脸上的寒意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唤道。
宫长月拔腿就往之前那山洞走去,同时也不忘吩咐——
“告诉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我给他们七天的时间解决那件事情,在这七天,我将会广发英雄帖,广邀江湖中人聚集,共同剿灭魔宗。”
一五五 惊浪
得了宫长月的吩咐,宸耀立刻就去了大长老那里,通知他这个消息。爱萋鴀鴀
当时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正在讨论什么,两人恰恰在一起,宸耀也不用多费工夫去告诉玄华真人,一口气就给两人说了。
“什么?七天?”大长老顿时面露难色。
不要说是七天,就算是一个月,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道宗的这些弟子大都是在门派中长大的,对门派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他将这个道宗已经易主,并且要被并入宸楼的消息告诉所有人,恐怕会掀起惊天巨浪吧。
宸耀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很温和的样子,但是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着实和什么温和搭不上边儿。
“我家主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所以魔宗的事情必须尽快了结了!大长老,玄华真人,这七天,就麻烦你们了。哦,对了,七天之后将会在道宗山上召开武林大会,请两位长老顺便费一下心,将英雄帖也顺道发了。”
“七天之后就召开武林大会?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这一下,连玄华真人都有些稳不住了。
最开始他们的打算是,在一个月之内做好门内弟子长老们的工作,然后慢慢开始将英雄帖发出去,也让那些武林同道有一个接受的过渡时间,再在门内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延迟七八天,再来召开这个武林大会。
可是,现在宫长月这位新宗主一句话,就让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缩短到七天,这恐怕也太……
他们虽然有心抗议,但是想到这位新宗主的作风,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将那个抗议的念头压了下去,而是改作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
玄华真人说道:“若武林大会真的在七天之后召开,那么对付魔宗的时间也要提前,这样是不是会造成准备不足的情况呢?”
宸耀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笑容依旧是笑容,他笑嘻嘻道:“就是要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打魔宗一个措手不及嘛。”
大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宸耀的话给堵了回来——
“主人目前就是这个意思,希望两位还是接受得好。”宸耀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平添了一点冷意,“我跟在主人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她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大长老和玄华真人都不由得身子一震——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公子钰,是一个怎样的强势人物。
“好,老夫尽量试试。”大长老这话说得有余地,但他自己也知道——不是试试,而是必须成功!
见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宸耀的神色也愉悦了许多,他又拉着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扯了许多漫不着边际的话,活生生一副话唠的模样。
只是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此时都在思量究竟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听宸耀唠叨。
宸耀说了一阵,见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便也不跟他们胡扯了,打了个招呼便回去找宫长月复命了。
宸耀走了之后,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相视苦笑一声。
“这个任务……很艰巨啊。”玄华真人感叹了一句。
“艰巨,也必须要完成。”大长老坚定地说道。
两人这几天商量了这么久,也没有商量出什么最佳办法,毕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宗内各个长老弟子的,只是该用什么方式来做就是了。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先告诉那些长老,如果有了他们的帮助,这件事情做起来必然会轻松很多。
这个时候,宗门内除了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的其他人,都在忙乎老祖宗的事情,他们摆设了灵堂,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默哀,按照习惯宣了祭文,刻了墓志铭,才将老祖宗的遗体送进了道宗的陵园之中。当然,这个过程,大长老和玄华真人还是露了面了。
若是放在其他时候,大长老和玄华真人这种态度肯定会引来某些人的不满,认为他们不尊敬老祖宗。但现在却是道宗多年来一个重要的关卡之际,大家都知道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是在商量道宗的接下来一步究竟该怎么走,所以也没有追究太多。
而在宸耀来了的这天下午,大长老和玄华真人,就以“宗门内有重大变故发生”的名义,将所有的长老都召集在了一起。玄然真人按照级别来说也算是道宗本门的长老,所以也在受邀的行列。
就在众位弟子都在对这次“会议”讨论纷纷的时候,大长老和玄华真人却在长老们面前宣告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当时听闻这个消息的长老们都以为自己是听错,反复确认了几遍,才一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震惊只是开始,而铺天盖地的愤怒,接踵而来。
众位长老直接将枪口对准大长老和玄华真人,用口水狠狠炮轰了他们一番。
大长老和玄华真人也没有动怒,等到这些长老将愤怒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苦笑着,将其中的原因一一道来。
听两人这么说,众位长老才发现,原来道宗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
所有的长老都沉默了。
一群人又进行了一阵激烈的讨论,最后大长老和玄华真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话,居然将所有长老都说服了,默默接受了这个决定。
长老们的这一关终于过了,但是接下来的这一关,才是真正最难过的。
长老们大多经历过很多事情,对这些道理都看得很明白,所以接受程度要比那些弟子高得多。可是弟子们,却大多年轻冲动,对宗门忠心耿耿,肯定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众位长老聚集在一起,好生商量了一番,最后也终于在这七天之内,将所有的道宗弟子都摆平了。
此番之后,道宗弟子们不约而同都情绪低落起来,连练武都没什么心情了,包括云天云起兄弟这两个对练武如痴如醉的天才,心情也低落了许多。
而这一切,宸耀都看在眼里。
接着,他将这几天的见闻一股脑儿告诉了宫长月。
宫长月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要站到所有人面前一次。
这么多年的帝王之道不是白学的,也许她行事也霸道强硬,不喜欢别人的反抗,但是她也明白什么叫做驭下之道——如果你无法让你的属下发自内心地信任你追随你,那么到了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这一次,站到前面去的宫长月,没有戴上面具,而她也脱下了多年以来习惯穿着的玄色衣衫,就穿着放在那石座之上,专属于道宗宗主的白色雪服,走了出去。
虽说所有的道宗弟子和长老,或多或少都对这个突然闯出来夺了他们的家的公子钰有点怨念,但彼时第一眼看到这个犹如天人下凡一般人,却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番。
穿着玄衣的宫长月给人的感觉是霸道深沉,那么穿着白衣的宫长月给人的感觉便是飘逸,并且高不可攀,仿佛那月光似的,清冷而遥远。
“我是公子钰。”宫长月并没有在那张属于宗主的位置上坐下,而是走到前面,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说罢,她的目光在下面的众人脸上扫过,果不其然在这些人脸上看到了不忿。
她淡淡哼了一声,音量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你们,对我很不服?”
“那当然!”台下一个弟子冲动地开口吼道。
“那你们就打败我啊。”宫长月的声音很淡,也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但是她的语气,却充满了自信!傲视群雄的自信!
她的双眼,给了所有人,无比的压力:“如果你们足够强大,那便不用我的帮助便可以抵御魔宗的侵略,可以亲自接受那断绝了的传承,可以让道宗走到天下人的眼中,将它发扬光大!可是!你们不够强。”
“弱者,是没有资格说不,所以,你们必须接受现在的这个事实。”
“如果想要扭转这一切,好,那就来打败我吧。”
宫长月说完,就离开了。
她的这番话,带给了道宗所有人无比的震撼,同时,也激起了道宗所有人的争强好胜之心,从此,道宗弟子都开始了自己拼命修炼武功的路程,而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也开始认同宫长月,这个新任的道宗宗主。
其实在这所有的弟子里,没有一个人的心情,能够比得上南子篱,在看到宫长月那一刹那时的震撼。
虽然看起来气势不一样了,也似乎更耀眼了一些,但毫无疑问的,他认得这个人,她的名字,在这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宫长月,当今墨国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大女儿,曾经的揽月长公主,现在的凤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之无愧的尊贵女子。
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还有另一重身份,还是天下第一公子钰!宸楼楼主!更是现在的道宗宗主!
他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惊骇来形容了。
思考了一番,南子篱决定还是要去找找宫长月。
“南子篱?”宫长月听到这个名字,却是忍不住一愣,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熟悉。
很快,她便从记忆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名字。
“是他……那就让他进来吧。”宫长月吩咐道。
一五六 序幕
章节名:一五六 序幕
南子篱迈进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是站在窗边的宫长月的背影。爱萋鴀鴀
她依然穿着那一身白色的衣袍,乌黑的头发如同瀑布般从脑后泻下来。只是一抹剪影,却仍然带给人无比的压力。
此时,她站在窗边,伸出手去逗弄那在窗台上跳跃的画眉鸟,很漂亮的翠绿色鸟儿,并没有被束缚着,却丝毫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反而兴奋地在窗台上跳来跳去,看起来很活泼很亲近人的样子。
南子篱看到宫长月的背影,愣了半刻,才堪堪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跪下身,恭敬道:“臣南子篱,见过凤王殿下。”
听了他的声音,宫长月才侧过头来,清冷的目光在南子篱身上扫过。
埋着头的南子篱并没有注意到宫长月的眼神,只觉得周身突然一寒,然后就有一股铺天盖地的泰山般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有些头皮发麻。
宫长月伸出手指,那翠绿色的画眉鸟儿便轻巧地跳到了她的手指上,红色的小爪子紧紧扣着宫长月的手指,稳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用纯净的双眸望着宫长月。
宫长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才转过身,到那高位之上坐下。
这一过程中,她并没有叫南子篱起来,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南子篱不敢多言,虽然他听了很多有关于这位长公主……哦不,应该是凤王殿下的传言,但传言毕竟不可信,事情的真相,只有自己的双眼才可以看清楚。
之前他遇见这位凤王殿下的时候,就开始对那些传言报以怀疑的态度了,现在如此真切地面对她,才发现,原来那个传言中的草包花痴,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南子篱不敢托大,心里满满都是对这位凤王殿下的畏惧,所以尽管宫长月一直都没有开口叫他起来,他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仍然诚诚恳恳地跪在那里,等待着宫长月的回答。
许久之后,宫长月见南子篱仍然稳住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成了雕塑立在那里一般,眼底才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便淡淡道:“起来吧。”
“谢凤王殿下。”南子篱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
他刚才跪下,以及后面跪了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用内力去护住自己的膝盖,这也是宫长月刚才为何会对他满意的原因,宫长月讨厌的,就是阳奉阴违的人,而南子篱这一点做的,让她非常满意。
这么长时间的跪下,尽管南子篱的身体已经十分的强健了,但起身的时候,双腿还是一阵发麻,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脚下一软,若不是他意志力强硬,恐怕早就摔下去了。
南子篱咬咬牙,竭尽全力,稳稳地站在了那里,只是这个平日里翩翩若仙的浊世佳公子,此时看起来,有几分窘迫。
宫长月仿佛没有看到南子篱此时的窘迫,她抬起眼眸,望向南子篱,用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问道:“你此番前来找本王,并且点出本王的身份,可是有什么事情?”
既然已经被点名了凤王的身份,宫长月也很自然地用上了“本王”这个自称。
南子篱轻咳了两声,神色有些讪讪地:“臣,只是来确认一下……”
在这个人面前,纵使是见惯了风浪的他,也不敢有一点欺骗的念头。
“确认一下?”宫长月淡淡的重复道,微微上挑的音调却表露了她的不满,“确认什么?本王这个宸楼楼主,新的道宗宗主公子钰,是不是墨国的揽月长公主,是不是凤王?”
宫长月的不满带给南子篱无比的压力,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没什么事情,就退下吧。”宫长月皱了皱眉。
“是。”南子篱离开了,踏出门槛的他,才发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
想到刚才的自己,南子篱忍不住车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呵,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容易紧张了?”他轻轻反问道。
至于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南子篱再度想起宫里宫外流传的那些无稽之谈,忍不住感叹起来——
谁能够想到,在传言中那么不堪的凤王,真正的面目,竟然是如此惊艳耀目,刺眼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谁能够想到,在江湖上掀起新一股浪潮,不仅是那个神秘庞大的宸楼楼主,还重创了魔宗,踏上了道宗宗主宝座的公子钰,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3uww]
如果这些消息传遍天下,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掉眼球吧。
不过,不用宫长月说他也知道,这些事情,他是不能随便去乱说的,若他真的多嘴多舌去说了,恐怕到时候他面临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里面的那个女人,拥有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这世间无与伦比的权利和地位。
她,高高在上,犹如神祗。
南子篱蓦地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记忆中嚣张跋扈,让自己厌恶不已的小女孩,与如今这个惊艳才绝,心中除了感叹再也无法有其他情绪的女子,简直是天壤之别。而那个说她喜欢自己的无端传言,也随之变得可笑起来。
不知道为何,南子篱心里突然升起淡淡的惆怅。
但是这股惆怅很快就被冲淡了,因为他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而他也很清楚,屋内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可以比肩的。
这般想着,南子篱心头突然轻松了很多,神色也随之活跃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迈开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在这七天之间,由道宗发出的英雄帖,犹如雪片一般传遍了三国内大大小小的门派,大家对此都表达了极大的惊讶,并且都明白了这其中代表的含义——
道宗,要重出江湖了。
这样一个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非常令人震撼的消息,顷刻间,便掀起了江湖上的惊涛骇浪。从一封英雄帖发出去开始,江湖上那些客栈茶馆,江湖人士最喜欢流连的地方,说讨论的事情,都变成了这一次道宗的重出江湖。
“都沉寂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想起重出江湖呢?”
“肯定是不甘隐世呗!一开始大概就是受到了重创才隐退江湖,现在实力恢复了,肯定要野心勃勃重新干上一场撒!”
“喂!你小声点!这可是道宗,能随便说吗?”
“哼,有什么,不过就是道宗吗,已经老掉的狮子,谁还怕啊!”
“切,嘴巴上说得厉害吧!”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江湖上肯定要掀起新一股的惊涛骇浪了!”
“是啊……”
“……”
如此这般的言论,还在江湖上的每一个角落传播着。
而那些道宗记录在案的道宗分支势力,也纷纷接到了消息,要求他们重新并入道宗,成为道宗行走在俗世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发出了一纸声明,至于那些人愿不愿意,就是那些人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江湖上都因为这封英雄帖,而变得不平静了。
受到请帖的那些江湖门派掌门们,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抱怨这个仓促的时间——七天啊,也不知道这七天能不能够赶到那里去,如果错过了,肯定会成为人生的一大憾事吧!
所以,不少掌门在接到英雄帖之后,立刻收拾了行装,带着弟子上路了,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道宗山去。
而并不单单只有接到英雄帖的人才起身赶路前往道宗山,还有很大部分并没有接到英雄帖的,就算他们无法在那上面有一席之位,但也还是站在外围看看热闹的。而看热闹,是江湖人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总的来说,江湖上的大部分人,都还是对道宗的重出江湖,报以一种畏惧的心态的。
道宗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段沉寂的记忆,在那个道宗辉煌的年代,他们有的籍籍无名,有的年纪尚有,有的甚至还没有出生,但是他们对道宗创造下来的传奇,却仍然耳熟无比。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是听着道宗与魔宗的故事长大的。
可以说,江湖上还是有一部分人对道宗抱有一种崇拜的心态的。
此番道宗重出江湖,不管如今的它是何种模样,都有足够的资格,让江湖上的所有人都对它趋之若鹜。
看到道宗重出江湖了,江湖上的人们不禁又升起另一个疑问——
既然道宗都出来了,那生为道宗老牌对手的魔宗,是不是也要开始兴风作浪了呢?
不过魔宗的出现,就不会让他们那么兴奋了。要知道,魔宗向来是邪恶残酷的代名词,当年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人都命丧魔宗之手,而魔宗更不知道跟如今江湖上多少人结下了生死之仇……这般一个魔头般的势力,没有一个人,希望它的出现。
还没有到正是召开武林大会的时间,已经就有不少人赶到那道宗山下了,而看到那丛山峻岭,郁郁葱葱的树林,他们完全想不到,这里面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而道宗山下,此番已经站好了许多穿着标准白色道宗服装的弟子,接待了这些来者,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
一五七 群英
道宗主导的武林大会,终于姗姗来迟。爱萋鴀鴀
不过此次大会性质和规模虽然和武林大会差不多,但毕竟武林大会是武林盟主才有资格号召举办的。江湖上如今都是各成一派,大都谁都不服谁,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力压群雄,毫无争议地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最后只有让这个位置空置了许多年。
道宗无论从历史还是实力,在江湖中都是毫无争议的顶尖之流,但是它从来都没有挂上所谓你武林盟主的牌子,而且以道宗向来的做派,是不喜欢争权夺势的,便不好直接说这是武林大会,也为它冠上了一个名字——群英会。
这一天,似乎是为了这群英会的召开,连连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突然一扫阴霾,金黄|色的太阳的光辉洒满大地,却并不会觉得刺眼,天空中万里无云,好一派天朗气清的模样!
在道宗那块宽敞的修炼广场之上,早就布置好了场地,在那大殿之前摆放着的,是道宗一众宗主和长老的位置,而其他的桌椅,则是为那些接到了请帖的人准备的。位置并没有高低之分,全部都是成环状摆放,足足白了十一圈,远远看去,格外壮观。
桌椅之外同样留的有空地,就是为了那些没有接到请帖的人准备的,这里虽然没有桌椅,但也搭好了棚子,里面还摆放着凉茶,一个个瓷碗码在那里,等待那些人自行去取。
众人一踏入会场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特别是那些根本没有接到请帖的人,看到这样贴心的摆设,心里也是十分满意——他们大都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人,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江湖上出头,可谓是费尽了心力,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遭受到无数的轻蔑和侮辱,而能够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地位,却如此平和对待他们的势力,寥寥可数。
道宗这样的行为,暖了他们的心。
人很快就到得差不多了,不过那些为接到请帖的人准备的位置,还是有一些是空置的,这也是因为,七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赶到道宗山来,最后只有放弃此行。
道宗的长老们也纷纷入座,笑容和煦地与周围各派掌门打着招呼。
虽然道宗隐世多年,但这些长老也曾经在江湖山沉浮过,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在少数。
而群英会开始的时间,也随之正式来临。
一身白衣的大长老从大殿之内走出来,站在高处,朝着在场各位扬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大家好!我是道宗大长老!欢迎大家今天的到来!”
“哈哈!大长老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客气客气!”
“……”
下面不少熟识的人,都笑着与大长老打着招呼。
大长老一一回应,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接下来,大长老很快就切入主题:“下面,有请我道宗宗主——”
他的话音一落,原本关闭的大殿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所有人震惊无比的眼神。
“这是……道宗宗主?怎么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年!”
这句话,恐怕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宫长月出现的那一刻,全场安静了许久。
不过她并不大在乎,径直穿过大殿之门,走了出来,然后在那最中间的位置,落落大方地坐下,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没有一点生涩。
今日的宫长月,依然穿着那身专属于道宗宗主的白色长袍,显得身形格外清瘦。但是她的清瘦,并不代表她的肉体力量就很弱,在那纤细的手臂之下,隐藏着的,是恐怖到令人发指的爆发力。
她的黑发,今日特意数了一下,捋起一半,用一个银色的玉冠固定好,银色的璎珞从一旁垂下,混在她的发间,格外显眼。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深沉的黑眸,带给人无比的压力。
而她脸上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出现在她眉间的那个细长的火焰图腾。图腾的颜色是淡蓝色的,在她脸上并不突兀,反而与她的皮肤格外相衬,完全就是凭生生长出来的模样。而且这图腾虽然不大,但每一笔都格外的精致,非常漂亮。
此时,她颇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的手肘撑着桌面上,抬起的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小手指上,套着一枚颜色鲜艳种水极好的祖母绿指环,衬得那手上的皮肤,格外细腻白皙。
其实很多有见识的武林泰山北斗,在看到出现在宫长月眉间的那个蓝色火焰图腾的时候,就忍不住心里一惊——他们都是听闻过所谓道宗魔宗传承的人,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但也听过他们的师傅长辈,描述过这传承的神奇和一些相关的信息。
其中一个就是,若是接受了道宗传承的人,他的眉间,就会出现一个细长的蓝色火焰图腾,图腾的模样越清晰越精致,就代表着接受传承的程度越高。
他们这些能够成为武林泰山北斗的人,功力都很高,视力都非常不错,此时再运用内力凝聚在双目之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宫长月眉间这个图腾的模样,明显是精致到了极致,分明就是完全接受了传承的表现!
虽然他们之前并没有得到过确切的消息,但是他们也隐隐听闻过,道宗的传承,因为许多年前出现的一个叛徒,给断掉了。这也是道宗会隐世的一个很大的原因,但是为何,这个年轻的道宗宗主,额头上会出现道宗传承的标记?
莫非那标记……只是画上去的?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如此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推翻,因为那个图腾太精细太漂亮了,不仅模样栩栩如生,而且还隐隐带了一种威压的感觉,他们这些观察入微细致的人怎么会发觉不到?有着这样奇异力量的图腾,怎么可能会是人为画上去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这些人再纷纷联想到今日召开的这群英会,心里顿时一动——道宗传承再开,恐怕不仅仅是要重出江湖,接下来的江湖,可要不平静了。
不过江湖和朝廷向来泾渭分明,在场的人鲜少有类似南子篱这种,明明有着高贵的身份,却踏入了江湖的人。江湖人大都不喜欢朝廷那些贵族的高傲,而朝廷高官贵族们,也看不起江湖人。
所以,这么多人中,愣是没有一个认出了宫长月的真实身份。
大概宫长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堂而皇皇地不戴面具,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当然,还有一点,那便是——今天,她是以道宗宗主身份出现的,戴上面具之后,她是公子钰,宸楼楼主。
说到宸楼,其实宸楼也接到请帖的,宫长月虽然不在,但宸楼还是派出了人来参加此次的群英会。
宸楼来的人不止一个,他们接到了道宗即将并入宸楼的消息,也知道楼主大人就在这道宗之中,今日还会以道宗宗主的身份出现,所以特意多派了几个人来。
为首的人,是宸楼左护法苍衣,而右护法木槿,则是留在了隐星谷中镇守宸楼总部。四大宫主也来了一半,而且来的这两个人还是身为死对头的朱雀与玄武,两人跟在苍衣后面,惧于苍衣在前和此时场合,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上,只有站得远远的,纷纷看对方不顺眼。
而他们三人身后,便是宸楼的一些成员,他们并不知道今日宗主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跟着左护法苍衣来的罢了。这些人同样是行动组的成员,一个个气势非凡,都不是平庸之辈。
宸楼这行人,只是比宫长月早出现了那么一会儿,他们出现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侧目,看到来者并不是公子钰而是宸楼左护法苍衣,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失望。
因为苍衣、朱雀和玄武三人身份都不低,所以三个人都安排了位置,而那些随行的人只是留了几个站在那里,其他的都退到外面去了。
宫长月出现的时候,朱雀和玄武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然后下意识就想要站起身来行礼。
幸亏苍衣反应及时,一个眼神扫过去,遏制了他们的行动,用眼神警告了他们一番,才让朱雀和玄武终于反应过来——主子并不是以公子钰的身份出现,而是以道宗宗主身份出现的,如果他们行礼,恐怕会引起不知道多少人的怀疑。
于是他们将那股激动压抑在了心力,不过目光落在宫长月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宫长月也注意到了这三个人,不过她只是眼神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并没有多作停留,就挪开了。
因为宫长月拒绝了大长老让她在上面发表一番言论的希望,所以只有大长老代行其职,站在上面就当今武林形势侃侃而谈一番,说到后面,大长老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他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此时,宫长月也很适时地站了起来,望着在场所有的人,道:“今日,聚集各位武林同道,我道宗,只有一个目的——剿灭魔宗!”
她声音很平淡,但说到“剿灭魔宗”的时候,平淡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杀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宫长月的话,在场的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确切地听到耳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哗然了一番。
宫长月目光一扫,全场再度安静下来。
大长老很快接过话茬,将魔宗的恶行一条一条数了出来,这些恶行,不仅仅是魔宗隐世之前的行为,还有这么多年来,魔宗隐姓埋名之时,却仍然没有断绝的恶行!
在场很多人都没有想到,本来已经隐世的魔宗,竟然还不肯收回那罪恶之手,依然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只是他们大都不知道罢了。
大长老一条一条列举下去,那些听在耳中的人心里就胆寒一分。
最后,大长老用一句话总结了——“魔宗,乃是武林的毒瘤!不得不除啊!”
他的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站在外围那些,并没有请帖的人,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愤怒地吼道——
“对!灭了魔宗!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高昂的声音在道宗山上空回荡了许久,很远之外,都可以听到这个声音。
“不仅如此。”宫长月突然开口,吐出这四个字。只不过在这四个字中,掺杂了一点点内力。
所以,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四个字,却深深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她一开口,那高昂激|情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但这一幕,不可谓不壮观。
不过更加感到震惊的,是那些武功高强之辈,仅仅从这掺杂在声音中的一丝内力,他们心里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忍不住猜测起这年轻的道宗宗主的实力来。
莫非……是宗师?
不,宗师的实力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最后,也就只有那一个答案了——
在那三个字呼之欲出的同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不可思议,但联想到道宗那神奇的传承,便很快就释然了,心中也对这看起来年轻稚嫩的道宗宗主,生出了几分畏惧。
江湖之上,无所谓年龄,在乎的,只有实力。
强者为王!
宫长月满意地看着全场安静下来,继续道:“魔宗多年来虽然隐世,但却派出爪牙,在江湖上建立了许多势力!”
此言一出,连大长老都惊讶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识,但道宗同样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魔宗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他惊讶的,是宫长月说这个话的目的——难道,她知道这些魔宗势力确切的名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宫长月所掌控的宸楼之下的七星楼情报,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宫长月果然没有辜负在场所有人的期望,接下来从她最终吐出的,便是一个个门派的名字。这些门派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接受到了此次群英会的请帖。
所有门派的名字数完,宫长月冷冷吐出几个字——
“抓住他们。”
一五八 肃清
章节名:一五八 肃清
当宫长月将那些门派的名字一个个念出来的时候,那些门派的掌门,就瞬时间变了脸色,虽说也有几个心思深沉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但是他们刚刚那一瞬间的变脸,还是被许多人看在了眼中。爱萋鴀鴀
“哼!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背上污名吗?”一个人不服气地犟着脖子说道。
其他人立刻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如果这事情不是真的,你们的脸色,恐怕也不会这么难看了吧。”一个人有些尖酸刻薄地揶揄到。
此人再度变了脸色,他的目光立刻心虚地漂移起来,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窜出,想要迅速逃离这里,连那些跟着自己来的属下弟子们都不管了,只求自己能够躲过这一劫。
他这一逃,顿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逃匿之心,跟在他背后,也迅速窜身离开。
宫长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们现在的行动,她眼底滑过一抹冷意,淡淡哼了一声,喝道——
“抓住他们!”
早已经安排好的道宗弟子们,在宫长月的一声令下,立刻从暗中窜了出来,打了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也许这些逃离的魔宗爪牙中有比这些道宗弟子实力更强的,但是按照宫长月的吩咐,所有的道宗弟子都是几人分成一组,找准一个目标一拥而上,直接来了一个群殴,很快就制服了大部分人。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趁着这混乱的场面,眼看就要逃脱升天。
宫长月拍案而起,并没有急着追出去,冷眼看着那些人的背影,轻哼了一声,随即抬起手,隔空轻轻一抓。
一股无法阻挡的吸力从她的掌心脱离而出,将那几个人紧紧桎梏住,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
那几个人就这样定格在了半空中,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抓住了一般,让他们根本前进不得。有人下意识挣扎了两下,顿时就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压制住他们,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整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宫长月手一收,那些被她的力量抓住的人,立刻被拖了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此时立刻就有道宗弟子冲上去,用剑抵住他们的咽喉,只要他们动弹一下,便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们的脖颈。
不过宫长月在撤离自己的力量之前,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用那股力量重重地击在他们的丹田之上,打得他们直接喷出一口鲜血了,气若游丝的模样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宫长月这一举让在场人很多都大骇不已,刚刚这位年轻的道宗宗主隔空抓住这几个人,眨眼之间便制服了他们已经让所有人震惊不已了,现在居然还如此轻易地连连击伤几个一流高手,这份实力,着实是让人不得不重视。
其实不仅是他们,连那些冲上去的道宗弟子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收敛了心神,全心全意盯着剑下这几个人,不敢出现一点纰漏。
短短时间之内,那些被宫长月一一数出来的魔宗爪牙门派掌门,通通被制住了。
这一情势的转变,实在是可怕无比。
而这些门派的那些弟子们,看到自家掌门都落了下风,哪里敢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拼着性命也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谁知道道宗弟子早已经在他们不远处站好了,在他们动身的一刻,立刻窜了上去,转眼之间,也将他们一一制服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再敢动弹一下,生怕自己也成了道宗宗主眼中这些人的帮凶,将自己也抓起来。
不过事实上,这么多人,并没有错抓一个,显然宫长月是早已经吩咐过,早有准备的。
大长老看到面前的情景,这才意识到一日前宫长月将宗内的精英弟子召集起来所作出的秘密吩咐的内容。
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哎,看来自己是真的已经老了。
那些魔宗爪牙门派的掌门们很快就被道宗弟子压着来到宫长月的面前,成一排跪下。
“我不服!”一个被打得嘴角吐血的中年男子倔强地仰起头来说道,“就算我们这些人实力不如你道宗宗主,但我们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的人,凭什么朝着你跪下!”
他愤恨不已地看着瞪着宫长月。
不等宫长月说话,就已经有一个道宗弟子上前一步,直接一耳光扇在这中年男子脸上,掌上夹着内力,这一掌上去,直接将这中年男子的半边脸打肿了,一时之间嘴巴也说不出话来了。
道宗弟子这般行为,顿时让一众长老惊了一跳,骇然地看着宫长月——
什么时候,这个新宗主在这些弟子的眼中威望竟然这么高了,这驭下之道,恐怕也……太恐怖了!
宫长月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她讽刺地看着这个人,不屑道:“凭什么?就凭你是弱者。”
一句话,仿佛石子丢入平静的湖中,掀起一阵涟漪——
凭什么?就凭你是弱者!
何为弱者?何为强者?
江湖本来就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弱者本来就是没有话语权的!
宫长月这句话,顿时让那些本来对她的行为有些不满的人,偃旗息鼓了。
他们赞同宫长月的这句话——因为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把他们拖下去,关起来,接下来对魔宗的剿灭行动,还需要他们。”宫长月淡淡吩咐道。
“是。”这些人中辈分最高的道宗弟子立刻出声应道。
然后他一挥手,带着一众师弟们,带着这群人,浩浩荡荡朝着道宗设的监牢走去。
等到这些人离开了,宫长月才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这些江湖中人身上。
只是此时,这些江湖众人,都对宫长月的目光,惊惧不已。
他们都害怕,害怕这个看起来年轻稚嫩,却是手段狠辣的道宗宗主。
看到这些人的目光,宫长月顿时颔首,对自己的这个下马威感到十分的满意。
接着,她收敛了一些气势,继续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道:“此行,我欲以道宗为主,联合一众江湖同道,共同剿灭魔宗。”
在场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剿灭魔宗,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利有弊的,所以很多人听到宫长月这个提议的时候,都沉默了。
他们不敢发表意见,一是并不大想应和这个提议,毕竟很多人都和魔宗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也许有恩怨,但自己的实力毕竟和魔宗差得太多了,冲上去只会是送死罢了。而二却是,他们害怕宫长月,不敢直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有以沉默来应对。
“不同意?”宫长月眼睛微微眯起。
“我赞同道宗宗主的提议!誓死剿灭魔宗!”当即就有一个人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有第一个人,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大部分人都站出来,表示同意宫长月的这个提议。
剩下的人,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同意,也必须同意了。
如果他们不同意,接下来迎接他们,恐怕就是大半个江湖的报复,以及那个可怕的道宗宗主的争锋相对。
无奈之下,他们也应和了。
最后,在场所有人都同意了宫长月的这个提议,一个以强势道宗为主导,以剿灭魔宗为目的武林同盟,就此成立。
这个武林同盟,名为“灭魔”。
接下来,按照宫长月的计划,针对魔宗的一系列行动很快就展开。
根据七星楼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这个武林同盟很快就派出了一队队人马,将魔宗分布在各个地方的分部都剿灭了。因为灭魔同盟有整个江湖作为后盾,所以每一次行动,都有高手坐镇,最终结果,便是每一场面对魔宗的战争,都是大获全胜,虽有伤亡,但总体来说,还是灭魔同盟占了上风。
魔宗没有想到道宗的行动竟然会这么快,并且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道宗宗主,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整合了整个江湖的力量,来针对魔宗。
他们甚至来不及召回那些分部的人员,便已经被人灭门了。
不过灭魔同盟的行动还是不够隐蔽,仍然有一部分魔宗的外放力量逃离回到了魔宗,躲过了这一劫。
听到这个消息的魔宗,当即震怒不已,并且展开了一系列的反击行动。
虽然魔宗的反击人数及不上灭魔同盟,但是魔宗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阴狠毒辣的招数都使得出来,甚至还有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带领着手下弟子,来剿灭灭魔同盟的队伍的。
这般不要脸的行为,当然让灭魔同盟损失惨重。
魔宗中,实力在大宗师级别的,并不仅仅是楼漠白这么一个,甚至还有人,比楼漠白的实力更强。这些人在道宗中的地位,就像是道宗的这些老祖宗似的,只是他们并没有像道宗这些老祖宗闭关了,只是以一种半隐世的姿态,镇守着魔宗的总部。
此番反击行动,就是以他们为主导展开的。
相反,身为魔宗领导者的魔宗宗主楼漠白,却是平静得有些奇怪,甚至在听到那些魔宗弟子的伤亡信息的时候,他连一点震怒的反应都没有。
一五九 灭魔
章节名:一五九 灭魔
“宗主,现在宗内的情况很是糟糕,请宗主尽早出面,主持大局!”
魔宗大长老跪在地上,苍老的身子有着吃力地佝偻下去,甚至还在轻微颤抖着。爱萋鴀鴀但是他的恳求,却是如此坚定不移。
站在书案后面的楼漠白却是看都没有看那魔宗大长老一眼,他刚刚铺开一张白色的宣纸,此时正提笔悬在半空中,心中正在盘算着要如何落笔才好。
迟迟没有得到宗主答案的大长老偷偷抬起头来,却看到楼漠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的焦急,更是多了几分,不顾一切地唤了一声:“宗主!”
楼漠白瞥了大长老一眼,淡淡说道:“着急什么?魔宗不是还没被灭掉吗。”
他说着,已经找好了位置,当即落笔,寥寥几下,便勾勒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画工着实是不凡。
“可是现在宗内死伤弟子无数,那些放在外面的势力也被道宗那新任宗主抓了个一干二净,现今都被关在道宗山上,可是让我们魔宗的实力大打折扣啊!”大长老抱拳对着楼漠白说道,神色满是急切。
楼漠白的笔下顿时一顿,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讽刺。
因为他这一时之间的迟疑,让那蘸着饱满墨汁的毛笔笔头,滴落下一颗墨珠,落在干净的白色宣纸纸面上。
楼漠白静静望着那一颗墨珠,一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几位老祖宗,不是已经出山了吗?”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相反的,这份平静下,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波涛,令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听到楼漠白的这句话,大长老才忽然意识到——这一次魔宗几位老祖宗的Сhā手,宗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一般不在乎,相反的,他很在乎,所以,他也很生气。
宗内的老祖宗虽然资历很高,几人中也有两个人的实力要比宗主强上那么一线,但是一个门派之内,真正做主的人应该是宗主!纵使这几位老祖宗是老辈了,而且个个都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但是他们如今的这种行为,无疑是越俎代庖,犯了忌讳了!
更何况,宗主楼漠白的性格一向都很霸道,最讨厌别人Сhā手自己的事情。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乐意得起来?恐怕没有一个掌权者,会希望自己的权利被别人分化了吧。
尽管想通了这一点,但是大长老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
楼漠白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迟缓半分,他就着那一点落下的墨珠,以写意的笔法,勾勒出一个淡淡的身影,被丛丛树林遮挡,只能堪堪看见他的轮廓。
那人一头的黑发垂落下来,低着头的动作让他大半个脸都被遮住了,只留下那精致的下巴惹人遐想,而他的一身衣袍,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出一种飘逸隽永之感。
其实此时,楼漠白正是若有所思,他用毛笔勾勒出的这个人物,完全是属于他无意识的动作。
隔了一会儿,楼漠白回过神来,淡淡哼了一声,目光再度落到身前那张宣纸之上的时候,眉毛却不动声色地微微扬了起来。
这是……谁?
彼时,那边的大长老已经开始小声地劝说着楼漠白,可是楼漠白却一点也听不进去,他惊异的目光,落在那画里行走在树林中的人的身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画下了这么一个人物。
但是看到这个身影,楼漠白吃惊地感觉到自己竟然对此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到楼漠白再细细看去,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画出的这个身影,似乎还并没有完成,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笔尖刚巧停在那衣服上面,从那里,他看得出来,他是准备为那衣服上色,颜色,正是深沉的……
楼漠白心里骤然一惊,手腕一动,便有几颗墨珠洒了下来,这一次,这幅画算是被彻底地毁了。
楼漠白心里突然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他将手中的毛笔重重放下,因为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力道,直接将毛笔的笔身折成两段。
跪在那里的大长老被宗主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激怒了宗主,但也知道现在的宗主心情很不好。于是他连忙噤声,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楼漠白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不要说了,你出去。”
大长老这一次不敢再迟疑,应了一声,便起身往外走。
大长老即将关上书房房门的时候,楼漠白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去把十三大人叫来。”
“是。”大长老应道,这才将房门关上。
“长老大人,如何?”大长老最忠心的属下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了,此时看到大长老走出来,连忙走上去,脸上的表情和大长老之前一样的焦急。
大长老想到楼漠白刚才的反应,叹了口气,摇摇头:“宗主现在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你去,将十三大人请来,宗主有事。”
“是,大长老。”
看到那人转身离开,大长老再度摇摇头叹气,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楼十三才姗姗来迟。
在魔宗之内,除却那几个辈分高的老前辈,恐怕也只有楼十三敢这么面对楼漠白的召见了。其他人都深知自家魔宗这位宗主大人是最讨厌等人的,哪一次听到宗主的召见,不是不顾一切地跑过去,生怕慢了半分?
楼十三进了书房,看到了便是坐在书案后面的楼漠白,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某样东西上,神色晦暗莫测,眼神看起来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十三很自然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听说你找我有事?”
楼十三的声音让楼漠白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他完全无视了楼十三的不敬,连忙收敛了他脸上的古怪表情,扯出点点笑容,不过这笑容,看起来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啊,十三你来了。”经过楼十三很多次严正抗议之后,如今楼漠白已经能够下意识地叫出楼十三这个名字,不会再扯出以前那个名字了。
楼十三看到这样的楼漠白,心里实在是觉得很奇怪:“你到底有什么事?”
楼漠白轻咳了两声,彻底收敛了心神,才看着楼十三,郑重其事地说道:“今日我找你来,是想让你暂时离开魔宗一段时间……”
还没有等楼漠白把话说完,楼十三的表情就一下子变了,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悲痛,接下来扯着凉薄的笑容讽刺地说道:“怎么?看我不顺眼,准备把我一脚踢开了?”
他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却依然无法掩饰他语气中的那份异样。
楼漠白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看你不顺眼呢?”他的语气忍不住放柔了几分。
楼十三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接下来面对楼漠白的时候,也不再像是之前一样争锋相对了。
他道:“那是为什么?”
楼漠白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隐瞒一部分事实,只是说道:“最近江湖武林在道宗宗主的号召下,组成了一个什么灭魔同盟,要对魔宗不利,你虽然不算是我魔宗的正式成员,但那些人肯定是不会理会这么多,为了不牵连到你,所以你还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这些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楼十三的脸色刷的变了,他愤然站起身,皱着眉头低喝道:“你以为我楼十三是什么人 ?[-3uww]因为魔宗现在面临着危机,为了独善其身就会偷偷离开?不!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
楼十三鲜少地情绪激动了起来。
楼漠白看着情绪激动不已的弟弟,含笑着没有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的楼十三,沉默了。
为了弟弟楼十三如此罕见的激动,楼漠白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抑制不住的雀跃:“我知道你担心我……”
“我才不是……”在楼漠白的目光下,楼十三有些窘迫地噤声了。
楼漠白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而他的眼中,也极快地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你放心,这一次的矛盾,是伤害不到我的,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楼十三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同意了。
“好,我离开……”
“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去找你的。”楼漠白笑着看向楼十三,微微颔首。
楼十三低低“嗯”了一声,转身就朝外走去,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略略侧过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你——要小心。”
说罢,他就迅速迈开步子,匆忙离开了。
他刚才的声音虽然轻,但楼漠白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我会的。”楼漠白低声回应道。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那幅画上,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随后,他扯过一张干净的白色宣纸,铺在这画上面,将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个身影,都遮挡住了。
一六十 旧怨
章节名:一六十 旧怨
谁也没有预料到,魔宗的落败,竟然会是如此的迅速。爱萋鴀鴀
前不久魔宗的那几位实力高至大宗师的强悍老祖宗还领着他的小辈儿们,对灭魔同门来了一次狠狠的反击,甚至还在江湖之中嚣张地放言,魔宗迟早会统一整个江湖,不要以为一时得了便宜,就自以为了不起了。
谁都知道,这几个魔宗老祖宗说出来的话,真正针对的人,可不是别人,而是那位以一手之力总和了灭魔同盟,一手导致了魔宗如今窘境的那位年轻的道宗少年宗主。
对此,那位少年宗主并没有发表一点意见。
几个魔宗老祖宗的话,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深渊之中,没有带起一点反应。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不出三天,那几个魔宗老祖宗,就被同一人一手斩杀。
上一刻还嚣张到不行的人,下一刻就身首异处了,这样的转变,纵使是心脏承受力再好的人,也直呼有些受不了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道宗的少年宗主。
世人皆以为,这位少年宗主虽然少年得意,从籍籍无名之辈眨眼间攀上顶峰,成为整个江湖武林的泰山北斗,但事实上,究竟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人,面对这几个魔宗老祖宗的挑衅,虽然心有不甘,但心中却还是对这几个老祖宗忌惮,不敢多说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不要说是那些作壁上观的人,就算是灭魔同盟内部,都纷纷以为当日那位气势强硬霸道的道宗少年宗主,终究是怕了魔宗那几个老妖怪,心中正唏嘘不已呢。
谁知道,短短时间之内,那位被他们以为是心中怯懦,不敢反应的少年宗主,便拎着一把剑,面无表情地接近了那几个魔宗的老祖宗,甚至连一点掩护都没有做,提着剑一路杀了进去,最后还连连斩杀好几个大宗师实力的魔宗老祖宗!
没有什么,比行动,更能够证明一切的了!
经此一战,这位道宗的少年宗主,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江湖上一战成名的人有很多,但恐怕没有一个是如这位少年宗主一般惊天动地的,斩杀了魔宗那六个大宗师级别的老祖宗,更是用一把剑杀了不知道几何的魔宗弟子!
当日有幸见过那个场面的人,至今提起来,都是心有戚戚。但是让他们描述那个场面来,他们却是如何都说不出来,只能够“太可怕了”“非常震撼”这种感叹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不过,他们的脑海中,却深深地印下了那日的场面——
一身白色的少年,飞扬的黑发张扬如斯,深沉的双眸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那没有一点表情的脸,更是让人觉得胆寒无比!
而这样一个宛若谪仙般的少年,所到之处,却是血流成河,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他手下的剑!只要是他想杀的人,就没有杀不到的!而那几个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在他手下也没能过多少招,最险峻的时候,此少年一人对战了三个大宗师!尽管如此,都能够不落下风!
围观者都震撼了,心中盘算着,恐怕这江湖上,已经没有人是这个少年的对手了。
也许他很年轻,但是他的实力,永远都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年轻!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杀完所有人之后,转过身,脸上仍然没有出现一点表情,而他的身后,则是尸山血海,人间地狱!他恍若未觉,随意丢下手中那沾满鲜血的长剑,抬脚离开了。
众人对他的这个行为感到有些诧异,等到他离开许久,大家也都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才纷纷围了上去,有大胆者将那把长剑捡起来,细细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宝剑,拿着一锭银子出去,随便街上一个铁匠铺就可以买到一大车!这是一把甚至算不得精良的普通铁剑!
但是,偏偏就是这把剑,了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为拿着剑的那个人——恐怕就算是一片树叶,到了他的手里,也能够成为收刮人命的神兵利器。
众人想通了这一点,纷纷肃然起敬——恐怕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最高境界吧,无招胜有招!
而在此之后,那些曾经对这位少年宗主报以轻蔑、不屑甚至嘲讽态度的人们,都噤声了,他们甚至对自己过去的大放厥词恐惧不已,生怕那个杀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自己面前来,用剑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夜里流连于噩梦之中,迟迟无法挣脱。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小觑这位看起来年轻的少年宗主,不过与此同时,也有很多关于这位少年宗主的流言在江湖上鹊起。其中流传得最厉害的一条,大概就是这位少年宗主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少年,但事实上,他的年龄已经上百岁了!只是将武功修炼到了极致,才达到返老还童的境界罢了。
这大概也是众人对这位少年宗主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找的一个借口,因为他们再怎么想,也想不通,一个人,就算是用上在娘胎里面的时间,没日没夜的修炼,也无法在不及弱冠之年,站到这样的高峰吧!
那位少年宗主并没有在乎这些流言,任由这些流言越传越厉害。
而这些流言,也为这位道宗的少年宗主,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不过,恐怕谁也不知道,魔宗之所以会败落得这么快,还有一个重要的关键因素——大家都喜悦魔宗这么不知道存留了多少年的毒瘤终于被拔掉了,却忘记了,魔宗除了这几个老祖宗之外,还有一个大宗师级别的人物!那就是魔宗的宗主楼漠白!
听闻了魔宗被成功剿灭消息的楼十三顿时心急如焚,他等不到风声平静下去,就充满赶到了那座隐藏在森林中的魔宗宫殿之中,去寻找自己的哥哥楼漠白。
可是,他到了那里,却发现那儿早已经人去楼空,偌大的魔宗宫殿,除了倒在各处的尸体,愣是找不到一个活人。
楼十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疯了一般地去寻找自己的哥哥,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楼十三并不知道,在他来之前,发生的那些变故。
时光倒流,光阴回转。
在魔宗几个老祖宗身死的消息刚刚传到魔宗宫殿的时候,大长老率着一众人,匆匆闯进了楼漠白的寝殿,也顾不得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逾越,便跪倒在地,心急如焚地说道:“宗主!几位老祖宗已经被道宗那小儿杀了!请宗主速速出面,主持大局吧!”
他身后一众人等,皆起声附和。
可是,楼漠白的反应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他稳坐在上首,不动如山地喝着茶,仿佛魔宗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与他无关一样。
魔宗大长老与一众下属再三恳切,额头都磕破了,楼漠白才放下手中的茶盏,不屑地笑了一声,轻轻道:“那些事情,与我何干?”
楼漠白的话,让魔宗大长老等人都怔住了,他们都不知道楼漠白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宗……宗主你……”大长老喃喃低声道。
“不要叫我宗主。”楼漠白很是厌恶地说道,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可见他对所谓宗主的这个称呼,有多么的讨厌。
大长老虽然不知道宗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的选择,只有匆匆朝楼漠白身前凑近,语气哽咽,眼中含泪地哭号道:“宗主!您是我们魔宗的宗主啊!难道您要放下我们魔宗不管了吗?”
若是楼漠白对魔宗放手,恐怕魔宗就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楼漠白手中茶盏一拂,白玉的杯子,顿时在大长老的膝盖前面炸开了一朵花,而飞起的碎片,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偏偏就有那么一片,狠狠滑过大长老的脸,划过一条殷红的血色痕迹。
大长老心中被惊恐充斥着,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楼漠白轻笑,语气轻蔑:“怎么?害怕了?你不是总是说对我忠心耿耿吗?你还会怕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大长老的耳中听来,却犹如来自地狱一般,充满了阴寒和冰冷。
楼漠白猛然站起身,朝着大长老一步步逼近,冷声道:“魔掣,你是否还记得当年被你带人亲手灭掉的楼家一门?!”
大长老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骇然。
楼漠白轻轻哼了一声:“如何,你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日那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还被你亲手抢走弟弟的小男孩,会堂而皇之地在你眼皮子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连名字都未曾改动分毫吧!”
楼漠白俯下身,眼睛眯起,但那眼中的寒光,却凌厉如斯,让人不敢逼视!
大长老顿时瘫软在地,眼中的惊恐,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不仅如此,你还在我面前,像狗一样跪得卑微,口口声声叫着主子。那日你的狂傲和目光一切,到那里去了!”说到这里,楼漠白的心绪有些激动起来,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大长老的脸上,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一六一 新生
楼漠白的力量何其的高!
他这一巴掌,就算没用上内力,那单纯的肉体力量,也将这魔宗大长老打得吐了一口血出来。爱萋鴀鴀更是直接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那挨了一巴掌的脸,直接肿得老高,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迷糊了。
打了这巴掌之后,楼漠白心中压抑多年的愤怒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转过身,走到自己之前坐着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理会那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人,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清茶,眼眸垂着,似乎是在细细品着那香茗中的甘甜。
隔了一会儿之后,楼漠白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平静无波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倒在一边的大长老身上。
他将身子往后靠去,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以为,自己对我忠诚吗?”
一个早就被楼漠白的怒火吓得近乎魂不附体的下属匆忙匍匐着爬到前面来,惊恐万状地竭力表达自己的忠诚:“宗主!宗主我对您绝对是忠诚的啊宗主!属下绝对是……”
“够了。”楼漠白打断了他们的话,看模样似乎有些不耐烦,“你们的忠诚,并不是对我,而是对我身下的这个位置。你们真正的忠诚,给了魔宗,而不是我。”
他说着,叹了口气:“从我进魔宗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计划着魔宗的灭亡,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说着,嘴边扯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站起身来,看着身前一众人等:“看你们还是忠诚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便留你们一个全尸吧。”
说罢,他抬手,一道剑气从他手中划了出去,眨眼之间,便夺了所有人的性命。
一串血珠忽然溅到楼漠白的身上,而不知道为何,一贯喜欢穿着黑衣的楼漠白,今日竟然穿了一身红衣,那浓烈到仿佛快要烧起来的颜色,当鲜血一落到上面,便立刻融为了它的一部分。
楼漠白静静地看着这个变化,嘴边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眼中闪动着诡谲的光芒。
接下来他什么也没说,走到大长老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只脚,已经踩到了大长老的脸上。
他开口,声音带着恨意:“死吧,为我楼家逝去的所有生命而祭奠。”
说罢,他脚下一用力,那大长老的脑袋,便脆弱如斯地碎裂,恶心的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还有一些粘在了楼漠白的靴子上。
楼漠白有些厌恶地看着这红白之物,在大长老身上用力将靴子蹭干净了,才抬脚朝外走去。
此时,魔宗还有其他的人,坚守着岗位,这些处于基层的人,并不知道这魔宗宫殿中,发生了怎么样的变故。
楼漠白刚刚踏出他的寝殿,便有一溜儿黑衣人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十八个人跪成一排,眼中满是对楼漠白的绝对忠诚。
“主子!”为首的人,望着楼漠白喊道。
“嗯,行动吧。”楼漠白漫不经心的吩咐道,眯眼之间,却已经决定了这魔宗之中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是!”十八个人领了命令,朝着不同的方向纵身而出,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这十八个黑衣人,名为十八鬼士,是楼漠白最忠心,也是他最信任的部下。这十八个人,个个武功高强,甚至已经有人突破成为了宗师,一个人便足以抵得上数十人,可谓是楼漠白手中的一大杀器。而魔宗之中,就算是那些个老祖宗,也不知道楼漠白竟然还有此等势力。
十八鬼士已经出动,那么这魔宗之中,也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了。
楼漠白也不关心十八鬼士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他抬脚便离开了这魔宗宫殿,丝毫不拖泥带水,对这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
出了魔宗,楼漠白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这些年在魔宗,他虽然身居高位,却从来没有去发展自己的势力。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想,他可以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十八鬼士出来,也会有无数忠心耿耿的人跟随着他。但楼漠白自己却觉得很无聊,他看待魔宗的眼光,完全就是看待一个快要灭亡的组织的阳光。既然都要灭亡了,那做那么多无用功干嘛?
于是这些年,楼漠白别的没做什么,都是将魔宗积蓄了多年,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攥取在了手中,就算出了魔宗,这天下之间,无论是三国中的哪一个国家,都有不知道多少的宅子在等着他去住。
可是他不想,他不想去那些冰冷没有人气儿的地方住下。
曾经毁灭魔宗是他楼漠白最大的心愿,现在心愿达成了,他楼漠白却迷茫了——
自己,该做什么呢?
楼漠白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迷失了目标,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他拥有绝顶的实力,他拥有忠心的属下……但是,这一切,都让他依然觉得很空虚。
蓦地,楼漠白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他之前在作画时,无意中勾勒出来的一个人的背影。
当那个背影浮现在楼漠白眼前的时候,楼漠白突然知道自己之后的目标是什么了。
从从树林之中,一身惹眼红衣的楼漠白突然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却堪称完美的笑容,那俊美无俦的脸,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他抬脚,已然,有了目标。
此时,在道宗山上,刚刚修炼完毕的宫长月,从那传承之地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地踏步在林间小路上。
之前与魔宗那些个老家伙的一战,宫长月其实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
那些围观者看起来,宫长月是占了绝对的上风,但事实上,高手过招,本在一线之间,宫长月也就是抓准了这个机会,将他们一一击败罢了。
只不过,在击败他们的同时,她自己也还是受了一点内伤,经过了这几日的调理,才慢慢恢复了。
身体既然已经恢复,宫长月就要准备回宫的事情。
想到那个总是对她露出宽容且温柔笑容的父皇,宫长月心里蓦地一悸——此前,她从未重视过这具身体所谓的父亲,在她看来,就算是父亲,也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亲疏关系罢了。况且,宫长月总是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看待这一切,自己并不太重视什么。
但是经历了青晨的事情之后,宫长月才突然意识到所谓感情的重要性。
也许,这个父皇在她心中所占据的位置,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狭小。
父亲……真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啊。
宫长月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侧过身子,越过那高高的树冠,仰望光芒万丈的天空,眼中闪动着晦明莫测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久不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猛然钻进宫长月的耳朵。
宫长月猛然回过神,眼睛眯起,惊讶地看向那个方向,心中正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
也许是那个人的气息并没有一点恶意,所以她才没有很快察觉到他的存在吧。
宫长月定定望着那树林深处,没隔多久,就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从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缓步而出。
宫长月心中顿时一阵诧异——她认出了这个人,那魔宗的宗主,楼漠白。
可是……
“魔宗宗主,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宫长月微微颔首,冷冷道。
魔宗宗主出现在这里,宫长月第一个反应便是——此人,定是来寻仇,为他魔宗报复的。
但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连宫长月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真的是来寻仇,那应该是无比怨恨自己针对自己才对,为何从刚才开始,她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恶意呢?
仿佛看出了宫长月的疑惑,楼漠白嘴边扯出微笑,脚下也没有停滞,运起轻功,几个跨步,就到了离宫长月很近的地方,然后站定。
“你……”宫长月皱眉。
“我是来投奔你的。”楼漠白脸上的笑意并未淡去,反而越发的灿烂,“我已经不是魔宗的宗主了,还有,我的名字是,楼漠白。”
宫长月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楼漠白歪了歪头,笑道:“怎么?不愿意收留我吗?我可是堂堂大宗师!哦,对了,我还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大沓房契地契,已经大面额的金票。
宫长月只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甩手就想离开。
“等等!”楼漠白连忙叫住了她。
宫长月侧过身,不耐烦地看向楼漠白,却发现楼漠白竟然一边淡笑望着她,一边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我会对你,忠心耿耿。”
树林之中,两人的身影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投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如此美好静谧的侧影。
不日之后,宫长月便带着自己的一众属下赶回了墨国皇宫,而道宗的事情,则交由大长老和玄华真人打理,宸楼,也派了人来监督。
而跟着她回宫的这些人中,其中一个,他的名字叫做——楼漠白。
(卷【贰:竹萧长剑】完)
一六二 归来
墨国都城,殷碧山庄。爱萋鴀鴀
一辆由四匹赤兔胭脂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很快地朝着这边驶来,刚刚到山庄门口的时候,那赶车的马夫只是很有技巧地一拉缰绳,四匹赤兔胭脂马便很听话地齐齐停下了脚步,这个过程,没有让马车的车厢颤抖一下。
“主子,到了。”车夫侧过身,朝着马车内恭敬说道。
马车的帘子随即被撩开,流沁平凡而没有一点表情的脸随之露了出来,她朝着车夫点点头,然后将帘子勾好,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还没等流沁站稳,车厢内就又窜出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恰恰落在流沁的旁边。
流沁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望着明敏,明敏嘻嘻一笑,歪着脑袋说:“我性子急嘛!”
流沁也懒得管她,并不多言。
这个时候,若思和齐雅也随之下了车,恭恭敬敬地与流沁、明敏两人站成一排。
这一次宫长月回宫,可谓是将身边的四大侍女都带了个齐全。
这时,宫长月也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搭着流沁的手,走下马车。
五人刚刚站定,就听得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她们都知道,这时随从的人员到了。
很快,就有一行人骑着马,出现在了宫长月等人的视线里,而为首的人,赫然是两个男子,一个着红衣,一个着白衣,飞扬的黑发与那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容貌,鲜衣怒马,毫不张扬。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殷碧山庄前,在距离马车的不远处拉住了马,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殷碧山庄中很快就有侍卫跑了出来,将这些马的缰绳接过去,拉着马匹和马车,朝着山庄的马房走去。
而这一行人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骑马而有些凌乱的衣服,才走到宫长月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好了,进去吧。”宫长月说罢,转身朝着殷碧山庄走去。
而那一行人随之跟上,为首的赫然是那一身红衣以及一身白衣的两个男子,他们也自然就是楼漠白和宸耀。
楼漠白在踏进这个山庄之前,好奇地望了望那个写着“殷碧”两个字大气牌匾,不由得想起了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种名为殷碧桃花的古老植物——莫非这个山庄中也有殷碧桃花?那不是已经灭绝了上百年的东西吗?
怀抱着这份好奇,楼漠白尾随宫长月走近了殷碧山庄。
“主子,汤池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沐浴更衣吧。”一个粉衣侍女走上来,福身说道。
宫长月点点头,走之前转过头去看着楼漠白和宸耀两人说:“你们也收拾一下,等会儿我要进宫。”
“好。”宸耀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可楼漠白就奇怪了——进宫,为何公子钰会说要进宫,莫非他是什么墨国的皇子?
楼漠白立刻将脑中有关于墨国皇子的消息调出来,却发现这墨国的三个皇子,没有一个是和公子钰符合的。
那么,难道他是什么王公贵族?
楼漠白心中虽然疑惑,却并没有急着问出口,只是看着宫长月离去的背影,暗自沉思着。
因为心中始终有这么几个问题,所以楼漠白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沐浴,匆匆了事之后,用内力弄干了头发,然后换上了山庄中侍女为他准备的衣服,依旧是一身红衣。
等到他从房内走出来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宸耀竟然比他还快,早就已经趴在那边的桌子上,手中拿着一个小杯子,用手指拨弄着,看起来似乎等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其实是因为宸耀虽未人身,但仍然是妖体,可谓是尘埃不沾身,所以他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出来了,无聊地趴在桌子上自顾自地玩耍。
楼漠白和宸耀的性格并不大和,两人也聊不到一起去,所以就算在一起赶了这么久的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依然表现得很生疏,有时候甚至见了面连招呼都懒得打。
所以此时楼漠白出来虽然看到了宸耀,却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只是径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两人坐在厅内,谁也不说话,搞得旁边的侍女下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周围顿时安静得可怕,只听得见宸耀手中那个紫砂杯子骨碌碌转溜的声音。
两人等了好一阵,才看到宫长月从那边的回廊出走过来。
可这一看,可是将楼漠白吓了个彻底。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以为的公子钰,竟然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他……不,也许应该是她,竟然彻彻底底的是一个女人!
楼漠白生平第一次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他忽然觉得他这几日来的纠结,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只见朝着这边走来的宫长月,虽然依然穿着一身玄色衣衫,但衣服的剪裁要贴身细致多了,也勾勒出来了属于女子的曲线,那曲裾下面的百褶下摆摊开来,显得格外大气华丽。而宫长月的头发,也不再只是用玉簪绾起,而是被齐雅精巧的手绾了一个简单却足够大气的发髻,上面用碧蓝色的点翠流苏金簪装饰着,那流苏很长,坠落在宫长月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
当宫长月抬手的时候,又露出手腕上套着的金色手钏,手钏格外精致华丽,上面还镶嵌着细细的宝石,与宫长月白皙的皮肤格外相衬。而宫长月的腰间,还坠了一块血色红玉,上面篆刻着一个“凤”字,这是代表了她身份的凤泣令。
这般的宫长月,着实是惊艳到了楼漠白。
楼漠白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能够以纤弱之身,展露出如斯霸气,还站到了整个武林的顶端,成为整个江湖都仰望的存在。
倒是不知道,若是江湖那些人,知道江湖第一高手竟然是一个女子,心中该是作何感想。
想到这里,楼漠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仿佛已经想象到那些男人铁青的脸色一般。
当楼漠白的目光落在宫长月腰间的凤泣令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宫长月的真实身份——她,就是墨国的嫡长揽月公主,也是新任的墨国凤王,在墨国地位仅次于墨国皇帝的人!
