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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电脑出故障…。怎么开学了,各种不顺利啊!不过还是谢谢亲的理解和支持!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六六 神医

牡丹花会一直都是洛阳的盛事,文人雅客们纷涌而来,富商权贵们也是附庸风雅赶来,而牡丹花会对于江湖来说,就是一大聚会的好时机!每年的牡丹花会,看似风雅,实际上更是一大江湖聚会!

一走进牡丹园,不仅能够看到一些有名的才子文客,看到一些名仕富贾,看到一些王公贵胄,更能够看到江湖上的一些有名人士,例如少林的高僧,峨眉的师太,武林的新秀……

今天是花会的第一天,也是牡丹花会开始的标志,重量级的人物自然都到齐了。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而在这其中,竟然还有曾经出现在大皇子­宮­凌峰身边的褚夏林!

那美到极致的身影,无论是做出什么动作,都是如此让人心醉,他靠在柱子上与人交谈,一手掩着嘴轻笑,这般有些女气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如此的优雅美丽。而他那一头乌檀般的黑发随着他身体的抖动而微微晃动,好似散发着幽幽香气,让人心醉。

他身上穿着一件淡红­色­的流云锦袍,腰间缀着一块胭脂泪,这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和他的皮肤相差无几,柔滑细腻,胭脂泪下面缀着的璎珞,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优美的弧度。不过这一次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那副磅礴大气的山河图折扇,而是一支玉箫,翠绿­色­的箫身,颜­色­纯粹­干­净,仿佛鲜活的一般绿油油的,就算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玉质乃是极品,而这么大的一块极品,却被挖空做了一只箫,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但也无形中透露出了褚夏林的背景,绝不简单。

褚夏林不仅是美丽俊逸的,而且他身上的剑势很强,这种只有顶尖剑客身上才会出现的势,让那些人在因为他的美丽偷偷打量他的时候,也不会小瞧他的实力。

所谓花会,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宴会,只是大家现在都还没有入席,而宴会上的菜,也都是由花做的罢了。

每个拿着银­色­请柬或者金­色­请柬的人到来的时候,门口的侍女都会扬声报告,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神医谷,到——”那侍女声音清越,如此拉长了音线,很是悦耳。

在场的人纷纷因为“神医谷”这三个字而变了脸­色­,要知道这个地方囊括了天下大部分顶尖的医师,而神医谷谷主的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号称生死人­肉­白骨!神医谷的人都有一身决定的武功,而神医谷更是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

在江湖上,神医谷就是一个传奇!

在前些年,神医谷慢慢销声匿迹,开始淡出江湖,不过江湖上并没有一个人会因为神医谷的隐世,而小看它分毫!要知道每一个小看神医谷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是十分凄惨的!

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有神医谷的人来参加,这是否代表,神医谷又要重出江湖了呢?!

而这次到来的神医谷之人,究竟是谁呢?

人们怀着疑惑与敬畏之心,纷纷抬眼侧目看向那道形状优雅的拱门,没过多久,就有一个雪­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挺拔如竹、清淡如雪的男子,穿着一身和他相得益彰的雪­色­衣衫,这衣衫剪裁简单,却是淡淡几笔便勾勒出了男子的完美身形,将他的优势衬托到了极点。那一头黑得纯粹的发仿佛墨染了一般,垂落在他那雪­色­衣衫上的时候,勾勒出一种­干­净到极致的美丽。

他的五官好似优美的水墨画,让人惊叹的同时,也不敢触碰靠近,他柔软的­唇­瓣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虽然是在笑,却是笑得凉薄、笑得冰冷,好似这世上没有一件事一个人能够让他火热起来。而他的双眸,似乎是瞎的,用一块三指宽的雪­色­锦缎遮住,却更给他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

如此男子,好似谪仙,翩然降临。

人们在震惊之后,也开始猜测起这个男子的身份来,虽然说法不一,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这个男子在神医谷绝对拥有重要而崇高的地位,不然不可能有着这般浑然天成的属于上位者的傲然和睥睨!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男子身后除了跟着几个穿着标志般神医谷白­色­衣衫的侍女药童外,竟然还走出了一对父女!

洛家父女!

洛阳城中,与洛家不算是交好的世家家主们,纷纷暗道不好。

在这牡丹花会上,神医谷与洛家的人如此明目张胆地一起出现,不就是想给大家表明一个事实,那就是神医谷和洛家关系匪浅!虽然洛家跟在神医谷之人的背后,身份显然低了一截,但洛家能够攀上神医谷,已然是万幸,从此更是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谁会想自己的竞争对手再上一个台阶,以此来打压自己呢?

这些洛家的竞争对手中,自然也包括苏家,作为洛阳城的首富和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洛家和苏家之间的斗争已经开始了好多年了。现在洛家的人突然和神医谷的人一起出现,心中危机感最强烈的,自然就是苏家了。

“没想到这洛家老儿,居然摊上了神医谷……”苏家的家主苏明生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要知道神医谷的地位,可不仅仅表现在江湖上!

洛家家主见了众人震惊的神情,心中高兴不已,尽管自己竭力想要憋住,却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简直是非常欠扁!

牡丹园的主人一早就出来在外站着了,他见到神医谷等人的到来,连忙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并不显得谄媚讨好,也不会显得冷淡生疏,显然是做人很有一套。

“欢迎神医谷莅临寒舍,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那蒙了眼的雪衣男子虽然看不见,但显然是一名内力高深之辈,仅仅凭借外放的一丝内力,就能探查到自己周身的环境,他的脸,也缓缓转向那牡丹园主人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这时候,拱门处侍女清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公子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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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总算是在十二点前将章节送到咯~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六七 青夜

这个名字,犹如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里,立马溅起一阵阵涟漪。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公子钰?是哪个公子钰吗?”

“从金­色­请柬的通道走出来,应该错不了吧……”

“天下第一公子钰?他不是最讨厌参加这种宴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公子钰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好一段日子了,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

牡丹园内众说纷坛,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了那道拱门处,屏气凝神,仿佛在迎接着什么。在场上百人中,竟然无一例外,就连神医谷一行人,也纷纷将视线投向门口,而跟在神医谷背后的洛叶,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不已。

如此盛况,就算是刚才神医谷之人走进来的时候,也没有的。

很快,好似有一滴淡淡的水墨,滴落在水中,慢慢晕染开来,勾勒出一个玄­色­的身影,仿佛踏着无限风华,好似踩着众人的呼吸,一步一步走来,让人目眩神离。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男子,纵使这个世间再富文采的词语,也说不出这个男子那无与伦比的尊贵,那身玄­色­的衣衫,与他相得益彰,­精­致奢华的花纹,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尊贵。他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边缘镶嵌着细碎的幽蓝­色­宝石,仿佛有火焰在其跳动,一如他的双眸,悠远深长,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星空。

他脚下踏着一双软底云锦鞋,步伐沉稳而悠闲,那不紧不慢的速度,却彰显了一种莫名的优雅。他的肩上还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看起来很通人­性­的模样,乖乖巧巧,那挺起的小胸脯似乎有几分得意?!

而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侍女,一个是红衣冷清妩媚女子,另一个则是从容不迫大家闺秀,两人模样并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女子,此时却甘愿垂手站在他的身后,仿佛愿意将自已的一生奉献给自家的主子。

他一踏进来,目光就在园内的众人身上扫过,并没有包含一点多余情绪的目光,却让众人倍感压力。阅历稍低、心理承受能力有些差的人,更是直接低下头,根本不敢对上对方那双如炬的双眸,心中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淡淡的惧意。

如此男子,乃真是霸气侧漏、绝代风华!

的确是天下第一公子钰!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也油然而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叹——

一个男子,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子,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竟然仅仅凭借一身气度与风华,便让众人折服!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而那位来自于传说中的神秘神医谷的男子,因双目失明,并未见到来者的模样。不过像他这种失去视力的人,其他的感官通通会感到更加的敏锐。比如现在,他就远远地感受到了来自于某人的迫人压力!

公子钰?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他一直都未将这号人物放在心上,所谓的第一公子,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模样好、气度好,但在他面前,万万是算不得什么的。但这次见面,却让他推翻了想法——这公子钰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气势,却是比他更加强大!这就代表,公子钰的武功,是要高于他的!

不知不觉,他的心里,竟然起了几分好胜之心!

待到宫长月渐渐走近,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也略略表示出几分尴尬,不过大家都是如此,也便没有什么了。

这时候,神医谷的男子突然踏了出去,几步便走到宫长月面前,而完全看不见的双目,似乎对他造不成一点障碍,从他沉稳的步伐看来,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男子停下脚步,宫长月也随即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两人面对面而站,谁也不说话,但是这幅景象,一个一身玄衣,一个一身雪衣,如此纯粹的颜­色­,却好似两个极端,猛烈地冲击着众人的视线!

周围也是屏气凝神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两人气度不同,却是毫不相让、各有千秋!那么……谁会略高一筹呢?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神医谷的男子,他嘴角微微上扬,可是那笑意中的凉薄,却是半分未变。他开口说话,声音清越,好似冰雪铿锵,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我名为慕青夜,来自神医谷。”

宫长月微微颔首,但那份自傲却是没去掉半分,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名为,钰。”说罢,便没有再开口。

慕青夜却是一愣——这就完了?公子钰不只是江湖上给他的一个称呼吗?怎么会真实姓名都叫做钰?

“阁下未免有些不诚实了。”慕青夜说话,点到即止,声音也微微有些压低,似乎潜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宫长月却皱起了眉头,奇怪地瞥了慕青夜一眼:“名钰便名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慕青夜也不生气,脸上的笑意没有改变半分,他说:“阁下不愿说,在下也不强求。”似乎完全无视了宫长月那套“名钰便名钰”的说辞。

宫长月懒得理他,接着在牡丹园主人的引导下,走到台上一侧的位置。

看到主人将她引向一侧的位置,宫长月却是沉了脸:“你是让我坐在那下首?”

她的声音只是尾音微微挑高,却让人感觉到了无尽的惧意,那主人更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席卷而上,瞬间便让他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呵呵,阁下……这位置……这位置实在是……”主人结结巴巴找不出理由,纠结了一会儿,连他自己都觉得,若是公子钰这般风华的男子坐在下位,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于是他一咬牙,直接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那阁下就坐这里吧!”

他手指一指,便是首位右边的那个位置。

这片大陆上以右为尊,这个位置自然是在场所有位置中最尊贵的一个,也是原本属于主人家的位置。

宫长月一点也没有客气,直接带着自己的两名侍女,很自然地在那里坐了下来。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六八 花膳

宫长月入座后没多久,其他人也纷纷入座,就在这牡丹园的主人正准备在宫长月之前右首的那个位置坐下去的时候,宫长月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坐下罢。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手臂,在那尊贵深沉的玄­色­衣袖衬托下,显得愈发白皙的纤纤素指淡淡一挥,却偏偏生出一股指点江山的霸气,那个被她指尖所点的位置,也顿时变得金碧辉煌起来。

那牡丹园主人看到宫长月指着的自己身边的位置,很自然而然就觉得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好几次,才在那个位置上坐下。就像是,这座牡丹园真正的主人是宫长月,而不是他一般。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那牡丹园主人的气势也摆开了,他毕竟是堂堂洛阳牡丹园的主人,每年牡丹花会的承办者,不仅仅是富甲一方,在江湖上名望也很高,众人也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此时他手一摆,众人便纷纷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今日呢,是洛阳花会开幕的日子,在这个日子,我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花膳!”说罢,这牡丹园主人清脆地拍了两下掌。

一连串的青衣侍女一手端着托盘,从侧旁依次进去。

在她们踏进来的一刹那,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她们手上的托盘蔓延开来,香而不腻,甜而不娇,仅仅是如此香味,便让众多宾客期待不已。

一盘一盘的花膳,用­精­致的银­色­小碟子装着,看起来分外漂亮,好似艺术品一般,让人根本难以动筷!

“各位!可以好好品尝一下!”牡丹园主人提起自家厨子研制出来的这种花膳,也有几分自得,毕竟以前花朵从来只作欣赏之用,现在却可以做成吃食,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创新之举了。

众人纷纷应和,拿起筷子,带了几分拘谨地品尝起了这些­精­致的花膳。

入口即化,齿颊留香,简直令人赞不绝口!

就连宫长月在吃了两夹之后,也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不错。”

齐雅心知,自家主子是鲜少称赞人的,这般评价,已经算得是极高了,可以说,主子非常喜欢这份花膳。

她暗暗记在心里,想着等一会儿自己也要去品尝一下这个花膳。只要她一尝,那知道做这花膳的工序和技巧,也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那牡丹园主人顿时哈哈大笑:“各位谬赞了!”说罢,他也拿起筷子,吃起那花膳来。

这时候,席间的一个人突然皱着眉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几乎让他疼痛难耐,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脸­色­也苍白不已。伏在桌上的他很快开始口吐白沫,并且翻着白眼,那条命好似瞬间去掉了一半一般。

“朱兄!怎么回事!”坐在他身旁的人惊讶地唤道,可没过多久,他也觉得自己的腹部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没过多久,就难以忍耐,倒下了。

这接二连三的倒下,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关心那两个倒下的人,自己身上竟然也开始出现这种症状了!

这显然是中毒了!而能够这么多人同时中毒的,无非是……花膳!

“你!你居然……”那人恶狠狠地指着已经呆愣的牡丹园主人,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就已经脱力倒下了。

牡丹园主人震惊地站了起来,看着周围倒了一片的人,就连那几位高僧和师太也无一例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过多久,他身上也开始出现了症状,然后迅速倒下了。

所有人都倒下,唯一屹立着的就是这些没有资格上桌吃菜的丫鬟仆人,以及那神医谷之人慕青夜与……宫长月。

慕青夜别有意味地回过头,一双沉静如水的双眸仿佛穿透那雪­色­的锦缎,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宫长月,竟然完全不像是一个瞎子,然后吐出一句话:“百毒不侵,很好。”

宫长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慕青夜轻哼一声,锦缎遮住的眸中冰寒似乎稍稍化去几分,然后对着那些个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侍女仆人们低声喝了一句:“安静!”

那些侍女仆人身子一颤,连忙停下手上慌乱的动作,静静等待这位似乎地位颇高的男子的号令。

“先把这些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送到里面去……”慕青夜吩咐了几句后,几步便走到首位的宫长月身边的牡丹园主人不远处,然后动作优雅地蹲了下来,从自己发间轻轻一摸,挑出几根银质的细针,然后下手如闪电般,在牡丹园主人身上的几个重要的|­茓­位下了针。

隔了一会儿,慕青夜才将这些针纷纷去取了下来。

他拿起其中的一根,那根针上面泛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慕青夜捻起那银针,放在鼻前轻轻闻了闻——

一股子鲜果的味道……

“原来是七日断魂草。”慕青夜低声喃喃道。

“可有法子救?”宫长月悠闲地坐在首位的椅子上,懒懒开口说道。

慕青夜骤然回过头,对宫长月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有是有,不过目前材料凑不齐,为了找药浪费时间也是枉然。”

“然后?”宫长月一挑眉。

“我需要你肩上那只狐狸的鲜血。”慕青夜开门见山地说道。

盘腿窝在宫长月肩上的小狐狸,似乎听懂了慕青夜的话,陡然站直了身子,然后冲着慕青夜龇牙咧嘴,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音,对慕青夜是充满了敌意。

宫长月隔了老半天,才懒懒回了一句,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疑问:“我的狐狸?”

“没错,就是你的这只赤凤雪狐。”慕青夜开口,竟然直接道明了宸耀的身份!

宫长月本来就没有刻意去掩藏宸耀的身份,所以此时慕青夜说出宸耀作为赤凤雪狐的身份,宫长月也没有觉得惊讶。

慕青夜心里却想——若不是他修这种功法的缘故,恐怕也是会眼拙,根本忍不住这么一个平凡的小狐狸,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赤凤雪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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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文的结局放出来了,完全没有想到反响这么差,心情顿时低落谷底…更新晚了,不好意思。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六九 师弟

赤凤雪狐,其血液可解天下百毒。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灵物,竟然出现在了公子钰的身边,更是很明显将公子钰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所谓灵物,便是天生灵­性­,不受世俗拘束,它们的­性­子桀骜不驯,纵使身死,也不会让自己屈居为奴!但是,这个公子钰又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这在所有灵物中都算是顶尖的赤凤雪狐如此心甘情愿地臣服!

慕青夜平静如镜的心里,有了丝丝波动,竟然生起了点点嫉妒之心。

这公子钰,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时候,宫长月突然轻嗤了一声:“你要我救,我就得救?”她的声音微微挑高,平淡的语气,却是听得人心惊胆战。

当她话音刚刚落下,半空就传来一声悦耳的铃铛响——

“好香啊!是什么东西!”一个清越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没多久,就有一个脏兮兮的身影从围墙越过,一瞬间便窜到花厅里,在一盘被打翻的花膳前面蹲下来,鼻子动了动,眼睛骤然一亮,就想要伸手去抓那些花膳来吃!

慕青夜听到这个声音,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原本平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师弟!”他一声喝道,仿佛惊雷一般平地落下!

那个脏兮兮的身影一僵,缓缓回过头,那双眸子里充斥的惊喜,立刻转为惊恐,他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拔高声音不可置信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好不容易从魔鬼师兄身边逃开,怎么就这么该死遇上了!

在这个神秘出现的人面前,慕青夜的表情不如之前般虚伪,多了几分真实和鲜活,他冷冷一笑:“哼,怎么?钱袋掉了?”他可记得这小子逃跑之前,是带了好几百两银子的。

那人嘿嘿一笑,摸摸脑袋的模样有些傻气,根本不敢回答。

慕青夜脸­色­又黑了几分:“慕青晨!让你练功很难吗!”

他简直是对这个唯一的师弟有些无奈了,明明有着妖孽般的天赋,甚至还要胜过他几分,却偏偏不爱练功,每次让他练功,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

一旁的宫长月,却在慕青夜吼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

青晨……

宫长月平静犹如一滩死水的双眸泛起淡淡的涟漪,身上深沉的气势也微微发生了变化。

齐雅和千烟不约而同地带着惊讶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宫长月。

突然,宫长月抬起脚步,快速朝着那个脏兮兮的人走去,然后在齐雅的尖叫和千烟的倒吸气中,伸手抓住了那人脏兮兮的衣服!

“主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喊道!

就连千烟这个在宫长月身边跟了没多久的人都知道,宫长月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平时是万万不肯触碰脏东西的,记得又一次无意间手上沾了一些泥土,她的脸整整黑了三天!所有跟在她身边的属下,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主子就把怒火发在他们身上了。

但是现在,她居然主动伸手去抓那个脏兮兮甚至散发着恶臭的人 ?[-3uww]!

感受到公子钰气息逼近的慕青夜,也有些诧异。

慕青晨,也就是慕青夜的师弟,平时在师兄面前跟个泥鳅似的人,现在居然傻傻地看着宫长月朝着自己靠近,在宫长月伸手抓起他的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反抗,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玄衣男子。

“青晨……”宫长月低低唤了一声,脑袋一片恍惚。

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再一次在她耳边回荡——

“姐姐!你真厉害!”

“姐姐!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姐姐!等我病好了,带我去游乐园吧!”

“姐姐,下一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弟弟……”

“姐姐……”

“姐姐……”

宫长月的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自然而然就作出了一系列动作——

她内力运于手心,单手成爪状,对着花厅里的一个青花瓷鱼缸轻轻一抓,那水缸中水仿佛活了一般,卷起一股便朝着宫长月飞来。

这一手,简直神乎其技!

慕青夜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一股强大到迫人的压力在身边升腾而起!

是公子钰!他对内力的运用,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慕青夜心里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公子钰散发出来的气势所表明的内力深厚程度,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要知道这内功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难道他是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修炼了?

宫长月将那团水用内力托在掌心之上之后,骤然抬手朝慕青晨挥去,那个水团也猛然摔在慕青晨的脸上,将他一脸的脏污冲了个­干­净,露出那张清秀­精­致的脸。

“青晨……”宫长月双手握着慕青晨的肩膀,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惊喜,“果然是你!”

青晨!你的话果然实现了,这一世,你还是我的弟弟,我定……护你周全!

说罢,她的嘴角缓缓向上翘起,勾出一个淡淡的欣喜笑容!

就好似一朵拥有倾世容姿含苞欲放的花儿,猛然将自己柔软的花瓣展开,摆出最美丽的姿势,那一瞬间,迷惑了多少人的眼睛!

慕青夜双眼看不到还好,但是慕青晨和宫长月身后无意瞟到这个笑容的齐雅与千烟,已经愣住了!

“好漂亮……”慕青晨愣愣地望着宫长月,扯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笑起来竟然也是这般的好看!

看到慕青晨的笑容,宫长月也忍不住微眯起眼睛——是他!真的是他!连那笑容的弧度都一样!

平静无波的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淡然处之的宫长月,第一次感觉到了幸运!

“感谢……”她低低喃道。

感谢上天,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感谢上天,给了青晨一个健康的身体。

感谢上天,让他们能够再次相见。

感谢……

宫长月嘴边的笑容很快淡去,然后不顾慕青晨那一身脏污,伸手拥住了他。

------题外话------

码前一章的时候太困了,居然忘记慕青夜是个瞎子,现在bug已修改,可以重新看一遍。

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字还没码完,十一点居然断网了……悲剧,今天的章节已经码出来,所以中午回来的时候就会更新了。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十 回忆

华夏古族,是在日新月异的高科技发展中,保留了传统的古武学文化,和富可敌国财富的古老家族,他们传承了上千年,在国家一次一次变革中,都硬生生挺了过来。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他们隐藏在暗中,知晓他们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可是他们却偏偏发展得越来越壮大,并逐渐暗中掌握着足以左右这个国家的力量!

华夏古族,并不只有宫家,但宫家,却是最强大的一个,其他世家,都臣服于宫家,宫家,便是当之无愧的王族!

而所谓的古武学,和只有招式的跆拳道之流有着莫大的区别,它拥有功法内心,能够用出和武侠小说一般的招式!

宫长月,从一出生便被决定将会成为宫家下任家主的少女。

她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她是天生的帝王,天生的上位者!在对她寄予厚望的长老们的培养下,宫长月修习着族内最高深、蕴含了上千年古武文化的功法,磨去了天真,磨去了善良,渐渐成长为长老们所期待的样子。

她杀第一个人,是在两岁的时候。那时她连剑都握不稳,却被长老逼着用剑杀掉了一个犯了错的奴仆。她咬牙砍下第一刀的时候,因为力道过轻,只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却并不足以致死。然后,她继续砍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鲜血从那人的动脉中喷洒出来,将小小豆丁的她浇成了一个血人。看着那人倒下,她握着剑,双脚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

此状被大长老看见,她被狠狠训斥了一番——

“一个帝王!重要的是无心无情!才能做出最正确最有利的判断!你如此于心不忍,如何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大长老的黑脸严肃而冷厉。

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然后愧疚地低下头。

“为什么低头!”大长老一声喝道,吓得她的小身子一颤,“你是帝王!你不能向任何一个人低头!就算是你的父母,你的长辈,你的兄姐,包括你自己,都不行!”

她努力仰起头,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终于得到了称赞。

她的身份在族内尊贵无比,族内任何一个人,包括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见了她也要乖乖双膝跪下,这其中自然包括她的父母。

她宫长月不是生来就是如此冷情的,她曾经看到族内那些和她一般年龄大小的孩子,在父母的膝下撒娇,然后他们的父母会轻轻呵斥,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而她,只有背着双手目不斜视地从父母跟前走过,而他们跪在那里,高呼“长月殿下”,脸上除了恭敬和疏离,什么也没有。

她的父母,甚至是畏惧她的。

她偶尔从长老们身边回到家中,父母对待她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点事情,而从不会将她抱在膝上,给她唱好听的歌谣,讲神奇的故事。

她心里说不出的发堵,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半分。

她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虽然天资也很好,却远远比不上她。有一次,她的姐姐在无人的时候冲她露出嫉妒而愤恨的表情——

“哼!叫你殿下你就以为你真的是殿下了?天资好又怎么样!你算个什么东西!”

于是,她拿起剑,杀了她。

无意路过的母亲看到这一幕,疯狂地扑过来,用仇恨的眼神望着她,好似她是一个灾星,是她的仇人!

她不解——大长老不是告诉她,只要有对她不敬的人,便可以直接拿剑杀了吗?难道她做错了?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当初居然生出了你这个孽障!”她的母亲冲她尖厉吼出声。

她沉默,转身离开,从此再也没有踏进自家的小院子。

她在属于帝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终有一天,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帝王,并且在就任家主之位后,带领着家族发展得更加壮大。但是当她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丢失掉了这么多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

上天终究是眷顾她的,给了她一份最后也是会唯一的温暖。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她的母亲在她杀了姐姐之后不久,不堪噩梦困扰,在一夜上吊自杀了,不久后,她的父亲就娶了一个新的妻子,没过多久,就生出了这个名为宫青晨的弟弟。

因为是早产,他的身体很不好,却总是喜欢跟在她这个姐姐身边,无论被长老们呵斥、惩罚过多少次,被她无视过多少次,他都没有放弃,永远会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望着她,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慢慢的,她接受了这个弟弟,也让他搬进了自己的宫殿,与自己居住在一起。

但是,他的年龄越大,身体却越差,终日都是缠绵病榻,就连族中最好的医生,也治疗不好他的病。

那日阳光正好,宫长月坐在院中看书,青晨便也搬了跟小板凳,在她身边坐下。

“姐!”他撒娇道,“你不要看那些书啦!你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像他这种未满十六的少年,按照族规,是不能到外面去的。

宫长月无奈放下手中的书,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弟弟,轻咳了两声:“外面的世界,有游乐场,有电影院……”

青晨的眼睛顿时兴奋地亮起——

“游乐场是什么样子的啊!”

“嗯……就是很多人玩的地方。”其实她也没有去过。

“很多人玩?玩什么?”

“玩……”她沉吟了一下,“很巨大的轮子,他们就坐在上面。”

“传说中的摩天轮?”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不过很快就鄙夷地看了宫长月一眼,“切,姐,你不知道那些叫什么,不是根本就没去过吧——”

“闭嘴。”宫长月轻声喝道,面­色­不改,根本没有承认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场的事实,继续讲到,“还有一个很大的铁龙,人们坐着车子从那里滑过……”

那些时光,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一 死亡

不过,美好的时光永远是如此短暂。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那一日,宫长月带着弟弟青晨一起在花园里晒太阳,她认真读着一本孙子兵法,而青晨则是坐在摇椅上,悠闲地小憩。

她刚刚看完一章,很自然地随意瞟了一眼青晨的时候,却骤然僵硬了身子。

她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却不远往这个方向去想,于是放下手中的书,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青晨?”

青晨坐在摇椅上,椅子还在轻轻摇晃,看起来很悠闲的他静静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但是,宫长月能够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在慢慢变弱。

他快死了。

宫长月知道青晨终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但她从来没想会这么快!快到……让她措手不及。

“暗卫。”宫长月一脸平静,站起身,朝着身边唤了一句。

两个鬼魅般的身影霎时出现在花园里。

“快点把少爷送到医生那里去。”她冷静地说到,看起来平静如常。

“是!”那两人接了命令,连忙将青晨和着毛毯抱起,然后送往医生那里。

宫长月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看起来冷静如常,仿佛刚才发生的时候完全掀不起她心底一点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完全僵硬了,两只手,似乎运不起一点力气,而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青晨会离开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她才赶到医生那里,而抢救,也已经过去了。青晨躺在病床上,脸­色­红润,看起来很是健康。医生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当时她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立刻让那个医生闭了嘴。

“你们先出去。”她冷冷说道。

那几个人应了几声,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拢了拢袖子,在那洁白的床边坐下。

她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曲裾,上面有着­精­致的刺绣,是族内的能功巧手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要知道,她是从小,就开始穿这些汉服,此时坐在这一片洁白的先进病房里,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的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姐姐,你来啦……咳咳!咳咳!”他还未说完,就狠狠咳嗽了起来。

宫长月落在软床上的手慢慢攥紧,内力一个不注意爆发出去,那被捏在手中的白­色­床单,顿时碎成一堆齑粉,然后在床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窟窿。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靠近青晨,拍了拍他的背。

“我没事啦。”青晨大咧咧地笑道,那笑容仿佛浸入了阳光,耀眼到令人几欲流泪。

宫长月深深地看着青晨,冷静地说出一个事实:“你快死了,医生说你现在是回光返照。”

青晨灿烂的笑颜顿时一僵,失落从他的眼底迅速滑过。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啊,真可惜啊,我还想让你带我去游乐园呢!”他耸了耸鼻子,一副遗憾的模样。

宫长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没去过游乐园。”

“我知道!”青晨毫不在乎地摆摆手,“本来打算我们一起去的,现在看来不能实现了,你就另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去吧!”他笑得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不会去。”宫长月沉吟了半响,突然说道。

青晨撇了撇嘴:“姐姐,你已经没有童年啦,不能不快乐了哦!”

宫长月微微敛目,柔软的­唇­瓣轻轻抿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冷厉。

在族中,她的弟弟青晨,是唯一敢这么对她说话的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死去你肯定很伤心啦,不过你以后一定要开心一点哦,不要……”青晨的话戛然而止!

宫长月猛然抬起头,就看见上一刻还带着笑意、阳光满满的他,此时倒在病床上,不断地抽搐,并且翻着白眼。

“来人!”宫长月拂袖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门外守候的医生们立刻鱼贯而入,开始做起了急救。

宫长月退到一边,面上平静,双手却是紧紧攥成了拳头。

一番抢救之后,为首的医生走到宫长月面前来摇摇头:“不行了,陛下你……跟少爷道别吧。”

宫长月眼睛怒瞪,一手拂开那医生,猛然喝道——

“废物!”

家主陛下暴怒了!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跪下,惊恐万状地匍匐在地。

“咳咳……姐……姐……”

青晨的声音,好似一股清泉,骤然抚平了她心底的狂躁。

宫长月的表情渐渐沉淀下来,然后大步走向病床边。

青晨费力抬起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宫长月的手指,有气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不要总是这么……发怒啦……你要……你要多笑笑……笑笑才好看呢……”

他哼哼两声,又缓缓闭上双眼。

“青晨!”宫长月瞳孔一缩,立马反手握住青晨的手,内力以此为媒介,汇成一股温热的小溪,缓缓流淌进入青晨的体内,让他原本枯竭的身体,焕发出一点生机。

眼尖看到宫长月一袭动作,以及身周流露出的不同寻常的气息,那几个跪在那里的人立刻知道宫长月现在在做什么!以永久消耗自己内力为代价,给青晨少爷续命!

“不!陛下!”一个医生尖叫着扑到宫长月脚边,“你不能这样做啊!陛下!”

“滚开!”宫长月一脚踹开他,怒喝到,“孤如何做,还需要你教吗?!”

“不行啊陛下!”其他人也立刻开口阻挡!

陛下是他们的希望,如何……如何能做这种损己的事情呢?!

率先挣脱宫长月手的,却是青晨。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冲宫长月露出一个苍白灿烂的笑容:“不要为我白费力气啦。”

宫长月望着他,沉默。

“姐姐,我真的要死啦。”他以一种雀跃的语气说着,仿佛一点儿也不畏惧死亡。

宫长月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涸得嘶哑:“你……不怕?”

“怕啊……”他闭上眼睛,笑着说,“但是有姐姐你嘛,有你在……我……我什么都不怕……”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生命也在慢慢流逝。

最后一刻,猛然拔高了声音:“姐姐!下一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弟弟……”

最后的生命之火,骤然熄灭。

宫长月看着躺在床上的青晨,一脸平静,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了一个字——

“好。”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二 万重

“啊啊!你不要抱着我啊!”慕青晨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双手,却并没有主动挣脱宫长月,在他潜意识的感受中,这个怀抱的感觉……很温暖。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良久,宫长月才将慕青晨缓缓放开,并且冲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那一身的冰寒冷漠,仿佛都被这一个笑容所融化,在那瞬间,世界春暖花开,一切似乎都因为这个笑容有些不一样了。

慕青晨看到宫长月的笑容,霎时红了脸,目光开始有些躲躲闪闪,似乎不敢去看光芒万丈的宫长月的脸,就算被面具遮挡住了一半,也掩不住那艳­色­。

“师……师兄!”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低喝了一声。

慕青夜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很敏锐地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变化,变得有些……亲昵?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自己这个从小便在谷中长大,还是一个孤儿的师弟,会和这个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公子钰立刻就变得亲昵吗?怎么可能!

不过他还是轻咳了两声,然后抬步走了过去,对宫长月说道:“公子钰,我能够再问一下,你是否能把你的赤凤雪狐借给我吗?”

宫长月转过身,面具下那双沉静如水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慕青夜,沉吟了半响,她却突然对慕青晨问了一句:“你师兄对你还好吗?”

慕青晨一震,嘴巴比脑袋更快回答道:“我师兄一直对我很好啊!”除了经常逼他练功,师兄一直就像是他的亲哥哥一样。

慕青夜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似乎很是不解宫长月为何会问这句话。

这时候,宫长月微微颔首,然后唤了一声:“宸耀。”

不远处窝成一团的宸耀猛然抬起头,箭一般迅速窜到了宫长月脚边,仰着小小的脑袋望着她,那双幽蓝­色­的美到令人惊叹的双眼,轻轻眨了眨。

宫长月微微俯下身,朝着宸耀伸出手臂,宸耀也很有默契地一跃而起,转眼便挂在了宫长月的手臂上,并且一个摇晃就爬上了宫长月的手臂,然后被宫长月一把抓在手中。

宫长月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揭开那里的一个空茶杯,将宸耀的爪子放在空茶杯上空,指甲轻轻一划,宸耀的爪子就渗出点点血珠,迅速汇集然后滴落在空茶杯里,没多久就铺满了整个茶杯底。

在这个过程中,宸耀只是因为之前的刺痛而哼哼两声,此后,它几乎都没让宫长月硬抓着它放血,自己就乖乖巧巧地将手放在空茶杯的上空,没有挪动一下。

在鲜血在空茶杯里聚集了一小层之后,宫长月身后捏住了宸耀的爪子,迅速为它止住了血液,并且朝着小小的宸耀身体里注入一点点温和的内力。

宸耀因为宫长月温和内力惬意地眯起眼睛。

“好了。”宫长月将爪子已经止住血的宸耀放回自己的肩膀,然后一个转身坐在了那个空茶杯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慕青夜。

旁边的齐雅和千烟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主子这是在­干­什么?

慕青夜闻到空气中的丝丝血腥气,知道宫长月是放了那只赤凤雪狐的血,心里好奇她是如此让这赤凤雪狐这么听话的,嘴上却是开口谢道:“我为在场的各位,谢谢公子钰的好心好意了……”

“不用。”宫长月直接打断了他,一手撑着脑袋,懒懒地说,“不过是回报罢了。”

回报?慕青夜挑挑眉,不知道他说的是何意。

很快,他想起了一个人,然后注意力落在已经傻掉的慕青晨身上。

难道是因为他?因为他而回报自己?!

在孟国境内一座名为万重山的地方,那深山老林、重重树影之间,伫立着一座朴素大气的宫殿。这座宫殿有大半都嵌在山壁中,在无数高大树木的遮掩下,看起来好似与那万重山融为了一体。而宫殿旁边,便是一条垂直落下的瀑布,那美丽的白­色­水花,在翠绿­色­的山壁上开了一朵又一朵,美到让人陶醉。

任谁也想到,这个山清水秀,美丽如画的地方,竟然掩藏着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血腥聚集之地!

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把银亮长刀,从树林中稳步踏来,看来很简单的步子,却似乎踩着神奇的韵律,转眼间,便走到了这座宫殿的前面。

那座树林,就以树木为媒介,布置了一个阵法,防止外来者的进入。

黑衣男子一步一步走到宫殿前面,那头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好似反­射­着灼灼的光芒,嘴­唇­紧紧抿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布满冰寒,黑­色­的眸子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刚刚走到门口,两侧的黑衣护卫便朝着他弯下腰,恭敬道——

“参见大人。”

黑衣男子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很快在那几个侍卫身上扫过,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鄙夷气息,然后轻嗤了两声,跨过门槛,继续往里面走去。

宫殿的内部和外面的朴素大气完全不一样,这里仿佛极尽了奢华,就连踏着的地板,都是一步千金。但是它的奢华并不是靠金银珠宝点缀出来的,它的奢华,十分有品位,每一寸都经由了­精­密的设计,而这里的每个地方,都摆着宝贵的古董。

但黑衣男子并没有因为这些奢华而动容,他连瞥都没有瞥那些东西一眼,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厅,踩着木地板,却在走廊上遇见了另外一个人——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也是他被人恭敬称为“大人”的原因。

黑衣男子停下脚步,与对面那个带着一群人的男人面对面而站。

他们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个男人并不如这个黑衣男子一般,有着一头的雪­色­长发。

男人皱了皱眉:“你又去了?”

“嗯。”黑衣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不是他的对手。”男人很直白的说。

黑衣男子的脸顿时肃然起来,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对男人的这句话感到很不满,不过最后他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没错,我不如他。”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三 凶手

男人微微颔首,对黑衣男子能够真正认识到自己能力局限­性­的这一点感觉很满意。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他穿着一袭华丽的墨­色­长袍,外套上绣着繁复的银­色­花纹,从领口后方一直延伸到拖在地板上长长的后摆处,好似一个华丽的图腾。他柔顺的墨­色­长发被一条银­色­的发带松松绑在脑后,长长的发丝从脑袋坠下,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

他的模样不仅和那黑衣男子相似,而且还要更胜他一筹,因为这个男人有着独一无二的气质,一种属于枭雄的霸气!

“那个公子钰,虽然我并未见过他,但是从你的描述看来,恐怕他的内力已经达到宗师之境。”那个男人沉吟了一下说道。

“宗师?!”黑衣男子楼十三顿时睁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猛然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好似高山一般高不可攀的人,喃喃说了一句,“他似乎才……十几二十岁……”

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这是何等的妖孽的天资!

“这么年轻?”那男人也有些讶异。

他并未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公子钰,也没有太过于注重他,毕竟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公子,只能说是从男子的气度模样等出发而评判的,和武功高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后来从十三处听说公子钰的武功很高,他就推测这个公子钰最年轻恐怕就已经有二十七八接近三十岁了,即使是这样,天赋也有够妖孽强大的。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公子钰竟然还没有二十岁!

不过男人的讶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楼十三:“这次失败之后,你准备放弃吗?”他心里也对那个公子钰有些好奇了。

“放弃?”楼十三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想象的坚定不移,“不!我不会放弃!就算公子钰天赋过人,但是我会更加努力,努力十倍百倍,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

楼十三在提起那个被他视作目标的人时,所有的冷漠一扫而光,浑身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定气势!

“不错。”男人勾起­唇­角,一张俊美的脸顿时如同从画中鲜活开一般,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对了。”男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开口问了出来,“天下武会给你发来了请帖,你去吗?”

天下武会?楼十三愣了一下,点点头:“我会去的。”

“好。”

两人聊到这里,却发觉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下去,便错开对方,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突然,楼十三停下了脚步,侧过头低声唤了一句——

“哥!”

那男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身后一长串的队伍也随之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挑眉看着楼十三。

楼十三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支吾了半天,便还是说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然后他不等男人的反应,直接就快步离开了,那速度很显然用上了轻功。

男人看着弟弟楼十三的背影,沉默了半响,什么也没说,带着身后的人也抬步离开了。

在洛阳,牡丹园。

慕青夜用宸耀的血和几种药物配在一起,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解了毒。没过多久,这些人就纷纷转醒,用迷茫的眼睛打量着周围。

“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会坐在地上!”

“我们刚才是不是中毒了!”

“是啊,好像没错,难道是……难道是……”

“……”

花厅再一次陷入了嘈杂声中。

一会儿之后,倒在首位的牡丹园主人也幽幽转醒,不过他的反应倒是很快,立马就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

“诸位!诸位静一静!请听我说!”那牡丹园主人不顾自己脑袋的眩晕,朗声说道,“这花膳中的毒,绝对不是在下吩咐所放,请大家不要怀疑,相信我!我已经派人在查了,相信马上就可以给大家一个说法。”

这种情况下,大家当然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相信他的,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沉默了,然后等待着牡丹园主人所谓的说辞。

“我刚才已经让下人去调查厨房和做花膳的书房了,整个牡丹园大概也搜索了一遍。”慕青夜突然开口说道,“不过我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了。”

“不!当然不会!谢谢你!”牡丹园主人对于慕青夜的信任,十分感激。

慕青夜淡淡勾起嘴角。

没过多久,就有人跑了进来,对牡丹园主人说道:“厨房内给大家做花膳的那个厨师已经被带过来了,老爷你要亲自审问吗?”

牡丹园主人迅速点了点头。

那个厨师很快就被人带来了,他一脸迷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齐,你知不知道你做出的花膳里面,有毒?”牡丹园主人稳坐高位,也没有含糊,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毒?”那厨师跪坐在地,倒吸了一口气,“什么毒?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你们该不会怀疑是我下的毒吧,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我冤枉啊!”

他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被他这么语无伦次的一说,众人才纷纷想到这一点。

他与众人无冤无仇,没有任何下毒的动机。

难道是受人指使?

很快,牡丹园内的下人就跑到花厅来报告,说是在后院的一个假山角落里发现了一具中毒身亡的女尸。

牡丹园主人很快就率着众人过去了,唯有宫长月和慕青夜带着各自的人坐在原地没有动,而慕青晨苦着一张脸所在墙角,畏惧地看着那边两人。

慕青夜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傅在教习他们武功的时候,通常都是让师兄慕青夜来监督他,所以他从小就很畏惧慕青夜。但是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和颤抖呢?像是畏惧,又像是兴奋。

慕青晨的眼睛有些迷茫,他迷惑了。

而在另一边。

“公子不去?”慕青夜朝着宫长月微微颔首。

宫长月侧过头,视线在慕青晨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淡淡看向慕青夜,漫不经心地说到:“没兴趣。”

慕青夜挑挑眉,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四 花船

关于这次事件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个出现在后院假山角落的女尸是一名牡丹园的普通侍女,是上百个侍女中毫不起眼的一个。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据其他与她相识的侍女所说,这个侍女从上午就不在了,然后她最近几天的神情行为也很奇怪,老是在厨房周围转悠,别人好意问她几句在这里­干­什么,她就立刻惊慌地跑开,行为十分可疑。

而这个侍女的死因也已经查出来了,同样是中了七日断肠草的毒。在她的衣服夹层里,还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有一点点褐­色­的粉末,后来经过核实,这的确是七日断肠草磨成的毒药。

事情到了这里,按理来说已经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但事实上,线索到了这里就完全断了,而之前那个做花膳的厨子也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上吊死掉了,看起来有些像是畏罪自杀,但脑子稍微聪明一点,就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幌子。

正是这个原因,接下来的调查,便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

当牡丹园主人将这个结果无奈地告诉那些参与了这次牡丹花会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们之后,却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牡丹园的势力实在无奈,便主动要求接过线索继续查下去,结果这么一查,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结果。

宫长月和神医谷慕青夜是完全没有将自己当做这件事情的受害者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Сhā手,任由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这个并未造成什么大伤亡的事件,也许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却是在不久之后,江湖风云的不起眼的正式开端。

不稳定的日子,就此开始。

当然,这个事件并没有影响到牡丹花会的举行,在这个宴会举办的第二天,洛阳城中的贵女们,就纷纷参加了洛阳花神选拔,从各个方面考察,在这些人中,洛家小姐洛叶,苏家小姐苏如雪、苏如梦,同样在列,三人都进入了最后的选拔,这个选拔,是在满足了各种苛刻条件之后,在十个人中,选出最后的洛阳花神的环节。

这个环节,实际上,就是花船游城,贵女们会坐着自己的花船,在横穿洛阳的洛水上驶过,两岸站着洛阳城的百姓们,大家都为了一睹未来洛阳花神的风采而赶到这里。而他们,也会成为洛阳花神的最终评委,他们每花费一两买下的牡丹花,在送给自己心中最好的牡丹花神之后,就会成为这十位贵女竞选的筹码。洛阳花神的评选,就是按照谁得到的牡丹最多,这个标准来评比的。

而且,贵女们坐的花船,并不是统一的,而是需要自己创意,自己设计,而这个花船,也会成为吸引目光的筹码。

花船游河那天,洛水两岸早已经挤满了人,靠近洛水的街道,到处都是小摊贩叫卖的声音,大家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看起来好不热闹。

宫长月并不在这些人中间,以她的气质,走在繁闹的人群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一般惹人注目。所以现在的她,是坐在官方的船上,在二楼的一个单独房间里,靠在柔软的躺椅上看书,身后站着千烟和齐雅。而她身边的窗子一推开,就可以看到宽阔的河道,和河道上小小的船只在那里穿梭。

花船游河,就要开始。

最先出现的是一艘乐船,正如它的名字所说,乐船就是载满了乐师们的船,他们将引领身后的那些花船,最先奏响花船游河的欢悦声响。

乐船之后,就是洛叶的船。

说实话,第一个出现,既是一种优势,也是一种劣势。优势就是创意之类,你可以大胆选择,不用担心会出现雷同这种情况,而劣势就是害怕观众会慢慢忘记你的表演,从而让别的人压倒你。

但是很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花船游河的洛叶,很好地把握住了这个度。

她的表演,绝对的惊艳,当她从那牡丹花中旋转舞蹈的时候,仿佛真的变成了那花中仙子,一身与牡丹相得益彰的红­色­纱裙飘飘欲仙,眉间有着­精­致的花钿,头发高高盘成一个飞天髻,上面点缀着一大朵牡丹花,在那黑发中,开得如此灿烂,真是将她的明媚动人,衬托到了极致。

伴随着清脆悦耳、宛若天籁的丝竹声音,洛叶摆出一个飞天的造型,袖子滑下,露出她雪白的藕臂,皓腕上一对翡翠镯子,盈盈鲜活,美丽无比。

在这一刻,洛叶仿佛真的变成了那牡丹仙子,即将飞舞而去,美不胜收。

一出场便是如此惊艳,之后的表演,多多少少都会因为她而黯然失­色­。

所以说,洛叶很聪明,很好地把握了观众们的心理,和自己的模样优势,将一切都发挥到最好。

果然如她所料,后面出现的三个贵女,都远远不如她,大家都仍然沉溺在洛叶的惊艳中,根本没有对这几个贵女的表演回过神。

大概唯一能够和洛叶相提并论的,就是苏家大小姐苏如雪,她双手执剑,在那花中跳出一曲剑舞,音乐也从柔美的丝竹琴乐,变成了大气磅礴的鼓声,她赤着双脚踏在那牡丹造型的大鼓之上,一步一步踩着鼓声,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生起了另一种震撼。那双手执剑,生生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红颜!

毫无疑问,苏如雪的表演,大气磅礴,比起洛叶的飞天来说,毫不逊­色­。

洛叶和苏如雪老早以前就是死对头了,在苏如雪的表演开始的时候,前面的洛叶好似心有灵犀,一下子回过头来,完完整整地看清楚了苏如雪的整个表演,在心中明白苏如雪丝毫不逊于自己之后,她的下­唇­都快咬破了!

嫉妒、愤恨、不平……但是过了一会儿,这些情绪,便都转移了目标。

原因,便是那最后压轴出场的苏家二小姐苏如梦,当那一张倾世容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呼吸,看着那个人,失了神!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宫长月慢悠悠地从软榻上爬起来,将身子靠在窗边,一手托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然后轻轻唤出一个名字——

“苏……如梦……”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五 红颜

“剑煮酒无味,饮一杯为谁,你为我送别,你为我送别。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胭脂香味,能爱不能给,天有多长,地有多远……”

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仿佛玉珠滚落银盘一般清脆悦耳,自风中扬扬而来,带着一股子飘渺的仙气,缓缓飘进众人的耳里。

放眼望去,在那艘花船之上,一朵巨型的白­色­牡丹之上,盈盈而立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她身上轻纱飞舞,婷婷袅袅的身姿柔弱却又坚韧,好似一朵迎风站立的花朵,既坚定不移,又好像要乘风而去。

她的半张脸被面纱盖住了,一种朦胧的神秘之美油然而生,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那张面纱下面盖着的,是如何一张倾城美颜。那淡淡如烟雾的细眉微微蹙起,给人一种略带忧愁之感,却也美得让人心醉。

而刚才的歌声,就是从她的口中传出来的。

只是很简单地用琵琶伴奏,却衬托出了她声音中那种无法比拟的美感。

此句一落,原来站立的她突然踮脚一个旋身,身上那件层层叠叠的纱衣顿时绽放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骤然,古琴、丝竹等好几种乐器的声音一同响起,乐声顿时铿锵起来!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毒药,这泪有多么美,只有你知道,这心没你活着可笑!”

她的足尖一点,整个人腾飞而起的同时,两条长长的白­色­丝带顿时从她的袖中飞出,在那一瞬间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如瀑般的黑发,随风而动,那一身白­色­纱衣的少女,好似九重天上下来的仙女,带着如梦如幻的仙气,震撼众人的眼。

她手中抓着那白­色­丝带,转眼起舞!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换来红颜一笑,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我愿意来生作牛马,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多美的舞蹈!

多美的人!

多美的歌!

宫长月懒懒地靠在窗边,眼睛望着那边的花船,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兴味——

“还真是有趣……”

前世的她很少去听什么歌曲之类的,这首恰恰是她知道的那几首为数不多的歌曲之一。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在这历史文化迥然不同的异乡,竟然能够听到这熟悉的旋律!

原来这个苏如梦,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可惜。”那抹兴味很快就淡去,宫长月刚刚泛起点点波澜的心,就恢复了平静。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收回自己的视线——

可惜,这个女人并不怎么有趣,那些心思还真是……无聊至极。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是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的,唔,对了,还有似乎没有以前记忆的青晨……但是对于宫长月来说,这并没有丝毫意义。

耳畔突然一缕清风飘过,宫长月眸­色­一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直接朝着身后推出一掌,那无形的内力带着破坏力,刮起地板,狠狠撞向一个隐蔽的角落!

一个雪­色­的身影随即闪出,衣袂翩翩,宛若谪仙。

不过,大概只有慕青夜才知道,此时的自己,竟然尝试到了多年未曾感觉到的狼狈!

“不好意思。”慕青夜淡淡开口说道,朝着宫长月微微颔首,但语气中,却教人听不出来丝毫不好意思的痕迹!

“哼。”宫长月不悦地轻哼了一声,然后拂袖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有何事,竟然如此偷偷摸摸。”宫长月轻蹙着眉头,神­色­中满是对慕青夜不请自来,而且还藏于暗中的小人行为的不耻。

慕青夜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宫长月的不悦,那条缎带和他瞎掉的双眼,本应该是他的劣势,却莫名的,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他伪装的优势。

他可以大喇喇地表现自己的无所谓,只因为他是个瞎子!看不到!

于是慕青夜很自然地在宫长月对面坐了下来,还轻车熟路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拿起那藏青­色­的小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宫长月的嘴­唇­微微抿起,也没有着急去问慕青夜有什么事情,直接懒懒地靠在了那里,似乎忘记了自己面前还有慕青夜这个存在。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吓人,一开始就得了主子命令的千烟与齐雅早就站在了房间的角落里,屏住呼吸,喘都不敢喘一下。

也正是因为房间的安静,所以外面的嘈杂声才是如此的明显——

洛阳花神,就会在此处,一举择出。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慕青夜,他本就是心中带着疑惑而来,此时憋了好一会儿,已经是他意志力够强了,但是到了现在,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慕青夜先是整理了一下思绪,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敢问公子,难道你……认识我的师弟慕青晨?”

“嗯,他是我弟弟。”这是宫长月认定了的事实。

慕青夜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弟弟?你们不过是单纯见了一面而已。到知道我师弟是当年师傅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时他还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也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孤儿而已。你……又是怎么确认他就是你弟弟的?”

慕青夜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此时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已经算是奇迹了。可是宫长月并没有认真听,她捕捉到“捡回来”“几个月大”“被抛弃”“孤儿”等词汇之后,眉头一挑,眼中顿时升腾起愤怒的火焰。

“被抛弃?”她的尾音微微挑高,仿佛带着无尽的怒火,让周围的气压,都忍不住下降了许多。

她宫长月的弟弟,居然被人抛弃了?

慕青夜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逼面而来。

这分明不是内力,而是势,作为上位者的势。

想到这里,慕青夜心中一沉——这个公子钰的身份,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宫长月沉声问道:“他的父母是谁?”

这下慕青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公子钰不是自称是师弟慕青晨的哥哥吗?为什么现在还要问出他的父母是谁的问题?难道他的父母不是师弟的父母?还是说……这个公子钰也是一个孤儿?

慕青夜有些纠结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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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么么!军训终于结束了,哈哈!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哟!有空我会多码几章补偿一下大家的哈!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六 变故

慕青夜刚刚踏进自己的房间,一个灰­色­的身影就骤然扑了上来,伸手紧紧抓着慕青夜的肩膀,睁大眼睛望着慕青夜,语气带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师兄!怎么样?他说了些什么?”慕青晨拔高了声音。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慕青夜将脸偏向慕青晨所在的地方:“他说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慕青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孤儿吗?怎么会有哥哥?!难道,他是与自己失散已久……

慕青夜和慕青晨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慕青晨此时没有开口,但是慕青夜现在依然很清楚慕青晨现在的想法。于是他开口说道:“那公子钰问了你的父母是谁。”

“他不知道吗?”慕青晨惊讶地问道。

慕青夜也蹙起了眉头:“我说了你是被人抛弃的之后,他就很生气,然后问我你的父母是谁,似乎是准备向你的父母问抛弃了你的责……”

“然后呢?”

“然后……”慕青夜想起刚才的情形,心中也有些奇怪,“那时似乎有一只信鸽飞到了屋子里,公子钰的侍女看了来信之后,跟公子钰低声说了几句话。公子钰沉默了一会儿,就让我先离开。”虽然他的双眼看不见,但他的耳朵很灵敏,根据声音,他基本上猜出了刚才的情形。

想到公子钰让自己离开说的话,慕青夜有些无语,从小到大,作为神医谷下任谷主培养的他,接受着所有人的尊敬,就算是到世俗来,遇见那些所谓的皇室,也会被人以礼对待。可他从来就没有遇见这么一个人,理所当然地命令其他人,而且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抗之心,心里一颤,便下意识想要服从。

公子钰的真实身份……

这时候,房间里的气息突然有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犹如鬼魅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

“少主!”那个暗卫抬起头,看着慕青夜急急忙忙开口,“谷中……谷中出事了!”

“什么?”慕青夜神­色­一凛,神­色­间有了几分郑重。

就连慕青晨这般神经大条而且脱线的人,听了这句话,也忍不住有几分焦急。对于他来说,神医谷就是他的家,虽然师傅和师兄总是逼他练武,但是他们对自己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现在自己家出了事,他怎么能够不着急?

慕青夜脚步沉稳地走到那个暗卫面前,沉声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慌!慢慢道来!”

那个暗卫稳了气息,才开口道:“因为最近是三年一度的考核,谷中大部分人为了准备考核,都出谷游行了,而谷主是留在谷中的。可是就在昨天,一组神秘人破了迷雾阵,出现在谷中,在谷中大肆屠杀,为首的人还……还伤了谷主!”

说到这里,他的双手忍不住攥紧,被黑布遮住的脸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们虽为暗卫,是为保护主子而存在的影子,从他们第一天接受暗卫的训练开始,他们的老师就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将自己当做是人。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有感情,对养育自己多年的神医谷,拥有几分眷恋。如今神医谷出了如此事,他们怎么能不着急不心痛呢?

“什么!”慕青夜少有地乱了气息,心中迅速闪过一抹慌乱。

不过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尽管他的双手还是在忍不住地颤抖:“快点……回谷!”

这时候,他突然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

刚才在公子钰房间里的情形,迅速在他的眼前闪过。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他也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公子钰听到的事情,难道就是自己神医谷发生的变故?那么他手中究竟握着何等力量,居然可以比自己还要更快得到消息?要知道,他们神医谷的消息想来隐蔽,谷中人传递消息更是有自己的方式和渠道,鲜少被其他人所发现截取,那么公子钰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似乎是一种直觉,慕青夜想起了那个与神医谷齐名的七星楼,据师傅所说,七星楼似乎……也发生了什么变故……

难道这个变故,和公子钰有关?

宸楼……宸楼……

慕青夜摇摇头,甩去自己脑袋中繁杂的思绪,快速整理了心情,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诸脑后,然后令人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谷。

一行人就这样匆匆离开。

在下船的时候,慕青晨突然心有所感,在踏下脚步的那一刻,也回过了头,望向一个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一身玄衣的面具男子,清风拂过,掀起他的衣角,让他变得好似天边那一抹墨­色­,似浓似淡。

他就这样远远望着自己,视线清冷,却让自己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公子钰……”慕青晨喃喃地从­唇­间吐出这三个字,心中顿时翻涌起莫名的情绪。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在慕青夜回头过来提醒他的时候回过神来,跟上自己人的脚步,越行越远。

“主子,您……要Сhā手吗?”宫长月身边齐雅偷偷抬眼打量着宫长月的侧脸,猜测着她的情绪,忍不住这样开口问道。

宫长月看着那一行离去的身影,沉吟了一会儿:“派人继续关注神医谷的动向,还有……派人暗中好好保护青晨,必要时,将他从神医谷带走。”这一世,她必然不能再让青晨受到伤害,至于什么神医谷的纷争,就与她无关了。

“是,我知道了。”齐雅轻轻福身。

宫长月转身,准备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却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个女子摘掉了面纱,露出自己倾国倾城的容貌,笑盈盈地望着宫长月,隔了一会儿,轻启朱­唇­,吐出的字仿佛带着芬芳的气息——

“公子钰,你好,我是苏如梦。”

宫长月皱起眉头,有些不耐她挡住自己的路,冷冷看了她一眼:“退开!”

苏如梦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的时候,宫长月拂袖离开,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七 临终

经过了接连三天、日夜不间断的赶路,慕青夜一行人终于在入暮时分赶回了神医谷。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神医谷的所处位置十分神秘,它被三座大山围绕着,周围都是除非轻功绝顶,否则绝对不可能攀登上的悬崖峭壁,于是进出的路,就只有西侧那仿佛被人一刀劈开的小小谷口,一个只有神医谷中之人才知道的地方。

这里布置着迷雾阵,谷口位置还用荆棘给覆盖起来,不刻意去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而当慕青夜一行人赶回来的时候,被人破坏掉大半的迷雾阵已经重新布置开始运转了,阵法中暮霭沉沉,萦绕在人们周围,让所见之人的心,忍不住沉重起来。

慕青夜迅速按照常规破解了阵法,然后领着身后的人,进入谷中。

谷中之人早已经收到了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所以当他们踏入的时候,已经有几人等在那里了,其中为首的,便是这神医谷平日里管事的总管,他双手拢在袖子里,想要沉下心静静等待,却还是忍不住要抬头去望望谷口的位置,盼望少主能够早点归来。

在终于看到了慕青夜等人身影的时候,这个年逾半百的总管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少……少主!你可回来了!”老总管激动地冲到了慕青夜面前,老眼忍不住发红。

慕青夜听到老总管如此失态的声音,心中一沉,知道肯定是师傅的情况不大好了,便带了几分焦急地问道:“师傅呢?师傅怎么样了!”

“谷主他……谷主他……”老总管说起这件事情,就忍不住恸哭起来,“谷主他不行了!要不是为了等着少主回来用珑玉吊着命,谷主他……谷主他就已经……!”

珑玉,乃是百年神医谷镇谷之宝,传说中具有神奇功效的玉,而目前神医谷只发现它可以保住即逝之人的生命气息,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续命,若是寻常伤势,只要将这珑玉放在伤口上一会儿,便可以立刻让伤口恢复,堪称奇迹。

听到老总管提起珑玉的时候,慕青夜已经绝望了——师傅的伤势,已经重到这个地步,必须要用珑玉来续命了吗?

师傅……师傅会死吗?

慕青夜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在他心中,师傅是如山般高大稳重的存在,令他仰慕,令他崇拜,而师傅也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就算是到了今天,慕青夜心里依然有这种单纯而天真的想法。

而现在事实却摆在他面前,如此残酷而血腥。

就算他不愿意去相信,但事实已是如此。

慕青夜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慕青夜的肩膀,带着柔和的温度。

慕青夜略略偏过头,声音低落地唤道:“师弟……”

“快去吧!”尽管他的师兄看不到,可是慕青晨还是冲慕青夜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容,看起来灿烂而美好,尽管他的双眼已经通红,“师傅需要你,你快点过去吧!”

慕青夜的身子猛烈一颤!

是啊!师傅还需要他,神医谷还……需要他!

慕青夜抿了抿­唇­,隐于袖中的双手缓缓攥成拳,心中有一种信念开始坚定——

“走!”

随即,他大步踏了出去。

在神医谷的一座湖心小楼里,慕青夜和慕青晨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师傅,他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发黑的印堂之上放着一块莹莹白玉,曾经乌黑的头发胡须,尽成雪白。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弧度,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这个老人已经死掉了。

走到门口的慕青夜脚步一滞,在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踏入房间,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然后,在那床边,缓缓跪了下来。

“师傅……”他低低唤道,颤抖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

慕青夜抬手,轻轻握住他师傅垂在床沿的手。

记忆中的温暖和厚实已经不在,剩下的只有瘦骨嶙峋和冰冷。

床上老人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仿佛费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将脸偏向慕青夜,青紫­色­的­唇­微微蠕动,发出细细的声音:“青夜……青夜你回来了……”

“徒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说着说着,又要闭上眼睛。突然!他的双眼猛然睁开,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重新拥有了神采。他迅速反手抓住了慕青夜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青夜……青夜!我将神医谷……交托于你!望你能够好好将它,发展下去!”

慕青夜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道:“是!师傅!”

老人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将视线挪移到慕青夜身后的慕青晨身上,他开口轻声唤道:“青晨,过来。”

“师傅。”慕青晨也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匍匐在床头忍不住哽咽地哭起来,“师傅你不要说话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不会再偷懒,我会好好听话,好好练功……师傅!你不要离开我!”

“青晨,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说罢,老人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慕青夜和慕青晨都连忙伸出手去帮老人顺气。

“好了好了,我没事。”老人轻轻拂开他们两人的手,闭眼休憩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对着慕青晨说道,“青晨,以后你要好好听师兄的话,师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么个­性­子,老是闯祸……”说着说着,老人忍不住勾起­唇­角。

说实话,若不是这个大咧咧的小徒弟,恐怕谷中也会少了许多欢乐。

“我知道的师傅……”慕青晨红着眼睛望着老人。

“青夜。”老人的目光紧紧盯着慕青夜,“师傅这怕是快要走了,这一身功力与其伴随我的死亡散去,不如……成就了你!”

“你在说什么师傅!不行!”慕青夜白着脸喝道。

“青夜,你听着,你的天赋虽不及你师弟,但是你很有耐心和毅力,连我也没有想到你能够将这本功法练到最后一重,师傅现在将功力灌注于你,定能让你功法大成!以此踏入宗师之境!还有……这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神医谷!”老人目光坚定。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慕青夜无法拒绝。

他颤抖着嘴­唇­,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八 守护

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一个人的功力在一夕之间猛然大涨?

药草?神丹?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另一人心甘情愿地将功力灌注于你,这种方法,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生命。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老人命不久矣,便在这个时刻,选择了将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全部灌注给自己的徒儿,以成就他宗师之境!

“青晨,为我们护法!若是被打扰,那便会前功尽弃!你师兄和我,都会命丧黄泉!”老人双目一瞪,大声喝道。

慕青晨抿­唇­抱拳:“是!师傅!”

师傅和师兄既然相信他,愿意在此时将生命交给他,那么……他定然也付出一切,来守护他们!

慕青晨眼中爆出坚定地光芒,然后站起身来,步履沉稳地朝着屋外走去,一向挂着大咧咧表情的脸,此时严肃不已,和以前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乌黑的长发束起了一半,另一半从肩头泻下,此时被微风拂起,宛若流动的水墨。他穿着一袭白衣,竖起的领子衬托出他坚毅的下巴,双目流动着淡淡的光华,整个人宛若一把出鞘的宝剑,所有的锋利和势不可挡,都毫不保留地展露了出来。

慕青晨单手成爪,向门边靠着的一根被黑布包裹着的长长的东西用力一抓,内力直接将那黑布震碎,一杆流动着银­色­光华的长枪被慕青晨握在了手中。

枪,乃百兵之王!使用灵便,­精­微独到!

慕青晨的武器,便是一杆银­色­长枪!

他提着长枪,一步一步踏到屋外,两扇木门缓缓在他身后关上。

慕青晨长枪一跺,便宛若白衣战神一般,坚定地挡在了门外!

而屋内,老人的双眼爆出一阵白­色­的光芒,他那瞬间白了的头发仿佛枯木逢春,转眼就黑了回去,沟壑纵布的老脸也开始红润起来,皱纹淡了许多,整个人好似年轻了二十岁!

于是,上一刻还临近死亡的老者,这一刻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

而这一切的代价,都是他燃烧生命和功力换来的!

“青夜,起来!”老人一声喝道。

慕青夜不敢违抗,连忙站起身来,就在这一刻,老人双手成爪,一手落在慕青夜的天灵盖,一手落在他的胸膛,体内如长河般功力疯狂地朝着慕青夜疯涌而去!

慕青夜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光华,他的脑袋忍不住仰起,三千墨丝无风自动起来,连身上飘逸的白衣,也开始缓缓飘动,那一刹那,让他宛若谪仙。

慕青夜本来就细腻白皙的皮肤更是变得好似白玉一般,闪着莹润的光芒,而老人的皮肤却渐渐开始变成一种死亡似的灰白。

一生,一死。

一朝,一暮。

对比如此鲜明。

淡淡的气流在两人身周流动,无意中,构成了一个神秘而复杂的阵法,不断吸引着天地间的灵气往这里疯涌。

吾之生命,成就汝之宗师。

在功力灌注前所未有地顺利开始的时候,屋外,却有了不一般的动静。

慕青晨闭着双目,好似雕塑一般定定地站在那里,但是他的功力外放,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

所以当小楼前方传来细弱的惊呼时,他即刻发觉了。

“是谁?!”慕青晨猛然睁开双眼,包裹着内力的声音在这黑夜中令人振聋发聩。

周围依旧静悄悄的,连昆虫鸟儿就停止了鸣叫,似乎刚才细弱的惊呼,不过是他的错觉。

“太安静了。”慕青晨环顾着周围,心中如此想到。

他知道此时有些不大对劲,但是脚下却没有挪动半分。

既然接受了师傅之令守护在这里,那么他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点响动,而离开这里的,他要守在这里,将一切牛鬼蛇神、不轨之徒——打回去!

慕青晨的想法很简单,只因为他师傅让他守在外面,他便不愿意离开半步,但是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坚定,才让他没有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躲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慕青晨,想等他因为疑惑而离开,然后才趁机溜进屋中,杀了那慕青夜。谁知道,这个白衣傻小子居然一直守在外面,一步都不肯挪开,终于让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指一挥,瞬间如鹰隼一般冲了出去!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近十个手下,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物,半张脸被蒙起,好似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慕青晨的瞳孔一缩,手中长枪枪头一划,好似勾勒出银­色­的细线,气沉丹田,脚尖一点,瞬间窜了出去迎上了那敌人!

“铛!”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慕青晨一手握着长枪,那枪宛如蛟龙出海一般,直直刺向为首刺客的胸口,却被他迅速抬刀挡住!

银­色­刀芒一晃,照亮了两人在黑夜中的双眸!

两人迅速过起招来,一时之间,竟然不分上下!

“这小子武功好生厉害!”那为首刺客双眸一眯,心里暗道。

慕青晨脸­色­有些发白,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刺客面前,竟然完全占不了上风!

他目光游移,注意力分出一丝丝,落在与这为首刺客同样窜出来的几名刺客身上。那几人当然不是傻子,看到自家老大与这小子对上了,看情形一时间还分不出高下,便心中明了,立刻朝着那小楼纵身而去。

慕青晨心里有些焦急。

因为此地是师傅居住之地,所以谷中之人未得到允许都不得进入,可是没有想到,此时竟然成了师傅与师兄致命的危机!

“哼,小子,与我交手竟然还敢分心?!”那首位刺客桀桀一笑,趁着慕青晨分心的时候,便一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噗——”慕青晨一时没注意,竟然是毫无防备地受了这一掌,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慕青晨立即抽身,然后落在小楼二楼的栏杆上,一丝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滑下,勾勒出一抹妖冶的红。

慕青晨立足于黑夜中,衣袂飘飘,尽管受了伤,却依然坚定地屹立在那里!

他……要守护!守护师傅!守护师兄!

从小到大的记忆一幕一幕在慕青晨眼前晃过,慕青夜闭眼定了定心神,再次睁眼时,那眼中耀眼的光芒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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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要调整分卷的,但是谁知道调整不了了,对不起啦亲~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七九 苦战

“你们……还不给我退下!”慕青晨咬着牙齿,厉声一喝!

那几名刺客双目一瞪,心中满是震惊,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个陡然气势转变的少年,他双目如炬,单手执枪,举手投足之间,竟然隐隐约约流露出淡淡的霸气,他的面孔虽然带了几分稚­嫩­和柔和,但此时的他,看起来依然——宛若天神,尊贵不可侵犯!

刺客们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脚步,遥遥观望了一会儿,没有再贸然出手。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可此时,慕青晨却脑袋一阵刺痛,那种痛仿佛直逼灵魂,让他脸­色­一阵煞白,若不是靠着坚强的毅力,此时他就已经倒下了。

面前闪过的……是什么?

“滚出去。”面容清冷、剑眉凌厉的少女一步一步走来,朝着他身边的人喝道。

她身上穿着一件玄­色­曲裾,墨发在脑后飞扬,浑身上下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大气和尊贵!那双深沉的眼眸,让面对她的人压力倍增,忍不住就要头冒冷汗,心生臣服。

刚刚还嚣张不已,欺负着他的人,吓得连忙跪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我说——”她的视线游移,落在那个人身上,一字一句地说到,“让你滚出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是……是!”那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而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呆呆地仰头望着她,清澈的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慢慢倒退,倒退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渐渐变得一片模糊,最后……他的眼中只留下了她的身影,尊贵深沉,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里。

她……是谁?

慕青晨脑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若不是因为现在是黑夜,他对面的敌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恐怕他早就被人钻了空子了。

等到慕青晨的心慢慢沉淀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是如此的清明,身体也骤然一轻,连经脉内流动的内力都顺畅了许多!

慕青晨心中惊喜不已,将刚才蓦然出现的画面暂时抛诸脑后,提枪运气便朝着那几名刺客纵身而去!

先发制人!

为首刺客有些艰难地挡下慕青晨这一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了慕青晨一眼——这小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虽说功力并没有丝毫增涨,但是运枪招式明显熟练了很多,比起刚才的熟练不足青涩有余,现在的他很明显就是一个用枪大家!无论是招式,还是力度,都熟稔无比,而且更像是能够判断他下一招如何出手一般,银枪每每一动,都会恰到好处地挡住他的攻势!

这小子……!为首刺客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冲了上去——这是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他丢了这条命,也要好好完成!

此刻的慕青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无比,只是本能一般做出那些动作,却是招招都让对手节节败退!

太好了!慕青晨咧嘴一笑。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骄傲自大,毕竟身边还有好几个刺客在那里虎视眈眈了,为了保证师傅和师兄的安全,慕青晨在一枪挥开对手之后,迅速从腰间摸出一个银­色­小飞镖,将内力灌注其中,然后猛然朝上空一抛!

“嘭!”巨大的蓝­色­烟花在黑暗的夜空里炸开,在那一瞬间,将整个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这乃是神医谷的紧急信号,不到万不得已的危急关头,是绝对不会动用的。

慕青晨知道,只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帮手冲到这里了。

他顿时信心百倍,忍不住抬了抬下巴。

那个为首刺客看到这个蓝­色­烟花,很自然就猜测到这小子恐怕是在搬救兵了,他眼中寒芒一闪,心中暗道,只能速战速决了。

他撮­唇­一吹,一个响亮的号子在寂静的夜里想起,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无数刺客,仿佛潮水一般纷纷涌了出来,瞬间就将慕青晨给包围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那个为首刺客被黑布遮住的嘴巴扯出一个算不得好看的笑容,看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硬,随即咬牙切齿地瞪了慕青晨一眼——这些人都是主子指派给他的帮手,本来他是不想动用的,想要凭着他这几个手下,就成功将目标任务慕青夜杀死,如果真的成功,那么这绝对是一个很好地在主子面前邀功的机会。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偏偏遇上了这么个小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也不知道这次回去,主子会不会质疑他的实力?

心中担忧万千,最后他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毕竟……完成主子的任务要紧!

为首刺客手中的匕首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银芒,眼眸一闪,沉声一喝——

“杀了他!”

刺客们挥舞着匕首,疯涌而上。

这个关键时刻,慕青晨却没有焦急,而且情势越紧迫,他就越发镇定!

拼了。他在心里暗道,然后提枪冲了上去。

一场苦战,就此开始。

而此时在屋内,慕青夜的手指微微一抬。

就算他一心都在这功力灌注之上,但是刚才屋外那烟花爆开传来的一声响动并没能瞒过他,这一声,他听得真真切切,并且他也很清楚,这个声音,是紧急信号的声音。

难道有敌人来袭?要知道,外面可是只有师弟一人!

慕青夜心里一紧,心神有些动摇……

“青夜!”老人猛然睁开双目,一声厉喝,立马将慕青夜有些漂移的心思拉了回来。

“师傅,师弟在外面……”慕青夜忍不住担忧开口。

老人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声音确实充满了坚定:“现在正是重要关头,万不可功亏一篑,只有快点完成,才能去帮助你师弟!”

他说得坚定不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对青晨的担忧,绝对不比青夜少!青晨是他的小徒儿,虽说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将神医谷传给这个小徒儿,但是他心中最疼爱的,却是他!此时这个关头,他怎能心安?怎能不焦急?!

慕青夜当然知道师傅说得话没错,只能迅速入定,准备冲击接下来最重要的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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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满课没时间码字,后天我又要入v了,所以今天就不加更了,么么亲们~下载本书请登录

零八十 蓝眸

屋外,慕青晨浑身是血,不仅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他目光灼灼,戾气冲天地屹立在那里!

屋内,慕青夜已经顺利冲破了那道屏障,他面前的整个世界都为之改变,现在的他,已达宗师之境!

为首刺客在不远处有些焦急地望着战况——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打,这么多人都没能将他拿下!

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的断气倒下,他终于沉不住气了,踏步冲了上去,加入战局。爱萋鴀鴀。请记住本站

慕青晨的身体已经麻木了,他觉得现在自己挥舞长枪的动作已经成了本能,内力消耗过多的他终于开始体力不支,脸­色­渐渐开始发白,大颗大颗的虚汗从额头上冒出,然后顺着发际线滑下。他的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立马倒下。

但是,他偏偏坚持下来了。

心中一股毅力,就这样支持着他——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谷里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了……

他模糊的眼前隐隐约约看到了不远处移动的火把,那是谷里的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弭,他的世界变得一片安静,缓缓的,一个清冷而充满霸气的女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所谓强者,首先,要有强者的心。”

“不要认输。”

“记住,你是我宫长月的弟弟。”

“……”

慕青晨的眼睛猛然瞪大——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宫长月!她是谁?!

慕青晨在心里疯狂的怒喊着,脑袋一片混乱,更是疼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滚开!”慕青晨身体的潜力似乎在这瞬间被尽数打开,无形的内力如波浪一般往四周推去,瞬间掀翻了那些源源不断的敌人。而他站在中央,墨发纷飞,双眸充血,脸­色­煞白,好似疯狂了一般。

“青晨……”一个人的呼唤在耳边骤然响起。

慕青晨瞳孔一缩——他刚才脑中出现的脸,竟然是……竟然是……

轮廓­精­致如画,举止灵气而张狂,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霸气尊贵,他是天生的帝王,理所当然让所有人面朝他跪下臣服。他那一身玄衣,如此深沉,他那一张银­色­面具,如此神秘。

公子钰!

“宫长月……”慕青晨痴狂了一般喃喃喊出这个名字,然后不由自主地吐出一个称呼,“姐……姐姐……”

“扑哧!”

慕青晨瞪大了眼睛,视线缓缓挪移,最后落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在他的心脏之处,Сhā着一把匕首,刀身完全没入,只剩下黑黝黝的刀柄,露在外面,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慕青晨心脏一阵抽痛,不断流转的内力顿时一滞,整个人猛然从房顶上滚落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慕青晨疼得蜷缩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一刀直直命中心脏,断无活下来的可能。

慕青晨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生命的气息从他身体里慢慢流逝。

“哼。”那为首刺客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挥手,“走!”

他的匕首刀尖,直直指向那小楼二楼的屋内。

而此时,屋里的慕青夜似乎心有所感,心脏一阵抽搐的痛。

“嗤啦!”蒙住慕青夜失明双目的绸带猛然断裂,而一直闭着的慕青夜双目,也随之睁开!

幽蓝­色­的光芒,仿佛火焰一般,在慕青夜眼中幽幽跳动。

老人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徒儿,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浑浊的双目缓缓抬起,悲戚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直直看向屋外——

青晨,对不起,师傅太自私了。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气息骤断。

原本落在慕青夜身上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只剩下皮包骨了,脸上和手上的褶皱,如恶鬼一般,几乎可以吓死人了!

慕青夜眼中一片蓝­色­刚刚褪去,便看到师傅垂首坐在那里,身上的衣物开始无风自动,然后­干­瘪的身体瞬间化成一片飞灰,随风散去。

最后留在那里的,只有一片破烂的衣角。

此时的慕青夜只觉得体内舒适得不得了,体内每一处都暖洋洋的。但是,他却顾不得这么多,只能怔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手,向那块遗留在那里的衣角伸出去,然后动作缓慢地将它攥在了手里。

“师傅……”慕青夜的视线游移,最后落在手心握着的衣角之上,那模样,俨然不像是一个瞎子!

他的目光缓缓浮现出一种名为坚定的­色­彩,然后猛然转过身,幽蓝­色­的眼眸看向这一群正好破门而入的刺客们!

师弟呢?慕青夜心里一紧,眉头蹙起,朝着面前这几个向自己扑来的刺客随意一掌拍去,看似轻微,却是生生将他们打出了好几米远,摔在房间的角落里,爬都爬不起来!

慕青夜哪里顾得了这些人,抬脚就朝外走去,没几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师弟。

“师弟……师弟!”他贯来没有其他表情的脸,猛然浮现出一种着急,纵身一跃而起,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慕青晨的身边,闪电般出手,手指搭在慕青晨的手腕出,然后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熄灭。

命脉已断,再无活命可能。

“师弟……”慕青夜喃喃唤了一声,声音低落而悲伤——刚刚才失去了师傅,现在,他又要失去师弟了吗?

难道,这就是他成为宗师的代价?

他不懂。

此时,在离神医谷不远的一条小路上,一辆高大简单的马车被几匹高头大马拉着,快速地超前行驶着,但是这马车显然不简单,即使是以这种速度,也显得十分平稳,没有一丝颠簸和颤抖,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马车内,是与马车外面的简单截然不同的奢华,柔软的白狐皮,勾勒着金线的绸缎,盈盈绿玉的吊坠,用来照明的夜明珠……马车内的每一样布置,都奢侈到令人咋舌。

齐雅跪坐在毛毯上,为宫长月备好了糕点,顺便沏了一壶茶。

她拿起茶壶为宫长月斟了一杯,眼睛一动,却看到了那只漂亮的小雪狐眼巴巴地望着她,还有她手上的茶壶。

这只狐狸……想要喝茶?狐狸居然会喜欢喝茶?

齐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给它倒一杯吧。”宫长月倚在那儿,懒懒抬了抬眼皮,淡淡说道。

齐雅自然没有意义,拿起茶杯为宸耀也倒了一杯茶。

宸耀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白狐皮上,没有一点身下就是自己同类的皮这种认知,看起来反而十分地惬意舒适。它前面两只爪子抱着茶杯,津津有味地喝着茶,喝了两口,还摇头晃脑了一阵,好似对这茶很满意一般。

一直关注它动作的齐雅,哑然失笑。

将落在小狐狸身上的视线收回之后,齐雅看向宫长月,眉头微微蹙起——

主子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动身去神医谷呢?

这时候,马车外面突然传来鸽子扑腾的声音,齐雅连忙推开小窗子,伸出手臂,将外面的信鸽接了进来,然后将绑在信鸽腿上的小字条抽了出来。

她将白纸展开,上面用黑­色­的笔写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慕青晨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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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一 发怒

零八一发怒

看到纸条上的字迹,齐雅顿时瞪大了眼睛,捏着纸条的手忍不住一抖,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宫长月。爱萋鴀鴀

她没有想到,就在这个短短的时间内,那个慕青晨就出事了,而主子对这个慕青晨的重视,他们这些属下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家主子究竟是如何认识这个来自神医谷、按理来说应该和身为公主的主子没什么交集的少年,但是主子对他的紧张不是假的。

这是他们跟在主子身边的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主子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若是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

齐雅简直不敢想象将这个纸条上的内容拿给宫长月看了过后的结果。

至今她都清晰地记得主子上一次发怒的样子,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那一幕却仿佛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般,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她家主子发怒,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平时总喜欢懒在那里不动弹的主子,竟然动用了“梨花暴雨”,杀了不知多少的人,那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饶是一些杀人如麻的老牌杀手,都看得心惊不已。

主子的一身玄衣,更是被溅上了许多鲜血,那种黑中隐隐发红的颜­色­,在黑夜中好似一头狰狞咆哮的嗜血厉兽,在清冷月光的沐浴下,展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而主子静静站在那里,双眸中沉静如水,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能让她动容一般,一如既往的尊贵深沉。

但彼时的她,却多了一身的杀气,好似杀神临世,教人胆战心惊!

他们这些见识过一次的人,这一辈子也不想见识第二次了。

齐雅很清楚,如果她将这字条给主子看了,而那慕青晨如果真的一死,那么她很快就可以见识到主子第二次发怒的模样了。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字条颤颤巍巍地递到宫长月面前。

一旁的千烟有些惊讶地望了齐雅一眼,不知道这个向来优雅稳重的齐雅,怎么会被一张字条上的内容吓得双手颤抖不稳了?

“这是什么?”宫长月挑挑眉,然后放下手中的书,将那个字条接了过来。

齐雅将头压得很低,根本不敢看宫长月一眼,哆哆嗦嗦地说到:“这是……这是刚才信鸽送来的……最新情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原本温暖的车内,顿时变得有如寒冷的冬天一般。她知道,主子这是怒了。

齐雅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知道将自己的脸埋得更低。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主子的怒火。

千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是慑于宫长月的气势,此时便是匍匐在地,恐惧地微微颤抖起来。

“刚到的?”宫长月的声音微微上挑,却是听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

齐雅连忙应道:“……是!”

“给我快点……赶过去!”宫长月双目一瞪,令人心惊的寒光在她的双眸中炸开,她一个没忍住伸手在面前的小茶几上一拍!无论是上面的茶壶盘子,还是木质的小茶几,都湮灭成齑粉,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

“是……是!”齐雅连忙将身子探出车外,冲车夫大声喝道,“速度赶路l!”

那车夫刚才听到了车内的响动,此时自然不敢怠慢,手中缰绳一甩,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而车内的宫长月,盘腿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脸此时莫名多了几分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意,她双眸沉静如冰,教人根本看不出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此刻,神医谷内。

那为首刺客看到突然出现的慕青夜,忍不住咧开嘴:“还没等我们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

慕青夜缓缓抬起头,一张如玉的脸此时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他平静地看向那个刺客,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你说这话未免太狂妄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散发出点点杀气。

那为首刺客哈哈大笑:“你是指我的武功根本不如你吗?哈哈!我当然知道!但是今晚上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他的话音一落,身边便出现了一个鬼魅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他的身子不高,甚至有些佝偻,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这是一个老人!而他那宽大袖袍下露出的双手,好似­鸡­爪一般,满是褶皱的皮肤松垮垮地包裹着他手臂的骨头,看起来格外渗人。而他指甲又尖又长,是一种黑的发紫的颜­色­,一看便知道,这个人,已经是毒功大成。

“八长老!”刚刚还狂妄大小的为首刺客此时在这个所谓的八长老面前匆忙地低下了脑袋,而他那些属下也如他一般,齐刷刷地做出了低头这个动作。他们在这个浑身都包裹着黑袍的老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怒这个­性­情古怪的八长老。

那老人理都没有理会这些人,微微抬了抬下巴,黑袍下的双眼望向慕青夜,开口说话,声音嘶哑难听:“你便是慕容青夜?”

慕青夜脸­色­一黑,原本平静的眸中陡然开始翻滚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是恨、是怨……

他沉默了半晌,等到心中的情绪稍稍平复,才轻哼了一声,道:“我是慕青夜。”

“哼,一个弃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那老人不屑地嗤笑一声。

慕青夜顿时红了双眼,不是因为流泪,而是因为愤怒,这种红带着疯狂和狰狞,仿佛想要冲上去将那个口不择言的老人一口一口吞噬掉一般。

慕青夜咬牙切齿地开口:“老人家莫要乱说话才是!我是慕青夜,和那什么慕容家没关系!”他更不是什么弃子!

想起父亲和母亲,慕青夜心中一痛,眼睛又红了几分。

那老人瞥了慕青夜几眼,突然声音古怪地桀桀笑了起来:“还真是够有骨气的,了不得啊,哈哈……”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声音中充满了寒气和­阴­冷,“可是你的骨气也就到今天为止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有骨气的小子,在死亡面前能成什么样儿?!”

话音一落,老人身上一直隐藏着的气势顿时爆开!

他身边的那个刺客第一个被弹开!接下来离他距离较近的几个刺客,也被这股威压给弹开了。

不过是释放出来的威压,却能够拥有如此大的威力,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慕青夜很惊讶,他惊讶的却是——这个莫名出现在这里的神秘黑袍老人,竟然也是一名宗师!

不过很显然,这个老人踏入宗师之境的岁月已经许久了,境界比靠着他人心甘情愿奉献内力而堪堪突破的慕青夜不知道高到那里去了。虽说都为宗师,但毕竟宗师这个名字只是对这个境界的一个概称,事实上,同为宗师的人,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而且,这个强弱,有可能就如云泥之别。

虽说老人与慕青夜的差距并没有云泥之别这么夸张,但是慕青夜差了这个老人一截却是真真正正的,若是这个老人想要取走慕青夜的­性­命,慕青夜兴许能够抵挡一阵,但最后是绝对无法反抗的!

可是在这个关头,慕青夜并没有着急,他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一脸苍白、已经晕死过去的慕青晨旁边,一手将他揽住,另一只手则是隐蔽地按在地上,指尖狠狠地抓进地里。

刚才老人可以释放气势给他带来的冲击痛感,全部被他隐藏起来。

要知道老人刚才的释放气势,可是刻意针对着他的,连那几个只是受了余威波及的刺客都被掀翻了,更何况是慕青夜?而且他刚刚踏入这个境界,目前还未来得及稳固,便硬生生承受了老人的这一手,血气早已经在他的胸口翻涌,若不是慕青夜硬憋着,恐怕早就是一口污血喷出来了。

的亏慕青夜定力如此之强,连涉世已久的那个黑袍老人在那里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慕青晨有丝毫不对劲。

黑袍老人心里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个慕青夜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

难道他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慕青夜的能力?

黑袍老人挑挑眉,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天际骤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青晨!”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令人乍舌!

来者是何人!轻功竟然如此之高!

黑袍老人心中一惊,连忙摆出戒备的姿势,警惕地望向那个方向。

听到这个声音的慕青夜却是一愣——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

是公子钰!

此前的慕青夜,一直没能够看清楚公子钰的武功,究竟高深到了何等地步。而他现在得以踏入宗师之境,触碰到最强之路的边缘,不知道能不能够看明白,这个公子钰,究竟是何等境界?!

不过,他似乎是为了青晨而来?他是怎么知道青晨出事了的?

慕青夜眼睛一眯,视线缓慢游移,最后落在自己身前,一脸死灰的师弟身上。

他刚才搭了脉,师弟命脉已断,纵使是珑玉,也无法给他续命,但是师弟却似乎有什么未完的心愿,硬生生靠着一股子毅力,卡着口气,没有咽下去。

很快,一个玄­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轻轻落在这对峙局面的一侧。

来者,自然是公子钰——宫长月!

她出现在这里,是如此的突兀,好似天神下凡一般,那一身玄­色­的云锦衣衫在月光下流动着淡淡的光芒,上面的金线给她增添了几分尊贵。她墨发飞扬,双眸深沉,站在那里,并没有在意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视线直直落在慕青夜怀中的慕青晨身上。

看到那张死灰的脸,以及直接没入了心脏的匕首,宫长月眼前一阵阵发黑——

“青晨!”她轻轻唤了一声。

眼前似乎出现了前世的嘲,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拥有帝王一般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拥有所有人的臣服和尊贵,却是救不下来自己弟弟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最后还不能流出一滴泪水。

这一世,也要如此吗?

为何……为何……为何她总是保护不了青晨?

本来以为,她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虽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为了让她再一次承受这种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

宫长月静静垂在两旁的手忍不住攥成拳头,看似平静的表情,却是暴风雨之前的安宁!

“你——”宫长月冰寒如刀的目光仿佛割破了空气,直直朝着慕青夜逼去,“为何没能保护好他?!”

她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无尽的质问和愤怒!

慕青夜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愧疚地低下头——

没错,的确是他没能保护师弟,师弟更是为了他……而失去生命的……

“废物。”宫长月看着慕青夜,狠狠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慕青夜心里一颤,却莫名地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生气,反而是畏惧愧疚之感更加深厚了!

“你是何人 ?[-3uww]”那老人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Сhā上了一嘴,便瞬间惹怒了宫长月!

“滚开!”宫长月一声怒喝,挥袖狠狠拍下一掌,掌中包裹的内力,立马将那个老人拍飞了!直直飞出十几米远!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慕青夜,此时的心里已经无法用惊讶来形容了。

已经在宗师之境走出很远,连他也只能勉强对抗几招的黑袍老人,在公子钰面前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个公子钰……究竟到达了何等境界?!

慕青夜忍不住分出一丝内力朝着宫长月探去……

宫长月猛然回头,目光如炬地瞪了他一眼。

慕青夜心里一寒,连忙收回了内力。

而此时他的心里,除了惊讶,再也没有其他。

这个公子钰,他的境界,竟然也是宗师之境!但是,他显然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的巅峰!在他面前,犹如山岳一般高大不可翻越!以前的慕青夜与公子钰根本没有相比的资格,现在他踏入宗师,才勉勉强强有了这么一个资格,而慕青夜这才发现,公子钰与自己,才是真真的云泥之差!

慕青夜一直都知道传说中的公子钰很强,但是他没有想到公子钰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他该是何等鬼才,竟然能够在如此稚­嫩­的年龄,成就此等辉煌?!

不足二十岁的宗师之境巅峰,足以让江湖上任何一个人都仰望的存在……

公子钰!

刚刚被那黑袍老人的余威波及到,被掀开而晕倒的刺客们纷纷转醒。

那个为首的刺客看到倒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黑袍老人,忍不住心惊大喝:“八长老!”

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里慌了——这次任务的最终底牌,就是八长老,此时八长老生死未卜,任务肯定会失败,到时候他回去,肯定逃不了一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他瞳孔一缩,猛然下了决定,便朝着自己的手下沉声一喝:“上!”

刺客们不敢反驳,连忙冲了上去。

“麻烦的蝼蚁。”宫长月嘴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在万年玄冰化开的寒水里面浸泡过一般,落在地上,溅起一颗一颗的冰渣子。

她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淡淡的气旋开始在她的手心聚集,很快便有蓝白­色­的光芒在她的指尖闪耀,然后在她的两手掌心聚集成两个蓝白­色­的光团,静静漂浮着,更是变得越来越大——

“暴雨梨花……”

她低低一喝,那两团光芒便瞬间在她的手掌之上爆开!

飞舞的光芒之线最后成了形,凝聚成一条条含着寒光的银­色­丝线,被宫长月夹在手指之中,好似有生命一般幽幽飞舞着!

这便是宫长月的武器,由深海中取得的,且是万年方可凝聚而成的铸造至宝——寒铁沉银所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暴雨梨花”!

一身玄衣好似神祗的宫长月,身边飞舞着细细的银丝,这银丝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绽放的梨花,幽幽漂浮。

“暴雨梨花”之名,名副其实。

宫长月的手指指尖轻轻在这些银丝上抚过,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声音淡然却充满了凛然的杀气!

“死。”

话音一落,暴雨梨花瞬间而动,数十道银芒骤然而出,­精­确地穿透了周围每一个刺客的心脏。而在银丝进入人体心脏的一刹那,顿时由软变硬,转眼便成了螺旋状,然后狠狠绞碎了刺客们的心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刺客,都瞪大双眸,然后断气倒下。

他们的身体看不到任何伤痕,甚至没有一点血迹流出,但是他们的身体里的心脏部位,却早已经破碎不堪。

瞬杀。

宫长月冷眸扫过,然后淡淡哼了一声,手中一抖,所有飞出去的银丝,都迅速收了回来,转眼间便重新凝聚成两个光团,然后消失在了宫长月的手心里。

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的慕青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脚底爬起,瞬间就包裹了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太可怕了!

此时慕青夜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刚才这一幕也许看起来很玄幻,但是慕青夜却很清楚公子钰是怎么做的!他以深厚的内力为基础,将如河流般的内力分成小股细流,然后控制所有的银丝,­操­纵它们攻击!

这份控制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他并不知道,宫长月对暴雨梨花的控制,并不仅仅是这种程度而已。

“去死吧!”宫长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嘶哑­阴­冷的声音!

只见刚才还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袍老人,此时已然飞身而起,双手成爪状狠狠朝着宫长月的天灵盖拍来!那黑得发紫的指甲,闪烁着致命的嗜命光芒!

宫长月略略偏过头,深沉的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她脚下一动,身影顿时如鬼魅一般窜开,因为速度过快,留在原地的便只有淡淡的残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骤然变成了一团烟雾一般,让那黑袍老人直接拍了个空!

眨眼间,宫长月便出现在了那黑袍老人身后,恍若白玉的素手悠悠抬起,隔着那柔软的黑袍料子,狠狠将黑袍老人的脖颈给掐在了掌中。

齐雅和千烟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主子亲自用手将一个黑袍人的脖颈给折断,然后厌恶非常地将已经断气的尸体甩到了一边。

浑身戾气,仿佛出鞘利剑,势不可挡!

齐雅这时心里是又惊又惧——刚才行路行到一边,原本盘腿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主子,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直接纵身而出,窜到马车外面,几个起落就消失了踪迹。

齐雅知道,主子这是心里等得不耐烦了。

以他们的武功自然不可能追得上宫长月,于是只有认命赶路,当然,暗中加快了速度,只希望那里的情况不要真正引起主子的怒火!

谁知道,她们刚刚赶到这里,便看到主子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能够主子亲自动手,那主子此时的心情……该是有多坏?

齐雅下意识地看向在场除了主子之外唯一伫立着的那个人——慕青夜。视线落在他身上之后,齐雅很快就发现了慕青夜身旁那个似乎已经死去的人。

是慕青晨!他……他死了吗?

齐雅竭尽全力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恐慌,朝着宫长月一步一步走去,最后在她身边站定,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主……子?”

宫长月恍若未闻,她一转身,目光直直落在慕青晨身上。

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眼睛下面的­阴­影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而整个脸也是呈现出一种死人一般的灰白,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宫长月走到他身边,然后动作缓慢地蹲下,隔了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却是轻轻的,好似生怕打扰了慕青晨一般。

“青晨,醒醒,快起来。”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一切情绪也被隐藏了起来。

不过她的呼唤还是很有效的,慕青晨的睫毛很快颤了几下,隔了一会儿,他便无力地睁开了双眼,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然后慢慢落在宫长月身上,就这样凝视了她许久,嘴角才缓缓勾了起来,仿佛有一朵虚幻的死亡之花,在他的这个笑容中绽放。

“青晨。”宫长月叹了口气,淡淡敛眸。

“姐……又看到你了……真好……真好……”他说着说着,便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宫长月的身子却是因为慕青晨的这声呼唤骤然一僵——

他刚才叫自己……什么?

饶是宫长月,也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惊讶地瞪大了眸子:“你记得我?”

慕青晨嘴边的微笑并没有散去,眼睛虽然闭着,但喉咙中还是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嗯。”

是的,他记起来了,记得自己的前世,记得自己是谁,更记得她——让他骄傲自豪、也让他无比心疼的姐姐,宫长月。

“你记得我……”宫长月喃喃重复了一遍,嘴角不自觉翘起。

那一刹那,好似冰川融化,春暖花开!

慕青晨的眼睛也恰恰在这个时候睁开,被这个并不算灿烂的淡淡笑容给晃花了眼。

“姐……你笑起来真漂亮……咳咳……”他说着说着,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忍不住抽搐,随即便是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青晨!”宫长月瞳孔一缩,笑容顿时收敛,一脸沉重地看着慕青晨。

“不要板着脸……要笑……”慕青晨对着宫长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却成为慕青晨生命中,最后的笑容。

一笑,即永恒。

他眼中的生命之光渐渐涣散,浓浓的大雾笼罩住他的眼,让他眼前变得朦胧起来。

“姐……我真的……”不想死。

我好不容易才能重来一次,我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么一个降的身体,我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到你,我好不容易才恢复记忆,我好不容易才能……与你在一起,我的姐姐。

但是在说出这最后三个字之前,慕青晨却是已经身体一软,略略抬起的手,也垂了下去。

双目紧闭,再也不会睁开。

宫长月怔怔地看着慕青晨蒙着一层死灰的脸,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手中还抓着青晨的手,他的手还是这么温暖,这温度没有一丝褪去,就好像……他还没死一般。

死?宫长月歪了歪头,只觉得耳边一阵阵轰鸣。

“师弟——”慕青夜红了眼,悲哀的嘶鸣响彻天地。

远处的齐雅知道——这下,是真的糟了,那慕青晨居然……死了!?

慕青夜的嘶吼惊醒了宫长月,她堪堪回过神来,颤抖着将手指扣在慕青晨的手腕处。

一片平静。

他是真的死了。

这个事实,如此残酷且血淋淋地出现在宫长月面前,她心底那个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被人撕开,鲜血疯狂地涌了出来。

宫长月已经痛得麻木了,此时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心里唯一的,便是那份执念——

青晨,是不会死的。

没错!只要有她在,青晨就不会死!

她有些木讷地伸手抱起慕青晨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转身便想离开。

“等一等!你要带我师弟去哪里?!”慕青夜一声大喝,死死地瞪着宫长月。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远远及不上她,但是他也不能任由公子钰带走师弟的尸首!

宫长月偏过头,淡淡说了一句:“他是我弟弟,我要带他走。”

慕青夜面­色­一冷:“不行,请你把我师弟放下!”他抬手便朝着宫长月怀中的慕青晨伸去。

宫长月眼中瞬间被嗜血的杀气所充斥着——

“滚开!”她抬腿便是一脚给慕青夜踹去,速度之快,竟是让慕青夜躲都躲不开!

慕青夜的胸膛生生受了这一脚,还直接被踹开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一边的地上。

慕青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肋骨竟是断了好几根,这种痛感仿佛潮水一般席卷上他的脑袋,让他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更是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口血沫子出来。

“放下……我师弟……”慕青夜依然没有放弃,他倒在地上,目光却是死死盯着宫长月,以及她怀中的慕青晨,眼中闪烁着执拗的光芒。

宫长月的杀气渐渐收敛了回去,然后,她静静地看着慕青夜,许久。

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愿意为了青晨,做到这个地步。

最后,宫长月回过头,没有再理会慕青夜,直接离开了。

没有人看到,在黑夜中,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隐匿在黑暗中,遥遥看着慕青夜,以及他那双幽蓝­色­的眸子。

喧闹的声音慢慢接近——是神医谷中的人来了。

宸耀回头望了那边一眼,回过头来时,朝着慕青夜扯起嘴角,以狐狸的身份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然后,它在黑暗中轻盈地奔跑起来,速度快得惊人,在旁人眼中,那就是一抹瞬间窜过的白­色­身影,若是不注意,只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宸耀偷偷摸摸跑进了那栋小楼里,轻车熟路地在桌椅楼梯间跳跃,最后落在一张床上。这是慕青夜和他师傅刚刚所处的地方。

那榻上还有细细的灰­色­粉末,那是逝去的神医谷谷主留下的。

宸耀的目光只是在那上面滑过,最后,却是定睛在滚落在床榻一旁,毫不起眼的一块白玉上面。

那是珑玉。

慕青夜为了慕青晨匆匆忙忙离开,竟然将这镇谷之宝遗留在了这里,却是偏偏便宜了宸耀!

宸耀的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在窃笑一般。然后,它纵身一跃,跳到床榻上,一步一步朝着那珑玉走去。

它先是低下头,凑到珑玉旁边嗅了嗅,好似这珑玉是什么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而它正在判断是否可以下口。

但事实上,宸耀是在辨别这珑玉的真假。

珑玉乃是传说中的至宝,真正的珑玉,已经上百年没有出现过了,这期间,出现了不知道多少冒牌珑玉,宸耀都已经开始麻木了。

但是那熟悉温和的气息在宸耀体内游走了一圈之后,宸耀幽蓝­色­的眸子顿时一亮,那张小小的狐脸上,露出一种堪称惊喜的表情!

这竟然是真的珑玉!

宸耀心里有些激动,连忙将脸凑近珑玉,然后开始缓缓吞吐起来。

不过是几个气息之间,便已经让它舒适到不能自拔了。

果然是传说中的至宝!名不虚传!

宸耀一喜,迅速将这块珑玉用嘴衔了起来,小小身子一转,就朝着小楼外跑去。

在它刚刚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似乎心有所感,脚下的步子一滞,脑袋迅速转过去,警惕的看向那边。

是谁?这神医谷中,竟然还藏着武功如此高深的人!是谁?

宸耀感受着嘴间衔着的珑玉的淡淡温度,心里了然几分。

若是这神医谷仅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怎么能够担得起顶级势力这样的称号,更是能够将珑玉这样的至宝收为己有?

不过可惜……

宸耀眨了眨眼睛——它狐族天生就擅长隐匿,纵使对手的武功多么高深,以它的境界,也不可能被发现。所以,对于宸耀来说,带着珑玉跑出这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它欢喜地摇了摇脑袋,刚才奇迹一般表现出来的聪明和狡诈顿时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憨憨的可爱。

它不敢多呆,连忙冲了出去。

等到跑到神医谷外面的时候,来时坐着的马车,依旧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它。

宸耀心里一暖,兴冲冲地窜了上去。

宫长月盘腿坐在那里,而慕青晨就这样静静躺在她的腿上,。

宫长月低头看着慕青晨,伸手拨了一下他的头发,悠悠开口:“回来了?”

宸耀的目光在慕青晨身上一滞,眼中流露出几分挣扎和犹豫,但这些情绪只是在它幽蓝­色­的眸中一闪而过,它的双眸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齐雅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现在更是惊讶主子竟然没有发怒,要知道,这个慕青晨可是真的死了。

主子的平静,却是如此可怕。

马车里是死寂般的安静。

齐雅想要打破这种安静,目光在扫过宸耀的时候,便刻意惊讶地开口:“哎?宸耀嘴巴里有什么东西!”

宫长月闻言,抬起头来望向宸耀。

宸耀的脑袋缩了缩。

不过它望了宫长月几眼之后,还是凑到了她身边,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用鼻子将珑玉向宫长月的方向拱了拱,似乎在示意她拿起来。

“玉?”宫长月腾出一只手,将珑玉拿了起来。

甫一入手,便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温暖从玉身上传递过来,一直流进宫长月的心里。

这时候,静静躺在宫长月素白手心里的珑玉,突然开始闪烁起白­色­的光芒,这种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十分柔和,在这马车里,好像一轮小小的太阳!

宫长月惊讶地挑挑眉。

其实不仅是她,还有齐雅,还有千烟,都惊讶了。不过最惊讶的,还是宸耀。

它完全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珑玉,居然会和宫长月产生这样的反应!

难道说……南说道……

宸耀望向宫长月的眸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心喜。

宫长月垂眸看着手中的珑玉,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然后,她收拢手指,将珑玉抓在手中,随意丢在一边,并没有太过在意。

宸耀也没有在乎宫长月是如何对待珑玉的,它惊喜地看了珑玉一眼,然后再瞟了宫长月怀中的慕青晨一眼,眼中有坚定的光芒一纵即逝。

“快点赶路,去隐星谷。”说到这里,宫长月顿了顿,偏头面向齐雅,“让若思赶回来,在隐星谷等我。”

隐星谷,乃是宸楼之总部。

齐雅眼中流露出悲哀的神情——她知道,主子这是想要救慕青晨。但事实是,慕青晨已经死了啊!纵使是医术多么出神入化的大夫,也不可能将死人从阎王殿给拉回来了!主子这是何必呢?

看到自己敬仰崇拜了这么多年的主子,此时竟然为了一个人这么执拗,齐雅心中忍不住一痛。

她一心敬仰的主子,如何能够承受这些东西?!

她脑袋一热,竟然胆大包天地将心里想说却一直憋着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主子!他已经死了!你摸摸他的脉搏,你听听他的心跳!这慕青晨……是真的死了啊!主子,人死不能复活,请你不要再执着了!”

她说完之后,却觉得心里陡然一轻,那份沉重也骤然少了许多。

就算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会决定说出这番话,即使是主子惩罚她,杀了她,她都认了!只要主子能够认清这个事实,不再为了虚幻而执着……她都认了!

齐雅如此坚定地想到。

果然,此话一出,宫长月面上便沉了几分,冷冷吐出两个字:“住嘴。”

齐雅悲戚地望着宫长月,哀哀唤了一声:“主子……”

“我再说一遍。”宫长月顿了顿,缓缓偏过头,死寂的目光落在齐雅身上,“住嘴。”

齐雅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千烟拉了一把,低低喊了一声“姐姐”。

齐雅不得不放弃,含着泪偏过头。

宫长月收回目光,挪到慕青晨身上,对他低声喃喃道:“你放心,姐姐很快就会找到医术卓绝的人,把你救醒,你……是不会死的。”

她的话,仿佛是在对慕青晨说,也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宫长月,你不能让他死。

就算是付出一切,你也不能让他死。

宫长月眼前微微模糊起来,她抬手在慕青晨的额头上轻轻拂过——

青晨……是自己心底唯一的温暖。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真的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她另一只垂在身旁的手,缓缓捏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还是深深陷进了她的­肉­里,压出一个弯弯的痕迹。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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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好友文——《绝­色­狂妃》仙魅

新婚燕尔,她日夜承欢,冷酷无情的男子,残忍的一次次攻城掠地。

悱恻缠绵,她怯怯颤抖,无助的双眸垂泪,留下旖旎的点点桃花瓣。

尊贵的帝师嫡女阮琴尘,美绝人寰,却偏偏是一个傻子!

一道圣旨赐婚,将她送上了冷血无情的战王床榻。

承欢过后,弃之如履,遭到毒手,香消玉殒。

再次睁眸,灵魂蜕变,一代死神特工穿越到白痴王妃的身上。

从此,锋芒绝世,狂颜轻笑。

所有的欺辱,她都将一一奉还!

他既然想要欺凌她,那么,她也不会客气!

衣袂飘飘,火烧连城,天地之大,任我逍遥!

琴棋书画,倾城鸾舞。

飞天曼舞,步步生莲。

医道毒术,无一不­精­。

征战沙场,挥斥方遒

零八二 珑玉

零八二珑玉

“你们说什么?他已经死了?”宫长月端坐在石桌椅旁,冷冷地看着身前跪了一地的人。爱萋鴀鴀

为首的那个大夫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虽然畏惧,却还是说出事实:“楼主,那公子是真的死了啊!无论脉搏还是心跳,都没有了!他是真正已经死了啊!”

宫长月眼中跳动着怒火,指着一旁躺椅上靠着的那个面­色­如常、好似睡着了一般的人一字一句说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已经死了?那么他的面­色­为什么会这么正常?!”

大夫们顿时被噎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现象。

其实他们也都是有苦说不出啊——本来在隐星谷呆得好好的吧,却偏偏遇上楼主抱了这么一个人回来,从各方面来看,这个人分明已经死了,可是他的脸­色­偏偏看起来非常降,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一点,就恰恰成为了楼主挑剔他们说法的根据!

可是他们能说什么,能解释什么?行医这么多年,他们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齐雅站在一旁,想要开口劝劝主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这时候,一个属下走到齐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齐雅听了,眼睛一亮,点点头示意他先下去,然后才走到宫长月面前,禀告道:“主子,若思刚刚已经到谷口了。”

宫长月微微颔首,目光随即在面前这些人身上扫过,不耐烦地直接扔下一句:“好了,出去吧。”

“是!楼主!”这些人心有余悸,纷纷退下,对自己能够保住这条­性­命感到格外庆幸。

很快,一个湖蓝­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拐角处,那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妖媚女子,踩着轻柔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她的穿着并不暴露,却能够让任何一个见到她的人,都感觉她是无比诱人。

她很媚,这种媚是融入骨血一般的媚,就算她不刻意为之,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淡淡的诱惑媚感,看得人简直骨头都酥了!

她走到宫长月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了一条腿:“参见主子!”

她,便是四大侍女中的最后一个,擅长使毒用药的若思!

“不用。”宫长月手指一指,“你先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若思点点头,走近慕青晨,然后细细检查起来。

过了一会儿,若思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先看了宫长月的脸­色­好几眼,才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公子的脸­色­之所以正常,大概是接触了什么灵药,可以暂保面容的容颜不发生改变,但事实上,他是……真的已经死了。”

宫长月眸中最后的希冀,都被浇灭了。

刚才那些大夫说的话,她不是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现在若思再次这么说,她就算是不想相信,也必须得相信了。

宫长月缓缓闭上双眼,淡淡叹了口气。

然后,她走到那躺椅旁边,伸手将慕青晨抱了起来——他的身体,是彻骨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凉。

“你们不用跟来了。”宫长月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齐雅和若思自然不敢违抗,只有站在原地,看着宫长月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

进了房间之后,宫长月将抱着的慕青晨放到了床榻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就这样凝视了许久。

“你想救他吗?”一个细弱微小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似乎来自很远,现在周围都还有回声,这个声音又似乎来得很近,这样细小微弱的声音,恐怕也只有她能够听到了。

“是谁?”宫长月蹙起眉头,目光在四周缓缓游移滑过,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

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跟她搞神秘,所以在宫长月疑问的声音落下自后没多久,就有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宫长月的面前。

“宸耀?”宫长月惊讶,挑眉唤道。

平时憨憨糊糊的宸耀,此时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和神秘,它那双漂亮得惊人的幽蓝­色­双眸充满着灵气,真诚而执着地望着宫长月,眼神是如此的信赖与坚定。

“是我。”它开口,喉咙中竟然发出清脆悦耳的属于人得声音,这种轻声应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魅惑,教人不自觉信任它、爱护它……

当然,这并不是宸耀刻意为之。

狐族天赋之一——魅惑。不管他想与不想,他开口,就会有这样的效果,而他也没有到达那种可以随意控制天赋的境界。

“狐狸会说人话?”宫长月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落在宸耀的身上。

宸耀缩了缩脑袋,刚才身上出现的优雅瞬间消失,仿佛不过是错觉——

“我……我不小心吸收了珑玉的力量嘛……所以就……所以就……”它的声音颇为委屈,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根本不敢去看宫长月。

当然,它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刻意这么“不小心”的。

宫长月听了宸耀的话,却是敏锐地抓住了它语中的一个词——

“珑玉?”她眉头一蹙,瞥了青晨的脸一眼,潜意识就觉得这两者之间肯定有关系,便沉下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宸耀抬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宫长月,一脸谄媚:“就是我昨日给你的那块玉嘛!”

“玉?昨日?”宫长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中,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块玉……玉……发光的玉?

“发光的那个?”

“嗯嗯嗯!”宸耀连忙点点头。

“那个去哪儿了?”她记得自己好像是丢在一边了。

“我收起来了我收起来了的!”宸耀兴奋地嚷嚷道,好似在向宫长月邀功一般。它迅速张开嘴巴,一个小小的光团便从它的嘴里飞了出来,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己就飞向了宫长月,然后轻轻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宫长月用大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块温润莹白的玉上面细细的纹路,自己拿着端摩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回宸耀身上。她开口疑惑问道:“你把玉藏在嘴巴里?”

“是我们狐族独特的藏匿之法哦,我们的肚子就是一个可以储物的空间哦!”宸耀的声音里充满了讨好,虽然宫长月不知道它此时是什么表情,但是看它那副摇头晃脑,高兴死了的样子,宫长月就知道,这个宸耀肯定是很得意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宸耀随随便便说出来的事情,却是狐族的秘辛,按照族规,族中之人是不得随意透露给人类的。这个族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狐族在外人面前更加神秘,让敌人摸不清楚它们的实力和底牌。

但是,宸耀却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告知给宫长月,好似……自己的一切秘密,在她面前,都不会成为秘密。

在宸耀心中,从那日它被那个恶毒婆娘毒打追赶之时,那双温暖柔软的手托起了它小小的身子,以强大的姿态保护了它,同时,也拯救了它的世界。

她宫长月,将会是它宸耀永远的主人。

“是嘛。”宫长月低喃着,对宸耀说出来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而是转而问道,“宸耀,告诉我,青晨的……”她顿了顿,似乎极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尸体……是因为这个珑玉,才得以保存的吗?”

宸耀的身子一颤,犹豫了许久,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承认了:“没错。”

宫长月眼睛一亮,连忙问道:“那这珑玉是不是可以救他?”

宸耀看着宫长月,沉重地摇了摇头:“对不起,珑玉……并不可以救活死人。”

宫长月并没有被这句话打击到,她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让一切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你知道复活的方法,对不对?”她一字一句地说到。

宸耀眼中顿时被惊讶所充斥,小小的身子也随之僵硬起来——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你知道。”宫长月微微勾起嘴角,那笑容,好似黑­色­的曼陀罗,在这黑暗中缓缓绽放。

宸耀的声音却是十分沉重,似乎还在挣扎犹豫:“可是……复活之法,乃是逆天改命的行为。就算最后他复活成功,但作为施展者的你,却不知道会接受怎样的来自上天的惩罚……”

它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既定的命运。若是有人想要Сhā手这既定的命运,便是违抗了上天,必然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它并不希望自己的主人宫长月会受到伤害。

宸耀担忧地望着宫长月,等待着她的决定。

而宫长月并没有犹豫,她淡淡一笑:“只要他活着,就好。”

没错,只要青晨活着,什么都好,就算是让她失去所有,那也无所谓。

“告诉我吧,要怎样,才能够复活他。”

宸耀叹了口气,还是将方法说了出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他的头七之日,找到传说中的聚魂灯。头七之日一过,他的魂魄离体,前往­阴­界,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还有呢?”宫长月知道,复活之事,仅仅是这所谓的聚魂灯,是绝对不够的。

宸耀并没有直接将所有的事情吐露出来,而是卖了一个关子:“等你找到聚魂灯再说吧。”那和珑玉一个级别的传说之物,真的能够找到吗?

“好。”宫长月微微颔首。

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她……就一定要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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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哦亲们,今天朔朔要放假回家,就先更新这些了。等到明天中秋节,我再万更哈!谅解谅解~

零八三 后山

零八三后山

“少……谷主。爱萋鴀鴀”神医谷老管家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改口,差点就将以前称呼的“少主”脱口而出,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将称呼改为了谷主。

此时的老管家眼睛依旧是通红,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抬起手,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差点再度脱眶而出的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到:“老谷主的相关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按照神医谷的传统,你应该将老谷主的灵位,送进后山中。”说到这里,老管家顿了顿,十分隐晦地提起了关于后山的事情,“后山……藏匿着神医谷最大的秘密。”

“秘密?”慕青夜蹙着眉头,“神医谷,有什么秘密吗?为何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

“那是只有身为谷主才能知道的秘密,其实老奴也不清楚。”老管家也是在以前听老谷主提起过一次,知晓这么一点,其他的,却并不清楚。

“是吗……”慕青夜低喃着,半垂着眼,掩去眼中的情绪,不知道此时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慕青夜穿着一件素­色­的麻衣,头上戴着孝布,怀中抱着黑楠木制成的灵位,一步一步朝着后山走去。

得知老谷主逝去消息,从谷外各地赶回来的神医谷之人,齐齐站在了这条用青石板铺着、也是唯一一条通向后山的小路两旁,静静地望着他们最为敬仰的老谷主的灵位,在他们新的领导者的怀中,前往它应去的归宿。

慕青夜走得很稳,走得很慢,步履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和沉重,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师傅灵位,心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还有师弟……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竟然隐隐约约有一种想要相信那公子钰的想法,想要相信师弟其实并未死去这个可以说有些天方夜谭的说法。

不过那日令他更加震惊的大概还有那件事罢——江湖上闻名遐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下第一公子钰,竟然是一个女人!