楼漠白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宫长月走到楼漠白身前,看到楼漠白怔愣的神色,顿时皱起眉头:“愣着干什么?”
楼漠白这才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落在宫长月的脸上,摇摇头:“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走吧。”宫长月无所谓的回过头,根本不在意自己这突然换了女装,给别人带来的震撼。
一行人朝着殷碧山庄外面走去,为首的是宫长月,后面的便是四大侍女,其次才是宸耀和楼漠白。宸耀和楼漠白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看起来蛮是生疏的样子,宸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楼漠白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还没有走出门口,便看到一个女子匆匆朝着这边而来,看到宫长月的时候,冰冷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朝着宫长月行了一礼:“千烟见过主子。”
“哦?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宫长月挑眉,有些讶异千烟的速度。
曾经的天下第一名妓千烟,在进入了宸楼之后,接受了一系列的残酷训练,现在已经在宫长月的安排下,开始Сhā手宸楼在墨国的商业管理。
大部分的时间千烟都不在墨国都城的,但此行宫长月归来,给了千烟消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感到殷碧山庄来了。
宫长月微微颔首:“那你便跟我们一起吧。”
走到山庄外面的时候,便看得到外面停着的马车,依然是之前的那一辆,唯一不同的就是,马车前面的一个角上,已经挂上了一面小旗帜,明黄|色的面料,上面绣着精致而独特的底纹,然后就是一个偌大的“凤”字。
这边是凤旗,专属于凤王的标志,有了他,这辆马车便能够在墨国的任何一个地方畅通无阻。
四大侍女以及千烟随着宫长月跳上车,车内的空间很大,就算是坐了六个人,也一点不显拥挤,然而很是宽松。而宸耀和楼漠白则是带着两列侍卫,尾随在宫长月的马车后面。
按照规定,凤王可以拥有四千人的私兵,这两列侍卫便是宫长月的私兵,当然,这些侍卫大都是从宸楼中选拔出来的,个个都身手不凡。
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墨国皇宫而去。
宫长月此次回到殷碧山庄,本来就是为了换一身衣服,然后再进宫。其实她有一套放在凤王名下的宅子,名为凤王府,只是她从来没去那里住过,所以尽管这殷碧山庄的距离比较远,她也还是选择来了这里。
有了那凤旗之后,车队驰骋在墨国的大街上,两旁的百姓纷纷退让。
不过车队还是控制了一下速度,所以并没有在这大街街道上造成|人仰马翻的狼藉局面。
可是没有想到,车队刚刚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就有一个女子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她的目光紧紧盯在街道上的一处,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边疾驰而来的马车,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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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居然提前了两分钟断网,郁闷……
一六三 孽缘
左茗雅的一生,应该说是无忧无虑的。爱萋鴀鴀
她出身高贵,乃是当朝中书令的嫡女,母亲家族势力也非常庞大,虽然从小在后院中勾心斗角长大,但总的来说,她还是颇为受宠的。
长到该成亲的年纪了,父亲更是亲手为她挑了一位夫君,虽然出身并不高,但重要的是他以后的前途,身为皇上御笔钦点的状元,再加上自己父亲在朝中的扶持,自己这位未来夫君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不过在成亲之前,左茗雅还是听到了一些有关这位未来夫君的闲言闲语,据说他早已经成亲,而那女子,正是名震墨国的天下第一名妓千烟!
左茗雅在得知的时候,并没有生气,相反,她很平静地静观其变,准备看看这位未来夫君,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当然,她心中还是相信,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君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去选择那个风尘女子的,而抱着极大信心的她,也果然没有失望。
自己那位未来夫君不仅没有放弃她,更是将那个风尘女子赶了出门,那份魄力,着实是让左茗雅欣喜不已。
生气?她为何要生气?从小就被娘亲教导为女之道的左茗雅,深深觉得,那千烟,纵使有着天下第一名妓这般艳名,但最后也还是守不住男人,不过是自己不中用罢了。
因此,左茗雅也没有起什么嫉妒之心,反而心中因为打败了那个天下第一名妓而畅快不已,高高兴兴地在一个黄道吉日,披上嫁衣,出嫁了。
这个婚礼是让她十分满意的,自己那位状元夫君也在一身红衣的衬托下,格外的卓尔不群,在人群中与人交谈时,更是口若悬河,真真让她惊喜不已!
大概,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满的地方,便是那位凤王殿下的到来了。
虽然作为墨国中地位仅次于皇帝陛下的凤王殿下,尊贵不可言喻,她的到来也让自己这婚礼着实增色不少,也让她脸上格外的有光彩,那些旁观者嫉妒的眼神,看得她心中得意不已。
但是,她偏偏没有想到,那位凤王殿下后面竟然还跟着那个千烟!
哦,对了,她是见过千烟的,在听了关于她那位状元夫君的流言之后,她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跑到那状元夫君之前的宅子中,远远看了那个艳名远播的名妓一眼。
嗯,的确是漂亮,跟水儿似的……可那又怎么样?终究出身风尘,放不上台面,比起自己这个中书令家的嫡女来说,更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原本左茗雅心里满满的自信,在婚礼上看到千烟的一刹那,顿时有些变味了。
变成什么感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觉得看到千烟的时候,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就算她们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也好像一根刺一般,始终哽在自己的喉中。
左茗雅心想,这个千烟,该不会是靠着什么方法得了凤王殿下的支持,想要找自己的麻烦吧?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千烟始终没有出现在左茗雅的面前,左茗雅的这份猜测,也慢慢淡去了。
接着,在她的生活中,虽然平淡,但也算是蛮幸福的。
夫君在父亲大人的照拂下,于朝中步步青云,前途一片大好。回到家中,对她也是百依百顺,温柔至极,从成亲到现在,从未在外留宿过一次,更没有纳妾之类的心思。
虽然左茗雅知道,男子拥有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夫君纳几个妾,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父亲大人更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但是,现在看到夫君为了自己竟然断绝了纳妾的心思,说她心里一点儿也不高兴,那绝对是假的。
在这种如鱼得水的生活中,左茗雅很快就怀孕了,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欢喜不已,连夫君脸上的灿烂笑容也好几日未曾淡去。
怀孕之后,夫君就对她更好了,什么事也不让她做,就让她安心躺在床上安胎,更是不知道买了多少新奇的玩意儿逗她开心。
天天闷在家里,就算有夫君的关爱,左茗雅还是觉得有些闷得慌,终于在胎像稳定之后,寻了个日子,带了一个小丫鬟,出了门去街上走走。
她们逛了一会儿银楼,买了好几样漂亮的首饰,谁知道刚刚走出银楼不远,身边的丫鬟就突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怀孕的女子心情一向不大好这倒是事实,左茗雅听到这个小丫鬟在那里惊呼,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
小丫鬟怯怯地望了左茗雅一眼,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刚才那银楼老板打包东西的时候,我……我把钱袋子落在那儿了!”
左茗雅出门,身上自然不会带什么钱袋子,所有的钱都是装在小丫鬟身上的,这下子钱袋子丢了,还如何逛街?
左茗雅心中不喜,朝着小丫鬟发了好大一通火,才命令她即刻去银楼将钱袋子找回来,自己则就在这个地方等她。
“可……可是夫人您……”小丫鬟心里有些担心,万一夫人出了什么事情,那老爷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呢!
“我什么我!”左茗雅呵斥一声,“叫你去你就去!”
“是……是!”小丫鬟还是惧于左茗雅的威严,连忙朝着之前银楼的位置跑去。
其实那银楼距离她们现在的地方也不远,而左茗雅也实在不想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等着小丫鬟回来,便盘算着自己走慢一点,等到那小丫鬟跟上来便是。
于是,她转过身,慢悠悠地朝着前面走去。
刚没走出两步远,就有一个人撞到了她,左茗雅一个后仰,差点就摔倒了。
幸亏左茗雅反应够快,稳住了身子,才避免了这有可能会导致自己小产的一摔。
“哎!你怎么走路的啊!”左茗雅指着那个撞了自己的中年妇女一阵训斥。
那妇女看起来衣着平凡,脸上常年都带着苦涩的表情,此时看着左茗雅的眼神,也是卑微讨好,连忙道歉,生怕这位衣着光鲜华丽的夫人向自己要什么赔偿。
左茗雅一边斥着,一边往头上摸去,才发现自己原本坠在头上的那颗珠子,夫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别地儿找来的珍贵南海珍珠,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因为这珠子的名贵和夫君的心意,左茗雅一向很喜欢这珠子,此时骤然不见,她心里自然是慌张起来,也顾不得去骂那个撞了自己的人。
她环视四周,终于在街道的中间发现了自己的那颗珠子。
左茗雅松了口气,抬脚就朝着珠子所在的方向走去,全部的心思都落在那珠子上,根本没有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吆喝声。
“凤王归宫,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此声一出,街道上的行人都迅速退到两旁,就只有冲出去捡珠子的左茗雅,根本没有察觉到这驰骋而来的车队。
车队是拐角才出现的,等到发现前面有一个女子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孽缘孽缘,兜兜转转,还是无法避免地……碰见了。
跑在马车前面的两匹马迅速被人勒住了缰绳,可这距离还是太近,左茗雅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惊吓,脚下一软便摔倒在地,肩膀上更是被扬起的马蹄给狠狠踢了一下。
左茗雅摔倒在地的时候,手上仍然紧紧抓着那颗珠子,只不过摔倒之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
她的惊慌祈祷还是没有起一点作用,很快,她的小腹就迅速绞痛起来,左茗雅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惊叫起来,她也很快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下面流了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左茗雅惊声尖叫道。
这两个骑在马上的侍卫也一时之间被吓到了,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两人都下了马,一人上去查看左茗雅的情况,一人则是走到马车前面,将这个突发情况向宫长月禀报了。
宫长月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千烟、若思,出去看看吧。”
“是。”千烟应了一声,走下了马车,绕过那两匹马,到了那女子身前。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左茗雅!
“你……!”千烟面上一惊,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若思瞥了她一眼,凑近她,低声问道:“你认识?”
千烟脸上顿时浮起苦涩的笑容,也随即点点头。
“仇人 ?[-3uww]”若思又问。
千烟顿了顿:“算不上吧,只是……有一些过节罢了。”
的确,只是一些过节,小小的过节,不过是抢了她夫君的小小过节!
若思挑眉,目光在千烟的脸上扫过,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和眼底抑制不住的情绪,就知道事实真相绝对不像是千烟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说,若思也没那个心思要去管。
她上前几步,在左茗雅身边蹲下,手指搭上左茗雅颤抖的手腕。
“嗯,只是动了胎气,没什么大问题。”
若思一边说着,一边摸出几根金针,手法极快,刷刷落在左茗雅身上的几处大|茓之上。
若思是医毒高手,这点小问题自然不看在眼里,若是落到别的大夫手里,孩子也就绝对保不住了。
若思的针很快就见效了,左茗雅觉得肚中的绞痛缓解了许多,也慢慢开始消失,身下温热液体的流失,也很快就止住了。
“差不多了。”若思拍拍手,往四周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身边这大开着门的客栈处。
她站起身来,指了两个侍卫过来:“你们两人,扯块布,将这个女人抬到那客栈中去。哦,对了,手脚轻点,要小心。”说罢,她侧过头,看到仍然怔愣在那里的千烟,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愣着干什么。”
千烟这才回过神来,怅然地望了左茗雅一眼,才道:“我这就去那客栈中安排。”她刚才也是将若思的话听在耳中了的。
说完,她就抬脚朝着那客栈中走去。
若思深深望了千烟的背影一眼,这才走到马车前,向宫长月道:“主子,那个女子有了身孕,此时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我与千烟和那两个侍卫,便留下来处理吧。”
“好。”宫长月应道。
等到若思转身正准备朝着那客栈中而去的时候,宫长月突然问道:“那女子是什么人 ?[-3uww]”
“看起来穿着华丽,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说到这里,若思顿了顿,又道,“千烟看到那个女子之后愣了好一会儿,她们似乎……认识。”
认识?马车内的宫长月挑眉。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因此得到的至宝钥匙还是让宫长月记住了那两个和千烟有关的人——方彻,与那左茗雅。
看来这个女子,就该是左茗雅了。
宫长月忍不住扬起眉毛,低语了一句:“还真是孽缘!……好了,若思你去吧。”
“是。”若思转身离去。
一场小风波过去之后,车队这才重新启程,朝着皇宫而去。
而在那客栈中,留下来的千烟看到左茗雅被抬进了房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竟然有了身孕!想必,她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千烟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自己之前与方彻在一起时,那虽然贫穷却温馨的生活,那一幕幕,虚幻而美好,仿佛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千烟低下头,心中忍不住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而那一直都未昏厥过去的左茗雅,因为腹痛,眼前一阵阵发白,此时见到一个女子上来为自己施了针,自己的腹痛也随之缓解,这才松了口气。
特别是在听到那个女子说,自己的肚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左茗雅才算是真正安了心。
这紧张的精神一疲软下来,她也顿时觉得一阵倦意涌了上来,自己的眼皮也忍不住开始打架了。
而在陷入睡梦的黑暗中之前,左茗雅的目光瞥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女人——
竟然是她!千烟!
左茗雅心里一惊,还未曾有什么别的反应,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没了知觉。
一六四 进宫
墨国皇宫前,尽忠职守驻守在门口的士兵们,蓦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心中立刻提高了警惕,待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列车队急骋而来。爱萋鴀鴀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纷纷捞起一旁的长枪,枪头一致对外,紧张地抓紧枪身,严正以待。
不过侍卫头子还是多了一个心眼,知道敢这么冲撞宫禁的人,无非只有两种——一种就是活腻了找不到事做,青光白天找死来的;还有一种便是有急事要入宫,而且还是背景强硬无比,根本不是他这种小小的侍卫头子可以招惹的。
而且看这个阵仗,身边跟了这么多人,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巨大。
于是侍卫头子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终于发现那迅速而来的马车上,前面悬挂着的偌大的凤旗!
“糟了,是凤王!”侍卫头子很快就想到了这凤旗主人的身份,心里顿时一惊,连忙扬起手,“快点退开!是凤王殿下!”
其他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自己的老大的要求下,还是下意识地退到一边。
趁着所有人退开的时候,侍卫头子一个健步冲上前,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凤王殿下归宫,速速打开城门——”
在他的呼喝下,城门很快就打开,宫长月的车队,几乎是没有任何停滞,就冲进了宫禁之中,余留一地扬起的尘埃。
等到车队都过去了,手还落在宫门之上的侍卫头子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哎!老大!”一个侍卫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一头雾水地冲到侍卫头子身前,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会让我们突然退开啊,这带着车队冲进宫门,不是违反宫规的吗?”
这侍卫头子刚刚松了口气下来,这边又中气十足地吼道:“你晓得什么?知不知道刚刚进去的那人是谁啊?”
那侍卫憨憨地摇摇头。
侍卫头子一个爆栗敲到这个侍卫的脑袋上,双手叉腰,口沫飞溅:“那可是我墨国的长公主……哦不!已经是凤王殿下了!人家的车驾,可是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入无忌了!而且现在看凤王殿下这着急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我们怎么可以阻拦她的车驾呢?”
侍卫头子说着,不由得有些得意,摇头晃脑一副我有先见之明的模样。
听得自家老大这么说,其他同样一头雾水的侍卫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才拍拍脑袋,惊呼道:“原来是这样啊!”
宫长月的车队入了宫之后,穿过长长的宫禁走道,不知道惊了多少来往的太监和宫女,才终于进了后宫。
那些太监宫女一开始还有些怒气,可是看到那华丽的马车,以及那张扬的凤旗,也就只有暗自将这口气咽进肚子里。
凤王回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而刚刚从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太监处得到这个消息的荣禄立刻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御书房之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承元帝。
此时御书房里面,其他的人都被清空了,只有承元帝和荣禄两人,以及隐藏在暗中的暗卫数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谁也没有看到承元帝如今这幅躺在软榻上,病怏怏的模样。
承元帝最近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却因为朝中不稳定的局势,根本不敢天天躺在寝宫中,让自己病重的消息传出去,最后只有将这床榻搬到这御书房之中。人一遣,门一关,听了风声的人最多也以为他最近是在为政事烦恼罢了。
这软榻虽然简陋,但护主心切的荣禄还是将这软榻好好布置了一番,虽然不如龙床宽敞,但舒适度也差不了多少。
“陛下!陛下!”荣禄扬着手,高兴地从御书房外面奔了进来。当然,他进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以免陛下现在的情况被有心人看了去。
等到荣禄奔到承元帝床边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暗卫端着药碗,而承元帝也坐起了身子,正准备喝药。
因为这御书房中的太监宫女全部都被遣出去了,而荣禄刚刚也出去了一趟,所以为承元帝端药这件事情,最后也就只有落到这些暗卫身上。
不过这些暗卫是从小便跟在承元帝身边的,承元帝对他们的信任,并不比荣禄少多少,毕竟承元帝交由他们手上的,是他自己最为珍贵的性命!
看到承元帝正在喝药,荣禄连忙噤声,走到软榻旁,接过暗卫手中的药碗,对他摆摆手,轻声道:“我来吧,你先下去!”
荣禄与这些暗卫交往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也算是互相尊重,荣禄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陛下身边的宠人,而他们只是一些侍卫,就看轻他们,对他们恶言相向。
暗卫站起身来,微微颔首,无声地应了一句,这才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御书房之中。
其实这个暗卫也有些不自在,自己杀人可能厉害,但是这要给人喂药,那可真是一窍不通!
荣禄上前,一边扶着承元帝,一边吹了吹滚烫的药汤,这才将药碗递到承元帝嘴边,帮承元帝喝了下去,在喝完的一刹那,一边拿开药碗,也随即眼疾手快地将锦帕送上去,为承元帝擦干净的药渍。
承元帝喝了药,觉得好多了,轻咳了两声,这才问道:“你刚刚呼呼乍乍作甚?”
被承元帝这么一提,荣禄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欣喜若狂想要告诉陛下的事情,他连忙跪下,老脸堆出一个笑容:“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承元帝盘腿在软榻上坐了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喜什么呀?”
荣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是凤王殿下!凤王殿下回宫了!”
“什么?”承元帝惊讶地望着荣禄,“你刚才是说……凤王?”
“是呀!陛下!凤王现在已经入宫了,而且应该已经朝着御书房来了!”
“真……真的!”承元帝激动不已,连忙从软榻上起身下来,“快!快将衣袍给朕拿过来!”
“是!”荣禄连忙将一旁的龙袍递过来,为承元帝穿上。
承元帝嫌荣禄的动作有些慢,不满地拍开他的手,自己站到地上开始扣起龙袍来,一边对愕然的荣禄吩咐道:“你快把这软榻收拾一下!”
可还没等荣禄动手,就听到外面响起小太监的尖细声音:“陛下!凤王殿下求见!”
“来了?”承元帝一愣,又连忙唤道,“荣禄荣禄!快点来帮朕将衣服扣好!”
荣禄看到已经忙慌了的承元帝,无奈一笑,也只得丢下手中刚刚抓起的锦被,走到承元帝身边,动作迅速地为承元帝穿好了衣服,顺便整理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应好站到一边。
“你去将凤王请进来!”承元帝匆匆忙忙朝着那桌案后面的龙椅上走去,还不忘吩咐荣禄道。
“是。”荣禄任劳任怨,走去门口之前,顺便将那软榻前面的帘子放了下来,将后面的软榻那凌乱的锦被遮掩了起来。
然后,他才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将门打开,看到站在外面的宫长月,当即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见过凤王殿下!陛下正等着您儿呢!”
宫长月朝着荣禄点点头,一脚跨了进来,而跟在她身后的人,也都被她留在了御书房外面。
宫长月一进来,荣禄便立刻将御书房的门关上了。
一走进御书房,宫长月的目光就落到了那桌案后面坐着的承元帝身上,看到他虽然朝着自己露出一如既往的和蔼笑容,但是脸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苍白,眼睛下面还有一片浓重的阴影,宫长月这才确定,原来宸耀说的活不过一月,并不妄言!
“皇儿你回来了!快到父皇身边来让父皇看看!”承元帝连忙朝着宫长月招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十分。不过此话出口之后,他才恍然想起自己这个女儿性子一贯冷淡,自己这般唤她,她肯定是不会过来的。
承元帝满眼落寞,正准备放下手的时候,就看到下面的宫长月已经挪动了脚步,朝着承元帝所在的方向走来。
承元帝愣住了片刻,很快就激动了起来——这是女儿第一次这么主动!
宫长月很快就走到了承元帝身边,她定定看着承元帝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你……病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承元帝自然也听出了宫长月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女儿这不是在朝他询问,而是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想起当初那个出现在这里的银发少年,他还自称女儿是他的主人,更是一口道出自己身患重病的事情。虽然自己恳请那位少年不要讲自己患病的事情告诉长月,但现在看来,那位并没有遵守诺言,还是将真相告诉了长月。
而他现在,是应该气恼那少年答应了自己,却不守诺言呢?还是应该为了自己以为性子冷淡的长月,竟然会因为自己的病,而匆匆赶回来而高兴呢?
一六五 承诺
最后承元帝心中的高兴,还是压过了对宸耀没有信守诺言的气恼。爱萋鴀鴀毕竟,他的心里还是希望女儿可以回来自己身边的,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他放不下的,除了这个国家,也就只有这个最心爱的女儿了。
“是,父皇是病了。”承元帝十分坦诚地承认了这个事实,然后,他抓住了宫长月的手臂,宠溺地望着她,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但是,父皇能够在死之前见你一面,也无憾了。”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来在帝王看来,“死”这类不吉利的字眼,是很忌讳的。但此时承元帝说起来,却是如此自然。恐怕,他现在的心态,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心想要女儿为自己送终罢了。
宫长月被承元帝的话和眼神,都深深震撼了。
她皱眉望着承元帝,说不出话,但是她的心情,此时却是非常的糟糕。
“你……”
她刚刚开口,便发觉承元帝抓住她手臂的手掌,蓦地收紧。
武功高至她这种境界,防御已经成了本能,可是在宫长月发现自己竟然本能地想要外放真气来防御的时候,她下意识将这真气散去,动作快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承元帝抓紧了宫长月的手之后,望着她,一字一句道:“长月,你真的……不愿成为墨国的皇帝吗?”
宫长月没有想到承元帝还会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
也许她可以将之前承元帝的询问当做一个玩笑,但是现在,到了这种关头,宫长月深知,承元帝绝对不会是在开玩笑!
这一次,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说了一句:“可,我是女子。”
是的,宫长月是一个霸道的人,就算她是一个女人,也改变不了她有着这般霸道性子的事实。可是,在她霸道行事的同时,她也明白,她所在的,是一个怎样的年代,怎样的世界。
这是古老的封建社会,这是男子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女子则卑如草芥的世界,就算现在并没有达到男尊女卑的极致,但这个事实,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心中的认识,都是改变不了的。
这个世界仍然有女则,这个世界仍然有七出之条,这个世界仍然只有男子可以休掉女子,而女子决不能被休掉之后再嫁,这个世界仍然是男子拥有三妻四妾乃是人之常情,这个世界仍然有重男轻女的现象……
若不是宫长月生在的地方是皇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嫡长公主,而且她的父皇还是宠她宠到了极致,恐怕在宫长月还没来得及发展出势力的时候,就已经被除掉了。
但是,宫长月的公主身份并不能改变一切,就算她现在已经是凤王,可是在那些大臣以及天下文人心里,她仍然是一个女子,更没有资格登上那龙椅,率领整个墨国。
当然,宫长月此时,并不是在乎担心那些人的态度,在她看来,其他人说什么怎么想,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此时她完全没有想到,承元帝竟然会给她这样的回答——
“如果,你愿意登上这帝位的话。”承元帝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父皇,定会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宫长月心里顿时一震。
她感受到了,从四周包裹而来,无微不至,甚至让她有些窒息的一种东西。
这个东西的名字,名为亲情。
就算宫长月在靳国皇陵的幻境中,真切地看到了原来她刚生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父母竟然是如此的疼爱自己,但她前世从未感受过亲情对自己的关怀,这的确是事实。
就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也从来都将自己看做局外人,完全无视了这一世的父亲母亲对自己的感情,也并不懂得什么叫做亲情。
可是现在,她突然感受到了,这种浓烈不已的情感,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但是,宫长月最后还是摇摇头:“不,我不愿意。”
之前她不愿意登上皇位的原因,是她不想套上这个束缚,只想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但是现在,也许她心中默认的原因已经多了一条——
她不想,让父皇,承受太多的压力。
所以,她在承元帝的手无力地滑下去的时候,反手握住他的手臂,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会替你,守住这个国家。”
这是宫长月的承诺。
只要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事实上,她也正如她誓言中所说的这般,真正做到了守住这个国家,并且让它千秋鼎盛,繁衍数载。
承元帝愣愣地望了宫长月好半天,迟了半刻,心中才涌动出激动的情绪。
“好……好!”
承元帝与宫长月两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儿。
这时候,宫长月突然感受到殿外多出来的一丝气息。
于是她侧过头,扬声道:“若思,你进来。”
若思这个医毒高手,绝对不会浪得虚名,她从小便开始学习医理,开始学习医理的时间,比开始学习毒术的时间不知道要早多少!而且她天赋很高,学起医术来非常快,现在她的医术,堪称这个世界上顶尖的名医了,就算比起神医谷那些家伙来说,也不逞多让。
宫长月一直很相信她,此番叫她进来,自然也是为了再给承元帝诊脉一番。
若思得了命令,立刻就走了进来,她在宫长月的示意下来到承元帝的身边,为承元帝仔细诊断了一番——
“主子,陛下这是先天带来的毛病,现在陛下的身体器官已经开始衰竭,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宫长月之前从宸耀那里得知承元帝患病的消息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也明白,宸耀是修行高深的妖,他的话,不可能有错的。
但是,她还是心存了一番侥幸,让若思进来仔细诊了脉。
而若思最后的回答,也让她心底最后一分侥幸湮灭了。
宫长月低垂下眸子,久久都没有说话。
而承元帝倒是看得很快,他哈哈大笑了两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没事!不就是一死吗?人固有一死,即使朕是皇帝,死也是无法避免的。而且朕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享受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更是这堂堂一国的天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宫长月听到承元帝这般言语,依然没有说话。
享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恐怕是假的吧。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的过去,出生卑微,靠着凌厉的手段才能够登上帝位,在成为皇帝之前,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屈辱和打骂,而在成为皇帝之后,又不知道受了多少来自那些自恃位高权重的臣子们的野心勃勃,就算是到现在,朝中也还有一些小丑在蹦跶,仍然不愿意停歇,而承元帝忌惮他们的世家身份,更是不敢妄动,每每都要受气……
所以说,这个皇帝,并不好当。
承元帝说得轻松,但事实却从来都不是这样。
一旁的荣禄听到承元帝这般说,也是热泪盈眶。
“好了,长月。”承元帝笑着拍拍宫长月的手,很享受现在的时刻,不过他也不忘记叮嘱,“既然已经决定要守护这个国家,父皇也应该要将一些事情告诉你。”
接下来,他想宫长月讲述了朝中的一些局势,也让荣禄将他近些年来收集的一些情报打包交给宫长月,让她回去之后好好看看。
“还有,你现在已经是凤王了,你的凤泣令,本来可以调动一个凤泣的组织,但这个组织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凤王在位,所以一直没有受到朝廷管辖,你还是要多费些心思,将这个凤泣好好整编一番才是,这个凤泣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若真能够归于你的麾下,定然会为你增加筹码。”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
其实,她并不大看重这个所谓的凤泣组织。
不过也是,她现在是宸楼楼主,手下下属成千上万,更是掌握了老牌的庞大江湖势力道宗,在江湖上属于一言九鼎的人物。更何况她性子本来就高傲霸道,又怎么会害怕这么一个小小的凤泣组织呢。
不过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她也还是准备要去那个凤泣组织看一看,将这个组织整编一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凤王势力。
这是承元帝和宫长月,第一次这般其乐融融地谈话,两人一直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一起用了晚膳,宫长月才离开,朝着未央宫的清雅阁而去。
不过,两人谈论了这么久,虽然内容并不被外人知晓,但这件事情却早已经传遍了后宫,很快,那些在后宫中稍微有点势力的后妃,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们第一个惊讶的,便是宫长月这个一年几乎只会回来一次的凤王殿下,居然在这个不应该回来的时刻回宫了!
这件事情,难免让她们想到了什么。
特别是德妃,她聪慧非常,而且也非常大胆地做了一个设想——
“这父女俩居然会交谈这么久,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莫非……是在谈论立储的事情?”联想到承元帝对宫长月这个凤王的信任程度,德妃知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快,她的脸色就变了:“陛下该不会是想要……将帝位传给那宫长月吧!”
一六六 暗网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是德妃联想到陛下对待其他子嗣,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包括那些公主,他的态度,都是一律平淡,并没有特别宠溺谁。爱萋鴀鴀唯独对这个大女儿,他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给了她不知道多少逾制的东西,甚至还给了她凤王之位!
如此看来的话,就算是为了这个大女儿,力排众言,立她为太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
德妃心里一惊,连忙将她那个最得力的大宫女唤了过来,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这才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独自坐在榻上,一手握着冰凉的佛珠,却仍然无法压制她心底的那份急躁。
在寻常勋贵人家,讲的或许是子凭母贵,但是在这堂堂天家,只有母凭子贵!就算是出身寒微,一旦自己的儿子能够一跃成龙,那荣华富贵,锦绣三千,绝对不会是吹嘘的!
想到这里,德妃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翡翠佛珠。
她深知,现在只是打听圣意的阶段,若是圣意确定了,才能够出手。而且,这个出头鸟,也不能够由她来做。
如贵妃……哼,没错,她是靠着傲人的身世和跟与已逝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才能够走到如今这个贵妃之位,但事实上,论手段和心智,如贵妃是万万不及德妃自己的。而依她的性子,也非常适合来做这个出头鸟。
如此盘算着,德妃心里,倒是已经有了一些算计,脸上也随之露出一抹冷笑。
荣华富贵从来都不是她坐在这里就可以等到的,后宫之争无非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她自己后半辈子可以荣华加身,为了她的儿子可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她……不得不下定决心,抛弃一切。
事实上,德妃还算是比较平静的一个。当如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是真正地气恼不已。
如贵妃自从进宫以来,就没受到什么挫折,在娘家的庇佑下,很快就在后宫站稳了脚跟子。而且也因为她的容貌和瑞敏孝皇后有些相似,很快就受到了承元帝的宠爱。
大把银两开路,又有承元帝的一丝丝情意在那里,如贵妃这一路走来自然是非常顺畅,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风波,很快就一步步晋升。
特别是随着她生了大皇子和二公主之后,那可真是荣华宠爱不可一世,在瑞敏孝皇后去世之后,她的气焰就越发的猖狂,就算是按品阶来说,要比她高上一线的皇贵妃,都不敢直面她的锋芒,而如贵妃骄纵的性子,自然是越来越得意。
时至今日,如贵妃眼里更是容不得一丝沙子。
当然,她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发火,将她宫内的所有下人都赶到很远地方,确定他们都听不到声音之后,才在自己的几个心腹面前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这一次还不仅仅是气恼地大骂,更是摔东西这一招都用上了——
“刺啦!”如贵妃将手边那个昂贵的花瓶捞起来便摔在地上,精致的花瓶很快就碎成一片。
这个花瓶还是当初承元帝特意从库房挑出来送给她的,一直以来她都对这个花瓶欢喜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让人将这个花瓶擦干净。可是今天她一发起火来,什么都忘记了,也不知道什么喜爱不喜爱的,捞起来便将它砸了个粉碎。
不仅如此,她还要狠狠恶骂,才可以解气——
“哼!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难道立储不立长,还要去立那个黄毛丫头吗?开什么玩笑!”
如贵妃当然知道,就算陛下是这样想的,而真正实施起来,绝对是非常困难的。而她的儿子也是三个皇子中的长子,按照前朝的规矩,都是立长为储。再加上自己的娘家,定然会不遗余力地为他们造势,到时候他们成功的几率,就可以高达七成了!
可是,如贵妃心里仍然气不过,她不允许!她不允许别人来窥伺属于自己儿子的东西!
在宫内发了好大一通火,砸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才总算平静下来。
如贵妃也许比较骄纵,但也算是粗中有细,而她身边这个宫女,基本上都是从她一入宫开始就跟着她的,家中也有把柄在她娘家手上,她自然不用害怕她们会泄露什么出去。
于是,她命令自己这几个心腹,要将寝殿内好好收拾一番,不要让别人知晓了,才起身,准备去休息一会儿。
而如贵妃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她的心腹宫女,找准了时机溜了出来,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边偷偷摸摸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她七拐八拐走了很多没有意义的路,才终于来到一处假山旁边,确定周围是真的没有人存在之后,才放心钻进了这座假山之内。
“你来了。”假山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也许,这些人都以为她们之间的交易,除了她们自己,是绝对没有人会知晓,更不会泄露出去的。
但是,暗中藏匿着的一双双眼睛,早已经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然后写入册子中。
不知不觉,隐藏在后宫之中的一张巨大关系利益蜘蛛网,随之浮出水面。
宫长月也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打算接手这个国家,那就要面对这些问题,而皇储的真正人选基本上也确定了,就是三皇子宮慕离。宫长月要做的,就是将他扶持上这个位置之后,帮助他打点这个国家,等到他羽翼丰满,成为真正的一代帝王之后,便可以放手了。
而这些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不难也不难。
宫长月打定主意要做到最好,自然程度也是相对的……最难。
她在离开了承元帝的御书房之后,在回到未央宫的途中,便已经吩咐下去,让宸楼的人开始秘密监视后宫,并且调查后宫所有人的真正关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后宫的争斗,绝对不会比前朝的争斗安宁半分,甚至,还要更加的激烈血腥!
后宫,本就是一个无声的硝烟战场。
但是宫长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一调查,竟然将当年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给再度掀了出来。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宫长月踏进未央宫时,最终还顺道问了一句:“青晨什么时候到。”
因为青晨的身体并不算太稳定,所以宫长月此行道魔宗之间的斗争,都没让青晨参合进来,直到后来宫长月决定在京城常住了,才让青晨过来。
“回主子,青晨公子两天之后便可以到都城了。”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看着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也并没有忘记他是谁,只是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立刻涨红了脸,语气也有些结结巴巴:“我……臣弟听闻皇姐回宫,本来就决定要过来拜访,但心里确实是着急,忍不住……早早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宫长月的脸色。
当他发现宫长月的脸色并不大好看,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他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落寞和黯然,他闷闷地说:“是臣弟……臣弟逾越了,不该过来找皇姐……”
他说着说着,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从一听到凤王殿下回宫消息之后,宫慕离就坐不住了,在书房内辗转走了好几圈,才鼓起勇气下定决心朝着这边而来,在这里一直等,直到晚上,到现在可是连饭都没吃。却没有想到,他的兴奋,皇姐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宫长月看到他低落下去的头,和微微颤抖的双肩,便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了。
“我不是不喜欢你过来,只是有些惊讶。”她的语气忍不住放柔了几分。
宫慕离的身体一僵,怯怯地抬起头来,望向宫长月。
宫长月走到那边的圆桌旁坐下,随即朝宫慕离招招手:“过来坐吧。对了,你还未用膳吧。”她微微颔首,冷硬的面部线条莫名地柔和了几分。
看到宫长月此番神态,期冀才重新回归了宫慕离的眼眸,脸上也随之露出笑容,欢喜地冲到宫长月身边坐下。
不过说到用膳这个问题,宫慕离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臣弟尚未用膳。”
他的声音虽然小,可宫长月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吩咐了一句:“让厨房准备一些吃食。”
未央宫有自己的小厨房,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而且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被宫女们端着摆在了桌上,足足四菜一汤。
宫慕离事实上早已经饿得不行了,看到这些用料平凡却异常美味的菜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迅速拿起旁边的筷子。
当然,动作是迅速,但是皇家的礼仪却没有丢掉半点。
不过,在他吃之前还是不忘记问了宫长月:“皇姐可要一起?”
宫长月摇摇头:“本王已经跟父皇用过膳了。”
宫慕离应了一声,这才动筷开始吃饭。
宫长月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一旁看着宫慕离吃了一会儿之后,才突兀地问道——
“宫慕离,你可愿意……成为储君?”
------题外话------
晚上居然断网了,很晚才来,所以更新晚了,对不起各位亲!
一六七 争否
宫长月的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震撼性了,宫慕离登时就愣在了原地,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宫长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也不知道。爱萋鴀鴀
不过宫慕离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咧开嘴,却笑得极为勉强,有些惶然地说道:“皇……皇姐,您不要开玩笑了,我……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为……成为……”
那两个字,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宫长月的眼中并没有泛起一点波澜,仿佛宫慕离此时的反应,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开口,语气十足的淡然:“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3uww]”
宫慕离的手一颤,慢悠悠地垂下头去,眼底闪过一抹伤痛。曾经在宫中发生的每一幕,都在此时不断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太监的奚落、宫女的鄙夷、皇兄的欺辱、皇姐的打骂……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皇子,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人罢了。
“臣弟的母亲,不过只是奴婢,如何能够……”
宫长月靠在椅背上,接过一旁流沁呈上来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口,才突然哼了一声,语气之中,十足的轻蔑。
“你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子凭母贵?”宫长月在宫慕离愕然的目光中抬起脸,眼神锐利地望向宫慕离,“这个地方,向来都是母凭子贵。”
“可是……”宫慕离下意识开口。
“可是什么?”宫长月有些不耐烦地抬手,“你不要废话这么多,难道你以为,你不去争,便可以相安无事吗?”
宫长月的话,说得宫慕离顿时哑然。
宫长月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一脸平静地望着宫慕离:“你的选择有两个,争,或是不争。争,死,或者活下来,站到权利的最顶峰。不争,只有死,或者生不如死。”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这里是一个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世界,既然生于皇家,那就注定无法平静一生,皇子和公主这样的身份,带来的,除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高人一等,同样的,还有沉重的枷锁和永远都无法摆脱的争斗。
更何况,宫慕离还是一个皇子。
就算他出身卑微,没有一点母族的力量,但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皇子的事实。前朝有过太多出身卑微不受重视的皇子,隐忍数十年,最后一举夺得皇位的皇帝,这样的前车之鉴,如果不是宫慕离登上皇位的话,那么无论登上皇位的是谁,都不会忽略他的存在。
再加上宫慕离手上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处理起来更是简单,所以宫慕离的下场,最后只有两个,一个是死,还有一个,便是被囚禁终生,永远无法摆脱牢笼。
宫长月在离开之前,还是没有忘记宫慕离正在吃饭这个事实,便丢给他了一句:“你继续吃饭吧。”
结果宫慕离一心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竟然也没有忘记宫长月说的“继续吃饭吧”,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拿起了筷子,动作僵硬地夹起菜,放进自己嘴里,期间还不忘吃两口饭。
最后他碗中的饭吃完了,宫慕离才算罢手,放下了筷子,却没有动身,就这样愣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深深沉思着,眼中闪动着晦明莫测的光芒。
宫长月回了寝殿之后,便有一众服侍的宫女迎了上来,为她拆掉发髻,脱去华丽的衣服,并且帮助她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洗漱。
这一番动作下来,竟然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当宫长月刚刚在床榻上坐下来的时候,流沁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她身边,低声道:“三皇子此时还在外面坐着,有好一会儿了。”
宫长月倒是并没有觉得奇怪:“他正在苦恼呢,等到他想明白了,自然会离开。”
说罢,她便睡下了。
流沁想想也是,便也没多问,让一众宫女都出去,自己则是挨个吹灭了殿内的宫灯,只留下角落的一盏,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地面上。
宫慕离的确是在苦恼,他苦恼的也不过是一个字——争。
却没有想到,他这一苦恼,便是一夜。
因为有宫长月的吩咐,所以其他的宫女太监也不敢去打扰他,只能看着他坐在那里沉思,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
宫慕离沉溺在自己复杂的思绪中,倒是没有感觉,反而苦了那些宫女太监们,这三皇子不走,他们也不敢离开,只有在这里守着,最后陪着宫慕离足足熬了一宿。
宫长月早上一睁开眼睛,流沁便走了上来,说:“殿下,三皇子殿下在外面等着求见。”
宫长月虽然是刚起床,眼中却不见一点朦胧,清明得有些可怕,根本不像是睡了一夜——武功到了她这种境界,也不需要什么睡眠了,她之所以会在夜晚中睡觉,不过也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他在那里坐了一夜?”宫长月坐起身来,扬眉道。
流沁点点头:“是。”
宫长月这才道:“看来他是想通了啊……流沁,为我更衣吧,让三皇子在水榭中等我。”
清雅阁漂亮,水榭便是一绝,那碧波之上,风亭水榭,轻纱曼舞,朦胧绝美。
宫慕离此时便坐在水榭中的桌旁,此时他的面前已经摆满了各色的早点,量少却精致。不过他并没有动筷,静心等到大皇姐的到来。
此时的宫慕离看起来有些憔悴,那苍白的脸色,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这一切都是他熬夜伤了心神的缘故。
不过,却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睛亮得可怕,连天上的星子都要逊色半分,那熠熠的光辉,着实是让人不敢逼视。
没过多久,宫长月便从远处走来,迈过曲折的小桥,直直朝着这水榭而来。
而宫慕离在无意中看到朝着这边而来的宫长月之后,便立刻起身,垂手等待着。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一样的。虽然有着与昨天同样的对大皇姐宫长月的敬仰和崇拜,但是,却少了那份卑微和怯懦,多了几分自信和泰然。
仅仅是换了一个表情,宫慕离浑身上下,都像是焕然一新了一般。
宫长月的视力很好,朝着水榭走来的时候,自然没有错过宫慕离身上的变化。将这一切落入眼中,宫长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那块璞玉,终于开始……初展光华了……
今日,宫长月传了一身紫色滚边的玄色华服,缎子般的黑发披散在脑后,只有一部分挽起,用发饰装饰着,颗颗圆滚饱满的珍珠串成的流苏坠下,虽然体积不算大,却个个大小一致,而且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上等的淡水东珠。
没过多久,宫长月走进水榭之中,宫慕离一见了她,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臣弟见过凤王殿下!”正式行礼的时候,宫慕离还是称呼的宫长月为凤王的。
宫长月看着他的身影,并没有急着让他起来,而是先问了一句:“如何?想明白了。”
宫慕离并没有半分停滞,便迅速回答:“是。”
宫长月微微颔首,随即拂袖在桌旁坐了下来,这才道:“起来吧。”
“谢凤王殿下。”宫慕离动作优雅地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坐。”宫长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却是已经拿起筷子,吃起早点来。此时,她还不忘宫慕离,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吃早饭吧。”
“是。”宫慕离坐回了之前那个位置,看到宫长月动筷,这才拿起筷子,同样吃起早点来。
就算宫慕离从小就受到无数的欺凌,根本没有得到一个皇子应该有的待遇,但是出身皇家,他也有着极高的修养,明白食不言寝不语。于是在这个吃早饭的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直专心致志的吃饭,仿佛这就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盘子内的早点终于解决得差不多了,宫长月才放下筷子。
与此同时,宫慕离也极快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并且也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锦帕,擦拭了嘴唇。
此时当即就有宫女上来将盘子撤了下去,并且为宫长月和宫慕离两人换上了几分红豆甜汤。
因为宫长月不大喜吃甜的,所以这红豆甜汤也是厨子们费尽了心思的,吃起来香糯却不会过于甜腻,口感十分的爽口。
等到甜汤喝完,两人面前都换成了茶盏之后,两人才正式开始了谈话。
“你的最终决定呢?”宫长月问。
宫慕离微微颔首,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开始发生细微的转变:“臣弟决定,争!”
他最后一个字咬音极重,说完之后便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宫长月。
宫长月倒是扬眉:“没有想到,你会决定得这么快。”
宫慕离微笑:“臣弟只是不想死,或者生不如死罢了。”
宫慕离的看法的确是这样——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在现在这个关头争上一争。
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宫慕离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真切而又诚恳,他歪着头,信任地看着宫长月,虽然迟疑了片刻,却在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皇姐会……帮我吗?”
一六八 计划
这个时候,宫长月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挑眉,看着宫慕离,反问了一句:“你认为呢?”
宫慕离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笑:“臣弟不知道,臣弟也没有……信心。爱萋鴀鴀”
就算他以前并没有和大皇姐接触很多,但他也知道,大皇姐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逍遥、不羁,最讨厌束缚,从她很小开始,便不在后宫中常住,常常都要等到年关的时候才会回来这一点,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了。
宫慕离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可以让大皇姐为了他而长时间留在宫中。
可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与大皇兄、二皇兄争,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治理这个国家,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他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将一切交给他,自己则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学习。
这个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选——大皇姐宫长月。
宫长月在他眼中的形象是高大而神秘的,就算外面关于她的那些流言传得多么的荒唐而离谱,但是他都知道,这个大皇姐,是如此的强大,任何的困难在她面前都是虚设,她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他敬若神明的大皇姐,真的会选择帮他吗?
可以说,宫慕离的心底根本没有一点信心,但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冀,执著地望着宫长月。
他完全没有想到,宫长月竟然会微微颔首:“本王本就答应了父皇,会守护这个国家。而本王属意的储君,是你。”
虽然大皇姐同意的出发点并不是因为他,但他也足够欣喜若狂了,狂喜的浪潮仿佛将他淹没了一般,宫慕离霎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宫长月的那句“我属意的储君,是你”,让他心里止不住地激动起来。
“大皇姐,我……!”宫慕离顿时有些无语伦次,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宫长月瞥了激动不已的宫慕离一眼,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便很适时地破了一盆冷水下去:“不要太高兴,本王属意你,不过是因为相对于那两个来说,你比较好而已。”
宫长月的话很有效,就像是一口古老的铜钟,在宫慕离思绪混乱的脑中敲响,那沉重的鼓声,穿透重重迷雾,直直冲入他的脑海深处,让他浑浊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起来。而之前因为宫长月的话,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的一丝骄傲自满,瞬间就被打压下去。
宫慕离这才回过神来,也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过于欣喜,很可能会带给自己无法预知的恶劣后果。
很多少年天才,五岁阅览群书,七岁便可成诗,何等惊艳才绝,让人惊叹!可惜这些少年天才最后真正取得成就的,少之又少,不就是因为他们年少得志,过于骄傲,根本不懂得收敛,最后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恶果吗?
如果宫慕离就因为宫长月的肯定,而在心底埋下了种子,而在日后真正成为皇帝的时候,这颗种子也会随之发芽,并且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到时候,他也只会成为一个刚愎自用,根本不懂得听取别人意见的人。这样的人,身为堂堂一国皇帝,如何能够带领他的国家走向幸福。
宫慕离更加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有一点点苗头,代表自己有偏向骄傲自大的倾向,恐怕他瞬间就会被大皇姐抛弃。
他不想被抛弃,所以他更加要小心。
天资聪慧的宫慕离顿时有些后怕,他站起来朝着宫长月深深鞠了一躬,道:“谢大皇姐指点。”
宫长月的手指搭在茶盏边上,目光垂落在碧色的茶汤上来,“嗯”了一声,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一个被她看重,并且会在将来被她委以重任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接下来,宫慕离坐下,又对宫长月说:“大皇姐,臣弟最近读了《史记》,却有很多问题都不明白,想询问一下大皇姐。”
“你不是在上书房读书吗?为何不问太傅?”
宫慕离扬唇一笑:“太傅虽然学识渊博,却终究只是一介臣子,如何能够明白帝王的心思呢?”
宫长月一顿,随即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说来吧。”
宫长月前世的时候,对与帝王心术有关的书,是一一读过了,而且当年那些教导她的老师,要求的不仅仅是要她读过,更重要的,是要了解里面的史料,明白当年的那些皇帝,是如何做的。
当时,那些老师也从来不会多加言辞,只是要她自己思考,自己揣摩,当时他们告诉宫长月的话,便是“我们不是帝王,不是上位者,我们的看法终究多了一分桎梏。所以他们的心思,要你自己去揣摩才行。”
年纪幼小的宫长月似懂非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这帝王之术有了自己的看法,才终于明白当年那些老师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宫慕离并未有任何人引导,便能够明白这一点,在她看来,很好。
宫慕离将自己的疑惑之处说来了,宫长月未加思虑,便向他一一解释而来。宫慕离也随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虽然他才刚刚八岁,但是他却聪明十足,而这恍然大悟的表情,也绝对不是他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明白宫长月在说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水榭中坐着的宫长月与宫慕离,就像是一对师生,低声探讨着。
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说得差不多了,宫长月问了时辰,便向宫慕离说道:“你昨晚熬了夜,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是。”宫慕离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宫慕离离开之后,宫长月又在水榭中坐了一会儿,算着差不多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这才起身往殿内走。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讨论了这么久的时间。
宫长月回到殿内,宫女也很快布好了菜,宫长月刚开始用膳没多久,就看到宸耀不慌不忙地从外面走来。
“主人。”宸耀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但他也是极懂规矩的,宫长月没有开口,他也没有急着在凳子上坐下来,而是很安分地站到了一边。
宫长月放下筷子,用锦帕沾了沾嘴,才道:“你怎么来了。”
“阿辛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他们的训练进展得很顺利呢!”说着,宸耀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上面都是详细的情报。
阿辛?
因为宫长月一直都记得那件事情,所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倒也没有忘记这个叫做阿辛,容貌堪比宸耀的男人,就是那声名赫赫的鬼面海盗王。
宫长月虽然是一个女人,却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女人。
如果她真的成为了这墨国的掌舵者,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安于一隅,她眼中看着的,是整个天下,自然也就包括靳国和孟国!
更何况,现在天下本来就不稳定,虽然她鲜少过问这些事情,但也知道,墨国表面上看起来和平而且蒸蒸日上,但实际上积弱已久,军队早就开始腐败,朝廷中的蛀虫更不知道有多少!而另外的靳国、孟国对墨国觊觎已久,特别是靳国,民风强悍,人人尚武,而他们统治者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更是好战因子,想到吞并墨国的野心恐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宫长月,她从来都不是圣母,也不是什么和平论者,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魔鬼一般的人。在她的看法便是,有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就要狠狠打回去,而且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有了这个目标,她便打定主意要发展海上势力,因为墨国与靳国、墨国之间,最近的便是水路,如果三国开战,海战绝对是无法避免的。一只所向披靡的海军,将会成为墨国最锐利的矛,攻击所有来犯的敌人!
于是,宫长月之前收复的鬼面海盗船,便有了用处。
宫长月现在让宸楼的精英拟定了训练计划,自己看过之后,修改了一些东西,然后将这些计划投入了实践当中,对象正是鬼面海盗船中的所有人。
等到他们训练有成,便会化整为零,投入到墨国腐朽的水军中,由下至上,开始一场新的变革。
这场变革的幕后操纵者,自然就是宫长月。
而宫长月也十分看重这最后将会达成的目的,所以对鬼面海盗船的训练,也比较关注。
宸耀递上来的这份情报来自宸楼,记录得十分详细,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部都是非常实际的数据,每天都有,没有一天例外。而这些数据后面,还写了一些不足和体会,而最初投入的计划,也在不断地改善进步当中。
宫长月一点也没有跳过,仔仔细细地看下来,也非常的专心。
而一旁守着的流沁,却是没好气地瞪了宸耀一眼——这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殿下用膳的时候来?这饭还没吃多少呢!
宸耀接收到了流沁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然后讪讪地笑了笑,心虚地埋下头。
等到宫长月看完这份资料的时候,宫长月面前的这些菜都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出乎本王的预料。”宫长月言语之间,十分的满意。
他们的训练计划,竟然比自己预料的时间,还要更早完成。看来,现在那个计划,已经可以开始了。
宫长月立刻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一封信,递给宸耀。
“你帮我送过去。”
“好。”宸耀笑眯眯地接过信,一副对这个跑腿任务非常满意的样子,起身就往外走。
接下来,宫长月也没有吃饭的意思了,她深深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屏退了旁人,走到书房,开始细细了解目前墨国各方面的资料,这些资料,都是七星楼的存货。
父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宫长月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就算她有绝世的武力,和运筹帷幄的头脑,但整个国家的事情,并不是靠这些就可以解决的。她要现在就开始动手部署,确定在父皇驾崩之后,就立刻掌握局势。
驾崩……
宫长月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黯淡的光芒。
而此时在御书房之内,刚刚处理了几分奏折的承元帝,便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疲惫了。
今日在殿上,承元帝已经说了最近自己的身体不适,从明日开始,便免了早朝,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什么时候才再上早朝。
但是众臣看到承元帝红润健康的脸,根本不信他说的什么身体不适,心里还很高明地以为这不过是陛下想要偷懒的一个借口罢了,言语上便欣然同意,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以奏折的形式呈到承元帝面前。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承元帝红润健康的脸,不过是因为若思研究出来的一种小药丸所作了伪装罢了,承元帝的身体情况,是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支持早朝的劳累了。而那小药丸,若思无聊之下的产物,也在这个时候立了大功,除了宫长月和荣禄,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承元帝现在的情况。
此时御书房一如既往只有荣禄守着,他看到承元帝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连忙走上前去,从随身带着的白玉小瓶儿中倒出一颗参丸,递到承元帝嘴边,在他吃下之后,又为他递上热水。
承元帝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是属于药石无医,只能靠着这人参练出来的精华参丸,让身体好受一些。
承元帝吞下药丸之后,觉得舒服多了,眼皮也不像之前那么无力。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闭眸沉思了许久。
“荣禄,将纸笔拿来,朕要写遗诏。”承元帝心中一直摇摆不定,所以这遗诏也迟迟未写,现在女儿长月已经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他自然也就不用顾虑了。
荣禄连忙将纸笔拿来,就着已经磨好的墨,悬笔于纸上。
承元帝靠着椅背上,一字一句道:“写吧——朕,近来深感时日不多……”
“令三皇子宮慕离,继承皇位。但介因三皇子年幼,特命凤王宫长月辅政,为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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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贵妃
遗诏写好之后,承元帝便让荣禄拿来玉玺,在遗诏的最后,盖了上去,这鲜红的印记,却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爱萋鴀鴀
“陛下。”荣禄已经拿了一个锦盒走过来。
承元帝最后看了这遗诏上的内容一眼,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才将遗诏卷好放了进去。
“荣禄,将这遗诏保管好,等到朕驾崩之后,就将遗诏交给凤王殿下,知道了吗?”承元帝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荣禄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水,他哽咽着应了一声,点点头。
承元帝看到荣禄这个样子,顿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荣禄也还很年轻,天天笑呵呵地追在自己身后。可是这么一转眼,荣禄已经这么老了,而自己,也快要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要临近死亡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推移,承元帝越发觉得,自己对近来的记忆竟然模糊起来,那些被埋藏在时光中的陈旧记忆,此时却变得异常的清晰。
那些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没有朝堂上的诡谲争夺,没有后宫的尔虞我诈……那时候,一切都很单纯,很美好。
“朕驾崩之后,荣禄你就好好跟着新帝吧。”承元帝闭着眼睛,突然说道。
一向都对承元帝的命令绝对听从的荣禄,却破天荒地摇了头:“陛下,奴才想要跟着陛下。”
承元帝半睁开眼睛望了荣禄一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后,他无奈地说:“你不愿就算了,不过还是要麻烦你辅佐新帝一段时间,等到摄政王和新帝稳定了,你再来皇陵吧。”
“是。”这一次荣禄没有拒绝了,他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一些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说走就能够走的。
几句话下来,承元帝便好像已经筋疲力竭了一般,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回忆着年幼时美好单纯的时光,一边慢慢进入梦乡。
荣禄知道陛下最近嗜睡得很,看到他睡着,也没有叫他,而是将那道遗诏收好后,开始整理起书案来。
这时候,御书房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如贵妃娘娘求见。”
虽然承元帝已经吩咐了,任何人来都不准打扰,但是小太监惧于如贵妃的势力和性子,也想着如贵妃在陛下面前还是蛮受宠的,便大着胆子喊了一口。
荣禄抬起头来,还未开口,一旁龙椅上坐着的承元帝便已经被这个声音惊醒,睁开了眼睛。
虽然近来他非常的嗜睡,总是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模样,但是他的睡眠总是浅眠,很容易就会被惊醒。
承元帝被弄醒之后,也没有发火,而是诧异道:“她怎么会来?”
他想了想,还是在龙椅上坐直了身子,对荣禄点点头。
荣禄懂了承元帝的意思,开口喝道,声音拖得很长:“宣——”
御书房的大门被两个太监推开,一个穿着紫色华丽长裙的美丽女人就站在那门槛后面,她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上,则是端着一碗汤。
这个穿着紫色华服的美丽女人,就是如贵妃,传说是靠着和瑞敏孝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才能够博得皇上的眼缘,因此受宠的。
如贵妃是不是因此而受宠,这一点并不明确,不过说如贵妃长得和已逝的瑞敏孝皇后,这一点倒是真的。
其实严格算来,如贵妃家中,还和瑞敏孝皇后家中有血缘关系,算是远方亲戚,只是不大走动而已。而如贵妃的模样,也莫名地和瑞敏孝皇后有五六分相似。
这个这个相似只是单单从容貌上说来,实际上,如贵妃和瑞敏孝皇后因为性格相差过大,所以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本来容貌的五六分相似,也就只有两三分了。
如贵妃的性子是高傲十足的,她最出名的便是对待下人的苛刻,她手下的那个宫女都是对她又恨又怕,恐怕没有几个身上是没有伤痕的,而且她经常会为了一点小事打骂宫女,据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是经常打骂下人,而进了宫之后,还变本加厉了一些。
可是瑞敏孝皇后就完全不同,她温和而且善良,但又不是一味对被人好,她很聪明,很懂得笼络人心,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所以有很多宫女太监都很亲近她,当初她去世的时候,不知几何的宫女太监都是真心实意地伤心,才恸哭不已的。
两个人的性子,就像是两个极端,完全的风马牛不相及。
但是,当如贵妃站在阳光下,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承元帝在望着她的一刹那,险些将她当成了如儿。
不过随着如贵妃走进来,身上散发着的气质和瑞敏孝皇后截然不同,承元帝也随之很快清醒过来,眼底一片清明,嘴边挂着柔和却疏离的笑容——
“如贵妃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如贵妃盈盈行了礼,才说道:“臣妾听闻陛下近来身体不适,便下厨熬了一些鸡汤,往里面加了许多药材,还特别用法子将鸡汤上面的油腻去了,向来陛下喝来肯定是十分喜欢的。”
如贵妃说着,朝着身后的宫女招招手。
那宫女也随之从她身后走出来。
“既然是如贵妃的心意,荣禄,你便过去接过来吧。”
“是。”荣禄应了一句,走了过去,将那宫女手上的托盘接了过来,放到了承元帝前面的桌案上。
“如贵妃还有什么事?”承元帝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等待着如贵妃的离开。
可是,如贵妃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她今日到御书房来,鸡汤本来就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承元帝说一件事罢了。
在开口之前,如贵妃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承元帝的脸色。
因为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若思那小药丸的效力已经开始褪去,所以此时承元帝的脸上看起来并不算好。
如贵妃看到一脸病态的承元帝,心里的疑虑也随之消散——看来陛下是真的病了,如此一来,那件事情可就真的不能拖了。
如贵妃这般想着,很是直接地说道:“陛下,实际上臣妾今日来,也还是为了一件事情。”
“何事?”承元帝其实不用问,也能够知道如贵妃想要问什么,因为他太清楚,这些野心勃勃的后宫女人,一天想的到底是什么。
如此,承元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笑容其中更是增添了淡淡的冷意。
如贵妃也是一个大胆的,她根本没有看出承元帝笑容的不悦,径直说:“臣妾是想问问陛下,这立储之事……”
“朕自由定夺,你不用多问。”承元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懒得听她多说。
如贵妃被哽了一下,却仍然锲而不舍,不过她也还算是有些脑子的,知道承元帝没有提起立储的事情,自己在这里提起肯定是会引起陛下不悦的,于是她当即跪下,狠狠磕了一个头,头也不抬地说:“现今朝廷之上,众官议论纷纷,为定人心,还是请陛下早日立下太子!”
承元帝看到她这幅模样,但是不急着赶她出去了,而是漫不经心地问:“哦?那你说说,朕这三个皇子中,谁能够担当这太子之位?”
如贵妃没有抬头,自然看不出承元帝表情中的冷淡和漫不经心,她心底甚至有些欣喜,以为承元帝这样的话是一种征兆。
“三皇子年幼,而二皇子顽皮,而臣妾以为,大皇子身为长子,而且性格冷静沉着,是为最好的人选!”如贵妃也没有打什么哈哈,很直接地说——我就是在为我的儿子争这太子之位!
如贵妃说话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这倒是一点可取之处。
但是她这样直接的说法,让承元帝越来越不满了:“立太子,乃是举国上下的大事!你一后宫妇人,什么时候可以Сhā手国事了?”
承元帝冷语道,直接给如贵妃冠了一定大帽子。
如贵妃顿时一愣,却没有想到陛下将她的话,竟然说成是如此大的罪过。
后宫干政,向来是历朝历代忌讳的问题,若是她Сhā手国事的这一传闻被传到前方那些大臣们的耳朵中去,恐怕自己都能够被那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如贵妃脑子一转,却很快反应过来:“陛下冤枉啊,臣妾只是想为陛下分担一下!”
“那你是觉得朕活不久了,要快点找一个太子来继位咯?”承元帝冷哼道。
如贵妃完全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认为陛下活不久的人了。如果她真的这么认为的话,那可是诅咒陛下的大罪,那真的是要杀头的!
“陛下,臣妾绝无此意啊陛下——”如贵妃委屈地高呼道。
承元帝当然知道她没有这个意思,如贵妃如今的行径,只是想给她的儿子寻一条锦绣前程罢了,是他没有这个心思听下去了。
“好了!”承元帝拂袖,直接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鸡汤扫到地上,“朕不想听你继续说下去,你给我出去!”
如贵妃知道承元帝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心里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最后只有满腹委屈地挪出了御书房。
一七零 理想
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在承元帝的示意下,并没有传出去,当日就算在御书房外面听到动静的太监,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够随便说的,便主动闭上了嘴巴。爱萋鴀鴀
虽然平日里这些太监宫女们最喜欢在私底下“八卦”,但是扯上真正的关乎性命的秘密,他们都知道是不能随便传的。更何况,能够在承元帝身边当值的太监,都是通过精挑细选的,是知道分寸的人。
而如贵妃那边,她在御书房之内受了斥责,承元帝更是在最后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她自然不会傻到给自己打耳光,到处去宣扬自己被斥的事情。
结果,御书房这边的人不敢开口,如贵妃也命了当日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宫女,一点都不准泄露出去,所以整个后宫,都不知道如贵妃已经当了那出头鸟,向承元帝陛下询问过立储的事情了。
连身为幕后黑手,暗中推动了如贵妃这次行动的德妃,也不知道如贵妃那日去了御书房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太平静的情况,还是引起了德妃的特别注意。
在她看来,如果如贵妃是得了承元帝的同意,那肯定是的得意洋洋,宣扬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可是现在,如贵妃太平静了,平静到有些不正常了。
于是德妃理所当然的以为,如贵妃绝对是在承元帝那里碰了壁,又碍于面子不好说,才将那口气憋了下去,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因此,德妃特意派人去关注了一下如贵妃的进来的动向,发现她最近心情都不大好的样子,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她屏退了人,只留下心腹宫女在自己身边,脸上也随之露出沉思的表情——
以如贵妃的性子,肯定是很直接地说,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之类之类的,而承元帝的态度却是拒绝,那这代表了什么?
陛下并不属意大皇子成为储君人选。
那么剩下的人,就还有她的儿子宮志扬,以及三皇子,还有……凤王宫长月。
德妃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太顽皮,最讨厌学习读书,功课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陛下对他算不上多喜爱,放弃长子立他为储君的希望并不大。而三皇子,那个出身卑微,在后宫仿佛就是一个透明人的孩子,更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么就只有……
德妃当时就愤怒地摔了手中的白玉茶杯,那是她最喜爱的东西,承元帝亲自赐给她的珍品,整个后宫只有两对。
可惜,它现在坏了,所以已经成为了曾经。
不过德妃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个杯子,她满心都是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咬碎自己那一口银牙。
她完全没有想到,陛下对这个大女儿疼爱如斯,竟然要力排众议立她为储君!这是何等滑稽的事情,放着好好的男子不立,偏偏立一个无用的女儿!
而宫长月因为承元帝身体不好而刻意赶回宫的事情,在德妃看来,也成了承元帝有这种倾向的征兆。想来,承元帝定然是写信给了那凤王宫长月,让她特意赶回来,就是准备将她立为储君!
德妃心里越想越不满,而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也越来越急切——一定要……一定要争!她要她的儿子,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这个迫切的欲望席卷了德妃的头脑,让她已经开始激动得过分了,不过德妃却并没有察觉,她红着一双眼,声音中隐藏了一丝不正常的情绪,低低朝着自己的那个心腹大宫女说道:“翠儿,你去,将二皇子带过来。”
翠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不能多问,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她刚刚跨出门口的时候,德妃带了几分嘶哑的声音就在她的后面响起——
“快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翠儿此时听到这个声音,虽然曾经是日日听在耳中的,但是现在却让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而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不过翠儿还是强迫将这股恐惧的寒意压了下去,颤抖着回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说罢,她就匆匆往外走,脚步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急切。
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奇怪,去得也快,等到翠儿将二皇子宮志扬带到德妃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感觉了。
德妃看到儿子朝着自己一蹦一跳走了过来,目光死死盯着他,然后头也不抬对翠儿摆摆手:“你出去,到门口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本宫要跟扬儿说一会儿话。”
“是。”翠儿行了一礼。
这时,德妃突然转过眼睛望着翠儿,一字一句对她说:“等会儿你在门口无论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传出去,记在心里便好,否则的话,你的家人……”德妃适时地提醒道。
翠儿脸色一白,当即跪下,伏下身子:“奴婢知道!”
“好,那你出去守着吧!”德妃再次摆摆手。
德妃从来都是一个谨慎细微的人,她完全做不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翠儿从她入宫开始便跟在她身边,待她忠心耿耿,可是她始终都无法完全相信翠儿。
因为,她在曾经生活的大宅后院中,用无数的事实证明了一个道理——没有一个人,会绝对忠心于你的,他们跟着你,都是因为有利益可图,如果有一天他们面临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将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
所以,德妃在这么放心地用翠儿之前,让人将翠儿在宫外的家人全部都带到都城来,每个月让她出去探望一次,看起来是在笼络人心,实际上,翠儿在宫外的家人,也成为了她控制翠儿的筹码。
如此,翠儿怎么可能会背叛她?
等到翠儿出去之后,德妃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确实很安静,才收回目光,落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身上。
德妃虽然有一儿一女,但是大女儿却从小就被承元帝送到了瑞敏孝皇后身边,她几乎没有亲手带过她。更何况她清楚自己的那个女儿,对待自己绝对不如对待已经死去的皇后,而对皇后恨之入骨的德妃,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女儿喜欢得起来?
最后,她告诫自己,只当自己没有生过这个女儿罢了,她唯一的宝贝孩子,就只有这个儿子宮志扬。
“母妃,你叫儿臣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宫志扬虽然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但是在对待德妃的时候,还是很有礼貌的。
看到儿子小手背到后面,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装着大人,德妃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宫志扬的脑袋,放轻了声音:“是的,母妃叫皇儿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哦!”
“母妃请讲。”宫志扬眨眨眼。
这时候,德妃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郑重起来:“皇儿告诉母妃,你未来的理想是什么?”
宫志扬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很兴奋地挥了挥说道:“儿臣想当大将军!”这样大皇姐肯定会喜欢他的!
他后面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母妃最讨厌自己说喜欢大皇姐之类的话了,所以他这次很聪明地没有提起大皇姐。
对于这个答案,德妃并不满意,却也没有发火,她开始循循善诱道:“皇儿为什么想要当大将军呢?大将军上阵杀敌,拼死拼活,最后却还是要听你父皇的命令,有什么好呢?”
宫志扬没有想到母妃会这么说,不过他憋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大将军很威风!”
“可你父皇更威风啊!”德妃笑眯眯道。
宫志扬却有些奇怪了:“可皇儿并不是父皇啊!”
这时候,德妃抬起手,一边轻轻抚摸着宫志扬的头发,一边压低了声音:“皇儿可愿意……站到你父皇的位置上!成为这个国家的帝君!”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情绪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是宫志扬的反应,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见宫志扬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儿臣不想。”他是真的思考过,这个“不想”也是出自他内心的答案。
德妃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她猛然坐直了身子,严厉地瞪着宫志扬:“你为何不想?身为皇帝,你便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你想要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得到,你为什么不想?!”
宫志扬被德妃脸上的严厉给吓了一跳,下意识之间,就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我觉得能够成为皇帝的都是最厉害的人,父皇很厉害所以能够成为皇帝,但是儿臣并不厉害,大皇姐比儿臣更厉害,所以她更应该成为皇帝……”
德妃差点被儿子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她涨红了眼,愤怒地看着儿子,胸口的火气燃烧得快要让她理智都全无了。
她脑袋一热,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到宫志扬脸上。
她向来对这个儿子宠爱不已,也向来是有求必应,这样下狠手打他,是第一次。
不过她并没有后悔,而是抬高了声音,厉然喝道:“你为何如此没有志气!”
宫志扬先是一愣,随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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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爹啊,昨晚上我正准备发布文章的时候,断网了…这是昨天的章节。
一七一 狰狞
“你哭什么哭!男子汉不能哭!你是将来要成为皇帝的人,更加不能哭!”德妃猛然拔高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狰狞起来,而她的眼中也开始流露出疯狂的情绪。爱萋鴀鴀
原本并不是哭得很厉害的宫志扬,完全被德妃的表情吓到,反而越哭越厉害了。他一边哭着,一边还哇哇大叫道:“我就是不想当皇帝!我就是要当大将军!我就是喜欢大皇姐!大皇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想要大皇姐也喜欢我!”
他一边哭着还一边想,面前这个面目恐怖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和蔼可亲的母妃,她究竟是谁!
宫志扬虽然被德妃宠惯了,性子有些无法无天,嚣张跋扈,但他本质还是好的,归根结底,不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的崇拜大皇姐宫长月,从小时候无意中看到宫长月练功开始,便开始深深地崇拜她。
不过,宫志扬并不清楚,自己的母妃对他深深崇拜的大皇姐,却是恨之入骨,其中不仅仅是因为宫长月是那个让德妃嫉妒了十几年的女人的女儿,更因为宫长月的性子让德妃吃了很多憋,她心里对宫长月如何能够不怨。
结果,宫志扬的这番话,无疑是刺激了德妃,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狰狞恐怖,猛然探出双手狠狠抓住宫志扬的双肩。
德妃似乎有些失控了,双眸闪动着疯狂的光芒,抓着宫志扬双肩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宫志扬都疼得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
不过德妃这幅恐怖的模样,确确实实吓到了宫志扬,让他下意识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面目恐怖狰狞如阿鼻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一般的女人。
“宫志扬你听好了!”德妃死死盯着宫志扬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开口,但声音中的冷意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我不管你过去是怎么想的,但是,你都要忘记那个你所谓崇拜的大皇姐,而你,要准备,你将会成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
话到后面,她用近乎嘶吼的声音歇斯底里地说道。
宫志扬眼角还挂着泪珠,看着面前这个无比陌生的女人,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反驳。
未央宫,清雅阁,宫长月的寝殿之内。
此时,流沁手中提着一件刚刚选好的衣裳,站在宫长月身后,为她更衣。
这是一件玄色锦云曲裾,衣角和领口袖口处勾勒着流光溢彩的华美金色华丽线条,极好的玄色布料上,则是宫廷绣娘一手一手缝制出来的大气磅礴的图腾,随着她的走动,仿佛在流动一般,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霸气的感觉。
一个宫女捧着腰带,跪在地上为宫长月戴好。另一个宫女则迅速将自己手中托盘放着的凤泣令递上去,让先前这个宫女拿过去为宫长月戴在了腰间,金色的穗子坠下来,一摇一摇的。
而另外一边,则有宫女捧着摆满了珠宝玉器的托盘,不同的类型一个盘子,足足站了十个宫女。
齐雅走过去,从第一个盘子中为宫长月挑出一枚极品羊脂白玉的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又从第二个托盘中,选出同样是极品羊脂白玉的镯子,雕刻得极为精美,为宫长月套在同一只手上。
若思则是早就为宫长月绾好了头发,一半盘好,选出一套极品血美人翡翠打造的头饰,为宫长月戴上,而另一半散落的头发,则是被她用玉箍固定好。
因为宫长月不大喜好化妆,而她的皮肤底子非常的好,所以这一步骤直接给忽略了。
尽管如此,她的模样也依旧美丽得让人睁不开眼。
今日宫长月如此郑重其事地打扮,其实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她本来打算是要去那个按理来说应该归属凤王调动的凤泣组织,动身之前很习惯地调来了宸楼的相关情报。
结果这个情报无意中被流沁几个看去,得知那个实力强悍的凤泣组织,竟然在一个女子的领导下想要自称一派,更是非常不服宫长月这个凤王,暗中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诋毁宫长月的话,还扬言要在宫长月来到凤泣大营之后,给她好看!
别说宫长月了,就是流沁几个也气得不行,于是在宫长月走之前,她们决定要好好给主子打扮一下,用衣服和装扮衬托出主子的气势,让主子一上场就直接用气势秒杀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幅郑重其事的更衣图。
一切装扮罢,宫长月才出了殿门,准备直接去往那凤泣大营。
且不料,她刚刚走出来,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楼漠白。
楼漠白自从之前宣称归于宫长月麾下之后,就开始莫名改变自己的习惯,以前明明只喜欢穿黑色这种深沉颜色的衣服,现在却爱好上了各种灿烂缤纷的颜色,前一段时间身上一直穿着红色的衣衫,最近却换成了蓝色。
不得不说的是,楼漠白的确是天生的衣架子,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他都能够穿出不同的味道——黑色的冰冷、红色的妖孽、蓝色的高贵……
此时,一身蓝色锦袍的楼漠白,手中拿着一把白玉骨扇,精致俊美的脸上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随意,完全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恐怕楼漠白以这幅模样走出去的话,不知道会引得墨国都城多少怀春少女萌动的爱慕之心,为之而倾倒。就是现在,都有不少宫女,平日里虽然训练有素,最是循规蹈矩,但现在却盯着楼漠白失了神。
倒是流沁身为宫长月身边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在这些宫女面前非常有威严,她严厉的目光一扫,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所有愣住了的宫女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流沁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心里却开始盘算,要什么时候为主子换掉这批不合格的宫女,顺便多Сhā几个真正训练有素的宸楼女子进来。看主子的意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宫里度过了,她也必须早作打算才是。
楼漠白根本没有看到有多少宫女在望着他,他从那边走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宫长月,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宫长月竟然在皱眉。
“主子。”楼漠白轻轻唤了一声。
刚才她的皱眉,他可以理解为看到他之后感到不满吗?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宫长月皱眉,感到奇怪的是这个。
楼漠白刚刚踏入都城不久,就对宫长月说想要好好了解一下墨国都城的风土人情,想要出去转转,宫长月刚刚应了一声,他眨眼就不见了。
宫长月对于楼漠白的行为倒也没生气,她还以为楼漠白没有五六天是不会回来的,谁知道现在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又看到了他。
楼漠白微微翘起唇角:“刚刚进宫。”他说罢,扫了扫宫长月,“主子这是打算要出去?”
宫长月颔首。
楼漠白眼睛眯起:“太好了,我也一起吧。”
宫长月想,楼漠白至少是一个武力值不错的家伙,可以压压场子,便同意带上了他,一起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宸楼侍卫,朝着凤泣大营,直冲冲而去。
此时位于墨国都城外西面的凤泣大营,还不知道有一场灾难正在朝他们袭来,他们刚刚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场训练,在他们老大的示意下,开始了休息时间。
他们的老大就是这一任的凤泣组织首领鸣凤,她是上一任首领的徒弟,也是凤泣组织历史上唯一一个女首领,就算是当初第一代凤王德庆公主刚刚建立凤泣组织时,那首领,也是一个男人。
而凤泣首领本来应该是在凤王的授意下代为管理凤泣组织,也应该直接听命于凤王,但由于在第二任凤王意外去世之后,凤王一职闲置许久,而凤泣组织本来就是一个游离在墨国军队之外,不受皇帝虎符管辖,只听从凤王凤泣令调动的组织,这一下没人管了,才有了鸣凤这样一个女子的上位。
鸣凤从前并没有在凤泣组织生活过,当凤泣的人得知会有一个陌生女人来接管凤泣的时候,这群大老爷们第一个反应就是坚决反对。
当时,凤泣的上一任首领还未去世,他也没有责怪这些人,而是将鸣凤带到他们的面前,让鸣凤摆下一个擂台,三天之内,只要有人可以打败她,就可以取代她成为首领。
鸣凤能够得到上任凤泣首领的青睐,自然实力不弱,还可以说是非常的强。她摆了三天三夜的擂台,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硬是将所有前来挑战的男人都给打趴下了。
男人,都是实力为上的生物,他们信奉拳头大的就是老大,所以鸣凤让他们服气了。
而随着鸣凤开始实行首领职务的时候,又与这些下属们打成一片,她爽朗且不拘小节的性格让不少大老爷们都为之佩服,而她美丽的容貌和火辣的身材,也让她成了不少下属心中的女神。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上任凤泣首领死之后,变故发生了。
一七二 鸣凤
鸣凤并不是从小在凤泣大营长大的,不像其他人,从小就被教导要以凤王为尊,就算没有凤王束缚,平时都在首领的管理,但也最多心有不满,绝对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爱萋鴀鴀
可是这鸣凤,偏偏有了私心。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第一代凤王,那巾帼英雄德庆公主,并且对之心生向往,将德庆公主视为平生最敬仰的对象,也立志要成为德庆公主这样的人。这也是她后来性子的形成,并且习得一身高强武艺的直接原因。
当她成为凤泣组织首领的时候,她顿时觉得自己的理想实现了,也满足了。
同时她也觉得,被封为凤王的人,皆是公主,而当今承元帝的公主,并没有一个十分出色,可以担当凤王这个责任的。所以,鸣凤以为,她本可以在凤泣首领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率领整个凤泣组织,宛如当年的德庆公主一般,为墨国效忠,直到死亡。
可是,当嫡长揽月公主被承元帝封为凤王,并且将这个消息宣告天下的时候,鸣凤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期望破灭了。
她不甘,不甘在这么一个草包平庸的公主手下,这完全是在侮辱她!
于是,自从宫长月成为凤王之后,鸣凤心里早就扎根的思想顿时发了芽,并且开始蠢蠢欲动,逐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自从她有了这种心思之后,她就开始对这些凤泣大营的下属说出一些状似无意的话,虽然表露得并不明显,却勾起了这些下属心中浓浓的不满。这些人本来就出身简单,然后又一直在凤泣大营中接受训练,根本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心思简单得很,很容易就被这鸣凤牵着走,对凤王宫长月的不臣服之心,越来越强烈,也开始在这些空闲时间,说一些闲话——
“听说,前些时间,那凤王回宫了?”一人趁着这个空档,凑上来悄悄说道。
“什么!她怎么回来了!”另一个人惊诧道。
“哎哎,她该不会来我们凤泣大营!”
“人家是凤王,来这里恐怕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可我觉得不大高兴,听说这个凤王以前还是公主的时候,名声就臭得很,好多人都在说她的坏话,说她为人草包得很!”
“嘘——小声点,千万不要被鸣凤首领听到了,不然的话,又该说我们不尊敬凤王殿下,那真该骂我们了!”
“怕什么!你还别说,这当世女人,我还真就服我们鸣凤首领一人!巾帼英雄哎!”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
而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鸣凤收回了差一点就要迈出去的腿,听着那些人附和赞同的声音,勾起了嘴角,笑容中,充满了得意。
过了一会儿,凤泣大营的训练,再次开始。
而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一众侍卫的跟随下,也在不久后,驶进了凤泣大营的大门。
守门的几个士兵看到这突如其来的访者,当即冲上去拦住,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3uww]竟然敢擅闯凤泣大营!”
一个侍卫从马车后面驱马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几个士兵,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喝道:“住嘴!马车内乃是凤王殿下,你们速速退开!”
凤王?这几个士兵一愣。
那侍卫的声音更加凌厉了几分:“怎么?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吗?!”
几个士兵都是被轮流派过来站岗的凤泣成员,他们与其他成员一样,都对宫长月这个无能无为的凤王感到不满和不屑。刚刚愣在了那里,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自从上任后,从来没有来过凤泣组织的凤王,竟然会在今天出现在这里,所以才感到惊讶罢了。
此时几个人都反应了过来,却也知道一些门道,如果马车内坐着的真的是凤王的话,就算他们如何心存不满,都不能够表露出来,否则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而已,很有可能还会失去性命。
就算能够进去又怎么样?只要他们不服这个凤王,她最后也只有灰溜溜回去的下场。
所以,这几个人并没有打算要将宫长月拦在这里,只是稍作刁难,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说道:“对不起!凤泣大营是军纪严密的地方!就算您自称是凤王,也需要拿出东西来证明您的身份,否则,恕属下不能放你们进去!”
那侍卫看到这几个人一脸坚定,也不多作纠缠,而是调转马车来到马车旁,俯身问道:“殿下,这下……”
一只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手上还抓着一块血红色的令牌,上面赫然雕刻着“凤泣”两个字。
几个人看到这从小就根深蒂固栽在他们脑袋中的凤泣令出现在面前,也知道马车里面坐着的人的确是凤王宫长月了,方才单膝跪下,齐声行了礼,只是他们的背挺得笔直,只是微微低着头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尊敬宫长月这个凤王的意思。
撩开马车前方的帘子,恰恰看到他们此时动作的若思有些担忧地回过头,望着宫长月低低唤了一声:“殿下!”很显然,她对这些人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
宫长月头也没抬:“不用理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宫长月的确是没太把这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在她看来,这些人就像是小孩子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一样,幼稚得很。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会完全无视别人对自己的不尊重。
直到马车离去,马车后面的侍卫都走完了,也没有叫这几个人起来,一个侍卫还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记得,殿下并没有叫你们起来,你们好生跪着罢。”
几人愤然地抬起头来瞪着那离去的马车,似乎想要穿透马车,看向坐在里面的人。
可是,此时宫长月的马车,已经离远了。
几人不得不回过头,其中一人义愤填膺地低声说道:“不过是一个草包公主,就算是新任凤王又怎么样?完全是玷污了这个名字!男儿膝下有黄金,她叫我跪,我才不会跪呢!”
其他几个人还来不及开口,这个人便腾地站起身来。
可是,他一站起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一抹银光朝着自己扫来——
“赫!”他心里大惊,可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抹银光便已经滑过了他的手臂。
看来此人是有意留手,匕首并未Сhā进他的手臂,只是在他的手臂划了一下,因为有衣甲的遮挡,所以伤口并不算深。
几人看到这一变故,也纷纷站起身来,围在这个人身边,朝着那银色甩来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刚才走在最后吩咐他们几个要跪好的那个人,只见他此时骑在马上,遥遥地望着他们。可是,就算他们隔得很远,这几个人也能够感受到此人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
那人的声音扬起:“不要让我再听到你们侮辱殿下,否则,到时候匕首的轨道就不会偏离了,它会直接Сhā进你的心脏。”他说罢,便准备离开,但是转身直接,再度冷冰冰丢下一句,“你们,跪好,否则,我的匕首也不会留情。”
说完,他扬长离去,加入他之前所在的队伍中,走在最后面,身上的衣服与其他人相比较,没有什么不同,融入其中,便是一副非常普通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甩出匕首时一身凌厉?
这几个人也是吓得不行,看刚才那个人,非常普通的样子,却没有想到身手这么好,就是这一手飞刀,恐怕凤泣内也是鲜少人可以匹敌,而且看他那一身的气势,显然不简单,以前定是见过血的,那杀气毫不含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只是凤王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
这几个人一边按照刚才的指令跪下,一边开始好奇这个凤王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凤泣的大营分为内外两层,穿过大门便是外营,外营都是凤泣成员们居住休息的地方,而饭堂澡堂也都在这一块。穿过外营,才能到达中心的内营。内营都是训练场,有各种不同的训练区域,而最中央的就是操练场,凤泣成员们最基础的训练,都是在这操练场上完成,而且他们一天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呆在操练场上。
此时正是训练的时间,所以外营只有搞炊事和普通管理的一些闲散人员,这样的人不多,此时大概正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呼呼大睡,所以宫长月一行人过来,几乎是没有看到一个人的。
因为平日里有战马会进到这中央的内营训练场里,所以这外营到内营的路非常宽敞,宫长月这一路也没有下马车,直接让马车大张旗鼓地驶进了内营,最后停在了一众目瞪口呆的凤泣成员不远处。
这些凤泣成员平时都是被他们的首领鸣凤严格要求过的,其实不止是鸣凤,前几代首领都有这样的规定,除非是有紧急情况,所有人入了凤泣大营就必须下马,绝对不能出现骑着马出现在内营的训练场地上,违令者严惩不贷!
就是一些平日来视察的官员,来到这里也要遵守凤泣大营的规定,到了凤泣大营门口就必须下马下轿,然后用脚走进去。
虽然众人不知道这条命令究竟是为了啥,但就是为了那“严惩不贷”四个字,也都个个遵守,没有一个人打破这条例。
此时,他们面前,这凤泣大营最中央的操练场上,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一辆如此豪华的马车,身后更是跟了一众骑马的侍卫,也不知道是哪个二愣子敢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不是找死吗?
恰恰这个时候,鸣凤这个女人,也在这操练场上,她正站在前面,看着自己的下属们认真的训练,目光中陡然出现这么一辆马车和身后浩浩荡荡的侍卫,她当即眯起了眼睛,然后站起来,从操练台上一跃而下,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来。
不得不说,鸣凤的确是一个美丽,并且与众不同的女人。
她黑色的长发通通用发绳绑了起来,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坠在脑后,一点头饰也没用。而她五官非常深邃精致,眼睛黑亮美丽,鼻梁高挺,一张小嘴勾着笑容的时候,分外诱人。而且她的皮肤并不如寻常的女子一般白皙细嫩,而是一种常年被太阳晒着,而呈现出的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这样的皮肤,为她增添了别的色彩,也让她与别的女人无形中区别开来。
大概因为是在训练的缘故,她并未穿着裙子,而是穿了一身改良的骑马装,贴身地勾勒出她火爆性感的身材,而艳丽的红色,也与她小麦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托着这个女人好如火焰一般明艳动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质,她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小家碧玉或者大家闺秀,她眉眼含笑,神色中透露出几分自信,举手投足非常的大气,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粗鲁,反而会让人觉得这个女子非常的豪爽。
总之,这个女人,只能用两字来形容——特别。
她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手中的红色长鞭一甩一甩,眼睛笑成了一弯月亮。然后她停在马车几步之远处,扬声道:“敢问来者是何人 ?[-3uww]竟敢破了我凤泣的规矩,入门不下马?”
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马车里没有传来一丝动静,而马车身后跟着的那一众侍卫,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丝毫没有被鸣凤这个格外特别,并且非常吸引人的女人所诱惑。
这是鸣凤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与此同时,她也觉得有几分恼怒——她身为凤泣首领,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那承元帝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何曾有人给过她这样的冷脸,竟然甩都不甩她一下!
多年以来的高高在上,已经让鸣凤产生了一种“自己绝对是强大的”错觉,她傲然地看着一切,却并未发觉自己并没有这个实力。
所以,她此时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没有丝毫迟疑地沉下脸:“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什么地方?”终于有人开腔了。
只不过这个人,是一个男人。
随之,马车的帘子撩起,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的男人从马车里面走了下来,脚下动了几步,站到离鸣凤不远的地方。
鸣凤望着这个突然出来的男人,呆住了。
“你……”她喃喃开口,震惊于这个男人绝世的容貌。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这么气质超然的男人。她在这凤泣大营中生活多年,凤泣中也不是没有容貌英俊才能出众的男子,这些男子也都追求过她,可她丝毫没有动心过。可是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鸣凤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动摇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很快,鸣凤脸上的呆愣收敛了起来,她傲然一笑——只有这个男人,才足以配得上她鸣凤!
鸣凤并没有表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而是越发的傲然自信,她抬了抬下巴,笑道:“这马车的主人可是这位公子?不知道公子今日来我凤泣,究竟有什么事情?”
她并未放低语气,那副爽利的姿态,也着实吸引人得很。
可是,这位公子却并没有将她看在眼里。
楼漠白挑了挑眉,用扇子敲了敲手心,道:“不好意思,我并不是这辆马车的主人,马车的主人,是我家主子。”
楼漠白并未将这个女子看在眼里,并不代表他就看不出这个女人眼底那浓浓的征服欲。看到这个情绪的当时,楼漠白在心底笑了,随后开口,语气中也无意中带了几分轻蔑。
可惜鸣凤并未发觉,她正在震惊于这个事实——面前这个气度非凡的男子,竟然只是一个下人,那马车里的人是……
她转过视线,看向那马车,却见到四个女子依次从那马车上跳了下来。
最后一个出来的,依旧是一个女子。
在看到这个女子的刹那,鸣凤心底下意识升起无比的危机感,她几乎是未加思索,就认定了一个事实——原来,这就是那个马车的主人。
她在心底响起警铃的同时,视线也飞快地扫过这个女子的一身,当目光落在她腰间缀着的那块令牌的时候,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会是……!凤王!
鸣凤在心底呐喊着——凤王不应该是传说中草包无能的公主吗?为什么这个出现的女人,却能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危险感!竟然比她师傅带给她的感觉还要强烈!
鸣凤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并且警惕地看着宫长月。
宫长月不慌不忙地朝着鸣凤走来,锐利如刀的目光锁定了她,一边说道:“什么时候,凤泣,成了你了?”
鸣凤抿了抿唇,不得不欠了身:“见过凤王。”
她身后那些已经停止了训练的凤泣成员们纷纷瞪大了眼睛——这个竟然就是凤王?为什么和传闻中的相差这么大!
那些成员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当然,也有不少人低低哼了一声——
“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宫长月听得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她走到鸣凤一步之远处停下,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一七三 跪下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宫长月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她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之后,淡淡地落到她身后的那些凤泣成员身上。爱萋鴀鴀
鸣凤眼底滑过一抹诧异:“这里是凤泣大营……”
“我是谁?”
鸣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宫长月的这个问题真是奇怪不已。不过,她还是回答道:“你是凤王,凤泣的主人。”
站在宫长月身后的四大侍女,听到鸣凤的话语中,并没有对宫长月用“您”的尊称,眼底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杀意。
不敬主子者,该杀!
倒是宫长月,似乎并没有听到鸣凤语气中对自己的不尊重,很平静地说:“原来,你还知道我的身份。”
鸣凤大概知道宫长月定然是心有不满,不过并不算太过重视,轻笑着,美目流转之间,自有一种浓烈的美意:“凤王殿下虽然上任多日,却一直未曾来过凤泣,鸣凤可是等得很急了呢。”只是她这幅模样,无论如何,都没有一点心急的意思。
宫长月懒得与她多说,目光一一扫过她身后那些凤泣成员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她的身上,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与鸣凤直直对视。
她虽然并没有特意放出身上的威压来震慑面前这名为鸣凤的女子,但是她身上的气势早已经融入她的骨血,就算是她不刻意为之,可是当她如此冰冷地看着鸣凤的时候,让鸣凤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
只不过她的这个动作太过于细微,以至于除了鸣凤自己,以及离她很近的宫长月,还有一直关注着这边、洞察力惊人的楼漠白,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此时的动作,如此能够表达她心底的那份恐惧和害怕。
“你……”鸣凤的身子忍不住往后仰,有些茫然又有些惊惧地看着宫长月。
宫长月忽然皱起了眉头,似乎对鸣凤有些厌恶,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接着重新变成了面无表情的脸,也不作任何言语。
倒是宫长月身后的若思,看到宫长月退下来,知道主子是不打算继续和这个女人说话,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向前跨了一步。
若思绝对是属于那种祸水级的美女,就算是鸣凤与她相比较,也多有不及。只是她跟在宫长月身边的时候,会下意识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而她又常年学习敛息之法,所以一旦她想要隐藏,整个人就像是完全化为了平凡中的一员,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她。
不过,她现在倒是站出来了。
随着她踏出来的那一刹那,身上的气质也随之改变,冰冷而又凌厉地看着鸣凤,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倨傲。
可是她的倨傲,却并不会惹人厌,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本就该俯视别人一般。
因为若思的出现,鸣凤也很快回过神来。
鸣凤在若思身上扫过,很清楚,自己比起面前这个女子来说,还差了很大一截。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的语气,也无法平静起来:“你是什么人 ?[-3uww]”
若思挑眉,一身冰冷气息全数化去,她随之盈盈一笑,身后好似有百花盛开,看得鸣凤身后那群鲜少见到女人的凤泣男人们一愣一愣的,有不少定力差的人,因为若思这一笑,眼底竟然升起痴迷之色。
“我,不过是殿下的一介侍女罢了。”若思双手轻轻搁在小腹处,姿态优雅,根本不像是一个侍女。
鸣凤心中有些恼怒——那凤王自己站回去,却叫这个一个侍女出来,是想要羞辱她鸣凤,竟然连一个侍女都不如吗?
不过,她心底的愤怒很快就散去——就算是长得漂亮又怎么样?不过只是一个花瓶,若论才能,这一介侍女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
想到这里,鸣凤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但是,她的语气倒是无论如何都温和不起来了,就算她想要压下语气中的那份不满,但声音都是如此的冰冷:“你既然知道你是一介侍女,又为何站到我面前说话?”
她话中之意,自然就是若思没有资格站到她的面前来了。
若思也不恼,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的灿烂,而与之相比的鸣凤,也显然越发黯淡几分。
若思道:“没错,我不过是一介侍女,那你是何身份呢?”
提起这个,鸣凤还是有一些自傲的,她沉声道:“我乃是这凤泣的首领!”她眯起眼睛,目光慑人,似乎想要震慑若思。
但是若思丝毫不受影响,她掩唇一笑,姿容惑人:“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首领……”她笑容随之淡去,脸上的表情也很快冰冷起来,那变脸的速度看得旁人惊讶不已。
随着若思的表情变得冰冷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场也自她身上展开。若思看着鸣凤,目光冰冷:“我还以为,你才是这凤泣的主人呢!哼!”她甩甩袖,一脸不悦。
“你……”鸣凤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为何,看到若思脸上的表情时,她下意识就噤了声。
的确,鸣凤这个首领的身份,是她自己有些托大了。
凤泣,向来都是对凤王直接负责的,所谓的凤泣首领,不过是个名头,在凤王不在的时候,代之训练凤泣,但是若有凤王在,那凤泣首领便什么都不是。
从第一任凤王德庆公主开始,便有言道——驾驭属下,绝对不要靠别人的拳头,而是要用你自己的实力,让他们臣服,这样,他们才会对你绝对忠心耿耿。
宫长月对这德庆公主的话,也非常的赞同。
所以,自从她决定接受凤泣开始,宫长月就有必要扫清一些障碍——鸣凤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此时若思站出来,是在宫长月授意下的。宫长月没有兴趣与这个女人纠缠,便让若思代劳了。
现在,若思做得很好。
鸣凤噤声,她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咄咄逼人道:“你仅为一小小首领!却暗自托大,心有不臣之意!我殿下乃堂堂凤王,一人之下玩,你见了,竟然胆敢不下跪!”说到后面,若思直接是在厉喝了。
鸣凤还是心虚,在若思咄咄逼人的态势下,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但她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掷地有声:“我鸣凤不跪,并不是因为我鸣凤也有自己的尊严!我虽为女子,但我从来不觉得女子有和卑微之处!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同样有黄金!”
她这一番言论,当即得到了她身后那些凤泣成员的支持,更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慷慨激昂之意,纷纷不满道——
“对!就算是凤王又怎么样?不过就是出身好罢了!我们服的,是有能力之人!我们就是服首领!”此人一语既出,顿时有许多人相应。
“没错!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将军,但我们也是有尊严的!我们支持首领!”
“支持鸣凤首领!”
“……”
鸣凤听到身后传来的震天呐喊,顿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宫长月沉眸看着那些激动不已的凤泣成员,并没有说话。
这时候,有一个人却是站了出来,他轻轻用骨扇敲打这自己的手心,一边朝前走去,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楼漠白一步一步走到这些凤泣成员面前,身上的强大气场也随之释放,仅仅是一步步靠近,便让这些人喘不过气来,纷纷住了嘴,惊惧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优雅贵公子模样,却有些魔鬼般内在的男人。
“你……你又是何人 ?[-3uww]”一个人白着脸,大着胆子喝了一句。
楼漠白目光精准地在人群中寻出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那人虽然害怕楼漠白,却并没有退缩,而是径直与他对视,冷汗不断顺着他的额头滑下。
楼漠白的嘴角上翘几分,收回自己的目光,显然是这个人挺满意。
他道:“我?不过是殿下的一介仆从。”
这些人都快要吐血了——刚才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自称是那凤王的侍女,现在又站出来一个优雅贵公子,自称是凤王的仆从!这……这世间究竟是怎么了?
众人纷纷无语望天。
楼漠白看到他们的反应,觉得蛮是好笑,不过却也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我看你们,一个个目光聪慧,如何做出如此蠢钝的行为?”
“蠢钝?”一个人皱起了眉头,不满道,“你是说我们支持鸣凤首领,是愚钝吗?”
楼漠白颔首:“自然。”
“为何!”众人纷纷义愤填膺。
楼漠白侧过身,手中骨扇直指那鸣凤:“你们皆道,只服有实力之人,可是那鸣凤,是真的强者吗?”
众人不解他是何意:“鸣凤首领当然强,而且她虽未女子,却性情豪爽……”
“不过是表象。”楼漠白收回手,淡淡道,“她是否经常在你们面前提起,担忧现在的凤王能力不足,会利用你们帮她做出一些卑鄙的行为?”
众人惊诧——这个男人如何会得知的,难道鸣凤首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在旁边。
“她是否经常向你们提起,在战场上的意气风发,和现在凤泣的没落?”楼漠白没有在意这些人诧异的目光,继续道。
众人的目光又变了,一个个的目光非常奇怪,看着楼漠白,也好似妖孽一般——他是会看人的心吗?“我不会看人内心的思想,我只是猜到的。”楼漠白笑着摇摇头。
“你还说你不会看人思想!”一个人娃娃脸少年愤怒道。
旁边连忙将他拉了回来,并且用眼神让他住嘴。
楼漠白并不恼:“那女人的眼底,有野心,她不会甘愿臣服于别人。我想,她心中想的,必然是离间你们对凤王的忠心,然后将凤泣收到麾下……”他恰到好处地住嘴。
无论楼漠白接下来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只要鸣凤真的是有这种想法,便是逆臣!按照墨国的律法,是要诛九族的!
鸣凤登时转过身来,指着楼漠白,声音尖厉而又愤怒地说道:“你莫要胡言乱语!”
可是她这幅被气得跳脚,而且眼神闪躲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其他凤泣的成员不说话了——他们这些人并不愚笨,听到楼漠白这么说,再想起鸣凤平日里并不算太高明的做法,他们心里都明白了,这个男人说得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真的信他!”鸣凤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凤泣成员,厉声问道。
“首领,我们……”
楼漠白看到目的已经达成,便没有多说什么,重新走回了宫长月的身边站好。
宫长月的目光,在楼漠白身上扫过。
楼漠白很敏锐地感受到了宫长月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眯眼一笑,虽说笑容并不灿烂,但那眼底的柔和,却是前所未有的。
宫长月愣住了。
流沁和齐雅看到宫长月与楼漠白之间此时的互动,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前面的若思则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在楼漠白往回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对着鸣凤板起脸:“好了,你莫要多狡辩,你的那些心思,我家殿下早就调查出来了,你多说也是无用!”
鸣凤依旧是打死不承认:“没做过的事情,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
若思冷哼了一声,她走到鸣凤身边,脚下顿时凌厉生风地朝着鸣凤的腿弯扫来。
鸣凤因为刚才楼漠白的话,一直处于警戒状态,以至于若思这一脚扫来,她立马就发觉,而且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躲过了若思的这一脚,凌空翻身落到若思身后。
若思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她连双手都没有,一个旋身欺了上去,又是凌厉一扫,好似一柄刀一般朝着鸣凤横砍而去!
鸣凤对若思的气势大惊,连忙回挡。
不过鸣凤并不是若思的对手,就算若思没有用上双手,但几个回合之间,鸣凤也在若思面前败下阵来,最终只有任她拿捏。
若思伸出手,直接探向鸣凤的后领,一把将她提起来,甩到宫长月的面前。
此时,鸣凤的膝盖已经被若思的脚踢碎,因此,鸣凤只有在宫长月面前乖乖地跪了下来。
一七四 欺师
剧烈的痛感如潮水般席卷了鸣凤的身体,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痛麻木了,几乎没有了知觉。爱萋鴀鴀
但这身体上的痛感,带给鸣凤的屈辱,远远不及若思将她如死狗一般拖到宫长月面前,并且硬逼她朝着宫长月跪下,这一系列行径带给她的屈辱感来得强烈。
她不是没有受过伤,习武之人,从一开始便是天天受伤,而经验和实力,正是在这些受伤中慢慢成长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她这一生跪过的人,只有她的师傅,还是她行拜师之礼的时候!
要知道,就算是当今墨国皇帝承元帝来的时候,鸣凤都没有朝他跪下过,现在她却要朝着这个女人跪下!凭什么!她不服!她是凤泣的首领!她为何要受这种屈辱!
特别是她身后那些站着的凤泣成员们,他们的视线,好似针刺一般,让她有如芒刺在背,让她觉得如此不满!
要知道,他们曾经是将她视为最憧憬的对象的,鸣凤甚至知道这些人中有不少人都仰慕自己,但是他们现在,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出丑!为什么!
鸣凤只觉得,一股浓烈的怨恨之情,从自己的心底油然而生,很迅速便充斥了自己的整个大脑,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鸣凤恶狠狠地抬起头来看着宫长月,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似乎能够喷出火来,而她那张美丽的脸,也因为从身体和精神上双双带来的屈辱,让她痛苦不堪,而变得有些狰狞,早已不复之前的美丽。不过,鸣凤已经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了,她如此仇恨地看着宫长月,好似看着自己的仇人。
“看着我作甚?”宫长月漫不经心道,根本不将鸣凤这怨恨的眼神放在眼里。
的确,在宫长月看来,鸣凤就像是蝼蚁一般,她很轻松便可以将她解决,鸣凤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她为何要重视她。
鸣凤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宫长月,眼中闪动着屈辱的光芒,一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鲜血都流了出来,在她的下巴勾勒出一道殷红的痕迹。
“就算我的身手不如你的侍女,你也不必这么羞辱我!”鸣凤咬牙切齿地说,一脸不服。
“羞辱?”宫长月歪了歪脑袋,十分不解,“你认为,我是在羞辱你?”
“不然是什么!”鸣凤歇斯底里地吼道。
宫长月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她对着鸣凤抬起手,根本没有触碰到鸣凤的脸,但鸣凤却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鸣凤的身体顿时僵硬不已,她怔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宫长月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双眸,看着鸣凤,淡淡道:“让我羞辱你,你没有资格。”
鸣凤身体狠狠一颤,因为在宫长月的内力下,她根本无法低下头,最后只能敛下眸子,不敢与宫长月那双好似能够将她整个人吸进去的双眸对视,那种感觉,让她恐惧。
鸣凤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错得如此离谱——那些传言,果然是不可信的,那些人竟然说面前这个女子,曾经的揽月嫡长公主,现在的凤王,是一个庸人,真真……可笑得很。
她……太强大了,强大到让她觉得恐惧。
鸣凤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之前鸣凤心底,是很不服的,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之心。
她出身并不怎么好,一个烂赌鬼父亲,和一个早早就抛弃了他们与别人跑了的母亲,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任何亲人。父亲嫌她是个女孩,年纪也小,赚不到什么钱给他赌,便将年纪小小的她卖到青楼。
她那时虽然年纪小,但模样已经不俗,更是比起其他普通女孩来说,多了几分独特的感觉,那青楼的老鸨很是高兴,便多给了她那个烂赌鬼父亲一些银子,让她的父亲高兴得很,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时她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蹲在青楼的门口,仰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眼神死寂地看着她父亲的背影,看着他没有丝毫留恋,毫不犹豫地离去。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恨的,恨她为什么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恨她为什么如此弱小,恨她父亲的无能,恨这个世界……
在她被卖进青楼之后,她寻过很多次机会逃跑,但都被捉了回来,每次被捉回来,她都会被狠狠毒打一顿,然后关在柴房中,三天三夜都没有吃的。可是,她依旧没有放弃。
终于有一天,她遇上了上任的凤泣首领,那人见她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甚至有很多男子都无法与她相比,心里一喜,便带走了她,将她收为徒弟。
因为她是一个女子,所以她并没有被师傅带到凤泣大营中,而是被师傅带到一座小宅子中,那宅子中,还有师傅的妻子和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师傅的女儿是老来子,年龄和她差不多大小,很得父母的宠爱,小小年纪,无忧无虑,让那时一身脏污,仿佛乞丐一般的她,看得嫉妒不已。她嫉妒,为什么自己就要受尽劫难,但是她却可以好似公主一般,生活得这么快乐。
不过那时她还小,嫉妒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埋进了她的心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长大,师傅的女儿也与她一同长大,而她依旧笑得那么灿烂,灿烂得让鸣凤觉得刺眼,于是,鸣凤脑中升起了一些不好的念头。
那时虽然她才十几岁,但在师傅的教导下,慢慢成长,更因为她的刻苦,无时无刻都在练习,所以她的成长速度很快,几乎是突飞猛涨。
但是,她心中的怨恨依旧没有散去。因为,她发现,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刻苦,师傅和师母对她的态度和表情,永远都不会像对待他们女儿一般亲切。
特别是在那天,她无意中听到师傅对师母说的话——
“老头子,你天天都让馨儿练武练武,难道还要她继承你的凤泣首领之位吗?”师母抱怨道。
“当然!”师傅一瞪眼,“我的位置不让馨儿来继承谁来继承!”
“可是馨儿的武功,连凤儿的比不上,如何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呢?”
师傅摆摆手:“鸣凤虽说是我的徒儿,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外人,凤泣首领这个位置,我还是想要留给馨儿的。”
不过……是个外人。
鸣凤站在门外,慢慢垂下脸。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夺得凤泣首领这个位置!
那时的鸣凤,双眼中闪动着执拗而疯狂的光芒——她,志在必得!
之后,鸣凤终于等来了机会。
那一次,是师傅的仇人上门来寻仇,那时候师傅也不在,家中没有人是那仇人的对手,那人进了门之后便开始疯狂杀戮,宅子中许多下人都被杀了。
师母知道情况危急,便让鸣凤和馨儿躲在床底下,自己出去迎战,却很快在那仇人手上败下阵来,被那疯狂的男子一剑刺死,那双瞪大的眼睛,到死都看着床底下躲着的鸣凤与馨儿。
当时馨儿差一点就哭出声来,到是鸣凤冷静得可怕,伸出手将馨儿的嘴死死捂住,然后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师母生生断气,凉薄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候,她心底的种子发芽了。
那疯狂的人离开宅子后便去寻鸣凤的师傅去了,鸣凤和馨儿逃过一劫,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馨儿看着娘亲的尸体,吓得扑到鸣凤怀中大哭。
但是,鸣凤伸手推开了馨儿。
当馨儿不解的时候,她发现,鸣凤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那仇人丢下的,用来杀死她娘亲的匕首,用那刀尖,Сhā进了她的心脏。
馨儿死了,死在鸣凤的手上。
馨儿到死都不清楚,平日里这个总是对自己非常好,笑得很灿烂的姐姐,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后来师傅躲过那仇人的追杀,匆匆跑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与血腥的家,而自己的妻女,更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但是,他发现鸣凤不见了,找了许久,才在一扇门的门背后找到了鸣凤。
鸣凤苍白着一张脸,身上有好几处刀伤,被师傅找出来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大喊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师傅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拍拍她的被,细声安慰她。
从此之后,师傅只将她当做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女儿。
不过鸣凤并没有就此罢手,她知道师傅对自己还有一分怀疑,为了永绝后患,她在师傅于凤泣大营中宣布了自己成为下任首领之后,便在师傅的饭菜中下了慢性毒药,最终,让师傅好似死于疾病。
但是她的师傅最后还是明白了一切,那双瞪着她,充满了愤恨的眼睛,至今,鸣凤都会在午夜梦回,见到它。
鸣凤的豪爽和开朗,从来都只是假象,她的内心,早已经被黑暗所充斥。
而此时,宫长月查出了她的过去,也自然知道了这些真相。
一七五 地狱
“你心生私念,妄图占有凤泣,更有不臣之心,视为不忠。爱萋鴀鴀”
“你无视恩师对你的栽培,心狠手辣灭恩师满门,视为不孝。”
“你不顾相处多年的兄弟,以欺骗的方式让其犯错,视为不义。”
“这种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宫长月俯下身来,眯起眼睛看着鸣凤,一字一句,却咬词极重,让鸣凤心中骤然而生一种恐惧之情。宫长月看着她一脸的惊惧,轻哼了一眼,眼底却迅速闪过一抹冷意,然后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该杀!”
鸣凤的身体一颤,顿时被宫长月一身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吓得魂不附体,她连忙往后缩了些,似乎有些失控地摇摇头,最终喃喃着说道,“不……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鸣凤猛然尖叫起来,她转过身就想要起身逃跑,不过她的双腿膝盖早已经被若思给踢了个粉碎,根本站不起来,而她拼了命地朝前冲,最后也只不过带来一个结果——摔了个狗啃泥。
鸣凤满脸都是灰尘,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她趴在地上,用双手拼命地扣着地,指甲都翻了起来,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她疯了一般,死命朝前面爬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还不想死,她还要做德庆公主一般的人,她不要死!
鸣凤现在这幅失控了的模样,看在那些凤泣成员们的眼里,还是有些不忍。他们虽然知道这次首领定是有错,但毕竟首领还是与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而且还是他们以前最崇拜的人,他们看到这样的鸣凤,动恻隐之心是肯定的。
“首领!”一个人忍不住喊道,冲上来就想要去扶鸣凤。
有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鸣凤的方向而来,想要拉她一把。
最后,有三分之一的人朝着鸣凤走来,而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已经有些动摇了……
宫长月看着他们冲向鸣凤,并没有动,而是侧头看向流沁。
流沁会意地颔首,当即飞身而去,落到鸣凤的身前,挡住了那些冲来的凤泣成员。她从腰间抽出长剑,运起内气朝着地上一划,便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出现在了那里。然后流沁随手一甩,银晃晃的剑便像是切豆腐一样,Сhā进了地里面。
然后,她站在剑后面,平凡没有任何特色的脸,此时却满溢起一种说不出的冰冷杀意,让人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流沁冷语道:“越界者,杀。”
那些冲过来的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一股冰冷的的杀气在四周满溢开来,这些人都相信了这个事实——如果他们越过这条线,恐怕这个女人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看到这些人都安分下来,流沁才从怀中掏出一大沓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流沁捏着这一大沓纸,用力一掷,这些纸顿时飞得满天都是,纷纷洒洒地落到那些人身上。
不少人抬手将纸抓在了手中。
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上面写的啥?俺不识字!”
不少人纷纷附和。
流沁顿时愣了——她这才想起,平常的军队,即使是如同精英般的凤泣,都不能保证人人都识字。而且,恐怕不识字的人,还占绝大多数。毕竟这些来当兵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那补贴,或者为了吃饱饭而来的,以前连饭都吃不起的人,怎么可能有钱上私塾?
因为在隐星谷,所有的宸楼成员,就算只是一个后厨的厨子,也在楼主宫长月的命令下,开始习字,目不识丁的人,一个都没有。常年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流沁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情。
纵使是时时都没什么表情的流沁也没什么好气了,她的脸色并不大好看,低喝了一声:“难道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她对自己的失策很是不满。
“有……有!我认识!”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抬起手,怯怯道。
流沁这才觉得松了口气,手指一点——“就是你了,上来,把你手上那张纸的内容全部读出来!”
那人连忙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就往外走,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绊住了,差点就摔倒在地,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
流沁的脸色越来越黑。
那人好半天才走到前面来,对着好似冷面杀神的流沁唯唯诺诺好几句,才在流沁冰冷的目光中拿起那张纸,结结巴巴地读了起来——
“鸣凤,女,现任……现任凤泣首领……”
幸好,他的结结巴巴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就缓解过来,他读起来也流畅多了,而那张纸上的内容,也被所有人听在了耳中。
这张纸上,是来自于宸楼七星楼的情报,上面记录着的,正是凤泣的首领鸣凤,从小到大的一生。其中简略了许多,大致说了鸣凤在什么年做了什么事情,造成了什么影响。
也正是因为这张纸,才让整个凤泣,重新认识了他们的首领。
与苏城城守勾结,扮作山贼打劫官银?
收受贿赂,Сhā手军备,中饱私囊?
……
上面数不胜数的恶行,说的,真的是他们那个明艳豪爽,如同火焰一般的女子首领鸣凤么?
但所有人都在沉默,没有一个人质疑。
因为在听到这些情报的同时,一件件被尘封在记忆中的事情,都浮出了水面,并且与这些事情一一符合。
他们都曾经是老百姓,并且在老首领的教导下,知道一定要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做事,决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情。
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首领,正在做这些坑害百姓,坑害朝廷的事情。
特别是他们在听到,鸣凤居然亲手杀了老首领的女儿,并且还在老首领的饭菜中下毒,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眼中腾地冒起愤怒的火焰。
当时老首领死的时候,他们就感到很不解,前段时间还生龙活虎,与他们开着玩笑的老首领,怎么会突然病入膏肓,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呢?那时候他们还疑惑了好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忘记了这件事情。
现在,所有的疑惑都揭开了,事情的真相,暴露在了光天白日之下。
而趴在地上的鸣凤,就算精神处于近乎疯狂的状态,但她也将这些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鸣凤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她闭上眼睛,认命了,也不再挣扎。
好不容易一张纸上的内容全部念完了,那些凤泣的人们,也都陷入了愤怒的状态中。有一个脾气比较暴躁急切的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越界者杀,一步跨过那条线,冲到鸣凤身前,一把抓起她的衣领,看着她肮脏狼狈的脸,大声而愤怒地质问她。
鸣凤闭着眼睛,讽刺一笑:“没错,都是我做的。”
她已经不做反抗了,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悔意。
“贱人,老首领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下得了手杀害老首领!”此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鸣凤冷笑一声:“谁让他要做我的垫脚石?”
此人被鸣凤的无耻哽得说不出话来。
鸣凤冷笑着闭上眼:“成者王败者寇,我今日输在了你宫长月手里,你杀了我吧!”
宫长月垂眸看着她,淡淡道:“杀了你,是便宜了你。”她招了招手,唤来两个侍卫,“你们将她带到隐星谷去,将她丢入‘地狱’。”
此地狱并非彼地狱,它是宸楼平日里审问关押犯人的地方,有十八道酷刑,堪称世间酷刑之极致,对应十八层地狱。
鸣凤进去之后,绝对会是生不如死,比直接了断她,痛苦多了。
不过,现在的鸣凤还没有体会到那种痛苦,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
等到鸣凤被带走之后,宫长月才整合了所有的凤泣成员,让他们整整齐齐站好,而她自己,则是站到了那操练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
此时这些人的情绪并不大好,他们大都垂头丧气,因为刚刚收到的打击。
就像是一个斗志昂扬的人,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所崇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变了天,一时之间都不知所措了。
宫长月看到这些人的低落,顿时沉下脸:“你们摆出这副脸,是给谁看!”她厉声喝道,不知不觉,身上流露出一种属于帝王的霸气。
所有人都被宫长月的声音惊到了,他们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操练台上的宫长月。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但是她给他们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强悍不可动摇,她那玄色的身影,虽然纤细,却并不会让人怀疑她很柔弱,相反,她带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强大感,让人忍不住向她臣服!
但正是这种感觉,让所有的凤泣成员都安了心。
他们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指明灯,心中顿时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依赖感。
与鸣凤通过打好关系的方式让他们服气不同,宫长月,是用真正的实力,让这些男人臣服!
一七六 虎符
接着,宫长月随意地说了几句话,交代了凤泣未来的发展,便离开了这里回宫了。爱萋鴀鴀
凤泣首领这个位置已经空了下来,宫长月之前得了鸣凤的所有情报之后,就已经打算要换掉她,所以早就在宸楼中挑好了合适的人选。这个人选的标准,武力并不算太重要,宫长月看重的是组织领导能力。正所谓,一群狼跟着一只羊,便只会是一群羊,如果一群羊跟着的是一只狼,那么这会是一整群狼。宫长月需要的,是一头狼。
至于凤泣的训练计划,是宫长月很早以前就计划好的,原本源于现代的特种兵训练计划,每一个人都要求到达全方位作战的目标,而宫长月在这个基础上作出了一些修改,适应于现在这个世界,并且让它更加的完善。
本来宫长月是打算把这份训练计划应用在宸楼成员们身上的,但是她发现事实与其并不大符合,因为这些人并没有作为一个军人的根本。所以她最后调整了一下,重新出炉了一份更加适合宸楼这些人的计划。
不过现在,之前的这份特种兵计划,可以运用在凤泣身上了。而宫长月也抽出了好几个宸楼的精英,在对他们进行了短时间的军人培训之后,将他们拉到凤泣为这些人作教练。
相信,在这些人的教导下,凤泣很快就会发生蜕变,成为宫长月手中的一大明牌,震慑所有怀抱坏心的分子。
可以说,凤泣这边的计划,还是进行得非常顺利的。
宫长月作为最高领导者,已经把握好了大致的方向,细致的东西就不需要她考虑了,所以她很快就将凤泣的事情抛诸脑后,就等着日后需要的时候来验收成果了。
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耽搁,宫长月直接回了宫。
不过进了宫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寝殿,而是先去了承元帝的御书房,现在承元帝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御书房度过的。
“陛下,凤王殿下来了。”荣禄满脸笑意对承元帝说道。
“哦?”承元帝手中的笔停下,一抬头就看到宫长月从御书房的外面走了进来,承元帝的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长月来了,快到父皇身边来!”