当听到师弟朝着公子钰唤出“姐姐”这个称呼的时候,震惊都已经无法来形容当时他的心情了。

他该说什么?觉得江湖上那些为了公子钰而痴迷,为了公子钰而不顾一切的女人们十分可笑吗?还是觉得与他们齐名、并且号称无所不知的七星楼竟然能力如此有限,堂堂百年底蕴却被一个女人欺骗,还为她冠上“天下第一公子”之名?

不,都不是。

他的心情之复杂,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

原来,天下间还会有这样的女子,如此这般绝代风华,纵使是男子,也难以与她相媲美。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家族,才能够养出这样的女子呢?

不知不觉中,慕青夜已经走进了后山那片树林中。

前方,烟雾弥漫,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的树­干­和树叶。周围很安静,而从踏进树林开始,便已经是禁地的范围了,所以神医谷的其他人已经被挡在了外面,没能进来,因此此时站在这里的就只有慕青夜一个人了。

因为周围的烟雾,慕青夜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路,也不知道该如何下脚。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而是站在原地仔细打量周围的路。

“小子,你就是新任的神医谷谷主?”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这树林中响起来,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诡异感觉。

慕青夜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微微颔首:“是的。请问前辈,是何人 ?[-3uww]为何会在我神医谷的禁地后山之中?”

“你神医谷的禁地?小子,这里可本来就是我的居住之地,怎么又会成为你们的禁地。”那神秘之人哼哼两声,语气中满是不悦。

慕青夜听言,却是一愣——

神医谷皆知的禁地,竟然是这位前辈居住之地?!莫非这位前辈也是神医谷中人 ?[-3uww]

慕青夜心里虽然在如此猜测,却并没有直接问出来。他很清楚,这位前辈明显武功高深,别说远远高于他的师傅,甚至比公子钰的武功都还要强!而这种强者,通常心­性­高傲,若他并不是神医谷之人,自己这般胡乱猜测,肯定会引起这位前辈的反感和愤怒,所以,还不是不说为好。

“晚辈并不知道此事,若是冒犯了前辈,还请见谅。”慕青夜微微压下腰。

“哼,我当然不至于和一个小辈计较!”那神秘人不屑地说到,“你今日进入这里,可是为了安放你师傅的牌位?”

慕青夜心里一动——这神秘人竟然知道神医谷谷主死后牌位要送入后山的这个习俗,看来,就算他不是神医谷之人,也绝对和神医谷关系匪浅。

这般思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慕青夜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的,前辈。”

“那你就进来吧!”

那神秘人话音一落,慕青夜面前那一片迷雾,仿佛被什么力量生生推开,纷纷朝四周退去,转眼间便出现了一条并不算宽阔的小道。

这神秘人,竟然是用自身浑厚无比的内力,直接为慕青夜在这浓雾中开辟了一条道路!

慕青夜不敢耽搁,连忙抬脚朝里面走去。

而在他走过的路,那些迷雾,又再度聚拢起来,将路隐藏了起来。

慕青夜这一路走来,足足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而他表面上看似很平淡安静,实际上心里没有放松丝毫警惕。

不过,那神秘人倒是真的没有加害他之心,所以这一路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终于走到这条迷雾中的小道的尽头时,慕青夜清楚地看见了不远处,那个被藤蔓掩映遮盖的山洞洞口。

是那里?慕青夜眯了眯眼睛,又忍不住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走来的路,竟然再度被烟雾所掩盖了。

慕青夜不动声­色­地转回头,然后收回视线,看着面前那山洞洞口,没有丝毫犹豫,便迈了过去。

走进山洞,便是一条隧道,洞顶很高,望上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而脚下踩着的,似乎是青草,十分柔软,还带着几分湿漉漉的温润感。而隧道两旁的石壁上,爬满了藤蔓,与外面藤蔓不同的是,这里的藤蔓上开满了红­色­的小花,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奇异地闪烁着荧光,在这隧道两旁汇成一条红­色­的银河,一直蔓延到前方,看不到尽头。

慕青夜一走进来,便闻到了来自于这小花的浓郁香味。

这香味虽然浓郁,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十分地沁人心脾,令人体有一种说不出的顺畅舒通的感觉。

“这花……莫非是叶星子?”慕青夜暗道。

叶星子乃是花中奇葩,模样小小的,却有着令人惊奇的美妙香味,更是能够在黑暗的环境中发光。而它也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一般的药在里面加一点叶星子,便可以大大提高这味药的效果。

同样的,它也很稀有,慕青夜在百草千药云集的神医谷也没有见过,只是在药典上读过这种神奇的花,却没有想到,这花在后山却到处都是。

不仅如此,慕青夜很快就发现到了脚下踏着的青草的不平凡——

天玄草。

这后山禁地,竟然处处是宝!

不过慕青夜并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的不平凡就驻足,他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番,便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这隧道,是难以想象的长,期间七拐八弯,坡度却是微微偏下,就算不明显,慕青夜也还是感觉到了。

莫非这条路竟然是通往地下?

那难怪,那后山就算高大险峻,却也挖不出这么长的隧道,原来是在这弯弯曲曲之间,就走到了后山的地下。

又走了许久,慕青夜才看见这叶星子遍布的石壁上的红­色­荧光消失了,想来,是到了。

果不其然,慕青夜走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了一道石门,门的两旁,有两盏长明灯,是两个宫女跪坐在地、闭眼捧着灯火的模样。

“推开它。”那神秘人的声音字再一次响起,与之前的语气不同,此时他的声音中,满是郑重其事,让慕青夜心里也忍不住沉重了几分。

他用一只手抱着师傅的灵位,腾出一只手缓缓落在那石门上面,用力一推——

石门纹丝不动。

难道是要用上内力?慕青夜如是想到。

他并没有急着将手收回来,而是运起内力,猛然往右手掌心一灌——

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慕青夜有些不解。

没隔多久,那石门突然起了动静。

以慕青夜的掌心为中心,一条条细细的银­色­丝线同时往四周蔓延开来,逐渐的,勾勒出一个复杂古拙的图腾模样的图案。与此同时,慕青夜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内力不受控制地蜂涌而出,仿佛是被那石门硬生生吸过去一般!

内力被抽走得很快,没多久,慕青夜就白了脸,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开始慢慢­干­涸,他整个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这时,石门仿佛感受到了慕青夜的境况,在慕青夜的内力真正­干­枯的前一刻,停止了吸收内力,也“顺便”将慕青夜弹开了去,而那个神秘地银­色­图腾也在这一刻光芒大作,整个石门也随即“卡擦卡擦”地响了起来。

石门终于在慕青夜面前打开了。

“小子,没想到你的内力还足以打开这个大门,不错嘛。”那神秘人看似满不在乎地说道,事实上却对慕青夜在如此年龄就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很是满意。

慕青夜一手抱着他师傅的灵位,一手撑在地上,苍白的嘴­唇­勾勒出一个微笑,谦逊而又温和地说道:“谢前辈赞赏。”

“我可没赞赏你,你不要太自视为是了!”那神秘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好了,进来吧!”

“是。”慕青夜姿态优雅地站了起来,就算一身麻衣沾了灰,他也是如此从容不迫,仿佛灰头土脸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他站起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去拍自己那一身灰,而是细心检查了一下自己师傅的黑楠木牌位是否受损了,等到发现这牌位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他才吐了口气,看也没看就随意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抬脚朝着石门里面走去。

一进入石门,便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大厅,两旁的石壁刻满了浮雕,一幅幅画连起来,讲了一个有关神农尝百草的故事。而石壁前面,则是两个高大的灯架,上面摆满了蜡烛,小小的火焰在上面跳动着,照亮了整个大厅。

而大厅前方,便是如同祠堂一般,上面摆满了神医谷历代谷主的灵位,林林总总有十几个,而摆在最上面,也是最大的那个牌位,便是神医谷的创建者。在这些灵位上方,还挂着一幅工笔画,描绘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可奇怪的是,这幅工笔画将男子的白衣、头发等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非常细致,偏偏那张脸,仿佛水抹了一般,十分模糊,让慕青夜根本看不出这个白衣男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慕青夜只是瞄了这幅画两眼,就将心思全部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牌位上。

【、】不过令他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上面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个空位,仿佛就是为了慕青夜怀中的牌位所准备的。

【书、】慕青夜抿了抿嘴,然后将手中的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这个空位上。

【TXT小说:3UWW、】不大不小,刚刚好。

当慕青夜将牌位放下去的那一刹那,只听得咔嚓一声,这牌位旁边,平平整整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缝,纷纷扬扬地灰尘洒了下来。这道裂缝立刻扩大,最后逐渐勾勒出一道门的形状。

“卡拉卡拉卡拉”这道门往外面缓缓移动,然后再向旁边拉开,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小子,我特意允许你来……见我!”那神秘人的声音郑重而又悠远。

慕青夜侧过身,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朝着那道门走去。

一站到那道门前面,慕青夜就觉得一阵阵凉气从那道门后面疯涌出来,一身内力被刚才那道门吸了个­干­­干­净净的慕青夜此时哪里抵挡得了这寒气的清晰,即刻就打了一个寒战,脸­色­刷就白了。

“真是有够弱的……”那神秘人嘟囔了两句,有些不耐烦地喊道,“门口的小柱子上放着一颗红­色­的珠子,你把它握在手上!”

慕青夜目光一扫,果然看到了那边的红­色­珠子,他走了几步,将那主子拿了起来,握在手心里。

一股暖意立刻包裹了他的全身,寒气完全褪去了。

------题外话------

道歉信——

非常抱歉亲们,本来答应的今天一万大概要食言了。朔朔今天坐车从成都回重庆,在高速路上堵了五个多小时,上午十点钟出发,本来三个小时的车程,却生生开到了晚上七点钟才到家。十二点之前码字只码了四千,就发上来了,请亲们谅解一下,今天少的六千明天补上,我尽量今晚码出来,大家早上八点钟起来就可以看了

零八四 慕容

零八四慕容

慕青夜翻过手掌,惊异地看着这颗平凡无奇的红­色­珠子,而他刚刚摊开手掌,将掌中那颗红­色­的珠子露出来,那暖意就顿时消退许多,寒气再度朝他席卷而来。爱萋鴀鴀

慕青夜只能再次将这颗红­色­珠子紧紧握住。

当他走进这道门的时候,完全被门内的景象所震撼了。

门内,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冰,全部都是幽蓝­色­的冰,铺天盖地一般到处都是。慕青夜面前就是一座由冰砌成的小桥,下面有散发着寒气的水在缓缓流淌,水底可以看到几位银­色­的鱼,拥有箭一般的速度,在这冰水中却是活动自如,没有一点不自在。

穿过小桥,便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地面上有细细的白­色­沙子,以免人走在冰上会滑到。而直直望过去,便可以看到一个完全由冰砌成的高台,台子足足有好几米高,而台子的上方,正盘坐着一个灰­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他的胡子和头发都白完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而他的脸上却并不是沟壑纵横,相反的,他的皮肤十分平整,是真正的鹤发童颜。在这冰天雪地中,老者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却并没有觉得寒冷,反而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身上的灰­色­长袍,更是一点冰渣都没有。

这应该就是那个神秘人,隐藏在神医谷后山山洞中的强者。

慕青夜握着红­色­珠子,走到那高台前面,毕恭毕敬地压下腰——

“见过前辈。”

高台之上的那个灰袍老者原本是闭着眼睛的,慕青夜的话音一落下,他的眼睛也缓缓张开,与普通老者的浑浊双目截然不同的是,这个灰袍老者的眼睛十分的清明,那锐利的目光,仿佛两把冰刀,割破空气。

“真是太弱小了,连这点寒气也抵御不住。”老者开口,语气恶毒且不留余地。但是他遥遥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仿佛在透过慕青夜,看其他的什么人。

“你很像她。”老者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地眯了眯眼说道。

“像她?……谁!”

老者瞥了一眼慕青夜,哼哼两声:“你的外婆!”

慕青夜听言,却是心中大惊——外婆?他居然有外婆]他所知,他的娘亲一直以来都是孤儿!根本没有爹娘!那……那这个老者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外婆?!

慕青夜正准备开口问老者这件事情,那老者便像是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一般,率先声明道:“你最好不要想从我这里知道你外婆的有关消息,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慕青夜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心中虽然不愿,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像是这种强者,绝对是说一不一说二不二的人物,既然他说不会告诉自己,那就是真的不会告诉自己,他纵使强求,也得不到答案。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来日方长,看这老者在这里呆了应该不止十天半个月了,这意味着在将来很长一段日子,这个老者恐怕都会留在这里,而他也总会有机会,问出他的外婆到底是谁!

慕青夜半敛的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那老者想起自己即将要问的事情,连忙正了正神­色­,声音多了几分严肃和冷酷。

“今日我让你进来,是为了一件东西——珑玉。”

慕青夜神­色­一僵,带了几分愧疚抱拳道:“不瞒前辈,其实珑玉已经……失窃了。”

“什么?!”老者眼睛一瞪,骤然喝道,他身周一些垂下来的冰凌,顿时被他声音中所夹杂的内力震碎!

慕青夜说起这件事情,也有些后悔:“那日,我急着去看师弟,一时之间将珑玉忘在了房间里,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珑玉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者气得不行,连连骂道:“废物!废物!连个东西都看不住!那可是我们神医谷的至宝,你居然将他给弄丢了m为了你那劳什子师弟?废物!真是废物!”

我们神医谷?慕青夜神­色­一凛:“前辈也是神医谷之人吗?”

老者心中还有不满,眉毛一皱,眼睛一瞪:“是又怎么样?”

“那为何当日仅有师傅镇守的神医谷,遭到如此重创,前辈却不愿意出手呢?对于前辈来说,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慕青夜忍不住说道。

那老者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是在质疑我?!”

慕青夜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威压好似山岳一般朝着他压了下来,本来就有些无力的他,脸­色­更是苍白不已,差点没就此倒下。

“小子,不要以为有你那张脸,我就不会伤害你。”那老者冷着声音说道。

“前辈!”慕青夜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不出手的原因罢了,若是你出手了……若是你出手了……”那师傅就不会死!师弟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死不明!神医谷的很多人都不必死!为何……为何他不出手?

老者敏锐地捕捉到了慕青夜眼中那一纵即逝的怨恨:“你是在怨我?”

慕青夜微微收敛了表情,垂下头:“晚辈不敢。”

“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那老者翻了个白眼,“其实我也不怕告诉你,除非是神医谷到了真正生死攸关的境界,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就算是你师傅是神医谷谷主,我也不会动手救他,毕竟只有他死了,才会有新的领导者出现,这不过是定律罢了。至于你师弟和那些神医谷中人,不过是一些不相关的人,关我何事?”

老者说得很自然,仿佛这就是天生的道理一般。

慕青夜却因为愤怒而红了眼——不相­干­?那死去的每一个人可都是神医谷的一部分!现在这个人却说他们是不相­干­的人 ?[-3uww]

慕青夜已经顾不得要尊重什么前辈了,他咬牙切齿,正准备开口……

“够了,小子,给我滚出去!我限你在一个月之内,将珑玉给我找到送回来!”那老者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之后,便用力一挥袖,一股力道随即毫不留情地将慕青夜给推了出去。

等到慕青夜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那冰室外面,而那道石门,也迅速在他面前关上了。

宸楼总部——隐星谷。

宫长月去房间看了慕青晨之后,便在花园的小凉亭中坐了下来,而在她面前,跪着七星楼的十二负责人之首。

“楼主,我们已经查到了引魂灯的所在位置。”

“在哪里。”宫长月的眸子微微沉了下来。

那负责人顿了顿:“在……慕容家族的宝库中。”

“慕容家族的宝库?在哪里?”

“那宝库位于慕容家族的主宅,而这主宅的位置……属下……没有查到!”那人说着,愧疚地低下了头。

“没查到……”宫长月喃喃重复了一遍,眼中却缓缓被寒光所充斥,“为何查不到?!”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教人听着有些不寒而栗。

那人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头也压得更低了:“慕容家族乃是孟国第一家族,其产业遍布天下,而慕容家族的成员十分稀少,这些成员也通常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慕容家族的主宅所在,一直都是一个迷。”

“就算是七星楼,也查不出来?”

“是。”

周围空气中的压力骤升,站在宫长月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压低了脑袋,心中开始恐惧地微微发抖。

就在众人都以为主子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宫长月却突然开口说道:“你退下吧。”

那七星楼的负责人身子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宫长月——他来这里向主子汇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没有想到主子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是错觉还是……?

他愣在了原地,呆呆望着宫长月,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履行宫长月的命令。

宫长月身后齐雅忍不住扯着笑容开口:“主子让你离开呢,你忘了!”她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的意味,却是连忙对那个负责人使了个眼­色­。

“看来你还不想离开嘛——”宫长月拉长了声音,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有寒光在闪烁。

那负责人这才晃过神来,陡然发现自己竟然违抗了主子的命令,心中恐惧疯狂席卷而上,连忙匍匐下身,大声道:“请主子责罚!”

“好了。”宫长月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滚出去!”

说罢,她站起身来,就朝着凉亭外走去,齐雅等几名侍女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她却冷冷丢下一句“站住,不用跟来”,便离开了。

留在凉亭的教人怔怔地看着那抹尊贵的玄­色­背影,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主子居然没有发怒?太奇怪了!

走在路上的宫长月并没有去在意此时自己那些属下心情,她走过一个拐角,身影渐渐消失在重重树影中,而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也随之从一旁的草丛中跳了起来,爪子稳稳扒住宫长月的肩膀,两腿扑腾了两下,很是轻松就窜上了宫长月的肩膀上坐好。

事实上,按照宫长月的­性­子,刚才是绝对会惩罚那个负责人的。而她偏偏起身离开,顺带放过了那个人,就是因为宸耀的声音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慕容家族?我知道!我能找到引魂灯!”

宫长月当然顾不得其他人,起身就朝着宸耀所在的方向走来。

走到湖边的草地上之后,宫长月也没在意太多,直接席地而坐,也顺手将自己肩膀上的宸耀抓起放在自己面前,淡淡抬了抬下巴——

“你知道些什么,说罢。”

宸耀用爪子挠了挠脸,露出一个人­性­化的憨笑:“慕青夜就是慕容家族的人嘛,你找他就行了!”

“慕青夜?”青晨的那个师兄?

“是啊!”宸耀说着说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爹就是慕容家族的嫡长子,只不过他娘是一个孤儿……嗨,其实也不是啦,他娘是我们族的一个……唔!”

宸耀陡然瞪大了眼睛,连忙闭上了嘴!

自己竟然在无意间,差点就把这天大的秘密说了出来!要知道这在族中可是一大禁忌,若是其他族人知道它说了出来,那后果可就……

宸耀想起可能发生的后果,就一阵阵头皮发麻。

宫长月瞥了一眼宸耀,他心虚地垂着脑袋,眼神漂移不定,根本不敢看宫长月一眼,似乎生怕她会顺着它刚才的话问下去。

宫长月挑挑眉,主动转移了话题:“然后呢?他知道慕容家族的主宅在哪里吗?”

宸耀松了口气:“当然,他被慕容家族的其他人赶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有好几岁大了,应该记得慕容家族的主宅在哪里。而且他是慕青晨的师兄嘛,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帮你的。”

“好,我这就去找他。”宫长月眼底有光华一闪而过。

宸耀却有些愕然:“你要亲自去慕容家族?”

“当然。”宫长月微微颔首,面­色­十分平静,但是她抿起的嘴­唇­,还是透露了几分此时她的真实心情,“已经过去三天了,不能再拖。”

宫长月说得斩钉截铁,宸耀自然只有无奈答应。

“好吧……”宸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模样却又有几分可笑。此时它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小的身子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仰头望着宫长月,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过……不过你最好不要去神医谷找他……神医谷有……神医谷有……”

“有什么?”宫长月疑惑地看着它。

宸耀哽了半天,却是难以开口,最后,它只有含糊其辞道:“反正……反正你就不要去嘛!让其他人通知他一声就行!”

宫长月皱起了眉头——她不大喜欢这种感觉。

宸耀当然看出来了,最后慌忙地补上了一句:“这样才有利于找到引魂灯!”其实这个理由,连说出口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不过宫长月却瞬间变了脸­色­:“嗯,好。”

宸耀吁了口气,却莫名地想起了那日在神医谷感觉到的气息——它们狐族天生就比较敏锐,所以它的感觉一定没错的!那是一个比长月主人还要强大的人!而且那个人还受伤了!

虽然宸耀感觉不出来那个人究竟受了什么伤,但是它明白,珑玉对于那个人来说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若是长月主人亲自前往神医谷,万一珑玉的气息被那人发觉,恐怕长月主人就会和那个人对上的!它可不能让长月主人受伤!

幸亏那个人不能踏出神医谷,不然他们才是真的有够麻烦呢!

宫长月当然不知道宸耀阻止自己的真实原因,她也懒得去想,走回去就即刻吩咐了手下的人去通知慕青夜约他见面,而慕青夜的回复也很快,因为宫长月提及了慕青晨的缘故,所以慕青夜很爽快就答应了。

天­色­刚刚沉下来,慕青夜就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宫长月的面前。

后院的小竹楼里,屋子里弥漫着青竹的清香,大敞的竹窗一眼就可以望到外面那轮皎洁的月亮。宫长月坐在竹桌旁边,亲自动手沏了一壶茶。

虽然她鲜少动手沏茶,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沏茶。事实上,在前世今生,她都受到了良好的熏陶,所以深谙茶道。

茶道,可修身养­性­、平心静气,帝王者,需知养气,便往往会选择茶道这种方式。

慕青夜踏进竹楼的时候,宫长月正好在“洒茶”,她闭着双眸,动作熟稔而悠闲,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泰然自若。金黄|­色­的茶水从细细的壶嘴倾倒而出,不疾不徐地落在青花白瓷小杯中,袅袅的白雾缓缓升起,给那竹桌后人影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慕青夜刚刚走到离竹桌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宫长月的双目就突然睁开了,手中倾茶的动作也正好一滞。

两个茶杯,刚刚盛满。

“坐。”宫长月放下茶壶,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

慕青夜却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桌旁,低头看向那张就算是被面具遮盖,也难掩绝代风华的脸,心里依旧难以相信,这其实是一个女人。

按照传统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却拥有男人的气度,和普通人难及的尊贵与深沉。

慕青夜只是微微失了失神,便很快在宫长月的对面坐了下来。

“喝吧。”宫长月说罢,率先端起了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慕青夜点点头,没有急着问宫长月派人来向他提及的“有办法救活慕青晨”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是端起茶杯,按照品茶的顺序,慢饮细酌起来,啜罢,还将茶杯送到鼻前轻轻嗅了嗅。

“好茶。”慕青夜忍不住赞叹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只是坐在那里品茶,仿佛两人在今晚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喝茶品茗一般。

最后,还是慕青夜沉不住气,忍不转口问道:“我想知道,你托人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宫长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将茶杯轻轻放下。

“你是慕容家族的人 ?[-3uww]”宫长月开门见山地沉声问道。

慕青夜的表情一僵,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种谬言,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宫长月懒得听他那些遮掩之词:“我要你带我去慕容家族的主宅。”

慕青夜一愣,条件反­射­地问道:“去慕容家族的主宅可以救活师弟吗?”

宫长月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沉静的黑­色­眸子仿佛能够割开一切,看清任何人的所有秘密。

慕青夜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搁在桌面上的手忍不住收紧。

隔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没错,我曾经的确是慕容家族的人,但是现在,我叫慕青夜,是神医谷谷主,和慕容家族没有丝毫关系。”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似乎很不愿意去触碰那些痛苦的回忆。

“你叫什么,和我无关。”宫长月微挑眉、很直接地说到,“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慕容家族主宅的位置,我要去那里的宝库,寻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宫长月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引魂灯。”

“引魂灯?”慕青夜大惊,眼底闪过一抹愕然。

宫长月的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身上:“你知道。”她的语气很平淡,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慕青夜只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想到这件东西攸关师弟的生死存亡问题,便点点头:“是。”

“那好,你领路,带我找到那样东西。”宫长月毋庸置疑地说道。

“……好。”

两人商量定好之后,并没有急着今晚就前往慕容家族的主宅。

慕容家族的主宅位于莫城,离宫长月目前所在地有大概一天两夜的路程,不过若是用宫长月的赤兔胭脂马拉的马车,只要半天的路程,便可以到达。

宫长月安排了一下事情,在第二天清晨,与慕青夜一同上路了,与他们同往的,就只是一贯拉这辆马车的车夫,而齐雅、若思几人,宫长月直接命令她们留下来,并没有允许她们与自己一起去。

这马车一路上行驶得快,也很稳,刚刚过吃午饭的时间,几人就已经进入了莫城。

“先找家客栈住下吧,今天夜里,再去探探主宅。”慕青夜提议道。

“好。”宫长月点点头。

车夫驾着马车来到莫城中最大的客栈,率先进去打点了一切。

这人虽然在宫长月身边是一名车夫,但放在其他人身边,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安排这点事情,自然是十分轻松的,

“主子,属下已经将整间客栈包下来了。”这车夫自然知道宫长月最讨厌自己休息的时候有人喧闹,所以­干­脆直接将整间客栈都包了下来。

“好,你先回去吧。”宫长月吩咐了一句,便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客栈里。

慕青夜紧随其后。

在刚才宫长月坐在车里等待的一段时间,客栈已经被清场了,宫长月两人刚刚踏进去,客栈里面的小厮就已经齐刷刷地站在两旁夹道欢迎了,而客栈的掌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谄媚地迎了上来——

“哎哎,公子您好,小的们已经准备好的房间,这边儿请啊!”

宫长月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但随即想到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便也没有计较太多。

可两人还没有走上楼,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哎哟,小美人儿我告诉你啊,这家的鱼做得那叫一个一绝,今儿个呢,我就叫他们给你做个全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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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亲们等急,就先发六千,十二点之前二更

零八五 纨绔

零八五纨绔

掌柜的对这个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听到的那一刹那,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表情也随之僵硬了起来——这位爷不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呢!

要知道,这位爷可是惹不起的主,若是他们这家店还想在莫城开下去,就千万不能得罪这位爷!

也是呢,这包场的两位公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呀!普通人能够随随便便甩出这么多钱把这么大个客栈包下来吗?而且看这两位的气度,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身份简单的人,不是他们小店能够惹得起的啊!

真不知道今天是倒了什么大霉,居然撞上了这种事情!

掌柜的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爱萋鴀鴀

“哎!老王4到爷我来了怎么不来招呼招呼呀!”一个轻佻的声音在门口处嚷嚷开了,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

那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僵硬的笑容转向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哎哟,慕容公子,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小店啊!”

慕容公子?

宫长月目光一闪,随即回过头去。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年轻男子,看样貌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眼睛有些浮肿,走起路来也是脚步虚浮,神­色­看起来总是恹恹的,一看便是纵欲过度了。

这个年轻男子还揽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如今天气虽然已经开始变暖,但是这个女子却已经穿上了薄薄的纱衣,宽大的袖袍让她只要微微一抬手,雪白的藕臂便露了出来。不过这女子长得倒是真的漂亮,明媚动人,无形之中还带着点点魅惑,那眼神不自觉地就好似在勾人一般。

此时她半靠在那锦袍男子怀中,陡然面前出现了这么几个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宫长月,目光还时不时瞟向宫长月身边背影有些僵硬的慕青夜。

“他们是谁啊?哟!今儿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啊!”那锦袍公子看向宫长月的目光,却有些不善。

掌柜的不好意思笑笑:“其实吧……慕容公子啊,我们这儿呢,今天被这位公子给包下了,所以……”接下来的话,他却是没什么胆量说了。

“包场?!”那锦袍男子挑挑眉,神­色­也却是迅速冷了下来,“排场还真够大的啊,居然在这莫城最大的客栈包场!”

那锦袍男子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然后,他扯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哟,就是你吗?”

宫长月站在原地,神­色­不动地看着那锦袍男子,然后淡淡说了一句:“滚出去。”

那锦袍男子顿时愕然:“你……你叫我滚?!”从小到大,何曾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这小子……这小子太狂妄了!

“听不懂话?”宫长月微微皱起了眉头,实在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和这个男人交流起来这么困难,难道他理解不了自己字面上的意思吗?

那锦袍男子气结,连双手都气得直打哆嗦,愤怒地指着宫长月,愤愤不平地说:“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看着那男子指着自己的手指,宫长月的目光却陡然冷了下来——

“放肆!”

她眼中寒光一闪,旁人还没来得及看到她出手,就听得那男子惨叫一声:“啊!”

半截食指从那男子的手上瞬间断裂,然后滚落在地,鲜血也随之喷洒开来。

锦袍男子抓着自己的右手,鲜血从指缝漏了出来,整个人都因为手指断裂处的痛苦而颤抖,下一刻就要倒下,所幸他身边的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伸手接住了他,让锦袍男子撑着自己站好。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脸上的表情虽然着急而且恐惧,但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平静。

“公子!”那锦袍男子身后跟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侍从惊慌失措地冲了过来,一个扑过去将锦袍男子的手捡起来裹在­干­净的手帕里,一个则是扶起了这个锦袍男子,还有两个男子则是愤怒地看向宫长月。

“居然胆敢伤害我家公子!”其中一个人从腰间抽出刀,双手握起就朝着宫长月劈来!

宫长月动也不动站在原地,那刀夹杂着呼啸的罡风猛然劈下来,也没能让她眨一下眼睛。

就在刀锋即将落在宫长月的头顶上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赤手便捏住了刀柄,挡住了这个人的攻势。

“你没事吧。”慕青夜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宫长月一眼,却在对上她平静且毫无波澜的双目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堂堂天下第一公子钰,武功出神入化,又岂会被这一刀所伤到?

刚才他的出手,倒是有些魔怔了。

慕青夜随意推开那把刀,迅速退了一步,站在了宫长月身旁。

而刚才使刀的这个人,被慕青夜“轻轻”一推,整个人顿时被掀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圈,脑袋直接撞在柱子上——晕过去了。

其余几个人看到慕青夜这随意一出手,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畏惧,开始踌躇起来,不敢上前了。

所谓十指连心,这断指之痛没让这锦袍男子晕过去已经算是好的了,此时他一脸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虚软无力的。不过现在他的血已经止住了,而愤怒的火焰更是在他心底燃烧,一时之间竟然还有力气冲着宫长月红着眼咆哮:“啊!你居然敢砍了本少爷的手指!本少爷要杀了你!”不过他随即想到这面具男子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不由得顿了顿,改口道,“你给本少爷等着!有本事……有本事你不要跑!”

“少爷,马车准备好了,快点回庄里,找神医把您的断指给接上吧!”

“……走!”

姓王的掌柜此时已经奄了——完了,慕容家的少爷居然在他的店里被砍了手指,这下,他可算是完了……

宫长月看也没看那个要死不活的掌柜一眼,转身就往楼上走去,而慕青夜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那个蠢货是谁?”宫长月随意问了一句。

慕青夜一怔——蠢货?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我二叔的第三个儿子,从小在家都很受宠。”小时候受宠是因为他这个堂弟天资聪颖,却不知道为何现在长成了这么一个标准的纨绔大少爷模样。

“哦。”宫长月应了一声,走到二楼尽头的天字一号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慕青夜推开了宫长月对面那道门,也走了进去。

那个姓王的掌柜虽然觉得自己死定了,但还是准备将最后这单生意做好,也好给自己的妻儿留点家底,便吩咐所有的小厮,好生照顾这两位公子,连吃的饭都是在问了他们的习惯之后,亲自送到房间里去的。

所以一直到入夜时分,宫长月和慕青夜都是呆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宝库就在慕容山庄的西北方向,而引魂灯,我在小时候见过,并不在百宝架上,反而是放在某个暗盒里面的。”慕青夜将自己能够回想起来的事情,通通都说了出来,“只是不确定,那引魂灯在我离开了慕容山庄之后,是否被移动过。”

“先去探探,走吧。”

两人是直接用轻功赶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慕容山庄外面。

慕容山庄是修建在山上的,宫长月和慕青夜站在山脚一眼望去,整片山都是灯火通明,而这些地方,都是慕容山庄的范围之内。

有谁能够想到,神秘的慕容家族主宅慕容山庄就堂而皇之地修建在这里,没有一丝顾忌?

慕青夜一站到慕容山庄前面,就觉得以前的那些记忆好似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自己涌来,胸口闷闷地疼,脑袋也是一阵阵眩晕。

眼前,蓦地出现了师傅和师弟的脸——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现在,他却永远只能在回忆里缅怀这些过去。

慕青夜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负面情绪也随之一扫而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眼中的光都不一样了,似乎是清明了许多。

于是,他脚尖一点,跟随宫长月的脚步,翻身进了慕容山庄的围墙。

一路走来,慕青夜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有想到,都过去十几年了,这里的每一栋院子,都没有改变。甚至是山庄里面那些巡逻侍卫的巡查时间,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像是这个地方依旧沉淀在过去的时光中,没有丝毫改变的一般,长大的人,只有他。

慕青夜熟练地穿过每一个地方,最后落在了一个空荡荡的院落中。

这个院落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不过因为每天都有专人会到这里来打扫,所以院落并不算脏,甚至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丝灰尘。

这是他爹曾经住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是在这里吗?”宫长月环顾了一下四周。

慕青夜点点头:“其实那宝库的入口,就是我爹书房的书架后面,那是有一次我偷听了我爹和我爷爷的对话,才得知道的事情,而家族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大概一双手就能够数清。”

说罢,慕青夜走到了前面,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面前,伸手缓缓推开了它。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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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又晚了,对不住了亲们

零八六 倒霉

零八六倒霉

慕容家族最近可谓是一件顺心事都没有,那日慕容老家主正在堂上因为二老爷的错误决策导致慕容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大发雷霆,二老爷的三公子就满身是血地冲了过来,在慕容老家主面前委屈的嚎啕大哭,说自己刚才遇到了一个恶人,自己不过指了他一下,那人便将自己的手指头砍掉了,还请爷爷一定要为自己报仇云云。爱萋鴀鴀

没多久,慕容家的二夫人,慕容家二老爷的正房夫人,也就是这三公子的娘亲听到消息赶来,在众多的慕容家族产业的管事们前面,就开始呼天抢地,心疼自己的儿子要命!还嚷嚷着要那个砍了三公子手指的人血债血偿、碎尸万段之类的。

二老爷刚刚受了训,心里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突然见到自己宝贝儿子的这幅狼狈模样,也怒喝着要让那个人好看,还说这关系到慕容家族颜面的问题,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原本气氛严肃压抑的大堂,顿时闹作一团。

“你还知道慕容家族的颜面问题!”慕容老家主冷脸一喝,那用力拍在木桌上的一巴掌在这大堂内格外响亮,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就连刚才还委屈得不行,在那里哭得要命的三公子慕容远也顿时愣住了,连自己手指传来的疼痛感似乎也忘记了,呆呆地望着稳坐上位的爷爷。

慕容老家主冷着一张脸,眼中是止不住的愤怒。

其实他也不是不心疼孙子,相反的,他是一个极其重视子嗣的人,自己的宝贝孙子莫名其妙被人砍了一根手指,自然是很心疼、很愤怒的。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竟然没脑子到了这个地步,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没有一点男儿气概地哭哭啼啼,可不是将慕容家族的脸都丢光了!

孙子就不说了,这两个都是当爹娘的人了,居然还是这么不知分寸,还有胆子提慕容家族的颜面问题!要知道,就是他们这三个人,就足够把慕容家族的颜面丢光了!

“你们都先下去!”慕容老家主沉声说道。

那些管事当然知道慕容老家主这是在对自己说话,连忙应了一声,垂着头退出去了。

其实他们呆在这里,心里也是一阵阵害怕——老家主是一个极重视面子的人,像是刚才这种事情,他们看得越多,老家主对他们的防备也就越深。也是自己是看了一时的痛快,解了一时的眼馋,但就结果来说,是真真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啊,他们还是早走为妙。

等到这些掌事退下去,慕容老家主的冷硬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慕容二老爷慕容丰眼尖地看到了慕容老家主脸­色­的变化,连忙开口试探­性­地唤了一句:“爹,你……”

“闭嘴!”慕容老家主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的二儿子一眼。

慕容丰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

“爹!”慕容丰的正房夫人赵氏眼睛一抹,往前站了一步,带了几分强硬地说道,“您的宝贝孙子就这么被人莫名其妙地砍了手指,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请父亲您一定要派人将这个人找出来!让他明白我们慕容家不是这么好惹的!”

赵氏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她很聪明地扯上了慕容家,就是为了逼迫慕容老家主不得不派人去将凶手找出来!

她的儿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赵氏这般想到,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慕容老家主稳稳坐在那里,沉着一张脸,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时候,刚刚下人找来的府中神医也已经到了花厅外面。

“请神医进来吧。”慕容老家主的语气柔和了几分,也看得出来这老家主对那神医的尊重之心。

很快,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中年人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素衣药童,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

“神医,你来了,我这孙子的手,就麻烦你了。”慕容老家主看到这中年人,虽然没站起来,却也是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淡淡的礼貌笑容。

“家主。”那中年人也是淡淡一笑,神­色­不卑不亢。

“神医啊,请你一定要将我儿的手指接好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赵氏冲到神医面前,一脸焦急。

慕容丰走过去拉了拉赵氏,低喝了一声:“注意一下分寸!”他说着,瞟了自己父亲一眼,生怕他因为赵氏的原因再次发怒。

赵氏却是直接挥开了慕容丰的手,压低了声音:“我儿子都这样了,你还叫我注意分寸?”她显然也是害怕自己公公的,所以不敢大声嚷嚷,只能这么低喝了两句,将声音压低到慕容老家主听不到的地步。

慕容丰看起来挺强硬的,实际上对自己的夫人比较惧怕,不然他那两个妾室所出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不会被欺压得这么惨了。

那位神医也不大愿意Сhā进他们俩的事儿,趁着他们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他就已经走到慕容远面前。

“公子,把手给我看看吧。”

慕容远连忙将血淋淋的手递到神医面前。

神医检查了一番,却是忍不转叹道:“看这伤口,显然此人的刀法极为高深!”

“刀法?”慕容远身边的侍从却是愣了一愣,“我没看那人出刀啊!”

“没看到出刀?那他是怎么……”那神医有些惊讶。

“就是……就是银光一闪!然后……然后少爷的手指就掉在地上了。”

“银光一闪?”

“那是个什么人 ?[-3uww]”神医忍不转口问道。

侍从想了半天:“就是……就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看年龄不过二十岁左右吧……”

二十岁左右就能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坐在上方的慕容老家主眼神深沉了起来——看来,还是要先调查一下此人的身份,若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独身江湖人还好,总会有人比他的武功还高,但若是此人的身份是不简单到连慕容家都惹不起,那么……他没必要为了孙子的一根手指,损失慕容家的利益。

慕容老家主的确重视子嗣,但他心里最重视的,却只有一样——慕容家族的利益。

不过赵氏才不管伤了自己儿子那人的武功高不高强,她总会让那人血债血偿,她更加在乎的是自己儿子的手还救不救得了,连忙问道:“神医啊,你看我这儿子的手,还能接上吗?”

他们府中这神医医术高强、出神入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上次也是后院一个小厮的手指被刀斩断了,这神医直接动手将那人的手指接了起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此时赵氏才抱着这种希冀,希望自己的儿子至少不要残废。

可是神医却摇了摇头:“不行了,接不上。”

赵氏一下子就傻了:“怎么……怎么会接不上呢?那个……那个谁!少爷的断指呢?”

“收着呢收着呢!”那侍从连忙将慕容远被­干­净手帕包得好好的断指递了上来。

赵氏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递到神医面前:“喏……喏!神医你看看!断指在这儿呢o定能接上的,对不对?”

神医还是摇了摇头:“伤了少爷的那个人的确是心狠手辣,那一刀,直接将少爷整个手掌的筋脉给震断了,就算把断指接上,外表是看不出来什么,但事实上他的右手已经……已经用不得了!”

“什么?”赵氏差点没晕了过去!

慕容远也白了脸——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是手指太痛,右手才没了知觉的,谁知道……谁知道是整只右手的筋脉都被那人给震断了!

慕容家的倒霉事情——慕容远的右手废了,这是其一!

翌日,在慕容家还没来得及查出那个伤了慕容远的凶手究竟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家里却是又出了一件大事!

慕容家的宝库失窃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并没有让整个慕容家族的人都知道,真正知道的人只是少数,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慕容老家主了。

每晚都独自去宝库巡视一番,是慕容老家主入睡前的习惯。

事实上,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家的宝库就是后院那个守卫严密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想到,那个所谓的宝库里装着的只是真金白银,而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却是在慕容老家主已经死去的大儿子的书房那书架后的密室里。

每晚慕容老家主去的地方,自然是那书房的密室,而其他人看来,却只是以为慕容老家主是在缅怀逝去的大儿子。

但是这日,慕容老家主却震惊地发现,自己每日都会仔细检查一番才睡得着的引魂灯,居然不见了!

“快……快去找……一定要把引魂灯给我找回来!”慕容老家主这次才是真的怒了!整个慕容家族的天,都变了!

而在隐星谷中,宫长月将那个平凡无奇、油灯模样的引魂灯送到了宸耀面前。

“这是引魂灯,然后呢?”

“哎?那慕青夜呢?”宸耀好奇地问了一嘴。

“走了。”宫长月眉头一皱,“快点说!”

宸耀缩了缩脑袋,不敢再问太多,连忙答道:“点燃引魂灯,就可以在头七之日,将慕青晨的魂魄给召回然后保存起来,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集齐天材地宝,复活慕青晨。”

“点燃引魂灯,召回灵魂,那么……用什么来保存灵魂呢?”

“聚魄珠呀!”宸耀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有嘛!”

“是那个……”宫长月眼中光芒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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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门了,更新有点晚。

国庆期间阿朔比较忙啊,毕竟好久才能回来见一次朋友,所以更新有点少,不过我一有时间就会多更新的,亲们谅解哈

零八七 头七

零八七头七

当初江湖上盛传一个得至宝得天下的说法,宫长月来了兴趣,便派了人去将那至宝找了出来。爱萋鴀鴀

宫长月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得不到的,那个至宝的确是被找了出来,只不过是被装在了盒子里,被那­精­妙的机关给保护了起来。

宫长月好奇,索­性­就把钥匙的下落也找了出来,并且以一举手之劳,将这钥匙换了过来,也将它打开了。

里面躺着的,是一颗紫­色­的珠子。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却在月光下,会闪烁着奇异美妙的光华,教人赞叹不已。

不过这颗珠子好似除了在月光下会发光,而且挺漂亮这点特­色­,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用处了。

既然如此,宫长月把玩了一阵之后,就没再在乎这颗所谓的至宝珠子,只是叫人将它比较慎重地收在了宸楼的宝库中,一直锁在里面,不见天日。

她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兴起,最后却成了救青晨的一个重要契机!

没错,这颗好似除了漂亮就没有什么特­色­的紫­色­珠子,就是传说中的聚魄珠!

这颗看起来平凡不已的珠子是如何博得至宝之名,让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的?还不就是因为它最大的用处便是可以聚拢灵魂,将灵魂保存起来,然后渐渐吸取灵气,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寻到机遇一举复活?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颗至宝珠子的真正用处,江湖上口口相传,最后这颗珠子便成为了能够让人不老不死的秘宝!

一旦达到不老不死的境界,自然有无比漫长的时间,何愁得不到天下?

日子逐渐逐渐过去,慕青晨死去的第七日,也终于到来了!

在民间有许多古怪的传说和习俗,头七便是丧殡习俗的一种。所谓“天­干­逢七为煞,地支逢七为冲”,所以根据人间的说法,在人死去的第七天,魂魄就会受到刺激离体。

而按照宸耀的说法,就是要抓住头七这个特殊的日子,在慕青晨魂魄离体的一刹那,用引魂灯将灵魂引过来,并且用聚魄珠保存起来!

虽说所有的方法和要领都是宸耀说出来的,但真正的施法者,将会是宫长月。

宸耀说,引魂这一步骤,必须由对慕青晨活着有着强烈执念的人来做,这样才会保证引魂的绝对成功。而这个人选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宫长月。

而这个过程必须保证绝对的安静,于是宫长月将地点安排在了隐星谷湖心岛上的小竹楼里,所有的属下都被安排在十里之外,宸楼的所有手下都在这里形成了严密的保护层,确保今晚的引魂不会被任何人阻碍。

湖心竹筑的二楼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开,一张大床摆在屋子的正中央,而慕青夜正好似睡着了一般静静躺在那里,神­色­是如此的安静宁和。

宫长月的一身玄衣在今日显得格外的沉重,窗子大敞着,清凉的月光落了进来,静静洒在宫长月的身上,将她的侧脸勾勒出优美的弧度,也同样的尊贵深沉。

在宫长月的颈间,坠着用红线穿着的白玉,而这块白玉,正是珑玉。

宸耀告诉宫长月,引魂之法需要在子时进行,而这个时刻恰恰是­阴­气最重的时刻,她又正好站在­阴­气聚集之地的旁边,很有可能遭到­阴­气的侵袭!

而珑玉,乃是灵物,而宫长月,又是珑玉认可的主人。所以只要宫长月将这珑玉佩戴在脖颈间,珑玉就会自然而然地在她身周形成一个保护层,保护宫长月不被­阴­气所侵蚀。

宸耀蹲在一旁的小茶几上,远远望着宫长月,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开始吧。”

而它的心里,在暗暗祈祷——千万……千万要成功!若是引魂一旦失败,那天罚可真不是唬人的!

宫长月微微颔首,目光也渐渐紧张起来。

紧张……自从成长为一个所谓合格的王者,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了?

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宫长月,对待任何事情都是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她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东西,不惧怕失去,自然也就不会紧张了。可是现在,她却无法容忍自己的再一次失去,所以她怕了,她紧张了。

宫长月轻轻走到床边,微微俯下身,凑近了去看慕青晨的脸,低声喃道:“青晨,曾经你的死亡成就了我的帝王之路,现在,不会再一次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咬词清晰郑重,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任何事情,只要她宫长月想做,就绝对没有做不到的!

“子时已到!长月主人!燃灯!”宸耀在一旁一声大喝。

子时,乃是一天­阴­气最盛的时候,慕青晨被拘谨在死亡了的躯壳中的灵魂因为这旺盛的灵气,变得非常活跃,也是最容易被引出的时刻!

宸耀的话音一落,宫长月便猛然转过头,单手成爪状,掌心积聚着一股吸力,隔空便将不远处的引魂灯给吸了过来!她右手掌中内力运转,将引魂灯刚托着,左手则是由上至下,对着引魂灯缓缓压下,内力摩擦碰撞,火花顿时迸溅!

引魂灯燃了!

引魂灯的模样本来是很普通平凡的,跟外面农家里用的油灯,模样没什么两样,只是在灯身上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这些花纹倒是给这灯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可是当引魂灯点燃那一刹那,整个引魂灯顿时焕然一新!

仿佛生锈了一般的颜­色­从引魂灯上面缓缓脱落,仿佛金粉一般碎落,往地面上落去,却在某个时刻,又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聚集成一股,朝着灯身慢悠悠地飞去,如同一条金­色­的龙,盘旋而上!

轰!

灯芯上火光一闪,整个屋子顿时被光芒所充斥!

等到那光芒渐渐褪去,那点燃了的引魂灯的模样才算是真正显露了出来——金­色­的细细的灯身,上面盘踞着一条小小的龙。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龙虽然模样小,却是栩栩如生,它身上的每一片鳞甲,每一条纹路,仿佛都蕴含着无形的深奥规律,给整盏引魂灯都增加了几分威压!

而灯柱之上便是一朵­精­致小小的金­色­莲花,它看似静止在那里,却又像是在无尽地重复绽放、枯萎、绽放、枯萎……这个过程一般,其中奥妙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而那金莲中的火焰,竟然成了一尊小小的金佛模样,脑后甚至还闪烁着七彩霞光!

这才是真正的上古至宝引魂灯!

宫长月眼中光芒一凛,将手中漂浮着的引魂灯缓缓推了出去,一点一点靠近慕青晨!

最后,引魂灯停在了慕青晨眉心的方向,然后它在宫长月的控制下,开始缓慢地旋转了起来。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我要你活着!”宫长月提气一喝,仿佛惊雷一般猛然在慕青晨耳边炸开!

已经死去的慕青晨尸体,竟然猛然睁开了眼睛!

魂归来兮!

那双眼睛仿佛闪烁着光彩,直愣愣地望着眉心之上的那盏引魂灯!

可是他这么望着引魂灯看了好一会儿,那魂魄之光芒却依然在他眼中聚集,始终不肯脱离他的身体!

不行……不行!还不过!宸耀心里着急不已。

若是拖下去,损害的就是长月主人的气运了!

“长月主人,唤他的名字!”宸耀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但为了长月主人,也就只有如此一试了!

宫长月不疑有他,连忙冲着慕青晨的身体唤了一声:“青晨。”

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十分的平淡,就好像是前世她常常唤青晨一般,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内容,一样的感情……

你是我的弟弟……

一滴眼泪,从慕青晨睁开的眼中缓缓滑落,最后没入发际线。消失不见。

那属于魂魄的彩­色­光芒,终于缓缓脱离了慕青晨的双眼,开始聚集成小小的一团,然后在引魂灯的吸引下,朝着引魂灯之上跳跃的火焰中漂浮而去,然后缓缓融入了那火焰的金佛之中。

原本变化万千、没有定相的佛祖模样,渐渐开始凝实,最后居然变成了慕青晨的模样!

佛灯青莲,万千悲悯!

看到这样的变化,宸耀总算是松了口气——第一阶段,成了!

接下来,便是要将那引魂灯上的魂魄,放入聚魄珠中。

这个环节同样重要,所以无论是宸耀还是宫长月,都没有放松一丝警惕。

“聚魄珠!”宫长月已经不需要提醒,就将那紫­色­的聚魄珠隔空抓了过来,紧紧捏在手心。而她的另一只手,也猛然抬起,将那引魂灯狠狠攥在手心。

“合!”宫长月一声低喝,两手抓着的东西突然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砰!”彩­色­的烟花在宫长月手中爆开,那些落下的彩­色­火花又变成一个个光团,在空中慢悠悠地飞舞起来,围绕着宫长月,好似一个个蝎灵一般。

“青晨,回来。”宫长月垂手站在那里,低低说了一句。

她话音一落,那些飞舞的彩­色­光团便像是有意识一般,在这个时刻聚在了一起,然后缓缓凝聚成一颗彩­色­的珠子。其实按照严格意义来说,这颗珠子并不是彩­色­的,而是透明的主子中,有彩­色­液体般的光芒在缓缓流淌,才让着主子闪烁其彩­色­的光芒!

这里面盛着的,便是慕青晨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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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没事,可以多更新一些哦亲们

零八八 武会

零八八武会

引魂,终于成功了!

在这颗盛着慕青晨灵魂的珠子成形那一刹那,一盏平凡无奇的灯从光芒中“咣当”一声坠落在地,滚了几下,便静静躺在了那里。爱萋鴀鴀

宫长月伸出手,将手掌缓缓展开,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彩­色­珠子仿佛有了感应一般,慢悠悠地落在了宫长月的手心里,滚了两圈,然后便开始闪烁起温暖的彩­色­光芒,如同孩童一般纯真而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宫长月垂眸看着手心的珠子,眼中的冷厉柔和了几分。

一旁的宸耀也松了一口气,它从小茶几上轻轻一跃,无声地落在地上,走近地上躺着的已经失去光泽和之前令人无比惊艳的威压光芒的引魂灯,用嘴叼着它,将它从地上扶了起来。

“起码要三年,这个引魂灯才能恢复啊。”宸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而宫长月一手托着珠子,一边转过头望着宸耀:“既然引魂成功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复活青晨?”

“有两个方法。”宸耀顿了顿,“一个方法就是利用这聚魄珠,其实这聚魄珠聚集的不仅仅是灵魂,还有天地间的灵气,而保存在聚魄珠内的灵魂将会受到这些天地灵气的蕴养,慢慢开始变得强大,在灵气达到饱和的时候,便可以用这些灵气来塑造一个纯净的灵力之身。”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却是需要非常多的灵气,而吸收灵力的过程也是缓慢而悠长的,所以塑造新的身体,完成复活的目的,需要的时间非常漫长,漫长到……可能会需要上百年上千年的时间,这还是要在将聚魄珠放在一个天地灵气充足的地方,才有可能完成。”

宫长月的眸子沉了几分——她等不了这么久。

“还有一种办法呢?”

“以天地至宝为他塑造新的身体,而这些需要的天地至宝都非常难得,找到一样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凑足全部。”

“是什么,说罢。”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一定会找到的。

“……天青玉莲、沉墨石、赤炎神木,还有一样东西,就是珑玉,而长月主人你已经有了。”宸耀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连忙说道,“对了对了!我知道沉墨石在哪里!”

宫长月微微挑眉。

“沉墨石,就是这次天下武会的最高奖品!”

所谓江湖这个地方,永远都充满了竞争,争谁的武功更高,争谁的天赋更强,争谁的经历更富传奇­性­,争……争……争!所以,才会有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天下第一门派等等称号,宫长月这个“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也不外乎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罢。

而很多盛会,也就此崛起,天下武会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过这天下武会,显然是在各种江湖盛会中鹤立­鸡­群,不仅仅因为它是延续了多年的传统,更因为这天下武会,乃是江湖中那些盛名流传的顶尖高手们,唯一会出息的场合。渐渐的,一开始天下武会抱着的江湖义气人在一起聚一聚的­性­质已经改变了,天下武会成为了一场真正的武斗会。

天下武会的胜出者,将会成为江湖上每个人都认同的——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武会的主办方每年都在变更,而今年更是由好几大门派共同举办,地点就在天下第一门派——辰南派。

而且在今年,作为主办方的几大门派,更是为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宝座,捧出了一大礼物,也就是传说中的沉墨石!

沉墨石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这个多年未现的宝物将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据说,在修炼的时候有沉墨石的陪伴,那进度便是一日犹如一年,内力增长速度快得惊人!

这传说当然有夸大其词的嫌疑,若是有了沉墨石的人修炼一日,就敌得过别人修炼一年的话,那么这世间万物的规矩,就算是真的乱套了。当然,沉墨石可以帮助修炼的效果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达不到一日犹如一年的境界罢了。

要知道,内力的修炼无比困难,而且武功越高强的人,内力提升也就越困难。可是内力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又是无比重要的,就算你的武功招式再强,没有内力为底蕴,那么也是无用的。所以这沉墨石的珍贵,也由此体现了出来。

人们的贪欲总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武功就到此止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强,越强,非常强!

武功本来就是这样,没有最强的境界,只有更强的境界!

所以,此次天下武会,因为有沉墨石的出现,更定会成为史上最­精­彩的天下武会!

在天下武会正式举行的好几个月前,辰南派就以几大门派共同的名义,向江湖上的有名之士派发了请帖,拥有请帖便是参加天下武会的前提。

当然,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同样可以参加天下武会,只是只能以观众的身份,而无法正式参加天下武会,进行对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的角逐。

辰南派所处的位置,和一般的门派喜欢选在崇山峻岭之中不一样,它位于海上的一座小岛,小岛的名称就是辰南岛,当然,这辰南岛虽说是小岛,却是一点都不小,足足有一座城池大,而且这里更是三国都管不到的地方,只是因为有辰南派的坐镇,所以周围要显得平静多罢了,就连被称为海上霸主的海盗们,也不敢在辰南岛的周围随意放肆。

只不过,这种平静因为天下武会的到来,而打破了。

无数的船载着野心勃勃的人们,开往辰南岛,仅仅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虚名。

蓝天,大海,白云,碧涛。

一艘大船,在海面上静静行驶着。

“还有多久才到?”黑衣男子伫立在船头,远远眺望着海天交线的地方,开口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有些冷,总是给人一种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听到的人却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大人本­性­就如此。若是大人哪天对他温柔了,客气了,他还会觉得奇怪,而且头皮发麻呢!

于是他朝着那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如果航程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半天就可以到了。”

“嗯。”黑衣男子淡淡应了一句,却又突然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上,“退下吧,还有,让人不要靠近这里。”

“是。”那人顺从的退下了,同时也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黑衣男子独自一人站在船头,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三千雪发如此美丽地在风中起舞,而扫过的发丝微微遮住了他那双黑­色­的沉寂双目,同时也掩去了他眼底表露出来的情绪。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你怎么过来了。”楼十三并未回头,却已经知晓来者是谁。

在这条船上,能够无视自己的命令到来这里,并且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自己发现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想来,若不是他刻意让自己脚下踩得“哒哒”作响,自己定然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些什么?”那人慢慢走到楼十三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他的脚步,很缓慢,却是行云流水,隐隐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楼十三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那人表情未动,似乎对于楼十三的答案并不意外。

“哥,你说他会去吗?”楼十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那人挑了挑眉,同样回答:“不知道。”

楼十三的眼底滑过一抹情绪——他很执着,难以想象的执着,他既然认定了自己一生的对手是那个人,就绝对会一直努力下去,争取在某一天,打败他。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在某一天发生了一些变质?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改变。

两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子,站在船头,他们的周围,是一片寂静的沉默。

和楼十三一身朴素没有丝毫点缀花纹的黑衣不同,那被楼十三称为“哥”的男子,一身黑衣,却是充满了低调的奢华和尊贵,暗金­色­的纹路从领口开始蔓延,黑­色­的广袖刺着­精­致的苏绣。而他的衣角,一左一右绣着两头奇怪的猛兽,模样狰狞恐怖,正龇牙咧嘴对着人咆哮,那一瞬间的表情抓得正好,可谓是栩栩如生。不过这两头猛兽,不是龙,不是虎,也不是这个世界上已有的任何生物,倒像是那些古古怪怪的传说中,生­性­残暴的凶兽。

由于这两头凶兽的存在,让这个男子的一身衣袍,多了几分诡异的煞气。

而这男子的样貌,更是用天下再多的溢美之词也无法形容的俊美,那飞扬的剑眉,微挑的细长的眼,挺翘的鼻梁,略显凉薄的­唇­,都是无比完美。

他的模样和楼十三有三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又是同样穿着黑衣,旁人一眼便知两人的关系。

其实楼十三从小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也一直都是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成长。直到某一天,他的面前天降机遇,一本无名功法让他修炼成如今的好刀法,他才一举摆脱身为孤儿而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那种贫困生活,在江湖开始小有名气。

他的头发也是因为那本功法才变成雪­色­的,却不曾想为他自己博得了一个雪发罗刹的名号。

不过当楼十三听到那些有关自己是出身某个大世家,才能够在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的说法是,心里无疑是讽刺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儿罢。

可是有一天,一个男人找到了他的面前,自称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与他失散多年。

这个男人,名为楼漠白。

他的身份神秘而尊贵,对于孤儿的楼十三来说,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楼十三自己长到这么大,从来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父母兄弟,他记得自己姓楼,还是因为养大他的那个乞丐拿出的他小时候穿的衣物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楼”字,他便以此为姓,并为自己取了“十三”这个名字。

楼十三从小到大都认定自己是孤儿,自然不肯相信楼漠白的说法。但是他又无法否认,自己和楼漠白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两人甚至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吊坠!也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楼十三始终没有承认。

和楼十三一样,楼漠白也是一个­性­格执拗的人,就算楼十三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哥哥,他也同样对他非常好,完全尽到了作为长兄的责任。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楼十三的一声“哥”。

不过楼十三对楼漠白并不算是十分了解,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住在万重山的一座宫殿中,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的武功也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还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而楼漠白真实身份,他一直都不知道。

却不知,这个身份,该是多么的……

“哥,你没有请帖?”楼十三突然疑惑地问道。

楼漠白点点头:“嗯,没有。”那些人会向他发请帖的话,才真是脑子进水了。

“怎么会?”楼十三觉得很奇怪,哥哥的武功如此高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怎么会得不到天下武会的请帖呢?