宫长月也没矫情,直接走到承元帝身边坐了下来——龙椅十分的宽大,就算是坐四个人都还有空余。
宫长月瞥了一眼码得跟座小山似的奏折,皱了皱眉头:“以后这些奏折,送到我那里去吧。”
宫长月这句话,若是听到什么疑心很重的帝王耳里,只会觉得宫长月是逾矩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毕竟批阅奏折是皇帝或者储君做的事情,她虽然现在地位已经高至凤王,但还是没有资格来Сhā手这些事情的。
当然,在宫长月看来,这些规矩并不算什么。
不过,承元帝听在耳里,却没有任何不悦,他知道女儿这是在关心自己,是不想让自己过于劳累,才会说将奏折送到她那儿去。尽管这种事情有些不符合规矩,但是承元帝想到女儿毕竟很快就要坐上摄政王这个位置,到时候也是要处理这些政事的,让她从现在开始学做这些事情,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于是,他很爽快地点头应了:“好,荣禄,记得把奏折给长月送去。”
“是。”荣禄也笑眯眯的。
宫长月伸手抓来一份奏折,打开一看,便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都是一些“之乎者也”之类的十分拗口的古文字,看起来着实是有些让人头疼。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皱了皱眉,便将奏折放在了一边。
“听说,你今天去凤泣那边了?”承元帝问道。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这个国家的掌控者,承元帝首先要做的,就是自身能力的修养,其次,便是打理好自己的家。虽然后宫的事情现在都是皇贵妃掌管,德妃协助,但是承元帝还是有必要知道后宫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从开国皇帝那一代开始,便十分重视这种事情,因为在那位看来,治理好一个国家的前提,就是后院绝对不要起火。所以当时他建立了一支隐蔽的势力,特意关注后宫中每天发生了什么,记录在案,再挑出一些重要的,每天都跟皇帝汇报。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所以,很多后妃自以为聪明做出的一些小动作,其实皇帝心里都是门儿清的,只是这种小事情他不屑管,所以就算心里清楚,也很少说出来。
这次宫长月出宫,便有人过来朝承元帝汇报了,而且承元帝也知道,宫长月去的就是凤泣。
宫长月也早就知道后宫之中有这样的存在,当然,她被人知晓出宫的踪迹也是她并没有掩饰的心思在内,若是她想要隐瞒,那么承元帝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此时宫长月很直接地点点头:“嗯,没错。”
“那——感觉怎么样?”承元帝的目光落在了宫长月的侧脸之上。
这是上位者所修炼的很重要的一点,通过别人的表情,来知晓别人的想法。承元帝从小便开始学习,但此时他非常意外的发现,他竟然看不清女儿的表情,更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心中微微感叹了一下。
宫长月顿了顿,才答道:“底子不错,但缺少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你是说鸣凤?”承元帝隐隐约约在脑袋中抓出了这么个人,也记得凤泣的首领正是一个女人,他想了想才说,“感觉……的确是有些高傲。”
“不止是高傲而已,她是凤泣最大的败笔。”宫长月冷哼了一声。
承元帝看到宫长月眼中沁骨的冷意,知道那个鸣凤肯定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看女儿这幅表情,那鸣凤定然早就被料理了,他也不需要过于担心了。
于是他感叹般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个庞大的机构,必定会有一些腐败的现象产生的。”
本来他是想要教一教宫长月这个道理的,让她明白把握处理的尺度。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宫长月这张脸和这一身的气势时,他突然无法用教导的口吻说出话,最后只能这般感叹说道。
宫长月同意地点点头。
就像以前在家族中也是一样,如此庞大并且错综复杂的大树,没有一点纰漏,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的手段比较冷厉铁血,一旦发现了这种事情,只要超过了她的底线,那么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将他收拾掉。
也正是因为宫长月的冷血,才让她的那些手下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什么把柄落在主子手里,一个不小心就把命丢了。
不过宫长月的底线他们都还是知道的,就算作出一些超出规则的事情,他们也会很好把握尺度,不会太过分,伤害到家族的利益。
一如那句话,人至察则无徒。
凤泣的事情很快揭过去,承元帝便想起了自己一直想要交给女儿的一样东西。
“对了长月,你过来一下。”承元帝突然站起身来,对宫长月说道。
宫长月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还是跟着承元帝站了起来,朝着御书房西面走去。穿过一道门,便进入一个偌大的书库。这个书库虽然不及皇宫中藏书楼的存书量大,但这里许多东西都是前几任皇帝的珍藏,有不少珍品孤本。
承元帝带着宫长月直接穿过这个书库,来到一处角落。
他伸出手,按动了墙上油灯上的一个开关,原本没有丝毫缝隙的墙壁,突然就打开了一小块,看起来十分的精巧。
承元帝伸手从里面摸出一个锦盒,然后递到宫长月的手中。
“这是……?”宫长月拿着锦盒,疑惑问道。
承元帝脸上笑意不变:“你打开看看。”
宫长月打开,便看到锦盒中放着的,是一个金晃晃的大印,最上面的雕塑,是一直卧着的栩栩如生、霸气天成的猛虎。
“虎符?”宫长月顿时就想起了一件东西,直接开口确认。
承元帝点点头:“没错,这就是虎符,可以调动墨国所有军队的东西。”
宫长月看了承元帝一眼,目光才落到盒中的金色虎符之上。
她知道承元帝是什么意思。
现在承元帝和宫长月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也已经决定了墨国的未来——三皇子宮慕离,将会在承元帝逝去之后继承大统,而宫长月则会登上摄政王这个位置,辅佐新帝治理朝政,直到新帝可以完全把握墨国之后,她才会离开。
而这个过程,绝对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心有不甘的大皇子,野心勃勃的老臣们,定然会心有不满,乘此机会,夺取权力。至于名头什么的,随随便便计划一下,便可以让谋朝篡位这种逆臣行为,成为名正言顺,蒙蔽整个天下。
而宫长月要保住自己的优势不变,就必须要有依仗。虽然她有宸楼,但是她并不可能让宸楼名正言顺地Сhā手墨国的更换朝代之事,毕竟宸楼还是江湖势力。若真的是Сhā手了,那么到时候其他两国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为了避免宸楼威胁他们的利益,其他两国必然会联合起来对付宸楼。
一七七 天才
宫长月正是因为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开始在朝廷中培养明面上的势力,鬼面海盗船的成员们算是一个,而凤泣,也算一个。爱萋鴀鴀
尽管有了他们,宫长月手中的牌还是不够,因此,她也有必要调动军队。
虽然军队真正服从的是领导者,而不是作为领导者象征的虎符,但是这虎符放在宫长月这里,真正代表的,是一种态度。
宫长月懂,承元帝也懂。
宫长月按照以往的习惯,陪承元帝用了膳之后,才起身离开,而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好几个小太监,他们怀中都抱着这种奏折。
宫长月已经决定,从今天起便要开始处理这些政事了。
而无事一身轻的承元帝顿时觉得浑身舒畅无比,想到女儿对自己的关心,脸上的笑意真是止都止不住,他笑呵呵地站起来,去旁边的书库里,去摆弄那些古董字画去了。其实,鉴赏这些东西,也算是他的兴趣爱好之一,只是以前的确是没有什么时候。现在空闲下来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冲着自己的爱好去了。
至于后宫的那些美貌妃子们,承元帝已经完全忽略她们了,他并不是什么花心的帝王,从前流连在这些女子中间,不过尽到作为帝王的责任罢了。而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始终如一。
现在,已经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自然可以卸下那些沉重的包袱,等待着生命尽头的到来,与她的相聚。
宫长月回到未央宫之后,先去了宫慕离那里。此时宫慕离正在学习功课,教导他的,是宫长月秘密请来的老师,也是当世赫赫有名的一代大儒。
这位大儒似乎刚刚给宫慕离布置了题目,宫慕离正端坐在桌前奋笔疾书,而这位大儒就在旁边看着他。
宫长月走进来,宫女为她推开了门,门被弄得吱呀响了一声。不过宫慕离并没有听到,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倒是宫慕离的这个老师听到了响动,转过头来,看到是宫长月,便走上前来,笑呵呵地问候了一声:“殿下。”
一代大儒毕竟是一代大儒,身上自有一种文人的气度,即使是在面对宫长月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一种如竹如兰的清雅气息,配合着他一身素净的青衫和雪白的胡子,看起来自然更是文雅不凡。
面对这位老先生的时候,宫长月还是保持了尊敬的态度。
她有她的高傲,但她并不是目空一切,对待应该尊敬的人时,她的态度还是比较谦逊的。
“先生,慕离的学习怎么样?”宫长月看了宫慕离一眼之后,压低声音问道。
老先生脸上笑意不减,显然是对宫慕离十分的满意:“天资聪慧,学习起来非常的快,而且他的思维也很活跃,很容易举一反三。”老先生说起宫慕离来的时候,是赞不绝口,颇有口若悬河的意味。
这事实上,这个老先生来自宸楼,在宸楼是属于军师一样的人物,说起他的学识来,就算是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也是绝对不会夸张的。只是因为最近宸楼进入了休息阶段,并没有太多需要这位老先生的地方,这位老先生才被宫长月调过来为宫慕离上课。说实话,让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向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教书,委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老先生刚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怨言,只当是在空闲的时候找些事做,但是他来之前向宫长月说清楚了的——“老夫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人,迄今为止,老夫教过的人,已经出师的只有三个。虽说现在老夫要教的学生是堂堂皇子,但若是他有一点心浮气躁,老夫定然是不愿继续教下去的。”
宫长月听了,并没有任何异议,回了一句“当然”便罢了。
这位老先生所谓的严格,可不是普通的严格,他在宸楼的时候,便用空闲时间主动带了一批学生,一开始去的人非常多,大家当时都非常仰慕这位老先生的学识,想要成为他的学生。可上了课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多么的严厉,有不少大男人都被这位老先生训斥哭了。
此后,除了少数几个人,再没有人敢来上这位老先生的课了。
由此可见,这位老先生的要求,已经无法用严格来形容了。
不过,这位老先生虽然教人时候十分的严厉,但是对于优秀的学生,他也是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赞赏的。当然,能够在他眼中称得上优秀的学生,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而宫长月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先生对宫慕离的评价竟然会有这么高,恐怕是老先生所有教过的学生中,评价最高的一个。
老先生看出了宫长月眼中的惊讶,也知道她的想法,便笑呵呵道:“放心,老夫从来不说虚话,殿下当初的话倒是没错。”他说着,回头望了宫慕离一眼。
此时宫慕离依旧在奋笔疾书,竟然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宫长月与老先生之间的声音,那份专注的态度,都让人惊讶无比了。
看到此时宫慕离的状态,老先生眼中的满意自然是更胜,他继续道:“的的确确是一块璞玉啊。”
璞玉?宫长月想起自己之前对宫慕离的评价——他,是一块璞玉。
只是没有想到,在父皇的这三个儿子中,另外两个不怎么成气候,倒是所有的聪明才智都集中在这一个老三身上去了。
对此,宫长月自然十分满意。
她的眼光果然不错,宫慕离将会是一个完美的墨国掌舵者,他会是一名优秀的帝王。
宫长月的心中,顿时浮起欣慰之意。
等到宫慕离终于停下手中的笔,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他落下最后一个字,最后满意地扫视了一下被写得满当当的宣纸,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才起头来,兴冲冲地对老先生道:“老师,我已经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就在他对面的那张小圆桌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里看书,而他的老师,就坐在这个人的对面。
“大皇姐!”宫慕离急冲冲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木椅顿时被弄得吱呀一声。
宫长月放下手中的书,静静地看着宫慕离。
对上宫长月沉静的眼神,宫慕离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宫慕离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整了整衣袍,确定一切无碍之后,才恢复了属于皇家的从容气度,用双手从书桌上拿起那张宣纸,稳步朝着宫长月与老先生走去。
“大皇姐。”他恭恭敬敬朝着宫长月弯腰行了礼,才转身面向老先生,稚嫩漂亮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黑幽幽的眸子就像是璀璨的星子一样,“老师,我写完了。”
“嗯。”老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将那张纸接了过来,速度极慢地在宣纸上扫视着。
老先生不仅是对人严厉,他对待学识的态度,也是十分严谨的。
这个过程虽然十分的漫长,但是宫慕离也没有任何不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只是在过程中,转过头来朝着宫长月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宫长月微微颔首,脸上也带了淡淡的笑意,对待宫慕离的态度十分的温和。
她是很满意宫慕离这种尊师重道的态度的。
宫慕离看到宫长月的笑容时,顿时一愣,不过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回过头去等待老师将他的作业看完——
大皇姐刚刚……对他笑了呢……
虽然那个笑意十分的浅,如果不仔细,是绝对察觉不到的,但是宫慕离还是将这个淡淡的笑容深深地镌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等到老先生将整篇文章都看完了,才放下手中的纸。
“写得不错,但离优秀还是差了一步。”老先生脸上笑意未减,但是对宫慕离的评价时就十分保守了,与刚才在宫长月面前时的大赞特赞有很大的差别。
宫慕离脸上稍稍露出了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抬起脸,对老先生:“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好。”老先生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
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宫长月与宫慕离一同走出了书房。
宫慕离偷偷瞥了好几眼快了自己半个身子的宫长月的侧脸,闷着头许久,才猛然抬起头来,鼓起勇气对宫长月说:“大皇姐,我已经很努力了!虽然……虽然还有些不足,但是……但是我一定会让老师对我说满意的话的!”
宫慕离攥紧拳头,一脸坚定地说。
宫长月淡淡应了一声,并未作出太多的反应,看起来似乎对宫慕离的话不大在意。
其实她知道,老先生虽然在她面前对宫慕离是赞不绝口,但是对待宫慕离的时候,他是保留了自己的态度的,以免宫慕离少年得志,心高气傲。
这时候,一个男人从长廊的拐角处急急忙忙冲了出来,然后匆匆朝着宫长月走来。
此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裳,领口和袖口处有银色的宽边花纹。
宫长月看着他,停下了脚步。
一七八 秘闻
宫长月停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认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正是宸楼旗下七星楼的情报人员的统一衣服。爱萋鴀鴀
前段时间宫长月特意派了这些人出去为她调查宫里一些人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查出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宫长月侧过身,对身边站着的一脸疑惑的宫慕离说:“你回去继续学习功课吧。”
宫慕离知道大皇姐现在有事情,虽然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迟疑,向宫长月道了别之后,转身就离开。
宫长月看到在自己面前跪下的人,淡淡道:“跟我来。”她绕过他,朝着清雅阁的方向走去。
那个男人随之起身,跟在宫长月的身后,很快就进了清雅阁。
宫长月让流沁屏退了旁人,才在桌前坐了下来:“好了,说罢。”
这个人此时却有些迟疑了,想到最近查到的那件事情,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宫长月提起桌上摆放着的刚刚泡好的热茶,为自己倒了一杯,但是当她端起茶杯,准备送到自己嘴边的时候,都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响起,不禁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怎么不说了?”宫长月看到这个人眼中的挣扎,皱着眉问道。
此人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宫长月的脸色,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属下等人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与……”他顿了顿,再次看了看宫长月的脸色,才继续说,“主子您的母后,已经逝去的瑞敏孝皇后有关。”
母后?瑞敏孝皇后?
宫长月手上的动作一僵,眼前一晃,恍然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的身影,在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天天陪着自己,就算自己从未给她一个好脸色,甚至连话都不跟她说,她都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对自己的温柔始终如一。
那时候她一直不懂,为何这个女人即使是在自己这么对待了她的情况下,都待自己如此之好。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感情,就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母爱。
不过宫长月很快就回过神来:“是什么事情?”
那人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瑞敏孝皇后娘娘本来应该是逝于恶疾,但是属下等人在这次的调查下,却发现皇后娘娘的死因并不是简单。皇后娘娘是死于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非常的罕见,在发作之后,表面上看起来也像是患病了一般。而当时给皇后娘娘会诊的御医根本没有联想到中毒上这一点上,便也只当皇后娘娘是身患恶疾。而皇后娘娘又是身份如此尊贵之人,死后便入棺,根本没有仵作检查过,才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属下等人查到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无意中找到了一个当初在皇后宫里任职,现在已经出宫了的老宫女,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件事情的蹊跷,顺藤摸瓜查下去,才知道皇后娘娘乃是死于慢性毒药。”
此人干脆地一口气说完,便迅速地低下头,生怕对上主子那令人惊惧不已的怒火。
他低垂着头,看不到宫长月是什么表情,只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主子发怒了!
他心中迅速冒出一个想法,顿时惊了一跳,哪里还敢抬起头来看宫长月此时是什么表情,连忙将头埋得更低。
而一旁的流沁,原本是垂手站在一边的,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也惊了一下,迅速抬起头来望了宫长月一眼,却看到她此时的表情,竟然满溢起一股浓浓的杀意,那双黑色的眸子,如同幽深的星空,一眼望进去,却看不到边际。
此时,宫长月的声音响起,如此平淡听不到一丝感情起伏,只是在这声音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伏着,恐怖如斯:“继续查,把下毒的人,找出来。”
宫长月一字一句说完,手上再次用力,本来就已经出现的裂纹的紫砂茶杯,直接湮灭成灰,从宫长月的指尖纷纷洒洒地滑落。
“是!”此人应了一声,匆忙退下,根本不敢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他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是如此的压抑,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主子……”流沁看着宫长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唤道。
“流沁!”宫长月打断了她的话,偏过头,让流沁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你先出去。”
流沁微微叹了口气,最后也不敢逆了宫长月的意思,福了福身,然后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房内便只留下宫长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测。
宫长月一直待在房间中,直到第二天才出来。
此时,青晨也是刚刚到了这里,宫长月一出房门,便看到长廊那头站着的青晨,一脸灿烂的笑意,而阳光落在他锃亮锃亮的光头上,格外醒目耀眼。
“姐!”青晨大声喊道,隔得远远的便朝着宫长月使劲儿挥手。
原本脸上还有一些阴霾的宫长月,此时看到青晨的出现,也忍不住放松了表情,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时候,楼漠白刚巧也从拐角处走出来,一抬头便看到努力朝着宫长月挥着手的青晨,以及看着青晨,露出淡淡的温暖笑容的宫长月,一时之间竟然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有在宫长月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
楼漠白心里突然涌动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楼漠白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面前的一幕是这样的刺眼,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他的离开并没有被别人发现,青晨在朝宫长月挥了手之后,便飞快地朝着宫长月跑了过去,宫长月还没走出几步,青晨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直接扑上去狠狠抱了宫长月一下。
“姐!好久不见!”青晨脸上的笑意灿烂得仿佛连阳光都要黯淡几分。不过他很快就开始抱怨起来,“真是的,姐你就忙着赶回来,居然都不等我,害我这么多天都没看到你,哼!”
宫长月笑而不语,只是静静望着青晨,眼中满是宠溺。
“刚到的?”宫长月笑着问道,顺便拍了拍青晨的背。
青晨这才松开宫长月,对她狠狠点了点头:“嗯,不过我还没吃早饭呢,姐你陪我吃早饭吧!”
“好,走吧。”宫长月拉起青晨,便朝着花厅走去。
现在是早饭时间,所以花厅里此时已经都坐好了人,桌面上也已经摆好了早餐,只是大家都知道今天宫长月会到这里来用餐,所以所有人都没有动筷,都坐在这里等着宫长月的到来。
比宫长月先一步进来的是楼漠白,他什么话也没说,便在饭桌旁坐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宸耀一脸奇怪地看着在自己旁边坐下来的楼漠白,心里也是诧异不已。
要知道,他身边这个家伙向来都是不会出现和他们一起吃早餐的。虽说他现在的身份是长月主人的属下之一,但宸耀的确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哪点像属下了,整天很悠闲没事做不说,还总是神出鬼没的,能够看到他的时间简直是屈指可数的。所以宸耀才对在这个时候看到楼漠白出现这里而感到如此的惊讶。
楼漠白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情绪,言简意赅地说道:“想来,便来了。”
宸耀被楼漠白的态度哽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懒得与楼漠白计较。
而在宸耀与楼漠白对面端端正正坐着的,是宫慕离,他与宸耀和楼漠白都不熟悉,只是知道他们是跟着大皇姐一起回来的人。
不过宫慕离心里还是有好奇心的,他虽然端正地坐在那里,却已经偷偷打量过宸耀和楼漠白两人好几次了,每次看他们,都会被他们的容貌晃花了眼。
这两个男人,怎么比后宫那些娘娘长得还要好看呢。宫慕离在心里偷偷嘟囔着。
没过多久,宫长月也与青晨一同来到了花厅,在首位坐下之后,众人这才开始用膳。
而宫慕离也震惊地目睹了大皇姐与她旁边那个陌生的顶着和尚光头的男人亲密的一幕,虽然大皇姐并没有作出什么不符合她气势的行为,但是她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怎么看来,都是因为这个叫做青晨的男人,是与众不同的。
宫慕离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他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碗里的饭粒送进嘴里,只觉得味同嚼蜡,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一般。
另外的宸耀倒是没什么感觉,他隐隐约约知道主人与这个青晨的关系,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嫉妒的。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楼漠白,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好过。
不管几人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虽然宫长月并不希望时间过得这么快,但一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而承元帝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平时天天都在寝殿里,除了宫长月,不见任何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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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快要一点了,因为忙着复习而忘了时间更新,十二点的时候本来已经码了快两千,想要凑点旧字数然后先发上来,谁知道被编辑发现了,被打了回来,嘿嘿……抱歉啦,最近情况比较特殊。
一七九 一月
承元帝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而他病重的消息也再也掩饰不了,慢慢从各种渠道传了出去,虽说不是天下皆知,但稍微有些渠道的大臣与宫里的后妃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爱豦穬剧
承元帝即将驾崩,这代表着什么?
不管承元帝属意的储君人选是谁,这都代表着,朝廷中的各方势力,恐怕要来一次大洗牌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即位,必定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
如今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是的大皇子,其实大皇子是长子的原因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大皇子的母亲,乃是如贵妃,如贵妃的家族乃是墨国数一数二的士族大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相比之下,二皇子就要稍逊一筹了。二皇子不仅年龄要比大皇子小许多,母族的势力也比不上大皇子。不过二皇子依旧是有希望的,毕竟他的身份也不简单。
而三皇子,这个没有任何依靠任何背景的小少年,已经被众人排除在了考虑范围之外。
不管怎么样,现在朝中的各个大臣,已经开始四处奔走,纷纷开始选择阵营,以在新君登位之后,攥取到更大的利益,也帮助自己更上一步。
这是一场巨大的博弈,残酷的赌局,胜者获利,败者淘汰。
而这些人中,真正关心承元帝身体状况,为了承元帝的即将死去而伤心的大臣,恐怕屈指可数,现在,大家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近几日,承元帝清醒的时间非常少,而在他清醒的时间里,宫长月几乎都是陪伴在他身边的。后宫的各个妃子,已经来看了好几次,都想要见见承元帝,可谁知道承元帝早就传令下来,除了凤王宫长月,任何人都不准进去。于是那些妃子,只有失望而回。
也因为众人虽然知道承元帝病入膏肓,但是并不知道他的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各方现在都算比较安静,并没有搞出太大的动静,只是在暗中商量。万一承元帝后来莫名其妙地好了,那他们大张旗鼓地想要争权夺利,落在承元帝眼中,不就是等同于谋逆的行为了吗?到时候恐怕只有死一个下场。
不过,一直关注着朝廷中各方势力消息的宫长月,也知道,这风平浪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罢了。恐怕到了父皇驾崩之后,那惊涛骇浪便会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不过,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畏惧。
宫长月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眼中一片沉寂,波澜不惊,看得旁人也忍不住心安起来。
这时候,荣禄匆匆走近她,一边还压低声音呼道:“殿下!殿下快过来!陛下醒了!”
“醒了?”宫长月侧过身,连忙朝着承元帝的龙榻走去。
她走到龙榻旁,便刚好看到承元帝被一个小太监扶着坐了起来,有些吃力地靠在那里。
“怎么起来了?”宫长月皱起眉头,凌厉的目光顿时扫过扶着承元帝起来的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对上宫长月冰寒的目光,吓得当即跪下,哆哆嗦嗦地小声回答道:“是陛下……是陛下要奴才将他扶起来的!”
龙榻上靠着的承元帝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摆摆手,眼睛半眯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看着宫长月,咳嗽了两声,道:“是朕让他扶我起来的,长月,你也不要责骂这个奴才了。”
宫长月看着承元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让那个太监退下去,才走到龙榻旁边坐下,无奈地看着承元帝:“父皇,您应该躺着好好休息的。”
承元帝却轻轻摇摇头:“朕的身体,朕知道,恐怕,今晚是……挨不过了。”
宫长月的瞳孔骤然一缩。
承元帝颤巍巍地伸出手,那手背上层层干瘪的褶皱,让他的双手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苍老过。他将手轻轻放在宫长月的手背上,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长月,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宫长月点点头,声音压低,听不出任何情绪:“一直都准备着,父皇您一……便会立刻传消息出去,林将军的人,就会包围皇城,稳定大局。而凤泣……还有我的人,都已经在宫里面布置好的,到时候,就算是发生什么情况,都能够很好应付的。”
宫长月想了想,还是觉得将自己也安Сhā了人进来的事情,告诉了承元帝。
她安排进来的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宸楼的那些精英。她在前些时间便将这些人安Сhā进了凤泣,在凤泣中给了他们一个名符其实的身份。不过他们行动的时候,还是与凤泣分开的,毕竟他们从来没有一起配合过,如果硬是要强行拉在一起,恐怕不是强强联合,而是弄巧成拙了。
如果不是有这些宸楼的精英在,恐怕宫长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完全放下心来。
比如她之前说的那位林将军,乃是掌管了墨国三分之一兵权的大将军,只要他决定了要站在哪边,那么争夺也没有意义继续了。虽说这位林将军对承元帝一直是忠心耿耿,但是却不能完全保证他也能够对宫长月忠心耿耿。
所以宫长月虽然决定暂时相信这位林将军的话,但是暗中还是留了一手。
逼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仅会出动整个宸楼的力量,包括道宗,也会成为必要时候的王牌。
承元帝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女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恐怕早就掌握了一股不小的势力,所以也并没有对宫长月的话表达出太大的惊讶。他放心地眯起眼睛:“那就好,父皇……相信你。”
不过说了几句话,承元帝便已经是一副累极了的模样,闭上眼睛小憩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而在这个时间当中,宫长月是一直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动弹的。
承元帝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唤的,却是荣禄的名字:“快……去!把遗诏……拿来!”承元帝说得格外吃力,声音断断续续的。
荣禄看到承元帝的这幅模样,顿时大惊,连忙应了好几声,才慌慌张张地朝外跑去。
他刚刚在陛下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色彩。
即使是荣禄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太监,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也忍不住慌了神。不过荣禄毕竟还是跟在承元帝身边这么多年的大太监,他出了门,看了看四周,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虽然他现在的平静,只是表象。
但是荣禄知道,他现在绝对不能慌张。无论是后宫还是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边的动静。要是自己的慌张被别人看在眼里,恐怕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陛下,命不久矣了。
荣禄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惊恐压了下去,然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他早就将遗诏,放在那里了。
宫长月也看到了承元帝此时的不一样。
她之前听承元帝说,恐怕挨不过今晚了,心里就已经开始有些慌了。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承元帝竟然是连这么一会儿,也挨不过了……
承元帝叮嘱了荣禄将遗诏拿来了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此时,承元帝的脸上,泛起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他原本灰白的脸色,看起来也多了几分红润。但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承元帝这不是重病已经开始好转了,现在这个模样,是回光返照。
“父皇!”宫长月伸出手,狠狠攥住承元帝抬起来的手,眼中的神色,也郑重起来。
“长月……快!快将消息发出去,让林将军……快!父皇已经……父皇已经……”承元帝急忙说着,突然就大口喘起气来,还没等宫长月伸出手,承元帝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父皇!”宫长月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惊慌的神色。
承元帝吐了血之后,反而觉得好了许多,他反手握住宫长月的手,推开宫长月的另一只手,定定看着她:“长月!快一点!”
宫长月死死皱了眉头:“……我知道了。”
她回过头,朝着某个无人的角落唤了一声:“宸耀!”
“主人!”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宸耀的身影也很快如同星光聚集起来一般,出现在了那个角落。
“按原计划行事。”宫长月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宸耀注意到了宫长月语气的不同,他抬起头来讶异地看了宫长月一眼,才慢慢消失在了房间中。
他乃是狐妖,那速度就算是千里马也无法相比,所以让他来传递消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那位林将军的人早就安排在了皇城周围,表面上已经作了伪装,只等着一声令下,便穿上战袍,冲出来,保卫皇城。
承元帝看到宸耀的消息,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反而稍稍放下心来。
他这才仔细地看了宫长月好久,笑着将手落在宫长月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这个孩子,一定要记得和父皇的约定,要……守护这个国家。”
“嗯。”宫长月垂下眼眸,掩去了眼中闪动的水色光芒。
一八零 驾崩
当荣禄抱着装有遗诏的木盒匆匆跑回来的时候,还未跨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嘤嘤哭泣的声音。爱豦穬剧
“陛下!陛下——”不少太监宫女跪在地上哭着唤道。
荣禄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幸亏多年来的习武,才让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站稳了脚跟。不过荣禄顾不得这么多,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看到那龙榻上躺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笔下,眼前顿时一黑,当即身体瘫软跪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他也记得,陛下驾崩前对自己说的事情——把遗诏拿来。
可是陛下,老奴已经将遗诏拿来了,为何您就这么……先一步而去了呢。
荣禄用膝盖挪动着,冲到了龙榻旁边,看到上面躺着的承元帝确实是没了气息的时候,顿时哭了出来:“陛下!陛下!”他一边哭一边唤道,手中还死死抱着装着遗诏的木盒。
坐在龙榻旁边的宫长月垂着眼眸,面部像是僵硬了一般没有一丝表情,但是谁都能够感受到,此时她身周的气息是多么的压抑,压抑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宫长月低头看向承元帝那张含笑而终的脸,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然后轻轻地将手从承元帝的手中抽了出来,将承元帝的手臂轻柔地放在他的身体两边,为他盖好黄|色的锦被,就像是承元帝现在还有气息一般。
她最后望了承元帝一眼,才转过头对荣禄说道:“荣禄公公,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麻烦你好好照顾父皇的遗体。”
荣禄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时机,连忙抹去泪水,抬起脸来对着宫长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匆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守在了龙榻旁,手中还抱着遗诏。
宫长月这才站起身来,看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有些不耐烦地冷声道:“好了,全都闭嘴,站到一边去。”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连忙站起身来,然后迅速退到两旁。
宫长月走出寝殿的时候,那些侍卫们仍然恪尽职守地站在原地,而她也在某几个小角落,发现了一些自以为伪装得很隐蔽地视线。
因为早之前宫长月就将寝殿里面的侍卫驱散到外面,只留下服侍承元帝的几个忠心的贴身太监宫女在那里,而她则是在承元帝寝殿到外面的这段路,安排好了宸楼人伪装的侍卫。
也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所以除了那些在寝殿里面的人和宫长月安排的宸楼的人,宫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承元帝已经驾崩了。
宫长月没有在意那些被派来打听消息的眼线,顺着走廊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才招手唤来宸耀。
宸耀很快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情况如何?”宫长月沉声问道。
宸耀点点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林将军的人也刚刚到了皇城城楼,现在大概正在争夺城楼掌控权,等到信号发出来的时候,一切就完全妥当了。”
宫长月点点头,与宸耀一起走到露天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就见到西边的天空咻地窜上一颗红色的信号烟火,现在虽然天色刚刚暗下来,但是这信号烟花也非常地显眼。
宫长月一看到之后,便立刻转身往回走。
“宸耀,去通知宫中安排的凤泣那些人,准备开始行动了。”宫长月一边迅速地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宸耀吩咐道。
宸耀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宫长月的身后。
今天夜里,宫中的所有势力都将会来一次大洗牌!
宫长月匆匆走进承元帝的寝殿中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小太监扬着尖细的声音冲了出来,悲鸣般嚎道:“陛下——驾崩了!”
这一阵哭号,如此响亮地响彻了整个后宫,整个后宫顿时闹了一个人仰马翻,各个妃子,无论品级大笑,都提着裙子,朝着承元帝的建章宫奔来,还有几个皇子公主,也匆忙朝着这边而来。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外,各个大臣们最近都比较安分,除了个别极为离谱的还在烟花之地流连,其余的都呆在了家里,谁知道这么快就接到了陛下驾崩了消息。
没有任何停滞,他们换上官服,便坐着府中的马车,迅速朝着皇城赶去。
赶到皇城正门的广武门的时候,众臣却纷纷愣了一下,因为他们看到城楼之上的御林军,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那不是林将军吗?!”一个大臣指着城楼上站着的某个人,惊呼出声。
不过他们的入宫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只是盘查比以前更加严厉了,各怀心思的众臣也发现了今日的皇城之中,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大臣们赶到建章宫外的时候,除了少数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臣,其余的大臣,就算是一品大员也被拦在了外面,建章宫的承元帝寝殿中,跪着的都是宫妃、皇子还有公主,而其他的太监宫女,只能跪在边远的角落。
皇贵妃娘娘乃是目前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人,所以她理所当然跪在了前面,而她的两旁,则是如贵妃和德妃,其次才是另外的四妃。四妃之后,便是皇子公主,其次才是那些品级低的宫妃们。
众人跪了一地,唯有一个格外醒目地站在龙榻旁边,那就是宫长月。
其实宫长月站在这里的时候,如贵妃便向她发过难,如贵妃早就看不惯宫长月这个嫡出的长公主许久了,此时逮了这个机会,还不迅速泄一下火?
谁知道她那句“长月,就算你是凤王,但陛下毕竟还是你的父皇,你如何能够见了你的父皇不跪……”刚刚出口,宫长月冰冷的目光就朝着她扫来,让如贵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噤了声。
结果,没有一个人敢斥责宫长月此时的行为。
过了许久,众人的哭嚎声渐渐弱下去的时候,宫长月才唤来荣禄,将他手中的木盒打开,将里面明黄|色的遗诏拿了出来,然后对着众人,淡淡道:“父皇在驾崩前一个月,留下了遗诏。”
她的一句话,顿时惹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众人虽然对承元帝的逝去感到了一些伤心,但是,在他们心中更加重要的却是,接下来继承大统的将会是何人,这将关乎到他们甚至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
宫长月一眼扫过,看到这些人的目光,便知道他们此时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很平淡地说:“跪着接旨吧。”
说着,她抖开了遗诏,先是自己扫了一眼。
她之前并没有看过这份遗诏,所以此时在第一次看到这遗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双手抓住这份遗诏,沉着声音,语气中的郑重,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朕,近来深感时日不多……”她一字一句读着,这速度让所有人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咙了,终于,最关键的时刻来了!——“令三皇子宮慕离,继承皇位。但介因三皇子年幼,特命凤王宫长月辅政,为摄政王。”
宫长月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如贵妃是第一个跳起来的人,她愤怒地指着宫长月:“是你!这份遗诏一定是你私自撰写的!陛下怎么可能会让那个小小的三皇子即位!更让你来当什么摄政王!”
如贵妃几乎快要气疯了,她完全不想相信这份遗诏的真实性——
她的凌峰呢?她的凌峰可是大皇子!为何她的凌峰不是继承皇位的人!
如贵妃另一边的德妃虽然没有像如贵妃这样大惊小怪,但也是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垂着眸很是平淡地说着:“是啊,凤王殿下,遗诏这事,可是不能乱说的。”
她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非常的平静,但是,她那被锦帕遮住了的手,早已经暗暗捏紧成了拳头,一双被眼皮掩住的双眸之中,更是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而位份最高的皇贵妃,反而站在中间迟迟没有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显出几分与世无争出来,与她平时深居简出的行径倒是相得益彰。
宫长月等到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把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才抬起眼,冷哼了一声,抖开遗诏,指着最后的那个大大的红印:“这份遗诏,乃是父皇亲述,最后还盖上了玉玺,尔等是想要质疑父皇的遗命吗!”
她越说到后面,音量就越高,最后的态势,竟是咄咄逼人,宛若出鞘的锋利宝剑,那锋芒,让人简直不敢逼视!
她的话音一落,寝殿外面立刻窜进一列士兵,个个都是装备精良,身上满溢着杀气,很快就站满了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前方的如贵妃看着这突然包围起来的人,哆嗦着手指,惊声叫道:“你……你这是对陛下遗体的大不敬!”她咋咋呼呼的,完全失去了贵妃的仪态。
宫长月目光淡淡一扫:“这些人,是来保护父皇的龙体的。”她说着,还在“保护”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这一下,所有人都没有话说了。
这一个保护,可谓是名正言顺,毕竟,面前这位,可是最新任命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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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林易
所有人都不得不偃旗息鼓,如果他们再如此分不清场合闹下去,那可就真的趁了面前这位“摄政王”的意了,人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马就可以找到理由把你抓起来,治你个对龙体大不敬的罪,那可就真的是必须吃下去的哑巴亏了!
在场的这些人,要么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要么是在后宫勾心斗角的美人蝎,要么就是根本不敢触及宫长月的锋芒的,大部分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爱豦穬剧
不过,一时的安静,并不代表他们永远都会保持安静,因为新帝的人选,牵扯着他们的利益,绝不可能因为这一纸诏书就这么容易妥协的。现在承元帝刚刚驾崩,新帝就算想要登基,也要等到国丧过了之后,这么一段时间,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能够暂时接受宫长月这个摄政王的存在,因为她本来正式的身份就是凤王,就算目前没有掌握什么实权,但从身份地位上来说,也是承元帝之后的第一个人,所以他们心里也没有什么不平衡的。
尽管众人都有了相同的意见,但还是有人心有不满的,比如说这位骄纵蛮横的如贵妃。
她本生就是一个性子比较急的人,哪里等得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虽说对承元帝的逝去感到十分的悲伤,毕竟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但是她更加渴望的是权利和地位!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立马登上龙椅,成为将来这墨国的主人!而她,也将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到时候,可没有什么人可以压在头上,给她脸色看了!
如贵妃幻想着那样的生活,就觉得惬意不已。
之前如贵妃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这念头毕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算太成熟。可是,她身边偏偏有一个扇阴风点鬼火的——德妃。
德妃之前就打定主意要坐当渔夫,要看着他们鹬蚌相争,然后自己得利,将自己的儿子推上这个位子。她很聪明,对如贵妃的心思也非常的了解,便旁敲侧击了一阵之后,便开始不动声色地鼓动她。不过她的鼓动倒是十分的隐蔽,如贵妃没大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心中那个刚刚萌芽的想法,倒是被德妃鼓动得膨胀起来。
在承元帝重病时期,她便秘密招了父亲来商讨这件事情,谁知道她的父亲严厉禁止她有着这样的想法。
“我们必须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然在那些文人口中,便是谋朝篡位,而我们的实力,还没有大到压倒整个墨国舆论的地步,所以你最好趁早给我收了这个想法!”虽然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为了贵妃娘娘,但是在关乎家族存亡的这种大事上,如贵妃的父亲还是看的非常清楚,毕竟已经是政坛老狐狸了,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擅自行动,而他自己也没有打算要就此罢手。
如贵妃虽然骄纵蛮横,但从小她父亲对待她还是比较严厉的,所以她就算现在成了贵妃娘娘,心中对父亲的那份惧意也没有消散。因此,当她的父亲如此严厉地警告了她之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如贵妃纵使心有不甘,但真正被气得吐血的却是德妃。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谁知道她努力了这么久,全部做了白功!现在人家一句“不要轻举妄动”,她还不是只好罢手?
而她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来亲自参与这么大的变故的,她的家族虽然在都城势力不小,但比起如贵妃的家族就差远了,目前不过是随波逐流的一员罢了。
最后,德妃咬碎了银牙,却只能将不甘咽下。
承元帝驾崩数天之后,隆重的葬礼在墨国都城皇宫之中举行,文武百官密密麻麻地站成了一片,宫妃皇子们身披缟素,愁容满面,嘤嘤哭泣着。繁琐的葬礼传统习俗一一结束之后,由七十二个人抬着的金丝楠木所制的梓棺,被抬出皇城大门,送葬队伍穿过了都城的各条大街,两旁身穿素衣的百姓跪了一地,然后送葬队伍直直朝着皇陵而去。
因为按照墨国的传统,若不是非常特别的时候,新帝登基,一般都是在先帝驾崩的一月自后,方可行登基大典。不过之前在承元帝的葬礼之上,宫长月在所有人的预料未及的时候,将承元帝的遗诏大告天下,虽然有些于理不合,但也没有明确的律法规定必须要在葬礼之后才可宣读遗诏与新帝人选,这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统习惯罢了,宫长月自然是不会遵守。
也因为有了这么一出,宫慕离虽然没有正式搬入建章宫,但宫内的太监宫女,与各个大臣,已经开始称呼他为陛下,称宫长月为摄政王殿下,尽管有很大一部分人相当不愿意说出这句话来。
现在各方势力都是按兵不动,其实若真的只有宫慕离这个小小的没有任何依靠的三皇子孤身一人,那么其他人自然不必忌讳什么,就算宫慕离再聪明,也只有在强大的势力下碾压成灰,在短短享受到了皇帝的待遇之后,便即刻会被赶下龙椅。
可是,现在宫慕离身边偏偏站在宫长月这么一个人。
现在所有人对宫长月,都是看不透的。以前这位摄政王还是长公主的时候,就有很多传言,将这位硬是描绘成一个花痴草包般的人物,可任何人见了她的真身,都不会这么想。而且,有着如此气度,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难掩的霸气,而且她的性别还是一介女子,恐怕任何人说宫长月是再平凡不过的,他们都不会相信。
众人不敢小看宫长月,却摸不清她的实力,不过众人倒是已经知道,宫长月身为凤王的时候,便可以掌握墨国最优秀精良的凤泣组织,那必定会成为她手中的一大利器。而承元帝驾崩的那一天,众臣在城楼上见到的林大将军,也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不过,他们现在的按兵不动,却是为了以后的波涛汹涌。
这日,宫长月穿了一身素白的孝衣,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而正上方坐着的,是同样穿着孝衣的宫慕离,只不过摆在他面前的就不是奏折,而是功课了。
宫长月从承元帝重病起便开始处理这些奏折,所以现在也不算太辛苦,颇为得心应手,没过多久,那些没用的奏折就被她丢到一边,而这些重要的,则被她用朱笔在后面作了批注,并且写出了精辟的意见。
因为最近是国丧,所以奏折并不算太多,而且近日来宫长月一直都没怎么休息过,所以宫长月没过多久就将面前的这些奏折全部处理完了。
合上最后一本,宫长月在一旁宫女端来的水盆中净了手,将水渍擦干之后,才站起身来,朝着宫慕离走去。
宫慕离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并且正在为书上的某个问题而纠结,倒是没有发现宫长月走到自己身后来了。
“想法如何?”宫长月冷不丁地问道。
已经习惯了宫长月这种提问方式的宫慕离这次倒是没有吓到,而是笑呵呵的回过头,对着宫长月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阐述而来:“不过这一点,我却有些不懂呢。”
他说着,指着书上的某一列的一行字。
宫长月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皱着眉:“你现在还在自称我?”
宫慕离一愣,很快讪讪地笑了笑:“还有些不习惯,所以……”
“你没有很多时间,慕离。”宫长月沉声道。
宫慕离神色一凛,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最大的挑战还没有到来,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宫长月微微颔首,对宫慕离的态度十分满意。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俯身行了礼,才对上方的两人道:“陛下,摄政王,林将军来了。”
宫慕离并不大了解这些事情,便眨了眨眼睛,望了望宫长月,见宫长月颔首,才故作老成地稚气唤了一声:“宣。”
“宣林易林将军觐见——”
一个身披铠甲,高大威猛的中年汉子从殿外走进来,然后单膝跪下:“参见陛下,摄政王。”
“免礼平身。”宫慕离道。
“谢陛下。”林将军站起身来,威猛挺拔的身子犹如一座小山。
宫长月站在一旁,淡淡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林将军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扫了四周一圈。
宫长月懂他的意思,便拂了拂手:“都出去吧。”
“是。”
“那大皇姐我……朕……”宫慕离抬起头。
以往,他并未参与太多这种事,此时便也没想着要在旁边听这等大事。
宫长月却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虽未看着他的眼睛,却毋庸置疑地说道:“坐着吧。”
宫慕离只有合上手上的书,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了原地——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重要的谈话,心里有些紧张自然是难免的。
林将军对宫慕离的存在也没有太大的异议,虽然这只是他与那位摄政王的交易,而他也确实没有太将这位新帝看在眼里。
“齐家派过人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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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好久才憋出三千字,最近对情节十分的纠结……先睡了,明天最后一堂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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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早朝
齐家,墨国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在朝堂中拥有错综复杂的纽带关系,而现任齐家家主的女儿,正是后宫中那位骄纵跋扈的如贵妃的父亲,也是如贵妃能够如此高傲的最大依仗。爱蝤鴵裻
齐家的野心是昭然若揭的,虽然每个人都没有明确地说出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盘算着什么,不就是想把家主的外孙推上皇位,家族之势便可以更上一步了吗?到时候齐家便是天子外戚,谁都招惹不得的!
而齐家来找林易,也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不就是想得到林易的支持吗?齐家虽然有权有势,钱也不缺,但在军队中的话语力还是不够,若是他们能够拉到林易大将军到自己的阵营,那可就真是什么都不愁了,就坐等皇位从天上掉下来了。
可是,这林易之前乃是承元帝的心腹,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归于他们麾下呢?
之前齐家的隐晦邀请就被林易拒绝了,而齐家想要拉拢林易的事情也传到了承元帝的耳中,齐家是一个承元帝十分忌惮的势力,所以承元帝并不敢过于动摇齐家的根基,只是小惩了一下,警告了他们。齐家也知道自己算是触碰到了承元帝的底线,如果再不顾忌,承元帝不顾一切都会出手将他们除掉。于是他们收敛,不敢再过于嚣张,安分了好些日子。
可是现在承元帝一死,齐家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皇位嘛,遗诏嘛,又不是每一位千古贤君明君都是靠着正常手段坐上皇位的,有不少千古明君弑兄杀父,舆论一开始还颇有微词,但是后来为国家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所有的谴责都变成了赞美,而弑兄杀父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也被认作小小的瑕疵。
既然如此,夺个皇位又如何?只是将你们囚禁起来,终身不得自由,可不是仁慈得多?
于是齐家是非常大胆地向林易再次提出了邀请,而且这一次的邀请并不算隐晦,还十分明确地说出了可以许诺给林易的好处,比如说什么异性亲王,三千美女,金银无数之类的。
在他们看来,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总会有这么一样东西,会打动林易。
而且齐家认为林易不可能将这件事情随便乱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承元帝那么信任他,敢把兵马大权交到他一个人的手上。为了避免被人误会有谋逆之心,林易肯定会对这件事情保密的。
谁知道,他们大大地失策了。
林易不仅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还将这件事捅到了摄政王宫长月的面前!
不过宫长月倒是不大讶异林易的行为,她清楚这位大将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于是她挑眉,很平淡地反问:“哦?那又如何?”
这下,愣住的反而是林易——难道这位摄政王就没有一点担心吗?难道她不会害怕自己会答应齐家,从与她同一战线转而与她对抗吗?
宫长月看出了林易的疑惑,她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在宫慕离手边的一大沓书中,翻出一本厚厚的古书,然后轻车熟路地翻到某一页,将它放到宫慕离的面前。
“好好读读这篇文章。”她对宫慕离说道。
宫慕离也愣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哦”了两声,然后拿起那本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宫慕离一边读着书,一边想着刚才大皇姐与林将军的互动时,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明悟,突然有点明白大皇姐会这样做的原因。
这便是为帝之道?宫慕离在心里默默道。
宫慕离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大皇姐,不仅仅是一个气场强大,实力强大的人,她更是一个,将帝王之术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天生王者。
这是天赋还是……
宫慕离心里并未觉得自卑,而是生出一种浓浓的向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也要像大皇姐一样!
有目标,才有进步。
宫慕离的心中,本来就高大无比的那抹身影,变得凝实了几分,也让他更加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从此之后,宫慕离的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书】话题暂且转回宫长月这边来。
【TXT小说:3UWW】她看出了林易的疑惑,很是淡然地解释道:“父皇相信你,自然是有他的原因,不是吗?”
林易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与其他掌握大权的人不一样,他不是出身将门名门,也不是什么天生将才,没有很高的天赋,他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不懈地努力。
不过现实,并不是只要他努力,就可以突破一切障碍的。
这个世间,有许多东西,是你穷极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因为,你没有触碰这些法则的权利。
本来,他也应该像其他人一样,被残酷的现实所埋没,然后碌碌无为终身,当个不显眼的平凡人。
可是,他偏偏遇上了尚是太子的承元帝。
承元帝放弃了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人,放弃了那些天赋卓绝的人,却偏偏选中了他。连林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入了太子的眼,当时的他,迷糊得很。
后来承元帝不是太子,而是皇帝了,而林易也成为了将军的时候,林易向承元帝问出这个问题,承元帝才大笑着告诉他:“真正的大才,不是因为深厚背景和天赋卓绝才成功的,而是因为肯拼肯努力,朕当初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这种精神。所以,不是朕选择了你,而是你让朕选择了你。”
林易恍然大悟,从此之后,更加拼搏努力,终究成为一代大将军,名震天下。
承元帝对于林易来说,是亦师亦友的人,也是林易最尊敬的人。因此,林易曾经发誓,这一辈子都要效忠陛下!
林易没有想到,承元帝竟然走得如此之快。
得知承元帝活不了几天的林易,一个堂堂的大男子汉,一个在战场上抛汗水洒热血的铁血军人,却在承元帝面前哭得像个小孩。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易永远都无法忘记陛下在生命最后的日子中对他说的话——
“阿易,朕知道,你是一个尊敬强者的人。朕,不是强者,但朕的女儿,却是当之无愧的强者,若是她能够让你佩服,你定然要忠诚于她一生,你……能够答应我吗?”
虽然林易并不大相信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女会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但他还是答应了。
之前的守卫皇城,算是他对承元帝的忠心,但是接下来,林易却要看看这个少女,是否值得他的忠诚了。
于是他来了,站到宫长月的面前,试探她。
现在,他听到宫长月的话,沉默了。
最后,他将承元帝驾崩前对他说的话对宫长月重复了一遍:“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我的尊敬和忠诚。”
“好。”宫长月微微颔首,没有过多犹豫,她也信奉这种实力至上的信条,她也一向是用自己的实力,让别人臣服的。
说罢,宫长月就绕过宫慕离面前的桌案,顺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来到林易的面前,然后抬起眼,平静地望向他。
“你所谓的值得,是什么?”宫长月问。
林易却摇摇头:“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看清楚的,我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但是您若是想要得到我现在的尊敬和忠诚,就请在这里打败我。”
宫长月讶异地抬眼,没有想到林易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打败他?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宫长月皱了皱眉毛。
林易看到她的表情,却误以为她是觉得这个要求过于苛刻了。他转而想到面前这位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从自己感受的气息来看,也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内力,便改了想法:“可能要打败我对你来说有些为难,那就……”
“不用,就打败你好了。”宫长月也懒得弄那些麻烦的东西,快点搞定林易,自然是一件好事。
林易却因为她的话怔愣了一下——难道这位摄政玩殿下,也是习武之人 ?[-3uww]不过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要说林易的武功,那也是绝对不低的。要知道,作为一个将军,单单有谋略战术是不行的,他还必须要拥有强大的武力,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才能够让他的士兵信服。所以,林易当年苦练的不仅是那些战略战术,还有武功。
如今,他虽然不清楚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一种什么境界,但很多江湖人士都不是他的对手。至少从他登上大将军之位之后到现在,还未曾有过败绩。
所以,林易是有理由自傲的。
但是在宫长月看来,自己要打败林易,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就是抬抬手的时间。不过,这会不会太欺负人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位大宗师,怎么能够欺凌弱小呢?
原来,在宫长月的眼中,堂堂墨国林易林大将军,掌握着墨国数万兵马的大将军,却是弱小之辈。
宫长月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的,她不愿欺凌弱小,想了想,便从桌案上抓过一张纸来,将它捏在手上,然后对林易说:“你今日若能够从我手中将这张纸抢过去,就算你赢。”
林易震惊地瞪大了眸子,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宫长月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她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宫长月看到林易的表情,却以为他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困难,便加了一句:“只要能够抢过去一点,就算你赢。”
林易这下合上了嘴巴。
他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眼睛看到的东西就是真的。所以,他选择了摈弃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不敢再小觑宫长月。
他从气息上感觉到宫长月不过是个普通人,却是有两个可能性的——第一,这位摄政王宫长月就是一个普通人,她是堂堂嫡长公主,从小生活在深宫之中,学习的是宫廷礼仪、琴棋书画,并未解除过什么武功。这第二,便是这位摄政王的武功,要比他林易高,而且高出很多,高到他根本就感知不到她是一个有武功的人,说明她的境界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地步,已经返璞归真,他自然感觉不到了。
宫长月太自信了,她那充满了自信而且高傲的眼神,仿佛睥睨天下的君王,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该在她的面前臣服,她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她的这种眼神,是属于强者的眼神,拥有它的人,绝对不会只是一介普通人。
也因为这个缘故,林易隐隐觉得,在自己的猜想中,恐怕第二点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林易能够从一介小兵,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大将军的高位,其中也许有已逝的承元帝的推动,但林易所需要付出的努力,也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量。
更重要的是,他从未认输过。
现在,自然也是一样。他,是不会认输的。
不知不觉,林易眼中燃烧起犹如熊熊烈焰般的战意——就算自己打不过她,但一张纸,还抢不过来吗?
“开始吧!”林易摆出一副临阵以待的姿势,身上的每一个沉睡的细胞似乎都在此时活了过来,他大声喊道,整个人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如此锋利而且充满了战斗的欲望。
“好。”宫长月微微颔首,捏着那张纸的手指也随之松开,单薄的白纸立刻摇摇晃晃地朝地面落去。
这时候,林易闪电般探出手,朝着那张纸伸去,眼看就要抓到这张纸,但宫长月却是神色未动,一副淡然漠视的模样,完全不将林易的这一手看在眼里。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长月的手已经到了林易的手旁,在林易就快要抓住那张纸的时候,宫长月不过伸手轻轻一拂,那张平凡普通的白纸就像是瞬间活过来了一般,在宫长月灵活手指地操纵下,轻巧地脱离了已经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林易的手指,伴随着宫长月的动作,慢悠悠地飞到了宫长月的身边。
林易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他也知道刚才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他在宫长月轻轻松松拈走那张纸之后,双手立刻转变了方向,追随着宫长月的手而去。
他也不弱,双手的速度很快,在半空中形成了淡淡的残影,至于他的双手,已经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已经模糊了线条。
不过,他还是没能够成功,宫长月手动都没有动一下,但是那张纸偏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一般,绕着宫长月的身体轻飘飘地飞舞着,却始终没有落到地面上。
宫长月的实力达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完全可以真气外放,操纵身周的气流,自然也能够操纵这张纸。
林易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随即抬起眼来看着宫长月。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这股压力,如此强势地碾压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心中,也随之有了一种根本战胜不了面前这个人的感觉,尽管她不过是个女人,尽管她还不及二十岁。
太强大了……
林易心中一边感叹着,却并未放弃,他执着地追寻着那张纸的踪迹,直到自己气喘吁吁,身上完全被汗水浸湿了,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才堪堪停止。
林易因为双腿无力,差点没直接瘫软下去,但是他却硬生生憋着一口毅力,站直了身体,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宫长月看到他的模样——就算是累成这个样子了,也不会选择懦夫一样跪下或者坐下,依旧站着笔直,心中顿时一片满意。
等到林易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不用硬憋着站在原地,双腿还会发颤的时候,才抬起汗淋淋的脸,看向宫长月,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很……很强!”
直到此时,林易才油然而生一种佩服的感觉。
原来,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内功气息的少女,武功竟然是如此高强,自己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宫长月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赞美,不过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因为她一直都是如此优越,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视所有人,所有人都会赞美她,阿谀奉承她,她早就已经对此麻木了。
“臣服?”宫长月扬了扬眉。
林易默了一会儿,便干净利落地跪了下来,以一种臣服地姿态跪在了宫长月的面前:“微臣林易,见过摄政王殿下,甘愿为摄政王殿下,肝脑涂地!”
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直到很久以后,林易无比庆幸今天这一瞬间的选择,因为,他见证了一代传说名扬天下的整个过程!
当然,如果只是如林易之前所说的,只是一时的臣服的话,林易是断然不会跪下来,并且说出来那四个字的。
那四个字,就算仅仅有四个字,也足够证明一切,包括林易的态度了。
他是真的在向宫长月臣服,彻底臣服。
林易以前并不相信会有这么一个人,在你见识了她的气度之后,便能够让你在短短的时间内,彻底佩服她,为她惊叹。就算是曾经的承元帝,也是在多年以来对他的信任和支持,这点点滴滴的支持下,才换来林易死心塌地的忠诚。可是宫长月,只用了这么短短的一瞬。
沉寂多年的林易的心,突然重新沸腾起来,他找回来当年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似的!
宫长月点了点头:“好了,你出去罢。”
“是!”
等到林易出去之后,宫长月回过头,迎上的却是宫慕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
宫长月淡淡看向他,顺便说了一句:“以后,你的学习课程中,就加上一门武功吧。”她看到了宫慕离眼中的那种渴望。
宫慕离忙不迭的点头。
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对大皇姐的了解,还是这么的浅薄。而且,要真正完全了解大皇姐这个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如此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也距离承元帝驾崩之后一个月之际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这日,宫长月以摄政王的名义,召开了承元帝驾崩之后的第一次早朝。
虽然因为承元帝的驾崩,早朝停了许久,但是相关处理的政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些事情都是以书面的形式呈到宫长月面前,由宫长月亲自批阅的,所以墨国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所以,宫长月此次决定重开早朝,归根结底,也就是为了一个月之期过了之后,必须解决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登基大典。
宫长月的心思,朝中那些老练的大臣们,自然也知道。
摄政王要重开早朝的消息一传开,便有人开始打听消息,想要知道某些重要人物对此的看法,避免自己在之后的皇位争夺中站错队。
皇位争夺?没错,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风雨,一场无声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快要拉开序幕了。当然,也许,这并不是一场无声没有硝烟的战争。所谓战争,定然是有人会为之付出鲜血以及生命的。
不过,所有人都对此保留了态度,只有极少一部分交流了意见,大多数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我已经退隐江湖这种事情不要随便来打扰我”一般地漠不关心。
漠不关心?当然只是假象。
这个世间,并不是眼睛看到的东西,就是真的。
所有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思考着究竟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够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能够让自己更上一步,让自己能够享受到更大的权利和更多的财富。
无论这些人私底下是怎么想的怎么搞的,早朝还是如期举行了,而且按照宫长月的说话,以后这早朝,是天天都要保持的。
宫长月的身份不仅仅是摄政王,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凤王,先帝的嫡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无可比拟,所以她并没有按照习惯站在龙椅下方,而是让人在龙椅旁边安排了一张小一号的金椅,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她的这一做法,并没有什么大臣反对。
而宫慕离,作为先帝遗诏中选定的储君,自然也是必须参加早朝的。只不过,他还是储君,只要没有经过登基大典,他就算不得真正的新帝,所以他参加早朝的身份,是太子。
承元帝驾崩之后,还是举行了一场规模比较小的立储仪式,因此他这个太子的身份,是绝对名正言顺的。
在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得都红了眼。
也正是因为宫慕离身为太子的这个身份,所以宫长月让人在龙椅的另一边安了一张金椅,让宫慕离坐在上面。
两人一左一右,一张金椅,中间就是空荡荡的龙椅,也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宫长月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滑过自己身边这张龙椅,眼中泛起极为隐晦,没有让任何人发觉的讽刺。
她的前世,何尝不是地位等同于皇帝?但是,她却怀抱着既要发展光大宫家又想要挣脱这种束缚的矛盾想法。
那种高高在上的地位,在她看来,不过是种束缚,也是囚禁人的牢笼。
但是,现在却有如此多的人,愿意为了这个位置付出鲜血乃至生命。
这……是不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宫长月平淡地收回目光,对着下方的众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说话东拐西拐,她很直白地提起了登基大典的事情:“想必众位都清楚本王决定重开早朝的目的,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本王看来,一月之期过了,便可以正式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以让皇位不至于空荡太久。”
最近和宫长月这位摄政王已经打了不少交道的大臣们,都知道这是摄政王说话的习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总是直点中心,因此,他们此时听了这番话,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看起来模样和蔼,脸上总是一副笑呵呵表情的老大臣站了出来,恭敬地弯了腰,才道:“其实老臣以为,登基大典这件事,并不用操之过急。”
“哦?为何?”宫长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老大臣。
老大臣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迎面而来,他的笑容不禁变得有些僵硬,一颗汗珠顺着他的发迹滑落,滴到了衣服上面,然后消失不见。
顶着这般压力,老大臣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摄政王殿下一直将政事处理得很好,此事自然不用操之过急了。”
“哦,看来本王要谢谢你的赞美了。”宫长月说着这样的话,脸上的神经却是完全的冰冷,连眼神都仿佛夹杂着冰渣子似的,扫向谁谁身上就得戳出一个窟窿。
老大臣讪讪地笑了两声,不敢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不少于他同病相怜的大臣同情地看了这位老大臣一眼——他们也觉得,与这位摄政王一起在这朝堂之上,真是压力倍增得紧呐!
“其他大臣就没有什么看法了吗?”宫长月的目光扫过众人。
反对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刚才那个老大臣。
一八三 谏臣
没过多久,就有另外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和刚才那个模样和蔼可亲的老大臣截然不同,不仅长相蛮是刻薄,而且还是朝堂之上有名的“刺头”!
其实这个中年男人的品级并不算高,比起刚刚老大臣差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但是朝堂之上的每一个人,就算是一品大员,也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因为,只因为,这个中年男人是一个有名的谏臣。爱蝤鴵裻
自古以来,谏臣都是规劝圣上,一心为国,刚正不阿之士,历朝历代,也因为有谏臣的存在,而让君主自律,政治开明。所以,墨国一直以来,都有不杀谏臣、不废谏臣之律条。
也因此,这个模样刻薄的中年男人,就算是所谓的人所皆知的刺头儿,但也因为身为谏臣,而一直未被杀头或者剥夺官位,只是总被一再降级。
他降级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先帝不是明君,听着这忠言逆耳,便靠这种方式来打压一下对方,让对方可以收敛一下。
其真正的原因是,尽管这位有名的谏臣经常提出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并且帮助先帝少犯了许多错误,但是,他同样也有很多意见,是与先帝的决定相悖,其初衷还并不是为了墨国,而是为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
忘了说,其实这位谏臣,也是世家大族的一员,所以他的立场,往往是站在这些世家大族的方面来说的,先帝会这般降他的级,也是这么个原因在内。
宫长月之前了解了朝中大小官员的资料,也因为她过人的记忆力,而将这些资料全部都放进了脑中,所以她自然知道这个站出来的人是谁。
白杨,就是这个中年男人,朝中有名的刺儿头的名字。
他抱拳对着宫长月深深鞠了一躬——虽然态度比较桀骜,但是他的礼节因为生于世家大族而从小就被很好的教导,从来都不会再这方面怠慢谁。
“禀告摄政王,臣下以为,这个决定,不妥。”果然是有名的谏臣,一上来就很直白地直点中心,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也因为有这个人的出面,其他的大臣开始抱手旁观了——论口舌之争,恐怕无人能出白杨其右!他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当然是坐山观虎斗咯!只是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摄政王殿下,要如何应对?
站在最前方的几个穿着朝服的老臣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中闪动着戏谑的光芒,仿佛此时正在看戏一般。
宫长月目光一扫,便将这几位大臣的表情放在眼里。
不过她并未动怒,而是转头看向白杨,很平静地问他:“不妥?是现在举行登基大典不妥,还是……”她抬起眼,目光凌厉如刀,划破了空气,带着一股凛然的冰冷之气,“你认为父皇选择的储君不妥。”
这场无形的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激烈程度,不知不觉,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白杨当然不肯示弱,他道:“臣下并不是质疑先帝陛下选择的储君人选,而且站在整个国家以及老百姓的角度来看,三皇子……哦不,是现在的太子殿下,恐怕年纪尚轻,无法担起整个国家的大任。而大皇子殿下,不仅年纪适中,而且文韬武略,样样出彩,为何不……”
白杨似乎无形之中,忽略了宫长月这位摄政王的存在。
说来也是,自古以来,都是以男子为尊,就像是龙凤龙凤,总是龙在上,凤在下。而朝堂之上,更是从未出现过女子!就算现在的墨国,女子的地位提高了许多,也曾经有凤王殿下站上前殿参加早朝的前例,但有一点——凤王和摄政王,两者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场的官员们,大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勉强接受凤王的存在,行,因为凤王就算地位崇高,但是在国家的大致决策方面,她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可摄政王就不一样的,摄政王的存在,就像是这个国家的第二个皇帝,这可不是凤王的地位可以比拟的!摄政王在国家决策方面,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所以,这些人怎么能够真正承认由宫长月这个曾经的嫡长公主、凤王,来担任墨国的摄政王这个事实呢?