楼漠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当观众就好。”他对那些竞争,也没什么兴趣,虽然沉墨石的吸引力很大,但也不值得让他厚着脸皮凑到那些自诩武林正道的人们的盛会上。

楼十三无声地点点头。

“好了,风大,进去吧。”楼漠白望了一眼天边,低声说了一句,“似乎,要变天了。”

刚刚还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积聚起­阴­沉沉的云,如此沉重地朝着海面压来,海上的平静,也是如此的诡异。

暴风雨前的平静。

是啊,要……变天了。

天下武会的第一日,前来参加的所有人都聚集在辰南派在岛中央那个大广场上,有名号的江湖人士按照在江湖上的地位安排了位置,没有名号的,自然只有在外围站着或是席地而坐。

在广场正前方,搭着高台,上面同样坐着前来参加天下武会的人,不过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通常是什么大派的掌门,武功盖世的大侠之类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人物。

楼十三也在其中之列。

其实,他不仅仅有“雪发罗刹”这么个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称号,还因为几年前的一战成名,而被七星楼封了“天下第一刀”之名,所以坐在这里,是没有一点不适合的。

同样坐在这上面的还有慕青夜,身为神医谷的新任谷主,他的位置还是在前面一列。他一到这里,便有许多人凑上来交谈,只希望能够和神医谷扯上一点关系。

神医谷虽然不是天下几大名派之列,却是隐世的顶尖势力之一,而且它的实力不能仅仅看表面上,要知道神医谷的隐形势力,才是真正的可怕。身为医者,神医谷之人救了不知道多少的人,那些人自然是要记着恩情的。所以只要神医谷站出来一号召,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有不知几何的人会举手响应。

这才是神医谷的真正可怕之处。

令人震惊的是今年的天下武会上,竟然出现了好几位隐世未出的大师,据说,他们的境界已经达到了那传说中的宗师之境,那可是真真的高深莫测!

其中一位,便是玄然真人。

玄然真人所在的东明山,说实话是非常小的,不必那些动辄便是上千人上万人的名门大派,东明山的人,堪堪不过二十几人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门派,却是江湖中绝对不能小觑的存在,光是人们知道的,便有两位宗师,一个是玄然真人,一个就是玄华真人。

此时,玄然真人穿着一身青袍,头发和胡须都梳得整整齐齐的,那双眼眸不见一点老态,反而充斥着­精­光,教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但是他脸上又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格外平易近人。

如此矛盾,在他身上融合,可不就成就了这玄然真人的一派仙风道骨?

外人见到,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宗师风范!

大概也只有东明山的自己人才知道,在这里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玄然真人,实际上是一个多么不靠谱的人!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南子篱。

身为玄然真人的唯一徒弟,南子篱也算是沾了师傅的光,在江湖上还未闯出什么名堂,却已经能够跟随师傅一起坐在这代表实力和身份的高台之上,虽不是前面几列,但也是一个极好的位置了。

天下武会即将开始,无论是高台之上还是高台之下,所有人都已经入座得差不多了,就等待着天下武会开始的那一刻!

可是偏偏,在高台的第一列的位置上,有那么一个显眼的空位!这个空位,还是在玄然真人的旁边!

能够坐在高台第一列的,自然是玄然真人等宗师之流,或者是辰南派、桐花派等天下大派的掌门之流,那么这个位置是为谁准备的呢?

在天下武会开始之前,哪里有名的人物要来,早就开始疯传了,而这么人物,差不多都在高台上坐齐了,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桐花派的掌门花飞叶忍不住问了辰南派掌门童文生一句:“童掌门,这空位,是谁的啊?”

童文生也瞥了一眼那个空位,心里一盘算,便知道了:“那空位,是公子钰的。”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又加上旁边这些人都想知道这个位置究竟是何人所有,所以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公子钰?天下第一公子钰?

花飞叶倒吸了一口气:“公子钰?那人不是不喜参加这种场合吗?”

“哪里!”一旁的云越派掌门云德Сhā了一句,“前段时间,这公子钰还去了洛阳花会,不是吗?”

童文生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解释道:“我给那公子钰发请帖,本来是没想着他会来的,谁知道前些日子,那公子钰的人特意来拜见了我,告诉我公子钰将要来参加的消息,我也是很惊讶呀!”

那花飞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公子钰虽说有天下第一公子之名,但这名号可不是靠武功实力得来的,又如何能够安排在这第一列呢?还是……还是在玄然大师的旁边!”

其实不止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旁人同样也有。

童文生捋胡须的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公子钰参加之名乃是……宸楼之主!”

周围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段时间,宸楼这个名字可算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自从宸楼当初一举灭掉血刹宫之后,江湖上就有好几个大势力陆续接到了那绝杀令,并且纷纷遭到了灭门,势力统归宸楼所有,宸楼的强大,也渐渐展现在了江湖人的面前,那红­色­绝杀令,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宸楼的定义,绝对不是名门正派,而有几分亦正亦邪的味道。宸楼行事教人捉摸不透,但它的强大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类似于辰南派、桐花派等大派,也不敢说稳压宸楼一头。

籍籍无名许久的宸楼,那多年的积蓄,似乎就是为了如今一朝的爆发!

显然,宸楼的爆发成功了,它在江湖上渐渐奠定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甚至有人将宸楼开始与那神秘的七星楼相提并论,任何双方的真实实力已经相差无几。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那神秘且强大的七星楼,早已经成为了宸楼的一部分。

而这些人也没有想到,那般庞大神秘的宸楼,其真正的主人竟然是公子钰!

突然,天际遥遥传来一阵丝竹乐声——

“等等!”童文生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那公子钰……来了!”

他话音一落,天下武会偌大的会场边际,便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

穿着白­色­纱衣的女子,个个美貌如花,怀中抱着不同的乐器,垂眸敛眉,­唇­含微笑,白衣翩翩,惊艳而来。

而这些个白衣女子身后,是一顶八人大轿。这大轿可谓是极尽奢华,且不说它的外貌,光是抬轿的那八个白衣男子,便是武功高强,完全可是列数江湖一流高手,却偏偏成了这抬轿的轿夫!

而这大轿,以名贵的黑楠木制成,顶端铺着用金线绣出图案的绸缎,还缀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金­色­的铃铛坠在四角,伴随着大轿的摇动而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而那大轿之上,白­色­的纱幔随风飞舞,层层叠叠后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玄­色­身影。

大轿的四方,还站着四名女子,这四名女子穿着颜­色­不一、款式相同的长裙,脸上都带着银­色­的面具,双手放在小腹前面,仿佛雕塑一般伫立在上面。

大轿之后,又是一行白­色­纱衣女子,同样的貌美如花,手中提着一盏盏宫灯。

这么一行人突兀地出现在了天下武会的会场上,自然是人人都惊诧不已!而且这些美貌如花的女子,更是让在场的男人晃花了眼。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美女齐聚一堂?

一行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却自有一种行云流水之感,翩然而至高台前方。

童文生在轿子落地的一刹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也随即露出友善的笑容。

“哈哈!宸楼之主公子钰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啊!”童文生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加上了一点内力,让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够听到。

天下武会的会场顿时沸腾了——

公子钰?宸楼之主?!

童文生用眼角的余光满意地瞥着那些人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而在那大轿的内部,宫长月盘腿坐在软垫上,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用平静毫无波动的眼睛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幔,望向那辰南派的掌门童文生。

童文生突然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头皮发麻,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回事?他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却很快就忘记了。

“童掌门。”纱幔后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似乎是在跟童文生打招呼。

可是这招呼,实在是算不得客气,与童文生的热情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童文生只觉得自己脸上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而站在大轿前方的两名侍女动了,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身,点脚一跃,便翩然落在大轿前方,跪坐在那里,然后一齐伸手将纱幔拉了起来。

一个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戴着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的男子,很随意地盘腿坐在那里,三千青丝没有任何束缚地从一旁泻了下来,一直落在他身下的软垫上,在那华丽的丝绸之上,勾勒出尊贵深沉的墨­色­。

男子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领口处有些细细的­精­致花纹,其余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点缀,却一点也没显得朴素,反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低调奢华。男子的颈间缀着一块白玉,手中还握着一颗彩­色­的珠子,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那男子缓缓抬眼,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眸对上童文生的眼睛。

童文生只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骤然,那男子动了!

仿佛一阵烟雾一般飘飘然落在了第一列的那个空位,也是属于他的位置前面,动作悠然自得,速度却绝对不慢!眨眼之间,便落在了那空位前方。

那四个与其他白­色­纱衣女子显然不同的戴着面具的侍女随之跟来,在那位置后面垂手站定。

其中一女子在过来之前,从轿中抱出一张完整的白虎皮,披在了那木质的椅子上面。另一名女子则是将座椅前方的小茶几上的点心茶水全部撤走,换上了自己带来的东西,那一碟碟用白玉荷叶盘托着的­精­致点心,看起来格外的诱人,而准备好的热腾腾的茶水,也从壶口升腾起袅袅烟雾,茶香在周围缓缓蔓延开来。

“公子。”侍女之一在公子钰面前弯下腰。

公子钰微微颔首,在那已经截然不同的座椅上翩然落座。

这一系列的转眼,仿佛只是在眨眼间,这四个侍女的动作更是熟稔无比,好似已经做过千遍万遍一般。

看来这公子钰出行的要求向来很高啊。一些人在心里如此想到。

可是作为东道主的辰南派掌门童文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次天下武会,因为考虑到时间有些长,所以在每张座椅前面都放了一个高高的小茶几,上面摆着茶水和点心,只是因为位置的不同,这些茶水点心有好坏之分罢了。但是这第一列位置的茶水点心,绝对是顶好的i是这公子钰一来便将这些­精­心准备的点心茶水弃之如履,着实是在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于是童文生一个没忍住,就走上前了几步,仿佛随意交谈一般笑呵呵地说道:“哈哈!莫菲我们辰南派这点心茶水入不得公子钰您的眼?”这句话,说实话有些讽刺了。

而公子钰的目光缓缓转向他,在他脸上那个虚伪的笑容上面停顿了一下,微微颔首,道:“的确简陋。”

话语如此直白!

童文生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扑哧!”公子钰身边的玄然大师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童文生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大师——”

以玄然真人的身份和地位,他童文生是无法责备的。

玄然真人摆摆手,胡须一动一动的:“不就是换了你的茶水嘛,童掌门你就不要计较了!”说实话他也对公子钰的那些新端上来的点心有些垂涎呢!当然,面上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此时玄然真人算是给了童文生一个台阶,童文生又不是真的想和公子钰结怨,也就顺着台阶下了,转身回到了高台的最前端。

而童文生离开之后,玄然真人便将脸转向公子钰:“哈哈!小娃子,你的名字叫什么?难道就叫做公子钰?姓公子名钰?”

玄然真人一开口,算是直接破坏了他那一身装模作样的仙风道骨。

公子钰头也没回,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和天下赫赫有名的宗师玄然大师说话是一种荣幸,要是搁在别的人身上,早就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了!

不过他还是回了玄然真人一个字:“钰。”

名字就是钰?玄然真人觉得好生奇怪,不解地抓了抓头发。

看到平日里被江湖人吹得好似天人一般的玄然真人此时作出一系列举动,戴着面具站在公子钰身后的明敏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同样戴着面具的流沁一个眼神横过去,明敏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面对公子钰的冷淡,玄然真人一点儿也没觉得生气,他心里甚至有些奇怪地觉得,此人的这种态度,本就应该如此一般!若是他对谁阿谀奉承了、热情了,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于是还没沉默两句,玄然真人又凑了上去,眼巴巴地望着公子钰:“那个……小钰啊!你的点心……看起来不错啊!”

小钰?

这一次,不仅仅是明敏,连流沁三人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这玄然真人还……真够大胆的!得亏主子居然没有生气!

不过公子钰这次倒是转头瞥了玄然真人一眼,不过也还是回了一个字:“嗯。”

玄然真人一下子被哽住了,不舍地看了好几眼那桌上的点心,眼睛差点都没落在上面了。

而在前方,公子钰的轿撵已经被抬走了,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们也在在场男人们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

童文生在那里站定,脸上挂着笑容就开始了自己的讲话,说的无非就是“很荣幸能够成为天下最大盛会的东道主”“今天站在这里欢迎大家到来”之类的话。不过他也知道大部分江湖人都不兴那文绉绉的一套,便也没说多久,就走下去了。

天下武会,正式开始!

天下武会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初赛,一个是决赛,初赛走的是打擂路线,而决赛则是分组比拼。参加初赛的大抵是一些籍籍无名之辈,或者是二流三流,而那些一流高手,都是直接参加决赛的。这一点,早在发请帖的时候,就已经分出来了。

其实这些参加初赛的人并不一定抱着要拿到那天下第一高手之名,只要将自己的比赛打得­精­彩,那在江湖上便能够博得一个名声!所以前来天下武会的大部分人,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借此机会在江湖上一举成名,然后在江湖上赢得一席之地的!

初赛开始,为了加快速度,那广场之上摆了四个擂台,而整个初赛时间定为三天,三天之后决出进入决赛的人。

而在下面打得正火热的时候,公子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他握着那颗彩­色­珠子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那珠子仿佛有感应一般闪烁了两下,却因为有他手掌的阻挡,所以一旁的人并没有看见。

此时,本来正襟危坐的玄然真人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见闭着眼睛的公子钰,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悦欢快的光芒,他手腕一动,左手顿时如闪电般伸出,旁人还没看见什么,他就已经在那盘中抓起一块点心,迅速塞进嘴里。

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盘中的点心就少了一块,而旁人根本看都没看见玄然真人动了手,所以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动作,只是看到他的嘴巴在细微地动,眼里闪着满足的光芒。

而站在公子钰身后的几人是眼睁睁看着盘中的点心少了一块的,而可能动这个手的人,只会是桌旁的玄然真人。

四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玄然真人不知不觉地出手,没多久,那白玉荷叶盘都已经空了。

玄然真人摇头晃脑一阵,心道:真美味呀,比南子篱那小子做的点心好吃多了!

的确,在东明山的时候,像个老饕餮似的对吃的永远十分挑剔的玄然真人实际上却是一个菜也做不来,有一次山上没人,独留的他嘴馋了,便自己动手炒了个菜,直接把厨房给烧了,差点儿没把整个山都点着了!

后来,玄然真人便被东明山的人严令禁止出入厨房。

而身为玄然真人唯一徒弟的南子篱也为了玄然真人这张嘴,堂堂一个世子殿下,开始在厨房学做菜,小小年纪就会做基本的菜了,到现在,那一手好菜也做得十分美味。

不过南子篱做的菜,比起齐雅这个大师来说还是有一段差距的,这可不被他的师傅嫌弃了吗?

玄然真人吃完了一盘,又转战第二盘,没过一会儿,桌上的碟子全部都空了。

完了玄然真人还直接抓起茶杯狠狠啜了一口茶,那茶香在他­唇­齿间溢开,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坐在他身边的公子钰,转头看着他,那双平静的黑眸看得玄然真人头皮直发麻!

“呵……呵呵……”玄然真人除了讪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说他该装模作样说不是自己吃的嘛,可是他手上还攥着茶杯这个罪证呢!他又哪能推脱呢?

公子钰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收回了目光。

玄然真人小心翼翼把茶杯放下,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在天下武会的第一天,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Сhā曲。

在第一天结束之后,公子钰回到了辰南派为自己安排的小院里,白天里那些跟随的白­色­纱衣女子和那八个抬轿的轿夫已经作为侍卫将这里保护好了。那些白­色­纱衣女子看起来个个柔弱不堪,实际上身手了得,比起这八个轿夫也差不了多少,是宸楼的人为了公子钰的这次出行,特意安排的人手。

厢房里,流沁抬手为宫长月摘去面具,顺便将她的头发拢了拢,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束了起来。齐雅走上前去,为宫长月解开衣带,将她身上的外衣褪了下来。若思也提起一套白­色­的丝质长袍,套在了宫长月身上。宫长月脚下也换了一双厚底软鞋。

“你们先出去吧。”宫长月在桌旁坐下来之后,突然吩咐道。

流沁四人愣了愣——她们一直都是宫长月的贴身侍婢,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离过身的,主子这个时候怎么会遣她们出去呢?

不过主子的命令她们自然不敢违抗,应了一声“是”便齐齐退下去了。

等到房间里一空,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也犹如烟雾一般渐渐在桌上凭空显露出来。

是宸耀。

宫长月抬起手,将一直未离开过手的那颗彩­色­聚魄珠递到宸耀面前:“你看,怎么样了?”

宸耀凑近了脑袋,瞅了好一会儿,才咧着嘴点点头:“很好很好,大概过几天,他的魂魄就可以凝聚成形了!”

“是吗。”宫长月眼角微微上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可以看到他的魂魄吗?”

宸耀点点头:“你是珑玉的主人嘛,当然可以看到啦,不过其他人就看不到了。”

宫长月眼睛一亮,目光随之落在手中的珠子上。

那聚魄珠仿佛有感应一般,闪烁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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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急事,没更新实在对不起,为了弥补就万更哈,么么

零八九 苏醒

零八九苏醒

在天下武会如此盛大地举行时,远在墨国的都城皇宫中,承元帝正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爱萋鴀鴀

“吱呀——”御书房的门缓缓被推开,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人参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原本隐了气息静静站在承元帝身后的荣禄见状走过去,接过那小太监手中的托盘,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小太监无声地行了礼,悄悄退下了。

荣禄端着那碗人参汤,走到承元帝身旁,将它放在了桌案上,然后轻轻说道:“陛下,先喝碗汤吧。”

陛下近来身体不大好,御膳房便每日呈上这么一碗汤,以人参为主,其中辅佐了一些名贵的药材,用细火煨了好几个时辰。

承元帝本来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的动作一滞,转头瞥了一眼参汤,虽说不喜这个味道,还是将手中的奏折和笔搁下了。

可还未将那碗汤接过来,承元帝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面­色­顿时苍白如纸,连仅有的一丝红润也消失了,整个人看起来虚弱非常。荣禄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递了上去,承元帝接过来,捂在嘴边,又咳嗽了好一阵,才将锦帕拿开。

那明黄|­色­的锦帕上一抹殷红,是如此的刺眼。

“陛下!”荣禄不由得大惊失­色­。

承元帝却并没有觉得惊讶,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所以这么一咳血,他倒并没有觉得意外。

“传……传太——”荣禄转头就高声喊了起来。

“哎哎!不用了。”承元帝连忙打断荣禄的喊声,“没什么大事,不用叫太医了。”

他可不想自己生病的消息传到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耳里。

荣禄转头刚想劝阻,看到承元帝­阴­沉的脸­色­,也顿时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沉默了。

他默默地再为承元帝递上了一块锦帕,为他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然后端起人参汤送到承元帝面前:“陛下,把参汤喝了,补充一下元气。”

承元帝点点头,接过汤碗来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随即在他的嘴巴中蔓延开来。

荣禄又在汤碗的小碟子中捻起一块蜜饯,送进承元帝嘴里,才冲散了那苦味。

喝了参汤之后,承元帝并没有急着继续批阅奏折,而是蓦地沉默下来,望着不远处跳跃的烛火失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荣禄收拾了汤碗,让一旁的宫女将它端了下去,然后垂手站在承元帝身旁,静默不语。

承元帝平静的脑海中,闪过的是那日长月在他面前说出的那个名字——

“宫慕离……璞玉吗?”承元帝微微眯起了眼睛,也顿时想起近来这段时间,自己派人观察了宫慕离一段时间后的结论——不仅仅是聪明,而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懂得韬光养晦,懂得保护自己,也懂得如何得到属于自己的利益……这个孩子一点一点开始展露属于自己的锋芒,他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承元帝眯起眼睛,嘴角含笑,似乎是在思虑什么。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殿中所有人,除了荣禄,全部退下。”

“是。”众宫女太监齐声应道,然后纷纷退了出去。

殿里安静下来的一刹那,承元帝突然开口叹道:“荣禄,朕恐怕……时日不多了。”

荣禄心里一惊,顿时变了脸­色­:“陛下,您如何能……如何能这么说呢!您是可以长命百岁的人啊!怎么会……怎么会……”

“朕自己心里清楚。”承元帝缓缓睁开眼睛。

“陛下——”荣禄顿时红了眼。

“也是时候该立诏书了。”承元帝说道,“荣禄,准备纸笔。”

荣禄用通红的眼望着承元帝,最后还是无奈转身拿起了­干­净的纸笔,放在承元帝面前,然后拿起小壶为砚台中倒了点水,又拿起墨条,开始磨起墨来。

承元帝盯着身前的白纸看了一会儿,才拿起毛笔,轻轻蘸了墨汁,只是稍稍停顿,便在那白纸上奋笔疾书起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隽逸——

“盖闻万国之本,属在元良;主器之重,归于贤子。朕恭膺景命,嗣托丕图,远惟右昔早建之文……咨尔三子慕离,日表粹和,天姿颖异,是用授尔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写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在心中拟的草稿后加上了一句话,才在最末落上“钦此”两字。

“玉玺。”

荣禄将玉玺递到了承元帝手上。

承元帝拿起玉玺,在最后落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

这是天家最威严的符号,代表着不可撼动的皇权。

承元帝看着面前的一份诏书,满意地点点头,等待墨迹­干­了之后,才亲手将它折了起来,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荣禄。

荣禄不解地抬起眼:“陛下?”

“如今,不是颁布诏书的最好时机,朝中野心勃勃之辈很多,个个都希望能够将自己支持的人推上这个位置,而人选无非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恐怕谁也想不到,他选择的太子人选,竟然会是三皇子,一个母亲出身卑贱,没有丝毫倚仗的三皇子。

不,他并非是没有倚仗的。相反,他背后站着这墨国最强大的靠山——凤王宫长月。

但是不知晓的人,绝对不会将主意打到三皇子身上,若是这份诏书公告天下,恐怕三皇子的身边,就真是虎狼环饲了。

所以,现在,还要等。

承元帝很清楚,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在朕驾崩之后,荣禄,你一定要将这份诏书交给凤王。”只有他的女儿宫长月,才是他能够毫无保留信任的唯一人选。

荣禄颤巍巍地接过被折得好好的薄纸,只觉得它重若千斤。

“奴才……奴才定将好好保管!”

“嗯。”承元帝点点头,目光却渐渐变得苍茫起来。

而在皇宫的另一处,还有一个人尚未入眠。文人小说下载

每当入夜,他都命可以信赖的人在房间里的每扇窗户上扯了一块黑布遮住,因此就算屋内灯火亮堂,外面的人也看不到。

于是他就乘此机会,悄悄地秉烛夜读。

而这些书,都是大皇姐在离宫前,布置给他的任务。

如今的宫慕离,再也不是以前那些懦弱却依然残留几分倔强,同时还带了几分自卑的宫慕离了,他的每一日,都在改变,变得更加聪明,变得更会思考,变得……更加强大!

宫慕离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他大皇姐一般的人。也就是在这个愿望,驱使他始终朝他进步,而且速度飞快。

而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一纸诏书所改写了。

同样的,对自己接下来人生的改变并不知晓的宫长月,只是一心关心着那颗聚魄珠。

按照宸耀的说法,聚魄珠中保存的青晨灵魂,今日就可以苏醒过来了。而青晨除了没有身体,旁人看不见灵魂体的他以外,勉强算是已经复活了。

此时,宫长月正根据宸耀所说,准备将珑玉中积聚多年的­精­纯灵气,灌入聚魄珠些许。

之前宸耀就说过这极富灵­性­的珑玉已经认她为主了,但宫长月却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宫长月为了复活青晨,而往那珑玉上滴了一滴血之后,她才感觉到这珑玉与自己有了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也因此,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驱动珑玉了。

宫长月盘腿坐在天玄草编织的蒲团上,一手托着珑玉,一手托着聚魄珠,眼睛轻轻闭起,丹田中的内力开始运转,缓缓游移到两个手心处。

珑玉和聚魄珠,不约而同地开始散发出光芒,一个是白­色­,一个是彩­色­。

两样东西摇摇晃晃地漂浮而起,从一开始摇摇欲坠的不稳定,到现在的飘然自若,珑玉和聚魄珠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起来,珑玉散发出的柔和白光也好似烟雾一般点点飘向聚魄珠,然后一点一点融入聚魄珠的彩­色­光芒中。

那聚魄珠的光华也开始变得不一样,变得有了……生命的律动!

一缕淡淡的亲眼从聚魄珠中飘了出来,然后在宫长月的身前一点一点聚集起来,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形!那模样,正是穿着一身白衣的慕青晨!

他闭着双眸,满脸都是沉睡的安静,那一身飘飘然的白衣和他在神医谷时候的有些许不同,这白衣白得纯粹,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纯净和柔和。那一头纯粹的黑发在脑后飞舞着,美丽得好似瀑布一般。

在珑玉光芒大盛的一刹那,慕青晨的魂魄,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宫长月看着青晨眼中的迷茫,缓缓站起身来。

“青晨。”宫长月轻轻唤道。

慕青晨眼中的迷茫在这一刹那消失殆尽,他猛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熟悉无比的人——

“姐……姐姐?”

在他喊出口的一刹那,脑袋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慕青晨本来就模糊的身影更加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宫长月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青晨,却只是捞了一片空,凉凉的空气从她的指缝间滑过。

“青晨!”

慕青晨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宫长月的声音,此时他脑袋里那翻江倒海的疼痛压倒了一切!

不过很快,这疼痛就渐渐褪去,而他眼前,出现了一幕幕的嘲——

不仅有前世,还有今生,一幕一幕,仿佛电影般闪过。

他终于,什么都记起来了。

无论是作为慕青晨,还是……宫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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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坐火车回学校了,请允许我为明天留一点存稿吧。^

顺便推荐一本文文——《誘情——先­性­后爱》作者:金步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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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她是孤苦无依、卑微低贱、忍辱偷生的落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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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十 魂魄

零九十魂魄

辰南派是海上小岛,虽然风景很美,但淡水资源并不丰富,宫长月住的院子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却也没有天然泉水为源的汤池。爱萋鴀鴀不过宫长月还是强忍着不适,按照自己的习惯,在那木雕汤池中沐了浴。

她从热腾腾的汤池走出来,流沁立刻为她披上了月白­色­的绸衣。

宫长月踩着软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靠在软榻上,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流沁也随之跪在一旁,为宫长月细细打理起头发来。

而除了宫长月和藏在暗处的宸耀,没有一个人看到,那宽大软榻上,还盘腿坐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人,他的黑发好似瀑布一般披洒下来,一身纯粹的白衣,闪着莹莹的光泽。

此时,他笑兮兮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傻气,仿佛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乐呵一般。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宫长月拿着那本书,懒懒靠在软榻上,眼皮也未抬一下,甚至嘴巴都未动一下,她的声音偏偏在慕青晨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是珑玉的作用,接受了珑玉­精­纯灵气的慕青晨,能够与宫长月在脑海中交流。

“没有!没有啦!”慕青晨恍过神来,慌忙摆手说道。

宫长月略略挑眉,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目光则是越过手上握着的书,直直看向跪坐在自己脚那边的慕青晨,目光深沉有如苍茫大海,也是如此的锐利,仿佛能够看破一切。

流沁几人依旧在各做各的事情,并没有发现宫长月的任何不一样。

慕青晨抓了抓头发,一身飘渺隽逸尽数褪去,整个人添了好几分傻气。

宫长月看在眼里,只觉得慕青晨和宸耀竟然有几分相似!

慕青晨笑嘻嘻地说:“只是……只是很高兴!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够和姐姐见面!不过姐姐,你是怎么……怎么……”他说到这里,却嘟嘟囔囔问不出口了。

“我是怎么死的?”宫长月挑眉无声问道。

按理来说,死对任何人来说都应该是一件比较忌讳的事情,可是宫长月没觉得,她很自然地就谈论到了自己前世的死亡问题。

“嗯……嗯。”这的确是慕青晨想要问的问题,他抬起脸朝着宫长月憨憨一笑。

宫长月淡淡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该到了死的时候了。”

宫长月说得没错,她前世的死因的确有些莫名其妙,年级尚不足三十的她,奇怪地患上了一种连医生都诊断不出来的病,随着时间的推移,心肺功能慢慢衰弱,每日都嗜睡无比,清醒的时间远远不足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

按照常理来说,修炼古武的人,要比普通人的身体好得多,不仅不容易生病,而且寿命也要长一些,很轻松就可以活到一百岁以上,功力越深厚,寿命就越长,记得族中寿命最长的是一位长老,他活了接近两百岁。

而宫长月这病,来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当然,她的这种情况并不是有人对她下了慢­性­毒药,若是她连这一点都觉察不出来,那她修炼了二十几年的帝王之术就算是白学了。

大概,这就是注定该死吧。

最后,她在族中人凄惨的嚎啕哭泣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族中之人对她都是尊敬且信仰的,自己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就好似天塌了一般。

而她却并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自己的家族。

为了家族利益作出的所有行为,大概只是因为习惯罢了。

习惯为家族思考,习惯好好管理家族,习惯将家族推向一个新的高峰。一切都是习惯,她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

但有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在她死亡的那一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仿佛……挣脱了枷锁。

却未想,自己的生命在这异乡,又开始了。

以前的她,觉得身在何处都无所谓,现在的她,却是如此庆幸——这一次的重生,让她可以见到青晨。

“姐……姐!”青晨的声音仿佛拨开迷雾,由远及近传来。

宫长月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青晨,他仰着脸,纯净如水的目光关切地望着自己。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

青晨坐了回去,一边嘟囔着:“在想些什么啊,这么入神。”

“没什么。”宫长月回了一句。隔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慕青晨问道,“你觉得,这辰南岛上的风景怎么样?”

“风景?”慕青晨歪了歪头,柔顺地头发从他肩头滑落,“很漂亮啊,就像是马尔代夫一样哎,那水真的很蓝,很清澈!啧啧,这未经过工业污染的古代就是不一样,一切都是这么纯天然,这么­干­净……”慕青晨一开口,直接是停不下嘴了,哇啦哇啦说了一大串,都是对这个辰南岛的极尽赞美。

的确,这辰南岛的淡水资源虽然不算丰富,但风景绝对是极美的,不少第一次来的人,站在那柔软的海滩上,都看痴了,不断啧啧声称这里就是人间仙境!

可是慕青晨叽叽喳喳一番话说下来,才突然反应自己竟然说漏嘴了。

“唔!”慕青晨慌忙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宫长月。

糟了糟了,自己说漏嘴了!

慕青晨挫败地想到——为什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长月姐姐都可以这么轻松地套出自己的话呢?难道真的是自己智商太低了?嗯,不是,绝对不是!只是长月姐姐太聪明了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

慕青晨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到。

“你果然出去了。”宫长月就知道,按照青晨这个­性­子,绝对是安分不下来的。虽说她刚才问这么一句,并不是真的想要套他的话,不过宫长月的声音还是沉了下来,“你的魂魄才苏醒没多久,很不稳定,你不能离开珑玉的身边!怎么又偷偷摸摸溜出去!”

她这样一番呵斥,若是落在别人身上,肯定觉得惶恐不已,只恨不得自己可以跪下来求饶,来压平这位的怒火了!

可是慕青晨呢?他倒是很习以为常,抬手抓了抓头发,然后眯起眼睛傻傻一笑。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前世每每自己偷偷从病房溜出去玩儿的时候,长月姐姐就是这么呵斥自己的。他一开始也因为长月姐姐的语气和眼神而害怕不已,但后来慢慢习惯了,他能够从长月姐姐的声音中听到关切的意味,于是他也没怎么觉得害怕了,每次长月姐姐这么说他的时候,他都在那里傻笑。

现在听长月姐姐这么呵斥自己,倒觉得有几分亲切呢!

看到慕青晨的表情,宫长月也有些无奈,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却听得身边的流沁轻声问了一句——

“主子,哪里不舒服吗?”

“没。”宫长月摇了摇头。

流沁点点头,收回了目光,继续为宫长月打理着头发。

宫长月看着慕青晨,说道:“我问你倒不是为了套话,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宫长月顿了顿,“在这样的岛上生活的话,感觉怎么样?”

其实前世家族中也有这么几座小岛,每年冬天的时候她都会前往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不过她现在问慕青晨,意思是长久地在这种岛上住下去。

“好哇好哇!我以前就一直向往这种生活呢!哈哈!到时候我们再研究一下快艇游轮什么的,还有帆船……”慕青晨很梦幻地勾勒着未来的蓝图,虽然不怎么实际。

“喜欢吗?”宫长月的目光稍稍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微微上翘。

慕青晨使劲儿点点头。

“那好,我会即刻令人找一座岛,我们以后就在这上面住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她看着也烦,还不如远离。岛上的生活很宁静,真正的与世隔绝,当真是不错的,而且青晨也喜欢。既然如此,她就可以等到完全复活了青晨之后,在岛上住上一辈子了。

就这样过去一生也许平淡,不过她是最心仪不过了。

“不过如果找到的岛没有这里的风景好怎么办?”慕青晨有些担忧地问道。

“那就把这座岛抢过来便是,不过是一个辰南派罢。”宫长月很自然地说到,没有一点觉得“抢岛”这种行为有丝毫不妥。

不过,宫长月的逻辑向来如此。

“额!”慕青晨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家长月姐姐的霸道作风,不由得讪讪一笑。

好吧,因为他的口误,这个辰什么派来着?对不起了!

他虽说在脑子里这般抱歉地想到,但是面上笑眯眯的,心里也是一片舒畅,反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没有一点觉得真正抱歉的意思。

这难道就是有其姐必有其弟?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慕青晨的作风,经过宫长月的多年熏陶,也是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的。

不过这次宫长月想得倒是简单了,她一直将自己当作局外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拦她,但是,从她降生开始,渐渐展露出自己锋芒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注定不会如此简单。

她既天生为王者,又怎么会平淡一生呢?

所以,这样的生活,注定只能水中花镜中月,想想可以,而事实上,它是虚幻的

零九一 粉丝

零九一粉丝

所谓天下武会的初赛,不过只是预热,真正的重头戏,是决赛,只有到这里,江湖上那些久闻其名难见其人的高手,为角逐“天下第一高手”之名,才会尽力出手,那打斗才叫一个­精­彩,让人看得舒畅无比!

尽管初赛比起决赛来就是小儿科,但一些本身为隐世不出名的高手,却被沉墨石的巨大诱惑勾出来,并且成功进入决赛,这些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黑马。爱萋鴀鴀而还有一些尽管没有成功进入决赛,却打了一场漂亮的对决,在众人心里留下印象了的,也是收获颇丰,假以时日,他们便可以在江湖上有点小小的名声,也可以在这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这才算是真正地成为了江湖之人。

不管是何家欢喜何家愁,决赛都如期到来了。

参加的高手虽然很多,但武功仍有高低之分。当然,像是玄然真人这种宗师级别的人物,是不屑于与小辈争夺的,便只是派上了自己的弟子,而自己则是坐在一旁笑看争斗。而类似于辰南派掌门童文生这种位高权重之人,也要碍于身份,不能堂而皇之的出战,也就只能派出自己的得意弟子去争夺了。

来参加的大派掌门大抵如此,不过有一个人却让众人意外了。

毫无疑问——公子钰。

公子钰来参加这决赛,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应该的,他的宸楼虽然仅仅出道几年,但在江湖众人的心里,宸楼已经是可以和神医谷、辰南派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了。而公子钰作为宸楼的楼主,自然应该注意身份,而不应该去和那些人争夺这虚名才对!

难道他也是被那沉墨石吸引了?

众人在心里纷纷猜测着。

不过除了公子钰这个异类,其他的掌门宗师还是比较注重这些的,大家都没有参加,而真正参加这决赛的,倒是一些小派的高手,或者江湖上那些独来独往的孤高高手,以及被师傅等人寄与了厚望的大派弟子。

经过几番淘汰,一些浑水摸鱼的人很快就被淘汰了,留下的数十人,都是有真正实力的人,其中就包括楼十三、南子篱以及打着公子钰旗号的宫长月。

“哇哇!姐姐你真厉害!几下就把那些人打飞了!”慕青晨拖着长长的白­色­烟雾,在宫长月身周飞来飞去,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断拍手崇拜称赞道。

这一世的他虽然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就连他的师兄南子篱也要逊他几分,但是比起这个用妖孽称之尚且不及的姐姐,他只觉得自己是满心自卑。

姐姐在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龄就成为了宗师,而他呢?

自卑啊!好自卑啊!

不过慕青晨只是低落了一阵,便很重新欢喜起来,只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姐姐还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由于引魂的缘故,慕青晨的灵魂经过引魂灯的洗礼,许多杂质都被剔除,留下的灵魂越来越纯净,所以慕青晨无论是行事还是想法,比以前还要单纯许多。就像是刚才,他上一刻还为了自己“低微”的天赋而失落不已,下一刻却又因为姐姐妖孽般的天赋高兴到不行!

不过宫长月却对慕青晨的这些赞美不怎么在意,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瞟过慕青晨,但是其中的警告意味却非常明显——给我回去!

宫长月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对慕青晨还是很担忧的。

目前慕青晨的灵魂根本不稳定,像他这样天天在外面晃荡,只会让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虚弱,最后说不定会溃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呆在聚魄珠中一段时间,慢慢炼化其中的灵气,再通过珑玉的蕴养,让自己的灵魂变得更加凝实强大,也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可偏生慕青晨就不是一个安分得下来的主!

被姐姐一瞪,慕青晨顿时瘪起了嘴巴,眼中满是委屈:“我……我就是无聊嘛……”他漂在宫长月面前,小声辩解道。

他才不想呆在那个黑乎乎的珠子里面,空间又小,什么东西都没有,真是无聊死了,哪比得上在外面这般自由自在的快活?而且那些傻兮兮的人还看不见他,他偶尔掀起一点小风搞点恶作剧也没人知道,真是太好玩了!

慕青晨想着想着,就傻兮兮地摇头晃脑笑了起来。

宫长月当然知道慕青晨在笑些什么,慕青晨以为的那些没人知道的动作,她可是都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弟弟宛若三岁孩童的幼稚行为感到十分无奈。

不过宸耀也向她解释过现在青晨行为幼稚的原因,所以宫长月并不会太担心。而那些被整蛊的人,自然不关她的事,她又不是清闲得不行。谁让你自己倒霉,偏偏撞到我弟弟面前了?

宫长月这套说法放在别人面前也许就是混不讲理了,但是这就是宫长月的道理!

她行为做事向来按照自己的道理来,何曾管过这世间的条条款款?

所以宫长月虽然无奈,但也并没有责怪慕青晨,也就由着他去了。

“莫说这么多,你快点回去。”说这句话的时候,宫长月的脸­色­是真真沉下来的,好似发怒了一般。

谁都知道,这位主儿发起怒来可是要吓死人的,就连深受宫长月宠爱的慕青晨也是深有体会,此时见到长月姐姐的这副脸­色­,自然不敢反驳,急急忙忙应了几声,便一溜烟儿钻回了聚魄珠里。

这聚魄珠是被宫长月挂在腰间的,因为这几日,苏醒的慕青晨总是安分不下来,到处跑,宫长月便命人打了一个镂空的菱形小盒子,上面坠着红­色­的缨络。然后就将聚魄珠装在这个可以打开的镂空小盒子里,再将它吊在腰间,整日挂在身上。

外人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只觉得这东西有些别致漂亮罢了。

慕青晨钻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又轮到了宫长月的比赛。

这次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彪形大汉,满脸的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是邋遢。一比起来,在众人眼中,这本来气度就好比天人的公子钰更是俊美如神祗,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尊贵深沉,就算在这大汉足足一米九的高壮身体前,也不会显得丝毫渺小,反而是无比的高不可及。

不过这大汉还是挺有高手风范的,双手各执一板斧,眼神锐利如鹰隼。据说,这位貌不惊人的彪形大汉,就是一双板斧打遍江南的旋风李怀。

就在宫长月准备抬手将这个人拍下去的时候,这李怀突然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动作!

他突然扔掉双手的板斧,一手迅速背在身后,一手抓了抓头发,胡子密布的脸上露出一个又憨又傻的笑容,好似巨熊般的身体做出如此动作,委实有点……

众人顿时无语了。

而下一刻,李怀说的话更是让人惊讶不已:“嘿嘿,我……我认输!我认输!”

辰南派作为此天下武会的主场,所以此时便是由掌门童文生站出来问道:“李怀兄弟,可否告知我们你认输的原因?”

别人当然会认为童文生此一问是再合理不过,毕竟人家要认输嘛,也是要知道一下理由不是?可事实上童文生并不是这样想的,他真正是想要给那公子钰找点茬,刚才公子钰那不留丝毫余地的话还是让他怀恨在心,就算这时找茬给公子钰带不来什么麻烦,但是他这样做,心里始终要舒畅那么一些。

面对这个问题,李怀的脸上依然挂着那憨傻的笑容:“我……我打不过他!”

众人顿时哗然。

这天下武会,乃是所有人的盛事,江湖上哪一个不将参加天下武会的决赛当做自己地位与实力的象征?这李怀在江南一带名声比较大,但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拿到天下武会决赛的请帖,怎么还没来得及打一场令自己声名大噪的对决,就这么黯然退下了呢?

“李怀兄弟!你还没打呢,怎么就知道你打不过公子钰呢?”台下有一个人突然扬声问道。

李怀扯着笑容,眼神不断瞟向宫长月,那黑黝黝的脸上飘上了两朵教人看不见的红云,然后结结巴巴地说着:“公子钰……我……我很崇拜公子钰,他……他是我的目标!”

宫长月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吃惊和郝然,那神­色­自若简直让周围人惊叹!但其他人因为李怀这话惊讶了。

原来这李怀竟然是……!

“哇!姐姐!他是你的粉丝哎!”慕青晨突然探出半个身子。

若是搁在别人身上,面前突然蹦出这么一个人儿,而且还只有半个身子,恐怕早就给吓得脸­色­发白了。可是宫长月呢,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嘴­唇­动也没动,在心里对慕青晨说出很平淡的两个字:“回去。”

慕青晨立刻将脑袋收了回去。

这样他还不满足,呆在聚魄珠里还要仰着脑袋解释两句:“姐姐!我刚才只是好奇哟!你不要生气哈!”

宫长月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滑过一抹无奈。

这弟弟,还真是越来越小了呢!

这粉丝事件迅速揭过,众人议论了一阵,就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这比赛上,而刚才的话也只是私底下说几句,不敢真的放在台面上来讲。江湖上可是谁都知道那公子钰的脾气喜怒不定的,而且他手上的宸楼又是如此神秘强大,万一他们说的话传到那公子钰耳里,惹怒了他怎么办?他们这些人,可是都要遭殃的。

除了宫长月之外,南子篱和楼十三也是参加的人选。

南子篱虽然天赋很好,连玄然真人也对这个徒弟赞叹不已,但他毕竟年纪尚轻,资历也不算足,在后来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咬着牙坚持打斗了许久,还是失败了。不过他这场比赛打得倒算是­精­彩,以前因为局限于身份而一直在江湖上名声不怎么大的南子篱,总算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出了名。

“师傅,对不起……”南子篱站在玄然真人身前,愧疚地低下了头。

他其实是比较高傲的。

身份高贵,又少年得志,无论是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养成一点心高气傲的­性­子,所以南子篱骄傲一点儿,也不算奇怪。当然,宫长月这种怪胎除外。但是今日一战,那打败他的对手年长他十几岁,他输了也不觉得奇怪。

真正让他觉得有如当头一­棒­的,是公子钰。

公子钰年岁与他相当,甚至可能还比他小一些,可是他却能有如此的成就,还在江湖上打下了显赫的名声,这一切,都让他惭愧了。

以前虽然经常听到公子钰充满传奇­性­的名字,但南子篱毕竟没有真实的接触过,所以感触并不算深。现在公子钰就在他面前,还在这天下武会的决赛上,一掌便将对手拍下武台,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才是真正震撼了他!

所以他此时愧疚的,不是输了这比赛,而是在愧疚自己以前竟然如此的目光短浅。

玄然真人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从他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带在身边,对他自然是非常了解的,此时也很明白南子篱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看起来还真是颇有大师风范,然后冲南子篱点点头:“你明白得早,不晚,不晚!”

南子篱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此时玄然真人突然笑得猖狂地拍拍南子篱的肩膀:“哈哈!你只要好好给我多做几个好吃的菜就行了!师傅我不会怪你的!”

南子篱竭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立马翻出一个白眼。

自己这个师傅,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楼十三与南子篱也是年龄相仿,所以也算是年纪尚轻,但是他很早就出身江湖打拼,经验比起南子篱来丰富了不是一点半点儿,所以他倒是一路坚持了下去,过五关斩六将,居然就这么凑巧的,和宫长月撞在了一块!

“公子钰……”楼十三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他突然抬起头来,用复杂的眼神望向那站在一旁,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身影。

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起了冲动,刷刷两下都走到了宫长月身边。

“有事?”宫长月斜眼看着他,问了一句。

楼十三冰冷的眼神望着宫长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期待明天与你的比赛。”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

宫长月却觉得莫名其妙:“这什么十三的,还真是够执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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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昨天的断更,我应该麻烦了人在评论区请了假的,不知道亲们看见没有。昨天是我们学校的校庆,我们下了课之后就直奔礼堂听讲座,听了讲座吃了饭又上课,上课之后又听讲座,然后还没来得及吃饭,又是文艺表演,所以根本没有时间上网,便托人来说了一声。本来今天想还多更一些,谁知道又有讲座,所以就只有四千了

零九二 再战

零九二再战

决赛第二天继续,而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公子钰对战雪发罗刹楼十三。爱萋鴀鴀

早就听说两人之间似乎素有恩怨,最开始的原因已经在众人口中传得似是而非了,反正大家只知道似乎是公子钰搅合了楼十三什么重要的事情,接而被楼十三记恨上。楼十三心里不甘,便提出与公子钰对战,公子钰打着打着就觉得没意思,直接将楼十三甩开。楼十三也是一个执拗的主儿,硬是追着公子钰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为了胜过他。

当然,公子钰最后还是一次都没有输过。

其实听到这个事件的人,都会忍不转讶的。那雪发罗刹楼十三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更是被赞为天下第一刀,现在到了那位公子钰面前,竟然屡战屡败了?那公子钰的武功,该高到何种境界了?

台下对两人的对战议论纷纷,台上却是一片安静,宫长月与楼十三静静对望着。

“还没输够?”宫长月皱着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楼十三脸­色­一僵,然后周围的气息迅速冷了下来,他看着宫长月,一字一句,好似在宣告自己的决心一般:“没有打败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宫长月实在不大理解这楼十三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执着。不过她心里也只是疑惑了一阵,便懒得再想——这本来就是楼十三自己的事情,他要执着,就让他执着去好了。

“出刀吧。”宫长月淡淡丢下一句,内力便迅速积聚于掌心,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打斗。

“等一下。”楼十三却突然开口问道,“为何我从未见过你的兵器?”

从与公子钰结下“仇怨”,虽然这个“仇怨”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见过公子钰拿出他的兵器!江湖上,似乎也没有人知道公子钰的语气究竟是什么,有的人说公子钰身上有一种属于剑客的凌厉,所以他的兵器其实是剑,也有人说公子钰身上有刀的霸气,所以他的兵器其实是一把刀……总之,众说纷坛,公子钰的真实兵器,始终是个迷。

难道他并没有惯用的兵器?

兵器之于人,是无所不利的獠牙,也是无所不挡的强盾,所以对于江湖人来说,都有自己惯用的兵器。如果公子钰真的没有自己惯用的兵器,那是否该说他是不是太自信了?

许久之前,楼十三心里就有这个疑问,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现在,他忍不住了。

“兵器?”宫长月挑挑眉,面­色­如常,语气淡淡地说出了这番话,“你还没有资格见到我的兵器。”

她的声音并未压低,再加上台下周围的人都在关注他们,所以不仅仅是楼十三,包括台下众人,通通听到了宫长月说出口的话。

狂妄?自大?傲然?

似乎一切的词语都不适合来形容此时众人对她的印象,众人心里只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就是这些人自己都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们更关注的,还是楼十三的反应究竟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楼十三并未生气,只是愣了愣,然后就沉默地提起了刀。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准备将怒气发泄在这儿啊!

其实他们的猜测也不对,楼十三心里确实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他与这公子钰认识了好一段时间了,虽然一般的接触都是打斗,或者公子钰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但是他也基本上摸清楚了这公子钰的­性­格是如何的,所以他此时也并不意外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此时他提起刀,不过是因为刚才废话说得太多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打了!

楼十三仿佛覆盖着冰雪的双眸,在抬起的那一刻,开始燃烧起火焰!那,是战意!

“我要赢,就算赢不了,也要让他看到我的进步!”现在的楼十三心里,只有这个一个想法。

但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妥。

楼十三内力开始疯狂的运转,整个人如风般冲了出去,好似一把利剑,那气势,浩浩荡荡如千军万马,世间一切皆应退让,如此势不可挡!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偏偏是公子钰,也就是宫长月。

在宫长月面前,一切刀锋都会失去锐利,一切清水都会失去柔和。

她,不是遇强则强,她的强,是始终不变的!

在楼十三朝着她冲过来的那一刻,宫长月眼中也闪过一抹淡淡的光华,好似一颗璀璨的流星,滑过深沉黑暗的夜幕天空,坠入那苍茫星海!

楼十三?宫长月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楼十三知道,恐怕要惊掉下巴了——他追杀了公子钰这么久,公子钰一直都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他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无奈、淡然。之前在墨国都城遇到公子钰的时候,他虽然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名字,但对于那公子钰可以记住自己的名字,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如果他知道,此时公子钰竟然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那心情,恐怕已经是不能用复杂来形容的了。

不过,楼十三并不是宫长月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就不知道宫长月已经想起了他的名字。此时,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那抹玄­色­的身影,如此坚定强大,好似天地间无法撼动的存在!

不!公子钰的坚定,将由他来撼动!

楼十三心中的渴望,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极点,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他的世界,只剩下两样东西——

刀,和公子钰。

楼十三的双眸,此时亮得惊人!

在台下某个地方,一个黑衣男子抬起自己的脸,犹如大师雕琢出来一般­精­致无双的脸,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侧目。或者说,是他主动隐去了自身的气息,融入周围,返璞归真,竟然让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没有想到……”黑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低声喃道。

没有想到,这个公子钰,竟然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刺激。

黑衣男子沉寂的心湖也泛起了一点点波澜,他的视线缓缓游移,最后落在了那抹玄­色­的身影之上,带着一丝审视,却收获了令他难以想象的震惊。

虽然以前收到了一些记录了公子钰的资料,但是这些资料,始终只是书面的,它也许能够记录公子钰的一些相关事迹,却记录不下这个人。比如说,一个人的气质是无法记录的。

而公子钰,就让黑衣男子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气势!

那是属于王者,属于帝者的强势和霸气!

面对这公子钰,黑衣男子心里竟然升起了丝丝佩服——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之人。

要知道,他的心­性­想来是高傲的,就算是门内那些武功深不可测的长老,都无法让他从心里佩服。但是他没想到,此时他竟然对这么一个人升起了佩服之心!

连黑衣男子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作为核心的宫长月,此时是有些惊讶的,她略略挑眉,看着那个浑身气势陡然转变的楼十三,他的雪发好似有生命般,疯狂地飞舞着,也模糊了他那张俊美的脸。

人刀合一?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够摸到这个坎!

所谓人刀合一,就是刀法的最高境界——人即为刀,刀即为人。能够在这个境界站稳,差不多也能够迈进宗师之境了。楼十三摸到了人刀合一境界的坎,差不多也算是摸到了宗师境界的坎了。

宫长月能够在十六岁这个年纪就进入宗师之境,和她前世的积累是不无关系的,而且这原本的揽月长公主也给她带来了不少的便利。恐怕已经死去的揽月长公主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是多么疯狂的修炼利器!

她是如此幸运,在母体的时候受到了许多珍贵药材的蕴养,身体本来就要强健许多,再加上她出生那一刻,含着的一口先天灵气竟然并未散去!

胎儿在母体的时候,是会受到先天灵气的保护的,这种与普通灵气截然不同的珍贵灵气,能够给人的一生,都带来无穷的好处。只是胎儿在母体的时候,并没有意识,虽然受到先天灵气的保护,却无法主动地去吸收先天灵气,出生那一刻,先天灵气自然就散去了。

那揽月长公主是占了多大的便宜,才含着这么一口先天灵气出生没有散去!

因为她不练武,所以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于是那口先天灵气就这样被储存在丹田里,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谁知道,一夕改变,现在的宫长月,进入了这个身体,还发现了这先天灵气,再配合宫家那汲取了上千年古武文化的顶级心法,宫长月的修炼进度,自然是一日千里,才能够在如此稚­嫩­的年龄,达到宗师之境。

可是楼十三呢?他也许有天赋,但绝对比不上宫长月。

也许只能说,这就是机遇,这就是天意了。

当然,在这人刀合一的最高境界之上,还有一个神之境界——刀化万物,那才是真正的刀法最强,只不过岁月如梭,上千年来能够迈入这个境界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惊讶之后,宫长月也随之迎了上去。

自古以来,以柔克刚,就是最好的办法,但宫长月偏偏没有将招式转为柔和,反而愈发凌厉,比楼十三还是凌厉!她双手如刀剑,斩开一切!

------题外话------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以后更新时间,一般都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星期六星期天不定,觉得有些晚的亲,可以第二天来看

零九三 兵器

零九三兵器

强强相撞!

同样的凌厉,同样的强势,如此撞击的后果,犹如狂风一般席卷了周围,让周围瞬间变成一片狼藉。爱萋鴀鴀

不过,楼十三的气势还是要比宫长月弱上那么一分。他的刀,被宫长月的右手夹在指间,本来积聚的气势撞到宫长月面前,就像是撞上了一座牢不可破的高墙,少数的劲力被反弹回来,撞击在楼十三自己身上,让楼十三的五脏六腑一阵阵抽痛。

在外人眼中,两人相撞不过一晃眼的时间便分开了,但是在楼十三和宫长月眼里,他们的对峙,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漫长!

两人各自朝后退去,落在刚才站的地方。

宫长月落地是轻盈飘逸的,刚才的撞击并没有给她带来一点影响。但楼十三就不是如此的,他的内脏不仅受到了自己内力的反噬,也受到了来自于宫长月的冲击,若不是他的毅力支撑他硬是压下了那股汹涌的血腥气,恐怕他早就吐出了一口殷红的血了。

楼十三平复了一下­体­内澎湃不定的气息,压抑住自己握刀那只手的颤抖,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满眼复杂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气闲神定的公子钰。

如果说以前他与公子钰的一次次对战不过是窥得了他真实实力的冰山一角的话,现在的他,终于在刚才那短短的接触中,看清楚了这座冰山究竟有多么高大。

公子钰的真实实力,竟然如此之深……

楼十三的战意却并没有因此而浇熄,反而愈烧愈烈,他的整个人好似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宫长月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还是在打量这个楼十三,心里也对他这种不仅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压倒,反而变得更强的反应,感到了几分讶异。

其实不仅仅是他,台上的所有宗师级别人物都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玄然真人看着楼十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小子还真不错,不知道是哪家老怪物教出的怪胎……”

楼十三哪里管得了别人的评价,此时他目光灼灼,在下一瞬便立刻出手朝着宫长月攻击而去!

宫长月毫不避让,抬手便迎了上去,转眼之间,两人就交手了数十招,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差点没被晃晕眼!

楼十三拿着刀朝着宫长月当面劈下的时候,宫长月伸出翻着莹莹玉光的右手,“哐当”一声挡在那刀面上,整个人的身子柔软地向后仰下,脚下一滑,便纵身而出,转眼就闪到了楼十三身侧,一掌朝他拍去!

楼十三反应也不慢,在宫长月单手触碰到他的刀面,整个人躲开他的刀锋那一刻,他的手腕一翻转,立刻转劈为扫,向宫长月拦腰斩去!

宫长月一个旋身,躲过了这一刀,手中的内力迅速积聚,一掌朝着楼十三背后拍去。

楼十三虽然及时反了身过来,却没来得及用手中的刀挡住这一掌,那胸膛生生受了宫长月这一掌,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宫长月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楼十三,她的气息悠长平缓,似乎刚才那个与楼十三过了十几招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楼十三的身子一颤,脚下一软,便根本站不住了,整个人顿时朝下滑去。

幸亏他反应得快,用刀尖Сhā在地面,单膝跪在地上,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没有倒下。但是,他早已经汗如雨下,还气喘不已,显然刚才那十几招,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宫长月的黑眸落在他身上,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没有动手,好似在等到楼十三慢慢恢复过来。

台下那些人也在耐心等待着,刚才­精­彩的过招,已经激起了他们心里的那份热血!

过了一会儿,楼十三觉得身子的乏力感渐渐褪去,内力也恢复了一些,才用刀撑着地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不错。”宫长月开口,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楼十三的身子一震,随即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你在夸奖我?”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激动之情,仿佛自己许久以来的努力得到了承认一般。

无论谁的承认,包括他哥哥,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有他,只有公子钰……!

宫长月没有直接回答楼十三的问题,而且略略挑眉:“既然如此,就让你见一下我的兵器罢。”

宫长月的兵器是什么?当然是——暴雨梨花!

这一次,宫长月稍稍掩饰了一下,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隐于袖中的手掌就已经升腾出了包裹着暴雨梨花的光球。当她的手掌一翻过来,那光球的光芒便骤然打量,一条条银丝以她为中心蔓延开来,好似有生命一般,幽幽飞舞着。

“这是什么!”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都因为这个兵器的形态,而震惊了!

他们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兵器能够拥有这般的光华,自然不会是凡物!只是这兵器的形态,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属于兵器的历史极其悠久,但也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的兵器。

但台上,还是有识货之人的,他们虽然认不出这兵器是什么,却认得这制作兵器的材料是什么!

这几个人,自然就在那批宗师境界的人中!

寒铁沉银!传说中的铸造至宝,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出现在这世间了!