宫长月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挑眉,带着些许讽刺的语气说道:“哦?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大人的话,竟然能够代表整个墨国和天下的老百姓了。”
宫长月一开口,就给白杨戴了一大大的帽子。
白杨一愣,当即深深鞠下身子:“臣下并不是这个意思,而只是站在国家以及百姓的角度拉来看罢了,臣下不愿见到百姓受苦,才大着胆子,向摄政王殿下说出这番话!”
白杨舌绽莲花,立刻将自己弹劾太子的行为,说成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其高尚的等级上升了不止一级两级。这一瞬间,白杨的身影仿佛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了。
宫长月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历代历代,并不是没有年纪幼小的新帝的存在,前朝那位有名的明君,不正是这样的情况?难道他让他的国家不幸,百姓痛苦了吗?!”宫长月的声音随之拔高,也变得越来越严厉。
白杨摇摇头:“臣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臣下想说的是,虽然情况相似,但不同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他意有所指,却点到即止。
宫长月眸色一沉。
白杨趁机继续说道:“那些年纪幼小的皇子登基,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更加优秀的选择,但我墨国不一样,大皇子殿下如此优秀,绝对堪当新帝之位!”白杨掷地有声地喝出了最后一句。
白杨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子犹如了平静甚至可以用死寂来形容的湖水之中,他话音落下之后,朝中有大部分站出来都表示赞同白杨的话,而另外少部分人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还有极少部分人,决定在这场斗争中保持中立,不追求太多的利益,只要可以明哲保身就足够了。
所有的大臣,支持三皇子宮慕离的,恐怕就只有林易那么一个。而且这个林易,决定支持三皇子登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宫长月,他只不过是追随了宫长月的选择罢了。
坐在上方的宫慕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感受到了这种犹如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袭来的无助之感。
他被皇兄皇姐们欺负过很多次,他最爱的小猫曾经在他的眼前被他的皇兄虐待致死,他曾经因为把饭洒了一地,而被几个宫女扭打了一顿之后,被关进了小黑屋里。
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初哭泣的模样。
但是,那些时候,他所感受到的无助,都没有此时这般强烈。
他脚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心思深沉的饿狼,自己一个不注意,便会被他们撕咬拉扯,吞噬殆尽,然后,他的世界将只剩下一片黑暗,他便再也看不到大皇姐了……
对了,大皇姐!
原本眼中的神色时压也压不住的慌乱的宫慕离,眼睛突然一亮,抬起头来就望向一旁的宫长月,眼底的那份迫切和渴望,是如此的强烈。
宫长月此时也正在看宫慕离,她想看看宫慕离在对上这种情况之后,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她看到了宫慕离的慌乱和无助,不过她能够理解,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从小就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这些权术,已经成为了她思想的一部分,成为了她的本能,而宫慕离,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自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所以,宫长月并没有觉得宫慕离的慌乱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也不过还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他所见过的世界还很小很小。
不过让她满意的是,在宫慕离看向自己之后,眼中那份一览无遗的慌乱很快就被压制下来,随后,他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冷静,比一个普通的成年人还要优秀。
不错!宫长月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然后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看来众位对此的意见很大,看来,还是本王的父皇,之前作出的选择有问题……”宫长月嘴边浮现一抹冷笑。
白杨明白宫长月这是在给自己扣上一个藐视先帝的罪责!于是他当即跪下,伏在地上,高声呼道:“臣绝对不是在质疑先帝陛下啊,臣只是为了墨国着想啊!”
“白大人真是心系天下,一心为国。”宫长月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一句,随即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进行的口舌之争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众臣被她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也给吓了一跳,讶异地看了宫长月好几眼,方才摇摇头:“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好,退朝吧。”宫长月拂袖,站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宫慕离。
宫慕离眼神迷茫,过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率先朝着后面走去,只是那脚下的步伐,有些轻浮,恐怕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发生了什么转变吧。
其实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对宫长月突然起来的宣布退朝,感到十分疑惑。
现在不是应该还在讨论是否应该让现在这位三皇子担任的太子殿下继承皇位的吗?怎么这位摄政王突然站起来就走了?难道是……临阵脱逃,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但是众臣看着宫长月潇洒离去的背影,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般,那种运筹帷幄的态度,真是让众臣讨厌得紧。
而摄政王宫长月的这种态度,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落荒而逃了。
每个人都疑惑了,只有宫长月是如此清楚自己此时究竟在做什么。
临阵脱逃,不敢再继续对峙下去?当然不是,恐怕就算是到了宫长月死了的那一刻,都不会出现一个人,可以让骄傲的宫长月,落得个临阵脱逃的局面。
宫长月是如此强大,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有任何人可以侵犯她的尊严。
她会选择离开,自然也是如此——她没有太多的耐心与这些人费下去了,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恐怕也铁了心要将宫慕离将太子之位和新帝之位给撬下去,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多费口舌。
不用作无谓的争取,直接用铁血手段镇压便是了。
宫长月所信奉的道理中,有一条,便是——实力为上,强者为尊!
既然你们不愿意承认,那就打到你们承认好了!
宫长月甩甩袖子,淡然离开。
接下来的早朝中,就算这些大臣们想要将话题引到立储新帝之事上来,宫长月都给不冷不热地掰了回去,没有一个人明白此时宫长月究竟是个所有想法,但是他们都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之前在朝堂之上,还是一副叱咤风云,天下我有一般强势的谏臣白杨,没过两天就被人举报结党营私,收受贿赂,犯的都是律法中的大罪。
这些自然都是宫长月的手笔,而且她这般做,还不是空|茓来风,而是找出了确凿的证据,这白杨,也确实在做这些事情。
其实做这样事情的大臣不在少数,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偶尔有那么几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但这样的官,绝对是屈指可数的。这些做了违背律法的事情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将自己的秘密藏得很好,生怕被其他人发现了,就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把柄,但是他们却不知,自己早已经在摄政王宫长月面前变成了一片透明。
因为有宫长月暗中推出去的确凿证据,白杨一案很快就结束了,白杨也被判了个三日之后斩立决。也因为白杨这个案子,牵扯出了好几个大贪官出来,而他们贡献出来的财富,也让国库好好充实了一番。
不过处理的这些人,都没有彻底触犯朝中几大势力的核心力量,宫长月也知道,狗急了是会跳墙的,到时候真的逼急了,对谁都不好。
一八四 齐家
所以她处理的这些人,不过就是为了给朝中这些人一个警告罢了。爱蝤鴵裻
宫长月的这次出手,十分迅速而且干净利落,从她手中流出来的证据消息,就算是朝中这几大势力为首的人,也自问没有完全掌握,就算是掌握的那部分,也没有宫长月这个摄政王手中的消息来得详细。
这样的事实,让朝中大臣不禁开始有些忌惮宫长月的手段了。
既然她都能够查到那些人的所有相关消息与证据,凭什么就料定她查不到自己的消息和证据呢?如果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到时候刀尖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特别是在林易也非常直白地表明了自己已经臣服于摄政王与新帝,并且决定支持他们之后。
林易号称掌管着墨国三分之一的军队,这并不是夸张的计算,而是十分保守的估计,真正的数量,恐怕一个林易,就能够号令半个墨国的军队,而且这些能够号令的军队中,大部分都是真正的精英,上过战场的好手!
宫长月拥有如此强大的助力,顿时让那些各怀心思的大臣们意识到,他们以为十分简单,很容易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已经变得很复杂,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轻易解决状态了。
他们真的甘心就此放弃吗?当然不。
现在在这些人的确是稍微收敛了,态度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轻视了,但是他们暗中筹划的,却是一场震撼天地的惊涛骇浪。
这日,大皇子宮凌峰,在他母亲的帮助下,夹杂在出宫省亲的宫女当中,偷偷溜了出去,到了他外公的府上,也就是齐家的大宅院。
这一次出宫之旅,让宫凌峰足足憋了一肚子的火,先不说自己那副狼狈不已的样子,就是说让他穿上女装,就已经让他难受得不行了。
他可是堂堂墨国大皇子,这整个皇城便是他的家,他为了出入自己的家,躲过那些侍卫的检查,居然扮成女人偷偷溜出去!这在宫凌峰看来,毫无疑问,是他的奇耻大辱!
而宫凌峰心中的愤怒,也很迅速地转移到了宫长月的身上。
早之前,他在得知父皇留下的遗诏中,居然放弃了他而是选择那个完全不起眼而且还渺小卑贱的三皇子作为储君,更是让他从小到大都嫉妒不已的大皇姐成为了独一无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他宫凌峰呢?却是提都没有提到过,完全被父皇给忽视了……
宫凌峰不甘心!他心中是如此的愤怒!怒火燃烧着他!
宫凌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当天,便一怒之下摔了自己寝宫中的所有东西,而且原本俊朗不已的脸也因为他心中的愤怒,而变得狰狞而且丑陋难看,那些伺候他的宫女太监,全部都被吓得不行,一个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好似宫凌峰是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
宫凌峰当然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但是他发誓,一定要让宫长月和宫慕离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狠狠地摔下来!
其实宫凌峰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也有些刚愎自用,但他也还有有一点聪明的,他所发的誓言,并不是没有可能性,而且宫凌峰很清楚,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
因为他目前有朝中大半的大臣的支持,更是有他的外公家齐家作为他背后的坚强后盾!而宫长月和宫慕离呢?宫慕离这个从小生活在深宫中,更是丝毫不得宠的人,就算是皇子,也只有被忽略的资格,就说宫长月吧。
没错,宫长月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是尊贵无比的嫡长公主,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先帝赐了封号揽月,先帝对她的宠爱,可谓是铺天盖地,无人能及,在她长大之后,她更是继承了凤王之位,成建立的基础是什么?是先帝对她的宠爱!
宫凌峰现为了墨国所有人中,地位仅次与皇帝陛下的人。
但是,这些东西在可以有些不孝地说——先帝毕竟已经死了,那些东西自然不能延续下去。这位大皇姐就算是受过多大的荣宠,但她毕竟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能做多大的事情?
宫凌峰只觉得,皇位已经是唾手可及的了。
不过,他恐怕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从小到大,总是在大皇姐的凌厉目光下,吓得瑟瑟发抖。
反正宫凌峰在马车上想着宫长月落魄之后的模样,心中那因为换上女装而变得十分烦躁的情绪,也稍稍平和下来了一些,甚至泛出了一些喜悦,毕竟,这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期望的一件事情。
宫凌峰到了齐府门口之后,下了马车,径直穿过守卫在两旁的侍卫——因为宫凌峰是秘密出宫,所以这些侍卫依然屹立在那里,并没有向他下跪行礼。
宫凌峰此时心情迫切,也顾不得这些礼节了,若是搁在以往,他早就叫人将这些藐视小觑他的侍卫们全部抓起来,狠狠打上几十板子了。不过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齐大人,本宫现在该怎么办呢?”宫凌峰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焦虑。
他刚刚因为幻想了大皇姐宫长月落魄的模样而好不容易变好起来的心情,在这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他还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恶劣了一些。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他……放弃?
宫凌峰立刻就摇了头——不可能,绝对不行!他是不可能会放弃的!
宫凌峰的外公却含笑摇摇头,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好似完全没有将宫凌峰的焦虑放在眼里。
“外公!”宫凌峰忍不住喊了一声。
宫凌峰的外公连忙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道:“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否则这就和我们齐家的行事风格不太相符合了。”
“那要怎么办?”外公的话好似在宫凌峰的心里安了一颗定心丸,宫凌峰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并且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前的焦虑也很快地一扫而光。
宫凌峰的外公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冷光:“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将属于孙儿你的东西‘拿’回来!”
“怎么拿?”这些宫凌峰有些不解了,他的确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当然是最简单的方法了——用实力,解决一切问题,扫平所有障碍!”虽然已经年纪这么大了,但是宫凌峰的外公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燃烧着的浓浓的战意,而且比起那些年纪轻轻的人来说丝毫不逊色!
此时宫凌峰的外公,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所有的锋芒都暴露出来了。
这样的外公,也让宫凌峰感到十分的兴奋,他顿时有一种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我的感觉。
不过宫凌峰回想到刚刚外公对他说的这番话,很快就抓住了这里面的关键词。
将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外公这是要起兵造反吗?宫凌峰顿时大骇。
“不要想得太多,这东西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不过是被我们会拿回来罢了。”宫凌峰的外公很轻松地说道。
“……是。”
而在宫凌峰这边的消息正在进行的时候,一个消息却传入了宫长月的耳中。
之前宫长月得知她的母亲,也就是先皇后的死因,并不是病死咋么简单,不知道有多少人传言,其实这位大人物,是中毒而死的,而凶手还传得有模有眼的的消息条件!
宫长月得知此事之后,便迅速派了人出去查探,现在,终于可以弄清楚整件事情了,而今日,在经过长时间的追查之后,宫长月也终于明白,当初杀害了瑞敏孝皇后的真正女人原来是……
德妃。
宫长月收紧手,眼中被强烈的冷意所充斥着,她低声喃道:“德妃……”
就趁着这次机会吧,她会让德妃搭个顺风车,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德妃,她绝对不会放过!
宫长月也突然感觉,自己的行动,恐怕应该要加快了。
这日,已经得知了所有消息的宫长月正坐在凉亭之中,她的面前摆着一方古琴,宫长月此时心中烦躁不已,便伸出手去轻易抚弄了两下。只不过,因为她心情非常的不好,所以刚才拨弄琴弦弄出来的声音,充满了烦躁,也让人忍不住随之一起烦躁起来。
她还没在这凉亭中坐多久,就有宸楼的人翩然而至,落在凉亭中,站在她身后,开始向她回报今天宫凌峰突然溜出宫的事情。
“因为齐家有许多高手,如果贸然闯入,属下担心恐怕会被人抓住,所以只是看到那大皇子走进了齐家中,却并不知道大皇子与他的外公究竟说了些什么。”
“嗯。”宫长月并不惊讶,毕竟如果这么容易就可以让她真正掌握所有事情的话,那她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将所有人都拿下便是了。
其实宫长月,也有很多方面需要考量一下。
至于宫凌峰在齐府说得那些话的内容,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和皇位有关系。宫长月知道,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种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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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烟雨
“你退下罢。爱蝤鴵裻”宫长月头也没回,淡淡说道。
“是。”这个来自宸楼的探子也随之离开了,只留下宫长月一个人坐在亭子中。
不过,她还没坐多久,就见外面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突然就下起雨来。雨量并不大,只是细细的毛毛雨,这些雨洒在宫长月坐着的亭子周围的湖面上,溅起点点的涟漪,才过了一会儿,这湖面上便升腾起淡淡的烟雾。
宫长月这清雅阁,本来就是整个皇宫风景最美丽的地方,此时被烟雾这么笼罩着,顿时多了一种如诗如画的感觉,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宫长月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下意识向四周看去,才发现原来现在竟然下起雨来了,看到周围美丽的景色,本来因为听到了刚才那个有关于她的母后瑞敏孝皇后竟然是被德妃下手害死的这个消息而变得十分烦躁的心情,也在看到这些景色之后,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宫长月站起身来,站到亭子的边缘,看到外面笼罩在烟雾中的美景,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一股淡淡的香风扑面而来,宫长月闻得出来,这是湖边那个花圃中种植着的各种鲜花的味道。她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举着一把纸伞,在朦朦胧胧的薄雾中穿行,慢慢朝着宫长月所在的地方靠近。
“是你。”宫长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人朝着自己走来,“你怎么会过来。”
这个举着纸伞,穿着蓝色锦袍,在薄雾中翩翩而来的人,正是楼漠白。
自从跟在宫长月身边之后,楼漠白就整日看起来一副十分悠闲的模样,和他以前作为魔宗宗主时的那副深沉冷漠、高深莫测的模样,实在是相差甚远。
“你最近似乎有些烦躁。”楼漠白收了伞,站到亭子下面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宫长月如此说道。
宫长月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你似乎管得有点太多了。”
楼漠白轻轻笑出了声:“你不必随时都保持一种戒备的态度。”他说着,走到了宫长月的身边,然后突然俯下身来,距离宫长月很近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宫长月的连山。
宫长月顿时皱起眉头,朝后稍稍退了退。
“你不要靠本王那么近。”宫长月有些不大高兴地说道。
刚才那种感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好似浑身都不自在似的,她从来都没有有过这样的感觉,刚刚楼漠白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她的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
说来也是,宫长月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接触过太多和感情有关的东西,她在战场上是无往不利,她的身手很好,鲜少有人可以在武力上胜过她,她睿智而且心智强大,论计谋权术也鲜少有人可以骗过她。
但就是这样强大到似乎完全不可战胜的宫长月,在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她感受到了亲情,却从来不知,什么叫做男女之情。
而楼漠白,很敏锐地发现了宫长月此时表情出来的青涩,尽管她掩饰得非常好,但以楼漠白的眼力,还是捕捉到了这很浅很浅的感觉。
不知道为何,楼漠白突然觉得心情喜悦起来。
在这种心情之下,楼漠白突然提议道:“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宫去走走吧。”
这偌大的皇城虽然金碧辉煌,壮美宏大,但是在楼漠白看来,却是太过于死板,太过于墨守陈规,没有一点新鲜的活力。宫外的那些街道虽然嘈杂,还有点乱,但却充斥着一种新鲜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楼漠白总是喜欢往宫外走的原因。
他很久之前就想把宫长月也拉出宫去,但看到宫长月总是非常繁忙,而且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今日,却是让他抓住这个机会了。
“天气不错?”宫长月瞥了一眼外面的细雨蒙蒙,嗤了一声,“这也叫做天气不错?”
楼漠白勾起嘴角,处变不惊地笑道:“并不是要晴空万里,才叫做天气不错,所谓的‘不错’,终究是由我们自己所判断的。”
他说着,便伸出手出,抓住了宫长月的手腕。
宫长月还在思考刚才楼漠白说的那句暗藏哲理的话,倒是忽略了楼漠白现在的行为。
听楼漠白这么一说,宫长月也突然生起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想来便准备同意楼漠白的提议,侧过头却发现此时楼漠白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宫长月眉头一皱,神色顿时一凛:“放开!”她下意识真气外放,震开了楼漠白的手。
楼漠白反应得很快,顺着宫长月这股真气放开了自己的手,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倒是宫长月这下意识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你还真是……”他叹了一声,“那便走吧。”
他说着,走到亭外,撑开了手中的白色纸伞。
宫长月看到楼漠白脸上的那抹苦笑,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震开他的手的行为是对是错。但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走到了楼漠白身边,站在了他一手撑着的伞下。
不知道为何,在宫长月站到楼漠白伞下的同时,她的心底,突然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为她撑开过这样一片伞。
这所谓的撑开一片伞,是有区别的,不是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宫长月,出行的时候,若是碰上下雨,总会有人为她撑开伞,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现在楼漠白的行为,带给宫长月的感觉,截然不同。
从前世开始,她便被教导着,一定要学会自己承担,这个世界上她要面临的难题很多,没有人能够帮她承担所有,而作为一名合格且优秀的帝王,定然要学会承担这所有。他们对宫长月的要求近乎苛刻,而宫长月也在这苛刻的要求中慢慢成长起来,从头开始,便一直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帮助,她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她。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是同钢铁一般的,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都有自己的弱点,而宫长月也有自己的脆弱。
只不过,她的脆弱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得到,都是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份脆弱,然后硬生生熬过去。
现在,楼漠白,竟然为她撑起了伞。
宫长月心神一恍,抬起眼来望向楼漠白,却发现楼漠白原来也在看她,她这般行径,正巧对上楼漠白的视线,然后深深地看进了楼漠白那双深不可测,恍若星空一般浩瀚无垠的黑眸之中。
宫长月的自律性很强,她不过是浅浅地沉溺了一下,便很快拔了出来,然后恢复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淡淡说:“好了,走吧。”
楼漠白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变得更加灿烂起来,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让他的五官都变得如此俊美生动,若是旁人见了,恐怕都挪不开眼了。
“好,走吧!”
两人穿过小桥,出了清雅阁,朝着宫门而去。
这一路上,两人都是步行,而有宫长月的下属过来,宫长月都是拂手将他们喝退了,然后与楼漠白并肩而行。
而且,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楼漠白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便将伞往宫长月那边稍稍倾斜,自己的肩膀则是露在外面,濡湿了一大片。
这恐怕是宫长月,两世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宫长月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楼漠白的另一边肩膀扫过,神色未动,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现在的宫长月乃是堂堂墨国摄政王,现在新帝又一直没有登基,她自然就成为了目前墨国中地位最高的人,而且因为她只是摄政王,又不用像皇帝一样受到太多的束缚,守着森严的重重宫禁的侍卫们,看到她,还不是迅速退开,打开大门。
现在宫中这些侍卫,就算不认识宫长月,也能够猜测得出,能够有着这般气度,而且习惯性穿着一身玄色衣裳的女子,定然就是摄政王了。如此,他们还敢挡宫长月的脚步。
所以,没过多久,宫长月与楼漠白就很顺利地从皇宫的侧门走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正下着雨,所以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人,大家都去避雨去了,不少的小摊贩也都收了起来,只有那些店铺还在营业,只不过看起来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这种情况,让周围看起来都非常的清净,也正是这种清净,让宫长月觉得舒心不已。
宫长月与楼漠白走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是并肩在一起散步,顺着街道,沿着护城河,看着那青柳垂岸,感受着清风拂面,慢慢地行走着。
繁华热闹的墨国都城,鲜少地露出了她平静柔美的一面,烟雨蒙蒙下的墨国都城,美得就好像一幅画似的。而随着宫长月与楼漠白在都城中的每一条街道上缓缓穿行,也让这幅烟雨蒙蒙的都城画卷,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快点,追上他!”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嘲杂的声音。
没过多久,前方街道的拐角处,就冲过来了一群人,看衣着打扮,以及手中握着的刀剑,应该都是江湖人士,而这些江湖人士,顶着雨,就在这安静的街道上,追杀着一个女子。
其实这个女子,说来也是宫长月认识的人——正是洛阳苏家的二小姐苏如梦。
宫长月认识她,只不过是作为公子钰时候认识的,而且她也只是零星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子,和自己同样来自现代,至于她的慕言,在宫长月的脑海中就十分的模糊,至少宫长月是眯着眼睛看了这个狼狈逃窜的女子好几眼,才认出来原来她就是苏如梦的。
不过当初宫长月作为公子钰的时候,面上总是带着面具,就算在苏如梦的某些小心思下刻意接触过宫长月,她也认不得现在摘了面具的宫长月,更何况现在的宫长月还穿着女装。
苏如梦在看到宫长月与楼漠白两人的时候,原本绝望的心顿时眼前一亮,她拼了命地朝着这边冲来,还挥舞着手臂高呼道:“救命啊!救命!”
这般狼狈的模样,倒是完全失了她以前那副也不知道是真心流露还是刻意装出来的优雅姿态,那副容貌尽管漂亮,也因为她现在的狼狈,而失了五分颜色,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苏如梦的眼睛很尖,她看到这执伞在雨中行走的一男一女,就算是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涌了上来,也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而且看他们脚步沉稳,定然是习武之人,种种综合起来,这一男一女,定然是武功高强之辈,万一她再幸运一点,碰到的这一男一女还是什么心地善良,富有正义感的江湖侠侣呢?
不管怎么样,原本都对自己的处境有些绝望的苏如梦,顿时有了希望,不顾一切地朝着宫长月和楼漠白所在的方向冲来。
宫长月和楼漠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么一大群人冲了上来。
与其说是面不改色,倒不如说,他们现在选择的态度是——漠视。
苏如梦是挺幸运的,不过这个幸运只有百分之五十,这百分之五十让她遇到了宫长月和楼漠白这两个身手武功高深莫测的大宗师,但是另外百分之五十的不幸,却是让她遇到的这两个高手,竟然都不是心底善良之辈,更不要说有什么正义感了。
看到这样的一幕,宫长月和楼漠白自然选择了抱臂旁观,没有一点想要帮助苏如梦的意思。
这么说来,两人的性子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苏如梦很快冲到了宫长月和楼漠白的面前,她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了上来,嘴边还一直苦苦哀求着:“救命啊救命!有人在追杀我!求求两位行个方便!救我一下吧!”
就在苏如梦脏兮兮满是污泥的手就快要楼漠白的袖子时,楼漠白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没有丝毫留情地敲在苏如梦的雪白皓腕上,恐怕苏如梦的腕骨,都被他给无情敲断了。
一八六 傲娇
刚才还看着宫长月温柔含笑的楼漠白,在苏如梦的手就快要碰上自己干净的袖子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黑色看不到边际的眸子中,闪动着冰寒冷冽的光芒,他皱着眉头,看着苏如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件十分厌恶的东西,他冷冷道:“离我远一点。爱蝤鴵裻”
苏如梦顿时愣住了——这一世,因为她美丽的容貌,在男人面前向来是无往不利,但是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直白地拒绝了自己?看他的眼神,还像是很厌恶自己似的,怎么……怎么……
楼漠白看到苏如梦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顿时有些不耐烦,拉着宫长月就往后退了一步。
苏如梦顿时大受打击。
“死丫头!还敢跑!”这时候,追赶苏如梦的一群拿着刀剑的凶神恶煞的男人们也到了,满脸凶恶地朝着苏如梦走来。
苏如梦虽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师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毒娘子,武功虽然只能勉强算个二流,但是用毒的手段绝对是一顶一的。可是她刚刚才从关押她的地方逃出来,身上的毒药毒粉全部都被收刮得一干二净,所以现在的她,可以毫无疑问地说,是一点也没有反抗之力的。
向来抱着女主角心态的苏如梦,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当然,上次她一手做出来的麒麟拍卖行被宫长月手下宸楼的人吞了是个意外,在其他方面,她的成就可以说是无往不利,连她的师傅毒娘子都说她是比自己更加优秀的用毒天才。
于是,苏如梦的自信心疯狂膨胀,再加上她这一世的容貌本来就生得好,有不少世家公子表示了对她的好感,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小说中的女主角,说不定还能够来个NP、女尊什么的。
苏如梦的YY,没有一日停止过的。
究其一点,苏如梦是极其自信乃至自负的,但是此时她却在楼漠白这里碰了壁。
苏如梦看着男子的容貌,如此绝色,分明就是小说中标准的男主角长相啊,怎么会这么对待她呢?
不管苏如梦现在的内心心情是何等的复杂,或者还在一些隐藏起来的深深的愤怒,但苏如梦此刻都要面临一个现在严峻的局面。
不得已的情况,苏如梦勉强将目标放到了楼漠白身边站着的女子,宫长月身上。她心想,怎么说,女人的心肠要软一些吧,总不可能就这么看着自己落入奸人之手,自己一向她求情,一般的女人肯定会为了身边的男子表示自己的善良,然后帮助自己的。
苏如梦自以为很聪明睿智地扑向了宫长月,不过这一次因为有了楼漠白这个前车之鉴,她并没有试图去拉宫长月的袖子,而是离了宫长月一步的距离。
大概苏如梦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刚才在地上狠狠地摔了好几跤,而现在又恰恰在下雨,青石板铺的地上满是泥水和污渍,早就让她的脸脏成不知道什么样子了。现在,她还偏偏摆出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颇为楚楚可怜地看着宫长月:“这……这位姑娘,我……我正在被那些奸人追杀,求姑娘……求求姑娘帮我一下……”
她知道,如果想要博得女人的同情心,绝对不可以卖弄自己的姿色,只要装出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就行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遇到的是宫长月,一个并不能用常理来断定的人。
宫长月侧过身子,寒声喝道:“滚开!”
苏如梦顿觉尴尬不已,脸色霎时一红,只不过因为她的脸都被污泥给遮盖住了,所以她脸上的红色并没有让人看见,更何况,按照宫长月和楼漠白的性子,也是不屑于去关注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不是会脸红,为何脸红这种事情的。
不远处朝着苏如梦大步走来的这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看到苏如梦吃瘪,也很恶劣地笑了起来,仿佛在嘲讽她似的:“哼!你以为这两个小喽啰就可以帮到你?别做白日梦了,还不赶快给大爷滚过来!”
他的话语间,满是对宫长月与楼漠白的不屑。
苏如梦眼中满是惊恐,也顾不得这么多,身形灵活,轻巧地转到了宫长月和楼漠白的背后躲了起来,不过她也知道这对男女定然是不喜自己,所以也不敢靠得太近,面对给自己树立新的敌人。
虽然这种行径实在是胆小者的行为,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倒是楼漠白听了那一群人竟然称呼自己与宫长月是“喽啰”的时候,轻轻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声反问了一句:“你们说我们是,喽啰?”
这句话的最后连个字,楼漠白可以加重的语气,而且这语气,听来并不大高兴。
不过那群大汉倒是听不出来楼漠白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们行事向来嚣张,看眼前这一男一女也不像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大概是这都城什么世家出来的千金少爷,自以为了不起,不过放到他们这些江湖人面前,却什么也算不上,更何况他们几兄弟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在意多加上几条性命了。
这般想着之间,几个大汉便将楼漠白和宫长月看低了一些,也不认为这两人会威胁到自己。
他们以前不是也遇到过这种人,嘴巴上说大话,好像多厉害似的,实际上就是一个瘪三儿,两三下就倒下跪在地上哭着叫爷爷。而且他们遇到这种人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一次,他们自然也是这样思考的。
于是,为首的那个大汉轻蔑地哼了一声:“嘿!小白脸儿!你耳朵有问题还是怎的!听不懂大爷说的话吗?大爷就是在叫你喽啰呢!你若是识相呢?就从那死丫头身前快点让开!别耽误了大爷的时间!说不定大爷一个高兴,就给你留个全尸了!”此人大大咧咧地说着,丝毫不将楼漠白放在眼里。
哼,他大爷的,最讨厌这种小白脸的男人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旁边那个女的既然是个小白脸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解决得了!他心里这般想着。
不过有句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群作恶多端,臭名昭著的人,在今天,撞了大霉运,遇到了楼漠白和宫长月,
听到这人竟然这么说,楼漠白的脸色自然又沉下几分,倒是宫长月,不知道为何,忍不住扬起嘴角。
原来身边这个看起来好似神人一般的楼漠白,也会有被人骂成“小白脸”的这么一天。
楼漠白侧过头,恰恰看到了犹如工笔画般美妙绝伦的宫长月的侧脸,那微微上翘的弧度,眼底不由得滑过一抹无奈的光芒。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一群大汉身上。
“虽说我并不想我身后的那个女人,但是你们既然出言不逊,那就别怪我……”他抬起手,对着一群大汉的方向很随意地拂了拂。
他的这个动作惹来对面那些大汉一怔,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了起来,特别是为首的那个执刀大汉,笑得最为猖狂——
“哈哈,这小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高手呢!还在那里甩了甩手,他……!”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也瞪得浑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脖颈上传来的激烈的疼痛感,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在迅速流逝,同时他也猛然发现,原来死亡距离自己竟然如此之近……
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而且也再也不会再亮起来了。
高大的身躯顿时向后倒去,他身后的那群兄弟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之前还听到老大在那里笑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声音就没了,更是这么突兀地倒了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当他们扶住他们老大的身体时,才震撼地发现了他们老大那脖颈上清晰可见的血痕,殷红的血液正在顺着伤口流淌,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失去温度,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老大!”一群大汉惊叫出声。
原来,在楼漠白刚才拂手的那一瞬间,便有一道利气随之飞出,划破了那个最为嚣张的大汉的脖颈,夺去了他的生命。
本来他也是可以同样夺走这里所有人的性命的,只是楼漠白突然觉得现在这里的景色是如此的美丽,如果被血腥的颜色染上,那就不好了。
抱着这种心情,他留了一手,只是取走了最前面那个大汉的性命,也算是一个警告。
“好了,滚吧。”楼漠白不耐烦地拂了拂手。
只是他这个十分随意的动作,却看得对面那群大汉一阵心惊胆战,他们生怕这个男人的这个动作,又会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就像是对待他们的老大一样。
不过他们等了一会儿,心脏都快要从嗓眼儿里面跳出来了,都没有等到谁的脖颈突然出现一道伤痕,失去性命,这才放心地呼了口,好似劫后余生一般拍了拍胸脯。
楼漠白看着这群人的动作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不想走?”
“不不不不!”另一个大汉连连说了好几声不,连忙赔笑道,“我们走,走,立刻就走!”
“尸体带上。”楼漠白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那些人立刻遵守,带上他们老大的身体,就匆匆离开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宫长月才开口说话:“你的武功,似乎精进不少。”
楼漠白笑着承认:“大概是因为心境的变化。”
他抛弃了过去的那些东西,本意是活得更加轻松自在,却没有想到,倒是让自己在武学上更上一层楼了。
两人说话的空档,他们身后的苏如梦却是愣在了那里——
这个男人,竟然是如此的强大,不仅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子卓尔不凡的味道,容貌更是让自己都自惭形秽,而且他的武功也是如此的高,随手便可以杀死一个人!
苏如梦心中顿时升起了无数的向往。
她以极快地速度整理了一下衣裙,捋了捋头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好一些,才站在楼漠白与宫长月的身后,怯怯地开口:“谢谢恩公救了小女子,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要不要以身相许呢?不不不,还是得欲擒故纵才是!
宫长月与楼漠白这才想起身后原来还站了一个人,他们转过身,瞥了苏如梦一眼,便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这个人怎么还在这里?”宫长月皱眉。
“刚才竟然忘了让那群人带上她了!”楼漠白懊恼。
“杀了她吧。”宫长月面不改色,好似在述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可以考虑……”
楼漠白的话还没有说话,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苏如梦就慌忙惊叫出声:“啊!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情势所逼,苏如梦咬咬牙跪下了,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一个黑色的身影也随之纵身而来。
此人身形轻巧,灵活如燕,却并不矮小,身材反而是修长挺拔,穿上一身黑色的劲装,更是显得身材完美而充满力量。他的容貌并未用什么东西遮挡,而是大喇喇地露了出来,五官俊美无俦,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气,而他那一头标志性,也格外独特的银发三千,被一根黑色的发绳高高束起,只有两缕,从脸颊两旁垂下。
银发,黑衣,毫无疑问,自然是雪发罗刹——楼十三。同样,也是楼漠白的弟弟,楼漠萧。
楼漠白看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不由得一愣,惊讶片刻之后,便低低唤了一声:“漠萧!”
楼十三没有想到自己追踪那个女人来到墨国都城的时候,竟然会在这无意间撞上自己寻觅已久的哥哥,他神色极快地闪过一抹激动,不过他的理智又很快将这激动压了下去,强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落到了楼漠白的身前,有些别扭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将脸偏到一边,似乎极为不想要见到楼漠白似的。
事实上,他眼角的余光却坚定不移地落在了楼漠白的身上——要知道,魔宗覆灭之后,他的哥哥楼漠白也随之失踪,他心中焦急不已,已经不知道寻了他多少日了,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无意碰见他。
不管怎么说,楼十三高高提起的心脏,总算是放下来了。
楼漠白看到弟弟,神色顿时温柔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是无法遏制住,他知道楼十三虽然摆出一副很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模样,但心里定是为了自己的失踪焦急不已的,看到他之前神色中的惊喜激动便知道,那可是不会骗人的。
“漠萧,你怎么会在墨国都城?”楼漠白低声问道。
楼十三极为不满地侧过脸,双手抱剑,哼哼两声:“我说了,不要叫我漠萧,我不是楼漠萧,我叫楼十……三……”他喃喃道,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宫长月的身上。
楼十三侧过脸来,却是无意中看到了楼漠白身边静静站着的宫长月!
这张脸,他曾经无数次地回想起来过,他自然不会感觉到陌生!
公子钰!
可是,公子钰这一身女装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看她的胸……因为女子的发髻,而五官也变得柔和了几分的宫长月,根本不像是男扮女装的样子。
那么,答案自然只有一个。
当楼十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最终还喃喃道:“怎么会……怎么……怎么可能……”
楼漠白皱了皱眉,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宫长月,转眼一想,便知道是什么事情。
看来弟弟已经发现,公子钰,是一个女子了。
楼漠白霎时想起很久以前,弟弟偶尔提起公子钰的时候,那种掩饰不了的表情……
“哎。”楼漠白叹了口气,却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多年的分离和童年的痛苦,楼漠白几乎想要用自己的一切来弥补弟弟,来修复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要弟弟可以开心,就算让他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他也心甘情愿!只是,这个世间,唯有一样东西,他不愿意给。
楼漠白忍不住又瞥了宫长月一眼,目光在宫长月美丽的侧脸上滑过。
宫长月并没有感觉,而是看着楼十三微微颔首,毕竟楼十三追了她这么久,两人也算是熟人了,便打了一句招呼:“好久不见。”
宫长月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神智已经有些不清的楼十三头上,他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恍然地看向宫长月,下意识喃喃回答道:“好久不见……”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中是如此的慌乱,连看宫长月一眼他都无法做到。
没有办法,楼十三只有侧过脸,避开了宫长月的视线。他压了压有些紊乱的气息,对楼漠白说道:“我是来抓你们身后的那个女人的,等我办完了事,我在过来找你……”他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宫长月,发现她并没有看自己了,心中那份紧张感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只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楼十三很快就甩掉了这种失落感,当然,不知道是他真的甩掉了还是他自己忽略了,反正他收回了落在宫长月身上的视线,向着楼漠白继续说道:“你现在是住在这墨国都城吗?”
楼漠白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宫长月——他这是在征求宫长月的意见,毕竟现在自己也算是她的下属嘛。
楼漠白的这个动作却让楼十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问他住的地方他为什么要看公子钰?难道……难道他们两个住在一起?魔宗宗主和道宗宗主?哦,不对,哥哥现在已经不是魔宗的宗主,魔宗已经覆灭了……但是,他们的关系恐怕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楼十三胡思乱想着,也觉得心绪越来越乱。
突然,站在伞下的宫长月一个转身,探出手去,隔空便抓住了正准备逃跑的苏如梦的身子,用内力控制着她的身体飞了回来,然后狠狠摔在了楼十三的面前。
苏如梦被摔得头脑发昏,同时她也在抱怨自己可算是霉运当头,好不容易遇到个美男子大侠,谁知道却是追杀自己的那个美男杀手的哥哥!真是……真是……
苏如梦心中抱怨不已,不过这时候,三人中没有一个人会管她现在是在想什么。
宫长月转过头,对楼漠白微微颔首。
楼漠白这才开口对楼十三说道:“到时候,你便来墨国皇宫来找我吧,未央宫,清雅阁。”
“墨国皇宫?!”楼十三又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哥哥什么时候跑到皇宫去了,难道是在为什么皇宫贵族效力?但是以哥哥的性格,显然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啊……
楼十三抬起脸,下意识将目标落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恐怕公子钰的真实身份,就是这墨国的皇族的,她既然是女子,难道是已经逝去的墨国承元帝的公主?
楼十三在心里猜测着,却不好直接问出口。
他对楼漠白点点头:“我知道,我明天便过来找你。”他说着,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一脚踢在苏如梦的身上,落脚的位置自然是苏如梦的|茓位。
苏如梦晕了过去,楼十三俯下身探出手,将苏如梦抓到了手中,轻巧地抓着苏如梦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
宫长月虽然生性凉薄,但是想到这个女子与自己同为穿越者,便很随意地顺口问了一句:“她这时犯了何事?”
楼十三的神经顿时紧绷,立马有些紧张起来:“是……是她不顾江湖规矩,强行带人砸了人家的场子,对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便雇了杀手追杀她。”
说来也是楼十三最近有些无聊,才临时起意接了这么一个单子。
“哦。”宫长月应了一声,然后也没有特意在意什么。
“那……那我就走了。”楼十三结结巴巴地说着,转过身,这才运起轻功离开了。
楼漠白看着弟弟的背影,眼神晦暗莫测。
一八七 白绫
楼十三提着苏如梦离开之后,楼漠白与宫长月倒是没有被扫了游玩的兴致,他们沿着街道又走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便找了城中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坐了下来,点了一桌子菜,喝了点花雕酒,坐着临床的位置,冰凉的湿气扑面而来,倒是舒适惬意得紧。爱蝤鴵裻
吃了饭之后,两人就回宫了,而楼十三也如这一天所说,在第二天赶到了墨国的皇宫。
楼十三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进入个墨国皇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凭借他的轻功,那些大内侍卫根本发现不了他。可是到了宫长月的未央宫就不一样了,自从宫长月决定在这里常住以来,宸楼就调了一堆精英守在宫长月的宫殿周围,把这里保护了个密不透风,即使是以楼十三的身手,想要进来而不被发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宫长月在这一天还是吩咐了一下这些侍卫们,告诉他们可以让楼十三进来,他那一头银发倒算是十分瞩目,大家一看就知道了,便也没有为难楼十三。
楼十三自是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更不知道在他进入未央宫的地界开始,就有宸楼的侍卫发现,并且将消息告诉给了宫长月。
宫长月知道后,便头也不抬,对楼漠白漫不经心地说:“楼十三来了。”
“嗯。”楼漠白应了一声,便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了。
楼十三自以为隐蔽地进入了清雅阁,在寻找了一番之后,终于在清雅阁的未名湖畔发现了宫长月与楼漠白的身影。
今日不像是昨日一样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气难得的好,有太阳却不算过于强烈,而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还有冰凉湿润的风在刮着,空气没有丝毫干燥之感,是如此清新令人惬意。
天气这般好,宫长月便让人在湖边搭了一个小棚子,周围是轻纱曼舞,里面摆着软垫和矮桌,桌上摆放着精致美丽的茶具,刚刚冲泡好的热茶升腾起袅袅的轻雾,还有几碟出自齐雅之手的点心。
围着矮桌席地而坐的有四个人,首先自然是宫长月,她右手的旁边放着一沓宣纸,上面都是一些秘密的情报,不过此时她并没有忙着去看这些,而是正专心致志地喝着茶,偶尔品尝两块糕点,悠闲得很。
宫长月对面坐着的就是楼漠白,此时他正抱着一方古琴,轻轻拨弄着琴弦,看他那指法熟稔的模样,显然是弹琴的个中好手,只是没想到楼漠白这个武功高强的前魔宗宗主,也有弹琴这么一手好技艺。
宫长月的右手边是青晨,他抱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奇异志》三个大字,显然是类似于前世的《聊斋》之类的书,也难怪青晨能够看上瘾了。不知他是觉得他那一头光头太奇怪还是怎的,之前就特意让人给他做了一顶瓜皮帽儿,戴起来看着颇为可笑,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显然是觉得只要自己觉得舒心就行了。
宫长月的左手边是宫慕离,刚刚开始让他坐在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拘束,但久而久之也慢慢放开来。最近他十分刻苦,虽然今天被大皇姐特批了一天的假期,但他还是孜孜不倦地拿了一本《史记》,大概也是听了宫长月说“历史便是保罗万象,看懂了历史,那什么都不足畏惧了”这种话,便开始潜心钻研《史记》这一类史书了。
矮桌旁边,便是四大侍女,她们静静地跪坐在那里,神色安静,仿佛褪去了所有的浮躁。
四人虽然是在各做各的事,但是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在这美不胜收的景色的衬托下,真的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一般。
楼十三偷偷溜进清雅阁,好不容易找到宫长月几人,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愣在了原地。
楼十三昨日虽然已经开始猜测,但今日看了这样的画面,也看清了公子钰坐在那里显然是为首的地位,才真真确定了——江湖上那个闻名遐迩的宸楼楼主,暗中的道宗宗主,天下第一公子钰,不仅是一个女子,更是这墨国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宫长月!
认明白了这一点,楼十三倒是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
之前他见公子钰气度不凡,便一直在猜测他的身份,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是什么王宫贵胄,现在事实告诉他了一切。
只不过,楼十三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哥哥,是怎么和公子钰走到一起去的。
蹲在墙头上好一会儿,楼十三叹了口气,才从墙头轻巧地跳了下来,落在毯子般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草地上,一步一步朝着宫长月几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仅是宫长月,包括楼漠白,早就发现了楼十三的存在,楼十三武功虽高,却远远不是楼漠白的对手,更遑提宫长月了。
只不过两人虽然知道楼十三在,却并未点出来,“看”着楼十三在那里苦恼郁闷了好一阵,然后自发自地朝这边走来。
这个期间,楼漠白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弹个什么曲子,在楼十三走到这小帐之前,便已然拨动琴弦,轻轻弹奏起来。
宫长月前一世学习过琴棋书画,这四样,除了棋艺,其他方面她的造诣都算是不错的,只是这一世她并未系统地学习过,所以知道的曲子也只是前世的那些老曲目,却不知道现在楼漠白弹奏的这一曲,是个什么名字。
楼漠白在琴艺方面,显然已经堪称大师了,他轻轻拨弄琴弦,轻柔唯美的音乐便从他的指尖泄了出来,回荡盘旋在这湖畔的上空,引得鸟儿飞来,蝴蝶盘旋,一手造就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楼十三一边听着琴声,脚步一边放慢,等走到那纱帐旁边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站在那里,慢慢等待着这乐曲的结束。
弹奏了一会儿之后,楼漠白手下的音乐突然一转,从柔美温和的曲调,变成了铿锵有力的战歌,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沉重的鼓声一般狠狠敲击在人的心脏之上,让人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等到楼漠白的一曲结束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茶杯的宫长月,早已经手托着下巴,仔细聆听不知道多久了,见楼漠白刚刚弹完,便微微颔首,对楼漠白赞扬道:“弹得很好。”
宫长月的琴艺也不算差,只是比起楼漠白的琴声来,总是少了那么一分味道,那大概就是所谓的琴意了吧,看来楼漠白的琴艺,已经到了“以心奏乐”的演奏最高境界了。
其实不仅仅是宫长月,之前一直沉溺在《奇异志》那些诡异莫测的故事中的青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等到楼漠白一曲奏完之后,当即扑到楼漠白的面前,眼睛变成了崇拜的星星眼:“哇哇!楼大哥你好厉害啊!”
包括一直专心研读的宫慕离也被琴声吸引,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史记》,听琴声听得出神,在琴声结束之后,也是满脸敬仰地望着楼漠白。
楼漠白倒是挺谦虚地一笑:“雕虫小技罢了。”
说完,他抬起头,对这帐外的楼十三说到:“十三,进来罢。”
楼十三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跨了进来,在宫长月吐出一个“坐”字之后,在楼漠白身边,几乎完全没有思考一下,就“扑通”坐了下来,看动作,还有些拘谨。
这张四四方方的矮桌并不小,没一个方向并排坐下两个人都绰绰有余,所以多加一个楼十三进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一旁守候着的齐雅看到有人进来,早就准备好了茶具,楼十三一上桌,便将这幅茶具摆了上去,为楼十三暖了杯,然后倒了一热气腾腾的茶。
楼十三坐下来,倒是没有急着和楼漠白说话,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他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宫长月倒是有些讶异:“不是昨日才见了?”
楼十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而一旁的青晨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宫长月这句话又堵了楼十三好一阵,让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天下第一公子钰竟然是个女子,当初为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实在是……抱歉。”
楼十三说完这些话,便垂下眸,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种浓浓的失落感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天下第一公子钰?”宫慕离好奇的问了一句,他显然是不知道宫长月在江湖上的那些事情的。
宫长月还是颇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在江湖,一直是男装示人,也是为了方便。”
她说得很自然,没有丝毫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被人知晓之后的尴尬和窘迫。
宫慕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是心里赞叹不已——大皇姐本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让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大皇姐竟然还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还博了一个天下第一公子钰的名号!想想这也不可能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而且,大皇姐的武功一定很高!
这般想着,宫慕离心里对宫长月的敬仰程度又上了一层,按照现在宫慕离对宫长月的敬仰程度看来,宫慕离显然是将宫长月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明……哦不,恐怕就算是神明,在宫慕离心中也比不上宫长月的地位吧。
楼十三眼神复杂地看了宫长月好一阵,才对楼漠白说要借一步聊一聊。
楼漠白自然答应了,带着楼十三就去了湖上的亭子,两个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两人回来的时候,楼漠白的表情虽然看不透,但是楼十三却是眼睛红红的,好似哭了一般。
没过多久,楼十三就说自己要离开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宫长月都没有再见过楼十三了。
这样惬意的日子又过了一段,然后,在某一天的早朝,宫长月并未征求所有人的意见,直接以通知的形式告诉所有人,说要在十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虽然因为之前那刺儿头白杨的事情,这些大臣都噤若寒蝉,为了明哲保身不让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来,众大臣还是沉寂了一段日子,但此时又提起这个问题,众大臣自然又开始了新的强烈的反对。
宫长月都懒得和他们多说,本来这些大臣也只是在这个问题上绕弯弯,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可以弹劾宫慕离,所以宫长月一句“先帝遗诏”便将他们全部堵了回去,而且丝毫没有要取消登基大典的意思。
日子迫在眉睫,不少牵涉进了争夺皇位之事的大臣,都按捺不住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要让那小小的三皇子没有资格来担当这堂堂墨国的皇帝!年龄这方面,他们已经无法作文章了,所以他们自然瞄准了宫慕离犯错之类的事情上,只要宫慕离犯了天大的错误,那这储君新帝之位他能坐得稳才有个鬼了!
没有错误?那便创造错误!
于是,一场针对宫慕离的阴谋展开了,那些宫外的大臣费尽力气,动用了自己安排在宫长月的所有势力,开始对宫慕离进行了各种栽赃陷害,还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毒。
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宫长月早就清楚他们会做些什么事情,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仅派了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宫慕离的行动,挡回去了不知道多少的阴谋诡计,更是趁着这个机会,将后宫中一大群细作给揪了出来,处理得干干净净。而这种后宫的事情,外面的那些大臣自然是管不着了,宫长月两三句话便可以处理得干干净净。
宫慕离这边是万无一失,就等着登基大典了,但是宫长月却没有忘记德妃这个女人呢!
当初德妃亲手害死皇后这件事情的相关证据已经都找了出来,虽然德妃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将这些后续事情也处理得非常好,但毕竟还是有一些漏洞,也在七星楼强大的情报网下无所遁形。
很快,随着后宫发生的一件小小的事情,当初皇后的死,被发现有蹊跷的地方。
宫长月虽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还是作出了一副愤怒的模样,严厉表明要彻查这件事情,然后整个后宫被弄得人心惶惶,不少后妃都被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在两天的全力追查下,事情的真相被发现,而德妃这个罪魁祸首也被抓了出来,面对身前凿凿铁证,德妃自然无话可说,一脸灰败地等着死亡的结局。
她被拨了妃服,身上所有华丽的首饰都被收缴,也被关到清冷的冷宫之中,而她最心爱的儿子宮志扬并没有受到牵连,宫长月为他择了一处独立的院落,并且在知道了宫志扬的心愿之后,请了大将军林易来教导他。
宫志扬以前虽然是个调皮捣蛋,还经常欺负宫慕离的人,但事实上,他的本性并不算坏,他在知道所有事情之后,也明白母妃这是罪有应得,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模样。只是他在一次去冷宫看望了母妃之后,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从此之后,他的心境成熟了许多,整个人好似长大了十岁一般。
其实其中非常受打击的还有一个人,便是三公主宫乐琪,她虽是德妃所出,却一直跟在瑞敏孝皇后身边长大,对生母德妃很是陌生,倒是一分崇敬瑞敏孝皇后。可是在她知道了竟然是自己的母妃害死了自己最为崇拜敬仰的皇后娘娘之后,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第二天,才出来去冷宫见了她的母妃。
她带了一个饭盒,里面装了一些母妃喜欢吃的饭菜——虽然她与这位母妃的关系并不大好,但也知道她的喜好。
宫乐琪在德妃身前蹲下身来,看到德妃穿着一身布衣,头发凌乱,整个人好似苍老了二十岁一般,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呢母妃?您为什么会害死……害死皇后娘娘……”她说着,却泣不成声。
目光呆滞的德妃听了宫乐琪的话,顿时像疯了一般,破口大骂道:“你是我的女儿!为那个贱女人伤什么心!都是她!都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皇上爱的就会是我!是我啊!”
她骂骂咧咧了一阵,又突然像是清醒了一般,目光变得清明起来。然后,她捋了捋头发,讽刺地冷笑一声:“本宫从来不后悔那些事情,就算重来一次,本宫也还是会选择害死皇后。现在本宫快死了,不过是因为本宫输了那女人的女儿罢了,本宫不悔。”
德妃眼中的坚定在宫乐琪看来十分刺眼,她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便跑了出去。
而在她离开之后,德妃的眼神顿时涣散开来,她傻傻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喃喃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女儿要到那个女人身边呢?为什么皇上喜欢的不是我呢?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天,她被宫长月赐了白绫,孤苦伶仃地死在了这冷宫之中。
德妃的死让如贵妃高兴了好一阵,不过她很快就拉下脸来,只因为那登基大典正一步步逼近,她的儿子眼看就要失去皇位了!这让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天,她又将老父亲秘密请进宫中来:“父亲,难道我们一直要这么坐以待毙吗?那登基大典眼看就要举行了,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的凌峰不就……”如贵妃焦急得很。
如贵妃的父亲齐大人也是沉着地想了一会儿:“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成功了便是功名利禄,无所不有,但若是失败了……”齐大人还是有些迟疑。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吗?就让我的凌峰当一个清闲王爷?我也随随便便封个太妃?”如贵妃一脸惊恐,只觉得想想都可怕,“不!一定不行!”
两人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如贵妃和她父亲都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宫凌峰。
“母妃,外公。”宫凌峰关上门之后,对着两人行了礼。
“峰儿,你怎么来了?”如贵妃立刻站了起来,将宫凌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还未等宫凌峰说话,如贵妃的父亲,他的外公齐大人就一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哼了两声:“连门都不敲,这么进来,成何体统!”
宫凌峰缩了一下——他这个外公对他要求很严,所以他一向都比较害怕这个外公。
“我……我只是不小心听到母妃和外公您在说那龙椅之事,便忍不住进来了。”宫凌峰小声解释道。
“好了,峰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齐大人问道。
宫凌峰没有丝毫迟疑,便大声说道:“孙儿想要那个位置!”他的眼中,满满都是渴望!
他是父皇的长子,所以从小就有很多人将他看做了未来储君,对他阿谀奉承,享受惯了这种感觉的他,怎么可能在未来屈居一个小小的王爷?要做,便做这墨国最高的那个人!
更重要的是,他从小到大都嫉恨不已的那个女人,居然是摄政王?开什么玩笑?她不过是个女人!如何能够担当这个位置!
宫凌峰越想越不服气,在听到外公和母妃这样说之后,心底的渴望彻底爆发了。
“好。”齐大人拍了案,“我们齐家现在已经集齐了好几方势力,要说靠武力夺得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好寻得很!”如贵妃也看到了希望,一脸得意地说道。
三人又商量了许久,齐大人才起身秘密离开了宫中。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今天他们三人聚在一起的谈话,早就被宫长月派去监视如贵妃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也将这些话如实地传达给了宫长月。
“起兵篡位?”宫长月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眼中随即流露出不屑的光芒。
这些人,以为她看准的东西就是这么随便可以拿得走的吗?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拿!
一八八 宫变
如今,距离摄政王宫长月宣布的新帝登基大典还有五天,可是朝中却发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原本已经宣称对摄政王效忠的大将军林易,在某一天与摄政王发生了争执!
事情发生在摄政王未央宫的书房内。爱蝤鴵裻
宫长月虽然已经是摄政王,在墨国可谓是权势滔天,没有皇帝的名义,却有皇帝的权利,但是为了避讳,她还是无法使用御书房的。不过她的未央宫倒是距离前殿不远,众臣在觐见摄政王的时候,地点便转到了未央宫的书房内。
据一些大臣安Сhā在后宫中,并且在上次摄政王大手笔的清洗下侥幸存活下来的宫女太监透露,那日摄政王正召了林易将军去议事,谈论的是有关于孟国的事情。
孟国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大草原,所以孟国的百姓们从小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风彪悍,而且十分好战。也因此,孟国与墨国接壤的地方,时常发生一些摩擦和冲突,虽然并没有剧烈到要举国之力进行战争的地步,但两国的关系也是十分紧张的。
墨国表面上看起来强盛,实则积弱已久,面对强悍的孟国的打击,自然有些力不从心,可是历代为政者却一直没有找出解决的方法,这孟国与墨国的冲突,倒也成了历史遗留问题,墨国虽然偶尔胜利,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处于下风的,为此,墨国的边境城市也一直深受其害。
众臣在接触了摄政王宫长月一段时间之后,都知道这位虽然是为女子,却是个格外强势霸道的主儿,连好多男儿都要甘拜下风。因此,这般性格的摄政王如何一直容忍孟国的如此放肆?
在前段日子有一次孟国与墨国的边境冲突爆发之后,摄政王宫长月将林易将军召见来,表明了想要举兵攻打孟国的意思,态度十分的强烈。
可是林易将军却严词拒绝了,对摄政王说明了墨国军队如今的状况,那是军备不足,战斗力下降,根本不足以应付如此大的战争。
林易将军这么一说,自然是惹恼了摄政王,严厉斥责他是贪生怕死之徒,为了自己的性命罔顾百姓。
林易将军一直都是以爱民著称的,是许多老百姓心中的战神,如今被摄政王这么一说,自然也来了脾气,冷冷地反讽了几句回去。
最后,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听到这个消息的大臣们立刻在早朝上可以关注了林易将军与摄政王,发现两人的表情都不大好,而且往常经常会应和摄政王的决定的林易将军,也在早朝上从头到尾保持了沉默。
如此看来,这个消息是确有其事了。
不过上位者与属下在某件事情上面有摩擦,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两人之间总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在一般的大臣看来,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在某些有心人看来,这件事情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但是,如贵妃的父亲齐大人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在某次进宫的时候,还是对如贵妃在这件事情表达了一定的怀疑。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齐大人捋着胡子,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神色郑重其事,“会不会是那摄政王与林易下的圈套?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之间起了摩擦,有可趁之机,等到我们亮出底牌的时候,就将我们一网打尽?”
如贵妃对此却嗤之以鼻:“父亲,您未免太多虑了,要知道我们的这个心思,除了那天商量的时候,可没有对任何人说,那宫长月管得再宽,能管到本宫的宫里来?本宫这里,可都是本宫自己的人,她断然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想法的。”
“是啊,孙儿也这么觉得。”宫凌峰早就被皇位迷了心窍,一听到外公有如此顾虑,很可能自己的皇位就要泡汤,连忙也出声劝阻道。
他想,宫长月能够做的上这个摄政王的位置不过就是凭着父皇的喜欢罢了,可事实上她有什么能力?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宫凌峰对宫长月嗤之以鼻,自然也就不相信自己这个大皇姐会有如此才能谋略,心中不自觉将宫长月看低,当然也就生了这种心思。
现在他倒还没有坐上皇位,可已经在想着坐上皇位之后,要如此整治这从小到大都总是一副很了不起样子的大皇姐,还有那个不自量力竟然想要争夺皇位的三皇弟了!
齐大人心里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是听到自家女儿和外孙这么一说,也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一个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不过齐大人向来比较谨慎,他又仔细密集地调查了一阵,发现宫长月与林易好似并不是在做戏,好似是真的闹了矛盾一般,才勉强同意女儿与外孙提出的在登基大典前一夜,发动兵变的主意。
连那兵变的正当理由他们都想好了,还有朝堂上的各个大臣,大家无论如何都对一个女人站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感到非常不满,对于齐家的行动,肯定是报以支持态度的,更何况齐家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远远不是摄政王宫长月可以比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时齐大人的门生,或者受了齐家的恩惠,现在,就是他们归还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齐大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上门去见林易一面,也不知道他究竟跟林易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据他所说,林易也对一个女人来把握朝政感到有些不满,以前是为了先帝才决定忠心于她,可是现在看来,她并不足以担当这个重任。虽说林易不会出兵帮助齐家,但他也同时不会帮助摄政王,到时候他只会作壁上观,等待最后的结局了。
其实,如果林易主动说帮助齐家,齐大人肯定会起疑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几天之后的宫变继续。可正是因为林易说不会出手,齐大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每当宫长月走在宫中,周围的太监宫女无一不是惶恐不已地称呼着“摄政王”殿下的时候,亲眼看着这一幕幕的宫凌峰就在心里不断地想着——
嚣张吧,宫长月,这几天你最好好好过过摄政王的瘾,否则几天之后,你就只能成为我刀下的亡魂了!等我坐上了皇位,我一定要将父皇赐给你的清雅阁全部毁掉!你的下属们,也将会在我的刀下颤抖恐惧!
等着吧……等着吧!
时间虽然紧,但有齐大人这个老狐狸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天,很早便开始部署这一切,只等着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占领皇宫,夺得正统。
登基大典的前一晚。
未央宫清雅阁摄政王寝殿的灯刚刚熄灭,皇城的几个侧门就纷纷打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宫之中。途中他们在皇城城门以及宫中几大重要的宫殿都留下了兵力,最终的目的地却是未央宫清雅阁摄政王的寝殿,并且很迅速地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至于太子宮慕离的寝殿,只是随意派了几个人过去,在他们眼里,这个太子虽然有名,也是明天登基大典的主人,但却并不足以重视,只要解决了摄政王宫长月,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皇贵妃的寝殿中,也早早熄了灯,可事实上皇贵妃还并未就寝,而是在一旁的小佛堂中默默念着佛经。
小佛堂很安静,烛火也静静地燃烧着,檀香的味道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蔓延。
佛堂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走进来的是皇贵妃身边服侍的大宫女。
“娘娘!”大宫女一脸惊慌,跑到皇贵妃身边,竟然连礼数都忘了,“奴婢看到外面来了好多人,将咱们宫给围起来了!”
皇贵妃手中转动的佛珠骤然一停,皇贵妃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知道是什么人吗?”
大宫女摇了摇头:“看起来装备精良,一个个训练有素,却不知道是哪里的军队!”
皇贵妃沉静的眸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冷色:“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大宫女却有些犹豫:“娘娘,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用了。”皇贵妃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他们没有进来,就表示他们并没有要取走本宫命的意思。既然如此,本宫何必惊慌,大惊小怪作甚。”
“知……知道了。”大宫女缩了缩脑袋,最后只有出去了。
等到佛堂之中只剩下皇贵妃一个人的时候,她一直端好的手顿时垂了下来,佛珠也猛然断裂,珠子滚落一地。
皇贵妃安详美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哀叹之色:“哎,如贵妃,你何必争这些虚名呢?那孩子,那孩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主儿啊……”
如贵妃自然不知道皇贵妃会有如此感叹,她稳稳坐在自己的宫中,平静地喝着茶,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好似已经胜券在握了。
她以为很快就可以看到儿子凯旋而归的笑脸,并且还会将宫长月亲手揪到了她面前来。
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一八九 初阳(一更)
皇家子嗣,相貌向来是不俗的,就算开国皇帝长得不咋样,但有着后宫佳丽三千,个个美貌如花,再不好看的基因,都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变得好看了。爱蝤鴵裻
承元帝的相貌自然不用说,而继承了承元帝的英俊与如贵妃的美丽的宫凌峰,自然也可以称得上是俊美不凡,只不过此时他眉间的那股子戾气,生生让他的颜色减去了三分。
此时宫凌峰穿着一身银色的战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看起来的确是威风凛凛,只是他的表情,如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大气。
他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叫做阴狠的东西,随着未央宫的清雅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宫凌峰就越发的难以按捺住内心的那份激动之情,一想到等一会就可以看到大皇姐宫长月平时那种总是高傲到不行的脸,出现名为惊恐的神情,他心中就有一种无比爽快的感觉!
你不是很了不起吗?你不是总仗着父皇的宠爱斥责我们吗?你不是堂堂的摄政王吗?到最后,还不是只有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宫凌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很快走到了清雅阁宫长月的寝殿前面。
守在这里的宫女太监们已经被先到一步的宫凌峰的手下给处理了,此时周围静悄悄的,连那些隐藏在草丛中的昆虫们似乎都感觉到了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躲了起来,周围除了宫凌峰自己激动到沉重的呼吸声,竟然什么也听不到!
宫凌峰稳了稳气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黑暗幽深的宫殿,深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伸手召来两个人,道:“把门打开。”
“是。”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走上前去,一左一右,轻轻将寝殿的大门给推了开来。
大概是宫长月没有在就寝时点灯的习惯,所有的宫灯都被吹灭了,宫殿里面一片黑暗,到处满溢着冰凉的气息,没有一点温度,凉薄到让人有些畏惧了。
宫凌峰站在寝殿的门口,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种由骨子里面伸出来的阴凉让他下意识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好似没人似的?
宫凌峰皱了皱眉头,很快驱散了心底的那种畏惧,强迫自己大着胆子,往里面迈了一步,正式踏入了宫长月的宫殿。
走进寝殿之后,宫凌峰刻意放缓了脚步,尽量不要让自己脚下发出声音,惊扰了旁人,让那女人知晓自己的到来,然后戒备地看着自己,宫凌峰更愿意看到,当自己冰冷的长剑放在那女人脖颈之处,从睡梦中惊醒的她,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场景。
想想……都觉得畅快不已。
宫凌峰的呼吸紊乱了一些,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穿过层层帐幔和周围华丽名贵的摆设,最后来到那张宽大的床前。
旁边恰恰有一扇窗户开着,月亮也落了个很好的位置,宫凌峰站到这里的时候,窗外的清冷月光正好落了进来,停驻在那宽大华丽的床上,照亮了上面一个背对着宫凌峰的,睡得正香的身影。
宫长月!
宫凌峰眼中顿时暴起精光,他将腰间别着的长剑缓缓从剑鞘中抽了出来,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剑尖刺进宫长月的心脏!
不不不,如果就这样杀死她就太便宜她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折磨她,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也许是宫凌峰的自信心膨胀得太过分了,也许是他被心底对宫长月的嫉恨迷了心红了眼,也许是他觉得宫长月这个女人的习惯本来就是如此的奇怪……也不知道宫凌峰有没有发觉,宫长月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
宫凌峰拿着长剑一步一步朝着床榻上宫长月的身影逼近,月光落到他的银亮的长剑上,通过反射,照亮了宫凌峰这一脸的疯狂与狰狞!
宫凌峰长剑一挥,剑尖直指宫长月的脸——他已经想好了,最先就是要把这个女人高傲的脸彻底划花!
可是,他的剑还没有落到宫长月身上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来一根细小的长针,“铮”地一声撞在宫凌峰的长剑上,看起来柔软而脆弱的银针,此时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力量,直接将宫凌峰的长剑给撞了开来!
宫凌峰下意识惊呼一声,过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把这个女人弄醒了!
果不其然,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影动了动,没过多久,宫长月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带了浅浅睡意的脸上,满是冰冷和杀气。
宫凌峰被宫长月的表情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想要逃出这个寝殿。
很可惜,别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在黑夜中也格外显眼的俏生生的嫩黄|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宫凌峰想要顺势逃离的那条路上,也挡住了他的去路。
“该死的,居然把殿下给弄醒了!”少女低声咒骂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宫凌峰一眼,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先是夺了宫凌峰的长剑,然后没两下就将他制服了,用脚狠狠将他踩在地上。
宫凌峰哪里是明敏的对手,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被人踩在了脚下。
自己竟然被人踩在了脚下!宫凌峰哪里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张开口就准备喝骂,幸好明敏眼疾手快,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后颈处,将他给打晕了。
明敏后怕地拍拍胸脯,然后才在宫长月的床榻面前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其实宫长月早就已经将各个地方布置好了,就等着宫凌峰动手,而这个过程根本不需要她Сhā手,她只要等着明天天亮起来,更衣洗漱,然后直接参加早已经准备好的登基大典便行了。所以今日,宫长月是按照习惯,早早就睡了的,谁知道却被弄醒了。
明敏自是惶恐不已,也知道是自己疏忽,才吵醒了宫长月,甘愿受罚。
“好了,事情结束以后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宫长月说完,就掀开被子,走下床来,“醒了便罢了,本王去外面看看。更衣。”
“是!”明敏当即转身,捧了宫长月的外袍来为她披上。
宫长月也懒得梳洗了,就散着这一头青丝,抬脚便往外走去。
明敏也立马拖了宫凌峰,跟在了宫长月的后面。
说拖自然没错,明敏带着宫凌峰的动作,直接便是抓着他的后领,拉着他走的,任他的半个身子在地上拖来拖去。不过看明敏的神色,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事情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在自己宫里瞪着自己儿子凯旋而归的如贵妃,并没有如常所愿,当她终于等来推开门的人时,走进来的却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群穿着陌生的战甲、动作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一个个人面带杀气,冰冷的目光好似从地狱归来的魔神,看起来非常的慑人。
如贵妃的手颤了颤,心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她面上仍然不显,稳稳坐在那里,眼神看起来很是镇定的样子。
她身边的大宫女嚣张惯了,却没有如贵妃此时的眼力见,看到这群人闯了进来,当即走了上去,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3uww]竟然擅闯如贵妃娘娘的……”
“扑哧!”为首那个人懒得听她叽叽喳喳废话,腰间长剑出鞘,手一挥便割断了那大宫女的脖子,直接用行动让她闭了嘴。
其他的宫女顿时吓得尖叫,四处逃窜,唯有如贵妃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一群人走上前去,架起了如贵妃,对她说:“殿下怀疑你与此次起兵造反有关,令属下前来捉拿你。”
说罢,便架着她往外走去。
向来以嚣张跋扈著称的如贵妃,此时却表现除了截然不同的一面,她冷着脸,丝毫没有反抗,任由这些人将自己带走了。
很快,她被带到宫中的天牢里面,这些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将她狠狠推了进去,如贵妃腕上套着的那对最喜欢的福禄寿翡翠手镯当即磕在石头上,碎成两段。
如贵妃没有去在意这些,因为她看到了角落里躺着的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峰儿!”如贵妃惊呼一声,匆匆爬了过去,然后将宫凌峰的身子翻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如贵妃轻轻摩挲着儿子年轻的面庞,深深叹了口气。
而由如贵妃、大皇子以及齐家带来的这场宫变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齐家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一切早就在宫长月的掌控之中。
他们刚刚进得皇宫,自以为守住了城门,却不知道自己的人在悄无声息之间就被人解决了,前几日才与摄政王殿下闹翻的林将军带着人马包围了整个皇城,齐家的这些兵马当即成了瓮中之辈。
被安排去包围各个重要宫殿的齐家人马,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被人解决了。
局势迅速转变。
在此次行动之前听闻到一点风声的大臣们,焦急难耐的等了一夜,却并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消息,看到泛起微微白光的天际,他们都明白——
孰胜孰败。
大家顿时像是老了许多一般,起身开始换上朝服,准备参加今天的登基大典。
初生的太阳绽放出处于自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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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哈,晚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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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 登基(二更)
宫慕离今儿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大对,宫女太监们都闷着脑袋,一个劲儿做事,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这种格外勤奋的模样和以往完全不同。爱蝤鴵裻而且这些人在偶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中还带了几分恐惧,好似他是什么十分恐怖的人似的。
宫慕离在这些人的伺候下穿衣梳洗,庄严而稳重的明黄|色龙袍被宫女们捧着,轻轻为他穿戴好,每一个地方都力求完美。宫慕离那张稚嫩的脸,也在这龙袍的衬托下,多了几分严肃和霸气。
不过,他此时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总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似的。
虽说他从起床开始便在为接下来的登基大典进行密集的准备了,时间可以说是紧得很,不过他还是看准了一个空档,将一个最近一直服侍在自己身边,勉强算是自己心腹的小太监招到自己身边来,向他低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大家看起来都怪怪的!”
那小太监脸色骤变,喃喃了半天,却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陛下。
按照宫慕离的聪明程度,已经不用他说,就已经看出来了——见这小太监的脸色如此不对头,看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这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解了他的疑惑——
“昨晚的确是发生了一点小事儿,不过已经解决了。”宫长月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她的四大侍女,大太监荣禄,和一连串的宫女太监,阵仗浩浩荡荡。
她今日的穿着也格外的隆重,身上的朝服是按照摄政王的身份标准来的,只不过在稳重庄严的基础上,作出了一些女性化的改变,比如说收紧了腰线,下摆拉得很长,勾勒出华丽的线条,袖口也改大了一些,点缀着精致银线的袖口覆盖在宫长月白嫩细腻的皮肤之上,深色与浅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身上的衣服分外华丽,所以宫长月的头饰就尽量从简了,梳得挺复杂,但饰品却不会过于华丽,全套的祖母绿翡翠,带出了不一样的华贵尊荣。
听到宫长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提起昨晚的惊心动魄,在场大部分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手上一直有条不紊的动作也纷纷顿了顿。
这叫做一点小事儿?那可是见了鲜血,丢了人命的大事!
昨晚齐家的动作来得虽说是悄无声息,宫长月安排的后续处理也非常的迅速,可这个消息还是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后宫,因为宫慕离这里是宫长月之前特意吩咐过的,宫长月不想让宫慕离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乱了心情,影响到今天的登基大典,也因此宫慕离才不知道昨晚竟然发生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情。
那些宫女太监听得是有些无语,但面上却根本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宫长月站在这里,大家的动作又勤快了三分,按照正常速度来说,得好几个时辰完成的事情,竟然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这些宫女太监现在哪一个不是对宫长月敬若神明?一个个怕她跟怕什么似的,连抬起头来与她对上眼神,都觉得惶恐不已。其间自然有宫长月自身气势逼人,眼神渗人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昨晚发生的大事让他们重新认识了这位看起来不动声色,实则狠辣无比的殿下,这也才真正担得起摄政王的大名啊!
宫长月并没有在意别人对自己是不是畏惧,她看了看天色还早,便道:“你应该还未吃早膳吧,那便坐下来与我一起用点,免得一会儿坚持不住。”
宫慕离其实知道昨晚的事情定然不会像大皇姐说的那么简单不起眼,那铁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现在已经解决好了,大皇姐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拖着一身沉重的龙袍,小跑着来到宫长月身边,一脸喜色的望着她,看那模样完全是对宫长月依赖得很!
“咳咳!”宫长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宫慕离抬起头来一看,便看到了自己那位严厉的老师站了出来。
“老……老师!”宫慕离连忙欠了欠身,表示了对老师的尊重。
墨国一向宣扬尊师重道,所以宫慕离的这些行动,在旁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那位站出来瞪了宫慕离一眼,宫慕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皇帝了,要在周围人面前表现出属于皇帝的威严,而不能像个孩子一样,连忙收敛了表情,看起来稳重了不少,才上前扶着老师,到了桌旁坐下。
很快就有宫女太监将早膳送上来了,各种各样的小碟子,码了整整一张桌子。不过盘子虽多,每盘的分量却不多,这些量,刚刚够他们几个人用。
早膳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外走。
登基大典,也很快就要开始了,而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文武百官也在外面等着,就等着宫慕离这位主人公的到场。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忽视,非常重要的角色——摄政王,宫长月。
登基大典有一套套严格的程序,从封禅祭天,到颁布诏书,送上传国玉玺,登上皇位,接受百官朝拜……一项一项,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在登基大典进行到最后,就快要结束的时候,摄政王宫长月却突然站了出来。
“昨晚,宫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宫长月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在下面的每个人脸上扫过,“不过因为本王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而那些乱臣贼子,也被抓了起来,现在正关在天牢里,具体,将交由大理寺处理。”
稳稳坐在龙椅上的宫慕离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讶异,不过他心智成熟,很快便将这神色压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小事儿,竟然是有人发动了兵变!准备篡位!
至于主谋,不用想,宫慕离也知道,定然是大皇兄宫凌峰。
想到这里,宫慕离抿了抿唇。
从小到大,宫慕离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原来昨晚,在他沉溺在梦乡中的时候,正有人为了取他性命而来,幸得有大皇姐在,自己才能够保住性命。
可是,大皇兄……不是自己的皇兄吗?为何,会想要杀了自己呢?难道皇位,就是如此的吸引人,可以让人不顾一切吗?
尽管宫慕离从小便一直被两个兄长欺负,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兄长们会有要了他的命的心思,可是现在,自己却差点就死了。
宫慕离,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何谓——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的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如今,他已经是皇帝,定要改变以往的想法才是,至于手足亲情什么的,只要有大皇姐……那边够了!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便开始正式处理大皇子宮凌峰作为主谋的起兵造反之事,按照墨国的律法,如此便是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大皇子宮凌峰自然是个例外,因为他的皇族身份,虽然免了一死,却被正式剥夺了皇子的身份,判了终生囚禁在天牢之中。宫凌峰的母妃如贵妃,则是赐了毒酒白绫,并且死后不得入皇陵,更不得风光大葬。齐家是被抄了个干干净净的,传承了这么多代的积蓄全部被充进了国库,如贵妃父亲齐大人自然是被判了斩立决的,而齐家一家,男子全都被处死,女子则是流放边塞。
风风光光的一大士族,转眼便败落了。
二公主宫清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并未参与进来,所以她并未受到牵连。只不过在经此一事之后,以往那个骄傲的二公主宫清容再也不见了,她的脸上,再为出现过以往那般笑容。没过多久,宫清容便自请削发为尼,入了尼姑庵,从此青灯古佛,清苦一生。
也因为这件事件,朝中彻底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不少大臣为了保全面子,自请告老还乡,挤挤攘攘的朝堂之上,顿时空旷了许多。
不过随,随着科举考试即将举行,新的人才将会被选拔出来,很快就会有人填补这些空位,而因为摄政王和新帝的存在,一些重要官位上的人,并没有按照以往一样,挑选一些老资历的大臣来担任,而是破格提拔了许多年轻却有才华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算是被贯彻了个到底。
只不过有一个预料之外的人也参与到了这件事情当中——方彻。因为他不是主谋,所以只是被免了官职,三代之内不得为官,随后便被流放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儿。至于他的岳父中书令大人,害怕被他牵连到,早就与他们夫妻俩断绝了关系。
曾经风光一时的状元郎,很快就销声匿迹,湮灭在滚滚红尘中。
千烟得知此事时,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在乎太多。
往事,如云烟。
某日,天牢来人向宫长月报告了一个消息:“殿下,昨日大……宫凌峰在牢中咬舌自尽了。”
面对这个消息,宫长月头也没抬,继续处理着奏折,随意地应了一声:“嗯,本王知道了。”
一九一 黑金
宫慕离正式登位称帝之后,后宫中那些女人的称谓,自然也要变了。爱蝤鴵裻
宫慕离的母亲只是一介宫女,身份卑微,封为皇太后不符礼数,宫慕离便尊了已逝的母亲为皇太妃。而抚养他长大的生母德妃又因为害死先皇后一事而被处死,所以最终被册封为皇太后的,却是皇贵妃。
皇贵妃以下的四妃,则是被封为了太妃,全部都安排住在了太妃院中。
先帝的妃嫔虽然不多,不敌前朝某些君王后宫佳丽三千,但每个品级总有那么几个妃子。宫慕离对于这些人,就算有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也没有太过于计较,只是按照祖制,封了些太嫔和太贵人,而这些品级以下的,则是打发去了尼姑庵修道去了,留下来的,则是安排在了冷宫之中。
后宫这般处理了之后,倒是清静了许多。
之前各个嫔妃为了争夺承元帝的宠爱,夺得日后的荣华富贵,自然是想不尽的法子和方儿,大家你斗过来我斗过去,天天都在算计算计,可谓是步步惊心,累人得紧。现在先帝已逝,新帝登位,大家没有了争夺的目标,倒是相安无事了,前些日子还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的,现在却能够握手言和,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了。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宫慕离现在尚不足九岁,年纪尚轻,自然不用考虑什么充实后宫的事情,不过朝堂之上一些怀着小心眼儿的大臣,已经开始盘算着家中哪个女子与陛下的年龄相差不远,现在就可以开始培养了,小小年纪青梅竹马的纯洁感情,说不定就成了将来一步登天的筹码!
不过有了摄政王宫长月这么一尊大神在那里镇着,这些人倒也不敢太放肆,因为他们都知道之前摄政王殿下在早朝上作了一番警告的,让他们不要动太多的歪脑筋,以免影响陛下现在的学习。所以他们也就只能搞些小动作,不敢太张扬放肆了,以免触到了摄政王的底线,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现在摄政王宫长月在他们眼中,可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了,就算她年纪轻轻不足十八岁,可在他们眼中已经截然不同。
这位,可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少女!那是在朝堂上,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想起这位在处理那些牵涉进了齐家大案的大臣的时候,那毫不留情的手段和铁血的作风,这些人就感到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宫长月的手段说不上是多么残忍,但那种雷厉风行的速度,眨眼间就将人给拿下了,朝中不知道多少老油子就是栽在了她的手中,更有许多贪官污吏遇上了她而丢了乌纱帽,反正现在朝中一些手里不干净的官员是人人自危,害怕她得紧。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那些两袖清风,一心想要振兴墨国的爱国官员们,遇上了宫长月这么个上位者,心里自然是畅快得很,连走路都要轻快许多。更有不少一心为国的老大臣,称赞宫长月,为当世女子之奇才!但他们似乎不记得,宫长月这个女子刚刚坐上摄政王位置的时候,自己又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宫长月并不屑于与他们计较这些,她看重的是才能。
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赤金,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只要这个人有足够的才能,那么一些小缺点也是可以容忍的。如果宫长月这些都要追究的话,那如今朝堂之上站着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个了。
如今朝堂和后宫都安分下来,倒是给了宫长月足够的空间来正视墨国如今的情况。
不看的时候还不知道,以为墨国就算积弱,情况也坏不到哪里去。可真正详细调查起来,宫长月才知道,现在的墨国,情况是多么的严重!
墨国不像是靳国,有着丰富的金矿银矿资源,在财富上胜人一筹;也不像孟国,气候适宜,是农业大国。墨国地域虽广,但物质却十分的匮乏,不少地方都并未开发,人迹荒凉,却成了那些强盗匪徒滋生的地方!
从军事实力来看,墨国又不像其他两个国家一样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墨国因为文人地位较高,所以文人比武人更多,放在太平盛世自然是好事,可是现在的局势,却不容乐观。
前段日子,孟国的老皇帝被最小的一个儿子逼着退了位,新登基的皇帝却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自从他上位之后,孟国边境对靳国边境之间的冲突就整整增长了两倍!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宫长月几乎不用调查,就知道孟国这个新皇帝,定然是打了一统天下之类的注意,而第一个瞄准的对象,自然是积弱的墨国。
墨国的军队,精英的确是有,但其他的战斗实力却并不强,而且军队的军备落后,将领腐败,不少高位将领,都是被安Сhā进去的贵族世家子弟,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天天打着军队将领的牌子在外面胡作非为,被老百姓们深恶痛绝。
而且墨国的各个制造业,更是生产技术低下,不少东西都是从另外两个国家进口的,自己国家的东西却是被弃之如履,这一点实在是让人焦心得很。
还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一些地方上的腐败情况,贪官污吏的存在……
一个国家的兴旺发达,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达成的事情,需要宫长月做的,还有很多。
将墨国各个方面都了解过来的宫长月,皱了皱眉,平静无波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烦躁。
她放下手中的装订成册的墨国各方面的资料,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脑中却是觉得思绪烦杂。
其实已经在武功上大成的宫长月,并不会感到疲劳,她真正疲劳的,是精神。
宫长月不是神,她前世就算地位崇高如帝王,也打理着一个庞大的古老世家,但这个与打理一个国家是完全不同。前世的宫家的确是有动摇一个国家的资本,但是真正要弄垮一个国家,却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而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一点便可知道,发展一个国家,是如何的难上加难了。
“殿下,御膳房刚刚送来的燕窝汤,您喝一点再处理奏折吧。”流沁端着一碗燕窝汤上来,低声说道。
宫长月睁开眼睛:“放下吧。”
宫长月又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汤匙喝起燕窝汤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是不习惯做别的事的,所以喝燕窝汤的这个过程,也让宫长月有了休息的空档,她垂着眸,安安静静地将一碗燕窝汤喝完,等到流沁将汤碗收拾了,才拿起奏折继续处理下去。
这些奏折其实都有齐雅在一旁帮助处理,也因此,宫长月的工作量减小了许多。
之前说过,齐雅是一个大家闺秀般的人物,她精读诗书,格外的有文采,同时也聪慧非常,拥有不低的政治嗅觉,可以说,是一个犹如武则天时期的上官婉儿般的人物。宫长月早就发觉了这一点,在之前,便让齐雅开始帮助自己处理奏折,这个时候,齐雅就算是充当了宫长月的“秘书”。
宫长月从面前分类码的好好的几摞奏折中,随意抽出一本,细细看来,眉毛却不自觉地挑高。
这本奏折,通篇都是用的文言文,算是现在臣子写奏折的一个通病,每每都看得宫长月皱眉不已,但这却并不是很简单就可以改过来的事情。
不过这些文言文翻译过来,说的大概就是在西边某个名为洪山的县中,发现了一种黑色的石头,百姓们发现这种石头竟然可以燃烧,非常的神奇,便告知了他们的县令。而他们的县令是一个有眼光而且务实的官员,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经过一番调查,迅速写了奏折,这才层层传到了宫长月的面前。
看日子,是一个月以前的奏折,这大概又是因为信息传递不迅速的缘故。
宫长月看到这个奏折,见里面提起的黑色石头,迅速就联想到了另一样东西——煤炭!
在她生活过的现代,就算是石油占据了非常重要的能源位置,而其他的新型能源也在不断地开发中,可是煤炭仍然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它更是在历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是能源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煤炭,更是有着“黑色黄金”之称,在现代宫长月所在的华夏,就有一批人,是因为挖煤炭而富起来的,而且他们的富裕,更是世人皆知。想想便可以知道,煤炭给人带来的巨大利益。
没有想到,前一刻宫长月还对墨国的资源匮乏颇有微词,这一刻老天就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
看来,并不是墨国的资源匮乏,没理由在同一片大陆上,分布如此的不均匀,大概是墨国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罢了。
如此,宫长月就需要掀起一场“寻找财富”的飓风了!而这些被她找寻出来的宝藏,将成为她墨国未来的军费!
若有敢犯墨国者,虽远必诛!
宫长月稳坐高位,眼中爆出精光,身上满溢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
既然知道了煤炭的存在,宫长月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坐下去了,她当即吩咐要去这个地方走一遭,日子越快越好。
宫长月已经不是过去清闲的长公主或者凤王,如今的她,是堂堂墨国摄政王,如此墨国的所有政事都是由她来处理的,墨国若是离了她,自然会出现一些纰漏。所以,并不是宫长月说走就走的,其间还需要一些处理的时间。
宫长月想了想要处理各方面事情的时间,便正式将出行的时间定在了十天之后,而这次出行也算是微服私访,她也不想打着摄政王的旗号,到处招摇。
当晚用膳的时候,宫长月便将这件事情跟宫慕离说了。
本来在宫长月看来,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宫慕离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哐当!”宫慕离手中的银筷落在了桌子上,他的身子也随之僵硬。
宫长月看到他的动作,皱了皱眉。
宫慕离垂着脸,宫长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并没有拿起筷子的意思,而是将手缩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绣工精良的明黄|色龙袍被他攥在手中,他的指尖都被捏得略略有些发白。
“大皇姐……要走?!”宫慕离头也没抬,闷闷地问了一句。
“嗯。”宫长月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继续吃着饭。
一旁的宫女连忙拿了一双新的银筷来,将那双落在桌子上的银筷收好,将新的银筷放在宫慕离身前。
宫慕离并没有抬手去拿银筷继续吃饭,而是在那里坐着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看向宫长月,眼睛周围有些泛红。
“为……为什么?大皇姐为什么要走?!”他声音哽咽,好似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一样。
宫长月完全没有想到宫慕离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一愣。
宫慕离的眼中有水光在氤氲着,只是他强撑着,这些波澜的水光才没有化成泪水落下来。
宫长月脸露不悦,眉头皱起:“哭什么!”她猛然放下手中的筷子。
宫慕离吓得缩了一下,眼中的水光也迅速缩了回去。他坐在那里,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抬起头来看宫长月。
宫长月并没有因为他此时的楚楚可怜而有一点态度上的改变,她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你现在是墨国的皇帝!”
她在提醒宫慕离。
宫慕离身体一颤,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并不允许自己在这里哭闹。他垂着头,抿了抿唇,平抑了一下心情,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宫长月。
此次抬起头,宫慕离脸上属于孩子的稚嫩表情,已经一扫而光了。
他开口,声音中也没了之前的哽咽:“对不起,大皇姐,是朕失态了。”他坐直了身子,终于透露出一点属于皇帝的威严。
宫长月这才满意地收敛了眸中的严厉,重新拿起筷子:“好了,说罢,你为何如此。”
宫慕离顿了顿,才说:“朕只是……舍不得大皇姐。”他声音低落。
只有宫慕离自己才知道,他对宫长月的依赖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每次他心中畏惧害怕的时候,只要想到大皇姐,就什么也不怕了!其实他现在这个皇帝的位置坐的并不踏实!可是只要有大皇姐在身边,他便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畏惧的!
可是,现在大皇姐却告诉他,她要离开?
宫慕离甚至都不知道,在大皇姐离开之后,他该如何踏上那前方的金殿,像大皇姐一样冷静地与各个大臣对峙着,看着他们在下面打成一片,自己却早有定断,如此运筹帷幄地保持着朝中各方大臣之间的平衡!
大皇姐的优秀,他只能在心中叹服,自己却做不到!
宫长月略略抬眼,看到了宫慕离眼底的惶恐,便知道了他的心思,开口解释:“我此行离开,是为了在西边某个县城发现的一点东西,这对我墨国,非常的重要。我微服私访,不过半个月,便回来了。”
宫慕离听了宫长月这么一解释,才知道大皇姐并不是要永永远远地离开,心头稍稍安了安,但却还是有些慌乱。
“就算只有半个月,可朕还是……还是……”宫慕离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宫长月再次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地看着宫慕离,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你不用担心。”
这句安慰,宫长月说来虽然有些生硬,却还是让宫慕离惊喜不已。
他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了的雀跃。
宫长月顿时觉得有些别扭,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会在十天之后离开,离开之前,我会处理好各个方面的事情,你需要真正着手的,不是太多。至于那些奏折,堆在那里便是,会有人向我报告的。”
她语中所指的,自然是宸楼。
虽然是出行,但朝中奏折的处理并不能够随随便便停下。按照宫慕离如今的能力,还无法应付这些奏折,所以宫长月也就只有择了这么个法子,让宸楼的人把这些奏折分时间快马加鞭送到她的手上来,这样才不会耽误。
虽然在墨国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宫长月就算是一年不动手打理政事,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离这个阶段,还差得远,墨国的各方面制度,还没有彻底完善起来,自然需要宫长月的方方面面Сhā手了。
“这样啊。”宫慕离舒了口气,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很快,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恐惧。
“我离开之前,也会安排人保护你,所以你不要担心。”宫长月看出了他的恐惧,开口说道。
宫慕离毕竟还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就算他天生聪慧,可是在他八岁以前,都没有接触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所以对当初发生的齐家造反事情,虽然没有正式应付,却还是生了些许畏惧。
如此看来,当初宫长月吩咐那些人不要告诉宫慕离,倒是做对了。
“不过,我还是要交一件事情给你。”宫长月沉声道。
一九二 武举
宫长月要求宫慕离做的事情,便是和即将开展的科举有关。爱蝤鴵裻
经过宫长月的调查发现,目前墨国的科举考试,拥有很大的弊端。
它需要持续的时间有整整九天,考生都需要自带干粮,不少体弱多病却富有才华的考生就是因为考试的强度过大而望而生畏。而且,科举考试的相关科目,有许多不必要的地方,什么诗词歌赋竟然也成为了科举考试的科目之一!
她宫长月,要个整天只知道悲春悯秋的酸腐诗人来要何用!
现在的墨国,就像是一艘巨大的船,而宫长月,便是掌舵的船长。可就算她掌舵的技术再高,如果没有划桨的水手,那这艘船也就只有在原地不动,根本无法前进半分。
这些水手,就是目前墨国最需要的人才,有了人才,墨国才能够真正的发展!
而所谓的人才,不是会写点好诗,吟点好词,而是会做实事,踏实肯干!所以宫长月已经决定,不仅要变动现在科举考试的时间,每天考一场,而且还要砍掉一些不必要的科目,以考生自身的真实能力为考核的中心,选拔出不同的人才。
不仅是如此,宫长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开武举!
既然宫长月决定了,要加强墨国的军事力量,那军事人才的选拔,就有必要了。
以往,不仅仅是墨国,包括孟国和靳国,都没有要开武举这方面的意思。先不说重文轻武的墨国,就是民风彪悍,好战生强的孟国和靳国,就算是重视武者,但也从来没有要开武举选拔人才的行为。三个国家的行径是差不多的,目前军队的将领,都是从小兵一步步做起的,要么,就是安Сhā进去的贵族世家子弟。
但是现在,宫长月的开武举行为,将会改变这一切!
按照宫长月的意思,武举不仅要考武力,更要考核武学,也就是军事素质。尽管她很需要能够帮助她上战场打仗的人,但她更需要能够驾驭军队,拥有极高军事素质的战斗人才!
不知不觉,一个强大的军队构型,在宫长月的手下,一步步展开了。而开武举,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宫长月将自己对于科举方面的大刀阔斧地改革,大概跟宫慕离说了一下,说得宫慕离眼睛发亮,震惊不已。
“大皇姐,您……您真是太厉害!”宫慕离在宫长月的刻意引导下,思维非常的开阔,他也看得出来,这些改革将会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不过宫长月倒没有什么得意的神情,相反,她的表情很是平淡,好似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样。
她目光凝重地看向宫慕离,沉声道:“慕离,你要知道,一个国家的发展,最重要的是人才。无论你的决策有多么优秀,都需要人才为你去落实。”
宫慕离的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他看着宫长月,坚定地点点头。
而宫长月灌输给他的思想,也算是在他的脑海中,深深扎下了根。
“我离开之后,这方面的事情,我要交给你。”宫长月看向宫慕离。
宫慕离的身体一颤,眉毛也随之紧紧皱起:“朕……朕可以吗?”他远远比不上大皇姐,怎么能够像大皇姐一样做到这些事情呢?他肯定不行的……
“没有谁是生来什么都会的。”宫长月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也是。”
宫慕离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才道:“好,朕知道了。定然,不付大皇姐所托!”他的目光随之坚定起来,心中,更是难以压抑的激动!
“不是不负我所托,你是为你自己而做。”宫长月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是!”
第二日的早朝,宫长月便将这个决定告诉给了文武百官。
她先说的是文举方面的改变。
话音一落,朝堂堪堪沉静了片刻,便陡然炸开了锅。有十分赞同的,也有强烈反对的。
很快就有一个年逾半百的老臣站出来说:“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科举沿承了多年,一直都是这种模式,若是突然改变,恐怕天下的学子都会反对的呀!”
宫长月稳坐高位,神色淡然:“那他们就别考了。”
“……”众人顿时被噎得不轻。
此时又有人站出来表示同意宫长月的做法:“此举是为我墨国选拔出更多的人才,实在是百姓之福,墨国之福!”
“没错、没错。”不少人纷纷应和。
因为宫长月之前对朝堂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清洗,选拔出了不少年轻优秀的人才,这些新进的大臣都比较务实,看重的是实际的东西,而且他们的思想开前,并不如那些老大臣一样迂腐,自然是纷纷赞同,而且大赞宫长月的英明。
宫长月的强势,和朝中大部分人的赞同,让这件事情不得不落实。
接下来,宫长月又说出了想要开武举的意思,这下闹出的动静可比刚才要大多了。而且这一次反对和赞成的,不像刚才一样分为老少两派,而是分成了文武两派。
文臣们自然个个反对,不断地说武举会带来如何如何的恶劣后果。而武臣们则是眼前一亮,力挺宫长月此举。
要知道,文臣们之前总是以自己是通过了困难的科举考试才成为官员的为资本,骄傲不已,讽刺武臣们个个都是有勇无谋的武夫,靠着打架杀人才站到这上面来,轻蔑不已。武臣们虽然心有不服,却找不出什么完美的理由来反驳他们,只好次次吃瘪。
谁知道,宫长月竟然会来这么一出,岂能不让他们沸腾?
朝堂下面顿时吵作一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宫慕离坐在龙椅上,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些人吵过来吵过去。可是当他转头去看宫长月的时候,却发现宫长月慵懒地靠在那里,好似下面的吵闹根本不存在似的,十足的从容不迫。
看到宫长月的模样,宫慕离莫名的平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与宫长月一样,坐在上面袖手旁观。
下面的两队人马吵了好一阵,才猛然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而且上面还坐着恐怖如斯的摄政王,一个个连忙噤声。
大殿之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吵完了?”宫长月漫不经心地说道。
文臣的队伍中很快站出来一个人:“殿下,臣以为开武举一行,尚不是时候!”
“那告诉本王,什么才是时候。”宫长月平静淡漠的目光看向这个站出来的人。
她没有发怒,声音也很平静,可她的目光,就是带给了下面众人无比的压力,好似一座山岳朝着自己压过来似的。站出来的这个人,感觉尤甚。
“现在孟国对我墨国虎视眈眈,靳国也甚是不安分,我墨国的军队实力相较于另外两国又要落后得多,若是这两国决定起兵攻打我墨国,我墨国难道要坐以待毙?”宫长月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凌厉起来,“还是说,是你们这些文臣要上战场!”
一句话,说得所有文臣哑口无言。
大殿之上静悄悄的,只听到的宫长月平静的声音——
“墨国向来重文轻武,若是太平盛世,定然无可厚非,可现在墨国的局面不容乐观!你们一个个还抱着这种心思,是非要等到敌人打上门来才会醒悟吗?!”
宫长月咬词极重,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上盘旋回荡着。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当即跪下,齐声说道:“臣等不敢!”
宫长月神色不动,继续说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要平和了许多:“开武举,是势在必行,本王既已决定,你们也就不要多言。”
“是。”
这一次,再没有一个人反对。
宫长月那一句“非要等到敌人打上门来才会醒悟”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这些自恃清高的文臣清醒了许多。
孟国的咄咄逼人,与靳国的狼子野心,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这些文臣,只有在这里耍耍嘴皮子,根本上不了战场,若真是他们打进门来,按照墨国的兵力,如何能够应付呢?
如此看来,开武举,也不是什么无法接纳的行为了,毕竟什么都比不了自己的命重要!
早朝之后,文武百官散去,个个若有所思。
文举改革,新开武举的消息,很快就在墨国传遍了,不少文人学子对此都颇有微词,可是今日早朝,宫长月在大殿之上说的话也传出去了,所有文人学子也都沉默下来。
科举改革一事,算是圆满成功了,接下来,乡试也很快就要开始了,文人学子们纷纷摩拳擦掌,誓要在这次科举考试中,闯出个功名来!
十日很快就过去了,宫长月微服出巡的日子,也很快就到来了。
在临走的前一天,宫长月还是大殿之上提了一下,毕竟接下来自己就不会来上早朝了。不过她特别吩咐了众臣不要讲这个消息传出去,她此行乃是微服出巡,探访民情,容不得隐瞒的行为,众臣纷纷应诺。
第二日,宫长月便出了宫,与她一起的有楼漠白、青晨、宸耀,还有流沁、明敏,至于齐雅和若思,都被她留在了宫慕离的身边帮他了。
此次出行,她并未换成男装,毕竟她一出宫,很有可能会遇见江湖人士。她男装与女装的差别很大,而男装的模样是以道宗宗主的身份出现在天下江湖人士面前的,现在自然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也就只有穿成女装了。
马车内。
宸耀的身份早就被在场几人所知,所以他也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化作狐身,卧在宫长月的腿上小憩着,那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子蜷缩起来倒是十分的可爱。
他这一行为,宫长月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看着手上的书,但是另外两个可就不干了。
楼漠白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充满了一种名为阴沉的味道。青晨自然也看不得宸耀与自家姐姐这么亲近,当即就表现了出来——
“喂!死狐狸!你不要躺在我姐的腿上!给我下来!”青晨说着就向宸耀伸出手去。
闭着眼睛的宸耀听到青晨的声音,头也不抬,毛茸茸的尾巴一扫,直接就把青晨的手给拂开了。
青晨立刻哇哇叫了起来,直接朝着宸耀扑去。
宸耀的狐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从宫长月的腿上一跃而起,与青晨顿时闹成一团。
其实青晨和宸耀两个看起来不对头,事实上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此时看起来两人似乎是在打架,但并未真正出手,只是闹着玩罢了,宫长月便也没有在意,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
楼漠白的目光扫过一边角落里闹成一团的青晨和宸耀,最后落在宫长月的身上。
“弈一局?”他提议道。
宫长月放下手中的书,对上楼漠白盛满淡淡笑意的眼睛,眉头动了动,心中莫名滑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感觉一纵即逝,她也很快就忽略,忘记了它。
宫长月放下手中的书,从靠着的软垫上坐直了身子——
“好。”她微微颔首。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也有准备好的棋桌,楼漠白轻车熟路地将棋桌拖了出来,打开棋盒,选了白子。
“你执黑吧!”他微笑地看向宫长月。
宫长月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意见。
两人一黑一白,很快就下起棋来。而另一边打得正欢的一人一狐,根本没有发觉这边的变化。
楼漠白的棋艺很高,几乎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能够胜过宫长月这样的水平自然容易,但不容易的是他每次都只赢四目半,而且无论宫长月怎么下,他都能将棋局拖到最后,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既有大师风范,也着实是有些……欠扁。
这个过程中,宫长月倒是起了好胜之心,时不时垂眸沉思着,却没有发现,对面的楼漠白,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里面充斥着的温柔。
“我又赢了。”楼漠白手中的骨扇敲在另一只手上,神色中透露出一丝丝得意。
宫长月沉着一张脸,眯着眼睛看向楼漠白,淡淡哼了一声:“再来!”
楼漠白的笑容则是越发的灿烂。
一九三 百里(9000,二合一)
宫长月一行人虽说坐的是马车,但这种由四匹赤兔胭脂马拉的马车实在是当世罕见,论速度说来,就算是好马良驹,也比不上宫长月马车的速度。爱蝤鴵裻
经过一整天的赶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百里城。
宫长月虽然有喜欢在各个地方买宅子的习惯,但这百里城她还真的没有来过,自然也就没有她名下的宅子,加上此时天色已晚,宫长月便拍板决定住客栈。
流沁驾着车,挑了一家城中最大的客栈门口停下。
站在门口的小厮见到这么一辆豪华到令人咋舌的马车驶来,眼睛顿时一亮,马车才刚刚停稳,就即刻冲了上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流沁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落到这小厮的前面,开口说道:“你们这店可有单独的小院?”
在墨国,像是这种大客栈,后面一般都有单独的小院,专门给那些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扰的客人准备的。
“有的,有的!”小厮连忙点点头。
“一个院子几间房?”
“有三间房的院子,也有五间房的,客人您要哪种啊?”小厮脸上谄媚笑容不改。
流沁说:“那就五间房吧。”算来刚刚好。
“哎!好叻!”小厮应了一声,“客人你们还需要吃饭吗?本店有各种特色菜,大厨手艺一流,要不要尝点儿?”
“摆一桌吧。”马车里面传来宫长月的身影。
很快,坐在马车里的几人,就走了出来。一行人,无一不是俊男美女,看得这小厮眼睛发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现在天色黑了,街上早已经没什么人了,宫长月一行人的出现,也就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你可听见了?”流沁看到这小厮望着自家主子,眼睛发直,不由得沉下脸,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寒气,“我家主子叫你摆一桌饭菜!”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应道:“哎……哎!听见了听见了!”
他对着流沁赔笑不已,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态,连忙在心底警告了自己,便准备伸手去拉这马车。
流沁看着这小厮的动作,并未动身,也算是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小厮之前还在惊叹这般豪华的马车乃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马儿更是神骏不已,那光滑柔顺的毛发在这黑夜中好似能够发出光一般!真真太漂亮了!
按照他的眼力,当然认不出来这马儿乃是声名赫赫的赤兔胭脂马,更不知道,这几匹赤兔胭脂马就算是被用来拉马车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
果不其然,小厮的手刚刚伸上去,最靠近小厮的那匹赤兔胭脂马就打了个响鼻,马蹄子动了动,差点儿没一脚踹到小厮的身上去!
小厮被吓得不行,只觉得这马儿的响鼻声好似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开,脚下连连后退,然后双腿一个发软,便直接坐到地上去了,看着赤兔胭脂马的眼神惊惧不已——
这马……这马怎会如何可怕?!
站在一边的明敏看到这小厮的狼狈样儿,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匹闹出响动的赤兔胭脂马,让这马儿安静下来,才转过头对那根本爬都爬不起来的小厮说道:“这马车还是我来拉吧,你给我指条路就行!”
小厮刚刚受了惊吓,哪里靠近这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姑娘您就往那边走,看到一个转角进去就行!”
小厮说话的时候站得远远的,对这几匹马儿一副害怕得不行的模样。
明敏看他这般滑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跳上马车,驱赶着马儿朝着这小厮说的方向走去。
等到马车走远了,这小厮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不过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自己身边还站着好几位客人呢!
他脸上迅速堆出笑容,凑上前去:“哎对不住了啊几位客官!小的天生儿就胆小!那马儿也太神勇了!把小的吓得不行,耽误了几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你倒是会说话。”不仅道了歉,还顺道拍了个马屁,那不是会说话是什么?若不是遇到的人是宫长月而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他哄得笑不拢嘴。说着,流沁睨了这小厮一眼。
小厮嘿嘿笑着,也不答,只是走到前方,为宫长月几人引路:“几位客官,这边请吧!”
在这么大个客栈做小厮做得风生水起的人,天天与各种客人打交道,也算是八面玲珑了。
此时客栈的大厅里面并不拥挤,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大半,倒也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空位。
这小厮眼睛尖得很,一看宫长月几人气度不凡,身上穿的衣服所用的布料,更不是普通富贵之家用得起的,便断定这几位定是大家子弟,平日养尊处优,对环境的要求肯定非常高。于是他带着路七拐八拐,将宫长月一行人安置在了二楼一个靠窗,却又是角落的幽静处。
这客栈的装潢倒是蛮稀奇的,这上下两层,竟然是全开放式,没有一个包厢。一层与其他酒楼没什么不同,不过桌椅这些都要精致得多。但是二楼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桌子与桌子间,用水晶珠帘和绿色植物盆栽分隔开来,却不是完全的封闭,每一桌都有独特的风景,看起来甚是舒服。
当然,这二楼的桌子,也是要加收费用的。
不过小厮并没有对宫长月几人说出来,而是自作主张便安排了,这倒也是他的聪明之处了,看出来宫长月这几人并不缺钱,如果在那里多嘴问什么,也许还会让他们不耐烦。
小厮安排几人坐下之后,堆笑着问:“几位客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
“我要桂花鸡!红烧鸡……”最先开口的是宸耀,他的本身乃是狐狸,自然喜欢荤菜,最爱吃的便是鸡了,张开数来,竟然样样都是以鸡为主的菜!
青晨在一边听得不耐烦,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将宸耀的脸推开:“你别听他的,给我来西湖醋鱼、红烧排骨……”他又数出几个菜名,最后说了一句,“对了!给我们上一坛子竹叶青!”
青晨这一世尚未恢复记忆前,最喜欢在各个地方游荡,而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酒了,每每身上的钱都是花在酒上,简直就是爱酒成痴。
不过他复活之后的这段时间,宫长月以他要调养身体为名,绝对禁止他喝酒,导致他这么长一段时间,竟然是滴酒未沾!现在好不容易出宫了,自然要好好喝上一番!
当青晨眼睛发亮地望着那小厮的时候,似乎忘记了,宫长月就在他的身边坐着。
宫长月刚好端起流沁为她倒好的茶,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就听到青晨这要酒的话,想都没想,直接道:“酒就不必了,你看着上菜便是。”
小厮刚才被宸耀和青晨两个一连串的菜名说得脑袋发昏,此时听到宫长月说话,也算是松了口气,而且他也知道,这一行人中,为首的显然是这位气度尊贵的姑娘!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而宸耀还在他身后扬手喊道:“记得我的鸡!”
当那小厮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距离宫长月所在的位置最近的那一张桌子,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影——
“旁边桌上的,可是当今墨国的摄政王殿下!”
此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这两张桌子距离其他桌子都比较远,所以他的声音,除了宫长月这几人,倒没有旁人听人。
那些桌上的客人,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寒暄的寒暄,都在各做各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宫长月这一桌陡然安静下来,而宫长月依旧面不改色地喝着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个人说话一般。
那张桌子旁坐着的男人久久没有等到宫长月回话,倒也不恼,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撩开水晶帘子,走到宫长月的桌子旁,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流沁抬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开始只是觉得熟悉,但是稍加思索,她便记起来这个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了——
招。
没错,来的这个人,便是那日与大皇子宮凌峰在一起的——褚夏林。
他穿着一件素雅的白色锦袍,外面却套了一件格外花哨的金丝缠枝花石榴红外套,慵懒却又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他黑色的长发好似缎子一般披散,弧度精美的五官挂着散漫却又充满诱惑的笑容。
“好久不见。”褚夏林冲宫长月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宫长月旁边的楼漠白陡然看到这么一个男人的出现,眼睛骤然微眯,身上的气息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宫长月并未发觉到楼漠白的不同,她略略抬眼看了这褚夏林一眼,随即很是随意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宫长月本来就鲜少去记忆自己见过的人长了什么模样,更何况褚夏林与她只是一面之缘,她自然不认识褚夏林了。
流沁虽说认出来了这个男子,但既然主子都发话说不认识他了,她自然也就装傻充愣,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褚夏林听宫长月说不认识自己,却一点窘迫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得大方灿烂:“哎呀!看来你不记得我啦!那我便再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吧!”他说着,朝着宫长月单膝跪下,以最标准的礼节,对宫长月沉声道,“文国公嫡长子褚夏林,参见摄政王殿下。”
他微微颔首,灯光投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俊美无双的弧度,而另一半隐于阴影之中,又充满了肃然的味道。
上一刻浑身上下还透露着一种散漫轻佻气息的褚夏林,在这跪下的刹那,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一瞬,却是判若两人。
文国公?宫长月听到这个名字,来稍稍来了兴趣,侧过头去打量跪在地上的褚夏林。
“起来吧。”
“谢摄政王殿下。”褚夏林站起身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重新恢复了之前散漫的感觉,好似刚刚他跪下时脸上肃然的神情,不过只是旁人的幻觉罢了。
“你既是文国公之子,为何却会独自出现在这百里城?”宫长月随口问了一句,听话语好似对褚夏林颇为关心,但是她的表情,也着实过于漫不经心了。
“夏林素来喜爱游览名山大川,此次可也出来游玩的。”此时褚夏林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礼节井然,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似的。虽说他的身份和气度也担得起贵公子一说,但是就他贯来的气度说来,实在是与所谓的风度翩翩不符。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然后就想起了这褚夏林的父亲文国公。
世家贵族……宫长月的心里泛起淡淡的杀意。
此时,褚夏林未经宫长月的允许,却非常自然地在一张空闲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带笑容对宫长月说道:“夏林最近经过很多地方,却都听到大家在谈论殿下您此次对科举制度的改变呢。”
宫长月听到他提着这个,微微挑眉:“哦?那你的看法是什么?”
褚夏林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夏林愚钝,没什么好的想法,只觉得固守旧制,只会是自取灭亡。”他说着,垂下的眼眸中,凛然的寒光一纵即逝。
宫长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褚夏林的身上,却一直没有说话。
其实有着褚夏林这般所谓创新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毕竟墨国文人的思想还是非常自由活跃的,也就难免会出一些不愿墨守陈规的人。但是褚夏林却不一样,他本身是世家贵族的一员,更是堂堂文国公的嫡长子。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宫长月突然觉得,这褚夏林,似乎蛮顺眼的。
“你,就坐在这里吃饭吧。”宫长月突然说道。
“谢殿下。”褚夏林笑着敛目。
饭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一桌人安静地吃完了饭,褚夏林才向宫长月告别回房间去了,而宫长月一行人也在刚才那个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住的小院。
现在时辰也不算早了,众人都挑了房间,各自回房休息。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当第二天清晨,宫长月等人起床不久,就有人来敲响了小院的门,而站在门外的,赫然是褚夏林。
他此次是来向宫长月告别的,昨夜他刚刚打定了主意,决定回都城去。
宫长月并没有随意将褚夏林打发走,而是让他坐下一起喝茶。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说的话听得一旁的明敏连连皱眉,根本不懂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好似两人都不在同一个话题似的,她听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对流沁打了个招呼,偷偷溜出去了。
但是在褚夏林走后,宫长月却对刚才的谈话非常满意,因为她发现,她竟然在这无意间,寻得了一个可用之才。而且这个才,还不是一个的才,而是当世大才!
他就好像是一个天生的演戏高手,人生随意烂漫间,就演绎出一个散漫轻佻的角色,好似一个目空一切的风流公子,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副伪装的皮囊下,隐藏着的是一个何等聪明睿智的灵魂。
“褚夏林……”此人,堪当重用。
吃过早饭,流沁又趁着这个空档出去买了点东西,一行人才离开这客栈,继续上路。一直到晚上到了另一座城池,才停下来休息了一晚。
他们就以这样的速度,敢了整整四天的路!才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洪山县!
洪山县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却也说不上有多贫穷,它就是墨国众多大大小小的县城中的一个,向来默默无闻,却因为这突然出土的煤炭,而引起了宫长月的关注。
到了洪山县之后,宫长月没有急着去找这里的县令,而是现在县中逛了一圈。这一圈下来,收获倒是不小,宫长月很快就在一些地方发现了此洪山县县令奏折中所说的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煤炭。
这些煤炭只是经过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大概老百姓们只是觉得这个好用,比薪柴方便多了。
也因为有这些东西的存在,让宫长月确信——这个地方,是的确有煤矿的。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煤矿产量的大小了,若是大矿,自然是惊喜的,可若是小矿,那宫长月也需要花费时间与精力去寻找新的煤矿。
不过,煤矿的发现到底多少让宫长月还是有点惊喜的,毕竟这也让她明白了,墨国并不是资源匮乏,而是还没有发现罢了。说不定墨国这一片国土就是一个宝库,尽管现在还有很多东西不为人所知,但这片土地下,存在着许许多多让宫长月惊喜的东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走了这么一圈下来,宸耀和青晨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玩了,连明敏也在征得宫长月的同意之后,奔向这县城中各种美食所在的地方了。最后,他们一行人就只剩下了三个,宫长月一边站着个流沁,另一边则是站着楼漠白。
宫长月刚刚决定回客栈去,就看到前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聚集起了一大群人,众人围作一团,时不时发出两声惊呼,好似看到什么惊奇得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引得更多拥有好奇心的人朝那边聚集而去。
宫长月和楼漠白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更不喜欢凑热闹,往人堆里凑了,正准备绕过这群人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竟然将这并不算宽敞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试图走了走,竟然完全无法突破这人墙!
“这是发生了何事!”宫长月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流沁走过去去打听了一下,回来才对宫长月说:“里面似乎有个小女孩为了卖身葬师,正在表演武术。”
老百姓们总是喜欢这种新奇而又刺激的东西,更何况表演的还是一个漂亮小姑娘?也难怪会引来这么一大群人围在这里看热闹了。
“哎!让让,让让!”人群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格外嚣张跋扈的声音。
“刘公子来了!”不知道是哪里的人这么尖声喊了一句,刚刚才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刻退了好几步,足以见得来者的名声有多么的可恶了。
宫长月顺着人群刚刚让出来的空隙看去,恰恰看到一个一身青衣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把剑,好似青松一般站得笔直,梳着一个双环髻,模样格外清丽漂亮,不过因为她现在才是十多岁的年龄,眉间还有一股稚气,却也不难看出来这个小姑娘以后长大了会是一个何等漂亮的佳人!
此时这个小姑娘怒视着旁边一个晃着八字步走来,穿着华丽的胖子少爷,对他露出了极为不忿的表情。
“过去看看。”宫长月突然开口,说罢便朝着那边走去。
楼漠白和流沁自然只有抬脚跟上。
似乎众人都对来的这个“刘公子”非常的恐惧,大家都不大敢站得太近,倒是给了宫长月机会,轻轻松松便站到了人群的最里面去了。
只见那表情嚣张十足的胖子少爷冲这小姑娘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嘿!你这样看着少爷干嘛!莫不是喜欢上少爷我了!”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着实是令人生厌。
小姑娘显然生性单纯,被那刘公子一句话就说得满脸憋红,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刘公子看到小姑娘怒极不能言的样子,笑得格外开怀,他鼠目一转,落在小姑娘身后那裹好的稻草席,和里面掩盖着的尸体,以及旁边竖立着的写着“卖身葬师”字样的牌子,双手一拍,非常高兴地说:“哈哈!小美人你这是要……卖身葬师?不如卖给少爷我怎么样啊?”
他特意拿出一把扇子,在那里晃来晃去,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小姑娘憋了半天,吐出两字——
“不、卖!”
她拒绝的这两个字,当即惹火了刘公子身边那些狗腿子们,纷纷跳起来大骂这小姑娘不识抬举,什么少爷看得起你是你荣幸。
“好了好了。”刘公子摆摆手,笑着让这些狗腿子们闭嘴,再次看向小姑娘的时候倒也没生气,而是十分大度似的,以一种老成的语气问道,“你这不是要卖身葬父吗?少爷我可有的是钱,你为何不卖我啊?”
“是卖身葬师!”那小姑娘看着刘公子冷冷反驳道,她随即以一种愤然的态度说,“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刘生!我就算是随便挖个坑把师傅埋了,也不会卖身给你这种恶人的!”
刘公子听了小姑娘说自己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不但不生气,而且还笑得十分灿烂,格外得意地摇摇扇子,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想不到少爷还是美名远播吗?”
什么美名?分明是恶名吧!一旁围观的老百姓在心里不屑的唾道。
那刘公子摇着扇子,继续说:“你既然知道少爷的名字,也就该知道,少爷我的父亲,可是这洪山县鼎鼎有名的刘员外!我家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你这小美人儿跟了我,那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那我也不要!”小姑娘断然否决。
而她这种态度,也博得不少旁观百姓的赞同。
“小姑娘还挺有骨气的嘿!”
“是啊!人家还是习武之人呢!”
“不过这刘公子向来什么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哇,这小姑娘可能要倒霉咯。”
“……”
大家窃窃私语着。
刘公子听这小姑娘还是拒绝,不怒反笑:“这可就由不得你咯,少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他话音一落,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狗腿子,除了一个穿着麻衣,看起来格外不起眼的憨厚男子依旧站在他身后,其余的人全部都冲了出去,张牙舞爪地想要将这小姑娘给抓起来。
小姑娘是习过武的,虽然时间不长,但应付这么几个空有一副高大的身材,身手却是十足的三脚猫的狗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没两下就把这几个人给放倒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随随便便闹出人命,所以要不是是把人给踢翻,就是用剑柄敲晕对方。
几个狗腿子倒了一地,呻吟不已。
旁观老百姓们看得舒畅不已,恨不得叫一声好出来,不过因为有刘公子这一霸存在,没有一个敢真正发出声音来。
这刘公子虽然恶名远扬,但毕竟家中有着家财万贯,也不屑做什么抢夺东西的恶棍行为。可是他身边这几个狗腿子就不同了,平时就跟着刘公子在县里作威作福,刘公子不在就出来在街上溜达,看到想要的东西就拿,看不惯谁就是一脚上去,你还不敢反抗,这洪山县的老百姓们,可是深受其害。
这些平日里仗着有刘公子作靠山就嚣张得不行的狗腿子被一个小姑娘给打倒了,这些老百姓可不是看得大快人心?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刘公子见自己这几个跟班都倒在地上,这才沉下脸来,对着身后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高大男子唤了一声:“阿强!”
“是!公子!”那名为阿强的男子大步走上前去,步履沉稳,显然是一个习武之人。
小姑娘看到这个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即刻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不过她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
果不其然,这阿强冲上去才与这小姑娘交手两三个回合,这小姑娘就不敌,很快败下阵来。
那刘公子见到小姑娘体力不支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自己却是满意地笑了,笑容中还充斥着一种阴狠的味道:“本少爷说过,本少爷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小美人儿你说你早点跟了少爷不是好,也不会受这么个苦咯!”
那刘公子踱步到小姑娘身边,手顺势向那阿强一伸:“银子。”
阿强立刻从随身的钱袋里摸出一锭银两,递给小姑娘,还一边笑道:“小姑娘你那牌子上海写着的只要二两呢,少爷我给你二十两,你是不是赚翻了?”
他说着,蹲下身来将这银两放到那双手撑地,不断喘着气的小姑娘眼下。
小姑娘突然就止住了喘息,坐直身子,伸手将那锭二十两的银两抓起来,紧紧握在手中,然后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才对了嘛。”那刘公子摇着扇子,笑呵呵地站起身来。
周围的围观百姓们忍不住纷纷叹了口气——哎,又是一个水灵的小姑娘栽在这恶棍少爷的手中了。
谁知道,这小姑娘手握银锭,看似好像认命,实际上突然抬腿一脚踹向那刘公子的肚子,刘公子没有任何武功,稳稳接了这一脚,然后倒飞出足足半米远,狠狠地摔在地上。
“公子!”阿强惊呼,正准备冲上去扶这刘公子。
刘公子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肚子,指着小姑娘:“把她给少爷抓起来!”