玄然真人也认得这寒铁沉银,但他的眼神清明,并不如周围这些同为宗师的人一般,眼中透露出饿狼一般贪婪的目光,只是砸吧砸吧嘴,有些不甘地小声抱怨着:“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想起刚才那些美味的糕点和馨香的热茶,他嫉妒了!

不是因为铸造至宝寒铁沉银,而是因为那些美食,玄然真人心里升起的嫉妒之心还真是……与众不同!

台上的宫长月自然懒得在意这些人的目光,以前她很少将这寒铁沉银打造的武器暴雨梨花拿出来,是因为很少有人值得她动用武器,并不是为了藏私,或者害怕这寒铁沉银被有心人看去,然后生出争夺之心。

宫长月会害怕别人把自己的武器夺走?笑话!

宫长月抬起双手,素白纤细的手指泛着淡淡的光泽,覆盖在手背上的那段玄­色­广袖,是如此尊贵深沉,上面繁琐的花纹,更是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她的手指微动,仿佛跳舞一般轻轻悦动着,在这半空中勾勒出美丽的素白身影!

随着她手指的律动,那飞出的银丝也随之动了起来,在宫长月的指挥下,扭成一股,好似一道白­色­的光束一般,狠狠朝着楼十三砸去!

楼十三心里一惊,立刻朝后一跃!

暴雨梨花狠狠砸在地面上,直接将这硬石板地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攻击,尚未停止!

楼十三脚尖刚刚落地,暴雨梨花在宫长月的指挥下,又追击而去!

宫长月站在原地,仅仅用手指便控制着暴雨梨花,将楼十三几乎逼到了绝境!楼十三的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他那身黑­色­的衣裳,都已经被鲜血浸湿了,虽然看不出来,却还是隐隐约约透着一股红光,看起来颇为渗人。

不过虽然这伤口虽然多,流的血也很多,但楼十三心里却很清楚——公子钰,手下留情了。

刚才,不知道有多少个机会,那仿佛无孔不入的银丝都可以穿透他的心脏,夺去他的­性­命。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操­纵这兵器,给他身上划下一些细细的伤痕,看起来吓人,实际上都只是一些皮­肉­伤。

当楼十三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忍不住脑子的眩晕而倒下的时候,与此同时,宫长月也收回了暴雨梨花。

楼十三倒在地上,鲜血将地面都染红了,他仰头望着天,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停地喘着气,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进他的发间。

周围的人也沉默了良久,才听得一个声音响起:“此场,公子钰,胜!”

没有欢呼,没有吼叫,众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这是对公子钰神秘强大实力的畏惧。

宫长月已经将暴雨梨花收了起来,那让识货的人们纷纷垂涎不已的寒铁沉银,也随之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此时那几个人却开始思索起另一个问题——

传说,若是寒铁沉银炼出极品武器,那本就经过灵气蕴养而拥有灵­性­的的寒铁沉银,其制出的兵器,便能够和主人相通。

莫非这公子钰的武器,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

众人心底的垂涎更胜了!

如此至宝,若是到了自己手里……!

谁的心里,没有这么一点私心?

但是身为这兵器主人的宫长月,却丝毫没有在意那些“狼目”。她走下台,恰恰与躺在担架上的楼十三相遇。

“等一下!”楼十三猛然开口!

宫长月皱了皱眉——她想来没有停下来等人的习惯,所以此时心里是有几分不悦的。

不过她还是勉强压下了这份不悦,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躺在担架上的楼十三。楼十三此时撑着手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那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泄在他的肩上,配合着他那一身黑中透着血光的衣衫,竟然有一种诡谲的妖异美感!

当然,在宫长月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谢谢你。”楼十三开口,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宫长月眉头一蹙,有些不大理解楼十三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她疑惑地看向楼十三的时候,他已经再次躺下被人抬走了。

楼十三抬手拢了拢衣衫,白皙的脸上有血迹,也有尚未褪去的粉­色­

零九四 宗师

零九四宗师

之后的比赛中,宫长月再也没有拿出过“暴雨梨花”,仅仅靠着双手,她便一路斩杀所有与她争夺沉墨石的人。爱萋鴀鴀

就在她刚好赢得最后一场比赛,即将获得沉墨石,和“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重要­性­的称号时,变故发生了。

“等一等,你得了这些,恐怕有些不公平吧。”一个有些苍老嘶哑的不和谐声音在台上响了起来,语气中满是不怀好意。

众人纷纷愕然,就是宫长月也微微挑眉,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寒光,然后侧身看着台上那个突然开口的人。

那是这次坐在这里的宗师级别人物之一,而他的身份则是辰南派的长老。

“为何?原因。”宫长月平静的目光落在那悠闲坐在椅子上的辰南派长老身上,眼底却是深深的寒意,周围的温度凭空骤降了许多。

那辰南派的长老只觉得自己在被盯上的那一刻,全身的汗毛似乎都竖立起来,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他心底油然而生。隐隐约约,他有点后悔刚才贸贸然说出这番话了,要知道这公子钰,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但话既然已经出口,自然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这辰南派长老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你……你的武功不是已达宗师之境吗?怎么……怎么有欺负这些小辈……小辈的道理?!你应该……你应该……”

在宫长月骤然沉下来的目光中,辰南派长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他的喉中。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种反应实在是太损自己的面子里,于是他咳了两声,似乎在试图缓解尴尬,然后重新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强者姿态。当然,他最希望的就是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他刚才那些实在不应该的反应。

“我应该什么?”宫长月轻轻反问道。

此时她的周围,萦绕起渗人的寒气,并且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周围蔓延开来。

在周围的人因为宫长月的寒气而惊惧不已的同时,也在震惊这个由辰南派长老,这位宗师级别人物说出口的事实——宸楼之主公子钰,他居然已达宗师之境了?他才多大!

虽然之前有人震惊公子钰竟然就是这神秘而强大的宸楼之主,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宸楼是早就存在的,只是一直在暗中积聚力量,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罢了。而公子钰能够成为这宸楼之主,不过是受了长辈荫蔽,才在这个年龄有了这般成就。

所以他们虽然惊讶,但想想也就接受了。

但这个事实,已经噎得他们根本无法反应了!

这般年轻的宗师级别人物?怎么可能!要知道,素来能够达到宗师级别的人,无一不是经历了岁月的磨练,有了不一般的心­性­。而且内力也是经过岁月的积累和沉淀,才达到足以冲击宗师的地步。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个年龄走上宗师境界!

刚才楼十三也对宗师境界有了领悟,不过这也只是让他在以后的修炼之途上更加顺利而已,而且进入宗师境界的几率要比别人打上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将来就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宗师。不过对于楼十三的这种领悟,这些人已经觉得非常震撼了,心想这应该就是这一辈最妖孽的天才了罢,但何曾想过居然还会出现一个这个年龄便已达宗师之境的人 ?[-3uww]

震撼……震撼……内心除了震撼,再也没有其他,这些人,此刻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此时还是有胆子大的,比如说这位。

“既然你已是宗师,就应该放弃参加天下武会的资格,将这些机会让给其他人!”瞧!说得多大公无私!将机会让给别人i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宫长月倒无所谓那些虚名,这些人要拿去便拿去好了,她要的只是一样东西:“我要沉墨石。”语气中,满是志在必得和毋庸置疑。

可这人却忒不识好歹,在一旁凉凉说了一句:“既然都有了寒铁沉银这般至宝了,何苦在意这沉墨石呢?”语气酸酸的,怎么听,都像是在嫉妒!

此人就是刚才说得大公无私的人,他也是台上那几位宗师之一,同时也是认出来了这公子钰那奇形怪状的武器的材料是寒铁沉银的人之一。毫无疑问,他是对寒铁沉银起了贪婪之心,也更加嫉妒这公子钰的好运,竟然能够得到寒铁沉银这般至宝。

其实一开始,他们都不清楚这公子钰的实力,只是觉得他很强,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公子钰竟然已经达到宗师之境!若不是那辰南派的长老开口,恐怕所有人都蒙会被继续蒙在鼓里!

不过,除了那辰南派长老,还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这些宗师中的最强者——玄然真人。

玄然真人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了宫长月的真实境界,心中惊讶的同时,也考虑到刚才公子钰对自己的美食之恩,想了想便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将疑问重新吞回肚子里,准备到这些比赛结束后,私底下去找公子钰问个清楚。

他也没有想到,那实力仅次于他的辰南派长老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将话说了出来。

一向笑嘻嘻没有个正形的玄然真人难得地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几分郑重。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此时更多的人却在回想刚才公子钰拿出的那个兵器,也在纠结这比沉墨石更珍贵的寒铁沉银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错,沉墨石非常珍贵,多少强者为了它趋之若鹜,大概也只有宗师以上级别的人物能够坚守本心,不被诱惑罢。但是寒铁沉银呢?莫说是宗师,就算是大宗师,也会为之眼红!会不顾一切想要夺过来!

要知道,沉墨石虽然能够帮助自己增长功力,但这个增长对宗师级别的人物来说是缓慢的。但寒铁沉银就不同了,它打造出来的兵器,一出世便堪称神兵,实力不够的人不足以发挥这神兵的威力,而实力越高,发挥出来的威力就越强,若是宗师强者有一把寒铁沉银铸造的神兵在身边,恐怕那实力就足足翻了一倍!

多么可怕的数字!仅仅是“一倍”这两个字,就足以见得这寒铁沉银究竟有多么珍贵了!

不过寒铁沉银的名气不比沉墨石,知晓寒铁沉银存在的人非常少,而这其中原因,无非就是某些人的私心在作祟罢了。

“哼。”宫长月突然重重哼了一声,不悦的神情从眉眼间流露出来,那独属于她的尊贵与霸气,也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天下武会有规定宗师级别不能参加吗?”她的目光,仿佛两把利剑,划破空气,狠狠刺进那个出口刁难的人的心脏!

那人双目一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攀缘而起,一股淡淡的恐惧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此时他也哑然了,没有作出任何反驳。

众人也是如此,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的确,天下武会是从来没有规定已达宗师境界的人不能参加的,宗师境界之上的人,通通作壁上观,不参与斗争,只是大家在心里默认的罢,既然已经达到宗师境界,自然对这些虚名没那么重视,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或者不按照这条隐藏的规则去做。

但公子钰这句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没错嘛,这天下武会本来就没有这样的规定!”此时站起来说话的人,竟然是玄然真人。

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却是出口附和了公子钰。

他这句话,就好似一个导火索,话音一落,人群中就炸开了,所有人都开始表达起自己的意见,不过大部分人的说辞都还是支持宫长月的——

“就是嘛,我也没有看到这样的规定。”

“既然没规定,宗师参加也没有什么不是吗?”

“不过这公子钰真是厉害呀,简直是妖孽啊妖孽!”

“没错没错,才这个年纪居然就已经是宗师了,哎,我们这些人真是羞愧啊!”

“……”

刚才被宫长月眼神惊到的那个老者此时堪堪缓过神来,却听得众人居然这般讨论,心里一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慌慌张张伸出手,大声喝道:“不行!”

宫长月的目光淡淡扫了过去——

“不行?”她轻轻反问,语气中没有一丝怒火,却偏偏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老者打了一丝寒战,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话来。

宫长月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看来你是不服,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同样身为宗师的某人,与我打一场罢。”

她说得轻巧,话中内容却是震惊了所有人!

他……公子钰要和在场的某位宗师比试一场?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扬起手,高呼道:“打一场!打一场!打一场!”

场中的气氛,顿时炒到了极点。

平日里,宗师级别的人物已经是非常难见的了,现在,自己竟然能够亲眼看到两位宗师的比斗,这该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而提议者宫长月,微微收敛下巴,眼中闪过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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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送月票的所有亲,虽然此时没有特意说出名字,但阿朔心里是记着的,群么一个

零九五 玄然

零九五玄然

若是按照宫长月以往的­性­子,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提议的——她要做的决定和事情,什么时候允许别人Сhā过嘴了?而她又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按照她的想法的话,别人的想法,不过都是笑话罢了,对她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

那她又为何会说出让在场某位宗师与她打一场的话?

其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出在楼十三身上。爱萋鴀鴀

宫长月是毫无疑问的强者,也许她的实力并不是这世间最强的,但她拥有的强者之魂,却是谁也无法比拟的!谁能够如她一般,以这样的强者姿态看待世间一切?就算是这世间实力最强的人,心中也没有如宫长月一般浩浩荡荡的霸气,他的心中始终抱着一份敬畏。

但宫长月不同,她天­性­使然,加上前世的培养,她的目光,才是真正的俯视与高高在上!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心态,所以宫长月鲜少生出与人争夺之心。这倒不是她­性­子平淡,对待什么都无所谓,而是她认为这些人没有资格!她想要的东西,就是她的,哪来的争不争的说法?

也许会有许多人认为这种想法未免太霸道太自我了,但——这就是宫长月,当之无愧的帝者,一往无回的霸气。

刚才她与楼十三的打斗,能够感知楼十三的实力远远低于自己,按照宫长月的道理来说,这种实力远远低于自己的人,是没有什么可以重视的,偶尔玩玩可以,但若是当做自己真正的对手,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可是,刚才那一战,楼十三身上却有一种东西深深震撼了她,这也是她会破例使出暴雨梨花的原因。

那是渴望!那是战意!

当时的宫长月心里一动,突然也很想像那楼十三一样,找个人与自己好好斗上一场!只为了畅快淋漓!

她刚有这个想法,就立刻有一个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她当然是要好好抓住了!

所以,宫长月才会有这么一说。

但是,这个将与她交锋的人到底是谁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期待,而台上的一位宗师也清了清嗓音,开口问道:“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但公子钰是想要与谁比上一场呢?”

宫长月目光从这几个宗师身上扫过,在看得他们浑身不自在,简直快要毛骨悚然的时候,她才堪堪定下目光,微微颔首,道:“就是你。”

“我?”玄然真人傻傻地瞪大了眼睛,重复了这么一个字。

宫长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刚才那个提问的宗师面­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道:“虽然同为宗师,但我奉劝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实力和分寸,不要贸贸然就往上面撞,你可知这位是谁?就想要挑战他!你虽是宗师,但宗师的实力也是有区别的……”

宫长月如利刃般的目光扫了过去,轻启­唇­瓣,吐出两个仿佛夹杂着冰渣子的字:“闭嘴。”

那宗师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速度比谁都快。

这是他本能的反应,等他堪堪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做出如此举动的时候,忍不住黑了脸,哼哼唧唧两声,却慑于刚才宫长月的威势,闭上了嘴巴,没再开口说话。

宫长月淡淡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玄然真人身上:“如何。”

她那语气听起来好似是在征求玄然真人的意见,但她的表情和神态,分明就是毋庸置疑的霸道!

而她的言下之意也在此时表露出来了——今天这一战,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玄然真人其实是不大想摊上这档子麻烦事儿的,在他看来,与其在这里打一场消耗体力,还不如花费这时间去多吃点儿美食呢!

但是他的脑子很快就转到刚才宫长月带来的糕点上,心里顿时打起了信九。他沉着眸,似乎是在思索,但心里却是在盘算要怎样才能争取到自己的最大利益……

“好了吗?”宫长月皱起眉头,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玄然真人点点头:“可以,但是我们还是下个赌注吧。”

宫长月挑挑眉,心思一转,觉得这个提议挺不错的,便欣然答应,也顺口问了一句:“赌注是什么?”

“若是我赢了,你便将那做糕点的人送与我!”玄然真人一说到这个上面,就立刻变得眉飞­色­舞的,看起来简直是高兴死了。

宫长月并未多加思索,便点点头:“嗯。”

“若是我输了……”玄然真人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当赌注了,既然是要送人嘛,就不如……他眼睛一亮,拍板决定,“如果我输了,我便将徒弟送给你!”

他大手一挥,好似指点江山一般霸气诚然,但他说出的话,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吐血三升。

送徒弟?这位玄然大师还真敢说的呀!

而作为赌注的玄然真人徒弟南子篱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对于师傅的行径,他可是无奈极了。但有什么法子呢?他的师傅玄然真人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为了美食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宫长月却是皱眉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断然拒绝:“这个不好。”

“为何?”玄然真人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你徒弟于我无用。”宫长月说得倒是十分坦然。

南子篱忍不状了宫长月一眼,心里却是有几分失落——自己于他,原来是无用的……

“怎么无用了?”玄然真人都快跳起来了,“我徒弟可是很能­干­的!”

正当大家都在等待他要数出何等天才事迹的时候,玄然真人却板着手指,断断续续地说着:“打扫、做饭……洗衣……还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知道在嘟嘟囔囔盘算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众人已经无语了。

“师傅……”玄然真人身后传来南子篱无可奈何的声音。

“知道啦!知道啦!”玄然真人头也没转,很是大气地摆摆手。

您老人家知道什么了?南子篱暗暗为师傅的无厘头叹了口气。

玄然真人说完之后,倒真是收敛了那份无厘头,看起来郑重了几分,严肃道:“好吧,你说,要我拿什么当赌注?”

宫长月本来只是想畅快淋漓地打一场,也没有想要赢到什么东西,但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侧耳专注地听了一阵之后,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郑重,再度抬头看向玄然真人的时候,目光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希望等会儿我问你一件事情的时候,你能够毫无保留地回答我。”

这赌注未免太大了!周围人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谁不知道玄然真人来自那历史悠久,神秘强大的东明山?更有人传东明山就是隐世道宗在世间行走时打的幌子。虽然这个猜测是毫无由来,并没有任何可信度,但它还是说明了东明山拥有着毋庸置疑的强大实力的事实。

而玄然真人虽不是东明山的掌权者,但也是在东明山说得起话的人,权利足以排到第二位,拥有这般身份的他,自然知晓很多秘辛,这些秘辛恐怕说出来,就是要震惊世人的!

万一公子钰赢了,要玄然真人说出什么惊天秘密怎么办?

谁知道,玄然真人只是愣了一下,就很快笑开,一张老脸好似绽放的花儿似的:“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啊?就这样啊,动动嘴而已,好啊好啊!没问题嘛!”

“既然这样,就开始罢。”宫长月说罢,竟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祭出了暴雨梨花!

“哇哇,一上来就这么猛啊!”玄然真人一边大叫着,一边从宫长月的暴雨梨花下跳开,动作和速度却一点儿都没含糊,心里也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宫长月的年龄而轻视她,反而更加重视了几分。

两人一交手,便仿佛天雷地火,轰隆轰隆一阵阵响声令人振聋发聩,距离石台较近的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这战火就落在自己的身上。

短短一会儿,两人就交手了数十招,而且破坏力极大,没过多久,他们脚下的石台就出现了一个个窟窿,整个石台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宫长月墨发飞扬,双­唇­紧紧抿在一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她的双眸,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灼热!

很舒畅!心里真的很舒畅!

宫长月此时只想用一声长啸,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喝!”宫长月眸光一闪,手中的暴雨梨花好似两道匹练,盘旋而出,宛若蛟龙。

玄然真人并未拿武器,双手却已经如同刀剑,裹着真气便一下下将宫长月的攻击弹回,还显得游刃有余,没有一点吃力。

宫长月长袖一挥,玄­色­的广袖在半空中滑下一抹深沉的痕迹。

她手指微动,暴雨梨花迅速收拢,然后消失在她的手中。

此时,两方都安静了下来。

宫长月略略侧着身,静静站在那里,一头墨发在扬起的风中肆意地飞扬!而她那玄­色­的衣裳更是迎风翩然飘扬,整个人说不出的飘逸眷然!

玄然真人站在她的对面望着她,表情郑重,配上那胡子,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而且也毫不保留地展露出属于强者的真正气息!

宫长月突然勾­唇­一笑,虽然弧度很小,笑容很淡,却依然让她那如画般­精­致的脸庞顿时生动起来。然后她开口对玄然真人说道:“你很强。”

玄然真人微微颔首,没有丝毫扭捏、非常爽快地将宫长月的这句话笑纳,然后同样开口道:“你的武功也不错。”

两人此时交谈的话,好似根本不是两个年龄差距足以成为爷孙的人,而是辈分年龄相当的人一般,没有一点鸿沟。

周围的人,却还在因为他们两人刚才的­精­彩打斗而震撼不已。

原来……原来这就是宗师!

这些人眼前一亮,只觉得今天这趟来得简直是物有所值,能够见到这样一唱天动地的打斗,已经是此生无憾了!更何况,他们在这一战中,看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不少悟­性­高的人,更得以提高自己的眼界和心­性­!

不过,这一场战斗,事实上,尚未停止。

“我很高兴。”宫长月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猛然提声喝道,“苍辂!”

流沁听得宫长月的喝声,身子猛然一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宫长月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身着白­色­麻衣,从房顶上翩然而下,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木质盒子,这木料并不张扬,有一种内敛的韵味,上面雕刻的古朴小篆,更是与这韵味相得益彰。

那蒙着面的男子将手中盒子,朝着宫长月的方向打开,那木盒中的东西,也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那是一杆长枪,枪身的材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材料,但看得出来这材料非常宝贵,颜­色­是深沉尊贵的黑­色­,上面还有点点的星曜在闪烁,一入目便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威压。枪头是锐利的银­色­,下面坠着丝丝血红璎珞,与那枪身配在一起,竟是如此血腥妖异!

此枪,名为苍辂!

若是刚才的暴雨梨花,是宫长月手中的群战之宝的话,那这苍辂枪,便是宫长月手中的近战之王!

玄然真人的目光也在这苍辂枪上扫过,那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扫,却是给他带来了无比震惊!

“竟是星耀铁母!比寒铁沉银还要珍贵的东西!”玄然真人在心底嫉妒地呐喊道。

刚才看到寒铁沉银,他同样震惊,但是在东明山,他还是见过寒铁沉银的。可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完全超越震惊了——这星耀铁母珍贵无比,就是他底蕴如此之深的东明山,也未曾见过有星耀铁母制成的东西!此时在他面前,却出现了这么一件由星耀铁母制成的兵器!

寻常兵器,只要融入一点点星耀铁母,便可跻身神兵利器行列。可这长枪,可是实实在在完全由星耀铁母制成的,没有一丝掺假的!这是多么奢侈的行为!

玄然真人的眼睛一抽一抽,心底不断翻滚出酸水。

苍辂枪出现之后,宫长月并未侧目,只是伸出右手,那木盒中的苍辂枪便有了感应一般震动起来,一下子飞了起来,落入宫长月手中!

旁人并不觉得惊讶,一如宗师之境,隔空取物自然是易事。可在持怕就只有玄然真人知道,那星耀铁母制成的长枪,是自己飞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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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六 苍辂

零九六苍辂

苍辂枪甫一落入宫长月手中,便毫不保留地展露了自己的气势,而宫长月倒提着苍辂枪,银­色­的枪头在半空中划出流星般璀璨的痕迹,最后直指地面,那凌厉到逼人的气势,直接将实地戳出了一个窟窿!

一头墨发,一身玄衣,一杆长枪——静默站在原地的宫长月,浑身慵懒以及漫不经心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逼人到无以复加的凌厉气势,犹如巨龙咆哮一般势不可挡,直冲云霄,搅碎了那一方平静的天空,风云都为之变­色­!

此时的宫长月,好比一尊强大到无人超越的惊天战神!霸气凛然!

周围的人,无一不为公子钰身上的气势所压倒!

就连台上那几位宗师级别的人物,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许多——他们不是没有感受到那公子钰身上难以比拟的气势,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发觉,这公子钰的修为,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若站在他对面的人不是玄然真人而是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兵败如山倒了。爱萋鴀鴀

而这个即将为自己带来失败的人竟然是年纪尚不足二十的黄头小儿,这个事实让他们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真正含义。他们的地位和威严无疑得到了挑战,这让他们的心里怎能不恐慌?

这些宗师尚且如此,那么完全直面公子钰气势的玄然真人呢?

玄然真人一身衣袍被吹得有些凌乱,而那张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眉头也紧紧皱起——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会赢。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就此认输!

玄然真人的眼底,也开始疯狂燃烧起战意!那火焰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能够席卷一切!

下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纵身而起,然后“嘭”然一声巨响,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不知何时,玄然真人手上竟然出现了一把银剑,闪烁着不一般的寒光,虽然比起星耀铁母制成的苍辂枪要差上那么一分,但也是罕见的神兵利器!这就是玄然真人的兵器!

站在高台之上的南子篱忍不住向前迈出半步,心底的讶然犹如潮水——

师傅……师傅竟然拔剑了!

南子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在场之上,也再也没有一个人,拥有此时他心底的惊讶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师傅玄然真人除了和他的师兄玄华真人打斗时,会少有的主动拔剑外。其他的任何时刻,他的师傅玄然真人都是一双赤手,打得游刃有余,身为玄然真人唯一徒弟的他何曾见过玄然真人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拔剑?

南子篱心里疑惑了——是那公子钰在这个年纪得了如此成就,让师傅不得不敬佩,才为此拔剑。还是因为那公子钰的实力过于强大,压得师傅除了拔剑没有别的选择?

南子篱漂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宫长月手中紧握着枪,一个旋身,便从与玄然真人的迟迟胶着中分开,手中长枪也迅速划下一道凌厉的锋芒!

玄然真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锐利的银光铺天盖地,好似想要席卷一切!

宫长月的苍辂枪狠狠一刺,包裹着内力的枪头犹如威压十足的龙头,咆哮龙吟贯彻天地,猛然而出,霸气十足,浩浩荡荡!

玄然真人并没有逊­色­半分,他一手凌厉剑势突然缓和,如同流水一般,包容一切,生生打散了宫长月这一手攻击。然后,他手腕一抖,轻松挽了一个剑花,银亮的剑身包裹着浑厚的内力,所向披靡地划开空气,剑势直逼宫长月面门。

宫长月头一仰,整个人顿时朝后压成九十度,脚下生风,便躲过了这一剑,还从玄然真人身边滑过,苍辂枪更是没有闲着,狠狠地从玄然真人的下盘扫来。

玄然真人纵身一跃,上了年纪的身子却不见一点老态,依旧灵敏不已,在半空中轻松一个扭身,长剑剑尖便已然直指地面,狠狠刺下,内力如浪头一般狠狠压下,顿时掀起这满目疮痍的石台上一片飞沙走石,扬扬的灰尘遮挡住了人们的眼睛。而落下的内力也并未散去,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扭成一股,充满气势地朝着宫长月盘旋而去。

宫长月面前苍辂枪舞动,好似凝聚成一面坚不可摧的黑­色­盾牌,生生挡住了这股内力。而她手中一推,这内力好似雪球一般包裹进了宫长月自身的内力,再次席卷而回!

看到玄然真人被那股内力逼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宫长月也没有闲着,手腕一翻,枪头一转,脚尖一用力,便奋然直上——

纵她一手利器,杀他个片甲不留!

宫长月此时心中,硬是畅快淋漓得很!这种舒畅感,是再多的权势、再高的地位也换不回来的!

她心底的那份畅快在面上也表露了几分,那张本来代表着冰冷的银­色­面具,此时却好似鲜活起来了一般,没有了之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宫长月心中的战意,并未因为一时的畅快,而泄去半分,反而愈燃愈烈,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

战!战!战!

宫长月那双墨­色­的双眸是如此明亮,其中的执念,教人看得心惊!

不知不觉,纯粹的感觉让宫长月沉溺在了战意的世界中,天地万物都在她的眼中褪去­色­彩,她眼前,只剩下面前的这场战斗!

在场的其他人作为一个旁观者,对于这场战斗看得是眼花缭乱,不过他们并没有觉得无聊,反而也被那纯粹的战意和­精­彩的战斗所感染,心中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就算是脚也酸了,腿也乏了,他们也好似没有一点知觉一般,目光丝丝胶着在那两个人战斗的身影上,简直都看痴了!

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其中有高手,也有刚刚踏上江湖路的毛头小子,但是,他们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努力,他们都想成为强者!这场战斗,毫不保留地激发了他们心底最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渴望,让他们心里忍不住有了这样不约而同的自问——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像这样,痛痛快快地战斗一场?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打出这样­精­彩的对决?

变强……变强……我想变得更强!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底都有如此的呐喊!

而作为焦点的那场战斗,现在还在持续,两人已然过手上百招,但仍然没有一点会很快分出高低的意思,看样子,两人似乎将要继续胶着下去。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的战火依然在持续。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玄然真人,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总觉得,现在的公子钰,和刚才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了,他那眼中的光芒,看起来怎么会这么奇怪,好似……好似带着什么不一般的威压一般……

难道说……

虽然只是猜测,但玄然真人此时心里也是一阵大骇——难道这公子钰,是在这一场战斗中,堪堪摸到了大宗师的边缘?顿悟了?!怎么可能!

玄然真人面上郑重,心底却在疯狂地呐喊着。

想当年他也是一个足以比拟公子钰的人物,一身青衣,风度翩翩,俊美如玉,气质温和,迷倒了天下间多少芳华少女?虽然他的天赋比不得公子钰妖孽,才不足二十,便踏足宗师,但他也算是罕见的天才,踏入宗师之境时,才三十又七,而现在,他已经是年过五旬了!

他在宗师巅峰停顿的时间足有二十年之久,而这个同样身为宗师的公子钰年龄尚不过就是这么大,但现在,面前的这一切告诉他,公子钰就快突破宗师,成为大宗师了?

羡慕嫉妒恨啊——

事实也的确正是如此,宫长月的身体内含先天真气,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再加上她前世本来武功就高,心­性­自然不成问题,顺风顺水地就到了宗师之境,而且在宗师巅峰也已经停顿有两三年了。

而她一直没有突破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宫长月虽然身在这个世界,却从未将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她总是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和角度来思考,却从未想过要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所以她也就自然没有什么争强之心,什么野心。谁知道,就是这种淡然,成为了她心底的障碍,让她在通往大宗师的路上,迟迟停滞不前。

当前一战,令她好似醍醐灌顶,那份久别的战胜之心,也势不可挡地燃烧起来。这份渴望,直接成为促进她成长,并且踏足大宗师的必要关键!

当然,宫长月是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成为大宗师的。宗师与大宗师,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可事实上,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云泥,根本是无法比拟的,要从宗师晋升为大宗师,期间所需的内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又怎么可能在如此一蹴而就呢?

不过,宫长月还是多了那么几分境界上的突破,这一点,就足够了。

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成为大宗师,已经是必定的结果了。

在她顿悟的一刹那,她浑身的气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比起刚才的凌厉,更胜几分,仅仅是威压,就令离得近的一些人,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宫长月趁势而上,一鼓作气,苍辂枪好似燃起了熊熊的墨­色­火焰,一挥一划,点燃一切!

对上这么气势如长虹贯天的宫长月,玄然真人竟然是一时不敌,直接被宫长月的苍辂枪破了护体真气,若不是他反应够快,用他的长剑挡了一下的话,苍辂枪那银­色­的锐利枪头,早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不过他挡住了苍辂枪的枪头,却挡不住枪头上包裹的那一丝内劲,犹如隔山打虎一般,苍辂枪上包裹的内力,一丝不剩地全部冲撞在玄然真人的身上,直接令他倒飞出去,一口喷薄的鲜血,那绯红的颜­色­,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一些人的眼睛!

玄然真人倒地,银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而玄然真人却是捂着胸口,直接昏厥了过去。

至此,战斗彻底结束——公子钰赢了!

周围人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震聋发聩的欢呼声响彻天地!他们看到的,是一颗太阳在江湖的天空上冉冉升起,那光芒已经锐利不可挡!

宫长月并没有在意那些欢呼,她在意的,是自己赢了。

自己……终于赢了!

宫长月站在那里,握着苍辂枪的手掌收紧了几分——此时,她那容纳着内力的经脉,已经空空如也,因为面具的遮挡,旁人看不到她苍白的脸­色­,但她露出的嘴­唇­,柔软却没有一丝血­色­,却是真真切切骗不了人的!

此时宫长月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若不是手中握着的苍辂枪支撑着她,她心底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倒下,恐怕她早就因此晕过去了!

“师傅!”看到倒地不起的玄然真人,南子篱心里一惊,忍不转呼出声,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便从高台上纵身而起,一身轻功飘逸,翩然落在玄然真人的身旁,然后蹲下来,仔细检查了玄然真人的伤势。

虽然受了很重的内伤,但所幸于­性­命无碍。

见师傅并没有什么事,南子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公子钰一眼,心中的震惊好似要膨胀出来了一般——此人,竟然能够打败自己的师傅!

要知道,在南子篱的心中,他的师傅玄然真人是完全无法比拟的强大,好似高山大岳一般无法超越,但现在,却有一个比他还年轻的人,将师傅打败了!他的心情,怎么能够不复杂!

南子篱上台之后,辰南派掌门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黑着脸宣布了“公子钰,获胜!”这个事实,尽管他说得有些不怎么情愿。

台上那些宗师,也是一个个脸­色­难看得紧——在他们这几人当中,玄然真人的实力是公然的最强,而这公子钰将玄然真人打败了,不就代表这公子钰同样也能够将他们这几人打败吗?那他们身为宗师的威严,岂不是受到了最大的挑战!

这一点事实,让他们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慰然兴叹如此的年轻人真是天赋卓绝啊!

宗师虽为宗师,但并不是圣人。

此番战斗结束后,已是夕阳西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宫长月和玄然真人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这么久。

辰南派掌门匆匆宣布剩下的事项明天进行之后,昏厥过去的玄然真人被抬下去了,宫长月也强撑这走回了高台,然后在流沁几人的暗中搀扶下,匆匆离开了。

一场辉煌的战斗,就此结束。

在宫长月居住的小院子中,宫长月住的那间房房门紧闭,为了给宫长月留下一个安静的恢复环境的流沁几人,无一例外都被关在了门外,但几人脸上的担忧神­色­,并没有少去半分。

“流沁姐姐,主子会不会有事啊!”明敏一边朝着屋内张望着,一边担忧地问道。

这时候,若思突然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明敏额头上,看着她吃痛地惊呼才满意地收回手,顺便故作恶态的狠狠瞪了她两眼:“你再口没个遮拦的,小心我毒你!”

明敏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连连道歉,然后捂着嘴巴不敢再开口了。

她……害怕自己成为那个乌鸦嘴呢。

事实上,不止是她,另外三人,何尝没有这样担忧?只是,她们宁愿把这份担忧藏在心里不说出口,心想当它不存在,便可以不成为事实罢了。

被众人担忧着的宫长月,此时正盘腿坐在屋内,以打坐的方式来恢复内力。但她的内力近乎­干­涸,岂是打坐这种方式就能够轻轻松松恢复的?

此时的宫长月,已经取下了面具,露出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一颗颗冷汗从她苍白的额头上滑过,紧闭的双眸,睫毛微微颤抖着。

而宫长月的左边,还跪坐这一个半隐半现的模糊身影,那是慕青晨。

他再一次不顾宫长月的警告,偷偷从聚魄珠中跑了起来。

刚才那场战斗,他是距离最近的旁观者,没有一个人能够如他一般感受到那属于宗师之间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而他的心底,无疑是震撼的。

不过如今看到一脸苍白,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姐姐,他是心疼不已。

“姐姐……”慕青晨轻声呢喃着,怯怯地伸出手,想要抚平宫长月紧皱的眉头,却又害怕因此惊动她,打扰她的修炼,而不敢落下手,那只虚无缥缈的手掌,便停留在距离宫长月额头不远的地方。

“她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慕青晨被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缩回手,然后迅速转头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那里,有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

“宸耀。”慕青晨唤出这个名字之后,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是你啊。”

宸耀缓缓踏步而来,然后轻轻一跃,落在宫长月的右边。

慕青晨担忧地瞥了宫长月几眼,又默默地收回目光。

“此时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宸耀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慕青晨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瘪瘪嘴:“宸耀你不要老是在我面前说一些让我听不懂的话啦,什么契机啊,我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宸耀白了慕青晨一眼,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得意。

慕青晨气乎乎地瞪着宸耀,却不知道该找什么话来反驳。

宸耀看着慕青晨这幅样子,不由得咧开了嘴。不过开心之余,它心里也忍不住为宫长月担忧,虽然明白这对于宫长月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她的内力再­精­进一步,而且这个恢复过程虽然漫长,总归是没事的。但是如此真切地看到长月主人如今脸­色­苍白的模样,它心里还是有些闷得慌。

突然,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然站起身子,仰头望着宫长月的侧脸,然后低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了什么,等它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嘴间已经衔着一枚幽蓝­色­的珠子,那珠子中好似有火焰在跳动,一如它幽蓝­色­的眼睛。

这是狐珠,狐族生命与力量之源。

狐珠一破,那狐族也定然活不下来。

但是宸耀却毫不保留地将这颗狐珠拿了出来,并且驱动着它,晃晃悠悠地飘上宫长月的头上,定住之后,才慢慢悠悠地旋转起来,其间不断洒下幽蓝­色­的光辉,落在宫长月身上,被她尽数吸纳而进。

“哇,这是什么?”慕青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地望着那颗幽蓝­色­的狐珠,又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

“不准动!”宸耀猛然出声。

慕青晨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就收回手,还后怕地看了宸耀好几眼,却再度被宸耀恶狠狠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想要碰一下,没有……没有别的意思的!”宸耀慌慌张张解释道,接着又委委屈屈地嘟囔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太漂亮了嘛……”

“我的狐珠当然漂亮!”宸耀一脸得意,随即又瞪了慕青晨一眼,“就算漂亮也不准你碰!”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急切地想要保护自己心爱之物的小孩子,确实好笑得紧。

不过有了狐珠的存在,宫长月也恢复得很快,等到第二天一早,她的内力,已然恢复了大半。

宫长月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丝利芒从她的黑眸中一纵而过。

在宫长月睁眼的前一刻,宸耀已经似有感应一般收回了狐珠,也顺便警告了慕青晨一句:“珠子的事情,不准告诉主人!”它龇牙咧嘴,摆出一副恶态。

慕青晨有些害怕宸耀,便委委屈屈地点点头。

等到宫长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宸耀又第一时间窜到了宫长月的腿上,一脸谄媚地抬起头,笑嘻嘻地问道:“主人,感觉怎么样啊!”

宫长月垂下头看着怀中的宸耀,伸手抚了抚它的毛,没有说话。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她眼睛一眯,旋即转过头——

慕青晨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宫长月的脸­色­沉了几分,周围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许多。

慕青晨当然知道宫长月发怒了,便慌慌忙忙地举起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立刻就回去!”说罢,便化作一缕青烟,陡然钻进了宫长月腰间缀着的那颗聚魄珠中。

宫长月满意地收回一身压势,抱着宸耀从软榻上走了下来。

她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原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骨——

嗯,感觉很舒畅,经脉似乎也拓展了不少……

宫长月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瞥了宸耀一眼,却没有说话。

宸耀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得讪讪地缩了缩脑袋。

宫长月挑挑眉,才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房门在她面前打开,在外面一夜未睡一直守护着的流沁四人也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看到宫长月出现,脸上迅速出现一抹喜­色­,连忙凑了上去。

“主子!主子!您没事儿了吧!”明敏叽叽喳喳地欢快叫唤道。

“主子,还好吗?”流沁眼中虽然激动,但语气还是比较沉稳的,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显示出她的老练成熟。

“主子,我已经为您熬好汤了,要端上来吗?”齐雅温柔的笑道,眼中也满满都是庆幸。

“主子,让我为您诊脉吧。”此是一心担忧宫长月身子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若思。

四人不约而同地凑了上来,竟是将宫长月的去路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我没事。”得到四人如此关切,宫长月的神­色­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开口回答道,“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是。”

在流沁、明敏两人去准备沐浴事宜的时候,宫长月坐回了房间里,让若思为她把了个脉。

等到确切摸到宫长月平稳的脉象,若思心里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一向柔媚入骨的她,此时褪去了所有的锐利,整个人看起来柔美无比,竟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她垂着眼,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柔柔笑着说道:“主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等会儿沐浴的时候,我为您扎上几针,再在水中加上几味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宫长月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被用来把脉的手此时也收了回来,落在安安静静团在她腿上的宸耀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宸耀的皮毛,令宸耀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若思看到宫长月的动作,却是顺着她的手,望见了宫长月腿上那小小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心里却是有些讶异——早前听说主子身边跟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还是传说中的赤凤雪狐,她却是一直都没见过,可现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记得主子根本就没有将这赤凤雪狐带来啊!要知道,这辰南派所在,可是一座孤岛,要想跟过来也是不可能的吧。

若思脑子一转,却是立马相通了——也许是这小狐狸机灵,偷偷躲在船上跟着过来的呢?既然主子没有发怒,那她也就无须多问了。

关于宸耀的疑虑,只是在若思脑子里转了一下,便也没再多想。

若思收拾得差不多了,流沁也前来说汤池已经准备好了。

宫长月来到汤池旁边,让流沁为她褪去衣衫,才一步一步走入那热水中,袅袅腾腾的雾气,遮掩住了她稚­嫩­却已经初显曼妙的柔软身躯。

宫长月一踏入热水中,只觉得自己紧绷的身子仿佛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那舒适感差点儿让她忍不住谓叹出声。

大大的室内,轻纱飞舞,但辰南派安排的侍女却早就已经喝退了,而齐雅此时正在厨房为宫长月准备吃食,所以在这里忙碌也就只有流沁、明敏、若思三人。

明敏此时蹲在汤池便,将手中小篮子里的药材,一样一样放了进去。她虽然对药理不太熟悉,但在若思身边熏陶多年,也还是知道那么几分的,所以这个工作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难。只是这工作忒无聊,让生­性­好玩的明敏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也是跪坐在池边,为宫长月揉捏的流沁,抬头瞥了明敏一眼,也只是觉得好笑,嘴角向上翘了几分。

若思却是在一边,准备着针灸要用的东西。

等到流沁的扭捏让宫长月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她才退到一边,若思则是恰恰补了上来,将手中银针,一根一根扎在宫长月身体的|­茓­位上。

宫长月闭着眼睛,神­色­淡然。

沐浴完毕之后,宫长月穿着月白­色­的丝绸衣衫,踏着软鞋而出,齐雅也掐着时间,将准备好的汤端了上来。

宫长月拿起银匙喝了几口汤,又吃了点清淡的菜,才让他们将东西撤下去。

吃完之后,她直接起身,就着尚未整理的床榻便躺了下去。

流沁在宫长月身前蹲坐下来,一边打理着宫长月尚带湿意的头发,一边轻声问道:“主子可是乏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宫长月闭着眼睛问道。

“卯时三刻了。”

“巳时再叫我。”宫长月说罢,便是沉沉睡去了。

说是不疲倦,又怎么可能呢?昨日与玄然真人虽说的确是畅快淋漓地打了一场,但是却付出了让她所有内力一空的代价,又加上一晚上的打坐恢复,宫长月自然是疲倦非常的。

看到宫长月转眼便睡去,流沁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真想劝主子多睡一会儿,可是偏偏主子决定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主子这个时候起来,必定是有事的。

所以到了巳时,流沁还是将宫长月唤了起来。

宫长月这个时候起来,自然是有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找玄然真人一趟,让他履行昨日答应下来的条件。

套上习惯穿的玄­色­衣裳,戴着银­色­面具,宫长月带上流沁一人,便直接去了玄然真人所在的院落。

“是玄然真人的徒弟吧?”宫长月望着南子篱,却是根本记不得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曾经是自己认得的南郡王世子,一开口就是疏离十足,还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

宫长月是将玄然真人看作自己平辈的,玄然真人的徒弟,可不就是自己的晚辈吗?

南子篱看到来者却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己应有的表情:“是的,您来是为了……”在他看来,这公子钰虽然伤了自己的师傅,但毕竟那是一场比武,伤亡再所难免,而且师傅也没有说什么,他也就自然没了什么芥蒂,此时对待宫长月,也多了几分尊敬。

“你师傅在吗?”宫长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南子篱点点头。

“带我过去见他。”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宫长月说得是轻车熟路,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前究竟是谁。

南子篱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家师身受重伤,恐怕……”

“徒弟啊,让他进来吧!我还欠他东西呢!”屋内突然传来玄然真人的声音,看来他也是明白宫长月此时来找他的目的的。

“是。”南子篱应了一声,才将宫长月印了进去。

此时玄然真人正坐在桌旁,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看到宫长月进来,便微微颔首:“你来了。”

宫长月奇怪地看着玄然真人,没有回答。

“怎么了?”玄然真人疑惑地问道。

宫长月身后的南子篱却是无奈开口道:“师傅,您老人家”吃“了东西之后,可以将嘴檫­干­净吗?你的胡子上还有……碎屑呢。”他在说到“吃”这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的语气,好似在暗示他的师傅——您老人家又在偷吃了。

“是吗?”玄然真人瞪大了眼睛,匆忙用袖子擦了擦嘴,也顺便拍去胡须上落着的碎屑。

不过补救也是无用,他那一身一本正经,早就已经破功了。

南子篱当着宫长月这个外人,也是不好说得太多,却依然仍不庄告了他敬爱的师傅了几句:“师傅,您现在正在养伤,请一定要……忌嘴!”

“知道了知道了。”玄然真人挥挥手,讪讪笑道。

“那徒儿就先退下了。”南子篱说罢便离开了,走开之前,有些忍不住望了宫长月一眼。

宫长月却仿佛是没有察觉一般,目不斜视。

等到南子篱离开,宫长月也对流沁说道:“你也先下去。”

“是。”流沁也恭敬退下了。

屋内便只剩下宫长月与玄然真人两人。

“你来,是为了那日我答应下来的条件吧。”玄然真人语气中,有几分无奈。

“你知道便好。”宫长月微微颔首。

玄然真人当日既然已经答应下,此时自然不可能反悔,便只能说:“什么问题,你说吧。”

“我想问的,是赤炎神木。”宫长月神­色­依旧,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足以令玄然真人从椅子上跳起来的话。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赤炎神木!”玄然真人瞪圆了眼睛。

不过他说完,就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知道赤炎神木的这个事实,便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连忙否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因为赤炎神木,就在你们东明山。”宫长月说得十分肯定。

昨日她改了主意,加了这么一个条件,就是因为宸耀在暗中告诉她,那赤炎神木就在东明山,并且要她利用这个机会将赤炎神木一举夺得!宫长月自然也是赞同的。

玄然真人被宫长月这肯定的语气被打败了,挫败地垂下手,满脸都是无奈:“可那赤炎神木早就不在了呀。”

“那在哪里?”宫长月问道,语气中的那份急切,被掩饰得很好。

“在靳国啊,只不过不知道确切在靳国的哪里。”玄然真人也没有过多隐瞒,直接说出了这个事实,他知道,就算他撒谎,也是瞒不过面前这个跟狐狸似贼­精­贼­精­的公子钰的!

玄然真人在心里恨恨地想到。

“早在几十年前,我们东明山的一位长老,就将这赤炎神木,当做礼物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徒弟了,而他那个徒弟,就是靳国的,似乎还是位高权重之辈,好像是什么世子还是什么王爷的,反正很尊贵就是了。”玄然真人想着所幸都说了,­干­脆直接将这由来也说出来好了。

靳国?宫长月蹙了蹙眉,也没再问下去,直接起身离开了。

“至少说句谢谢啊。”玄然真人惆怅地拖着下巴,小声嘟囔了一句。

宫长月离去一会儿,南子篱才推门进来。

“刚才那公子钰来找您,是为了什么事吗?”南子篱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之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没什么啦!哈哈!”玄然真人笑着摆摆手。

南子篱知道这事情肯定是不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他将手中的汤药放在玄然真人面前,温和一笑说道:“师傅,喝了它吧。”

“这是什么?药!”玄然真人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恐万状地大呼道。

“当然。”南子篱依旧笑得温和,整个人绽放出一种如玉的光华,“这是有助于师傅您内伤的药呢,所以您一定要喝,一滴都不可以剩。”

“不!我不要!”玄然真人仿佛一个老顽童一般,一边在屋里窜来窜去,一边摇头拼命拒绝道。

“师傅,您那里存着的吃食,恐怕已经差不多没了吧……”南子篱没头没脑地提了这么一句,却是让玄然真人一下子焉了。

“不孝的徒弟啊——”玄然真人一边惨淡地惊呼着,一边视死如归似的,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

而另一边,宫长月回了院子之后,便将这个即将前往靳国的消息吩咐了下去,让相关的人和船都准备好。

“主子,刚才那辰南派的掌门派人来请您去取沉墨石呢,主子是要亲自去吗?”齐雅走上前来问道。

宫长月沉吟了一下,还是答道:“还是我去吧。”

说罢,她就直接去了昨日的会场。

今日,虽然天下武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但场中仍然到处挤满了人,和昨日没什么差别,大家都知道今日公子钰即将接受“天下第一高手”的封号和沉墨石这项宝物,而他们都是来见证这光荣一刻的!虽然当事人对“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封号并不怎么在意,真正在乎的只有沉墨石罢了。

宫长月刚刚走进会场,便看到辰南派掌门童文生笑得一脸灿烂地迎了上来:“哎哟,公子钰你可来了!”

“嗯。”公子钰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将辰南派掌门的谄媚看在眼里。

童文生的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快来快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童文生引着宫长月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场内立刻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不适时宜地Сhā了进来,语气中满是不怀好意——

“恐怕,这天下武会,不能就这么落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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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七 魔宗

零九七魔宗

这声音,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恶意的意思,说完之后,还桀桀怪笑了好几声,听得周围的人那叫一个毛骨悚然。爱萋鴀鴀

这时人们就觉得疑惑了——这个声音,似乎并不是他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的。它好似从天边遥遥传来,由远及近,飘飘渺渺,极为不真切。

“是谁?”作为东道主的辰南派掌门童文生骤然沉下脸,大声喝道。

他虽说在宫长月也就是公子钰面前摆出一副谄媚的模样,但也是大势所趋,公子钰打败玄然真人,还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已达宗师的事实,他待之以这样的态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呢?这来者究竟是谁?竟然这般不请自来,他童文生自然也不用摆出什么好脸­色­,自自然然就拿出了自己身为天下第一大派掌门的上位者风范。

不过这个神秘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给童文生这个天下第一大派掌门一点面子,不留一点余地地嗤道:“不过是一小派掌门,也配知道我的身份?”那声音中的自傲清高,毫不保留地展露出来。

童文生顿时怒了:“我辰南派乃天下第一大派,你居然不知好歹说我们乃是小派?!”

身为门派掌门的他,极其重视面子,而且要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挣得了这份地位和荣耀,却被人莫名其妙说得一文不值!他不怒才怪!

“天下第一大派!哈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那声音狂笑了一阵,显然是对童文生这番说话很不感冒,“若你们是天下第一大派,那我们魔宗,算什么?”

嚣张至极的反问!却是无意中透露了来着的身份——

魔宗之人!

在场之人,许多人都纷纷骇然不已!连童文生眼里也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是!

那魔宗之人话音刚落,便有一连串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之人,从天而降。来者大概有二十几号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境界,而隐隐为头的那五人,身上的气势没有一丝掩饰地爆发出来,仿佛潮水一般朝着周围碾压开来,直接震得一些内力低的人碰出一口鲜血,更是眼前一黑,直接倒地,爬都爬不起来。

这五人,竟然个个都是宗师!而且为首的那个,更是堂堂宗师巅峰!

众人只觉得一口气上来都快喘不过去了——这是什么年头,居然宗师都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在场有这么多不说,还蹿出来五个!更是自称魔宗之人!

要说起魔宗,那可是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想当年陈朝刚刚灭亡,正是天下混乱、群雄逐鹿之际,便有两大势力横空出世,一个是道宗,另一个便是魔宗,行为狠辣不按常理,嗜杀,为武林中人所唾弃,天下人对这魔宗是又厌恶又惧怕。

在这混乱的时局中,有很多想要争霸天下、统一江山的枭雄,但大陆上的斗争,却还是围绕着道宗与魔宗展开的。那时候没有皇帝,没有朝代,这道宗和魔宗,俨然就是两个国家!

这混乱的时局一直持续了许多年,直到三国建立,道宗和魔宗才渐渐隐世,前十几年内,更是完全在江湖上失去了消息。虽然偶尔有魔宗道宗之人出现,却不是打着魔宗道宗的旗号,魔宗道宗,也没有重出江湖的意思。

世人都认为这魔宗其实是在当初天下大乱时,被打击得太狠,戳伤了元气,真实实力大不如前。而魔宗为了不丢面子,才打着隐世的名号装神秘,说是退出江湖,实际上就是没落了。当然,这种说法不排除是那些对魔宗抱有深深仇恨的人故意传出来的,谁叫他们想报仇,却偏偏就是找不出魔宗的踪迹呢?不过是一种幼稚的激将法罢了。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世人反正都抱着一种心态——魔宗,恐怕以后都是不会出现的了!

而他们,也不愿意看到魔宗那些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魔头在江湖上行走,搞得人心惶惶,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来个人敲门,都要问半天,生怕惹上魔宗的人,对魔宗那叫一个避之不及啊!

可现在,居然有人打着魔宗的旗号说自己是魔宗之人 ?[-3uww]难道是魔宗将要重出江湖了?

想到这一点,童文山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相较于这个事实,他宁愿相信另一个——

“你说你们是魔宗之人就是魔宗之人 ?[-3uww]我如何能够信你!”童文生不屑地嗤道。

那为首的人,看身型颇为高大,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他的境界便是宗师巅峰,也是刚才那个响起来的声音的主人。此时他听了童文生不屑的声音,有些恼怒地哼了两声:“你这老儿见了我们的令牌,可别吓得尿了裤子才是!”

说罢,一块黑乎乎的玄铁令牌,从他的袖中飞出,直直杀向童文生的面门,好似想要直接将童文生的脑袋打出一个窟窿来似的,下手狠辣致命!

童文生心里一惊,连连退了几分,却是根本躲不开那块令牌,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如剑般划破空气,似乎将要穿透自己的脑袋——能够成为堂堂辰南派掌门,童文生的武功自然不会弱,可他毕竟没有踏上宗师之境,而那出手的男人更是宗师巅峰境界,自然不是童文生能够比拟的,而他想要取得童文生的­性­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童文生身边,并不都是一群庸人的。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Сhā来,有些吃力地抓住了这块令牌,内力在手上运了个十成十,才算是堪堪拖住了那块令牌,也避免了童文生的脑袋被令牌打破的命运。

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宫长月,她自始自终都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冷冷淡淡地站在一边儿看戏,在她眼里,什么魔宗道宗,与她何­干­?

出手的人,也是一位宗师,不过是辰南派的长老,也就是昨日最早对宫长月发怒、最后却被宫长月的气势所震慑的那个人。

他虽未宗师,境界却远不及出手的那魔宗男子,所以费了好大一份劲,才将那男子丢出的玄铁令牌抓住,救了自家掌门的­性­命。

不过他虽然抓住了令牌,但令牌上蕴含的强劲内力,却同时也让他右手的手指,寸寸皆断!

断了手指的他哪里拿得住这沉重的玄铁令牌?那黑乎乎的,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令牌直接坠落到地面,发出一个沉闷的声响,而令牌也随之翻开,露出了它的模样——

形状很是简单,没有什么特别,边缘处雕琢着一些­精­致的花纹,倒是让这普普通通的令牌多了几分不一样。不过要说最打眼的,还是中间那个大大的“魔”字,下笔苍劲有力,而且张狂万分,单单从这个字,便足以看出魔宗的行事态度!这令牌因为有这个字的存在,浑身气势陡然提升,那简单的形状似乎也变成了古朴,看起来格外慑人。

“魔宗令!”童文生不是傻子,一眼就认出了这掉在地上的令牌是什么东西!

他的一声惊呼,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同样在高台上的人纷纷凑上来看了之后,也认出了这块黑乎乎不起眼的令牌,就是当年魔宗之人行走江湖时,最能够代表魔宗身份的魔宗令!能够拥有魔宗令的人,自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4来这男子在魔宗的地位还颇高!

但隐身在高台人群中的楼十三,却沉了脸­色­,眼底极快地纵过几丝寒芒——这所谓的魔宗令,他是见过的。

台下那魔宗之人却是怒了,为首的男子一声大喝,怒眉瞪眼地就连连骂道:“放肆!你们这些人好是大胆9然敢扔了我们的魔宗令!”

说罢,他竟是直接纵身而起,跳上了这高台!

高台之上都是一些一流高手,就算心里怯懦,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行为。于是这些人纷纷朝着那魔宗之人冲去,口中呼声喝声不断,端得那叫一个气势如虹,手中的兵器也一点儿都没含糊。

可是,差距毕竟还是摆在那里,这些人还没近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便已经被打飞了。

转眼之间,那魔宗之人竟然已经冲到了童文生的面前!

“不识好歹!”那人不由分说,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朝着童文生狠狠拍来。

这次,却是没有一个人帮助童文生挡得了这魔宗之人,于是童文生的天灵盖生生被拍了一掌,当即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了。

“掌门!”辰南派的弟子们悲痛欲绝地大喊道。

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掌门,是活不成了!

辰南派的长老们也怒了:“你如此放肆,是欺我辰南派无人吗?”

“就是欺你了!怎么着!”那男子态度张狂不已。

于是辰南派的长老纷纷冲上去,将那魔宗男子给围了个密不透风,看样子,他们今日是打定主意不准备让这些魔宗之人离开了。

“既然如此,今日你这魔头就把­性­命留下吧!”其中一长老大声喝道。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突然从一旁Сhā了进来——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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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八 寒气

零九八寒气

“等一等。爱萋鴀鴀”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宫长月,突然抬眼喊道。

这声音实在是太突兀,而且生生让人无法忽略过去,于是在场众人纷纷转头瞥向她,眼中隐藏着各自的心思。

“小子,你是谁?这里哪有那Сhā话的份儿!”被辰南派数十名高手为主,其中还有好几个宗师级别的人物,可那魔宗男子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依旧猖狂不已,气焰好不嚣张!

“公子钰,虽说你为大宗师,但这可算是我们辰南派与魔宗之间的恩怨,你一个外人,莫要Сhā手我们的事!”辰南派一长老也忍不住说道。

“公子钰?”那魔宗男子一愣,­阴­鸷的目光在宫长月身上扫了很多遍,才蓦地桀桀怪笑了两声,语气中满是轻蔑:“我道世人将公子钰传得何等厉害,仿佛神人一般的人物,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油头粉面的模样4你那副娘娘腔的模样,你们宸楼的人,该不会都是仆随其主吧!”

那魔宗男子根本就没有将宫长月看在眼里,见到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他柔弱不堪,那小身子骨好似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开口那叫一个口没遮拦!

宫长月以公子钰的宗师身份打败玄然真人尚且是昨日的事情,而这辰南岛又是远离大陆,位于这茫茫大海之上,交通并不方便,所以这个消息至今仍未传出去,只有在这岛上,见证了那惊天动地一战的人们才知晓的罢。

而这群自称来自魔宗的人,在今日才堪堪赶到出场,自然没有机会见识到昨日宫长月与玄然真人一战,也就不知道宫长月的真实实力,心里自然轻蔑。

宫长月听了这些话,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仿佛有冰寒之气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墨­色­的凤眸中流动着华丽尊崇的光芒,竟然如此令人不敢逼视!

“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宫长月轻哼一声,就算是隔她远远的人,都能够听出这话中浓浓的不悦。

“桀桀!怎么?你这小子莫非还说不得不成?”那魔宗男子不仅没有收敛,而且是笑得愈发猖狂了。

宫长月不发一言,抬脚便朝着那魔宗男子走去。

她沉着一张脸,脑后的墨发此时竟然也是安分了,好似被主子的威压所吓到一般,她身上的玄­色­衣袍在阳光下流转这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隐藏起来的刺绣花纹,模样古朴,生生给这身衣服增添了几分气势。

如此这人,一身玄­色­华衣,徐步而来,竟是说不出的令人畏惧!

辰南派那些长老也被如此气势震慑住了,未等宫长月开口,便下意识主动为宫长月让出一条道来,在宫长月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连头的忍不住低下,心中凭空生出一股恐惧。

那魔宗男子看到宫长月朝着自己走来,皱了皱眉头,却是语带轻蔑:“小子,你还是离着远一些,免得冲撞了你这小身子骨儿,就一命呜呼——!”

男子倒抽了一口气,惊讶地看着已经抵着自己喉咙软骨处的银­色­枪头,那黑­色­闪着星曜的枪身被一只素白柔软的手抓在手里,却给了人一种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感觉!

魔宗男子并未恐惧,但心里却是惊讶得紧——他竟然尚未看到这小子出手,那枪头便到了自己喉咙前了,那这小子的枪,该是有多快!

宫长月并没有刺下去的意思,那魔宗男子知道,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躲的意思。

不过被人这么用枪头抵着自己的致命之处,魔宗男子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好似有一股冷意从自己的角度攀援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冰凉的潮水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男子颇为傲然,不愿意将自己此时的感觉暴露给别人,硬生生挺着,没有露出一丝不该有的表情。

不过那寒意却并未放过它,好似无孔不入般,拼了命往他的骨子里钻。

男子隐于袍中的双腿微微一颤,幸得这动作很是细微,又被这魔宗男子及时发现,可以咬牙压了压,才没让他双腿颤抖这个动作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男子心里奇怪这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而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脑袋一仰,便哈哈大笑两声,对着宫长月嘲讽道:“怎么?莫是被我下着,不敢动枪啦?果然是胆小如鼠的粉面书生,拿枪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这枪,砸了脚!”

宫长月并没有露出火冒三丈的表情,她的表情,竟是平静得有些可怕了,那双眼睛仿佛纳入了无尽的黑暗,教人一看进去,却是望不到边,只能在这黑暗中沉溺——而死。

然后,她微微颔首,看似歉然,动作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狂傲与尊贵,仿佛完全没有将这魔宗男子看在眼里一般。而她声音压低,自有一种压势地说道:“这嘴,不要也罢。”

她说得平淡,话语却是丝毫不让步!

魔宗男子被这话激得有些想发笑,刚想嘲讽两句回去,就见那距离自己喉咙不远处的银­色­锐利枪头突然消失了!

魔宗男子大惊!

在魔宗,他能够成就今天这个实力和地位,自然也就表明,他不是一个傻子。之前他对待这些人的狂傲,不过也是一种试探罢了。

宫长月的枪头到了他喉咙前的时候,说他不警惕,当然是假的,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他眼高于顶的假象罢了。他看似对这时刻要挟着自己­性­命的枪头毫不在意,事实上,他在与宫长月说话的同时,那注意力,是时刻放在上面的!

可是,就在自己如此重视紧盯的情况下,那枪头偏生自己的消失了!

魔宗男子下意识就抬眼看向宫长月,却是双目尚未倒映出她的影子,便有一杆长枪横扫而来,直接将他打退好几步,差点就从高台上跌落下去!

魔宗男子刚刚直起身子,就见一抹黑­色­的影子直面而来,他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直接往后倒。幸亏他在最后及时反应了过来,运起内力一个后空翻落在了那擂台上,才没有落得个被摔得四仰八叉的丑态下场。

“你——!”那魔宗男子刚刚抬眼又惊又怒地喊出一个字,便见宫长月的长枪,势如破竹朝着自己而来,那锐利的光芒,分明是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男子不敢再大意,纵身便迎了上去,与宫长月交手打了几个回合。

这魔宗男子虽未宗师巅峰,但比起玄然真人来说还是要差了一线的,而宫长月能够打败玄然真人,打败这个狂傲的魔宗男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宫长月没有那个心思,也懒得慢慢来和这个男子打,她一上去,便是使出了十分力气,手中长枪下手狠辣,招招致人­性­命,气势更是犹如大河之水,滔滔滚滚而去!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男子一开始还能够应付几招,但到了后来,竟是渐渐不支了!

其实这也是和状态有关系,宫长月在短短时间内调整到了作战的最佳状态,此时长枪霸气十足,自然势不可挡。而这魔宗男子却是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心中情绪也是有些不安分,心浮气躁,自然只有节节败退!更何况,这魔宗男子本来就比宫长月要弱上许多。

那魔宗男子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看着宫长月的眼睛瞪得浑圆——这公子钰究竟是何等实力,竟然能够将自己打到如此地步!

此时,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悔意,为了自己的一时轻敌。

而那同样来自魔宗的几个人,看到此行老大竟然被打成这个模样,连一点占上风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是又气又怒,哪里顾得上什么江湖规矩,冲上去就准备Сhā手这场战斗。

谁知道,那穿着玄­色­衣裳的年轻男子一个眼神扫来,没有任何表情任何话语,却让他们好似坠入了九幽寒窟,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

当然,他们这一愣,实际上只是一瞬,便很快回过神来,眼中略带惊惧地看着那传说中的公子钰。

他们虽然只是愣了一瞬,可也够宫长月直接将那魔宗男子打趴了。

那魔宗男子被宫长月的长枪一压,只觉得好似有一座沉重的山岳落在了自己的肩头,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宫长月的苍辂枪枪头,毫不犹豫地穿透了这魔宗男子的肩头,狠狠扎进地面。

“唔!”那魔宗男子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撕裂的疼痛从自己的肩头传来。

他不是没有受过伤,比这伤更重的,他都受过,可也没有一次,有这个伤口带给他一般的痛苦。

这公子钰好生狠辣,竟然趁机用内力震碎了他的经脉!

魔宗男子恨恨地看着宫长月,却是被宫长月的长枪压制得根本动弹不得。于是他抬起脚,想要一脚踹到宫长月身上。

宫长月冷眸扫过,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她自然也是伸腿一挡,却是直接将那魔宗男子的腿骨给踢碎了!

“啊!”那魔宗男子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时候,一只流云素锦软底靴踩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狠狠踩进灰里,一个好似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我说了,你的嘴,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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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九 伤害

零九九伤害

打一开始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宗男子,此时心里竟然升腾起几分畏惧,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是因为宫长月踩着他的脸,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爱萋鴀鴀

宫长月微微垂下眸,冰冷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在那魔宗男子脸上刮过。

“你!放开他!”另一个蒙面的魔宗宗师皱眉喝道,听声音他的年龄要比宫长月脚下这个大上几分,此时因为对宫长月有些忌惮,嘴上喊得严厉,却是不敢上前一步。

“放开?”宫长月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重复道,但是脚下却是做了相反的动作,比起刚才,更是用力了几分,直接将那魔宗男子的下巴给踩歪了。

那名年长的蒙面魔宗宗师看到宫长月的动作,不由得气愤:“你!”

可惜他的气愤,根本就没被宫长月看在眼里。

跟着宫长月来到这会场的若思见了这一幕,自然了解宫长月的心思,飞身从高台之上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宫长月的身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的骨瓷小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可是,熟知这位若思小姐的人都知道,若思身上这些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瓶瓶罐罐,偏生就是若思手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时候,只见若思扯开这个小瓶子的瓶塞,然后从里面倒出一颗小小的褐­色­药丸,这药丸无­色­无味,平凡无奇得很。

若思伸出手指,轻轻捻起那颗药丸,那颗本来平凡无奇没什么特别的褐­色­药丸,在这双纤细白皙的手指的衬托下,竟然显得诡异了几分,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若思嘴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诡谲笑容,然后缓缓蹲下身,将这颗药丸塞进了那魔宗男子的嘴中,药丸入口即化,然后化作一股热流,从那男子的喉中流入胃中。

那男子虽说被宫长月踩着脸,但眼珠子还是能够转动的。当他看到那个一身妖异美丽的女子,手捻一颗药丸,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为了这个女子的美丽而受到诱惑,相反,美­色­在他面前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若他是一个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男人,那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挣扎——他知道,这个女子手中拿着的那颗药丸,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宫长月哪里会给他逃脱的机会?她面上平淡无波,脚下的力气却是没有卸去一点,轻轻松松就将那男子踩得死死的,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男子很快放弃了挣扎,在若思将药丸送进他嘴里之前,准备闭上嘴巴,然后死也不张开。可惜,刚刚宫长月脚下一用力,直接将他的下巴踩歪了,此时他是连嘴都合不拢,只能眼睁睁看着若思将那颗药丸送进他嘴里,自己只能发出一些“唔唔唔”的声音。

那颗药丸进了口中,便迅速融化了,化作一股热流,一开始还好,但是到了后来,这男子惊恐的发现,那原本只是尚且的热流,竟然变得越来越烫,而那药丸化作的热流流淌过的地方,变得跟火烧似的,辣辣的疼!

宫长月低头瞟了一眼这男子痛苦的表情,有些嫌恶地看着男子口中流出来的口水,随之收回了自己的腿。

男子此时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脚已经挪开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火辣辣的痛感,再加上肩膀处被苍辂枪刺穿了,竟然疼得开始挣扎起来,一张脸变得煞白,像是一只即将被渴死的鱼一般,着着急急张开嘴巴,呼吸着空气,从喉咙里发出痛苦压抑的呻吟声。

宫长月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静静地垂眸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修的是帝王之术,而这帝王之术的最基本,便是冷酷,决不可起一点怜悯同情之心!

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苍辂枪再次挥动——

“唔——”那魔宗男子唔唔惨叫一声,竟是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大哥!”站在不远处的一魔宗蒙面男子看到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大哥竟然受了如此遭遇,哪里还顾得上对宫长月的忌惮,挥舞着兵器就冲了过来,那仇恨的眼神仿佛想要将宫长月碎尸万段!

宫长月轻轻一挥苍辂枪,将那男子挡开,然后手中长枪一划,直接在那男子背后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虽说没有伤及骨头,但也是皮翻­肉­绽,鲜血直直流淌出来。

将那人击退,宫长月手中苍辂枪狠狠落在地面,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众人顿时被惊了一条,看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宫长月,只觉得心里震撼不已,那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手提一杆星耀光芒的黑­色­长枪,气势十足,面对血腥和­性­命也没有动一下表情,竟然还是那九天之上的杀神魔神一般,教人看了一眼,都头皮发麻!

魔宗那行人,一时之间被宫长月的杀气所震慑,竟是一步也不敢上前了。

在台下的某个地方,一个黑­色­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对峙,冰寒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精­光。

公子钰嘛……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滑过,便了无了痕迹。男子的目光稍稍挪移,最后落在了那行魔宗之人的身上,眼中的寒冷又多了几分,紧抿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毫不留情的字——

“废物。”

要说来,这群前来辰南派的魔宗之人,也是经过细心挑选的,不仅武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经验比较老道丰富,魔宗自然相信他们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遇见的人,是公子钰,是宫长月。

所以,他们此行,注定失败。

在宫长月所在的地方,一切寻常规矩套路,皆要让道。

那被宫长月踩在脚下的魔宗男子,被毒哑了之后,又被宫长月的苍辂枪挑断了手筋脚筋,一身武功内力基本上算是废了。

就算他等会儿醒过来了,这样的他回了宗里,面对的下场也就只有受罚,到时候断的可就不止他的手筋脚筋,而是他的命了。

魔宗行事,想来狠辣,这个狠辣不仅是对其他人,也是对自己。

一切魔宗之人,都被教导为魔宗的棋子,抛弃一切为魔宗做牛做马。

以前,这男子在这些棋子中也许算是比较出­色­的一个,但是现在,他一身武功尽废,跟废棋无疑,自然也就只有被抛弃。

宫长月懒得去理会这个男子的下场是如何,他刚才的出言不逊,已经被自己教训了,宫长月也懒得呆在这里,准备快点拿了沉墨石,就出发去靳国寻找赤炎神木,也不愿意再多耽搁下去。

见宫长月转身离开的背影,那魔宗一行人才堪堪回过神来,这才想要给自家老大报仇,呼喝这就朝着宫长月的背影冲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离这些魔宗人更近的若思,她抽出一把剑,就迎上了这些人,却也只堪堪当下几个,余下的,还是冲向了宫长月。

等到第一把剑到了宫长月的肩头,宫长月的苍辂枪才动了起来,她一脸漫不经心,和这几人过了几招,那几人打得气喘吁吁,汗水直流,她却是游刃有余,没有一点累着的意思,好似在玩儿一般。

这几人气急了,下手更疯狂了几分,宫长月却依然没有显露出郑重的神­色­,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时候,这几人中的一个,突然从怀中逃出一把飞镖,撒花似的朝着宫长月甩去!

宫长月眼也没抬,随意挡了几下,这些飞镖便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可是,偏生发生了变故!

其中一枚飞镖虽说被宫长月打落,却因为方向和角度的原因,险险地从宫长月腰间的吊坠之上擦过去,将那个吊坠打得狠狠晃了好几下!

而这个吊坠,正是载着聚魄珠的那一个!

宫长月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那几人动作一滞,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面前宫长月的身影猛然消失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宫长月终于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侧着身子站立,微微低着的下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酷,那侧脸更如同浸没了冰水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寒气。而她手中,倒提着一杆长枪,那银­色­的枪头,有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滴落。

那几个围着宫长月的人,睁大了眼睛,脖子间顿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看起来流血不多,却是致命的伤害。

几人轰然倒塌,死不瞑目。

一旁的若思知道自己也不能纠缠太久,于是收了剑,一双带着铃铛手环的素手轻轻摆动,便有细细的粉末好似活了一般,朝着那几人飞去。

那几人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可这哪里是他们躲得过的?

毒药,见血封喉。

刚才还嚣张不已,震惊了整个天下武会会场的魔宗之人,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主子!”若思见了宫长月动了怒,心里一慌,连忙飞身过去,在宫长月身前单膝跪下,想起主子那一脸煞气的冰寒,有些追逐不安起来。

宫长月看到那些人的血染红了地面,心里的怒气也稍稍发泄了一些,只是拂袖离去,来到高台之上,看着那些辰南派的人,低声一喝:“沉墨石!”

那手捧着装着沉墨石的锦盒的长老手上一颤,急急忙忙冲了上去,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宫长月面前。

刚刚跟着宫长月走回来的若思一步跨上去,接了那锦盒,然后低眸拢眉地站在一边。

等到那长老将锦盒递了出去,才堪堪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发怵地转头看着大长老,只见大长老的黑脸堪比锅底,满眼都是不悦。这长老也知道刚才自己的做派失了辰南派的风范,讪讪地缩了缩脑袋,不敢再看大长老一眼。

宫长月侧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打开那锦盒,就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墨­色­的石头,圆不溜秋的,就像是在河边走走就能够随便捡来的普通石头一般,忒平凡了。

宫长月不动声­色­,并没有提出对这块沉墨石的质疑。

她伸出手指,在这块石头上轻轻抚过,指尖传来温润的凉意。可是,在宫长月指尖落下的地方,那石头却好似有了感应一般,轻轻荡漾起淡淡的涟漪。

这个变化非常的细微,若不是宫长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上面,定然是看不到的。而其他人则是因为角度和宫长月手指的阻挡,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

这是沉墨石对珑玉中的灵气的反应。

感受到颈间缀着的珑玉传来了微微震动,宫长月眼中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静静收回手。

若思一直关注着主子的表情,自然而然捕捉到了宫长月眼底的神­色­,她摸清了主子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便将那锦盒关了起来,捧着它退后一步,缩回了宫长月身后。

宫长月抬眸,冰凉的目光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拍的辰南派长老们身上扫过,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若思迅速跟了上去。

回到小院儿里,宫长月匆匆进了房间,却对几个婢女说:“你们不用进来。”

几个婢女虽然觉得宫长月近来的动作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便福身退下,为宫长月关上房门,将阳光全部挡在了屋外。

明敏平日里在别人面前­精­得跟个鬼似的,可是在这几个姐妹面前,她的脑袋瞬间变得简单很多,也直肠子得很,脑袋一热就将自己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摇头晃脑地说到:“主子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我……”

“明敏!”一向­性­子沉静稳重的流沁忍不住出声喝道,眉目间满是凌厉。

明敏一下子愣住了,连带着周围几个人都愣住了。

她们几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是从来没有见到流沁发过火的,此时流沁发火,让她们顿时愣住了,只觉得流沁此时发火的模样,竟然和主子不怒自威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流沁姐姐……”明敏喃喃地唤道,表情有些迷茫。

流沁看到明敏这个表情,心里有些不忍,可是想到明敏刚才说的话,稍稍压下的怒火便再度升腾上来。她皱着眉头,眼中如刀芒般凌厉。

流沁在开口说话之前,也是先瞄了一眼房门,然后将明敏拉到一个角落,压低声音,却是凌厉不减地说道:“明敏!我以前道你是不懂事,可你现在如何能够在主子背后说这些话?主子也是我们能够议论得的?”

明敏也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是不该说这番话,被流沁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愧疚,低下头去,素白的小手拽着自己翠绿­色­的裙子揉来揉去,眼眶里很快氤氲起泪花。

齐雅和若思听了流沁的话,心里也是赞同的,略带责备地看向明敏。

不过三人看到明敏这幅模样,还是软下心来。

齐雅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流沁的背,柔声说道:“你流沁姐姐说这番话也是为了你好,主子既然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就应该当她如神一般敬畏,说不得任何不恭敬的话,这种敬畏和恭敬,都应该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我……我知道……”明敏嗫喏地答道,瘪了瘪嘴,差点哭了出来。

若思叹了口气,摸了摸明敏的头发——对于她们来说,明敏一直都像是一个小妹妹一般,她的单纯和热情,她们也是欢喜得很,但是现在……

“明敏,现在你也该长大了,也应该努力学着成为主子的一大助力了。”若思如此说道。

明敏愣愣地抬起头,眨巴眨巴模糊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若思。

此时,屋内的宫长月并没有在意外面自己的侍女说了什么,她进了房间之后,就入了内室,然后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摘下腰间的吊坠,将其中的聚魄珠拿到自己面前,皱着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青晨?”

“哎?什么事什么事?”聚魄珠内传来慕青晨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没事吧?”宫长月实在是有些担心,刚才那人的兵器会伤了青晨,要知道宸耀以前可是跟她说过的,青晨的魂体十分的脆弱,受不得兵器的杀戮之气。

刚才那人的剑险险从聚魄珠上擦过,宫长月也由此担心慕青晨会因此受了伤,便骤然愤怒,直接将那群人屠了个­精­光。

现在回到房间,宫长月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问慕青晨的状况了。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青晨依旧躲在聚魄珠内答话,没有现身。

宫长月蹙了蹙眉,心里有些疑惑——要知道青晨这个向来坐不住的主儿,是一刻都不愿意停下来的,此时又怎么会只在聚魄珠内答话,而不愿现身在她面前呢?还是说,刚才那人的剑,的的确确给慕青晨带来了一些伤害,慕青晨此时不愿出来,就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伤势?

想到这一点,宫长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若真是如此,那她定要屠了那所谓的魔宗!

“青晨,出来。”宫长月心中有怒,所以语气也不大好。

“啊……啊?出来?”珠子内传来慕青晨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不是说不让我出来吗?我……我还是呆在这里好了……”他越说,越是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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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满课。

昨天辅导员检查了,今天生活部再度席卷而来,满满当当地挤了我们一寝室,无语了……我们大一就是这么苦逼呀~

还差一千,明天会多补一些

零一百 海城

零一百海城

宫长月沉默了一阵,突然扬声唤道:“宸耀。爱萋鴀鴀”

宸耀的身影立刻如烟雾般出现在了房间里,它笑嘻嘻地仰起头,一副讨好的模样巴巴望着宫长月:“主人,有事吗?”

宫长月手指一点:“将青晨从里面给我拉出来。”

“好的!没问题!”宸耀欢快地答应道,轻巧地跃上宫长月所坐的软榻,右前爪抬起,前方聚集起淡淡的蓝­色­光芒,正准备一巴掌朝着那聚魄珠拍去。

“等……等等!”慕青晨慌慌张张喊道,随后声音又变得无奈低落起来,“知道了,我……我出来就是了……”

聚魄珠上彩­色­光华一闪,便有袅袅青烟升腾而出,落在软榻上,勾勒出一个捂脸趴着的人的模样。

“你趴着­干­什么?起来。”宫长月皱眉道。

慕青晨犹豫了一会儿,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一定争不过宫长月的,最后还是将脸抬了起来。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宸耀望着慕青晨的脸,哈哈大笑起来,连泪花都笑出来了。虽然那张狐狸脸作出大笑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奇怪,但从这表情还是可以看出此时宸耀的心情究竟如何。

宫长月本来就轻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盯着慕青晨的脸望了半天,不解地问道:“青晨,你这脸怎么回事?”

只见慕青晨那张白皙的俊脸上,满是红红的小包,整张脸都肿了一圈,看起来颇为好笑!

“我……我只是走到花园的时候,闻到蜂蜜的香味,有些嘴馋,就……就……”慕青晨委委屈屈地说道,却是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生怕看到姐姐脸上的责备。不过他转眼一想,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本来我以为我是灵体嘛,那些蜜蜂肯定碰不到我的,谁知道……谁知道它们居然能够蛰到我!真是奇怪哎!”

说着说着,他又若有所思起来,显然对自己身为灵体也会被蜜蜂蛰这件事情感到十分困惑。

宸耀一边狂笑着一边在软榻上翻过来翻过去,当然,它也不忘开口嘲笑青晨:“你都能够吃到蜂蜜,蜜蜂为什么不能蛰到你?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原来不是兵戈之气所伤。”宫长月安了心,这才训斥起青晨,“不是让你好好呆在里面,不要到处乱跑吗?”

“我错了……”慕青晨瘪了瘪嘴,垂头丧气地低下脸。

宸耀虽然在那里嘲笑慕青晨,但是也没有忘记说出治疗的方法:“只要好好呆在聚魄珠里面几天,你脸上的伤就会全部消去的!你是灵体,只要用灵力修复一下就行了!”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慕青晨自己可很是担心自己的脸以后可能都会变成这样了,此时听了宸耀的话,才算是安下心来。

“哎,等等!”慕青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是说,我……我这几天都要呆在这珠子里?”他望着宸耀,一脸惊恐。

宸耀笑嘻嘻的点点头——这傻子,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啊啊!不要啊!”慕青晨欲哭无泪,“我——”

“嗯?”宫长月斜睨着慕青晨,声音微微上挑,含义不言而喻。

慕青晨哭喊的声音立刻停止,之前还摆出一副准备在地上打滚架势的他,此时立刻端坐好,恭恭敬敬朝着宫长月弯下腰:“姐姐,我会好好修复的。”

宸耀用爪子捂着嘴,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副偷笑的模样,甚是可爱。

宫长月知道那人兵器上的杀气并未伤到慕青晨,也就没有多问,将慕青晨赶回聚魄珠之后,她就将流沁几人唤了进来。

“船准备得怎么样了?”宫长月靠在软榻上,懒懒地问道。

流沁向来心细,自然早就关注了这件事情,也从善如流地答道:“估计明天就可以出发了。”说完,她顿了顿,“主子,是直接回墨国吗?”

宫长月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顿时一滞:“不,去靳国。”

她的声音一落,就感觉到腰间的聚魄珠微微一颤。

宫长月抬手接过齐雅递上来的茶杯,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向慕青晨问道:“怎么了?”

“要……去靳国吗?”慕青晨闷闷的声音在宫长月的心底响起。

“嗯,赤炎神木就在靳国。”宫长月轻轻吹开茶汤面上的白毫,将茶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慕青晨沉默了。

宫长月和宸耀都没有向慕青晨隐瞒关于他复活的事情,在慕青晨醒过来之后,宸耀就将所有的事情如同倒豆子一般告诉了慕青晨,也说清楚了他的复活所需要的东西。所以现在宫长月提起赤炎神木,慕青晨并没有觉得陌生,也知道这件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

可是……可是他现在不想去靳国,他想……他想……

慕青晨抱膝坐在聚魄珠空间里,他的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在这黑暗中,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闻不到任何的味道,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境才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他觉得近乎恐惧,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那曾经一幕幕的回忆。

那是他今生的回忆,作为慕青晨的回忆,作为神医谷弟子的回忆。

回忆中,有师兄,有师傅,还有如同家人一般的神医谷中人,这些回忆,温暖得仿佛融入了阳光,让他想要无声地流泪。

以魂魄之躯醒过来的慕青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般,疯狂的想念那个地方。

也许他是太贪心了,但是他依然想要回到那里,就算只是作为一个过客,他也想要去看看那熟悉的一切。

宫长月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慕青晨的回答,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疑惑。

“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罢。”她知道,青晨有心事。

不用想,青晨所谓的心事,一定和那神医谷中的人有关。

慕青晨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姐,我想去神医谷看看。”

宫长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杯中的茶汤,顿时荡开淡淡的涟漪,就像她的心一样。

宫长月开口,声音并没有任何异样,她冷静到近乎冷漠地说:“神医谷在墨国,若是想回墨国,恐怕耽误的时间,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我知道。”慕青晨缓缓抬起头,然后张开手脚,以一个大字形倒在地上,望着自己头上一如既往的黑暗,声音中满是坚定,“其实,对于复活,我并没有这么执着,现在这个状态也蛮好的。但是神医谷,我真的很想回去。”

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慕青晨,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所有的幼稚尽数褪去。

宫长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的表情变得很突然,让她身周侍奉她的四大侍女都忍不住被惊了一下。

宫长月没有看到面前四人的脸­色­,她此时心里升腾起愤怒。这愤怒虽然很淡,但对于已经心如止水,平淡看待一切多年的宫长月来说,已经是十分的罕见了。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身边的楠木小几上,也许是心底的愤怒让她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真气,她的手刚刚离开那白底青花的茶杯,茶杯上就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缝,没隔多久,茶杯就裂开了,里面盛着的茶汤,漫了一桌。

齐雅惊恐地跪下,将头压得很低,声音有几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主子,可是这茶不对您的口味?”

“不是。”宫长月的目光在身前跪下的四人身上扫过,“你们起来。”

“是。”四人自然不敢不从,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依然低着头,不敢看宫长月的表情。

聚魄珠里的慕青晨已经慌张地爬了起来,扬声喊道:“姐!姐你不要生气!我……我……我不去就是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失落。

宫长月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

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对于慕青晨来说,却仿佛过了许多年一般的漫长,漫长到让他觉得心酸。

彼时,宫长月突然开口说话,这一次,她不是单单在心里对慕青晨说,而是扬了声,对面前的流沁说道:“去墨国。”

流沁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不清楚宫长月所谓的去墨国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不去靳国,去墨国……?”她生生将那两个“是吗”咽进喉中。

“嗯。”宫长月眯了眼睛,淡淡地答道。

而同时,她的声音也在聚魄珠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我会通知你的师兄,让他直接到海城来,你们见一面罢。”她显然是已经妥协了,不过接下来,她的语气却骤然严厉起来,声线没有一丝改变,却让听着的人忍不字惧颤抖,“你去见了师兄,就不要再想复活无所谓这种事情了!”

真正让她发怒的原因,便是这个。

她可以容忍慕青晨的无理取闹,但是她绝对无法容忍慕青晨脑子那种“复不复活无所谓”的想法!

“是!知道了!”慕青晨的声音重新雀跃起来。

宫长月猛然睁开双眸,将腰间吊着的聚魄珠摘了下来,递给流沁。

“把这颗珠子,放到装着泥土的盒子里去。”

“是。”流沁捧着聚魄珠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而慕青晨惊叫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姐!姐不要啊!——”

慕青晨知道,姐姐这是要关他禁闭了。泥土中蕴含的大地之气,会让身为灵魂体的他无法穿透,这就意味着,在没有得到姐姐的允许之前,他都要呆在这黑漆漆的聚魄珠空间里了!

他不要啊!

慕青晨在聚魄珠内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试图让宫长月可怜可怜自己,可惜,宫长月听得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脸。

最后,慕青晨在聚魄珠内关了好几天,一直到宸楼的船靠在墨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海城之后,才被宫长月从泥土盒子中捻了出来。

几乎是在聚魄珠被宫长月从盒子中拿出来的同时,慕青晨就从聚魄珠中钻了出来。

“啊!阳光!”慕青晨顿时扑向窗户,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似乎恨不得直接跳到外面去一般。他感受着暖暖的阳光,脸上满是欢呼雀跃。

宸耀的声音却在这时于慕青晨的身后响了起来——“主人,你看他这几天被关在聚魄珠里,灵体都凝实了好几分呢,看来这种做法还可以多试几次哦!”

宸耀的声音里满是狡黠,它甚至都想象到慕青晨被关在聚魄珠内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了,于是,它的眼睛更弯了。

没错,慕青晨现在的身子要比在辰南派的时候凝实多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半。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几天慕青晨因为被关了禁闭而一直呆在聚魄珠内,也是因为在海上,灵气要比陆地上更加纯净,自然更加有利于慕青晨的恢复。

慕青晨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却看到宫长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正在考虑宸耀的话的可行­性­。

“不要啊!”慕青晨惨叫一声,转眼就扑倒了宫长月身旁,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慕青晨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宫长月,眼睛里甚至都包起了泪花,顺便哭诉道:“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珠子里了啊!又无聊又黑!青晨好可怜啊!”

最后,竟然像是在撒娇了。

“好。”宫长月想了想,一脸无所谓的答应了。

在慕青晨犯错误之前,他想呆在外面便呆在外面吧。

“主子,可以下船了。”流沁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

“嗯。”宫长月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宸耀也立刻抓住机会,从旁边的桌子上一跃而起,落在宫长月肩头,小小的白­色­身子盘踞在那里,没有一丝将要滑落的意思。

而慕青晨好不容易从聚魄珠中出来,自然不愿意此时又回去,但是他又害怕惹恼了姐姐,再将他关回去,便只是在宫长月身边飘来飘去,却是不敢跑远了。

宫长月拉开房门,一步踏了出去。

此时,恰是正午,头顶上的太阳耀眼得有些刺目。可是,当宫长月站了出去的时候,天地万物,包括刺目的阳光,都成为了她的陪衬。

她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上面有淡雅的流云银纹,长及腰间的墨发有一半被绾了起来,用一根无暇白玉簪子固定起来,与墨­色­的头发勾勒出一种纯粹的美感。而另一半垂下的墨发此时被海风微微吹起,却又像是海风不敢过于放肆一般,她的头发便只是扬起了轻微的弧度。

而她的脸上依旧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露出的面部线条美丽且­精­致,又有一种属于男子的英气霸道,彼时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侧脸的线条更是不可一世的完美。

这样一个人突兀地出现,竟然让码头一些无意中看到的人,都呆愣了。

“那慕青夜呢?”宫长月淡淡问道。

跟在她身后的流沁立刻回答:“已经到了海城了。主子是要直接去见他,还是先吃点东西?”早在宫长月刚刚启程的时候,流沁就用了七星楼特有的联络方法,让楼中的人掐着时间去通知了慕青夜,让他立刻前往海城。所以宫长月到了海城的这时,慕青夜也是刚到没多久。

宫长月想都没想:“一起。”

“是。”

宫长月下了船,就坐上马车,赶往在海城的宅子。

海城是墨国数一数二的富饶城市,宫长月手下的宸楼在这里买得有宅子,也并不奇怪。

一如以往的习惯,在宫长月入住之前,这里已经被人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所有宫长月不喜的东西都被搬走,屋内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是按照宫长月的习惯来的。

因为宫长月说要用膳,所以齐雅在下了船之后,就骑马立刻赶到了这里,开始动手弄菜,府中的所有大厨,都成为了她的下手,府中的下人知道了宫长月要来,也忙得­鸡­飞狗跳,将每个地方都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有一点让宫长月不满意。

当宫长月的马车停在这大宅前的时候,所有仆人早已经在门外站得整整齐齐的,静静等待主人。

这宅子以前的主人,是墨国一位很有地位的国公爷,可惜那国公爷后来因为贪污腐败被查了出来,族中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这宅子也闲了下来,辗转卖到了宸楼的名下。

这里以前是国公府,地段自然是很好的,周围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大宅,可是与那些大宅比起来,这国公府依旧非常气派。府内都是园林式建筑,占地虽然不是非常大,但也是五脏俱全,亭台楼阁,看起来分外­精­致。

不过宫长月到来的这一派阵仗,可是让周围的那些“邻居们”都忍不住侧目。

宫长月搭着流沁的手,从马车里出来,踩着木质小凳,衣袂一扬,便轻轻落地。

“见过主子。”府中地位比较高的三十个仆人,站成两排,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宫长月目不斜视,淡然地穿过这些人,踏进了府中。

流沁紧随其后。

宫长月穿过前院,直接到花厅坐下。

没隔多久,明敏便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但是比起以往那种跳脱的笑容,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多了几分稳重。

“主子,慕青夜已经到了,就在花厅外面。”

宫长月稳坐上首,脸­色­沉静如水,一双黑眸仿佛浩瀚星空,容纳了所有——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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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突破一百章,撒花纪念~

今天睡了一下午,所以更新有点晚哈!见谅,么么

一零一 兄弟

一零一兄弟

慕青夜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来的时候,坐在上首的宫长月刚刚接了下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而对于他的到来,连眉毛都未动一下。爱萋鴀鴀

“坐。”宫长月淡淡说道,依旧没有将视线挪移一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慕青夜一般。

站在一边的流沁将一碗bing糖燕窝从身后侍女手中的木盘上拿下来,送到宫长月嘴边。宫长月就着流沁的手,喝了一口,便拂手让她退下了。

慕青夜在宫长月右手的第一个位置坐下,也没有急着去问坐在上首的宫长月此行叫他来究竟有何事,只是抬起右手,将腰间缀着的那块羊脂玉佩摆正了位置,红­色­的璎珞在白­色­的锦袍上映出鲜艳的美丽。然后,他将身边为他准备的清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动作悠闲从容,颇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主子,已经布好菜了,请移步饭厅。”一个小厮走进来弯腰说道。

宫长月微微颔首,站起身来,在经过慕青夜身边的时候,丢下两个字——

“跟上。”

慕青夜也没有露出一点不高兴的表情,在宫长月走出几步之后,才起身跟上,白­色­的衣裾划出优雅的弧度。

两人走进饭厅,在圆桌旁坐下。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虽然不多,但是道道都非常­精­致,颜­色­也搭配得十分漂亮,而且都是宫长月喜欢的菜式。

侍女站在一旁,往两人的汤碗里舀了一大勺河豚汤。

“全部都下去。”

众下人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在宫长月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宫长月弯下腰,然后静静退下了。最后离去的一个人,还顺手将那檀木镂空雕花门给关上了。

在宫长月的示意下,专门保护宫长月的暗卫将这个饭厅围了个密密麻麻,个个都隐藏在黑暗中,监视着来往的人群,以防饭厅内宫长月和慕青夜谈话的内容,被一些有心或无心的人听去了。

饭厅并没有因为房门的关上而变得黑暗,除了有从窗外泻进的阳光,在屋内的青­色­地砖上倒映出亮晃晃的光斑,还有一排排的华丽宫灯,将整个饭厅都照得亮堂堂的。

宫长月拿起银筷,夹起一块拔丝地瓜,送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她垂着眸,吃得专心致志。

但慕青夜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得到公子钰的手下传来的消息时,说公子钰想要见他一面,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和青晨的事有关。

想到当初公子钰对他说,有方法救活青晨,还让他去慕容家族的宝库偷了那引魂灯来,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偷了引魂灯而不安,他的不安,是为了他唯一的师弟是否能够救活这件事。

当日他是看着师弟断气的,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心里都知道,师弟已经死了。

但是公子钰却说能够救活青晨,他所谓的救活,难道就是复活他?

复活死人,在旁人看来,这是多么一个可笑的想法。在那些杂记中,记录了许多神奇的东西,都吹嘘有复活死人的能力,但是人们心里都明白——复活死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人的死亡,乃是上天注定的事情,人又岂能逆天改命?

但是慕青夜却愿意去相信,相信公子钰,能够复活慕青晨。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活生生的师弟,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

而今天公子钰来找他,是否就是因为那件事?

这般想着的时候,慕青夜的心脏咚咚咚地跳了起来——他很激动,难以压抑地激动。

刚才在花厅里,他表面上一副悠闲的做派,但内心,早已经乱作一团,既是期待,又是害怕,心情复杂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而此时,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于是他终于忍不转了口——

“你今日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他压抑着语气中不一般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宫长月头也没抬,依旧吃得专心致志。

慕青夜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话,就看到一个白­色­的鬼魅身影转眼就窜上了饭桌,然后在他的面前坐定。

慕青夜定睛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的饭桌上竟然蹲坐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这难道是公子钰的宠物?

慕青夜有些疑惑,看了看这狐狸,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公子钰。

蹲在慕青夜面前的,自然就是宸耀,它眼中带了几分狡黠和戏谑地望着慕青夜好一会儿,才掏了掏,从自己的肚子下掏出一个圆滚滚的瓶子,用小小的白­色­爪子推到慕青夜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慕青夜轻声问道,一边将那个瓶子拿了起来。

是一个水晶瓶,模样看起来非常­精­致,上面的瓶塞,被雕琢成了一朵蔷薇花的模样。这般­精­致昂贵的水晶瓶,却是用来盛放这绿­色­的粘稠液体,这种液体很少,只在瓶底有薄薄的一层。

“这个是什么?”慕青夜将水晶瓶提到自己面前,轻轻晃了晃。

宸耀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看自己,然后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一双眼睛,动作看起来简直可爱极了!

慕青夜对宸耀的可爱动作无感,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把这个……滴在眼睛里?”

宸耀端坐好身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慕青夜却有些犹豫了——他实在是不大理解,这突然窜出来的疑似公子钰宠物的狐狸,拿出这样一个瓶子,还让自己把这里面的奇怪液体滴进眼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边,宫长月刚好听了筷,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了进去,才开口说道:“这个可以让你看到青晨。”

“看到青晨?!”慕青夜拿着水晶瓶的手忍不住攥紧,脸上也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什么?可以看到青晨?!”

宫长月转过头,平静无波的黑眸静静望着慕青夜,一字一句地述说道:“青晨现在只是魂体,你看不到他。”

慕青晨现在只是魂体,除了身为珑玉主人的宫长月和宸耀这种算是­精­怪的动物,一般的人除非是拥有­阴­阳眼,所以都看不到慕青晨。这个水晶瓶里装着的液体,是宸耀扯了许多药草,然后用它们狐族的秘法炼制出来的。据说将这个液体滴进眼里,便可以暂时­性­地看到魂体。

“真的?!”慕青夜瞪大了眼睛,双手都有些颤抖。

宫长月回过头,继续喝她的汤,懒得去解释。

慕青夜也没在乎宫长月是什么态度,他连忙扯下那水晶瓶的瓶塞,将水晶瓶举到自己的脸上,然后仰起头,让那绿­色­的粘稠液体,滴落进自己的眼睛。

在那绿­色­液体落进他双眸的同时,他那双有些诡异,而且和宸耀异常相似的幽蓝­色­双眸突然光芒大作,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双眸打开——

宸耀在慕青夜的面前看着这变化,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只是传闻,没有想到,这慕青夜竟然真的是……

它眯起眼睛,心里说不出是感叹还是忧愁……

慕青夜此时只觉得自己双眸灼热的刺痛,想要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却又有些不敢,等了好一会儿,他眼睛的灼热痛感渐渐褪去,他才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他的世界,是一片模糊,然后,在光芒中,这世界,渐渐清晰起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喝汤的宫长月的侧脸,那­精­致的线条在光芒中模糊了,仿佛所有的伪装和冷漠都已经褪去,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心动魄!

慕青夜眨了眨眼睛,从宫长月的­精­致侧脸中回过神来。

等他转过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子凑了上来,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地望着他。

慕青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青……青晨?”

“嘿嘿!师兄!好久不见啊!”慕青晨猛然直起身子,脸上笑得十分灿烂,还顺手一巴掌拍在慕青夜的肩膀上,虽然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慕青夜的身子,他也还是摆出了这么一个模样,看起来很是爽朗,也有些傻气。

“青晨。”慕青晨激动的心情却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他开口,低声喃着这个名字。

慕青晨摇头晃脑地望着慕青夜:“怎么样怎么样?师兄,看到我激动吗?开心吗?高兴吗?哎,不过师兄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好的啊?你最近过得好吗?神医谷怎么样啊?我之前偷偷栽下的那棵树还在不在啊!结出果子没有啊?那可是我从靳国偷来的呢……”

慕青晨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仿佛是将心底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似乎心情很是激动。

慕青夜此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等待慕青晨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才耐心地一一解释道:“我的眼睛在师傅将全部功力传给我的时候就好了,你不是知道吗?我的眼睛也是因为修炼了神医谷秘法才看不见的,所以现在也就恢复了。你的那棵树长得很好,也结了果子,被小四全部都摘下来藏起来了……”

向来­性­格淡漠,话也不算多的慕青夜,此时在慕青晨面前,却是耐心极好,话也平时多了很多。

等到一一解释了慕青晨的疑惑之后,慕青夜望着慕青晨,眼睛弯起,嘴边的笑容是罕见的温暖——

“师弟,你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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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三千啦,为明天万更作准备,期待塞,哈哈

一零二 莲子(万更)

一零二莲子(万更)

慕青晨和慕青夜两人凑在一起,又絮絮叨叨地聊了许久,无非就是一些有关神医谷的事情。爱萋鴀鴀慕青夜将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了慕青夜,包括神医谷的大小事情,也事无巨细地通通倒了出来,期间涉及到了一些只有神医谷谷主才能够知道的秘辛,他也是直言不讳,连一旁的宫长月都没有防备。

慕青夜是完全没有心眼吗?当然不可能!

那些所谓的只有神医谷谷主才知道的秘辛,并不会牵扯到神医谷的自身利益,所以就算被宫长月听去了,也做不出来什么。况且,宫长月也没那个心思想听他们这对师兄弟没完没了的谈话。

不过,慕青夜还是隐瞒了一件事情,就是那日在后山遇见的那个人,传说中的大宗师。

以前的慕青夜虽然不是高傲到目空一切,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优秀的。能够在这个年龄得到如此回报和成就,其中虽然和他的努力分不开,但是一个人的努力,同样也是他的资本,所以他慕青夜完全有资格骄傲。

但是,当他跨入宗师之境,他才发现了,原来世界竟然是如此广大,原来真的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一说法,而他的成长之路,还有很远很远。

说起那位神秘的大宗师,慕青夜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叫他找的珑玉。

从前他虽然知道这珑玉很重要,是神医谷的镇谷之宝,但是他没有想到,眼界高如那位后山的大宗师,竟然也如此看重这珑玉。可惜,他派人在墨国境内打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有关珑玉的消息,而现在,他正准备将这个调查,蔓延到另外两个国家去。

作为一个优秀的医者,救死扶伤无数,自然有许多隐藏的人脉。而神医谷的人虽然不多,却是囊括了世间顶尖的医者,其中凝聚的人脉之广,自然难以令人想象,所以做点这种打听消息找东西的事情,还是十分轻松的。

当然,慕青晨在成为神医谷谷主之后,就派人特意调查了这位天下第一公子钰,也就是传说中的宸楼之主。可惜,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在他这个人自江湖闻名之前,就仿佛如同完全没有痕迹一般,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神秘得很。

慕青夜在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却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多日的珑玉,在就他身旁的某人脖颈间挂着呢!

这时候,慕青夜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本来清晰的师弟慕青晨的模样,开始变得慢慢虚无缥缈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慕青夜清楚,这大概是这药的药效快到了。

在最后一刻,慕青夜伸出手,落在慕青晨模糊虚幻的肩膀上,虽然并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几分踏实。慕青夜看着慕青晨的眼睛,幽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郑重其事的光芒,然后说了一句——

“师弟,你一定要保重。”

最后,慕青晨在慕青夜的眼睛中,消失了。

慕青夜看着刚才慕青晨所在的地方,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师弟依然坐在那里,只是他已经看不到了罢。

慕青夜又转头和宫长月寒暄了几句,才起身离开,桌上的菜,他竟然动也没动。

不过也是,才刚刚看到了本来已经死去的师弟,他心里的震惊,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又怎么会吃得下饭呢。

在慕青夜离去之后,慕青晨都是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好一阵才恢复了平日的跳脱­性­子。

这时候,宸楼下属七星楼的人,向宫长月送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天青玉莲,终于有下落了!

传说中的天青玉莲,乃是上天瑶池中的仙品,是世间难得的绝世仙株,更是顶级的上好灵药!不过这天青玉莲,正如其他传说中的宝物一样,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是,这次海城举办的貔貅拍卖会,竟然拿出了天青玉莲的莲子作为压轴拍卖品!

所谓拍卖会,乃是最近才在海城中兴起的,以竞拍的方式来购得货物。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东西虽然也算是珍贵,但是最后的成交价在拍卖会的炒作下,往往会比市场价提高很多,这可是让拍卖会那边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而貔貅拍卖会,就是最早的拍卖会,其他拍卖会,不过是有样学样,却也没有撼动到貔貅拍卖会至高无上的地位,能够参加貔貅拍卖会的,都是达官显贵,而能够坐进贵宾包厢里的,更是显贵中的显贵。这种以身份决定座位的方式,显然又在无意中迎合了一些达官贵人的心思,大家争得,无非就是一个面子罢!

不过貔貅拍卖会有一点与其他的拍卖会不一样,它的所有商品,在拍卖之前,都是非常神秘的,绝不会透露出一点消息!这也在无形中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吸引更多人前去参加这貔貅拍卖会。

当然,所谓绝对神秘机密的拍卖会商品,被七星楼轻轻松松就查了个透彻,自然也就知道了此次举办的貔貅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就是天青玉莲莲子!

根据貔貅拍卖会一直以来的诚信度,还有胆敢将这天青玉莲莲子放上压轴的位置,都证明了一点——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十有八九是真的。

看到宫长月猛然抓紧那张写有天青玉莲莲子消息的纸的手,这个来自七星楼的属下很适宜地提起了一件事情——

“主子,宸楼已经收到了来自于这次麒麟拍卖会的贵宾邀请函,您……是否要去参加呢?”

宫长月缓缓收手,将这张纸攥成一团,然后手中一用力,这纸团便迅速化作齑粉,从宫长月的手上滑下,洒落在地。

“时间?”她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问道。

那七星楼的下属立刻压下腰:“貔貅拍卖会就在五天之后举行!”

“好。”宫长月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她势在必得!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那在海城中堪称一大盛事的貔貅拍卖会,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海城虽说是墨国许多的临海城市之一,但因为它绝佳的地理位置和优良的港口条件,让它在一众临海城市中脱颖而出,成为周围最富庶繁华的城市。国内国外的商船商人在这里经过,又在无形中拉动了海城的经济发展。

海城的街道,可谓是天天都非常繁华热闹,不如其他城市,要等到赶集的那一天,街道上才会挤满了人,这里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在赶集,热闹得不行。

而今天,是貔貅拍卖会举行的日子,身为海城人,就没有不知道貔貅拍卖会为何物的,所以大家在今天这个日子,都不约而同地聊起了貔貅拍卖会。

“哎哟,那上次的貔貅拍卖会那叫一个热闹哦!好多人没能进去,都愿意堵在门口,闻闻那些宝物的灵气哎!”这位卖菜的大婶儿,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另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忍不住质疑道。

那卖菜的大婶儿随即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那天貔貅拍卖会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宝物,看得那些达官贵人的眼睛都绿了!一个个喊价跟不要钱似的!”她说得,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于是有人忍不住打趣了:“哟,说得这么逼真,难道大婶儿你进去过呀?”

那卖菜大婶儿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我是没进去过啊!但是我儿子的一个朋友就在里面做事呢!他说的话难道会有假?”

“是不是啊……”

“……”

这关于貔貅拍卖会的话题并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而失去颜­色­,看大家的模样,还是越说越起劲儿了。

一个穿着一身水蓝­色­银丝钩花褙子的少女,挽着一水儿压素雅淡花的素白­色­披帛,好似盈盈神女一般,婷婷袅袅地从这街上走过,那背影,不知道煞到了多少人的眼睛。

不过有一点可惜的是,那少女的脸上覆着一张半透明的面纱,上面绣着­精­致的花儿,只露出一双好似盈盈秋水般的明亮双瞳,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划出优美的弧度。而她露出的额头饱满­精­致,也由此可以想象到,她那被遮住的大半张脸,该是有何等惊人的美丽。

她在这路上走过的时候,听到了许多有关貔貅拍卖会的事情,每每听到,都忍不住低头一笑,眼中却有难以掩饰的得意。

“嘿嘿!小姐!那些人都在说貔貅拍卖会耶!”少女身后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清秀丫鬟笑嘻嘻地凑上来,冲这少女眨了眨眼睛。

那少女转过身,如玉般的纤纤细指点在那丫鬟的鼻头,状似生气地瞪着她:“就你话多!”

鹅黄|­色­衣衫的清秀丫鬟依旧笑嘻嘻的,倒是不以为意飞,反而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说道:“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哈哈!那些人若是知道了这般好的点子竟然只是一个年方十三的少女想出来的,恐怕不知道该如何惊掉大牙呢!”

“你小声点!”那少女一个爆栗敲在丫鬟额头上,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声,“这是在大街上,不要随随便便说那些话!”

看着她家小姐眼里的眼睛,丫鬟点点头,连忙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啦!”

“好了,快点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了!”那少女转过身,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丫鬟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少女,正是那洛阳名门望族苏家的二小姐——苏如梦。

苏如梦一心想要快点赶往那个地方,竟然一时没有发现身后驰骋而来的马车——

“啊!”苏如梦一转头就看到距离自己很近的马蹄,竟然连自己会武功都忘了,一声惊呼就摔倒在地!

“小姐!”苏如梦的丫鬟在一旁也吓呆了!

幸亏这赶车的车夫很有经验,拉住缰绳一扯,便让那匹受了惊吓的马落在一旁,并没有踩到摔倒的苏如梦。

但是这马显然是有什么古怪,在落下之后,竟然还发出奇怪的嘶鸣声,似乎还想要蹦跶两下。

那马车车夫当机立断,从一旁被布条裹起的刀鞘中,扯出一把雪亮的长刀,然后一下砍在那固定马的绳子上,将那匹古怪的马一拳打到一边,只用另外三匹马来支撑马车。

那匹马离了桎梏,竟是更加疯狂了几分,在人群中到处冲撞,差点伤了无辜的行人!

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身而出两个黑衣人,两人从两处飞身上前,一个一脚踹倒了那匹疯狂的马,一个一刀斩在那马脖子上,直接让那匹马断了命。

到如今,事情却并未结束。

从暗中又蹿出好几个黑衣人,从人群中抓出几个看起来很是平凡普通的行人,长剑上去,直接一刀毙命,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那人见到事迹败露,当即决定咬破口中藏匿的毒囊——

“咔嚓!”

这几个黑衣人岂能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单手上去,毫不留情地拉掉了他的下巴,打破了他想要自杀的心思。

周围街道上的群众,立刻响起几声尖叫,人们纷纷褪去,避之不及。

几人的尸体被丢在那匹马的尸体旁边,一个人上去搜索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那匹马的脖颈上发现了一根细如牛毫的银针。然后,他们又从这几人身上,搜索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令牌。

那个黑衣人看了令牌上的字,忍不住冷下眼睛,转身走到马车前面,单膝跪下扬声道——

“楼主!是魔宗的人!”

说罢,他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坐在马车前面,穿着一身麻衣的车夫手上。那车夫接了令牌,转身递到马车的帘子前面,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出来,接过令牌。

“有活口吗?”一个清淡的女声响起。

“留了一个,是此次行动的头子。”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只能说这些黑衣人的眼睛实在是太毒辣了,那几个人看起来同样的平凡无奇,却偏偏从这几个人中十分准确地揪出了此次行动的头子。

“嗯,好。”那个清淡的女声再次响起,“主子说了,先把他带走关起来。”

“是!”那黑衣人得了命令,看了身后几个下属一眼,然后收拾了现场,提起那个俘虏,就飞身离开了。

而此时,一旁的苏如梦好似被人遗忘了,她倒在地上,有些狼狈地被自己的丫鬟扶了起来。

她一起身,就听得周围一阵阵抽气声——

苏如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光滑。

她知道,是自己的面纱掉了,自己的容貌,也随之暴露在众人目光中了。

她皱了皱眉,接过自己丫鬟捡起来的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将那一张堪称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遮挡了起来。这次众人都见了她的容貌,彼时再戴上面纱,反而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教人挪都挪不开眼。

感受着周围人的注视,苏如梦心里还是起了几分满意,然后,她抬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仿佛氤氲着淡淡的水光,望向那辆马车。可惜,马车上没有丝毫动静,并没有见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向她道歉。

不过,那个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车夫倒是轻轻落到地面上,径直朝着苏如梦主仆二人走来。

苏如梦心里对这辆马车差点撞了自己的事情有些不满,不过她并没有将这种不满直接表露在脸上,而是努力扯出一个柔弱的笑容,仰头看向那身材高大的车夫——

“呃?”苏如梦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愕地看着那个车夫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解了拉车那三匹马的绳子,专心致志地重新困了一遍,确定绳子已经固定了,才拍了拍那三匹温顺的马的马背,绕过他们,回到了自己一直坐的位置。

当然,他回去之前,还忍不住转头对苏如梦说了一声:“姑娘,麻烦你让一下。”

苏如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的容貌视若无睹!

苏如梦紧紧攥着手上的一方锦帕,眼中爆出愤恨的光芒。

而她身边的小丫鬟已经愤愤不平地开口了,言辞颇为泼辣:“哎!你怎么回事儿啊!你知不知道你们的马车差点撞了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金枝玉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时候,车中飞出一锭银子,刚巧落在那小丫鬟的手上,砸得她的手心一阵发疼。

“让开。”

这次响起的,却不是刚才那个清淡的女声。

这个声音的主人,并不能够听出来究竟是男是女,但是听在人耳中,却偏偏让人有些发怵。虽说只是简简单单连个字,苏如梦和她的小丫鬟,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威压,迎面扑来,让她们两个都忍不住退后几步。

苏如梦毕竟还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所以此时的反应还好,但是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这般威压下,那小丫鬟忍不住白了脸­色­,额头渗出冷汗,差点儿没一ρi股坐到地上去。

苏如梦听到这个声音,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熟悉无比。

很快,她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于是抬手取掉自己脸上的面纱,嘴边噙着一抹淡雅矜持的笑容,款步走上前去。

马车的车夫目光一寒,刚才只是露了一眼的雪亮倡导再次出鞘,刀尖对准苏如梦的脖颈,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是明显。

“站在那里,再近一步,必定取你­性­命。”那车夫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

苏如梦低头看了一眼那把雪亮的长刀,脸上的笑意并没有褪­色­半分,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她的眸中,还是很快地闪过一丝不满。

有一柄随时威胁着自己­性­命的长刀落在那里,苏如梦开口,声音竟是颤都没有颤一下。

“车内的,是钰公子吧?”她开口问道,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那本来就漂亮得惊人的容貌,此时更是如同散发着光芒一般,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泓秋水,“小女苏如梦,曾经与钰公子在洛阳见过好几面的。”

车内并未传来任何声音。

苏如梦倒也没觉得恼怒,反而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得跟明月似的:“看来小女姿­色­平庸,没能让钰公子看上眼呢。”

她这种自嘲似的开玩笑,倒是轻轻松松地化解了车内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尴尬。

这个时候,刚才被死人和疯马吓得躲到一边的人们,也被苏如梦那面纱滑落的一瞬间给惊艳到了,纷纷凑了上来,也想看看这样一辆豪华大气的车内,究竟坐着何等显贵。

不过当他们听到苏如梦自称姿­色­平庸,都忍不住想要打抱不平了——都这种还叫做姿­色­平庸,那什么才叫做绝­色­美人啊!也不知道车内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见了多么漂亮的女子,才认为这样的女子是姿­色­平庸。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大家的表情,都挺是八卦的。

突然,这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给拨开了,随即露出一张妖媚漂亮的脸,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含着无形的魅力,教人看了都忍不住面红心跳,特别是那白皙细腻的皮肤,滚着莹润的光泽,分外吸引人。

女子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姿态优雅地从车内走了出来,那柔软的腰肢仿佛水蛇一般,婷婷袅袅,皆是风情。

这样的女子虽然在容貌上逊­色­苏如梦几分,但是那风情,那魅力,偏偏将这逊­色­的几分拉扯了上来,两人一比,竟是平分秋­色­了。

看到这样一个美貌女子出现,苏如梦心里忍不住出现了几分危机感。

而在她出现之后,之前还拿着长刀,一身凌厉杀气的车夫也将刀归了鞘,重新窝回自己之前坐着的那个地方,一身气息也随之淡然下来,没有之前的盛气逼人了。

不过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并未直接走下来,而是站在那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如梦,那眼神,怎么看都带了几分轻蔑和嘲笑——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说了,既然你知道你自己姿­色­平庸,就请不要站在这里挡着别人的道路了,免得一会儿我们的马车冲撞了你,你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鬟,又该发作了。”说着,她也掩嘴轻轻笑了起来,她身上穿着的红­色­纱衣的水袖顺着她滑腻的肌肤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臂,看得人晃眼!

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这个掩嘴轻笑的动作,和刚才苏如梦的动作如出一辙,但是在她这般举手投足都蕴含着无比魅力诱惑的女子面前,苏如梦之前掩嘴轻笑的动作,竟然是有些逊­色­了!

苏如梦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脸­色­也铁青了几分——

这个女人,太无礼了!钰公子身边,怎么能够有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轻浮!

车内坐着的人,的确是公子钰宫长月,而这个站出来的女人,就是若思。她出来,自然也是得了主子­宮­长月的允诺的。

刚才她说出的一番话,也的确是宫长月说出来的,只是宫长月的说法,要比她直接­干­脆很多,直接丢下一句——

“知道自己长得丑,就让她站到一边去。”语气并没有多么恶毒,但是说出的话,却是生生能够把人给气死!

而宫长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的,仿佛有多嫌恶苏如梦这个人似的。

所以说,若思这番说法,还是婉转轻柔了许多。

不过苏如梦也算是心­性­坚强,她的脸­色­很快就恢复过来,抬头冲若思一笑,那笑容很是无辜,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这位姐姐,请问你是钰公子的什么人啊?”