阿强领命,不敢怠慢,转身就冲向那小姑娘。
小姑娘大惊,连连后退几步,手中的银锭便被她当做暗器投掷了出去。
阿强身子一晃,轻松躲过它。
不过小姑娘也趁着这个机会,抓起了地上的长剑,转身就准备逃走。
不过小姑娘也不笨,她知道自己远远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若是真的逃跑的话,肯定是会被这个男子给抓回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
小姑娘目光一扫,陡然落在人群中,那两个气度非凡、衣着低调奢华的人身上,眼睛顿时一亮,脚尖一转便换了方向,朝着那两人冲去,直直跪在两人中的女子身前,抬起眼来的时候,已经泪眼朦胧——
“姐姐救我!”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宫长月和楼漠白了,她跪在那面前的姐姐,也正是宫长月。而流沁太过于平凡,不如这两人出众,竟然被这小姑娘给忽略了。
宫长月低头看着小姑娘,神色未动,目光漠然。
楼漠白悠闲地在一边看热闹,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过那随之追来的阿强看到这小姑娘居然找了帮手,倒是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的动静。
刘公子刚刚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阿强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愣在这里干嘛,还不上去把她给我抓过来!”
他目光一转,随之落在宫长月身上,也很快就挪不开眼了。
刚刚那小姑娘不过是青涩的花骨朵儿,还要过几年才能够看到她真正的风姿,可是站在这里的这个女人就不是这样了,不仅漂亮大气,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一种无法比拟的尊贵,远远不是那个青涩的小姑娘可以相提并论的!
刘公子见了这般绝色,哪里还顾得上刚刚还垂涎三尺的小姑娘,迅速将目标落在宫长月身上,脸上也随之堆出笑容,抬脚朝着宫长月走去,还对着她极为有礼的一抱拳:“敢问这位小姐如何称呼啊……”
他话还没说完,隐于人群中的流沁就站了出来,挡在了这刘公子的面前,脸上满是冰冷和杀气,她抬起手,掌心对着刘公子,毫不客气地喝道:“离我家主子远一点!”
刘公子再次被阻挡,心里顿时烦躁不已,也装不出什么大度的风范了,随意地招招手,又唤了一声“阿强”。
那阿强几步上前来,便一拳朝着流沁轰去。
这阿强武功倒是不弱,但比起流沁来说,自然是差远了。两人都是赤手空拳,那阿强已经是头冒冷汗,可见流沁的样子,还是绰绰有余,一点勉强的意味都没有。
刘公子看到两人打得正畅快,便准备乘机绕过流沁,走向宫长月。
谁知道流沁一直都在关注这刘公子的动作,见他准备向主子走去,冷哼一声,手下当即用力,一掌拍开那阿强,一个翻身落在刘公子身边,直接便是一脚扫去,左腿狠狠地撞在了刘公子的膝盖上,刘公子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他的脚,断了。
这边刘公子叫的凄惨不已,这边宫长月却没有丝毫动容,她垂下眸子,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不要挡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杀了你。”
她的话语说得极为平淡,可是在这小姑娘听来,生生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骨子里生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早已经退到一边去了。
太可怕了……小姑娘一脸惊惧地望着宫长月的侧脸。
“无趣。”宫长月扫了一眼这身前的场景,当即没了兴趣,转身离去。
那些站在她身后的围观群众哪里敢挡这等气势非凡的女子的路,几乎还未作思考,这些人就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一站,为宫长月在这攘攘人群中,生生空出一条路来。
宫长月穿过人群离去。
楼漠白倒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淡笑着对流沁说了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他既然垂涎了你家主子,就挖了他的眼吧。”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不过他脸上带着的淡淡笑容,在那些围观群众看来,却更是渗人。
流沁忙着去追主子,手下也没有丝毫含糊,从地上挑了刚才那小姑娘掉落的剑在手上,手腕一转,轻轻挽个剑花,只见那寒光一闪,只见刺瞎了那刘公子的狗眼!
“啊!”刘公子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流沁丢下尚有血迹的剑,转身离去。
一九四 茶肆
一直等到第二日,宫长月用过早膳之后,才起身去了这县城的县衙,找到了之前给自己递上奏折的县令,表明了身份。爱蝤鴵裻
这县令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模样看起来很是朴实憨厚,听到宫长月说自己就是当朝摄政王的时候,惊讶不已,当即跪下行礼。
宫长月摆摆手,让他带自己去那煤矿开出来的地方看看。
这县令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带了宫长月就往那边走。
开出煤矿的地方在洪山县外面的山上,县令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将这神奇的石头发现的来历对宫长月说了一遍,不经意间就给那石头带来了些许神奇的异彩。
宫长月对此没有说话,到了那里之后,她仔细勘察了一下,发现这里有煤矿的几率非常大,不过前世她并没有涉及过太多有关于挖掘煤矿的知识,所以这地方还需要一些专业的人来看了才行。
尽管煤炭挖掘在目前的这个世界完全是属于空白的一片,但偌大墨国,人才辈出,总有人能够研究得出方法。
宫长月对此行非常的满意,连带着对待这小县令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你同本王回客栈,本王有点事要问你。”宫长月说罢,就起身回客栈。
小县令哪里敢反驳,忙不迭地跟在宫长月身后回了客栈。
他们住的虽说是这洪山县最好的客栈,但这小客栈哪里比得上那城中的大客栈,根本就没有单独的小院子。宫长月出行向来对居住环境要求很高,于是流沁撒了大把银子打点,将这座客栈直接抱了下来,连下面的大堂都不允许坐客,免得惊扰了殿下。
这客栈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为的就是那几个钱,见流沁拿出了几倍的银两,哪里还有为难的意思,忙不迭地应下,然后闭门不接客了。
宫长月回了客栈之后,便与那小县令坐在了二楼靠窗的桌子旁。
流沁用带来的茶叶泡了一壶茶,也顺道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满满摆了一桌。
“坐。”宫长月垂眸品茗,头也不抬地对一边站着也觉得忐忑不安的小县令吩咐。
小县令的身子一哆嗦,连忙在宫长月对面坐下。不过坐下之后,他心里的那份忐忑反而更胜,总觉得身下的椅子好似扎了针似的,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宫长月好似并未看到这小县令坐立不安的样子,她喝了口茶,才开口问他:“这洪山县的环境如何。”她想要得知的,也是这煤矿生成的环境如何。
小县令只是稍稍一愣,便很快答来。
谈及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倒是镇定了许多,滔滔不绝地将洪山县的各个方面向宫长月说来,话语间有条不紊,各项数据也是拈手即来,显然是对这些数据了熟于心了,倒是个务实的好官。
可是这小县令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
准确的说,是被楼下传来的喧闹嘈杂声给打断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个人,一脚将紧闭的客栈大门踹开,那力道直接让这客栈大门碎裂成好几块。
柜台后的掌柜的本来正在算账,陡然见得自家客栈的大门竟然被人踹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发火索赔,但他抬眼一眼,却发现来人是个他根本就惹不起的,连忙蹲下身,将自己缩在了柜台后面。
“老爷!我们查出来,那几个外乡人,就住在这里!”一个狗腿子冲上来,对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华丽锦袍,腆着个大肚子,手上套了八个玉扳指,满脸横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发户气息的中年人说道。
“好!”暴发户中年人一声大喝,嗓门忒大,震耳欲聋,“我倒要看看,是哪儿来的人竟然敢在老子的洪山县撒野,还刺瞎了我宝贝儿子的双眼!”
宫长月并不知道昨天那个男人被流沁刺瞎了双眼的事,所以也不知道这来人是谁。
不过按照她的性格,也不会觉得刺瞎了那人的眼睛有什么不妥,瞎了便瞎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流沁作为亲手刺瞎那人眼睛的主谋,听到这个声音,也迅速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便知道这是人家的爹上门讨债来了。
“嘈杂。”宫长月皱着眉头,不满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略略侧头对身边的流沁吩咐道,“你下去看看,顺便处理了。”
“是。”流沁应了,转身就往楼下走。
宫长月对面的县令心里虽然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占据他心中最大的情绪却是恐惧!
这是哪儿来的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惊扰摄政王殿下!他可是早就听闻了这个摄政王殿下虽说是个女人,却也是个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若是她发怒了,他们整个洪山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额头很快冒出冷汗,他也顾不得擦,对宫长月连声道歉,说是自己治理不严,才惊扰了摄政王云云。
“好了。”宫长月淡淡打断这县令的话,他浑身上下顿时一个哆嗦,迅速闭了嘴。
宫长月抬眼看向这县令:“你继续说。”
“……是。”
等到县令战战兢兢地将洪山县各个方面的情况都说完了之后,楼下竟然还处于对峙的局面。
“下去看看。”宫长月站起身来,便往楼下走。
县令吓得浑身上下直冒冷汗,连忙跟在宫长月的身后。
宫长月与那县令走下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流沁一个人冷然屹立在那里,而她的脚下已经倒下好几个大汉了,而与她对峙的,则是一个暴发户气息十足的中年男子。
糟了,是刘员外!县令当即认出这个人的身份,也知道这刘员外贯来是个行事嚣张的主儿,心想着万一惊扰了摄政王殿下,那自己这洪山县肯定是要遭殃的。
想着想着,就冷汗直流。
县令也顾不得宫长月在场,连忙冲了上去,挡在了流沁与刘员外的中间。
“嗬,这不是孙大人吗?今儿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啊!”刘员外此时早已经被流沁气得不行,对这孙县令露出的笑容,也是十足的讽刺。
孙县令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低声对刘员外喝道:“刘员外!我身后那位可是从都城来的贵人!你莫要惊扰了她,否则有你好受的!”
因为之前有宫长月警告在先,所以这孙县令也不敢随随便便说出宫长月的摄政王身份,只能说是都城来的贵人,想要提醒这刘员外,让他趁早收手。
可是这刘员外一直都是这洪山县的一霸,仗着在都城有通天的关系,连孙县令也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呢?
他不仅不听,心中还越发的生气。
“贵人 ?[-3uww]什么贵人 ?[-3uww]我就是这洪山县最贵的人!”过江龙又怎么样,到了他这条地头蛇面前,也得照样给我趴下!
孙县令见这刘员外仗着在都城中有通天的关系,根本不听劝,心中也是着急得不行。
你有着通天的关系又如何?现在在墨国,身后这位摄政王就是天!惹了她,还不死得跟什么似的!
毕竟身后有宫长月站着在看,这孙县令哪里还顾得上平日里积累的对这刘员外的畏惧,眉毛一竖,怒目瞪着这刘员外:“你还真以为你就是这洪山县的土皇帝了!到时候你栽了跟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刘员外见这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孙县令竟然如此硬气,怒极反笑,眼中满满都是阴鸷:“哼,我倒要看看,是怎么让我栽跟头的。”
他说着,退后一步,然后猛然一挥手:“你们全都给我上!”
刘员外身边这些打手一鼓作气冲了上来,而挡在流沁面前的孙县令顿时被吓得不行。
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出来,一把提起他的后领,轻轻松松便将他甩离了战圈。
等到孙县令站稳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将自己扔出来的人,竟然是摄政王殿下身边那个普普通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侍女!
哎哟,果然是摄政王殿下,身边的宫女都是如此的不凡啊!
宫长月负手站在楼梯前,冷冷道:“流沁,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流沁高声应了,手下也不再有所保存,长剑出鞘,直接将在场的这些大汉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些人就算是有些武功底子,可是哪里比得过流沁的身手,没两下,地上就躺了一片的尸体。
刘员外见自己的这些手下全部都被杀了,哪里还嚣张得起来,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畏惧地看着手提长剑,宛若杀神的流沁。
“孙县令,本王令你,将这刘员外一家,全部按律法处理了。”宫长月一甩袖,便转身上了楼。
那刘员外坐在地上,还有些愣愣的——本王?难道是什么王爷?
孙县令听宫长月自称本王,知道她也没有要隐瞒身份的意思了,当即跪下:“是,摄政王殿下。”
那“摄政王”三个字好似催命的鬼符一般窜入那刘员外的耳中,他顿时面如死灰。
刘家的种种恶行很快就被查了出来,刘家的所有财产全部都收缴充公,而有罪的人,该判刑的判刑,该杀头的杀头。
洪山县的一大恶瘤,如此烟消云散。
而这刘员外的靠山似乎也听闻了此事,本来想要Сhā手,但一听到这人惹上的竟然是微服私访的摄政王,哪里还敢多耽搁,连忙与这刘员外断了关系。
洪山县一霸彻底被清楚,最高兴的自然就是那些平日里受到压迫的百姓们了,大家纷纷欢呼,也对摄政王宫长月赞美不已。
过几天,宫长月离开了洪山县,启程回宫了。
当然,在她离开之前,她也将这煤矿挖掘方面的工作安排妥当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正式的煤炭就会被加工出来,投入使用。
这一点,无疑也对墨国工业的发展,有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宫长月回宫的时候,途径一个县城的时候,偶然听到传闻,说是有人在山上挖出了亮晶晶的东西,非常漂亮。她听到之后,即刻派人去查,也随之确定了这所谓的亮晶晶的东西,正是钻石。
这对于宫长月来说,无疑是个惊喜,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这些,将在未来,成为她墨国的军费!
此行出来已经有十天左右了,而距离都城,还有两天的路程。
时间还是比较充裕,天天坐在马车上,也让宫长月有些乏闷,她偶然看到路边有个茶肆,便让停下车来,准备去那茶肆坐坐。
“几位客官,想要喝点什么?本店有……”
流沁抬手,打断他的话:“不用了,你给我们上点吃食,然后准备一副茶具,我们有自己带的茶。”她顿了顿,继续道,“钱不会少你们的。”
这小厮见这一行人衣着奢华,定然也是喝不惯他们这里的粗茶的,既然人家钱不会少付,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拒绝的,“好叻”应了一声,就回去准备了。
这家店的速度蛮快,很快就端上来了几盘馒头包子,还有两盘糕点。同时也送来了一套用开水烫好的茶具,以及一些热水。
流沁很快就用热水和茶具冲好了茶,淡雅的茶香味很快便满溢开来。
“哎!饿死我了!”青晨一副饿极的模样,抓起盘中一个包子,就塞进嘴里。
宸耀看着他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讽刺:“我见你在马车上的时候,嘴巴可是一直都没停过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饿了?”
“那是零嘴,怎么可以相提并论!”青晨瞪大眼睛理直气壮。
宸耀嗤笑了一声。
“青晨……?”青晨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青晨也愣住了。
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这是他从小便与之生活在一起,关心他,爱护他的……师兄。
青晨也知道,自己本来是一个应死之人,是姐姐宫长月想尽了办法令自己复活,他看似过得无忧无虑,心中却总有那么一分顾虑。
现在陡然遇见师兄,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青晨,是你对不对!”慕青夜当即急切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青晨下意识地埋下脑袋。
宫长月见他这幅模样,便知道他的心思,当即抬眼,对匆匆走过来的慕青夜说道:“慕谷主,好久不见。”
慕青夜看到宫长月时,也是一愣。
之前他之记得看到了熟悉无比的师弟的背影,便匆匆走上来询问,却没有发现,这里还坐着宫长月。
虽说他之前已经知道了宫长月是个女子,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宫长月穿女装。
不过他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宫长月,憋了许久,才憋出一个:“……钰……小姐……好久不见。”他抱拳回礼,很快便将视线落在青晨身上,“这可是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青晨的位置走来。
宫长月站起身,冷冷看向慕青夜,轻声喝道:“站住。”
慕青夜身边站了一群白衣的手下,一看便知道肯定也是神医谷的人。
这些人见宫长月竟然呵斥自家谷主,忍不住皱眉,反驳道:“你是何人 ?[-3uww]竟然如此与我家谷主说话!”
慕青夜连忙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可是很清楚,这位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咦?”
慕青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是他?慕青夜侧过头,皱起眉,眼中浮现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突然,慕青夜以及他一众白衣神医谷手下的后面,有一个灰色的身影腾身而起,越过慕青夜等人,落在了宫长月的面前,阴鸷的目光落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慕青夜看到这个人的出现,顿时暗叫一声:“不好!”也连忙飞身上去,挡在了那灰衣人的面前。
“你挡着我作甚!”那灰衣人隐藏在斗篷下的眼睛,不悦地看向慕青夜,“还不快点给我退开!”
宫长月沉眸看着两人的动作,没有说话。
此时一边坐着的楼漠白也突然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这灰衣人,显然是认识这灰衣人,并且察觉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的。
“前辈……”慕青夜话还未说完,那灰衣人便是一掌向他拍来,其间夹杂的内力,强得让人心惊!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开!”灰衣人怒喝。
慕青夜不敢正面迎击,连忙后退,躲过了这一掌。
这灰衣人的一掌直接拍在宫长月之前坐的桌子上,这桌人个个都有武功,自然躲闪得快,所以谁也没伤着,只是木桌直接四分五裂,连上面摆放着的盘子与茶壶,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前辈!”慕青夜紧紧皱起眉头,不知道这灰衣人为何会突然动手。
那灰衣人哪里顾得上他,他阴鸷的目光落在宫长月的身上,随即露出一个恐怖而又狰狞的笑容。
“桀桀,可算找到了!”
一九五 血魔
那日,慕青夜入了神医谷后山,在后山中见了一神秘的灰衣老者,那老者要慕青夜为他找出珑玉,可慕青夜寻了许久都未果。爱蝤鴵裻
灰衣老者中了天下奇毒之首的火毒,深受折磨多年,找珑玉就是为了解毒,谁知道一直保存在神医谷谷主手中的珑玉竟然丢了,而且寻了这么久也没寻到,心中自然是不耐烦了。
为了能够解掉身上的毒,灰衣老者向慕青夜提出要他与自己一起出谷寻找珑玉的要求。慕青夜出于对老者的畏惧,以及各方面的考虑,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调集了一批谷中的人马,然后同老者一起出了神医谷,开始了寻找珑玉之路。
而这条路无疑是漫长而且毫无目的的,他们一行人根本没有珑玉的消息,只能够凭借灰衣老者对珑玉的一点特殊感应来寻找珑玉,无疑是属于大海捞针。
这个行程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仍然没有什么结果,灰衣老者一日比一日没有耐心,脾气也越来越差,经常在慕青夜等人面前发火。
今日,他们正准备前往另一个地方,途中经过一个小茶肆的时候,准备停下来休息,慕青夜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师弟青晨的背影!
他很激动地冲上去,却发现师弟似乎并不想看到自己,还未等他感觉到失落,灰衣老者就突然蹿了出来,更是将目标放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桀桀,可算是找到了!”灰衣老者阴鸷地看着宫长月,眼中满是狂喜。
宫长月眯起眼睛,看着这老者隐藏在灰色斗篷下的脸,并未开口说话。
灰衣老者之前呆在神医谷后山的时候,都是靠着那些的玄冰压制自己体内的火毒的,此行出来,他吃了一种秘药,强行压制住火毒,无疑也是在摧残自己的身体。
之前慕青夜在神医谷后山见到这老者的时候,还觉得他白胡白发,仙风道骨,脸上更是一点沟壑都没有,皮肤平整,真正的鹤发童颜。
可是出来不过一个多月,老者的脸就迅速消瘦下去,浑身上下好像已经完全没有肉了似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深深凹进去的双眸闪动着阴鸷暴戾的光芒,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恐怖得紧。
刚刚他在慕青夜等人后方,就感觉到了微弱的珑玉气息,细细察觉之后,才将目标锁定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慕青夜一开始还对灰衣老者的行为有些不解,可是转眼响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转过头,一脸震惊得看着宫长月:“珑玉……珑玉可是在你的身上?”
宫长月对慕青夜的态度有些不满意地皱皱眉,却也懒得多说。而对待慕青夜的这个问题,她反问了一句:“珑玉?”既未承认,也未否定。
聪明如她,很快就弄清楚了,那日被宸耀寻来的珑玉,原来竟是神医谷的东西!
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珑玉可以说是已经认主了,那就没有神医谷的东西这种概念了。更何况,若真是认了神医谷的人为主,那也不会变成宫长月的所有物了。
宫长月如此光明正大的想到,对此没有一点愧疚和不好意思的感觉。
“小丫头,你不用狡辩了,老夫已经感觉到了,珑玉的气息,就在你的身上!”那老者眼睛中顿时暴起精光,伸手便向宫长月探来,出手快如闪电!
宫长月感受到一股暴戾的气息向自己袭来,瞳孔猛缩,很快意识到这老者的功力定然不弱于自己,也不敢轻敌。
她不慌不忙地抬手挡了一下,却发现老者的这一手,带来的震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两人各自的内力相互一撞,顿时震得宫长月的真气翻腾不已!
好强!宫长月抿了抿唇,目光下移,发现自己连连退了两步,那老者的脚下却稳若磐石,一步未退。
这老者,绝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所见过的交手过的最强者!没有之一!
在面对他的时候,宫长月惊讶的发现,按照她如今的境界,竟然也要比这老者要弱上一线!
究其原因,还是她太年轻了,内力的深厚程度,尚未达到这老者的程度。
不过宫长月的天赋卓绝,千年难得一见,若再过些年头,这老者定然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是现在……
这时候,一个人飞身而出,突然Сhā在了宫长月与那老者之间。
“你是谁!”老者看着楼漠白,不满地喝道,“小子,给老夫退下!”
楼漠白的嘴角微微勾起:“血魔前辈,你一个成年已久的老辈子,欺负个小辈,恐怕有些不妥吧。”
楼漠白这番话,说得在场人个个大惊失色!
血魔!在三十年前,这是个何等如雷贯耳的名字!恐怕只要曾经身在江湖过的,就没有不知道他血魔的!
早在三十年前,他便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武林中无人能出其右!
血魔的来历有些神秘,只是传说他是某个大派弟子,偷偷拿了门派中的邪毒心法,私自修炼,却被师尊发觉,当即被废了武功,逐出山门。
谁知道他竟然大难不死,一身武功虽说尽数废去,却是因祸得福!
他所修炼的邪毒心法非常霸道!根本不能与他之前多年修炼得来的真气相融合!
那时他并未得知,一味修炼,若是真的这样下去,恐怕也只会走火入魔,自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他的师傅废了他的武功,却让他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
此魔功更是让他洗经伐髓,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很快便成为了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曾经的大派弟子心思在作怪,他并不能称得上是个完全的恶人,而是亦正亦邪,江湖上,有怕他的,也有敬他的。
而他的墨国修炼到后期,竟然需要人血为引!为此,他寻遍天下符合条件的人,将这些人通通杀了,铸成血池,修炼魔功,也因此得了个血魔的称号!
他的最后一站是在点苍山之巅。
江湖上人人说他是大魔头,各大门派决定联合起来除掉他,便下战帖将他引到点苍山之上,准备将他剿灭。
血魔是个好战的人,得了战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了那日,他欣然赴约,却中了江湖各大门派的埋伏!
这是他的辉煌历史上无法磨灭的一笔——血魔于点苍山之巅,杀了不知道多少名门正派的高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杀得那些幸存的人,看到他,竟然都不敢靠近,只有隔得远远的,哆哆嗦嗦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恐惧!
此战之后,他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那日受了重伤,离开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也有人说他经历一战,参破武道,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了;还有人说他因为那一战对江湖名门正派抱了极大的怨恨,却因为受了伤一直未愈,所以他正躲在暗处,就等着有一天可以重出江湖!
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就算他消失在了江湖上,可江湖,也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慕青夜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神医谷后山遇到的这个灰衣老者,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高手血魔!
而那传闻中所谓的某大派,恐怕就是他们神医谷了吧!否则,怎么解释着血魔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之后,出现在他们神医谷呢?
灰衣老者,哦不,现在已经是血魔了,听到楼漠白突如其来的话,也是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畅快地笑出声来:“哈哈,没有想到,当今天下,竟然还有认出我的人!”
他这句话,也算是承认,他就是那声名赫赫的血魔了!
楼漠白唇边含着一丝冷笑:“当年被师尊带着,‘侥幸’见过你一面。”
楼漠白话语说得倒是谦逊,可是看他那表情眼神以及动作,根本就没有一点想要尊敬血魔这位“老前辈”的意思!
“你师尊?”血魔扬眉。
楼漠白平静地吐出四个字:“魔宗宗主。”
“原来是你。”血魔恍然大悟。
魔宗的前任宗主,也就是楼漠白的师傅,也算是当年血魔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那日点苍山巅一战,血魔中了天下奇毒之首火毒,无奈之下只有到神医谷后山的玄冰洞窟中,压下体内的毒素,而与这几个朋友断了一段时间的消息。
后来他体内的毒素稳定了,便向这几个老友告知了自己的藏身地点,前任魔宗宗主便寻空带着弟子前来看望血魔这个老友。
也是这个时候,楼漠白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名震江湖的血魔。
当时血魔还因为楼漠白是老友的弟子,而赠了他一样稀罕的宝贝!
血魔虽说被江湖上这么多人称为大魔头,不过他本质上也算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与魔宗宗主这几个老友之间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好,也难怪会如此关爱楼漠白这个老友的弟子了。
当初血魔从神医谷出来前,还特意向慕青夜打听过这自己这几个老友的消息。
慕青夜对其他几个已经隐姓埋名的老前辈不知去向,唯独知晓魔宗已被毁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魔宗的前任宗主,是死了还是归隐了。
血魔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对魔宗有着特殊的感情,若是他在,定然不会让魔宗覆灭,而现在魔宗覆灭了,也绝对是他不在了。
血魔自是唏嘘不已。
不过此时看到了楼漠白这个为数不多的老友弟子的时候,还是敛去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勉强算得上是和颜悦色,对着楼漠白问道:“你师傅呢?可还在世?”
他心中,也还算还是有那么一分希冀的。
楼漠白淡淡道:“不在了。”
“死了?”血魔叹了口气。
“嗯。”楼漠白的唇边扬起一个邪佞嗜血的笑容,冲血魔一字一句说,“被我杀的。”
血魔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暴怒,一掌朝着楼漠白拍去。
楼漠白早有准备,速度极快地躲过了这一掌。
血魔看着楼漠白,咬牙切齿地说:“没有想到,老友独独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却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今天,老夫就要为老友清理门户!”
楼漠白笑得冷然:“他灭我满门,乃是血海深仇,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血魔哪肯听他说这些,两步上前便与楼漠白交起手来。
楼漠白武功不及血魔,一直处于下风,倒也算是僵持了一段时间。
宫长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是转过头对宸耀说:“你带着青晨,走。”
“主人……”宸耀愕然。
“姐!”青晨愤怒地站起身。
宫长月转头看向青晨,不容反抗地喝道:“你刚刚复活,身子很脆弱!容不得打击!你必须走!”
“我不要!”青晨的眼睛都红了!
宫长月也没时间与他多说了,她直接对宸耀命令:“立刻带他离开这里!”
宸耀的手狠狠捏成拳头,憋了半响才吐出一个字:“好。”
他虽说是妖,却除了速度,没有别的优势,对上那血魔,也只有输的份。
宸耀的手慢慢收紧,尖利的指甲狠狠扎在他的手心里,血液立刻流了出来——
他,终究太弱,连自己的主人都保护不了。
宫长月已经转身离开,飞身加入那战局,与楼漠白共同与血魔交起手来。尽管这样,两方还是堪堪持平而已。
宸耀站起身来,伸手握紧青晨的手臂,幽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
他的话,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走!”
青晨红着眼,愤怒地冲宸耀吼道:“我不走!”他说着便想要去追宫长月。
宸耀手上一用力,便将青晨扯了回来,随即对他大吼了一句:“你不要成为她的负担!”
青晨愣住了。
最终,宸耀带着青晨离开了这里。
“青晨……”慕青夜看着离去的青晨,低低唤了一声。
此时,血魔虽然身在战局,却看出了那离去的两人,对拥有珑玉的那个丫头的重要性,便回过头冲慕青夜怒喝:“去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
慕青夜哪里肯对青晨出手,他咬咬牙,冲血魔大喊一声——
“前辈,我来帮你!”
说着,他便加入了战局。
而转眼之间,慕青夜神医谷的这些手下也与明敏、流沁交起手来。
一九六 坠崖
慕青夜经他师傅灌顶,内力达到宗师境界,但这宫长月、楼漠白还有血魔,实力都已经高达大宗师——这是一场大宗师的战斗,并不是慕青夜能够随随便便Сhā进来的。爱蝤鴵裻
宫长月与楼漠白的联手,竟然显得格外的默契,不过血魔到底成名已久,所以即使宫长月与楼漠白默契配合,也只是勉强与血魔持平而已,血魔依然看起来游刃有余。
所以,血魔看到慕青夜竟然违背自己的命令,不去追那逃跑的两个人,而是到自己这里来捣乱的时候,还有余力凶神恶煞地瞪了慕青夜一眼:“谁让你过来的,滚!”
“前辈!”慕青夜一边喊着,目光一边游移着,最后瞥了一脸肃然表情专心对战的宫长月一眼,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一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本来应该是对准宫长月和那男子的剑尖,竟然拐了个方向,在血魔对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进了他的肩膀!
“慕青夜!”血魔的反应虽然很快,可慕青夜的剑尖还是没入肉中,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受过伤了,此番被慕青夜偷袭,自然震怒不已。
他竟然只用一只手便挡住了宫长月与楼漠白齐心协力的功力,而腾出了一只手,转而狠狠打在了慕青夜的胸膛之上。
慕青夜不过只是宗师境界,哪里是血魔的对手,当即吐出一口乌血,然后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在茶肆的一张桌子上,桌子碎裂,而他则倒在了那里,生死不明。
而血魔对于自己身上的伤口,用刚刚腾出来的那只手,在几个|茓位上点下,很快便止住了血。
等他再抬起脸的时候,眼露凶光,好似恐怖的恶魔,他嘶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你们全部都要死!”
宫长月瞳孔一缩,知道这血魔,定是丝毫不会留手了!
血魔先是借机分开了宫长月与楼漠白,将楼漠白一步一步逼到旁边的时候,顿时将矛头对准宫长月,满脸狰狞地喝道:“将珑玉给老夫交出来!”
此时,只见血魔双掌抬起,黑色夹杂着血丝的雾气在他双手聚集,他双手合十,一个“卍”字出现在他的手前,只不过和佛家充满神圣的符号不同,这个“卍”字,完全被邪恶的黑色所沾染,看起来教人心惊!
“大梵天掌!”血魔双眼都被血色所充斥,他抓准这个机会,朝着宫长月的方向猛然轰出这一掌!
宫长月的暴雨梨花顿时在双手间绽放,她所有的神经骤然紧绷,然后操纵着暴雨梨花,想要挡住血魔这全力的一掌。
可是当宫长月的暴雨梨花接触到那逐渐旋转着变大的黑色“卍”字的时候,铸造至宝寒铁沉银打造的暴雨梨花,号称无坚不摧,却在接触到这一掌的时候,犹如雪花见到强烈阳光一般慢慢消散!
宫长月并未着急将暴雨梨花收回来,因为她能够感觉,那一掌的威力,正在慢慢消耗。
尽管如此,就算暴雨梨花完全被消融了,那一掌也还有留有余威,宫长月始终都要受伤!
一旁的楼漠白被血魔分心操纵着的剑纠缠地很是不耐烦,当他看到宫长月身处危境的时候,眉头紧紧皱起,心好似提在嗓子眼儿了一般!
他猛然收手,被血魔操纵的剑顿时钻了空子刺进他的肩膀,楼漠白却趁着这个机会抓住了剑,然后用力一掌,长剑断成两截,而血魔也失去了对这把剑的控制。
“小子你!”原本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宫长月身上的血魔顿时回过头。
楼漠白抬起满是鲜血的双手朝着血魔拍出一掌,然后迅速地飞身到宫长月身边。
此时,宫长月的暴雨梨花也彻底在那一掌的威力下消融,而那个淡了不少的“卍”字刚好到了宫长月的面前!
楼漠白想都未想,撑着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迎上了那一掌。
就在“卍”字快要撞上楼漠白的身体时,一只素白的手落在了楼漠白的肩膀上,看起来纤细漂亮的白皙的手指,却拥有着惊人的力量!
“我不需要你为我挡!”宫长月震怒的眼神对上楼漠白愕然的眼睛。
她讨厌被人保护的感觉!
宫长月一把拉开了楼漠白,然后另一只手运转内力,轰然对上!
“砰!”
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犹如炸弹般爆开,一股无形的力量波朝着四周扩散开来,顿时席卷成一片飞沙走石!
宫长月素白漂亮的手上凭空裂开一条条细细的伤口,开始渗透出殷红的血液,而她当时抬起的右手的袖子,也寸寸碎裂。
宫长月只觉得胸口一疼,便吐出一口血来。
她整个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也随之失去内力的支撑,猛然从半空中向下坠去——
楼漠白想起刚才宫长月拉开自己的那一幕,只觉得满嘴苦涩。
你还真是……要强得紧……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来得及飞身过去,将宫长月瘫软的身子揽入怀中,然后一同向地面落去。
此时,他抬起头,发现血魔也受到了宫长月刚才轰然拍出的一掌,与他的大梵天掌相撞的余波的冲击,体内内力翻涌不已,更是被那飞沙走石弄得灰头土脸。
楼漠白心思一转,知道自己与宫长月都不是这血魔的对手,在一落到地面,便立刻抱着已经昏迷的宫长月扭身而出,朝着流沁与明敏的方向而去。
慕青夜此次带出来的人都是神医谷的精英,自然不是流沁和明敏随随便便就能够解决的,两个与一群人对峙了半天,也不过堪堪解决两三个人而已,而剩下的,最起码还有二十个!
楼漠白知道这两个都是宫长月的忠心属下,她们若是死了,宫长月肯定会介怀。
便在经过她们这里的时候,出手帮了她们一下。
那一群神医谷的人,就算是精英,可加起来也比不过身为大宗师的楼漠白。
楼漠白也没有下杀手,只是暂时击退了他们,经过流沁与明敏身边的时候,便低声喝道:“快走!”
流沁明敏低头看了楼漠白怀中昏迷不醒的宫长月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多说,随之跟在了楼漠白的身后。
那群神医谷的弟子被拦了下来,却没有急着去追楼漠白几人,而是转而奔向他们谷主的方向,将生死不明的慕青夜给拉了起来。
慕青夜也算是幸运得紧,虽然受了血魔一掌,却并未死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
而等到血魔回过神来的时候,楼漠白带着宫长月已经逃出不远了,他怒喝一声,也懒得去管神医谷这些人,起身就追了上去。
楼漠白同流沁明敏跑到一个林子前面,楼漠白便纵身向前,便对身边的流沁明敏说:“你们速度太慢,他的目标是我们,分开走!”
流沁明敏一愣。
流沁率先开口:“你受了伤,将主子交予我们……”
“不行!”楼漠白断然拒绝,“那血魔的真正目标是你家主子身上的珑玉,你们武功太低,只有我带她走。”
在很多年前,前任魔宗宗主带着楼漠白去看望这玄冰洞窟中的血魔的时候,就知道血魔中了天下奇毒之首的火毒,需要珑玉疗伤。
所以,楼漠白很清楚,虽说自己刚才特意在血魔暴露了自己弑师的事情,为的就是分掉血魔的注意力,不要完全将目标对准宫长月,但是,血魔为了自己的命,是不会有心思来管自己的!
一旦分道扬镳,他的目标只会是宫长月!
“那我们也不要离开主子!”明敏紧皱眉头说道。
楼漠白丝毫没有慢下速度,还有余力转头瞟了落了自己半个身子的流沁明敏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们只会是累赘,我不想还要腾出手去救你们!”
流沁明敏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十分的难看。
“我知道了。”流沁艰难地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伸手抓住明敏的手臂,“走!”
明敏瞪大眼睛:“可是……”
“没有可是了!”流沁已经感受到那股危险气息的逼近,“他追来了!”
明敏咬咬牙,最后只能与流沁一起,与楼漠白和已经昏迷的宫长月两人分开。
而血魔也在一步步逼近。
流沁与明敏与楼漠白一分路之后,楼漠白的速度就猛然提升了一倍,很快再次将距离与血魔拉开!
逃跑过程中,他低下头去看怀中宫长月苍白的脸,轻轻地笑了笑:“你还真是倔。”
宫长月双眸紧闭,未曾听到楼漠白的话。
“小子,给老夫站住!”血魔的暴喝从楼漠白身后传来,而且他的气息,距离楼漠白也越来越近。
楼漠白怎么可能停下,他体内的真气飞速运转,而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过随之到来的,是楼漠白身体的极限——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点一点流下,楼漠白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沉重如铅。
“喝!”楼漠白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毅力前进!
骤然,他的身体一轻,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轻功突破了。
楼漠白心中一震,却不敢松懈分毫,然后苦笑一声,继续向前。
而随之,血魔的身影也出现在距离楼漠白不到五米的地方了!而且这个距离还在慢慢的逼近!
可上天往往就喜欢在你身处绝境的时候开玩笑,树林的前方豁然一空,竟然出现了一片空地!而这片空地过去,便是万丈高的悬崖,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的悬崖!
楼漠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脚下未停,一直冲到悬崖边上,才停了下来。
血魔看到前方赫然出现这么一条绝路,脸上也随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看来老天都在助我!”
他也慢慢停下脚步,然后一步一步朝着楼漠白逼近,最后在一个距离楼漠白与宫长月两人蛮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时,血魔心中的愤怒莫名褪了下去,他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还有心思对楼漠白说话——
“小子,让那丫头将珑玉交出来,老夫便留你们一个全尸。”
楼漠白目光瞟了瞟身后的万丈悬崖,口中的语气却没有一点的慌张,他不紧不慢地说:“哦?只是留我们一个全尸?不是留我们一命?”
血魔哼了哼:“小子,知足吧,老夫成名以来,杀过无数的人,你们将会成为在老夫手下死去唯二留下全尸的人。”
楼漠白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悬崖边上的狂风吹得他的黑发疯狂地飞舞,而那张完美到无可懈击的脸,此时更是绽放出了犹如黑色曼陀罗一般,与众不同的妖异之美。
“那我们,还应该感谢你咯?”楼漠白轻笑。
“当然!”血魔轻蔑,“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漠白嗤了一声,脚步随之后退:“我宁愿带着她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他转身便那悬崖下面跳。
“你以为你能够跑得掉吗?”血魔面色阴冷,瘦骨嶙峋的手指对这楼漠白所在的位置一抓!
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控制住了楼漠白的身体,楼漠白神色一凛,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朝着血魔的方向而去!
他当即放出内力与血魔对抗,可随着血魔内力地加大,他的反抗没有起丝毫作用。
眼看这楼漠白与宫长月二人就要落入血魔的手中,原本已经昏迷在楼漠白怀中的宫长月猛然睁开眼睛!
她的双眼没有丝毫焦距,茫然好似浩瀚的星空!而在这星空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幽蓝色的光芒,美丽而耀眼!
宫长月猛然直起身子,朝着血魔伸出手,一块白色的玉从她袖间飞出——
“珑玉!”血魔神色一喜,伸手就想要去抓那珑玉。
可是就在珑玉刚刚飞到他手边的时候,轰然炸开,白色的光芒将血魔包裹着,狠狠撞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血魔有心反击,可也只是看看护住了心脉,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整整撞到了三棵高耸入云的树木!最后坠落在地,朝旁边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这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此前就算是在括苍山之巅,受的伤也没有现在这般重!
血魔一口一口地吐血,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楼漠白和宫长月的方向,鸡爪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指狠狠朝着两人伸来——
宫长月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整个人却又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她落到地面上,伸手抓住楼漠白满是血污的宝蓝色锦袍的袖子,然后拉着他,走到那悬崖旁边,纵身一跳。
玄色的衣裳与宝蓝色的衣裾纠缠着,飞舞着,最后落入那层层白云之中,消失了踪迹。
而留在上面的血魔并没有看到,在刚才珑玉撞击在他身上,猛然炸裂之后造成的白色烟尘中,有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这烟尘中猛然窜出,然后朝着那悬崖下面飞去,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宫长月下坠的身影,寻得了她的眉间,灵活地钻了进去。
楼漠白将宫长月紧紧抱在怀中,虽不知道她刚才为何为拉着自己跳下来,但现在已经掉下来了,他唯一的一个反应,便是将宫长月护住。
因此,他也没有看到那道幽蓝色的光芒,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中一闪,然后没入宫长月的眉间,而宫长月没有一点焦距,覆盖着一层淡蓝色光芒的迷蒙双眸,也随之紧闭,整个人顿时完全靠在了楼漠白身上。
两人不停地下坠下坠,最后扑通坠入一条奔腾流动的河中。
留在悬崖上面的血魔并未急着离开,虽说他亲眼看到那宫长月与楼漠白跳下了悬崖,可是他也没有因此死心。
他留在原地,先是盘腿在原地打坐,自我疗伤了好一会儿。
在这个过程中,他虽说是闭着眼睛,可却一直在关注着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他。
他原本以为那两人跳下去只是权宜之计,实际上两人是在悬崖下面吊着,就是想在他离开之后,就可以重新爬上来,他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那两个人的气息重新出现。
血魔感觉到身体好多了,才撑着每一处都疼痛不已的身体,朝着悬崖便走来,然后蹲下身,细细察看,
悬崖下面是真的已经没有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莫非是真的跳下去了?”血魔皱眉。
他的体内突然又是一阵翻涌,他猛然咳出声,点点鲜血喷洒在他的衣领之上。
“哼,就算你们是死了,老夫也不会放过你们!”血魔双目阴鸷,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一九七 河流
血魔按照原路走回去的时候,发现慕青夜一行人并未离开。爱蝤鴵裻
此时慕青夜已经清醒了,正在空地上打坐,竭力恢复着伤势,虽说依然是面无血色,可比起刚才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而那些神医谷的属下们,则围在慕青夜周围,满脸肃然,为他护法。
茶肆的老板和伙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恐怕从一开始看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溜了,留下一堆烂桌子烂板凳的废墟,而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血魔看到慕青夜在那里的时候,冷哼了一声,然后大步走上前去。
慕青夜也似乎感觉到了血魔的靠近,血魔刚刚在他身前站定,他便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血魔,然后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前辈。”慕青夜抿唇,神色不卑不亢。
血魔神色狠戾,看着慕青夜,眯起眼睛,声音中充满了一种危险的冰冷:“你的胆子倒是大啊,居然在刚才背叛了老夫之后,还敢留在这里等老夫,你是在找死吗?”
他的语气冰冷到了极致,好似真的是随时都有可能杀死他似的。
杀气四溢。
慕青夜并未出现畏惧,而是抬眼看着血魔:“我敬您是前辈,却并不是您的属下,何来背叛一说。”
“找死!”血魔怒瞪着慕青夜,身影一晃,便突破了神医谷侍卫的防线,出现在了慕青夜的身前——
“谷主!”一众人等惊呼,却不敢靠近,因为血魔的手,已经放在了慕青夜的脖颈处,稍稍一用力,便可以结束他的生命。
血魔的手慢慢收紧,而慕青夜也觉得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但是,慕青夜却是丝毫没有反抗。
突然,血魔的手提起,将慕青夜重重甩开,慕青夜顿时摔倒在地。
慕青夜趴在地上,狠狠地咳了几声。
血魔一脸阴厉地看着他:“若不是看在……老夫定然会杀了你!”
慕青夜趴在地上,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血魔为什么会放自己一马呢?那句“若不是看在”后面,到底是谁?
“那两个人从悬崖上落下去了,你立刻给老夫派人去调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血魔说罢,拂袖便走。
慕青夜坐起身来,拂去嘴角的血痕,心中也因为刚才血魔的话而随之一动——
掉下悬崖……死了?
慕青夜迅速地吩咐手下的人调查悬崖下面,却发现,原来悬崖下面,竟然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而宫长月和楼漠白在从悬崖上掉到一般的时候,楼漠白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又粗又短的黑色铁棍,他用一只手揽着宫长月,另一只手抓着那黑色铁棍,在某个地方狠狠按了下去。
那原本没有丝毫裂缝,浑然一体的黑色铁棍突然裂开,然后一段锋利的刀锋弹了出来,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柄长刀!
楼漠白立马运转起所剩不多的内力,在半空中狠狠一撤身,朝着崖壁的方向撞去,手中长刀随之狠狠Сhā进悬崖壁!
这柄刀非常的锋利,好似Сhā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就Сhā入石头中,不过也因为它太过于锋利了,所以这刀又在悬崖壁上狠狠拉出一个长口子,才堪堪停了下来。
而楼漠白的双手,早就已经被磨出鲜血了。
楼漠白一手紧紧抓住刀柄,一手揽着再次陷入昏迷状态的宫长月,就这样吊在半空中,实在是痛苦得紧。
不过他的脚下都是腾腾白雾,他也不知道这悬崖究竟有多深,所以他的神经一直紧绷,丝毫不敢松懈。
时间慢慢流逝,楼漠白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渐渐麻木,好似变得不是自己的了,若不是硬生生靠着一股子毅力撑着,恐怕他早就带着宫长月从这半空中坠了下去。
可是,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之前又消耗了那么多的内力,怎么可能一直坚持下去。
终于,楼漠白觉得眼前一黑,手上也不小心松了,整个人抱着宫长月,一起向下坠落。
在他消失最后一缕意识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的行为,双手用力将宫长月抱在怀中,然后身体转了个位置,自己的背方向朝下,而宫长月则是被他护得紧紧的——
“嘭!”水花猛然溅开,楼漠白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水汹涌过来包裹了自己,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人中,依旧是楼漠白最先醒过来。
楼漠白只觉得自己是仰躺着的,他刚刚恢复过来意识的时候,闭着眼睛也感觉到了刺眼的阳光。
他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了阳光,眼睛才慢慢睁开。
他用一只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来,有些迷茫地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竟然处于一片河滩之上,而周围荒凉得紧,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楼漠白撑着疼痛不已的脑袋,慢慢回忆起,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与宫长月,似乎坠入了一条河流之中……
对了!宫长月呢!
楼漠白原本有些昏沉沉的意识骤然惊醒,他瞪大眼睛,匆忙在周围寻找起宫长月的身影来。
没过多久,他就在不远的河滩上,发现了依然昏迷着的宫长月。
她侧卧在那里,整个人蜷缩起来,好似一个小小的婴儿,而她的右手臂,因为方才与血魔对掌,衣袖尽数碎裂,此时也祼露出雪白晶莹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羊脂白玉一般细腻得不可思议。
楼漠白在看到宫长月的那一刻,并没有随之放下心。
他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走去,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手指落在她的手腕处——
咚、咚、咚……
一声一声的脉动,让楼漠白稍稍安了心。
她受了很重的内伤。楼漠白懂得一点医术,所以也摸清了宫长月此时的身体状况。
虽说宫长月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身体里的内伤,也不是可以让人完全彻底安心的情况,若是调理不当的话,很有可能会拉下病根子。
不过……
楼漠白低头看向宫长月安静的侧脸,嘴边浮现一个淡淡的温暖的笑容——
“你没事,便好。”
楼漠白先是在原地打坐,恢复了一下内力,感觉基本的行动应该没有问题了,才将手伸向倒在地上的宫长月,然后将她背了起来。
宫长月双眸紧闭,未曾听到楼漠白的话。
“小子,给老夫站住!”血魔的暴喝从楼漠白身后传来,而且他的气息,距离楼漠白也越来越近。
楼漠白怎么可能停下,他体内的真气飞速运转,而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过随之到来的,是楼漠白身体的极限——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点一点流下,楼漠白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沉重如铅。
“喝!”楼漠白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毅力前进!
骤然,他的身体一轻,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轻功突破了。
楼漠白心中一震,却不敢松懈分毫,然后苦笑一声,继续向前。
而随之,血魔的身影也出现在距离楼漠白不到五米的地方了!而且这个距离还在慢慢的逼近!
可上天往往就喜欢在你身处绝境的时候开玩笑,树林的前方豁然一空,竟然出现了一片空地!而这片空地过去,便是万丈高的悬崖,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的悬崖!
楼漠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脚下未停,一直冲到悬崖边上,才停了下来。
血魔看到前方赫然出现这么一条绝路,脸上也随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看来老天都在助我!”
他也慢慢停下脚步,然后一步一步朝着楼漠白逼近,最后在一个距离楼漠白与宫长月两人蛮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时,血魔心中的愤怒莫名褪了下去,他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还有心思对楼漠白说话——
“小子,让那丫头将珑玉交出来,老夫便留你们一个全尸。”
楼漠白目光瞟了瞟身后的万丈悬崖,口中的语气却没有一点的慌张,他不紧不慢地说:“哦?只是留我们一个全尸?不是留我们一命?”
血魔哼了哼:“小子,知足吧,老夫成名以来,杀过无数的人,你们将会成为在老夫手下死去唯二留下全尸的人。”
楼漠白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悬崖边上的狂风吹得他的黑发疯狂地飞舞,而那张完美到无可懈击的脸,此时更是绽放出了犹如黑色曼陀罗一般,与众不同的妖异之美。
“那我们,还应该感谢你咯?”楼漠白轻笑。
“当然!”血魔轻蔑,“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漠白嗤了一声,脚步随之后退:“我宁愿带着她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他转身便那悬崖下面跳。
“你以为你能够跑得掉吗?”血魔面色阴冷,瘦骨嶙峋的手指对这楼漠白所在的位置一抓!
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控制住了楼漠白的身体,楼漠白神色一凛,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朝着血魔的方向而去!
他当即放出内力与血魔对抗,可随着血魔内力地加大,他的反抗没有起丝毫作用。
眼看这楼漠白与宫长月二人就要落入血魔的手中,原本已经昏迷在楼漠白怀中的宫长月猛然睁开眼睛!
她的双眼没有丝毫焦距,茫然好似浩瀚的星空!而在这星空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幽蓝色的光芒,美丽而耀眼!
宫长月猛然直起身子,朝着血魔伸出手,一块白色的玉从她袖间飞出——
“珑玉!”血魔神色一喜,伸手就想要去抓那珑玉。
可是就在珑玉刚刚飞到他手边的时候,轰然炸开,白色的光芒将血魔包裹着,狠狠撞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血魔有心反击,可也只是看看护住了心脉,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整整撞到了三棵高耸入云的树木!最后坠落在地,朝旁边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这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此前就算是在括苍山之巅,受的伤也没有现在这般重!
血魔一口一口地吐血,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楼漠白和宫长月的方向,鸡爪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指狠狠朝着两人伸来——
宫长月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整个人却又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她落到地面上,伸手抓住楼漠白满是血污的宝蓝色锦袍的袖子,然后拉着他,走到那悬崖旁边,纵身一跳。
玄色的衣裳与宝蓝色的衣裾纠缠着,飞舞着,最后落入那层层白云之中,消失了踪迹。
而留在上面的血魔并没有看到,在刚才珑玉撞击在他身上,猛然炸裂之后造成的白色烟尘中,有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这烟尘中猛然窜出,然后朝着那悬崖下面飞去,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宫长月下坠的身影,寻得了她的眉间,灵活地钻了进去。
楼漠白将宫长月紧紧抱在怀中,虽不知道她刚才为何为拉着自己跳下来,但现在已经掉下来了,他唯一的一个反应,便是将宫长月护住。
因此,他也没有看到那道幽蓝色的光芒,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中一闪,然后没入宫长月的眉间,而宫长月没有一点焦距,覆盖着一层淡蓝色光芒的迷蒙双眸,也随之紧闭,整个人顿时完全靠在了楼漠白身上。
两人不停地下坠下坠,最后扑通坠入一条奔腾流动的河中。
留在悬崖上面的血魔并未急着离开,虽说他亲眼看到那宫长月与楼漠白跳下了悬崖,可是他也没有因此死心。
他留在原地,先是盘腿在原地打坐,自我疗伤了好一会儿。
在这个过程中,他虽说是闭着眼睛,可却一直在关注着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他。
他原本以为那两人跳下去只是权宜之计,实际上两人是在悬崖下面吊着,就是想在他离开之后,就可以重新爬上来,他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那两个人的气息重新出现。
血魔感觉到身体好多了,才撑着每一处都疼痛不已的身体,朝着悬崖便走来,然后蹲下身,细细察看,
悬崖下面是真的已经没有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莫非是真的跳下去了?”血魔皱眉。
他的体内突然又是一阵翻涌,他猛然咳出声,点点鲜血喷洒在他的衣领之上。
“哼,就算你们是死了,老夫也不会放过你们!”血魔双目阴鸷,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一九八 天工
因为接下来的一路上,有楼漠白施展轻功,所以速度加快了很多。爱蝤鴵裻
他们很快就出了这片树林,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小镇上。
楼漠白放下宫长月,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则进去,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了一辆干净的马车,车上也准备好了刚才他在一家小酒楼里面要的饭菜。
“上来吧。”楼漠白将宫长月抱上了马车,动作迅速,连宫长月都还未反应过来。
宫长月转身撩起帘子,问:“车夫呢?”
楼漠白扬唇:“我来赶车。”
宫长月讶异地扬扬眉,却没有多说,便放下了帘子。
楼漠白从马车上摸出一件黑不溜秋的披风,和一个十分普通的斗笠,他将披风披在身上,再戴上斗笠,斗笠的帽檐稍稍往下压,遮住了他的脸。
楼漠白轻轻一跃,坐在了马夫的位置上,整个人缩在那里,顿时变得毫不起眼。
他抓起马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种老练的味道。
楼漠白一甩马鞭,口中一喝,马车也随之慢慢驶动。
一路上走走停停,倒还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终于回到了墨国都城。
宫长月也没让人来接,让楼漠白驾着马车直接到了皇城的侧门,将代表宫长月身份的小牌子丢过去,这辆平凡无奇,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马车,便驶进了墨国皇宫。
已经到了皇宫,宫长月下了马车也没有让楼漠白背了,这几天她又恢复了一些,走路倒是不成问题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虽说没有一贯穿的那么精致华丽,倒也干净舒适。
宫长月回宫之后,直奔未央宫清雅阁,刚刚踏进去,就看到不久前才接到她回来消息的四大侍女匆匆赶来。
“主子!”四女齐齐喊道,一个个的眼睛都红了。
明敏最直接,看到宫长月便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本王既然已经回来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宫长月难得的放柔了语气。
她已经让宫女太监们准备好了浴池,便立马好好沐浴了一番,才换了衣裳。若不是她体内严重的内伤,那她看起来也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青晨与宫慕离都已经在外面了。
“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青晨腾地站了起来,扑到宫长月的身上。
宫慕离也从桌旁站起身来,有些羡慕地看着青晨的肆无忌惮,自己却只能挪到宫长月面前,保持着属于帝王的涵养,微微一笑:“大皇姐,欢迎回来。”
宫长月颔首,“嗯”了一声。
宫长月身为摄政王,失踪的消息自然不能传出去,不然那些本就怀着不好心思的人,又该兴风作浪了,而宫慕离,还没有成长到能够掌控这个国家的地步,最后造成的结果,只会是墨国局面大乱。
因此,大臣都不知道宫长月之前险些失了命,当宫长月再次出现在早朝上的时候,众臣也只当宫长月是微服私访完了,回来了。
宫长月在早朝上提起了,这次微服私访出去所找到的这两个矿,并且给众臣大致讲了一些未来的发展计划,说得朝堂上所有人是热血沸腾,连坐在龙椅上的宫慕离,眼睛都是璀璨得可怕,好似藏匿着一头狮子。
虽说大家各怀心思,但哪一个不想自己的国家发展得更加的强大,更何况还是在现在这种局面不稳定的情况下?
值得一提的是,宫长月回来到现在,竟然一直没有见到宸耀。
一开始她只是以为宸耀贪玩,又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连连几天,宸耀都一直没有出现,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宸耀就算贪玩,也绝对不会消失超过两天,现在却足足有四天了。
宫长月便问了身边这几个侍女,她们表示也不知道。
而宫长月问到青晨的时候,青晨才有些迟钝地拍了拍脑袋——
“啊!我都忘记跟你说了!那天宸耀拉着我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半天就赶回了墨国皇宫,然后他就告诉我,他要离开。那时候他的眼里闪着特别可怕的蓝色光芒,头发都飞起来了,他说自己太弱了,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青晨撇撇嘴,“然后我就再也没看见他。”
宫长月沉吟了一会儿,联想到那日血魔的事情,也明白让宸耀离开,定是伤了他的心,也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大概过段时间也就会回来了吧。
但是宫长月没有想到,这个过段时间,却是很久以后。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再次遇见宸耀,而那时的宸耀,已经不是最初的单纯的宸耀。
说到血魔,宫长月从一回来开始,便安排宸楼的人关注血魔的消息,大概是这血魔藏匿得太好,宸楼几次安排的人都被他发现而失手,还险些丢了性命。
于是,宫长月便让他们转而将目标放在神医谷的身上。
血魔的武功再强大,就算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他也只是一个人,如果他想要寻得宫长月与楼漠白的话,也只有通过神医谷广大的人脉。
果不其然,神医谷最近正在那日悬崖下面的河流,沿河寻找一男一女。
所幸慕青夜并不知道宫长月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墨国的摄政王,所以摄政王归宫这个消息,并没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不然神医谷方面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也可以知道,宫长月与楼漠白定然没死了。
神医谷一直都没有找到宫长月和楼漠白,正当慕青夜怀疑两人的尸体恐怕便江鱼分食了的时候,时间也一点一点流逝。
此番墨国新开科举的殿试,也随之举行。
而大殿之上,坐着的不仅仅是墨国的皇帝宫慕离,旁边还在墨国的真正掌权者——摄政王,宫长月。
参加殿试的共有十人,因为此次科举题目的改革,所以这十人,都不再是以往的那种酸腐秀才,而是怀抱理想,有着真正能力的大才。
其中,竟然会有褚夏林。
宫长月一眼看过去,意外地看到褚夏林的时候,也忍不住挑眉。
褚夏林,倒是个可用的人才。
殿试结束后不久,结果便出来了,按照习惯在以往的殿中举行了传胪大典,而状元,竟然会是褚夏林!
这倒不是宫长月故意这么做的,而是褚夏林的谈吐、观点、眼光等,样样不俗,在这十人中,绝对是属于拔尖的,而且还是那种真心让人臣服的那种。
彼时,他穿了一身素雅的青色锦袍,头戴玉冠,翩翩少年,字字珠玑,真是让人迷花了眼,在随后的游街上,更是有不知道多少待嫁少女,望着他的英姿,放声尖叫,更是出现了一连十人,统统晕倒的局面。
墨国首次举行的武举也随之到来,这其中涌现了不少的人才,随着首次武举的落幕,这些人才,也很快充实到了军队之中,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便可以成为军队的中坚力量。
然后,宫长月便要进行一项很重要的事情——开天工处。
这次,她并未在早朝上与大臣们商量,直接就开始了规划。她之前便在宸楼中聚集了一些发明好手,之前虽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平时并未束缚他们做什么,现在可就派上用上了。
天工处一开,立刻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天工处其实是一个概括的总称,其中有不同方向的划分,还有一些没被划分的,正等待着未来的开拓。
现在天工处的主要研究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弩箭的改良,还有一个,便是火药。
目前的三国,仍然处于冷兵器时代,火药一旦研制成功,那么墨国将会在军事上真正的战无不胜!而这个世界,也将随之跨入热兵器时代!
不过,宫长月目前只提供了一分方子,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东西与宫长月以前的世界不一样的,这份方子中的东西,有的需要寻找替代品,有的还未被发现,所以目前的火药研制,还是不成熟的,而火药的运用,也将会成为一大难题。
接下来,宫长月开始了在各方面对墨国制度的调整,比如说对现任官员的考核,以及裁掉了军队中那些走后门无作为的人。
不过这个改革还是有保留的,如果宫长月真的肆无忌惮地改革,那么触犯到大部分人的利益,她将会遭到群起而攻之,就算她拥有全天下最强大的宸楼,也无济于事。
建设和发展一个国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一件需要很多人合作配合才能够完成的事情,所以宫长月还是要有所忌惮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随着宫长月的改革,墨国的局面也随之越来越好。
而因为她一直拿捏着各方势力的底线,以一种巧妙的手段使各方势力保持了一种平衡的局面,也让所有人相安无事,静静接受着墨国的改变。
秋天很快就过去,冬天再次到来了。
墨国的冬天虽然寒冷,却也是美丽的。
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大雪覆盖了整个都城,整座城池都变成了白色,看起来格外的晶莹美丽,纯白得不可思议。
而随着这一场雪到来的,是孟国的请柬。
------题外话------
后天要去三亚,所以这两天有点忙,明天尤甚,从早到晚都安排好了,为了不让明天断更,所以就三千了。
一九九 请柬
这片大陆,仅有三个国家——墨国,孟国,和靳国。爱残颚疈
这片大陆很久之前被称为新月大陆,就因为它的形状,好像一轮月亮一样。
在这三个国家中,墨国与靳国的国土面积相差不大,而孟国的国土面积则是最大的一个,而且孟国的国土有大部分都是草原,气候适宜,冬暖夏凉,耕作时间也要比其他两国要长一些。
再加上孟国的百姓是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游牧民族,他们贯来民风强悍,军事力量非常强大。
在这天时地利人和之中,孟国毫无疑问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一个国家。
其次,便是靳国,墨国则是排到最末的。
三个国家的差距,一开始并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变化,三个国家的实力渐渐拉开了距离,而孟国的狼子野心,也是在这个时候成长起来的。
从孟国经常会做出骚扰墨国边境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如何期待可以将墨国一座座城池吞吃入腹,最后统一天下的。
不过,孟国的统治者不是傻子,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就算墨国积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孟国要攻打墨国,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到时候,只会让一边观战的靳国,坐收渔翁之利。
也因此,每每对墨国边境的侵扰,他们都把握了一个底线,一边渐渐消弱墨国的力量,一边树立孟国军队在墨国军队中战无不胜的形象,但是又不会太过分,以至于不会让墨国被逼急了。
但是,随着孟国新帝的上位,这份野心,似乎掩藏不住了。
而摆在宫长月桌案前面的这张请柬,便是最好的证据。
“三国会谈?”宫长月将请柬里面夹杂的信纸随意丢到一边,靠在椅背上,轻嗤了一声。
但是,这份邀请,却是无法拒绝的。
宫长月看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后,便吩咐下去,她将亲自前往。
半个月之后,宫长月正式启程,从墨国都城到孟国都城,需要十几天的路程。
此前孟国的请柬一发出来,立刻惹起许多人的关注,没多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老百姓都在纷纷谈论,究竟此次会谈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是未来十几年的和平,还是……战争?