若思笑得灿烂,眉目间皆是风情,却是毫不怯懦地丢下两个字儿——“女人!”

说罢,她那水蛇般的柳腰轻轻一扭,然后俯身进了马车。

若思一进马车就狂笑起来,却又因为马车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那女人就站在马车旁边而不敢笑得过于放肆,教人听了去,就只能用自己的手死死捂住嘴巴,憋得十分辛苦。

坐在一旁的明敏却是笑盈盈地望着若思,一脸佩服地比出大拇指:“若思姐你真行s然敢说自己是主子的女人!”

“主子的侍女嘛……不是主子的女人是什么?”若思坐直了身子,白了明敏一眼。

明敏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哎哎!你千万不要对着我抛媚眼,我可受不住!”

“死丫头!”若思冲上去,和明敏闹作一团。

齐雅含笑看着两人,没有说话。流沁则是低眉垂目地坐在宫长月身边,姿势严谨,一丝不苟。

而宫长月,坐在正中间,靠着一条又大又厚的白虎皮,昏昏欲睡。

车内的香炉,飘起袅袅青烟,淡雅的香味,在整个车厢里弥漫。

和车内的和谐不一样,站在一旁的苏如梦,却是装笑都装不出来了,她恶狠狠地瞪着马车,仿佛能够把马车瞪出一个洞,然后把刚才那个女人揪出来狠狠骂她一顿。

正当她在这边怒气冲冲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她头上盖来。

这一次苏如梦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没有像之前一样忘记自己还有武功,直接摔倒在地,差点就被马蹄践踏而死。当着黑影从自己头顶上盖下来的时候,她运起轻功,迅速后退几步,躲过了这一鞭子。

但出手的人显然不愿意和她继续纠缠,所以在苏如梦推开之后,并没有第二鞭跟上来。

苏如梦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刚才出鞭的人,竟然是那个赶车的车夫!而那鞭子,正是用来赶马的马鞭!

苏如梦顿时有了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愤怒地望着那个车夫。

那车夫却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苏如梦惊人漂亮的容貌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一般,一扯缰绳,一甩马鞭,马车便徐徐驶走了。

等到马车离开,苏如梦的丫鬟才凑了上来,怯怯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苏如梦愤愤地丢下两个字,然后狠狠将手上攥着的一方锦帕扔在地上。

“小姐……”丫鬟小声提醒道。

苏如梦这才发觉自己站的地方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而此时周围都站着看热闹的人,她刚才失礼的行径,自然被人看了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一点慌张,神态自若地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遮面的面纱抖开,然后盖在自己的脸上,落落大方地离开了。

可周围的人,却是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就着这件事情,又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苏如梦的丫鬟小跑着跟在苏如梦身边,模样看起来颇为谄媚,还一边恨恨地说:“刚才那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等­淫­词秽语,真是叫人看不起!”说着,她又朝着地面恨恨唾了一口,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苏如梦没有搭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刚才宫长月的马车离开的方向——

也是前往貔貅拍卖会的方向。

苏如梦面纱下的嘴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钰公子,看来我们又得见面了呢。

她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也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虽然失了一匹马,但是马车的速度并没有减少太多,三匹骏马将马车拉得又快又稳,没有多久,就到了貔貅拍卖会的门口。

宫长月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那高高的大门两旁,一左一右立着两座貔貅的石雕,尽管姿势动作不一样,但都是同样的栩栩如生。

貔貅向来有纳食四方之财的寒意,这拍卖会不仅以貔貅为名,更在门前摆了这么两座栩栩如生的貔貅石雕,大概也有招财进宝的意思。

“客人,是来参加今日的拍卖会的吗?”见到宫长月一行人下车,一个小厮迅速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非常热情,却又不至于热情到谄媚的地步,看来应该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

“没错。”流沁一个上前,挡在了那小厮的身前,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这是我家主子的请柬。”

那小厮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双手一颤,连忙笑道:“原来是贵客到来,这边请这边请!”

说罢,他便将宫长月一行人引进了大门,然后从一条单独的通道,来到了贵宾包厢所在的地方,为宫长月,打开了其中一间包厢的门。

“贵客,里面请!”那小厮殷勤地弯下腰,“等会儿会有专人来招呼贵客,小的就先退下了。”

在宫长月几人进去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关上包厢门之后,先是若思在房间内周旋了好几圈,才点点头:“没有任何纰漏,这里非常安全。”

她的话音一落,剩下三人才忙开——点香,沏茶,备食,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想必,就是刚才那小厮口中的“专人”到了。

唯一空闲着的若思自然走上前去开门,果不其然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清秀女子,手中端着一些­精­致的糕点。

“我是……”

那女子还未说完,就被若思抬手打断了——

“你退下吧,我家主子有我们几个伺候着。”

那女子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她福了福身,应了一声,走之前举起手中托盘问道:“那这些糕点……”

“赏给你啦!”若思摆摆手,随即“咚”地一声关上门。

很快,屋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宫长月便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捧着一杯绿茶,浅浅酌着。

宫长月几人算是来得晚的了,那些前来参加貔貅拍卖会的人,是早早就坐在了这里,就算不能够立刻看到那些奇珍异宝,但是和周围人交谈一下,也有利于打下自己的人脉,又何乐而不为呢?

从包厢上望下去,下面早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

所幸是宫长月几人到了没多久,整个会场便突然暗了下来,貔貅拍卖会,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拍卖会很有气氛地只照亮了那台子上的一团,而参加者这边,只是亮着昏暗的灯光。

一个穿着一身锦袍,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人,站在上面,先是开始了一番感谢说辞。不过他也知道大家来这里都是对那些拍卖品感兴趣的,所以也没有啰嗦太多,便抬手,让两人模样柔美的侍女,推出了第一件拍卖品——

在这个中年人巧如舌簧的说辞下,拍卖会的气氛很高,价格也越炒越热,大家都红了眼一般,拼命地叫着价格,将那些拍卖品推上了一个新的价格台阶。

而坐在包厢内的宫长月,却是看戏一般望着那些人,连面­色­都未动一下,更不要说是去举牌叫价了。

这貔貅拍卖会倒也有趣,还弄了一个中场休息,让城中最富盛名的舞娘上来跳了一曲,缓解了一下大家的情绪,也让之前激烈的会场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可惜这平静,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这中场休息之后,正式推出压轴拍卖品,也是宫长月在这次拍卖会中,唯一关注的东西。

“好了,各位客人,请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迎来我们最后的,也是压轴的拍卖品,传说中……”到了这里,这中年人还顺便拉长了声音,买了一个关子,也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传说中,天青玉莲的莲子!”

那红­色­天鹅绒的帘子猛然被扯开,一个模样非常漂亮的白衣女子,笑盈盈地捧着一朵金­色­莲花,走了出来。

这莲花,是由黄金打造而成,上面还镶嵌着宝石,看起来华丽非常。但是当你看到中间托着的那颗宛若玉石一般的莲子时,再漂亮的黄金莲花,也失了颜­色­。那莲子,好似散发着莹润地光芒,在无形中,便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力,教人根本挪不开眼!

就在众人都沉迷在天青玉莲莲子的美丽时,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也适宜地响起——

“在许多书中,都记载了有关天青玉莲的传说……”中年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低沉中,又带了几分神秘感,让人对这天青玉莲的莲子愈发向往。中年男子也顺便述说了一下这莲子得来的不易之处,说得神乎其神,好像就是上天赐下来的一般。

等到一大段话说完了,大家心里的欲望,自然也就升腾到了最高点!

“天青玉莲莲子,起拍价——”中年男子顿了顿,然后才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价格,“一两,银子。”

一两?

众人都愣住了,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不过也有一些明眼人,对这中年男子的手段有几分了解——从这个一两银子,便可以轻轻松松炒高气氛,实在是高手哇!

大家很快回过神来之后,一番热火朝天的叫价便开始了——

“十两!”

“一百两!”

“两百两!”

“……”

众人纷纷叫价,而那中年男子含笑站在上面,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场面。

价格提得很快,天青玉莲莲子的角逐,也进入了最后阶段,此时争夺莲子的,也就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大门派,或者是大世家之类的势力。

事实上,天青玉莲虽然十分珍贵,连大宗师都会忍不住眼红,但是这里摆着的毕竟还是莲子,莲子也有天青玉莲的一部分功效,也有可能种出天青玉莲,但毕竟还是跟真正的天青玉莲差着很长一截!谁知道得了这莲子之后,能不能种出天青玉莲来呢?

这些叫价的人自然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如今疯狂的叫价,除了有对天青玉莲莲子志在必得的心思在内,也有想和自己的老对手在这上面好好争一争的心思在内。

就在天青玉莲的莲子集中在最后三家的时候,旁边突然Сhā进来一匹黑马——

“八千两。”那个淡然的声音,直接将之前叫出的七千两,提高了整整一千两!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要知道,一百两银子,就足够普通的人家一年的开支了,甚至还有余钱请几个丫鬟仆人i知这八千两,已经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天价!

当然,这八千两在宫长月面前,不过是区区一点小钱罢了。她手下的宸楼,可以说是垄断了墨国半个经济,甚至已经渗透到另外两个国家了。

现场的气氛一滞,之前争夺的几家又有一人开口的,与宫长月一样,都是贵宾包厢的人。

“八千……一百两!”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内。

“八千二百两!”这个声音虽然­干­脆,但也有几分颤抖。

当然不是这些家族门派无法承受这个价格,而是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天青玉莲莲子的价格了。也许天青玉莲是价值连城的,但是这毕竟还是莲子,所以价值也就折了许多。

“九千两。”黑马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万两。”

这次开口的,居然还是黑马?!

众人都惊愕了——这是自己与自己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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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到手

一零三到手

场面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爱萋鴀鴀

众人都对这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先是报出一个九千两的价格,没等别人叫价,自己又立马喊出一个一万两的价格。自己跟自己叫价也就算了,居然还一叫就是一千两,听得旁人的心肝子都扑通扑通地疼。

“看来这位朋友是对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势在必得啊,我呢,本来就是凑个热闹,就退出这澈争吧,哈哈。”此人正是刚才争夺的三家之一,他这般说辞,倒是十分慷慨大方,仿佛自己刚才的叫价,不过一时兴起罢了,现在退出,正是他大度,不夺人所好。

可若是真的一时兴起,刚才那副志在必得的语气和态度,莫非是装出来的?

众人当然知道此人不过是无力继续竞争下去,又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罢了,所以也没有点明,只是心里知道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身份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能够坐进贵宾包厢的人,又怎么会是平凡之辈呢?至少比他们这些坐在外面的人,要强上许多。

此时除了刚才开口的黑马,还有两家没有开口说要退出。

台上那个­精­明的中年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也适宜地开口说道:“倒数三声之后,这天青玉莲莲子就属于这位出价一万两的公子了。三……二……”

中年人刻意拉长了声音,就是为了这剩下这竞争的两家,渲染一下紧张气氛,将价格提高一点罢了。

就在他倒数的最后一个“一”的时候,这两家终于有一家开口了——

“一万一百两……”此人叫出这个价格,只觉得憋屈极了,双眼涨得通红。

他是家中的嫡长子,平日的东西什么不是最好的,家中无论是祖母祖父,还是爹爹娘亲,都十分宠爱他,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所以他从小到大,虽说不是挥金如土,但也算是花钱大手大脚惯了。

这一万两对他来说算是出了点血,但也不是完全承受不起的。可他不是傻子,知道一万两已经远远超出了天青玉莲莲子的本身价值,如果再争下去,争红了眼,谁知道是不是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要将他套进去,骗他的钱呢?所以,他心里虽然对那天青玉莲莲子十分渴望,也只是在那个价格的基础上,加了一百两罢了。

“两万两。”黑马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的淡然,当然,还有隐藏得很好的不耐烦。

这个豪客的出价,彻底把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了,连台上那模样­精­明的中年人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叫价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看到下面那些同样震惊表情的人们,中年人才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的确是事实。

这次抬价,竟然直接抬了一万两?

众人在慢慢回过神来之后,都纷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那个包厢。

而包厢内的人,对这些人的注目,并不感冒,她懒懒地斜靠在软椅上,眉头蹙着,手指在腿上一敲一敲,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宫长月的确感到很不耐烦,那些人拖拖拉拉的,憋半天都拿不出个价格,这点钱还磨磨蹭蹭的,真是闹心。

所以她­干­脆将价格一抬再抬,免得那些人和她争,这样她也可以早点拿到天青玉莲的莲子。

旁边的几人自然看到了宫长月的不耐烦,于是最好动的明敏往那窗边一站,就扬声说道:“还有人出价不?若没有人出价,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就归我们公子了!真是的,磨磨蹭蹭,浪费人的时间啊!”明敏在对待外人的时候,永远伶牙俐齿十足。

台上中年人也迅速回过神来,连忙有礼笑道,倒数三声之后,才拍板道:“好!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就归这位出价两万两的公子所有了。”

盛会貔貅拍卖会,就这样拉下了帷幕。

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品并不算多,所以拍卖时间也不长,拍卖结束之后,按照惯例都会在台上摆出一台戏,戏曲结束之后,所有的宾客都可以到貔貅拍卖会的内部参加聚餐,打的旗号,自然是“宾至如归”。

宫长月从软椅上站了起来,流沁便立刻上去低声问道:“主子,是您先回去,我去把东西取来,还是……”

“不用。”宫长月断然否定了。

流沁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便也没有觉得惊讶——主子对天青玉莲十分重视,这莲子是目前唯一和天青玉莲有关系的东西,所以主子重视天青玉莲莲子,想要第一时间拿到手,这种心理自然也不奇怪。

但流沁奇怪的是,主子千方百计寻找这天青玉莲,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她心里虽然奇怪,但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多嘴问一句。

流沁能够得到宫长月的重视,成为宫长月身边的第一侍女,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很清楚自己应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是一个有分寸,又极为聪明的人,身为上位者的宫长月,自然喜欢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所以流沁得到重视,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在齐雅几人将房间内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貔貅拍卖会的人终于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刚才那个在台上的模样­精­明的中年人,他在这貔貅拍卖会中的身份,自然不是一般的管事这么简单。所以这天青玉莲莲子能够让这中年人亲自领来,自然也就显示了天青玉莲莲子十分受貔貅拍卖会的重视。

而且,在送拍卖品之前,这中年人也向拍卖会里打听了,坐在这个贵宾包厢里的人,拿的请柬,正是送去宸楼的请柬!

宸楼!天下第一公子钰!

刚才那个响起的淡然声音,虽然有些难以辨别男女,但是后来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称“公子”“公子”的,难免不让人联想到这最近风生水起,传得神乎其神的宸楼之主天下第一公子钰。

若是公子钰真的亲临貔貅拍卖会,他不去,是绝对不行的。

经过种种思量,这才有了此身份颇高的中年人亲自上门的一出。

“这位就是出价的公子吧!”那中年人一进来,就立刻摆出一副热情的态度,但是那笑容又是十分诚恳,并不会让人觉得热情过分,从而心生厌恶。

想来,这中年人应该也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在这方面,拿捏得十分准确。

中年人抬眼定睛一看,便看到那明亮的灯光下,站着一位玄衣公子,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一身气质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给人一种无比惊艳的感觉。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四名侍女,个个都戴着银­色­的面具,和公子钰脸上的面具有些相似,但又好像差了那么一分。这面具虽说挡了这四名侍女的容貌,却挡不住她们一身的气质。

中年人看了,忍不住在心里连连赞叹——果然是公子钰,也不愧是公子钰身边的侍女!

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旋即他又上前几步,将身后那个容貌迤逦的侍女手中托着的木盒接了过来,递到宫长月面前,模样倒是显现了几分殷勤。

“公子,这便是那天青玉莲的莲子,请您过目。”

流沁一个踏步出去,接了那木盒,才退到宫长月身边来,将木盒面朝宫长月打开。

彼时再看到天青玉莲莲子,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了,只觉得它气质如华,在它面上的人,只是轻轻吸上那么一口灵气,都会觉得受用不已。

宫长月面­色­不改,先是抬手在那莲子上面轻轻一抚——入手冰凉,宛如玉石,果然是天青玉莲的莲子没错。

其实宫长月这番举动,可以说是有些唐突的。

这天青玉莲莲子毕竟十分宝贵,而宫长月这边又未付钱,这般贸贸然出手,若是摸坏了这莲子,也是说都说不清的事儿!

可是那中年人倒是淡定的很,好似一点儿也不害怕宫长月会将天青玉莲莲子摸坏一般,倒显得大度十分了。

“拿钱。”宫长月淡淡说道。

齐雅也随之走出,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每张都是面额一万两的。

“掌事的,麻烦你点好了。”齐雅温柔地说道,举止娴雅大方。

那中年人点点头,接过银票,还是看了两眼,才说道:“好了,钱货两清,公子可以将这天青玉莲的莲子带走……。”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得一个玄­色­的身影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那几名穿着不同衣衫的侍女,也跟在其身后,鱼贯而出。

中年人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传闻公子钰­性­情高傲,果然如此。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心里还赞叹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的齐雅,上了马车就恨恨说道:“哼,真是暴利的行业!”这语气,可是有些酸了。

其实,她只是心里不满那貔貅拍卖行拿了自己两万两罢了。

若思在一旁摘了面具,懒懒提醒了一句:“把他那拍卖行抢过来不就是了!”

齐雅顿时眼前一亮。

于是,在不久之后,本来发展势头一直很好的貔貅拍卖行突然受到不明势力的打压,拍卖品又陆续查出有问题,声誉一落千丈,最后,一个默默无名的商会出面将貔貅拍卖行收购了,并且改变了经营模式,在以前的拍卖模式上改进了几分,却是让貔貅拍卖行的生意更好了。

谁也不知道,这商会就是宸楼的旗下产业。

而作为貔貅拍卖会暗中老板的苏如梦,却是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异世的第一桶金,就这么被人搅黄了

一零四 出海

一零四出海

昏暗的房间里,一抹深沉的身影坐在桌旁,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东西。爱萋鴀鴀

她向来是懒散的,因为拥有得太多,所以鲜少能够提起兴趣对待这些东西,但是现在,她却看着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花盆,入神了。

“长月主人……”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她的旁边传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惴惴不安。

那一双眸子,本来仿佛沉入了一片黑暗,看似黯淡没有一丝光芒,事实上却是能够容纳一切的黑洞,你望过去,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而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这双黑得深沉的眸子开始聚集起点点光芒,仿佛那黑夜中的一点星子,璀璨得耀眼。然后,这光芒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大,最后——猛然绽放!

宫长月突然回过头,宸耀忍不转了一跳,它惊惧地看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快要从它的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

害怕?恐惧?敬畏?……宸耀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情绪,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不过这惊人的亮光只在她眼中停留了不久,便归于平淡,恢复了之前那深沉的暗,那令人深深折服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宸耀舒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主人真是……太可怕了,若是她想要的东西,恐怕没有得不到的吧。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之后,宸耀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白痴般的笑容,然后跟疯子一般开始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啊啊,主人真是太强大了!它好佩服嗷嗷嗷!

它望着宫长月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宫长月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屋子中,突然响起:“这天青玉莲的莲子,究竟如何能够成长?”

被这声音一惊,宸耀立刻回过神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了起来,动作敏捷完全不像是一只狐狸,转眼就跳到了宫长月面前。不过刚才一系列,都是它条件反­射­的动作,事实上说到这个问题,宸耀自己都有些拿不准。

“我只知道要把天青玉莲的莲子放在土里来种,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宸耀的声音小小的,似乎对自己不知道天青玉莲的事感到十分愧疚。

宫长月目光灼灼地望着花盆中被黑土掩埋的天青玉莲莲子,眉头轻蹙,久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她还是拍板决定了一件事情——不管这个天青玉莲莲子长不长,先出海再说!

关闭了多日的房门终于被打开,宫长月走出去的时候,因为迎面而来的刺眼阳光还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等她的视力恢复正常,才发现自己面前排排站着四个人,正是流沁她们。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宫长月有些奇怪地问道。

本来四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只是因为­性­格不同,所以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罢了,事实上,没有哪个人的心里是好受的。不过行事最老练的流沁是最快的一个恢复表情的,随之摆出自己惯有的表情,走上前问道——

“主子,您已经五日没有进食了,需要准备一些吃食吗?”

流沁状似无意地说起了宫长月已经五日没有进食这个事实。

是吗?自己都已经有五天没有吃饭了吗?

宫长月感觉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很饿,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声“嗯”。

不用流沁转头去对齐雅使眼­色­,齐雅就已经福了福身,然后转身顺着走廊朝厨房走去。而她脸上积郁好几天的忧愁,也随之散去,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一般。她脚步轻盈地走在路上,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厨房,为主子做一大桌子吃的,好好补一下主子这几天滴水未进颗米未沾的身子!

此时她心里,是无法比拟的喜悦。之前在得知貔貅拍卖会已经被宸楼旗下的某个产业买下来的时候,她心里觉得非常舒畅,却也没有如此喜悦。

另一边,宫长月向流沁三人交代了即刻准备出海的事情,于是流沁三人也没有闲着,立刻就忙开了。

从墨国到靳国,有两条路,一是陆路,一是海路。

陆路的行程十分的漫长,若是以马车的速度来看,要足足走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墨国和靳国中间还夹着一个孟国,若是要从墨国到靳国,或是靳国到墨国,只要走陆路,就必须跨越整个孟国,其间麻烦自然不必说。

而走海路所需的时间则要少很多,仅仅半个月就可以跨越海洋,抵达靳国海湾,迈进靳国的领土。但同样的,这样的优越也代表这风险­性­,因为海上变幻莫测的天气和神出鬼没的海盗,海路的危险­性­是毋庸置疑的。

有很多人为了图安稳,不愿意走海路,反而偏偏要走陆路,因为这样要安全很多。当然,走海路的人也不少,而且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更喜欢跟着有保障的大船出海。而那些在两国之前走海路的大船,只要靠着这拉人,就足够赚个盆满钵满的了。

宫长月自然不会去坐这种船,她的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也不再是前往辰南岛的时候坐的那条船。船上的所有水手,都是挑选有经验,还是宸楼中人的。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水手,还有一些船上的护卫,以及隐藏在暗中的护卫,这些都是宸楼中的人,比起去辰南岛的时候那阵容庞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当然,她的船也比去辰南岛的时候坐的那艘船,要大上一倍。

准备出海那天,慕青夜过来送了行的,原来他一直都呆在海城中没有离开。不过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贸然冲上去,对宫长月说让我再见青晨一眼吧这种话。

宫长月只是冲他略略点头,便从他身边走过,速度极快,转眼就上了船。

因为有宫长月在这里,所以船上的那些宸楼中人个个都激动得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连­干­起活来都有劲得多,所以速度极快,转眼就拔锚起航了。

慕青晨站在船舷处,远远眺望这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他如一颗小小的黑点一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白­色­的衣袂和乌黑的墨发齐齐飞扬,如同天地间亘古不变的纯粹。

慕青晨趴在那里,惆怅了一会儿,每隔一会儿就重新兴高采烈起来,高高兴兴地飘过来飘过去,一会儿捉弄一下这个人,一会儿有爬到最高处去眺望远方,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主人让我来找你回去。”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吓得慕青晨的手一抖,直接从这上面摔了下去。

慕青晨惊呼尖叫,眼睁睁地看着高处那抹白­色­的小影子嘲笑一般低头看着他。慕青晨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灵魂,可以飞的……

他连忙扑腾着双手,仿佛游泳一般在空气中胡乱划着,终于在坠地的最后一刻慢慢漂浮起来。然后,他又费了很大的劲,才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呼呼……”慕青晨喘着气,却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满脸都是得意。

宸耀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又重复道:“主人知道你偷偷跑出来了,让我找你快点回去。”

慕青晨脸上的得意表情顿时一僵,然后迅速转为沮丧:“又……又知道啦……”

“当然!”宸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慕青晨瘪了瘪嘴,认命一般跟着宸耀回去了。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青晨自以为高明地偷偷溜出来玩,却没想到很快就被宫长月发现了,然后又派了宸耀将青晨带回去……如此重复,乐此不疲。

到今天,已经是出海的第七天的,整个行程,已经走了一半了。之前的七天,虽然遇到了一些不好的天气,但总体还算是比较平稳的,也没有遇到传闻中的海盗之类的,总之,一切都平静得有些奇怪了。

终于,在出海在第八天,发生了变故。

这一天,和前几天一样,大家各司其职,偶尔调笑,却是根本没有预料到即将发生的危机。

“咚!”一声巨响骤然在甲板上响起,惊了众人一跳。

大家纷纷跑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到甲板上被不知名的东西砸出了一个偌大的洞。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这些宸楼中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这种情况若是落在别人的船上,恐怕那船上早就乱成一团了,但这艘船上不是。船长很冷静地发布了一条条命令,所有人得了命令之后没有一丝异议,就立刻转身回去工作。

他们,冷静­干­练,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因为每个人的工作都分配得很到位,所以破掉的甲板很快就有人开始修复了,下面被砸坏的地方也有人去休整了,之前也检查出来,船舱底部还是完好的,并没有出现进水的情况。而把甲板砸出这么一个大洞的罪魁祸首,也很快就被调查出来了。

是一团大石头。

大石头?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哪来的石头?

众人都忍不住疑惑道。

但经验丰富的船长却霎时冷了脸:“不好!是海盗!”

甲板上的人都心里一紧,然后慌忙朝四周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海上出现了浓浓的大雾,可见度极低,一个黑­色­的巨大影子,蛰伏在那片朦胧中,宛若一头咆哮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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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挂了水,就只码了这些,将就一下哈哈^

一零五 海盗

一零五海盗

很快的,那“巨兽”从那片朦胧中缓缓驶出来,在船上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骄傲地展露着自己的全貌——

那是一艘与宫长月这艘船差不多大小的船,全身被涂得漆黑,带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森感。爱萋鴀鴀船沿装备着一架架弩箭,所以的弩上都已经架好了箭,蓄势待发,闪着森冷的寒光。而那艘船的甲板上,站得密密麻麻的,人人面上蒙着黑巾,看不出面貌,却看得到他们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但这些都不算是重要的,真正惹人注意的,是那高高飘扬的大旗上,画着一张十分奇怪的鬼面,似哭似笑,丑陋非常。

看到这面旗帜的老船长,忍不住瞳孔一缩——竟然是他!

对于常年生活在陆路上的人来说,海盗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词,但是对于常年在海上航行的船长水手们来说,海盗,却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噩梦。

只要遇上了海盗,不管能不能脱险,总会受到一些损失,因为能够在海上成为一方海盗的,劫掳来往上传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那都是在血和泪中磨练出来的强者!

尽管来往的商船都对这些海盗深恶痛绝,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海盗,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强者。既有实力,也有魄力。

当然,海盗也是有强弱之分的,而这些海盗中当之无愧的最强,海盗中的海盗,噩梦中的噩梦,便是那“鬼面海王”率领的鬼面海盗船!

鬼面海王是一个十分具有传奇­性­的人物,他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他常年带着一张诡异的恶鬼面具,仅有身边寥寥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据说,他只是一个孤儿,为了生计不得不做了很多工作,算是一个很平凡人的生活。可是偏偏有一天,他走了大运,得了一位已经疯癫的宗师前辈的教导,再加上天赋异禀,因此进步很大,那宗师前辈在死去的时候,更是将一身功力灌注给他!

在他的师傅死了之后,他便踏上了一艘商船,准备去另一个国家开展一片新天地,谁知道商船在路上遇到了一艘海盗船,全军覆没,还有不少人成为了俘虏,他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那海盗船的船长一身功力比他还要高上几分,所以他也没能压制住,只有束手被俘,最后因为得了那船长的赏识,成为海盗中的一员。那海盗船船长认为他天生骨子好,便逐渐将他当作弟子对待,更是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

谁知道,这船长却是在身边养了一条虎,而且这虎还野心勃勃,在日日的成长中,觊觎着他的地位。

这鬼面海王那时就已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多年的孤儿生涯让他变得格外的有耐心,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谋划要夺去船长的位置,便开始与底层的人打好关系,在短短几年中让大部分人都将心偏向了他,这也才促成了他最后夺位的成功。

鬼面海王心狠手辣,根本没有给相当于他师傅存在的前船长一点机会,便在暗中杀了他的妻子,将尸体扔入海中,还在那人面前将他的儿子一刀一刀割死,最后斩下那绝望的船长的头,杀了大批心有不服的人,以铁血手段登上船长的位置。

没有人可以不承认鬼面海王是一个能人强者,在他的领导下,将本来只是海上的一艘普通的海盗船,发展成为海盗中的王者,更是挣下了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杀名!

鬼面海王的鬼面海盗船在海上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船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的海盗之王,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快点!布防!准备弓箭!”老船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并没有因为鬼面海王的威名而慌乱,而是镇定自若地下了一系列命令。

这些护卫水手是宸楼之人,自然没有出现一点迟疑或者反抗的情况,大家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戒备十足地望着那艘慢慢接近的漆黑海盗船。

老船长眼中­精­光一闪,扬起手臂,站在高处大声喝道:“保护楼主——!”

“楼主”这两个字仿佛带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听了这句话的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浑身的气势都改变了,之前心底最后的忐忑不安,消失殆尽。

是啊!站在他们背后的,可是楼主大人!无所不能的楼主!

众人纷纷这般想着,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

为……楼主而战!

虽然每个人都在面上沉默,但是他们的心底,都在如此疯狂呐喊!

而在对面的那艘鬼面海盗船上,一个脸上有着一条长长刀疤的高壮汉子从甲板上走回舱内,带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迎上自家老大那张无论何时看都有些­阴­森的脸。

“什么事这么高兴?”传说中的鬼面海盗王,一如既往地戴着一张诡异的鬼面,只是这戴面具的方式有些奇怪,将下面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油腻的嘴。而他浑身都仿佛没了骨头一般靠在那椅子上,手中抓着一只­鸡­爪慢悠悠地啃着。开口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老大!这次可是遇到一条大鱼了!哈哈!这下子我们一年都不愁吃的了!”汉子开口,语气却有些憨憨的。

这时候,一个­鸡­爪子的骨头突然狠狠砸在头上,砸得汉子脑袋一痛,忍不住伸出手捂住痛处,不解地看向自家老大,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瘫在椅子上的人缓缓坐了起来,就着油腻腻的手将手边的茶杯抓了起来,将里面上好的大红袍一饮而尽,这种牛饮的方法,简直是牛嚼牡丹i是他却丝毫不在意,用手背擦了擦嘴,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等到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了,他才将面具戴好,然后冲依然不解的大汉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没有出息,居然只想着吃?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什么东西?”他瞪着大汉,一副鄙夷的模样。

大汉抓了抓脑袋:“可是……可是我都是跟着老大你学的……呃……”

男子满意地收回威胁的眼神,迈着大步懒懒朝外面走去。

“走吧,去看看我们可爱的小猎物!”

在门外阳光撒下的一片­阴­影中,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此时在宫长月的船上,一个护卫迈着沉稳的脚步,眼中闪烁着­精­光,一步一步走到宫长月所在的房间面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屋内传来一个淡漠的女声。

护卫知道这是楼主身边的侍女流沁,语气中同样带了几分恭敬回答:“有要事禀报。”

说是要事,但这护卫却并没有一点慌张,反而十分沉稳冷静,这便是经历了宸楼地狱般残酷训练的结果。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女子,面容平凡,浑身气质却犹如玉石一般温润柔和。

“有何事?”流沁并没有站开让他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抬起眼,淡淡问了一句。

护卫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而是冲流沁先说了一遍:“我们遇到海盗了,据说对方是传闻中海盗最强者,鬼面海盗船。”

他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得十分平静,仿佛此时讲述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罢了。

“鬼面海盗船?”屋内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楼主大人。”护卫虽然并未看到宫长月,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压下腰,原本平静的双眸中泛起点点波澜——那是崇敬和狂热的光芒。

“让他进来。”宫长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流沁略略侧过身子,压低下巴,应道:“是。”

在流沁的引导下,护卫走进偌大的房间中,站到了宫长月的面前。

“见过楼主!”在见到宫长月的一刹那,护卫便像是天­性­本能一般,膝盖一弯,便单膝跪了下来,头压得低低的,以这种姿态来向宫长月表达自己的崇敬和忠诚。

“重复一遍。”宫长月习惯­性­地斜靠在软榻上,冲那护卫抬了抬下巴。

“是。”护卫知道宫长月的意思,便将刚才向流沁说的事情再度述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语气稍稍有了几分,大概是太激动的缘故。

宫长月眼中冒出几丝兴味,连手中看得正是兴致勃勃的书册也放下了,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金丝楠木制成的软榻边缘,很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满脸的若有所思。

“鬼面海盗船是什么东西?”宫长月问道。

护卫队鬼面海盗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所以当宫长月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是从善如流地答了起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其中还特别提起了鬼面海王这个人。

“鬼面海王……”宫长月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旁的明敏惊呼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个人哎,很有名的!”

“嗯?”宫长月眉毛微挑。

护卫立刻解释道:“只要是从事和大海有关的行业,都知道鬼面海王这个人。”

明敏曾经为了任务在沿海地区待了好几个月,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极具传奇­性­的人物,当时还起了好大的兴趣,兴致勃勃地说想要跟着商船去出一次海,看能不能好运地碰到这个鬼面海王。

可惜,遇到鬼面海王,从来都不是和好运挂钩的。

他,是当之无愧的海上杀神

一零六 鬼面

一零六鬼面

一个人究竟要背负多少鲜血和­性­命,才能够成就杀神这个名字?

彼时,宫长月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兴味,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白皙细­嫩­的手指从自己面上覆盖的那张银­色­面具上抚过,声音略略挑高——

“出去看看。爱萋鴀鴀”

明敏面­色­一喜,连忙在宫长月将脚放下来的一刹那,为她套上一双流云锦缎软鞋,然后眼巴巴地跟在宫长月身后,小跑着出去了,满脸都是兴奋。

而在对面的鬼面海盗船上,鬼面海王慢悠悠地走到甲板上来,他身上的每一寸骨头仿佛都是软的,就算是站着,看起来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还没有睡醒一般。

这时,他还颇应景地伸了个懒腰,才兴致勃勃地咧开嘴,好似自己站着的地方根本不是即将张开血盆大口的海盗船一般。

“老大。”一个­精­瘦的男子从前方走回来,站到鬼面海王身边,凑过去低声说道,“面前这艘看起来虽然是普通的商船,但是上面的人很不简单,恐怕个个都有武功。”

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他觉得这些有武功的人中,起码有四成都是高手。

这个想法其实有些好笑——什么时候,高手也变得不值钱了,咕噜咕噜往外冒?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理智和直觉在他脑中交战,最后,他决定在他的老大鬼面海王没有下定论之前,就暂时不提起这件事情了。

虽然他脑子里的想法有点多,但事实上只过去了一瞬。

他此话一说完,一旁的鬼面海王眼中便闪过一丝­精­光:“哦?看来我们这次的抓捕猎物有点难啊——”他刻意拉长了声音,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若是一般的属下,遇到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主子,肯定会心有不满,绝不会对这种主子奉献一点臣服之心。但奇怪的是,在这鬼面海盗船上,所有的海盗都对鬼面海王这幅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模样习以为常,而且并没有因为他身上的这些特­性­而影响到对他的忠诚,看着他的目光里随时充满了狂热,好似下一刻就愿意为他去死一般。

这些海盗当然不是傻子,相反,多年的海盗生涯足以让任何一个本­性­纯良的人变得­精­于算计,在场的很多海盗­干­这行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自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精­于算计的海盗。

而他们对鬼面海王的忠诚,是因为他们相信他!毫无保留地相信!

相信他的强大实力,相信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相信他是这世间海域上最强的王!由他主宰一切!

相处多年,他们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那种拿起武器,站在战场,便能够以一当千的人!

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多年以来自身的鲜血和同伴的­性­命为代价的基础上!

随着鬼面海盗船越来越接近,宫长月这艘船的全貌也随之落在鬼面海王的眼里。

“唔,看起来很普通的商船,却超出了商船正常的大小,而这艘船从眼上看来没有一点武器装备,但是这船的材质却非常不普通,防御力肯定很强。”鬼面海王低声念叨着分析道,心里也对这艘船重视了几分。

“停船!”鬼面海王扬起手,猛然喝道。

船上所有水手都在这话音落下的一刻动起手没,经验丰富的他们迅速将船停在了原地,距离宫长月的船,不过几百尺的距离。

鬼面海王一勾手,海盗群中的几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默默退出了拥挤的人群,然后到了另一边人群比较稀薄的地方,拉着一根绳子,轻轻松松滑入水中。

这几个人显然个个都是划水的好手,一跳进海里,就像是鱼儿入了水一般,得意自在,仿佛一道道黑­色­的魅影,轻轻松松便靠近了宫长月的船的地步,从身上摸出凿子,正准备将这船身打出一个窟窿。

谁知道,他们手中的凿子还没有下去,那船的另一边就突然窜出几道黑­色­的身影。

鬼面海王派下的人物虽然同样拥有良好的水­性­,比这几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但是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却十分的高强,没过一会儿就将这几个被鬼面海王派下来的人抓住了。

然后,他们在船的另一边­阴­影冒出水面,顺着掉下来的软梯,轻轻松松爬上了船,顺带还背了几个已经晕过去的俘虏。

宫长月站在甲板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艘所谓的鬼面海盗船,心中的兴致又扫了几分。

原来这就是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面海盗船,看起来除了那甲板上多了几架弩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到这里,宫长月心里竟然莫名有些惆怅。

当然,惆怅这种情绪本来就不属于宫长月,所以这丝感情也只是在心里转了几圈,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边的鬼面海王见自己派出去的人竟然迟迟未归,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不过多年的蕴养还是让他没有立刻就变了脸­色­,而是淡定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确定自己派出去的人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之后,鬼面海王知道自己的人肯定已经出事了,而杀了他们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宫长月这边的人。

可是,那艘船上的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派了人下水的?

看似凑巧,事实上这件事情奇怪得有些诡异。

鬼面海王面具下的面­色­露出几分奇怪,然后挑起眉,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竟然能够提前知道我的行动么……”看来这个人是有些了解自己的。

第一次的偷袭失败,而且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的几个人也交代出去了。不过鬼面海王并没有因为这点小阻碍就­干­脆放弃,而是决定­干­脆来一次面对面的正面交锋,他有预感,这次会给他带来令他惊喜的结果。

鬼面海王慢慢站直了身子,一种好似宝剑出鞘的锐利感以他为中心缓缓散发开来,鬼面海王身上气质开始逐渐改变,而他之前身上的懒洋洋和吊儿郎当完全消失不见。

他扯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长刀举得高高的,如惊雷一般的声音猛然在这船上炸开!

“兄弟们,逼过去,抢了他们的东西!”鬼面海王微微扬起下巴,浑身尽是自信!

他的一声高呼,可谓是引起了鬼面海盗船上所有海盗的相应报酬,欢呼!

鬼面海盗船和宫长月的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到一起了。

而宫长月所在的这艘船,只听得一声高呼——

“楼主来了!”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中,顿时掀起一圈圈涟漪,在场所有宸楼众人,都迅速归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得笔直笔直的,眼眶内的眼珠却是转过来转过去,不断地瞥向宫长月,眼神忠诚而又狂热。

那是他们无比敬仰的楼主!

宫长月泰然自若地从人群中穿过,身上的气势不减反增。

她以一种闲庭漫步的态度,慢悠悠地走到船舷,隔着下面一片被­阴­影染成墨黑的海水,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被称作“鬼面海王”的人。

此时,鬼面海王也在打量着她。

那时,他刚刚鼓舞了船上海盗们的士气,转身一看,便看到一个一身玄衣,腰间缀着一个­精­致的玉器的翩翩华衣公子从里面缓缓踏出,而看到他出现的人,都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是亵渎。

那自然是宫长月。

“你便是鬼面海王?”宫长月挑眉问道。

鬼面海王点点头:“没错。”

“哦。”宫长月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倒是鬼面海王起了兴趣,手中长刀一挥,刀尖直指宫长月:“你又是何人 ?[-3uww]”

站在后方的流沁几人倒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挡下那刀,要知道,主子是最讨厌别人用刀剑对着自己的了。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宫长月也没有­阴­沉着个脸,只是抬眼看了那柄雪亮的长刀一眼,那目光好似夹杂着无尽的寒意,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气。

没有任何人看到宫长月出手,鬼面海王手中的长刀便顿时碎裂成片。

要知道,两艘船还隔着一大段距离!

鬼面海王只觉得自己手腕一松,原本沉甸甸的雪亮长刀竟然断了,断块哗啦哗啦落进海中。

“嘶——”鬼面海王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起伏,但心里一惊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心中的震惊自然不会少去半分。

这可是一柄宝刀,用沉铁打造,锋利无比。

可惜,它遇上了宫长月。

“不要用刀指着我。”宫长月丢下一句,便转身往回走。

她慢悠悠地走到甲板尽头靠近船舱的地方,那里已经摆上了一张宽大的椅子,旁边的小茶几,上面放满了糕点和茶水。

宫长月拂袖在这上面坐了下来,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仿佛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将这鬼面海盗看进眼里。

鬼面海王此刻­阴­沉着脸,转身向自己身边的大汉吩咐了几句,大汉有些惊讶,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去执行了。

他的任务是,组织弩箭发­射­。

这船舷边上一台台闪烁着冰寒光芒的弩箭机关,终于要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远处的宫长月看到这边的弩箭台动了起来,也没有站起来组织大局,而是扬声道——

“让我看看你们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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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码一些,但实在受不住了,太困了,先睡了,明天多更一些

一零七 淘汰

一零七淘汰

在话语落下的那一刹那,在场宸楼众人眼中都爆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必胜!

一股无法比拟的自信从他们心底升腾而起,握着武器的手忍不住紧了几分,浑身的气质都好似因为宫长月这一句话而改变了。爱萋鴀鴀

鬼面海王的视力很好,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船上这些人因为宫长月的一句话而发生的转变,心中忍不住一惊——此玄衣男子,究竟是何人!

他抬起手,扬声喝道:“准备!”

海盗们架起弩箭,瞄准宫长月的船。

“放——”

伴随着这声气势十足的喝声的,是铺天盖地的箭影。这些箭都是经过改良的,­射­程远,并且重量比较沉,飞得很稳,在这海上,受到海风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箭的杀伤力,大大增加了。

那箭雨落下的刹那,流沁四人各自占据一角,将中间的宫长月好好保护了起来。虽然她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并不在攻击范围内,但也偶尔有几支箭偏离了轨道,直冲冲地朝着宫长月而来。

宫长月面不改­色­,一只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望着前方和箭雨作斗争的属下们,看着软弱的人被箭雨夺去生命,看着坚强的人即使身受重伤也坚持着浴血奋斗。

这就像是一场淘汰赛——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这时候,这些下属的其中一个,在用手中的剑挡去飞向自己的一支箭的时候,另一支箭却从另一个角度飞来,狠狠Сhā进了他的手臂里。他面­色­沉稳,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蹲下身,为自己找到一个掩体,伸手拉了拉那只是没进一个箭头的羽箭,试图将它扯出来。可是这箭上却有着倒钩,一拉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知道这样硬来不是办法,于是他伸手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羽箭折断,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瞄准一个恰当的时机,重新站了起来,猛然将自己握在手上的那一截羽箭用力甩了出去。

这一甩,包裹着真气的羽箭发出一声清吟,然后势如破竹,迅速冲到鬼面海盗船上,对准一个正在使用弩箭的海盗的额头,狠狠Сhā了进去。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缓缓蔓延而出,那海盗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后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直接倒下了。

虽然在这混乱的船上,众人自顾不暇,但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了此人反击的这一幕。这些人中,不仅仅是宫长月船上的,还有那鬼面海盗船上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鬼面海王。

在他的船上,那个海盗倒下的时候,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着那具了无气息的尸体,皱了皱眉。

有些海盗见到自己当中竟然有人死去了,嚣张的心中立刻出现了一丝畏惧,手下的动作也犹犹豫豫起来。

他们不是海盗船的老人,只是在后来鬼面海盗船扬名之后才加入的,他们没有经历过鬼面海盗船最痛苦的时期,却是被他们后来的辉煌迷了眼。在他们的认知,鬼面海盗船是无往不利的,遇到的那些商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要他们站在海盗船上使用弩箭,那他们就是所向披靡的,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于是,他们畏惧了。

鬼面海王自然是看到自己手下的模样的,他眼中寒光一闪,当即厉声喝道:“继续放箭!”

这是一个警告。

心生犹豫的那些人手一颤,连忙压下心底的恐惧,继续放起箭来。

鬼面海王被那张诡异的鬼面遮住的脸十分的­阴­沉难看——其实他早就预想到自己的海盗船上可能会出现一些渣滓,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个宫长月的属下之一,是第一个反抗的人,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眼睛一亮,也纷纷模仿,开始反击起来,也开始慢慢摆脱之前那种被动挨打的局面。

正式的战争,终于打响。

看到这一幕,宫长月挑了挑眉,然后坐直了身子。

“传令下去——”宫长月手臂一挥,玄­色­的衣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撞上去!”

她的人,可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挨打!

宫长月的命令自然没有一个人胆敢违背,她的命令下去之后,水手们纷纷动作起来,停留在原地的大船,当即缓缓推动,朝着那艘鬼面海盗船而去!

这些宸楼的人感觉到船的震动,发现自己距离那海盗船竟然越来越近,不由得心里一喜,好不容易按捺住兴奋的心情,等待着这龟速的前进,等待着给他们全力一击!

一直关注着战局场面的鬼面海王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顿时瞳孔一缩。

这些人究竟是要做什么,上来送死吗?

对方一反常态的行为,让鬼面海王心中惊讶无比。在他以往遇到的人中,虽然也有反抗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将船直接撞上来的!

但是,这样的行为绝对不简单。

“船上所有人戒备!”鬼面海王想过下令后退,但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停留了一会儿,便迅速揭过了。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鬼面海王他,不想退!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后退的懦夫行为!

所以,直面迎上!

在宫长月的船狠狠撞上鬼面海盗船的时候,两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那些没有防备的海盗直接摔倒在地,可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宸楼之人却是抓紧这个时刻,运起轻功,纵身而起,猛然越过船头,朝着那鬼面海盗船而去!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

宸楼这些人落到那鬼面海盗船上之后,拿起手上的武器,就开始了反击。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出手狠辣,将刚才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尽数发泄了出来。

能够跟着宫长月出来的,自然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武功堪比一流,比起这些普通的海盗,自然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没隔多久,这船上的海盗就被杀了小半,一个个失去了­性­命的人,从海盗船上摔入海中,殷红的鲜血在蔚蓝的海中渲染开来,然后渐渐沉了下去。

当然,并不适合所有的海盗都是这么弱,任人宰杀,也有强手,能够和宸楼的人打个平手,或者打败他们。可惜这样的人太少,宸楼好几个人围上去,便将局面僵持下来,久久分不出胜负。

鬼面海王独自一人站在高处,鬼面下的脸­阴­沉得仿佛能够滴下水来,他身边的那个­精­明男子和那个刀疤大汉都加入战局了,虽然他们的身手都很不错,但此时却被好几个对手围着,打得很是辛苦。

这时,一把长刀朝他飞来,他眸中寒光一闪,手中聚起真气,一掌将那刀拍开,一脸­阴­鸷地望着那刀飞来的方向,隔空便是一掌。

那人虽然连连避开,但也受了重伤,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鬼面海王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将目光落在对面那条船上,格外引人注目的玄衣男子身上。

那人慵懒地靠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这边,好似在看戏一般,而他身边,站着四名侍女,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掌控一切般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真是可怕啊……”鬼面海王低声道,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的确,这个玄衣男子很可怕,只是坐在那里,开口说了几句话,便能够让这么多人为他不顾一切、舍生赴死,不过几句话,更是让那些人燃起了斗志,将原本困窘的局面,瞬间扭转过来。

刚才下令将船冲过来,是鲁莽,还是足够自信?

鬼面海王沉默了一会儿,万般思绪在他脑中翻滚。

然后,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鬼面海盗船的威名,可不能葬送在今天这一战上呢!

他猛然睁开眼睛,双眸闪烁着灼灼­精­光。

他浑身内力运转,一股无法阻挡的气势顿时朝着四周碾压开来,紧紧是那余波,便让周围的地板寸寸碎裂。鬼面海王站在那里,袍袖和衣裾被他自身周围形成的威压掀起,不断飞舞,猎猎作响。

鬼面海王抬起眼,目光落在一处,却是将目标放在了宫长月的身上!

然后,他就作出了一系列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脚下用力一踩,轻盈地纵身而起,仿佛一只鹰隼,牢牢盯紧自己的猎物,自那高空,俯冲而来,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

为首的流沁忍不住脸­色­一变——这人,她拦不住!

心里明明知道,不过下一刻,流沁还是迎了上去——就是因为拦不住,所以她才要在这里挡住他,不允许他靠近主子一步!

仿佛天生的默契一般,在流沁冲出去的一刹那,剩下的齐雅、若思、明敏便变了位置,担忧的目光落在流沁身上,却是牢牢守着自己的位置,没有挪动一分。

流沁当然知道她的主子很强,但流沁还是有自己的坚持,从那双手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的那一刻,她便决定了!

“滚开!”鬼面海王一声暴喝,浑身气势仿佛山岳一般压了下来。

流沁虽然知道这鬼面海王很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她面­色­苍白,却仍然顽力抵抗,竟然靠着一分坚持,生生挪动了手脚,手中的长剑清吟一声,朝着鬼面海王划去。

可惜,两方实力的悬殊,并不是仅仅靠着一分坚持就能够弥补的。

流沁即使是划出了一剑,可还是被鬼面海王轻轻挡下,她接下来竭尽全力的攻击,也还是被鬼面海王轻描淡写地接下。

结果僵持了一阵,流沁连那鬼面海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鬼面海王心里想着速战速决,自然不愿意拖拉太久,右手成爪,便朝着流沁拍来,出招狠辣,似乎是想要了流沁的命!

“流沁姐姐!”明敏眼睛一红,顿时按捺不住,也冲了上去,一剑挡开了鬼面海王的攻击。不过鬼面海王的一掌还是让她们受到了影响,两人在相互搀扶后退的途中,纷纷吐出一口乌血来。

鬼面海王面具下的脸积聚着­阴­沉,脚下一滑,便准备追上去了结了这两个侍女的­性­命。

突然,他眼前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随后,两只冰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由心底升腾而起的如临大敌之感,让他忍不住僵硬了身子。

待他定睛一看,才震惊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的玄衣男子,在完全没有被他看到,被他发觉的情况下,到了自己的身前,还用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何等的速度?!

鬼面海王心里一惊,便想要推开保持自己的安全距离,谁知道宫长月那状似随意地捏着他的手腕,事实上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竟然连脱身也不能。

鬼面海王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宫长月迎面拍来,却是拍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那力量刁钻狠辣,直接将他的左手震得发麻,虎口直接裂开了,鲜血虽然只是细小的一股,却是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疼得鬼面海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的心底就被惊惧所充斥了——仅仅是靠着护体罡气便将自己的一掌反弹回来,还让自己受伤了,此人的实力,究竟该有何等强悍?

未等他多想,一个淡然却充满了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霸气威严的味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的灵魂都是一颤。

“我的人,你也敢动?”宫长月侧过脸,看着鬼面海王,捏住他手腕的手指稍稍用力。

“啊!”虽然极力克制,但鬼面海王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的手腕,断了。

宫长月的目光在鬼面海王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面具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嫌恶地说道:“这面具,真是难看……”

鬼面海王猛然抬起头,望着宫长月,那面具的双眸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宫长月吃了一般。

宫长月哪会管他,只觉得他这张面具真是碍眼无比,另一只手闪电般出手,在那面具上轻轻点了一下,便让那面具裂开,碎成几块哗啦哗啦掉落在地。

鬼面海王的脸也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可这一暴露,却让那边的流沁四人都忍不住愣住了,只有宫长月没有任何感觉,嫌恶一般将他的手甩开,扔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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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滴滴,又晚了,不过多更了一千字,算是弥补昨天晚上的承诺,虽然少,但毕竟也是点­肉­嘛,嘿嘿。

明天万更照常啊~

一零八 臣服(万更!)

一零八臣服(万更!)

鬼面海王,毫无疑问是一名强者,而他的经历又极富传奇­性­,所以关于他的传闻很多。爱萋鴀鴀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关于他那张诡异的鬼面的。

有人说,鬼面海王之所以戴着这鬼面,就是因为他模样丑陋不堪,人见人惧,后来他便用了这鬼面,遮挡自己丑陋的面貌;还有人说,鬼面海王戴着这面具,无非就是想用这恐怖的面具给对手带来更大的压力罢了;更有人传,鬼面海王的心理极其变态,这个面具,只是他无数奇怪恐怖爱好的其中一种罢了……

总之,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关于他那张鬼面的传言更多。

但是,却没有一个传言,说鬼面海王之所以戴着这张面具,其实是为了遮挡那张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转艳的容貌的。

想来也是,有谁会明明拥有着绝世的容貌,却还要用一张这般丑陋的面具遮起来呢?

不过,这传闻中丑陋不必的鬼面海王,是真真正正拥有着一张如玉的惊世容貌,在头顶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竟是要恍花所有人的眼睛。

也怪不得流沁那四人,会在看到这鬼面海王的真面的时候,会愣住了。

她们跟在宫长月身边,是见过许多美人的,在皇宫的时候,那些后妃和侍女,容貌虽说不是绝佳,却都是各有千秋。后来遇到的墨国第一公子南子篱、在招看到的褚夏林、雪发罗刹楼十三、神医谷的慕青夜慕青晨师兄弟……个个都是如玉般的男子,他们的容貌足以让这世间任何女子为之倾倒。

单单就最近的她们的主子­宮­长月来说,就拥有不俗的容貌。虽说旁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往往注意的是气势而不是容貌,但这也不能否认宫长月的容貌,的确是堪称绝美的。

可是,在这个突兀出现的鬼面海王面前,这些人,通通都逊­色­了那么一分,当然,这只是从容貌上看。

这鬼面海王,一张脸庞拥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即使是此时愤怒地皱起眉头,但那模样也犹如一幅画卷一般,看得人心里一颤。那双眸子,更是如星子般璀璨,恍若容纳了满天星河的光芒,有淡淡的光华在其中流淌。

在场众人,皆因为这张妖孽般美丽的容貌而震惊,一时之间竟然愣神到完全没有反应的地步。大概唯一清醒的一个人,就是宫长月吧。

她刚才用力甩开鬼面海王的手,直接将他推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几步,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

他摔倒那一刹那,时间的流速好似变慢了,那头发飞扬、眉毛紧蹙的一幕,凝聚成一个令人无比惊艳的画面。

鬼面海王抬手一摸,便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他顿时一愣——自己的面具已经碎了。

“你!”鬼面海王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瞪着宫长月。

他的面具已经碎裂,所以此时他的表情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中,比如说此时,他便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而之前那种戴着鬼面时的诡异感,也随之消退了。

宫长月斜睨了他一眼,充斥着威压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仿佛刀子一般刮得他生疼。

鬼面海王咬咬牙,捡起地上归落的一把雪亮长刀,双手紧紧握着,然后缓缓抬起眼,看着宫长月的双眸中充满了愤怒,而那愤怒直接染红了他的双眼,仿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一般。

“嗯?”宫长月见他握刀之后,浑身气势陡然转变,便知道,此人,定是一名使刀高手。

之前他的气势,顶多算是一流高手,堪堪触到了宗师的坎,距离宗师之境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可是现在握着刀的他,浑身气势显然与宗师境界的人不相上下,更是距离宗师巅峰仅仅一线!

握刀前和握刀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

宫长月眸光一闪,目光随之挪移到那鬼面海王手中的刀上——那刀,不过是宫长月手下宸楼之人用的刀,虽说是­精­铁打造,比起一般的刀不知道锋利到哪儿去了,但也称不是上绝世神兵的地步,所以,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既然,这鬼面海王的转变不是因为刀的话,那么他的改变,肯定就是来源于他的自身了。

宫长月这般想到,不由得来了兴趣,原本准备走回去的脚步也生生停了下来,她侧过身子,淡淡地看着鬼面海王。

这时候,只见那鬼面海王猛然纵身而起,手中长刀仿佛夹杂着今天的气势,仿佛能够劈开一切一般狠狠朝着宫长月的脑门斩了下来,单单是那刀划破空气的气势,就足以令人胆寒!

流沁四人早已经从那鬼面海王真面目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此时她们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自家主子和那鬼面海王两人的对峙,并没有上前Сhā手。当那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刀斩下来的时候,她们也没有动弹一分,只是因为——她们相信主子的强大,无人能及!

显然,宫长月也没有让她们失望。

她缓缓仰起头,面不改­色­地看着那长刀,划破空气,直面而来。

然后,她脚下一动,在长刀的势压接触到她的护体罡气的前一刻,往旁边一划,一道黑影闪过,她转眼便到了半空中,出现在鬼面海王的旁边,一只没有经过任何保护的素手从那深沉的玄­色­广袖中探出,快如闪电、却又是轻飘飘地落在那柄长刀的刀背,然后用力向下压,另一只手,放在鬼面海王的背面——

鬼面海王只觉得浑身忍不住的战栗,他骇然地看着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宫长月,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臣服感!