因为宫长月是以摄政王的身份代表墨国出席的,所以这次的人马完全没有从简,浩浩荡荡上百人,从豪华的马车,到提着宫灯的宫女,以及骑着马的侍卫,威风凛凛,一路上连强盗土匪见了,也只能避其锋芒,哪里还敢冲上来?
而且,这些侍卫,实在是太威风了!
这是宫长月在武举结束之后组建起来的一支新军,直接听令于皇帝宫慕离和她自己,这支新军号称“龙鹰”,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从军队中选拔出来的好手,而为首的,则是阿辛。
不得不说,阿辛的确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当初能够成为海上一霸,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方式。
他在宫长月的授意下进入军队之后,很快就以出色的表现,和独特的人格魅力,一路提拔,再加上他的起点本来就不低,而林易大将军也在宫长月的要求下,对他关照有加。
再加上在宫长月离开那段时间时,他领命带兵前往边境,以优秀的战略,和独特的眼光,以及出奇制胜的思维方式,为墨国边防军队带来了久违的胜利。
军中大部分士兵,都对他很敬服。
所以,在宫长月组建龙鹰的时候,便将他带回来,也封了他为将军。阿辛可以说是目前军中最年轻的将军了。
倒是阿辛的容貌,还是惹了很多流言蜚语,宫长月便将他叫来,送了他一张面具,面具狰狞可怕,带着一股子邪气,却与阿辛格外的相配。
宫长月看到阿辛戴上面具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一个人——兰陵王。
她倒是希望,阿辛可以成为兰陵王一般战功显赫的人,但是,却不要有兰陵王的悲惨下场。
龙鹰此次抽出了一百人,一个个穿着银色的盔甲,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得人心惊肉跳,每一个人都好似上过无数次沙场的老将。
其实在龙鹰正式组建之前,这些人便聚拢在一起,开始了训练,而宫长月没有将他们派往边境,而是隐瞒了身份,前去剿匪。
剿匪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每次剿匪的行动都像是一场小型的战斗,所以对这些人的磨练丝毫不逊于上真正的战场。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一味地强行出击,同时还要与这些人虚以委蛇,以同样的土匪的身份融入他们,然后再吞掉这些人,其中,无疑让这些人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再加上这些人本来就是军队中的精英,所以他们的气势,才如此逼人。
这对人马,除了这一百的军人和宫女,剩下的,都是宸楼的人。当然,他们对外号称是摄政王宫长月的亲兵,在宫长月曾经身为长公主的时候,就已经有资格拥有亲兵,现在的规模更是扩大了不少。
因为有了这么多人,所以速度自然放慢了不少,不过算来,到孟国都城之时,恰恰就是三国会谈的前一天。
这个时间早就通知给了孟国,而那一天孟国也会大开城门迎接。
半个月之后,宫长月终于抵达了孟国都城。
还在官道上的时候,宫长月这边的人就远远看见了都城的热闹景象。
据消息称,靳国是在昨天抵达的,墨国反而成了最晚的一个。
不过这些,宫长月从来都不在乎。
当墨国浩浩荡荡的人马抵达孟国都城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都城城门已经大开,而孟国的官员队伍也已经到城门外面迎接来了,为首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看他的衣服,应该是孟国的某位王爷。
这种迎接的场面皇帝自然是不会亲自出场的,毕竟宫长月还是摄政王,而且孟国的实力也要比墨国强大,若是孟国皇帝出来迎接墨国使者,那么也就是自降身份了。这一点,宫长月并没有太计较。
宫长月坐在马车之中,四周垂下的,是白色绣花的半透明纱幔,而她尊贵深沉的身影,则在这朦朦胧胧中若隐若现,精致的侧脸隐隐约约看得出模糊的线条,仍然有着无可比拟的美丽。
宫长月并未下车,她毕竟是墨国的掌权者,也不用自降身份来与一个王爷寒暄。
她只是在车内与这些人淡淡说了几句话,便在孟国来人的引导下,穿过拥挤繁华的街道,向着皇城大开的正门而去。
宫长月并不是普通的墨国使者,所以自然不可能将她随随便便安排在驿馆,于是便按照以往的规矩,将宫长月安置在了孟国皇宫的某座宫殿之中,不过这宫殿并不是在后宫,一般平时也是用来接待一些尊贵的外来客人的。
宫长月的马车停下,威风凛凛、英武不凡的银甲士兵们,便迅速地包围了这座宫殿,而宫女们则踏入其中,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开始布置这座宫殿。
那此前接待宫长月的王爷,见宫长月身边的宫女一副十分嫌弃,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换上自己的时候,顿时脸都青了,好似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侮辱一般。
不过他侧头看向站在身前的宫长月,只觉得她气势凛然,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畏惧,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宫长月身边的流沁看出了这位景王的心思,便颔首,极有礼地解释道:“我家殿下对环境的要求十分的苛刻,这些东西都是她一贯用的,其他的,她不习惯。”
“嗯。”孟国景王哼哼两声,没有多说。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宫女手中,号称千金尚能买的一方的双面绣锦帕,竟然用来铺在软榻上,而那专门用的被子,更是流光丝滑,一看就不是凡品,连孟国皇宫内,都鲜少见到。
宫长月自备的这些东西,自然是极尽奢华的。
而流沁的话也不是夸张,宫长月本来就是一个极为挑剔的人,她用的东西,向来都是全天下最好,或者全天下就只有她有的。
看着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宫殿,还有那战成一排,个个杀气凛然的士兵,景王轻咳了两声,转身对宫长月说:“摄政王殿下,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本王也就离开了。”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却是头也没回,好似根本不在意景王这个人似的。
景王看到宫长月冷淡的身影,想要怒吼两声,发作一下内心吃瘪的情绪,但是却总是有那么一分畏惧,最后只有甩甩袖子离开了。
景王离开之后,流沁淡淡将目光从景王的背影上收回来,然后向前踏了一步,对殿里忙碌的宫女们开口说道:“好了,加快速度。”
“是。”宫女齐声应道,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可刚才景王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座宫殿,就已经焕然一新了。
“殿下,车马劳顿了这么些天,先沐浴吧。”流沁低声道。
“嗯。”
流沁很快吩咐下去,准备热水,而宫长月褪去所有的衣裳,一步一步踏入这汉白玉池,虽说抵不过她在墨国的浴池,但也算是不错了,处处雕工精美,华丽大气。
在热水中安心闭上眼之后,宫长月冷声道:“全部人,出去。”
宫长月说的是“全部人”,自然也就包括流沁了。
流沁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讶异,在示意所有服侍的宫女都退下之后,她也跟在最末离开了。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
热水中的宫长月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额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呼啸欲出,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感,让她几乎无法自己。
其实这一路上,她都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没想到在刚才踏入浴池的一刹那,便瞬间爆发了。
宫长月闭上眼睛,紧紧皱着眉头,却没有伸出手去抚摸。
“嗤啦——”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宫长月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突然泛起一种幽蓝色的光,这光只是浅浅浮现在宫长月的皮肤表面,算不上多强盛刺眼,却也就是这光,足足染蓝了整片热水!
宫长月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沉入水中!
她抱着膝盖,漂浮在浴池中间,周围蓝色的光芒包裹着她,她的黑发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漂浮,也在这水池中间,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艳丽的花。
这时候,宫长月身边突然有一道比周围的蓝色稍微深一点点的光芒在游走,虽然它的外表很模糊,可隐隐约约看来,分明就是一条龙!
这条蓝色的龙,在水中围绕着宫长月游转,身体不断洒下点点星辉,然后从宫长月的皮肤渗透进去。
此时宫长月已经陷入半沉睡之中,她只是在这半梦半醒之中,感觉到了自己被御医检查出,几乎不可能完全修复的经脉身体,在一点点愈合。
因为之前经脉的严重受损,此次的愈合,无疑是让她的经脉变得更加的宽广和坚韧。
而她的功力,也在随之恢复着。
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上一层楼了。
在宫长月睁开眼睛的刹那,围绕在宫长月身边不断游走的那条蓝色的龙,猛然一窜,伴随着一声龙吟,最后没入了宫长月的眉间。
一个蓝色的印记,在她的眉间缓缓浮现。
竟然是当初她接受了道宗传承之后出现的印记!
这个印记,因为宫长月刻意将它隐藏了起来,所以别人一直看不见。可是现在,它为何又突然出现了,难道是和她的功力恢复有关?
宫长月睁开眼睛,浮出水面,却不期然地对上一双怔愣的黑眸。
是楼漠白!
他就站在浴池的前方,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宫长月。
宫长月身为女子,被人看了身子,却没有惊慌,她将肩膀以下沉入水中,只借着水面上袅袅升腾的烟雾遮掩自己水下的身子。
宫长月抬眸,冷冷地看着楼漠白,十分冷静地沉声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楼漠白顿时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转过身,背对着宫长月。
“抱歉。”楼漠白低声解释,“我刚才只是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才匆匆赶来找你的。”
“一些东西?”
二零零 死讯
“魔宗传承。爱残颚疈”楼漠白说到这个的时候,语气带了几分沉重。
突然,他听到身后的浴池里面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了。
楼漠白知道,是宫长月。
他稍稍屏住呼吸,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平静。
他身后的宫长月,从水面中跃出之后,伸手抓来各方在一边架子上的衣物穿好,然后赤着脚落在楼漠白身后的阶梯上,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
“你说什么?”宫长月淡然地问道。
可是楼漠白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好似突然就变得炙热起来,他的呼吸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紊乱,但是因为他过人的自制力,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宫长月的声音,也感觉到她在慢慢靠近自己。
有一种淡淡的,属于宫长月的味道……
楼漠白背对着宫长月,生平第一次脸红了……
“你怎么了?”宫长月站到他身边,不解地抬头看他。
楼漠白瞥了宫长月一眼,却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他看见,宫长月穿着一件月牙白的丝绸里衣,外面披着一件玄色的锦袍,却并没有系好,他刚刚只是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因为未干的水渍而紧贴着宫长月皮肤的丝绸里衣,月牙白与玄色这两种极致颜色的交相辉映,勾勒出了宫长月精致而又完美的曲线。
楼漠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他迅速侧过身,将自己的脸转到一边去,然后抬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
“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我我们还是出去说吧。”楼漠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好。”宫长月点点头,也没觉得什么不妥,“那你先出去,也把流沁唤进来。”
“嗯。”楼漠白应了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只是他的脚步,显得格外的匆乱。
楼漠白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刚刚撞上拿着宫长月新换衣物回来的流沁。
流沁一抬眼,赫然看见楼漠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从主子的浴殿走了出来,眼色顿时一冷,将手中的托盘塞给身后的宫女,两步跨上前去,冷冷地看着楼漠白:“你为何会从这里出来!”
此时楼漠白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尴尬,他扬眉,淡淡笑道:“刚刚有事。”
“你可知殿下正在沐浴!”流沁的目光紧紧盯着楼漠白,一字一句地说。
楼漠白笑着摆摆手:“她已经沐浴完了,现在正唤你进去了。”说着,他顿了顿,“告诉殿下,我到花厅去等她。”
说罢,他便大步离开了。
流沁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对楼漠白有些不信任,但是转而想到如果楼漠白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那定然不会如此完好无损地从里面走出来,便转身推开了浴殿的大门。
当她看到宫长月坐在阶梯下方的贵妃椅上,还有闲情逸致地吃水果的时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殿下。”流沁走了进去。
宫长月抬眼看向她,起身道:“为本王更衣吧。”
流沁走到宫长月身前,却诧异地看见宫长月额间的蓝色印记。
“你能看到?”宫长月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有些奇怪地问道。
流沁虽然不知道宫长月为何这么问,却还是点点头。
宫长月皱起眉,心想,不该如此啊,她刚才不是已经将这个印记隐藏起来了吗?
想罢,她对流沁道:“把镜子给本王拿来。”
一个宫女立刻递上镜子来。
这个世界有些方面虽然落后,但有些方面也是先进的,比如说镜子的工艺,已经是完全可以清晰找出人的模样的水银镜了。
而从镜中,宫长月清楚地看到了,她以为隐藏起来的印记,竟然依旧呆在那里。
她放下镜子,眉头却并没有松开。
这个隐藏印记的办法,是道宗的大长老告诉她的。
这个印记是历代道宗宗主在接受了道宗传承之后,都会有的印记,世人也皆通过这个印记来认识道宗宗主。
所以,以往的道宗宗主为了隐瞒身份出世游历,便想出了隐藏这个印记的办法。而大长老告诉宫长月的,也正是这种。
之前离开道宗之后,宫长月就用这种办法成功地隐藏起了印记,可是现在,为什么不行了呢?
顿时,宫长月想起了那日与血魔对战时,冲上去为她挡住了血魔,也随之粉碎的珑玉。似乎也就是那天之后,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有什么不一样了。
宫长月抬手抚摸眉间的印记——难道珑玉与……道宗传承有关?
宫长月一边想着,一边也在流沁的服侍下更衣完毕了。因为她的内力已经恢复了,所以她很快就处理好了湿漉漉的头发,让流沁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Сhā上了一支简单却格外精致的点翠发簪,便穿上软鞋,根据流沁所说,朝着花厅而去。
在等待宫长月的这个过程中,楼漠白已经完全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所以在看到宫长月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宫长月屏退其他人,在桌旁坐下:“好了,说罢。”
提起这件事,楼漠白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方才本来是在房间里待着的,突然觉得体内的力量开始沸腾,然后我接受魔宗传承之后出现的血之印记不受控制地浮现了。”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接受道宗传承之后,会有道宗的印记,自然接受魔宗传承直走,也会有魔宗的印记。只不过道宗传承的印记是在眉间,而魔宗传承的印记,却是在颈侧。
那是一个红得妖异的图腾,好似藤蔓一般蜿蜒在一起的线条,以及中间那好似一只眼睛一般的图案,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然后呢?”宫长月扬眉,因为楼漠白的经历,和自己太相似了。
楼漠白继续道:“其实之前我在魔宗的时候,曾经在魔宗的宝库中找到一部残缺的典籍,里面记录了一些和魔宗传承有关的东西。不过关键的地方是缺少的,其他地方都不大重要,但其中反反复复提起了两种传承,一个是道宗传承,一个是魔宗传承,想来两个传承还是有一些关联的。”
“所以,在魔宗印记浮现之后,我想到了你。”楼漠白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宫长月,“你是接受道宗传承的人。”
“原来如此。”宫长月的神色郑重起来,她眯起眼睛,沉声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无论是道宗还是魔宗传承,都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楼漠白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宫长月点点头,想起了前世在家中的时候,翻阅的一些古籍,里面也提到过可以用传承的方式继承力量,那时因为她并未接触过,虽然来了兴趣,但是看了之后也只是一笑过之,没有留意,现在看来,那些古籍记录的东西,恐怕就是和道宗魔宗传承有关的。
有些这个意识之后,宫长月刚才在浴殿的时候,就在不断回忆自己看到过的那些东西,根据那些回忆,宫长月也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一直以来道宗和魔宗的传承,都不是完整的。
“这件事情还需要继续调查下去……”宫长月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的一丝响动。
这是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打开大门,就见一只雄鹰朝着自己掠来,有力的翅膀和犀利的眼神,都昭示着这只雄鹰的强大。
宫长月向前跨了一步,抬起手臂。
然后,这只雄鹰扇动了两下翅膀,便轻巧地落在了宫长月的手臂上。
这只雄鹰的重量是绝对不轻的,可是在落到宫长月手上的时候,宫长月的手臂简直是稳若磐石,根本颤都没有颤一下。
宫长月抬手摸了摸这只雄鹰的脑袋,在天空中如同王者般霸气不凡的雄鹰,在宫长月的手下却好像是一只可爱的宠物,眼中满满都是享受。
接下来,它很自觉地抬起爪子,送到宫长月的面前。
宫长月将套在它爪子上的小竹筒取了下来,方才对它低声道:“好了,走吧。”
雄鹰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飞走了。
这时,宫长月打开竹筒,将里面卷起的纸条取了出来,慢慢展开。
出现在她眼前的这几个字,与以往的消息没什么两样,但是里面带来的消息,却是十足震撼的!
只见白纸中央,赫然写着一行字——
血魔于两日前被杀!
宫长月心中一惊,很快就诧异起来——血魔乃是当今江湖第一高手,连她都抵不过,那还有谁可以杀得了他呢?
……
两日前。
墨国的一座小城,某个平凡无奇的客栈的一楼,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周身都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老者。
他的面前摆了一桌的菜,却一点未动,而他自己则不断为自己倒酒,然后一杯杯地喝着,好似那烈酒,就跟水一般。
不过,因为他坐着的位置是角落,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而先前为他送上了酒菜的小二,也是离他远远的,只是觉得这位客人的气息真是太骇人了,凭空就让人觉得害怕!
这个老者,自然就是血魔。
这个小城就是当日一个多月前,宫长月与楼漠白掉下来的那条河流下游的某个城市,而这一个多月来,神医谷在他的授意下,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找到那两个人。
有人猜测说他们两人已经死了,说不定尸体都被河鱼所分食了,可是血魔却有一种预感,那便是这两个人,绝对还活着!
这个预感非常的强烈,血魔也非常相信自己的这个预感!
可是既然那两个人没有死,他们又躲在什么地方?竟然这么找都找不到!
一个多月的等待,已经让血魔感觉到非常的不耐烦了。
“客官,几位啊?”客栈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小厮立刻就迎了上去,满脸笑意。
这又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下的人,周身都满溢着一种奇怪的气息。
小厮面上带笑,心里却不断在嘀咕着——最近店里是不是撞了什么霉运啊!怎么老是碰见这种恐怖的人,啧啧,看了都害怕啊!
之间此人摆摆手,从斗篷下伸出的手都套着一双黑色的手套。
“不用。”他的声音低沉,一听便是一个男子。
只不过,这种低沉,在小厮听来,却是有些奇怪。
“我找人。”男子再次说道,抬眸在小小的客栈大堂里面搜寻,很快便在角落里发现了目标。
他越过小厮,直直朝着角落里的血魔走去。
小厮也顺着他走路的方向看到了血魔,本来想开口提醒这个后来的男子,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黑衣老人非常的奇怪,不要去随便打扰他,可是想了想,还是罢了,毕竟两个人看来都不怎么简单。
小厮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
哎,如今怪人和怪人扎堆啊!
而那个后来的男子朝着血魔走去之后,也在他的位置上落座了。
血魔陡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自己,凌厉的目光猛然朝着那男子扫去,枯若鸡爪的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然后低声喝道:“滚开!”
那男子却好似丝毫没有听到血魔的声音一般,伸手便拿来另一个空闲的酒杯,然后自顾自地端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般,随后一饮而尽。
血魔看到他的动作,心中的不悦越是明显。
他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比刚才的阴冷都还要冷上几分。
“小子,要和老扶住的酒,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他一字一句道,话语间充满了一股杀气。
男子轻轻一笑:“这个世上,能够杀死我的人,恐怕……没有。”
血魔眯起眼睛,厉然地扫向男子。
男子不甘示弱地看向他,眼中的寒芒也是令人胆战心惊。
仅仅是气势上的交流,却足够表明,这个男子丝毫不逊于血魔!
血魔在心里一惊,立马开始猜想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人,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有在江湖上寻到这么一号人物。
“你是谁?”血魔冷声问道。
男子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为你带来什么。”
“哦?”
二零一 毒药
血魔眯起眼睛,顿时来了兴趣。爱残颚疈
男子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扫了四周一眼,道:“这里人多口杂,寻个清净的地方,仔细谈谈可好?”
血魔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看了这男子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两人并肩而出,刚刚走出客栈,便运起轻功,从房顶上掠过,很快就到了城郊的荒山上。
血魔落到地上,皱着眉头看向男子——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刚才他几乎把轻功运用到了极致,可这人还是显得游刃有余,真不知道是江湖上的哪号人物!
那男子落在离血魔的两步远处,本是背对着血魔的,可是在血魔打量他的时候,他好像有所感觉,转过头来看着血魔。
黑色的斗篷投射下来的阴影遮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血魔却如此清晰地想象到了这个男人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带着的一丝嘲讽。
血魔顿时瞳孔一缩,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男子好像能够读懂别人的心一般,轻笑出声。
血魔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在他达到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境界之前,就是靠着敏锐的直觉,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所以,当他刚刚感觉到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当即开口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怎么?害怕了?”男子淡淡问道。
血魔皱眉:“我从来都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在眨眼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又在再次眨眼的瞬间,出现在了血魔的身旁。
血魔顿时惊骇不已,连忙就将身子向后仰。
可是他的速度,哪里敌得过这个男子?
他的身子还未动弹,就有一只手,好似凭空一般出现在了血魔的肩膀上,那修长的手指,如同鹰爪一般狠狠扣住了血魔的肩膀,尖利的指甲直直穿透了血魔身上的衣物,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皮肤,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你!”血魔想要挣脱,却发现这个男子的力气简直大的惊人,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男子隐藏在斗篷下的脸浮现出一个冷然而充满杀气的笑容,他开口,用一种极有礼貌的口吻,但是字里行间却充斥着一股子冷意的话说道——
“抱歉,今天,你就死在这里吧!”
血魔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虽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是实力确实不及这个男子的,到了这个关头,他除了逃跑,没有别的选择!
下了决定之后,血魔眼珠子眯起眼想了一会儿,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都没有含糊,很快便与这男子交起手来。
这时候,血魔突然抓准呢对战中的一个空子,趁着那男子不注意的时候,转身就跑!
男子轻轻落在树枝之上,整个人好似完全没有重量似的,脚下的叶子竟然是颤抖没有颤抖一下。
他看着血魔离开的方向,轻轻一笑:“你以为,跑,就跑得掉吗?”
没过多久,他就重新找上了血魔,也让血魔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感。
“你……你!”血魔瞪大了眼睛。
“死吧。”男子向血魔抬起手,手心中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圣洁到,让人几乎想要流泪。
可就是这么神圣的光芒,却让血魔的身体好似受到了什么强烈毒素的侵蚀一般,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腐烂,表面上渐渐开始泛黑,然后从他的毛孔就流出好似脓水一般恶心而且带着恶臭的东西,然后他身上的皮肉,开始一块一块地脱落。
这个过程无疑是疼痛到无以复加的,而且血魔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同时还要忍受血肉分离的那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痛苦。
“啊——”
一天之后,血魔的尸体被人发现,发现者惊恐地摔在了地上,还误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恶鬼,却不曾想只是一个恶人,如今的一捧黄土罢了。
而血魔的尸体更是恐怖非常,身上根本没有一块好肉,浑身上下的衣物都被乌血和脓水说沾染,整个人散发着阵阵恶臭,唯有一张脸是完好的。
杀了他的那个人,好似在通过留下他一张脸的方式,来告诉别人,这个死去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死前,眼睛是睁得大大的,可见他死得是有多么的不甘心。
他的确是不甘心,他本是天下第一高手,江湖上谁人不听了他的名字就落荒而逃,他是如此强大!可是,如今他却死在了一个无名之辈的手中,更是连这个人的面都为见过!
这叫他如何能够死而瞑目?!
不过他的这张脸,虽然在死后留了下来,可江湖上的人们,就算是听闻过他的大名,又何曾真正见过他的样子?
最后,还是神医谷靠着广泛的人脉,才知道,原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魔已经死了。
慕青夜知道之后,并没有决定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而是让神医谷人人保密。
七星楼也是在第二天,才通过各方渠道,和遍布天下的眼线,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当血魔的死讯传到宫长月的耳朵的时候,宫长月坐下来思索了好一阵,都不知道这个血魔是为何而死。
不过,她转而猜测,血魔在江湖上极富盛名的时候,不知道惹下了多少血海深仇,说不定就是哪个老仇人,在遇到他之后,给他下了毒之类的杀了他,不然也无法解释,这个天地下究竟有什么武功,可以让人体的皮肤溃烂,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就只有毒药了。
宫长月还在花厅里坐着的时候,就有孟国皇宫的太监上门来汇报,说是孟国皇帝前来邀请宫长月一同参加今天晚上的晚宴,为他们两国使者接风洗尘。
这种场合,宫长月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她便应下,等过了一些时辰,才开始更衣。
这次她并未选择一贯的玄色衣衫,而是从为数不多的他色衣物中,选了一件暗紫色缕金云纹常服,款式并不复杂,却十足大气高贵,与宫长月的气质相得益彰。宫长月不过简单地搭配了几样头饰,便足以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殿下,步辇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流沁轻声道。
宫长月抬起头,微微颔首:“走吧。”
她起身,向外走去,一众宫女迅速跟上。
宫长月只挑了两个精英侍卫跟在身边,其次就是流沁、明敏,她们俩是常年跟在宫长月身边的,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墨国那边就是留下齐雅与若思在宫慕离身边辅佐他了。随后还跟了四个宫女,人数不多,却个个美貌如花,姿色虽称不上是国色天香,却也属上乘。
这般浩浩荡荡的人马,朝着晚宴举办的琼殿而去。
琼殿据说是孟国景色最美丽的地方,也是孟国历代帝王经常用来宴请贵客的地方,这里栽满了海棠树,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海棠树开出的海棠花能够四季不败,那景色简直美丽得让人心醉。
而今晚的宴会,就是在这片海棠林中举办的。
到了琼殿外,宫长月下了步辇,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在太监的指引下,朝着那海棠花林走去。
几乎是在她踏进这片林子的瞬间,就惹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稳坐上位的自然就是孟国的新帝,他年纪已有二十四五,后宫自然有不少妃子,这场宴会的参加人员,自然也就扫不了这些妃子。
在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呆呆地看着宫长月,为她的气势所震撼。
而且,没有一个人对宫长月生出了嫉妒之心。
只因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之所以会嫉妒一个人,是因为你觉得你的那方面并非不如他,而当你发现你与另一个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的时候,那么,是一点嫉妒之心也生不出来的。
宫长月带给这些女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而高坐首位的孟帝,在看到宫长月的时候,眼底却是极快地闪过一抹亮色。
在座有不少人都是孟国的官员,他们早早就听到宫长月摄政王这个名字,也完全没有因为宫长月是个女人,就小觑她,反而,对她格外的重视!
孟国的民风,就是强者为尊,不论男女!现在的孟国,也不乏有女子能力强悍的,得到重用,只要她是真的才能出众,那就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比如说当今孟帝的母亲,就是孟国有名的女战神!这也是他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最大筹码!
而孟国的人,因为一直怀着野心,也就一直很关注另外两国的局面,也因此对宫长月的各项事迹非常的熟悉。
他们清楚墨国的先帝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宠爱一个有如传言所说的一般花痴草包、不学无术的人的!
一开始,孟国的官员就心存怀疑,而在宫长月一步步成为凤王,在如今成为摄政王之后,宫长月的一系列作为,证明了他们的想法。
如今,看到宫长月的本人,如此直接的感受到了她的气势,这些人更是清楚——
此女,不可小觑!
“哈哈!摄政王殿下,朕可是等你很久了呢!”孟帝大笑着站起身来,绕过桌案便向宫长月走来。
二零二 勾结
在宫长月的调查中,这位新登基的孟帝,是一个骄傲自大的人。爱残颚疈
他出身高贵,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这么简单,他的母亲是堂堂孟国女战神,家族势力也非常的庞大,更是他的父皇最宠爱的一个妃子,而他也因此成为了他父皇最宠爱的一个皇子,就算是皇后的儿子,他父皇也没有如此喜欢。
不过他并不是嫡长子,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被立为太子。不过他却从来没有在他父皇面前表露出任何不满,相反还总是称赞他的皇兄是多么的优秀,听得他父皇非常高兴,认为他是一个胸襟宽广,堪当大任的人。
可是,他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人,他非常地嫉妒他的皇兄,在于他父皇面前给他皇兄说好话的同时,他也在通过各种小手段抹黑前太子在先帝面前的印象。
也正因为如此,孟国先帝才会在后来慢慢偏向现在这位孟帝,在不久之后废黜了原来的太子,力排众议立了他为太子。
而他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要如何得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他通过各种手段,让朝中大臣们臣服,自己也随之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孟国太子,更在先帝驾崩之后,接任了皇帝的重担。
可以说,他的人生完全是顺风顺水,没有一点挫折的,所以他更加的不知道,什么叫做谦逊。
他是孟国的皇帝,孟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所以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权力最高的人,而他想要的东西,也是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现在……也不正是如此吗?
至少孟帝在自己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才不顾面前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喜欢,不就行了吗?
孟帝一步一步朝着宫长月走来,脸上带着笑容。
毕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天家子弟,他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贵族风范,再配合着他那英俊的外貌和一身显眼华丽的龙袍,足以秒杀所有的女人!
偏偏,宫长月是个例外。
她看着孟帝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面不改色,但眼睛却随之慢慢眯起,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满溢开来。
孟帝走到离宫长月一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偷偷阻拦着自己,让他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不过从小生活在后宫,他怎么可能这点演戏的本事都没有?虽是笑容尴尬,却也只是出现了一瞬,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他手中端着酒杯与宫长月寒暄了几句,宫长月的回答一概都是很简单的“哦”“嗯”之类的,听得孟帝抓狂。
在问宫长月问题的期间,孟帝也有时间偷偷打量宫长月——嗯,近看比远观的时候,五官看起来更加的精致……皮肤很好……眼睛很漂亮……
“嗤。”
就在孟帝沉溺在宫长月的模样中时,突然听到一声嗤笑,然后就突然回过神来。
他抬眼凌厉地扫向四周——究竟是谁!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孟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的神色阴沉,因为他看到了宫长月眼中那没有丝毫掩饰的讽刺和轻蔑!文人小说下载
在那一瞬间,孟帝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而宫长月就是那个看戏的人!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靳国镇北王、安乐郡主到——”伴随着太监尖细也刻意拖长的声音,是出现在海棠花林入口处的两个身影,以及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和宫女。
宫长月的目光也向那个方向扫去,只是没有想到,靳国派来参加这次所谓三国交流会的人,竟然会是迟北城!
迟北城是堂堂靳国镇北王,号称靳国战神,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更是靳国皇帝的心腹助手,也是掌握着靳国大部分军队力量的人!
完全能够代表靳国军事力量的迟北城,出现在三国交流会上,是什么目的?或者说,是靳国,准备用这种方式,表达什么?
宫长月懒得多想。
孟帝很快转身与迟北城迟律儿敷衍去了,不过迟北城和迟律儿不是宫长月,他们在对待孟帝的态度上,就没有这么无所谓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人。
所以迟北城和迟律儿没多久就相谈甚欢。
孟帝很快就回了自己的位置,而宫长月和迟北城迟律儿分别在两个太监的引导下,在左首和右首的位置坐下,并且相互对视着。
孟帝见所有人坐齐了,也很快将刚才心底的不满抛诸脑后。
他笑着,拍拍掌。
孟国宫廷乐师在一旁,在孟帝拍掌之后,乐曲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稍稍过了一个前奏,就见到几名女子,穿着一身白衣,上面绣着海棠花的图案,一个个长得非常漂亮。
她们踩着音乐的节奏进来,动作夸张却极富柔韧感,她们一个个就好像迎风绽放的海棠花,美丽得紧,连舞蹈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海棠香气,还真是绝了!
曲终,几个女子也退了下去。
孟帝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这几个女子毕竟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舞姿最美丽优秀的。他从一开始便叫这几个人上来跳舞,也是临时起意,也算是给了宫长月和迟北城这两个他国来使一个下马威。
不过宫长月向来不再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也就没什么感觉。
+文+而迟北城更是战士出身,看重的是能力,而不是这些乱七糟八的东西,那就是更没有感觉了。
+人+最后,孟帝精心准备的下马威,就这样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孟帝更是有苦说不出来!
+书+一场晚宴,算不得多么舒适,这不是什么温馨的家宴,而是字里行间中,都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人都在试探别人,打量别人的表情,猜测别人心里的想法,也想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屋+这个战场虽然没有真实的刀光剑影,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非常相似的,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踏入别人的陷阱,然后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性。
这样的战场,考究的是人心,也是最难的地方。
宫长月游刃有余地与其他人周旋着,同时也鲜少与他人说话,而她身上凌厉霸气的性子,也是让其他人有心刺探,却无从下手,更是有一种忍不住恐惧的感觉,根本就不敢靠近她!更不要说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她的信息了!
宫长月心里其实非常的不耐烦,不过因为现在这个宴会,她和迟北城可以就说成是主人公,而他们自然是无法离开的,所以她才一直在那里坚持坐了下去,直到宴会结束。
宴会一结束,她便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寝殿。
没有过多的耽搁,她很快就更衣睡觉了。
其实晚上的宴会,只是一个试水,要到了第二日,才算是真正的战场,人人笑里藏刀,就等着你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刺进你的心脏。
这一天,宫长月换上了摄政王华服,众星拱月般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没多久,宫长月却在这里发现了几张有些熟悉的脸。
她知道自己对于这些没有重要性可研的人,是不会记住他们张什么样子的,便微微侧头,低声问身边的流沁。
“他们是谁?”
不过宫长月提醒这几个人的模样,流沁便很快寻了出来。
流沁的记忆力非常出众,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她在看到这几张脸之后,疑惑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这几个人的身份。
“是辰南派和云越派!”流沁低声喝道,“我曾经在他们的门派中见过他们,他们的地位并不算很高。”
“是吗……”宫长月轻哼了一声,目光始终锁定着这几个人。
按理来说,江湖人士和朝廷命官是鲜少能够凑到一起去的,可以说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也会因为不同的利益而发生冲突。
而作为江湖人士,而且还是辰南派和云越派的弟子,宫长月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的到来,恐怕是有什么目的的。
宫长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孟帝很快就走了过来,站在首位,照例说了一番话,然后举起酒杯,与臣同乐。
流沁的目光一直在孟帝的身边扫来扫去,很快,她的目光就听在了一个太监的身上。
这人虽然伪装得很好,可从头到尾散发出来的味道,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应该有的。
流沁立刻仔细想了想,很快就发现这个竟然就是辰南派的副掌门!
“原来孟国,是想和江湖门派联起手来……”宫长月说着,极为讽刺地嗤了一声,随即沉声道,“这可是违反江湖规矩的。”
江湖和朝廷是两个世界,一直以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而这个不准江湖门派与朝廷联手,虽然没有明确地落在白纸上,可这是大家一直以来都自我遵守的规矩。
却没有想到,在如今,竟然就这样被几个人给破坏了!
宫长月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冷意。
想来,是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题外话------
太困了,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错没有了,写了好久……
二零三 武比
(非常囧地忘了文章进度是到了晚宴已经结束了,写完之后才发现,前一章作了一些修改,亲们再看一下!)
又是一曲舞蹈结束,首位上坐着的孟帝拿起酒杯,扬起声音道——
“几位来自墨国和靳国的贵客,朕在这里,欢迎你们的到来。爱残颚疈”他一脸笑意。
那些孟国的臣子和后妃们也纷纷举起酒杯,笑脸盈盈,好似真的对宫长月一行人和迟北城一行人的到来感到高兴似的。可是他们那张笑脸面具下的真心,却是不得而知了。
宫长月还是给了孟帝面子,端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陛下!”宫长月右手方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对首位坐着的孟帝抱拳行了一礼,才道,“今日这晚宴,若只是这么吃吃喝喝,未免有些无聊了吧,不如,我们上点节目助兴吧!”
说话的大概是一个武将,所以话语中并不如文官一般文绉绉的,反而非常的直接坦白。
可也就是这么一份坦白,让人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助兴?”孟帝看起来颇有兴趣地摸了摸哦下巴,“这个提议不错,几位贵客认为如何呢?”
他一脸真诚地看了看宫长月,又看向迟北城。
宫长月漫不经心地捏着酒杯:“本王没有意见。”
迟北城紧随着说道:“本王也没有意见。”
“那好!”孟帝一击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可宫长月和迟北城又岂能不知道,其实这对君臣,不过就是在一唱一和演戏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助兴”。
“可是,这个助兴节目,来个什么好呢?”孟帝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这时,下座一个文官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陛下,我孟国人民本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个助兴节目,自然不能是什么文比了,不如,就武比好了。”
他说完,又有一个孟国的官员紧接着说道:“微臣赞同武比,而且微臣早就听闻墨国的摄政王殿下,乃是女中之豪杰,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连男子都难以比拟,今日,也想见识见识!”说罢,他就紧紧盯着宫长月,想要从宫长月脸上察觉出不对的表情。
他这个话自然是编的,孟国在调查宫长月的时候,也曾经查过这位摄政王是否会武功,而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有些模糊的,所以他们目前只是知道,这位摄政王是有武功,但武功深浅,那就不知道了。
而这个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自然就是为了试探宫长月的,如果宫长月说自己没有问题,而且有一丝得意的表情,那就说明她的武功底子肯定不一般。如果宫长月恼怒,斥责了这个官员,他也大可说之前道听胡说来的,大概也只是那些人乱传的,他也是受害者,所谓不知者无罪。
怎么想,都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宫长月的心思,怎么可能让这个人细细观察一会儿,就能够看出来的?
他盯了半天,都发现宫长月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只是过了一会儿,宫长月才淡淡抬眸,眼眸好似一滩深潭,看不到一点情绪的波动:“好。”
坐在宫长月的迟北城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宫长月,眼神别有深意。
迟北城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人 ?[-3uww]只不过,当日见过他的时候,并不是以墨国摄政王或者凤王的身份,而是以天下第一公子钰的身份!
迟北城刚刚走进来,看见她,也得知她就是墨国的摄政王的时候,心里是非常吃惊的。
天下第一公子钰竟然会和墨国摄政王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他心里的震撼犹如惊涛骇浪,只是他伪装能力实在是太好,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首位的孟帝听到宫长月答应,也觉得非常高兴,他转而看向迟北城:“镇北王觉得呢?”
迟北城这才回过神来:“本王没有任何意见。”
“那好!不如我们三国,各派出一人,代表自己的国家,对战一场,也算是为明天的交流会,做个预热!”
孟帝笑得非常灿烂,很快就招手唤出一个人来。
宫长月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反而是她身后的流沁在跟她说:“殿下,这是辰南派掌门童文生!”
“是他。”宫长月眯起眼睛,淡淡哼了一声。
其实这个童文生在来之前,是作了一番伪装的,整个人的模样和作为辰南派掌门的模样大相庭径,会被人认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也是为了让他不暴露身份,他本是天下第一派的掌门,虽然现在因为道宗的重出江湖,这个天下第一派有些名不副实了,可毕竟辰南派还是有些实力的,更是不可小觑的存在。作为辰南派掌门的童文生,自然是个名人,江湖上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他长个什么样。
可是现在,童文生为了在帮助孟国统一天下的过程中,在江湖上挣得更多的地位,不得不违反大家心里都明白的江湖门派绝不搀和朝廷争夺的规矩。
而这个时候,他也需要易容一下,隐瞒自己的身份。
可很不巧的是,流沁乃是易容的一把好手,天下间,若是她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以她的水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貌似平凡的中年男人是什么身份?
宫长月本意是派流沁出场的,可流沁身手虽好,却比不得这童文生,这下,倒是有些犯难了。
而从头到尾,宫长月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亲自上场!
“我来吧。”一个声音突然在宫长月的耳边响起。
宫长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动,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
靳国,是迟北城亲自上场的,他的目光落在宫长月身上,本以为宫长月会站起身来,却没有想到,宫长月身后的一片黑暗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楼漠白!
他以前虽是魔宗宗主,可有能力有资格见到魔宗宗主的,又有几个?所以他的出面,根本是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的,更何况,现在魔宗已经覆灭了,世间再无魔宗的存在。
首位上孟帝的表情一僵,但很快就笑开:“看来摄政王是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啊。”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
孟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话哽在喉咙中,说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只好强笑道:“那便开始吧。”
他的目的没有达到,这场武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易了容的童文生是抱着非常大的自信的——首先是迟北城,虽然他也承认,这位迟北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战神将军,可会打仗并不代表他的武功高!而身为辰南派掌门的童文生,自问赢过迟北城是没有问题的。其次就是这个墨国的根本不知姓名的代表,看他的穿着,完全就是一个贵族公子,行走之间,也没有一点高手的气度,想必只是来滥竽充数的,就算长得好也不顶用。
对此,童文生对迟北城和楼漠白都抱着十足的轻蔑。
可动手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
谁说会打仗将军武功就不高?
谁说看起来跟个贵公子似的男人竟然是此等高手?
童文生才刚刚交手两个回合,就不敢再继续小觑,连忙使出了浑身解数。
迟北城学习的是靳国皇宫藏书库中最高深的武功心法,如今境界虽然比不上楼漠白,但对付起童文生来,还是勉强可以赢过的。
至于楼漠白,那就更不用说了。
三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层次的对手。
结果显而易见。
不过最先淘汰的是童文生,还剩下迟北城与楼漠白。
迟北城抿着唇,一脸严肃郑重,可是楼漠白的表情却太过于轻慢,哪里像是在对战的样子?可他手下偏偏就是游刃有余,没让迟北城占到一点便宜!
“时间似乎不早了。”迟北城嘟囔了一句。
他手下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不到两招,迟北城就败下阵来。
也就是最后的两招,才让所有人认识到他武功的真实程度!
迟北城抹去唇角的血渍,站起身来,对着楼漠白抱拳,可以说对楼漠白的强大是心服口服:“迟北城甘拜下风!”
楼漠白笑着摇摇扇子,不语。
可童文生在此事上就没有迟北城一样大度了,他只觉得面上无光得很,咬咬牙,最后甩袖离开了。
首座的孟帝就觉得自己好似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抿着唇一言不发,整个人就好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一不小心就会炸开!
最后,一场晚宴匆匆结束。
宫长月回去之后,只是坐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明日的三国交流会,才是真正的交锋开始!
孟帝寝宫,孟帝一脸阴鸷地坐在那里,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童文生,虽然满腔怒火,可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童掌门来了?”
“陛下。”童文生知道今日自己丢了面子,所以也收敛了以往在孟帝面前的傲气,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他不等孟帝开口,就先说道,“今日一事,实在是本座疏忽了!”
对于童文生的辩解,孟帝不可置否。
“朕知道,不过明日的事就……”
“本座明白,陛下就放心好了!”
二零四 身份
虽然那所谓的三国交流会是在下午开始,但一大早,宫长月就起床了。爱残颚疈
这孟国的天气和墨国的确是有些不一样,这些时日墨国都在下雪,可孟国这里却气候适宜,根本不像是冬天,连那些植物都生长得好好的,一片绿色,真是生机盎然得很。
宫长月用过早膳,便只带了流沁,向着这御花园走去。
孟国都城的景色的确是美,特别是花园中的奇景,名贵花卉,假山流水,让人恍然置身于画中一般。
宫长月不紧不慢地顺着小路走来,欣赏着周围的风景,面上一片平静。
却没想到,她刚刚走过一个拐角,就撞上了另外几个人,为首的,赫然就是靳国镇北王迟北城,还有他的妹妹安乐郡主迟律儿。
迟北城看到宫长月出现的时候,脚下顿时一滞,停留在了原地,他身后的人也匆忙停了下来。
迟律儿一脸不解:“哥,怎么了?”她刚才都顾着去欣赏周围的美景去了,完全没有看到宫长月。
待她现在转过头来,看到宫长月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是……是公子钰!”迟律儿结结巴巴地说道。
她昨日在晚宴上见了她的时候,心中就惊讶得很,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向宫长月问个究竟。不过一旁的迟北城却将她拉住了,不允许她去问宫长月。本来过了一晚,按照迟律儿的个性都已经忘记了,可现在又再次遇到,昨晚的震撼,便再次浮现了出来。
她心中一激动,抬脚就向宫长月的方向冲。
可这一次,她还是被她的哥哥迟北城给拉住了。
“哥?”迟律儿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迟北城
迟北城没有说话,目光也是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宫长月身上。
宫长月走到离迟北城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有事?”宫长月虽然早就发现了这几个人的气息,但一开始只是想着也许只是随意在这御花园中遇见了而已,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里停了下来,便开口问了一句。
迟北城神色微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是……公子钰?”他的语气听来似乎很平静,但实际上却压抑着滔天巨浪般的情绪。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宫长月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宫长月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这个身份了,所以此时也没有多说,直接“嗯”了一声。
宫长月的直接承认,却是让迟北城有些无所适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颇为虚假的笑容:“没有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公子钰,宸楼之主,竟然会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墨国摄政王殿下!”
这一句话,好似从他的喉咙中憋出来的一样。
宫长月神色平静地看着迟北城:“然后呢?”
迟北城皱着眉头,一口气顿时憋在喉咙口,然后猛然叹气。
“回见。”宫长月极为冷淡地朝着迟北城颔首,然后绕过他,朝前走去。
迟北城侧过身子,看着宫长月离去的背影,眼中恍若掀起了滔天巨浪,复杂情绪百般呈现。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头来,低声说:“走吧。”
他也带着一行人径直离去,却没有想到,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一个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赫然就是辰南派掌门童文生!
“什么,墨国摄政王竟然会是宸楼的那个公子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听到了这样的事实!
本来是一早就来御花园中打坐修炼的童文生,赫然听了这么一件事,也没有继续练功的欲望了,匆匆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刚刚走到花厅,就看见他的小弟子在那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童文生看着小弟子,顿时皱起眉头,凌厉地瞪着他。
此人被童文生这么一吼,习惯性地缩了缩脑袋:“没……没有!”
“没有什么?”童文生不耐烦地又对他吼了一句。
“不……不是的师傅……”他总是被童文生骂,现在都有些害怕了。不过他转而想起自己想要跟师傅说的事情,连忙收敛了这害怕,急急忙忙道,“其实弟子昨晚发现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童文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檀木椅前坐下,抓起旁边的那碗茶,就一口灌到嘴中。
他的弟子十分踌躇地走到他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弟子发现,昨晚那个墨国的摄政王,好似……有点像道宗的新任宗主……哦不!不是!不是有点像!是真的非常像!”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昨日晚宴上见到的那人时的情形,又肯定地点点头。
“什么!”童文生一拍桌子,面色大惊。他低头又仔细想了一会儿,回想着宫长月的容貌,和之前上道宗的时候,见到的那位道宗新宗主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他的小弟子凑上去,又肯定地点点头:“弟子确定的!要知道那日弟子见到那道宗宗主的时候,可是真的惊呆了的!那宗主虽说是一个男子,可真的比女子长得还漂亮……哦对了,如果那道宗宗主真的就是那墨国摄政王的话,也就真的是女子了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浮想联翩。
而童文生则因为他的话,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刚刚便在御花园听到消息,得知原来那墨国摄政王就是江湖上的公子钰,宸楼的主人。现在,却惊闻原来这墨国摄政王可能不仅仅是公子钰,还有可能是道宗宗主!
这三个身份竟然极有可能是一个人!童文生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他眯眼想了一会儿,却又觉得很是不耐烦,便睁眼冲站在一旁站着的小弟子吼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的小弟子缩了缩脑袋,一脸郁闷:“师傅您昨晚回来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弟子哪里敢上前来给您说啊,要是触怒了您,您还不骂死我啊……”他的话,最后在童文生的怒目注视下,消失在了喉咙中。
“好了,你不要说了!下去吧!”童文生摆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他的小弟子自然巴不得快点离开了,他早就看出来师傅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站在这里迟早也会挨骂,还不如快点走了算了。
他匆匆离开之后,花厅中便只剩下童文生一个人。
“摄政王宫长月……公子钰……道宗宗主……”他抬起眼睛,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下午的三国交流会也随之到来了。
宫长月的打扮并没有十分刻意,穿着打扮就像平常一样,不过即使是这样,她看起来也是足够的惊艳耀眼。
这个三国交流会是在皇城外面的皇家猎场里面举行的。
这个皇家猎场乃是世间最大的一个猎场,孟国人民本来就骁勇善战,擅长骑射,对打猎也非常的喜欢,就算现在居住在繁华的城市中,皇族也专门规划出了一处好地方,作为皇族专用的猎场。
不过这里一开始倒是作为孟国皇族锻炼骑射的地方,可到了后来,却不过成为了贵族们附庸风雅的地方,早就失去了当初的意义。而这个皇家猎场中的猎物,也因为多年的圈养,而失去了当初的野性。
这里早就布置好了一顶顶帐篷,而来这里的人,不仅仅有宫长月与迟北城这两方来自墨国和靳国的人马,最多的还有孟国的大臣贵族们。
众人纷纷聚集在这里,也不知道真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交流,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墨国摄政王殿下到——”
车撵停了下来,薄纱被宫女掀开,宫长月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踏在跪在地上的太监背上,宫长月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一身玄色的广袖曲裾深衣,衣边勾勒着深红色的缕金花纹,衣袍上也有着云锦图腾的花纹。
宫长月的手指轻轻抚过衣袖上的褶皱,然后面无表情地朝着前方走去。
刚刚走出几步远,就遇上了迟北城一行人。
宫长月抬眼看了他一下,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又见面了。”比起上午来,此时迟北城的表情已经要平静许多了。
“嗯。”宫长月没有任何反应。
“那……走吧。”迟北城道。
宫长月没有开口,只是抬脚朝前走去。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大帐前面,也终于见到了孟帝。
孟国见到宫长月与迟北城并肩走来的时候,先是一愣,也就很快回过神来:“两位贵客,如何走到一起了?”
迟北城对孟帝抱了抱拳,笑着解释:“其实本王之前与摄政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相见,也算是故人了。”
“故人吗?”孟帝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不大舒畅,“看来两位的确是很有缘啊!”
迟北城笑而不语,而宫长月却仍然没有一点表情。
“两位,请落座。”孟帝抬手。
宫长月与迟北城两行人在下座首位上坐下。
而其他位置上,孟国的一些大臣们,也落座完毕了。比起昨天的晚宴来说,今日坐在这里的孟国大臣们,要多得多了。而那些后妃们,则是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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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过了十二点,只有明早才能看到了…
二零五 围杀
“其实,这个三国交流会呢,已经是我们三国之间的老传统了。爱残颚疈”孟帝开篇至此,说得意味深长。
三国刚刚成立,局势尚且不稳定,便签下和平条约,以休养生息。
但是当三国慢慢平定下来的时候,大家又有些不安分了,统一天下这般名垂青史的事情,谁不想做?
这些忠于名利的人,从来都不怕死,怕的,只有别人记不住自己,自己无法名震天下!
不过碍于和平条约,谁也没有先做出毁约的行为,因为三方都知道,如果率先毁约的这个人是自己,那么另外两国一定会联合起来。而就算至今,三国之中,没有一个国家的实力发展到可以完全对抗另外两个国家的联合的。
最后,三国都在静观其变,最后造成了一直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的情况。
而三国之间毕竟还是有好胜之心的,最后就由孟国一手主导,开始了这所谓的三国交流会,说着是为了加强三国之间的友谊,可事实上,就是为了争一争到底谁才是实力最强的国家。
而这比的,就是打猎!
这也是这三国交流会,为什么会布置在这皇家猎场的原因!
孟帝又作了一番说辞,下面的大臣一个个听得激|情昂扬,而迟北城一行人也是郑重其事,倒是只有宫长月一个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根本没有将孟帝的话放在心上一般。
孟帝将宫长月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听似打趣一般说了一句:“哦?看摄政王殿下的这幅表情,是对今天的狩猎,胜券在握了哦?”
宫长月抬起眼,平淡地望向孟帝,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点点头。
“本王,必赢。”
孟帝没有想到宫长月居然会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必赢,顿时脸上表情一僵,但碍于场合又不能说出太过分的话,最后只能强作欢笑:“哈哈,看来摄政王是真的很有信心啊!哈哈!”
只是这笑,怎么听,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
事实也是如此。
一番临行致辞说完之后,三方人马纷纷回到帐中换上了骑装,可以让行动更加的方便。
而在一众人中,唯有宫长月,依旧穿着之前的衣服,没有要穿骑装的意思。
孟帝也换上了骑装,看样子也是要亲自上阵的,他看到宫长月的穿着,忍不住又多嘴说了一句:“摄政王果真信心十足。”
“嗯。”宫长月头都不回。
孟帝都快要被宫长月气出内伤来了,最后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这狩猎,终于开始了。
其实宫长月之前说的必赢,并不是随意说说,而是确实有根据的。射箭这一手,是她前世从小就开始练的,她的境界,不要说百发百中,百步穿杨都是可以的。如今虽然鲜少练习这些,可是这手感并未生疏。
而且,她现在的武功已经恢复,一个堂堂的大宗师,竟然在这么一场小小的狩猎中都赢不了,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宫长月进了这山中的林子之后,转了好几圈,却是连只兔子都没见到,这情况,实在是有些奇怪。
“殿下!”流沁骑着马,跟在宫长月身后,看到这模样,也皱眉,唤了她一声。
宫长月倒不是很在意,她扫了扫四周,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有意而为。”
“那我们该怎么办!”流沁的语气有些急。
她是千不愿万不愿让殿下输的,而且刚才宫长月还说了“必赢”,这如何能在等会儿结束之后,让那些人折了宫长月的面子!
宫长月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但是她很感觉到了一个逼近的危险气息,便道:“不用担心,有大鱼上门了。”
流沁不解。
没过多久,就听得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窜出来一只身形高大、威风凛凛的老虎!
只见他爪子扣在土里,眼睛盯着宫长月,猛然张大了嘴巴,唾液流了出来,那锋利的牙齿好似闪着寒光的匕首一般。
流沁看到这么一只老虎,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果然是一条大鱼。”
如果是她对上这只老虎,胜负难说,可在她看来,若是有宫长月在的话,输……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宫长月不可置否,从马背上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箭尖对准那老虎。
老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一声咆哮,猛然窜起,朝着宫长月的方向扑来!
它厚实的脚掌踏在地上,每每一落地,这地都好像是在震动一般!
这老虎绝绝对对是在森林中成长起来的王者,它气势如火,那咆哮的大嘴好似要吞噬天地,看得人心惊胆战,恐惧不已!
不过,宫长月此时倒是非常的平静。
她并没有急着射出去,而是一直瞄准着那只老虎,心中一边计算着,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分出了一丝内力,包裹在这箭尖上面。
当她心中所计算的箭支杀伤力达到最大的时候,手上猛然一松,羽箭一声呼啸,便骤然窜了出去,带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狠狠地刺进了那老虎的左眼!
“吼——”老虎一声咆哮,然后痛苦地在地上翻了一圈,鲜血顿时从它左眼里面流了出来,染红了它的皮毛。
它忍着疼痛,趴在地上,带着恨意的眼睛望向宫长月。
而此时,宫长月的第二支箭,没有丝毫迟疑地射进了它的右眼!
鲜血如注!
老虎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慢失去了气息。
其实按照宫长月的身手,她完全可以很轻松就冲上去,一掌就可以拍死它。
不过,宫长月更加享受的,是这种狩猎的过程。
流沁招手唤来侍卫,将这老虎的尸体抬了过去。
流沁看着这老虎的尸体,明显要高兴许多,神情都要雀跃一些了,她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窜出来一只老虎,不过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个皇家猎场里的猎物,不是因为多年的圈养,已经失去野性了吗?看这老虎的模样,不大像啊。”
其实流沁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并没有多在意这事。
但是宫长月却是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那是因为……这老虎,并不属于这猎场。”
“什么?”流沁大惊,“那这老虎是被人放进来了哦!是谁这么做的?孟国?可如果主子死在这里,他们就不怕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没等宫长月回答,就有一个尖细的声音,代替了她——
“那是因为,她一死,自然就有另外一个人,会顶替她!”
宫长月周围的人顿时严正以待,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流沁早已拔出剑,大喝:“是谁?出来!”她眉头紧紧皱起——刚才,竟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宫长月垂眸不语——她倒是发现了,只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就是想看一看,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
很快,就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不远树上的枝头上,他蒙着面,脚尖轻盈地落在树叶上面,整个人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足以见得他的轻功惊人。
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这个人是男是女,而且刚才这人的声音又尖细得很,好似女子一般,可宫长月还是十分确定——这是一个男子。
他抬起手,掩唇轻笑,笑得婀娜多姿,千娇百媚,完全没有男子的风度。他好似女子一般娇嗔道:“哎哟,小姑娘,我这可是听你的话出来咯!”
流沁眉头暗隐着怒意,却没有发作。
那人从树枝上轻轻跃下,好似一片羽毛一般飘落在地。
而在他落地的一刹那,又有不少同样穿着黑衣服的人,出现在了宫长月一行人的周围,一个个杀气腾腾,一看就是奔着宫长月的命来的!
那最先出现的人,眯着眼睛打量了宫长月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说:“哟,这小姑娘可真是俊啊!漂亮得紧!漂亮得紧!”他轻轻拍掌,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
然后,他又说:“可是我要杀了你哎!该怎么办呢?真可惜呀!”他嘟囔着嘴巴,好似非常不情愿似的。
可是,在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窜出,速度快到都出现黑色的残影了!
他尖细而又妖异的声音也在这片树林上面回荡——
“可我还是要杀了你!哈哈!”
他神色狰狞,就算蒙着黑巾,也看得出来那之前还可以称得上是标志的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那双眼睛好似都要滚出来了一般,恐怖得紧!
宫长月不慌不忙,看着此人近了自己身,才出手去挡那人的爪子。
此人一看就是修炼的爪法,黑色的纤长的指甲闪着锋利的光,好似寒铁一般无坚不摧,而这黑色之中,又透着绿幽幽的诡异光芒,可见他的指甲不仅锋利,而且还是淬了毒的!
他见宫长月伸手出来挡自己的爪子,忍不住轻蔑一笑。
太自不量力了,他的爪法,连巨石都可以破开,更何况是这个女人娇弱纤细的手臂?宫长月的行为,在他的眼中,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当然,这条命,他是不会嫌弃的,收下了!
不过一切都出人意料,宫长月的手与此人的指甲撞在一起的时候,不仅手臂没有受伤,而且还发出了铁器相撞一般的声音!“哐当”一声,让人惊讶不已!
其实,这只是浮于宫长月皮肤表面的罡气与那人指甲相撞的声音。
那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指时,却发现自己的指甲,竟然齐齐断了三根!
“找死!”他一声怒喝,再次冲了上来。
宫长月稳稳坐在马背上,表情十分的平淡,只是偶尔随意抬手起来挡了这个妖人几下,却让那妖人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到处乱打,却迟迟没有伤到宫长月。
此时这妖人,就是宫长月股掌之上的玩物。
“无聊。”宫长月随意吐出两个字,然后随手便将这妖人拍到一边去了。
他的身体狠狠撞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树干随之断裂,而他滚落在地,也趴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已经受了内伤了。
其实这个人的武功很高,隐隐约约有接近大宗师的迹象了,看来应该是孟国压箱底的高手。
虽然一直以来都有宗师不得干预朝政之说,可没有谁是真的会遵守这个的!尽管不能让宗师级别的高手光明正大地上战场,但暗杀一些重要人物,还是可以的!
所以,无论是三国中的哪一个,都有宗师级别的高手为皇帝效忠。至于大宗师,就几乎没有了,因为到了大宗师境界的人,一般都淡看物外,也脱离了一切,鲜少在乎这些东西了。
而宫长月和楼漠白,是个例外。
不过,在宫长月这个正牌大宗师面前,他的实力,还是有些不够看,自然也就只有输的份儿了。
这妖人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刚刚爬起来,就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不敢耽搁,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将里面的珍贵药丸倒了出来,塞进嘴中。
宫长月问到那药丸传来的一丝丝暗香,顿时眯起眼睛:“百香丸。”
这百香丸是比灵风丹更为珍贵的疗伤圣药!宫长月想要很久了,无奈一直没有找到这百香丸的配方,更是没有发现这百香丸的踪迹。
却没有想到,竟然在今天看到了这百香丸的影子!
她的目光落在这妖人满是痛苦表情的脸上,心中也已经为他判了死刑。
那妖人并未察觉,他将药力迅速炼化,感觉到内伤好了大半,才朝着身后的一众死士下令。
“杀!”
死士不会在意对手的武功有多高,他们听从的,只是命令!
所有人,铺天盖地地朝着宫长月冲来,人数竟然有上百之多!足以见得,这孟国为了在这皇家猎场中乘机杀了宫长月,花了多大的力气!
而在这上百人的包围绞杀中,宫长月这边的十几个人,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毁一般。
不远处的妖人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表情——
“蚂蚁还能咬死大象呢,宫长月,死吧!”
宫长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接近自己,没有一丝心慌。
而她身后的流沁与侍卫们,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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