怎会有人,强大如斯!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宫长月狠狠压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震碎了木板。

鬼面海王的脸,被断裂木板划出一条细细的痕迹,殷红的鲜血随即渗出,仿佛一点红梅于那白雪中绽开,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孽的美丽。

宫长月松开手,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趴在地上的鬼面海王的身上,目光深沉恍若望不到边。她抬起脚,在鬼面海王准备起身那一刹那,一脚踩了下去,狠狠落在鬼面海王的背上,再度将他压了下去。

鬼面海王试图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此人脚力惊人,只要此人不抬脚,他是根本动弹不得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也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地上,轻轻地喘着气。

他双眸中那嗜血的愤怒渐渐褪去,狂躁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的过往。

他原本是靳国人,在他关于幼时的模糊记忆中,他是家中受宠的小少爷,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是有一天,一群人突然冲进了他的家里,他的家人们都露出惶恐的表情,眼中充斥着死一般的绝望。

他将小小的身子藏在花柱后面,怯怯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脸上满是懵懂和茫然。他还小,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惊天覆地的改变,他的家人都面临着死亡。

然后,一个满头银发的威严老人发现了他,朝着他稳步走来,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那臂弯很温暖,仿佛一处港湾,坚不可摧,为他挡下一切风雨。

这个老人,是他的祖父。

至今,他都清晰地记得祖父在自己耳边叹息一般说出的话——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保住辛家的血脉。”

没过过久,他被一个人接过,再送到另一个人的手中。这是他的­奶­娘。

­奶­娘带着他,在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呆了好几天,他们仅仅吃着­干­粮度日,而­奶­娘更是一次次地警告他不能说话。他睁着懵懂的眼睛,不明所以,只能照着­奶­娘所说的,安安静静,不出一声。

过了很久,­奶­娘才带着他从一条地道走过,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段记忆,十分模糊,他只记得­奶­娘惊慌失措的脸。

然后,­奶­娘带着他坐上了一条船,用很多很多白花花的东西,换来了处处充斥着恶臭的底舱中小小一隅。他们蜷缩在那里,啃着­干­瘪的面饼,小心翼翼地喝着水,熬过了在船上的日子。

他们上了岸,来到另一个地方,可是还没有进城,就遇到了几个蒙面的大汉,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抢走了他们身上仅存的银两,­奶­娘为了反抗,背上还挨了一刀。

最后,­奶­娘没有熬过三天,便死了。

­奶­娘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说的话,也是“少爷,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虽然年幼,但近日的变化也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同时,他也将“要活下去”这几个字,牢牢地记在心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

他捡来一些树枝和枯草遮住了­奶­娘的尸体,才抱着必须活下去的信念,混进了城中,学别人的样子,开始了要饭的生涯。

盛世皇土之下,同样掩藏着无数丑陋罪恶。

他一开始要饭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被人狠狠打过,也被人抢过东西。他哭,却发现这些人并不会像家中的人一样来安慰他。他知道了,哭是没有用的。于是他试着反抗,却被打得更惨。

孤儿的生涯是漫长而痛苦的,他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强,从一开始的被人欺负,变成了他欺负别人。他年龄小,却因为一股狠辣劲,让许多人都畏他怕他,逐渐在一群孤儿中奠定了老大的位置,生活也看似变得好了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记得他的祖父在他耳边说过的那句话——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保住辛家的血脉。”

于是他知道,自己姓辛,便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阿辛。

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都想要回到那个家,看看他的家人。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从这种生活中脱离,寻找他的过去。

为了这个一直隐瞒在心中的目的,他拼了命地去赚钱,去偷,去抢,去骗……

但是他的命运真正转变,是在那个雨夜,在他住的破庙里,出现了一个疯道人。他本来想要将那疯道人赶出去,却被疯道人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遍,足足三天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他起来的时候,恰恰遇上疯道人清醒的时候,那疯道人窝在一片稻草中,头发凌乱,眼神呆滞,低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学武功?”

阿辛心里恨极了这疯道人,张口便拒绝道:“不。”

于是他又被打了一顿,这次不过是折了他的腿,让他站不起来。

疯道人又问:“你要不要和我学武功?”

阿辛刚想拒绝,却偏偏将这拒绝的话咽了下去:“等我考虑一下……”

又是一顿暴打,这次被折断的是他的手。

疯道人再问:“你要不要和我学武功?”

阿辛恨恨地吐出一口血沫:“学!”

于是,他开始了跟疯道人学武功的生涯。

可这段日子,并不如后来外界传的一般美好,他的日子,是如此的痛苦,生不如死。

疯道人将他浑身的骨头打断,接起来,再打断,再接起来,如此反复。或者将他泡在倒入了药液的热水中,里面还放上了各种毒虫,噬咬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若不是靠着一股毅力,恐怕早就已经死去了。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体质慢慢得到锻炼,学起武功来,也是日进千里。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他的武功,是在痛苦和鲜血中磨练出来的。

而他也清楚,那疯道人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真正的徒弟,在疯道人清醒的日子中,嘴中不断念叨着要复仇,而他阿辛,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罢了。在疯道人疯癫的日子中,他便是一个沙袋,被疯道人打了一次二次,­性­命好几次都险些丢去。

他熬过来了,他清楚一切事实,便更要发誓挣脱一切,拼了命的练功,短短几年就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可是,疯道人的身体却是油枯灯尽,快要死了。

疯道人最后的时刻是清醒的,他拉着阿辛的手,让他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

“报仇?做梦去吧你。”阿辛冲着疯道人狠狠唾了一口,脸上露出疯狂而又享受的笑容。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疯道人挣扎着要起来杀了他,但是阿辛却抓住了机会,用疯道人交给自己的吸功大法,吸进了疯道人一身的功力,彻底了解了他的­性­命。

后来人们都传鬼面海王是在师傅临死前得了功力灌注,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些功力,都是他抢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险些爆体而亡,若不是这些年来炼狱般痛苦的折磨让他的身体素质变得极好,恐怕他早就已经死去了。

炼化了这些功力之后,他武功大涨,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回到靳国去,寻找他曾经的记忆。

他仗着武功高强,抢了一些银子,上了一条商船,准备前往靳国,却没有想到,这竟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商船被海盗船所劫,他遇上了高他一筹的海盗船船长,只能束手被擒。

却没有想到,那船长看了他用面巾遮住的容貌,竟然起了贪婪之心,将他囚禁起来,想要做出那等恶心龌蹉的事情!

阿辛当然不肯,那船长心想来日方长,便也没有着急,而是想着让阿辛完全地臣服自己。

仇恨,在阿辛心中生根发芽。

阿辛知道一力抵抗不是什么办法,便开始布置起自己的计划。

一开始,他忍着恶心想要呕吐的欲望,假意奉承那船长,用他得天独厚的容貌让那船长痴迷于他,渐渐事事都听从他,开始教导他武功,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在私底下,他更是教唆那船长,对待自己的手下越来越苛刻,最后让船上的海盗们怨声载道。

这个时候,他便开始和那些海盗接触,慢慢让海盗们转变了对他的看法,从一开始的鄙夷,到后来的同情,和最后的崇敬。

最后,他和那些愿意跟随他的人,谋划了一出夺位之争,斩下了那老船长的头颅,将所有对他不服的人通通杀了丢进大海里喂鱼。

那一刹那,他疯狂地笑着,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

这本来是他回到靳国的最好时机,谁知道,他却怕了。他终于认识到这个世间的残酷,他害怕回到自己心中唯一温暖的地方,看到的却是一片疮痍。

于是他留在了海盗船上,当了一名船长,开始了在海上闯荡的日子。

他曾经受过那老船长的压迫,对自己的容貌也开始抗拒起来,所幸戴了一张诡异的鬼面,遮住了那张脸。这张让别人一看就有些发怵的鬼面,却让他觉得安心无比。

他脑子聪明,非常善于学习,很快就成长起来,率领这属下的海盗们,在这片汪洋大海上打出了一片天地,也最终成就了这“鬼面海王”之名。

漫长的生活,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升起过臣服之心的,所以他桀骜不驯,在心里有着难以比拟的高傲。

但是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玄衣的人,却让他动摇了。

他厌烦了海盗的生活,想要换一片新天地,这个将他彻底打败,打碎了他自信心的人,让他起了跟随之心。

宫长月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看着脚下一点也不动弹的鬼面海王,用脚踢了踢他。

“­干­嘛!”下面传来阿辛闷闷的声音。

宫长月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原来你还活着。”

阿辛双手撑地,趁着宫长月的脚挪开的时候,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迅速退了好几步,远远地看着宫长月,双手成拳,满眼戒备。

“我想杀了你,很简单。”宫长月斜睨着他,淡淡开口,陈述了这么一个事实,示意阿辛根本不用如此紧张。

阿辛双眸闪过悲戚的光芒,那如星子般璀璨的双眸黯淡下来。

他缓缓垂下手,低下头,落下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隔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望着宫长月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要跟着你。”

众人惊讶。

宫长月歪了歪脑袋,看着这个即使一身狼狈,也美得惊人的少年,轻轻哼了一声。

最后事情以鬼面海王的臣服而结束,鬼面海盗船所有活着的人都成为了宫长月的属下。

宫长月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如果真的住在海上的海岛的话,恐怕也会因为海盗的问题而困扰,还不如直接收了着最强的海盗,所谓擒贼先擒王。

原来宫长月殿下,不过是将鬼面海盗船当作护卫来使的。

其中一个宸楼下属走到宫长月面前,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些海盗……要送到哪里呢?”他有些担心养虎成患。

明敏从宫长月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说:“去隐星谷呗,哪里专治各种不服嘿!”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隐星谷的日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有些同情的看向这些一脸不明所以的海盗。

当初他们也是对宸楼抱有不服之心,最后在各种受虐的日子中,慢慢生了归属之心。

虽说痛苦,也勉强算是挺“美好”的一段回忆,真想看到这批人送进隐星谷之后的日子。

一些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够被调回总部了。

但在收服鬼面海盗船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楼主!”刚刚派去收刮了海盗船上所有东西的护卫队队长小跑着回到宫长月面前,大声报告道,“我们在海盗船上发现了两个俘虏!”

宫长月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正有两个人被人抬着来到这条船上,然后放在了甲板上距离宫长月不远的地方。

宫长月瞟了一眼地上躺着,迷迷糊糊的两人,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男一女,皆穿着大红­色­的衣衫,衣料看起来非常名贵,虽说狼狈脏乱,却掩饰不了那如火一般的美丽颜­色­。

那女子的衣裳看起来有点像是靳国的服饰,她的脸上有些脏污,却依旧露出了明媚美丽的五官。而那男子,一身火红的锦袍,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地,俊美无俦的容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英俊,而他的耳上还缀着一个黄金罗盘的吊坠,看起来非常的华丽。

宫长月正准备放弃去想这两个人是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是明敏的声音:“咦!这不是迟律儿和她的哥哥迟北城吗?”

明敏当初,可是和迟律儿很聊得来的,此时看到如此狼狈的她,也觉得非常惊讶。

这时候,一旁站着的阿辛撇撇嘴,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们在拦了一条商船的时候抓到的人,他们被人下了迷|药,关在房间里,手也绑得死死的,后来我们抓过来的时候,也一直用药将他们迷倒,关在房间里。”

当初他看到这两个人第一眼,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他曾经为了回到靳国,调查了许多有关靳国的事情,所以对靳国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他知道,这个男的耳上戴着的黄金罗盘,正是靳国皇室的标志,而这个黄金罗盘,更是靳国“战神”的标志。

这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要了结这件事情,可不是单单将这两人送到靳国去就行了,要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鬼面海王,恶名昭彰的大海盗。到时候他不仅得不到什么回报,还会惹得一身麻烦,说不定就会惹来靳国的围剿,想当初,靳国可有不少商船栽在他的手里。

于是他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两人杀了丢进海里,那么谁也不知道这两人的下落,反正绑架他们的人也不是自己。

可是他心中隐隐的靳国的复杂情绪,让他没能下得了手,最后也就只能一直用迷|药迷倒他们,只是偶尔让他们清醒吃个饭,便再度迷晕,如此反复,竟然让这两个人在自己手里呆了接近半个月!

“哎,那个……可以把他们弄醒吗?”明敏跑到阿辛旁边,有些焦急地问道。

迟律儿,可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流沁她们,对于明敏来说,可是家人。

阿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宫长月,见她没有开口反对,才扬手吩咐道:“准备两盆水。”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自己身为宫长月属下的身份摆得很正了,才会在刚才下意识地望宫长月一眼。不过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就有人端上水来,然后将两盆冰凉的水,倒在了迷迷糊糊的迟律儿和迟北城脸上。

迟北城脑中的晕乎劲顿时一扫而光,他猛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中爆出警惕的光芒,然后迅速坐起身,打量着周围。

“阿嚏!”迟律儿却是打了一个喷嚏,才迷茫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这里是哪儿啊……”

“律儿……”迟北城开口唤道,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就听得旁边传来另一个惊喜的声音。

“哈哈!律儿你醒啦!”

迟律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睁大了眼睛,笑着道:“明敏!”

一个身影飞奔过来,扑到了迟律儿身上。

两个少女顿时笑作一团。

迟北城看到明敏,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才看到远处的宫长月。

“公……公子钰?”他有些迟疑地低声喃道。

宫长月这时候终于想起了两人的身份——原来是靳国的镇北王迟北城,和靳国郡主迟律儿。

想到他们身份的第一时间,宫长月就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赤炎神木。

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这两人,身为靳国皇室,的确是一块不错的跳板。

这个小意外很快就过去,迟北城和迟律儿两人加入了宫长月的行船队伍,虽说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实,却意外没有怪罪于阿辛,而是盯准了当初那个将他们两人绑架的人。

虽说迟北城身为靳国“战神”镇北王,武功高强,也非常警惕,却还是着了他们的道,被引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还带着迟律儿这么一个累赘。最后迟北城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束手就擒,他们清醒记忆的最后一幕,便是几人拿了一块白­色­的方巾捂在了他们的脸上。

这显然是一场有计划的绑架,至于目的,无非就是他们身份引来的麻烦罢了,最近靳国刚刚掀起太子之争,迟北城是支持四皇子的,自然得了不少人的仇恨,殊不知,他的支持,便是老皇帝的属意。

迟北城在沐浴换衣服这个过程中,便细细考虑了所有人的可能­性­,最后将目标放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大皇子,一个是七皇子。

这两个都是除了四皇子以外的太子竞争有力人选,他们背后的势力为了打压四皇子对自己出手,并不算奇怪。

但他迟北城,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迟北城的眼底滑过一抹光华。

隔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此行算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公子钰。

想起那抹玄­色­身影,迟北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是他惯有的思考动作。

在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那神秘而强大的宸楼之主,便是这天下第一公子钰,而且这公子钰还在前段时间的天下武会上大出风头,以宗师高手的身份,大败玄然真人,一举成为武林最强者。这些事情,江湖上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但是迟北城没有想到,这公子钰,竟然能够收复这恶名昭彰的鬼面海盗船,还让鬼面海盗王成为了自己的属下,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转而想到公子钰,这个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威严和霸气的男子,迟北城又忽然觉得——在他身上,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这个高到离谱的下意识评价让迟北城自己都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笑着摇摇头,想自己可能一时想多了,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

在宫长月看来没有一点用处的鬼面海盗船被丢弃在海上,而之前的海盗们已经换下了那身海盗服,被关押在底舱中,鬼面海王阿辛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属下若是不关着,定是不会服气,会在船上闹得个沸沸扬扬的,到时候丢了­性­命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所以还是关起来的好。

不过他倒是大摇大摆地走在船上,时不时还在宫长月身边晃过,刚想要凑上去的时候,便被宫长月深沉的目光扫过,最后讪讪地退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虽然遇到了第二波海盗,但这些海盗很明显距离鬼面海盗船的差距太远,嘴上叫得厉害,却是真真正正的纸老虎,刚打两下就焉了。

于是宫长月的船,十分顺利平静地到达了靳国最大的海港城市——天城。

天城十分繁华,自然是有迟北城的人的,他立刻通知了自己的属下,将自己平安无恙的消息迅速传回了都城,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也在这天城留了下来。

他在天城是有一座府邸的,便邀请宫长月等人住进他的府中。

宫长月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直接答应了下来,然后住进了迟北城的府中。

对此,迟北城也没有觉得奇怪——恐怕这公子钰真的表现出客气尊敬等情绪,才会让他惊掉大牙,而且感到匪夷所思。而公子钰现在的反应,在他看来,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跟着宫长月住进迟北城府邸中的也不是所有人,只是挑选了十名优秀的侍卫,然后就有流沁等四人,当然,还有阿辛这个大海盗,也是非常不客气地就在迟北城的府邸中住了下来。

这个时候,宫长月并没有急着向迟北城提出寻找赤炎神木的要求,而是日日静静呆在屋中,抱着一个只是泥土的花盆,默默思索着究竟要什么办法才能够让这天青玉莲成长生根。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日,宫长月坐在府邸的凉亭中,手握着一本棋谱,对着上面的残局,在棋盘上比划过来比划过去,却是迟迟不落子。

齐雅站在一旁,点燃了熏香,流沁则是拿着羽扇,站在宫长月旁边,轻轻摇着。

这个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了。

“不如弈一局如何?”凉亭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宫长月偏过头,便看到迟北城站在那小石桥的那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倒是如同谦谦君子一般,温文尔雅,而不像是一个在沙场上统筹全局的战神将军。

迟北城的提议,其实让宫长月觉得有些奇怪——她棋力很差,每次找人对局,他们都是躲躲闪闪,不愿和自己下的,没有想到,这迟北城竟然自己提议要和自己下棋?

当然,他自己送上门来,她也不可能断然拒绝不是。

“好。”宫长月对着迟北城,微微颔首。

迟北城脸上的笑容加大了几分,然后踩着这石桥,慢悠悠地过来,走到宫长月的对面坐定。

齐雅走上前去,为迟北城到了一杯“茶”。

迟北城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凉意顿时沁开。

“咦?这是?”

“冰镇酸梅汤。”齐雅冲着迟北城笑笑。

这个天气,她家主子不愿喝茶,便让她在这茶壶中,倒了冰镇酸梅汤。

“原来是这样。”迟北城恍然大悟,他说怎么这个茶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呢,原来竟然是冰镇酸梅汤。

其实他向来是不喜欢喝这些甜甜的东西的,但此时喝起这个冰镇酸梅汤来,竟然是别有滋味。而且这冰镇酸梅汤的味道,并不是太甜太腻,倒十分的清爽。

迟北城忍不住再次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这一次直接就让茶杯见底了。

然后,他也不觉得尴尬,放下茶杯,便兴致勃勃地和宫长月下起棋来。

一开始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迟北城心里想的是,这公子钰样样皆在行,再看他刚才那副摆局的模样,很有大师风范,想来棋艺定然很好。谁知道真的下起棋来,宫长月的一手棋艺,却让他震惊了。

原来,也有公子钰不会的东西……迟北城在心里默默想到。

宫长月对着棋盘思索了许久,才堪堪落下一子。

迟北城看到他落子的那个位置,也没有再觉得惊讶了,他已经麻木了。他从棋盒中捻起一枚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直接将宫长月的黑子搅得溃不成军。

这下子之后,迟北城才回过神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这么把公子钰给赢了!

他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宫长月的表情,心中正在想她会不会发怒的时候,就听得宫长月大大方方地开口承认——

“我输了。”宫长月眼底满是坦然,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她,是输棋也输得理直气壮。

迟北城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宫长月,却又觉得不是很妥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便只有淡笑着说了一句:“有赢必有输,有输必有赢。”

宫长月没在乎他的话,她知道自己的棋艺是个什么水平,也没觉得不堪什么的。

迟北城见了宫长月微微下垂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中,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只剩下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

他心里一动,忍不住指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其实你刚才落下的一子想法很不错,但是你不应落在这里,而是这里,这样才能够完全压制着我的棋子……”他说着说着,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事实上,迟北城不仅仅是一位打仗的好手,也是一个棋艺高手,平日闲在家的时候,便喜欢研究棋局。

围棋,算是他不多的兴趣之一。

宫长月此时倒也没有显得不耐烦,而是静静地听着。

“啊!北城哥哥!终于看到你了!”凉亭外面,骤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听到这个声音,迟北城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心中暗道不好——这个煞星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那小石桥对面,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孔雀蓝­色­褙子的少女,她的衣衫上用金线银线绣着花纹,在阳光照耀下便熠熠生辉,让整件衣裳看起来华丽无比。按理来说,这样的衣衫就应该配素净却不差的首饰的,可是这少女偏偏在她头上Сhā着华丽的金钗,那流苏落下来,闪烁着光芒。她的手腕上,更是套着一对翡翠镯子,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贵不可言,事实上却是俗不可耐。

“哎!北城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这少女幽怨地望着迟北城僵硬的背影,摇曳着腰肢,便准备跨过那石桥。

宫长月原本是静静坐在那里思考棋局的,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夹着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扣着,眉头轻蹙,一副不解的模样。

可是当少女抬脚准备踩上石桥的一刹那,宫长月目光一寒,手中夹着的棋子顿时­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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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花痴

一零九花痴

宫长月这一手还是留了情的,那黑­色­的棋子只是堪堪落在那一身孔雀蓝少女的左脚前方一寸的地方,并没有直接­射­穿少女的脚。爱萋鴀鴀

这是一个警告。

少女震惊地望着脚下那整块被直接嵌入地面的棋子,不敢相信这是有人在刚才随意扔出来的。

若是刚才这颗棋子往后挪一点点,那她的脚……

不由自主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恐惧之情。

少女打了一个寒战,双腿顿时忍不字惧地发起抖来,竟然是连腿都收不回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惶然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凉亭,却是刚刚望到宫长月侧过来的脸,虽然有面具的覆盖,但却遮挡不住那如玉般的脸庞。

少女的眼中不由得升腾起几分惊艳,然后她望着宫长月,失神了好一会儿。

她这幅模样自然是完全落入迟北城眼中了的,他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少女,是他父亲旧友的女儿,那位长辈对待他也一直很好,在靳国堪称一代大儒,更是朝中少有的贤臣,谁知道,却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不仅不如她父亲一般热爱诗词歌赋,甚至连一个大家闺秀的基本要求也做不到,倒是对美男子的兴趣大得很,每每看到都挪不开步子。

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这幅皮囊,而被她盯上,在都城的时候就嚷嚷着非他不嫁。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要的妻子,虽说不要求高门大户,也不要求倾国倾城,但必定是要能够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的奇女子,断然不可能是这少女的模样的。

若是别的女子还好,畏惧于他的身份,还有他刻意摆出的冷脸,不敢靠近。如果有特别缠人的,他也会狠下心来,让那女子再也不敢接近自己。

可是这少女,有着这样的身份,却是让他碍于那长辈,不敢做出太过激的事情。最后,只能躲,甚至有一次,他为了躲避这少女,直接向陛下请战前往了边城。

由此可见,他对那少女的厌恶之心了。

少女在家中闹了很多次,哭着抢着要跟他走,而她的父亲虽然溺爱这个女儿,但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自己对这少女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妄自撮合,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少女闹得最厉害的时候,狠狠责骂了她一顿,告诉她如果继续闹下去,就折了她的腿,将她关在家里,永远不把她嫁出去!

少女这才被吓到,委委屈屈地呆在家里,没有继续闹下去了。

等到迟北城回到都城,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求。

这般大胆花痴的女子,即使是在这个世风不算特别严谨的时间,也算是比较少见了。

但是迟北城没有想到,这个少女居然在看到公子钰的第一眼就痴迷了!要知道,公子钰可不像是他,江湖上传闻公子钰杀人如麻,而且心狠手辣,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招惹了他的,他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说他厌恶这少女,但看在她父亲的份儿上,他还是不忍心看她惹上公子钰这个麻烦,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劝阻……

迟北城望了一眼宫长月,不由得在心里叹道——这个人还在真是吸引力够大的,就算是戴着面具遮了半张脸,也还是这么吸引女子的注意力。

少女回过神来之后,满脸红晕地望着宫长月,一副羞涩无比的模样。而她也将腿迅速收了回来,摆出一个婀娜的姿势,顺便抬起握着丝帕的手,拨弄了一下发髻,冲着宫长月飞出一个媚眼。

她这般大胆直接的举动,让宫长月皱了皱眉头。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不满地开口:“谁允许你踏进这里的?”

她的语气不算重,却偏生有一种让人胆寒的感觉,连那神经粗大的少女也感觉到了,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刚才轻浮的行为,身子微微一颤,刚才那种恐惧的心情再度升了起来。

其实宫长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她在这里,那这里就是她的地盘,岂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踏进来的?

所以,她不高兴了,才有刚才那么一手。

不过宫长月还是想到了这里是身边坐着的迟北城的宅子,才手下留了情,没有直接废了她的腿,只是小小地警告了她那么一下。

迟北城扶了扶额头,隔了一会儿才憋出一个笑容看向宫长月,在耳边缀着的黄金罗盘的衬托下,他的笑容也是如此明朗阳光,带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味道,连一旁的少女都看呆了。

她在迟北城身后追了这么久,何曾见过迟北城这般的笑容?在她的记忆里,迟北城是几乎没有笑容的,他永远穿着一身战甲,浑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杀气,那眼神令人心生寒气。站在他面前,只觉得压力倍增,而迟北城在她眼中,更是有如天神一般。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迟北城脸上的笑容,还是如此灿烂阳光。

只有迟北城笑的时候,才与迟律儿的模样有几分相似,都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明媚。

“钰公子,这是我一位世伯的女儿,这次是从都城远道而来,可否让她进亭中一坐?”虽然他也是极不愿意,但他毕竟还是要顾忌人家小女子的面子,毕竟人家父亲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呢!

不过他这般开口,倒是显得宫长月才是这宅子的主子一般,怪异无比。

宫长月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还是勉强点点头同意了。

那少女再度忘却了刚才的恐惧,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冲着宫长月一福身,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倒是与刚才那轻浮的模样大相庭径,简直判若两人。

“钰公子有礼了。”刚才听到迟北城这样称呼宫长月,她便也像模像样地称呼了。而她行礼的动作虽然不算是特别标准,但也看得出是经过刻苦练习过的。

宫长月将心思重新落在身前的棋盘上,对于少女的行礼,是恍若未闻。

少女直起身子之后,忍不住不满地嘟起了嘴。

迟北城看了她的表情,还是开口解释道:“呃……顾小姐,我这位朋友,就是这种­性­子,你不要介意。”

此少女姓顾,单名一个璃字。

少女得了迟北城的解释,便很快释怀,重新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来,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喇喇地就在迟北城和宫长月的中间坐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下棋吗?”顾璃将脸凑到棋盘旁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看迟北城,再望望宫长月。

宫长月目光一扫:“闭嘴,聒噪。”

十分直接,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当然,她又不是真的什么君子,何必搞什么怜香惜玉呢?在她看来,是男是女,都是一样的,所谓弱者,不过是首先自己将自己看低罢了。

宫长月的冰冷目光可谓是杀伤力极大,不要说是顾璃这种虽然大胆,但其实鲜少接触世间的少女,就算是在朝为官的人,对上这目光,也会忍不住心肝子颤上两颤。

顾璃缩了缩脑袋,不敢再问。

但是很显然,她对宫长月的兴趣更大了,虽说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目光是一直落在宫长月身上的,仿佛恨不得穿透她的所有一般。这种直接的目光,若是其他人肯定是会觉得受不了的,偏偏宫长月,仿佛没有丝毫知觉一般,继续自顾自地摆局看棋。

迟北城在一旁露出一个苦笑——这纠缠了自己许久的麻烦终于不再盯准自己了,他本来是应该要高兴的,但是偏偏她转移的对象却是公子钰,却一点却让他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他的目光扫过宫长月——这位……可不是心善的主儿呢……

宫长月久久没有听到迟北城的声音,抬起头来不悦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了?”她的不悦,单单从声音里便可以听到。

迟北城睁大了眼睛:“还要继续说吗?”没有想到公子钰竟然真的对这个来了兴趣。

“当然,为什么不继续说。”宫长月一脸奇怪地看着迟北城。

迟北城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扯出一抹笑容,然后指着棋盘,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讲解了下去。

而一旁的顾璃,也是睁大了眼睛望着棋盘,将迟北城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看来这位钰公子对下棋是真的很痴迷啊,若是她也能够学得一手好棋艺,说不定能够让这个钰公子对她另眼相看呢……

顾璃这般想到,又偷偷瞥了一眼宫长月,然后羞红了一张小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宫长月朝着自己露出温柔笑容的模样。想象着那个嘲的时候,她已经痴迷了。

后来顾璃回到家之后,就立刻催着自己的父亲教导自己下棋,而且要是要将全身棋艺倾囊相授的那种,顿时让顾家大人倍感惊讶。不过自家不成器的女儿愿意学棋,在格外爱好下棋的他看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当这位顾大人知道,自己女儿愿意下棋,最终也不过是为了讨好一位美男的时候,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

得女如此,是为不幸啊—

一一零 老太

这次,宫长月终于准备出门去逛一下。爱萋鴀鴀以前她虽然喜欢到处走走,但是觉得出海很麻烦,便鲜少走出墨国,所以这天城,还算是她第一次来,自然要好好逛一下。

她一出门,便跟了一长串人。

流沁不说了,自然是要去的;明敏最喜欢到处逛街,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齐雅和若思倒是愿意留下;迟北城作为地主,也是要好好做好东道主要做的事的,当然不能落下;迟律儿见大哥和明敏都要出门,也嚷嚷着不要将她丢下,跟了出来;前几天就在迟北城宅子中住下,时时刻刻都准备找准时机接近宫长月的花痴小姐顾璃,更是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甚至包括阿辛,也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在海上呆了太久,想要看一看走在陆地上的感觉……

就算迟北城拒绝了侍卫的陪同,但这次出行的,也有足足七个人之多,若是站成一排走在街上,也算是颇为壮观。

不过这种“压马路”行为显然是不能出现的,所以一行人就变成了宫长月站在最前面,成为了一群人的中心,迟北城站在她的右手边,为她介绍着一些仅仅产于靳国的稀罕玩意儿,而她的右边则是站着阿辛,穿着一身锦袍的阿辛,那容貌更是极具杀伤力,一路走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看呆了,甚至还有不顾一切想要扑上来的。不过阿辛还是只对宫长月露出灿烂的笑容,等到其他路人女子想要冲上来的时候,他一个杀气眼神过去,便看得人家差点没有哭出来。

跟在他们三人后面的便是流沁,其实流沁也不算是跟在三人后面,只是堪堪落了宫长月一个身子,低眉垂目,也算是比较低调,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而流沁后面的,便是迟律儿、明敏、顾璃三人了。

迟律儿本来也是不大喜欢顾璃这个花痴小姐的,但是无奈得了大哥的命令,让她一定要好好看住顾璃,不要让她接近公子钰,她也便只能跟在这顾璃身边,寸步不离了。而明敏,则是被她以好友的身份特意拉来的,迟律儿心里可是打着有难同当的算盘呢。

其实听大哥这么说,迟律儿就知道,这个以前号称对自家大哥一心一意的花痴小姐顾璃,已经转移了目标了。其实从这一点看来,她本来应该放声大笑的。无奈这个花痴小姐竟然将目标放在了公子钰的身份,十分清楚了解公子钰身份和实力的迟律儿也不想因为这个花痴小姐,也为自家大哥惹了麻烦,便忍气吞声跟在她身边,时时刻刻警惕她不能靠近公子钰。

说来也奇怪,这花痴小姐顾璃显然是一个对美貌没有任何抗拒力的人,从在看到了气势更加强大,模样更加­精­致漂亮的宫长月,便迅速将目标从迟北城身上转移到宫长月身上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可是,阿辛的容貌比起宫长月来说,都要略胜一筹的,但是顾璃却愣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全心全意地将心思放在宫长月身上,好似阿辛的绝美容貌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影响一般。

后来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顾璃才十分羞涩地说出了事实——

“我喜欢钰公子这种霸道高贵的男子……”

所以阿辛这种虽然容貌漂亮,但气质还是打了一个折的男子,顾璃是一点都不感冒的。

人来人往的街上,一行人前后距离拉得并不大,众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小工艺品和零食,没过多久,明敏和迟律儿手上就捧满了东西,连迟北城都遭了秧,为两人拿了不少东西。

当然,宫长月,是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去招惹的。除了顾璃不怕死地想要凑上去和宫长月拉近关系,可是偏偏让明敏和迟律儿两人夹得紧紧的。两人手上抱满了东西,却还能够准确无误地抓住顾璃,并且让她脱离不了自己身周的范围,也算是很是了不得了。

这时候,一个步履蹒跚,衣着有些脏乱的银发老太婆从前方走来,她眼神呆滞,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颇为渗人,更是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连走出的路都是七弯八拐的。而所有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绕开她,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自己一碰到就是要倒霉的。

人­性­的自私,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

转眼之间,那银发老太婆便到了宫长月一行人面前。

宫长月看到这个人朝着自己走来,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为这位老­奶­­奶­让让道吧。”迟北城凑近宫长月,低声说道。

宫长月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而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老太婆直直地冲进自己怀里,仿佛一头牛一般!

在这一刹那,宫长月的眼中极快地纵过一抹冷光。

她猛然抬起手,闪电般抓住那老太婆的手腕,手指一用力,便听得那老太婆“啊啊啊”的惨叫起来,然后疯狂地挣扎,差点没一脚踹在宫长月身上。

迟北城顿时大吃一惊,就准备冲上去拉开宫长月的手,谁知道宫长月一个冰冷的眼神过来,便让迟北城怔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阿辛,看到那老太婆的时候,眯了眯眼睛。

“主子!”流沁郑重地皱起了眉头,迅速走上前去。

她当然是不会质疑宫长月这个动作的,她知道,主子会作出这样的行为,定然是有她自己原因的。而对方既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杀伤力的老太婆,那么这就代表,这个老太婆必然是有什么问题的。

既然是有问题,她当然不能站在这里旁观,主子的安危才是第一重点。

宫长月并没有松手将人交给她的意思,流沁便站在一边,静静站着,但是目光却是时刻警惕着打量周围。

身后的明敏三人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凑了上来。

顾璃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宫长月此举是什么意思;而迟律儿则是有些认为堂堂公子钰是在欺负一个老人,心有不忿,但是惧于宫长月的目光和气势,小声嘀咕了几句,却是不敢上前质问宫长月,要知道当初她可是就在宫长月那里吃过大亏的;而明敏迅速收敛了那副嘻嘻哈哈的神­色­,表情郑重了几分,皱起眉头看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将手中的东西扔了下去,走上前去,站在宫长月的背后,手轻轻搭在腰间软剑处,时刻准备着出手。

那老太婆依旧被宫长月抓在手中,但似乎并不能说话,只是睁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宫长月,不断“啊啊”地哀叫着,倒是惹来周围一些围观群众不满的声音。

“哎!这是­干­什么呢!欺负老人啊!”

“就是!看着年年轻轻的,怎么尽做些这种事儿啊!”

“还戴着个奇怪的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

宫长月懒得理会周围人们的声音,而是紧紧盯着手中抓着的那个老太婆,轻轻哼了一声,不屑道:“身为一个杀手,还真是会演戏。”

她这一句,可是毫不保留地戳穿了事实。

那老太婆在低头的时候,凌乱头发落下遮住她眼睛的刹那,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寒芒,然后手忍不住捏了捏,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但很快她就忍耐了,继续将一个老太婆的形象装下去,而且还越演越像了。

“还真忍得住。”宫长月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然后就准备随意将手中抓着的人甩开。

老太婆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心里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恐怕等到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去了,便迅速反手抓住了宫长月的手腕,另一只手的袖子转眼滑下一把匕首,一道银光如此刺眼地朝着宫长月的脖颈处划去——

“啊!”这一幕变故,顿时让周围一些胆小的人惊叫出声,而大部分人更是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生怕殃及到自己。

宫长月自然是早有准备的,在那老太婆将自己的手抓住的同时,也出了手,当那老太婆握着匕首挥上来的刹那,就挡了上去,轻轻一敲打碎了那老太婆的手腕,然后抬起脚将她一下子踹了出去!

老太婆看似年迈伛偻的身躯顿时飞出好几丈远!

“啊啊!”人群又是一阵尖叫,差点就被这老太婆砸到的人群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那老太婆的身子狠狠砸在地上,石板地顿时砸出一道道细细的裂纹,也足以见得这老太婆受伤之重。

不过,若真是一个老太婆,被这么一摔,恐怕不断气也去掉半条命了,而这个,显然只是杀手伪装而成的老太婆,而且这个杀手,还是一个男子!

他吐出一口血,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单手撑地就翻身跳了起来,再次朝着宫长月迎了上去,那凌厉的身上显然足以跻身一流杀手的行业。

不过这一次宫长月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次迎上去的是流沁。

流沁看起来是个平凡普通的侍女,但她的武功,却是四大侍女中最高的一个!

两人对上,转眼就打了起来,招招凌厉,取人­性­命!很显然,两人都没有准备手下留情,而是准备要了对方的命!

不过流沁还是要比那杀手高上一筹,转眼就占了上风。

可是未等他们分出胜负,又是潮水般的黑衣人,出现在了周围街道的房顶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中间的——

宫长月。

一一一 行刺

宫长月的眸子骤然一沉——没有想到,她才刚到靳国,就遇到了杀手。爱萋鴀鴀看来,这些人对她的行踪还真是了如指掌呢。

当然,这也是宫长月自己并没有要可以隐瞒自己行踪的意思,如果她有这个意思,恐怕天底下没有什么人能够找得到她。

这些蒙着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煞气的黑衣杀手们突然出现在街道两旁屋子的房顶上时,本来打算凑热闹看戏的群众才终于感到了恐慌,胆小恐惧的尖叫此起彼伏,人们一哄而散,刚刚还塞得满满的街道,转眼就变得萧条起来,那些人逃得快,甚至连小摊都没来得及收,东西都还好好地摆在上面,只不过一些摊子被逃跑的人给撞翻了,东西洒了一地。

刚才那些人忙着逃跑,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拿这些没人管的东西,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由此也可以看到,相对于金钱,人们还是更加重视自己的生命。

若是命都没了,还要钱来­干­嘛?

人群散去之后,那些杀手们更是没了顾忌,直接从房顶上冲了下来,将宫长月一行人围了起来。

所谓的顾忌,并不是这些杀手害怕伤到那些老百姓,在他们看来,那些老百姓的­性­命就跟草芥似的,不值一提,杀他们还怕弄钝自己的刀咧。但若是他们的目标,因为这些人的掩护而逃脱,那肯定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了。所以此时人们都散了,他们对宫长月的围杀,也更加方便起来。

不过这些个个身带煞气的杀手突兀地出现,并且将自己包围,实在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宫长月几人倒还不觉得,偏偏在场这里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就……

“啊——”顾璃惊叫出声,眼中满是恐惧,而她的手紧紧抓着迟律儿,生怕迟律儿把她丢了似的。而且双手还在忍不住的发颤,那份恐惧是完全无法掩饰。

不过这个时候,花痴小姐顾璃倒还有心思抬头望一眼宫长月的背影,只觉得那一抹深沉玄­色­的背影带给了自己无法比拟的安全感——若是自己站在他身边的话……

顾璃心中千般想法万般思绪转转而过,而她愣是还没有停下口中的尖叫,连一点减弱声音的意思都没有。

宫长月只觉得这个声音烦人无比,便转过头,皱起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顾璃。

“闭嘴。”

仿佛夹杂着冰渣子的两个字带有无比的杀伤力,在落地的同时,那令人恼烦的尖叫声也随之停止了。

顾璃缩了缩脑袋,怯怯地望着宫长月。

此时宫长月带给她的恐惧,远远胜于那些可能会取走她­性­命的人。

宫长月满意地回过头,目光也随之扫过那些眉目凌厉的杀手,见他们一副不取了自己­性­命就誓不罢休的模样,轻嗤了两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她抬起手,手掌一翻,暴雨梨花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本来准备今天要来好好逛一逛的宫长月,可没有心思和这些人慢慢玩,直接拿出暴雨梨花,准备一次­性­解决了。

丹田运转,经脉中内力暴涨,一小团暴雨梨花顿时炸开,一团光芒晃过,转眼之间,宫长月的指缝中便夹着那暴雨梨花的银丝,在她­精­准控制的内力驱动下缓缓飘荡着,看起来美若梨花,却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转眼便取人­性­命的那种!

但是当宫长月把暴雨梨花展开之后,才发觉原来身边这几个人是这么碍事。

宫长月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语气毋庸置疑:“退到一边去。”

流沁和明敏面对宫长月的命令没有丝毫异议,明敏直接飞身而起,落在一旁的房顶上,而流沁也朝着那个装成老太婆的杀手补上一剑,了解了他的­性­命,然后迅速跟了上去,在房顶上落定。

阿辛迟疑了一下,不过转而想到宫长月强大的实力,也释然了,没有说太多,也落在了流沁和明敏的身边。

倒是迟北城,很是犹豫地说道:“留你一个人,怕是……”

迟律儿本来也想离开的,但是她见自家大哥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动身,顺便反手抓住了顾璃,不让她随便“乱跑”。

宫长月手中捏着暴雨梨花,却是迟迟不开大,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碍事,滚开!”

迟北城叹了口气,对迟律儿点点头,也飞身而起,落在阿辛三人旁边。

迟律儿抓着顾璃,随后而至。

顾璃感受到在半空中失重的感觉,只觉得恐惧不已,正准备尖叫,却突然想起刚才宫长月不满的喝声,连忙捂住嘴,转着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宫长月,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宫长月身边的六个人都走了,那些杀手倒是没有理会,而是紧紧盯着宫长月,生怕她耍什么花招。

做杀手这一行的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仁慈之辈,他们只是知道那些人虽说弱,但只是相较于公子钰而言,而自己想要杀这些人,显然是要付出代价,并且要花费很多时间的。如果是这样,就和他们今天到此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宫长月,所以也不想将­精­力放在别人身上。

要知道公子钰,传说中的宗师之境,恐怕并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他们还是要小心翼翼点的好。

所有碍事的东西都离开了,宫长月心里也舒坦了,也就此——大开杀戒!

和苍辂枪不一样,暴雨梨花是宫长月手中的群战之宝,只要有暴雨梨花在手,恐怕天地间除了大宗师,其他人就别想要近她的身!

在宫长月手腕翻转的同时,杀手头子下了个命令,将宫长月包围起来的众杀手们,顿时纵身而起,从四面八方朝着宫长月包抄而来!

作为杀手,速度是必要的。

虽然这次围杀宫长月的杀手们实力不一,速度也有快慢,但差距并不算太大的。可是这些速度比起宫长月手中的暴雨梨花来说,就是差得太远了!

暴雨梨花的每一根银丝骤然而出,好似一道道银芒,朝着那些人而去。

这些杀手此番前来刺杀宫长月,是做足了功课的,也知道她有一些什么武器,看到此番出手,便知道这是那传说中的寒铁沉银打造的诡异武器,杀人只在眨眼之间,便紧盯着它的轨道方向,随时准备躲过它——

这个方法虽然笨,也勉强算是有点用,有大部分人都躲过了这一击,只有少数几个人中了招,银芒在钻入他身体的时候,顿时变硬,还改变了形态,将内脏搅得一塌糊涂,外面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连点血迹都没有。

那几人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坠落在地。

躲过的那些杀手则是心有余悸地看着同伴凄惨的尸体,既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也对同伴的死感到兔死狐悲——虽说杀手是一个将脑袋别在裤腰带儿上,随时都要准备没命的行当,但是看到同伴如此真切地死在自己面前,他们还是觉得有些悲伤的。

不过这些悲伤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还未等到他们的脚落在地面,宫长月手中的暴雨梨花便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出击了!

一场屠戮,这才真正揭开序幕。

那个名为宫长月的女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满头墨发飞扬,银­色­的面具闪烁着寒光,站在一群黑衣杀手的中间,手中那美丽无比的银丝,却是催命的凶器!

旁边几人都看呆了,其中还包括流沁和明敏。

虽然她们两人常年跟在宫长月旁边,但真正见到宫长月用暴雨梨花出手大肆屠戮的情景,还是屈指可数的。而她们每一次看到,都会震撼一次——

原来杀人,也可以如此美丽。

那一道道美丽的银芒在众人之间穿梭,远远看去,好似一朵绽放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看到这一幕,众人也恍然大悟——果然,最美丽的东西,就是最危险的。

这句话,真是有道理!

宫长月衣袖翻飞,­操­纵着暴雨梨花取走了一个个人的­性­命,没过多久,那看起来如潮水一般格外渗人的黑衣杀手们已经死去大半,而且他们的尸体倒落一地,却偏偏没有丝毫血迹,场面看起来格外诡异渗人。

周围是尸山,中间的宫长月,便是杀神!

迟北城眼中满是复杂,他知道公子钰很强大,但是他没有想到公子钰竟然会强悍到这个地步,武功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些随便拉出来就可以称得上是一流杀手的人们,在她面前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难道,这就是宗师境界的力量吗?

迟律儿的想法要单纯许多,只觉得震撼非常。

而阿辛也对此感到很震惊,之前宫长月对付他,可是没用几招就将他制服了的,他也没有机会见识到宫长月动用暴雨梨花或者苍辂枪,此番看见,眼中的那抹光彩更是亮眼,他深深地看着宫长月的背影,简直挪不开眼。

花痴小姐顾璃,本来是一个胆子蛮小的人,从她刚才被杀手们的出场刺激得尖叫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不过此番见到她的意中人钰公子出手大肆杀戮的场景,她不仅没有觉得恐怖,反而对宫长月的痴迷更深了几分,简直有些无法自拔了。

在她看来,这才是真男儿,这才是血­性­!

只是不知道宫长月晓得她这些想法之后,会露出怎样的奇怪表情了。

一一二 坦白

章节名:一一二 坦白

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要说不震撼人心,那绝对是假的。爱萋鴀鴀

和宫长月一道的人,除了那顾璃,其他人可都是杀过人的,但是,他们也没有真正见到过这般血­性­屠戮的一幕,连阿辛这大海盗的眼中,也有无法掩饰的震惊。

虽说他是海盗,在海上纵横多年,杀人如麻,但也没有一次­性­杀这么多人,他可不是那些嗜好变态的海盗,他求的只是财罢了。

宫长月收拾了所有的杀手之后,其余几人从房顶上飞身下来。

之前顾璃虽然沉醉于宫长月强大的身手,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这血腥的场面就没有一点感觉,等到她被人从房顶上带下来,如此直观地面对这一幕的时候,顾璃还是忍不住白了脸,差点没被恶心得吐出来,最后只有悻悻地躲到迟律儿身后,看都不敢看那些尸体,更不要说是去接近站在尸体中央的宫长月了。

流沁早在宫长月动手之初,就发出了信号,召集了附近的宸楼之人。虽说这种事情也可以让跟在宫长月身边的暗卫来做,但若真是这样,可就真的是大材小用了,而且那些暗卫在没有宫长月的命令时,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

一切结束时,那些人也差不多都到了。

“把这里收拾了。”宫长月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对于面前这么多具尸体,没有感到一点负担。她的目光落在手中尚未收起的暴雨梨花上,看到上面没有一丝血迹,一如拿出来时的锋利冰寒,宫长月这才满意地将它收了起来。

前来收拾的人善后结束之后,为首之人走到宫长月面前,鞠了一躬,才低声问道:“楼主,需要调查这些人的身份吗?”其实来的差不多都是宸楼下七星楼的人,自然擅长情报调查工作。

“不用。”宫长月淡淡说道,顺便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扔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那被扔在地上的牌子散发着内敛的深沉光芒,而面朝上的一面赫然显露出一个偌大的字,形态张狂——“魔”!

“魔宗?”来人顿时认出了这个牌子的来处,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带了几分疑惑地开口,声音也有些迟疑,“会不会是这些人刻意将这块牌子带在身上,想混淆视听,让我们将目标放在魔宗身上,然后挑拨离间……”

这的确是很合理的推测。

宫长月皱起眉头,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眼神中满是不悦——他是在质疑她?

那人顿时心里一颤,慌忙地跪了下来,惶恐地以头磕地,还不带一点含糊,额头直接破了皮,鲜血直流:“属下该死,不该质疑楼主的决定!”

宫长月哼了一声:“自己去受罚。”然后,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块牌子之上,“是魔宗无疑。”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人会考虑到的情况她岂能想不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宫长月才如此肯定来人绝对不会是伪装成魔宗身份的人,这些人的武功套路,和之前在天下武会上遇到的魔宗男子出于同源,不可能会是两派的人,所以宫长月才会如此肯定。

那人已经不敢再反对了——楼主如此肯定地说这些人是来自魔宗,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刚才的质疑,本来就是逾矩了。

此人对于宫长月的惩罚,没有一点异议,他甚至感到几分庆幸,作为被派到靳国的探子,他是鲜少有见到主子机会的,但是听那些同样为主子做事的人说,主子行事向来说一不二,而触犯了他的人,往往得不到什么好下场,最好不过是死罢了。所以他的所谓惩罚,的确是已经很轻了,也由此,他并没有对宫长月生出一点怨恨之心。

宸楼中的人,只要接触过宫长月的,都对这位神秘强大的楼主有一种由心散发出来的臣服之感。

“下去吧。”宫长月摆摆手,走到流沁面前,将手背在背后,一副悠闲的模样,“走。”

她可没有意思要打道回府,既然出都出来,当然要好好逛一下了。而这条街既然没有了人,那他们就换一条街好了。

而宫长月似乎根本忘记了刚才发生的刺杀一幕。

的确,这种事情对于宫长月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宫长月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血迹也就罢了,毕竟暴雨梨花杀人的手法就是从内部击溃敌人,从外表看来是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连鲜血都没有多少。但她毕竟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身上一丝血腥气都没有,这一点就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了。

也许可以说,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胆敢沾染到宫长月的身上。

如此拂袖而去。

宫长月既然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敢不从,跟在宫长月身后也离开了。而那些七星楼的人收拾了现场,确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之后,也随之离开了。

街道恢复了平静,而之前发生的冲突一幕,似乎只是幻觉罢了。

龟缩在房中的人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保没有其他人出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然后仿佛逃过一劫一般拍拍胸脯,心中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受到丝毫牵连。

没有多久,街道重新恢复了之前人群来往熙熙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自打刚才魔宗的人出现了,迟北城兄妹还有顾璃就没有什么心思继续逛街了,走了这么久都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看那些东西!

阿辛虽然面上努力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对于面前这些东西也没有太在意的。

大概几人中,只有宫长月逛得蛮是兴致勃勃。

临近黄昏,宫长月才带着众人回到了迟北城的宅子。

刚刚踏进大门,宫长月便侧过头冲迟北城抬了抬下巴,问道:“有空?”

若是放在被人眼里,宫长月这幅模样是实打实的傲慢无礼,也亏得迟北城没有一丝芥蒂,反而朝着宫长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有什么事情吗?”

“嗯。”宫长月直白地点点头。

已经住了这么些天,也应该问问这迟北城了,毕竟青晨的事情,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迟北城想了想,心里也明白宫长月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她并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便主动说道:“钰公子随我去书房可好?”

宫长月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迟北城的书房。

这书房的位置选得颇为幽静,位于东南方的一个小角落,并没有多少人会经过这里,再加上这书房所在的院落中栽满了翠竹,所以这里就越发显得安静非常,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不过屋子还是打扫得很­干­净的,布置也很简单舒适,并没有去特意显摆豪华奢侈之类的东西,倒是书房内高高的书架和满排满排的书,以及那一卷一卷的画,为这里营造了一个幽雅的书香环境。

更加别致的是,书房的屋子外有木头搭成的架子,架子上满是攀援的藤蔓,绿油油的叶子遮出了一片幽静,而这下面便摆着清凉的石凳和石桌,上面铺着柔软的锦缎垫子,石桌上还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

“坐。”

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东道主迟北城,而是宫长月。

本来迟北城的意思是在屋里谈的,但宫长月见这外面的石桌石椅颇为雅致,便率先在这里坐了下来,同时也示意迟北城在自己对面坐下。

迟北城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两人面对面而坐,宫长月却没有急着说今天找来迟北城单独谈谈的目的,而是慵懒地靠在那里,手指的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这石桌的桌面。

无意之中,一种紧张的气氛被宫长月营造起来了。

迟北城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他在心中苦笑一声,也明白两人之间谈话的节奏已经被宫长月掌握了,他已然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

不过他也没有觉得恼怒,顺着这种气氛率先开口,脸上的笑容仿佛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一点战场上冷面战神的模样,倒是颇为儒雅斯文。

“钰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迟北城想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值得这堂堂宸楼楼主惦记的东西,心里也没有什么负担。

当然,这种心里没有任何负担,是在他完全不知道宫长月接下来想要问的话的情况下。

宫长月也懒得磨叽下去,没有含糊一句,径直问道:“迟北城……可知道赤炎神木?”

迟北城一愣,那一瞬间没有掩饰好,脸上流露出淡淡的震惊神­色­。

宫长月当然知道,他心中的震惊远远大于他此时表露出来的震惊。

迟北城呵呵笑了两声,看起来镇定,心里却是早已经慌乱了:“我……钰公子是从何得知这件东西的?”

迟北城问出这句话,却是无意泄露了一个事实——他知道这件东西的存在!

宫长月眯了眯眼睛,心中滑过一抹了然。

既然他知道,那她也不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赤炎神木,是她志在必得的东西!

宫长月眼中的最深处,极快地闪过一抹执着!

当然,“老­奸­巨猾”的宫长月并没有表露出一份不对,而是摆摆手:“你也不要管我是从何得知,你只要知道,我想要这件东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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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倒霉的在传文的最后一刻断网了,所以今天早上六点多钟爬起来传文,莫怪莫怪~

一一三 神木

章节名:一一三 神木

迟北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表情多了几分严肃。爱萋鴀鴀

“钰公子,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

宫长月静静看着他,一双黑眸平静如潭,没有一丝波澜。而她的意思也表现得很明显,她从来都不会说笑。

迟北城抿了抿­唇­,沉默了。

他很清楚面前坐着的这位公子钰是一个怎样的人,虽然江湖上对他的传言很多,但有一点绝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这公子钰的高傲。从迟北城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更是明白所谓公子钰的高傲,也许用狂傲来形容更加合适,那是站在高处的目空一切。

所以,公子钰不屑说谎。

既然此时他问出了赤炎神木,也就代表公子钰是真的知道赤炎神木的存在,并且已经调查到赤炎神木就在他们靳国皇室中,他隐瞒也不过是无济于事、徒增笑柄。

良久。迟北城犹豫着,还是开口了——

“我可否问一句,钰公子你要来这赤炎神木,做什么?”

宫长月的手指搭在面前的紫砂小茶杯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漫不经心地说道:“救命。”

迟北城眼睛一眯,却是并没有问下去。

这救谁的命,可不关他的事,他问下去,便是多嘴无礼了。

迟北城点点头:“那我也实话说了吧,我的确知道这赤炎神木的存在,却不晓得赤炎神木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无所谓。”宫长月满不在乎道,在调查赤炎神木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迟北城虽为靳国镇北王,但还是不知道这赤炎神木的下落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那个能够从迟北城身上得到赤炎神木的主意。

宫长月说出的三个字,却是让迟北城愕然了:“那你今天特意找我来,并且说出这番话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帮忙。”宫长月一双幽黑深沉的眸子静静望着迟北城,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毋庸置疑,添了那么几分气势。

“我……”迟北城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宫长月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要求?”

迟北城苦笑一声:“这不是要求不要求,而是这赤炎神木,我根本无法找到。虽说我知道赤炎神木,但也是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而这赤炎神木,是在几十年前便消失了,现在来找它,无疑是大海捞针。”

若是一些小事,迟北城说不定还会答应,但是牵扯到赤炎神木,迟北城就不敢这么说了。

赤炎神木在靳国皇室,也算得上是国宝一级的物品,而他,也是靳国皇室的一员。

不过下一刻,迟北城却从宫长月那里听来了一个的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我知道赤炎神木在哪里。”她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内容却犹如石破天惊!

在前段时间宫长月调查赤炎神木下落时,便令人拼命搜集了相关信息,派人四处走访打听,只求快点将这赤炎神木找到。而就在这个时间段,宫长月手下的人也终于查找到了有关赤炎神木下落的蛛丝马迹,便立刻派人前去拜访。经过旁敲侧击,加上威逼利诱,最后从他们手中得到了一方锦帕,上面虽然绣着­精­致的花纹,却还是普普通通的样子。

没有人因为这锦帕的普通而小觑它,而是拿着它细心研究了许久。最后,楼中一个人提出这锦帕有一种奇怪的香味,而这香味是来自于一种久已失传的药水,这种药水可以让字隐形,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够显露出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那锦帕上勾勒的图案终于展露在众人的面前,那些下属当即将上面的图案拓印了下来,迅速送到了宫长月手中。

这就是赤炎神木所在的位置的地图。

而宫长月在说出自己知道赤炎神木在哪里这句话之后,便从袖中掏出一张折起的纸,放到迟北城面前。

迟北城条件反应一般就想要伸出手去抓它,但理智很快就制止了他的这种行为,他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目光落在那平凡无奇的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有墨水划过的痕迹。

他犹豫了,心情复杂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拿起来。”宫长月微微颔首。

她的声音仿佛蕴含着什么魔力,迟北城的眼神一闪,竟然觉得有些恍然起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那有着赤炎神木下落的纸拿在手上了,并且,已经展开来。

迟北城没有急着去看上面的内容,而是深深地看了宫长月一眼,此时宫长月却握着那小巧­精­致的紫砂茶杯,细细地品尝着茶,眼神专注,根本没有看他这边一眼。

迟北城叹了口气,没再拒绝去看这令他无比震惊的事实。

他的目光在上面一寸一寸扫过,眼中的震惊也愈发地浓烈——

“这……这里竟然是……”

迟北城抓着那地图的手忍不住收紧,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一种完全无法压制住的震撼在他的周身弥漫开来。

“找到了?”宫长月将手搁在石桌上,托着下巴,目光并未从那紫砂小茶杯身上挪开,漫不经心地问道。

其实她并没有去看那张地图,之前有人将这个送到她手中的时候,便已经告诉她,他们用靳国的地图比照了这张简略的地图,但是并没有发现图中所标注的位置究竟在那里。

这是一张奇怪的地图,宫长月也懒得去看,直接将它扔到了迟北城的面前,也将这个烦恼丢给了他。

身为靳国镇北王,对靳国了如指掌的人,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吧。

宫长月之前就是抱着这种心思,但是当她现在看到迟北城的这种反应的时候,她知道,迟北城是的的确确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在哪里的。

迟北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双手压在石桌桌面上,那冰凉的触感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游移而去,瞬间侵入他的脑中,让他有些昏昏然然的脑袋顿时清明一片。

迟北城的手止住了颤抖,他轻轻将那地图按着之前的纹路折了起来,然后重新放在了之前的位置。

这一次,他说得很­干­脆,直接道出了这里的名字。

“这里,是我靳国皇陵。”

靳国皇陵,乃是历代靳国皇帝的沉睡之地,虽说全天下都知道靳国皇陵的存在,但恐怕天下间除了靳国皇室的少数几个人,就没有别人知道这靳国皇陵究竟在什么地方了。不过说来也是,若是全天下都知道一个国家的皇陵在哪里,恐怕就算有再多的军队守护,那皇陵也不知道被盗墓贼挖出多少个洞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皇陵中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足以让大多数人迷失掉自己,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

迟北城能够知道靳国皇陵的所在,恐怕也是因为他如今坐着的位置,和他身为靳国战神的名声。

不过宫长月听了这话,倒是扬起眉看向迟北城。

“你不怕?”宫长月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怕什么?怕你会垂涎那皇陵中的陪葬品?”迟北城说着,笑着摇摇头,“你公子钰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的确不会。

宫长月收起颇有兴味的眼神,回归了赤炎神木这个话题。

“你知道就好,带我去。”宫长月说得简洁利落。

迟北城苦笑:“我……好像没有答应钰公子你吧……”

“你不答应?”宫长月挑眉。

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她为中心散发开去,顿时压得迟北城说不出话来,好半天都没有回答宫长月的这个问题。

宫长月自然是将他的无声当做答应了。

“你答应便好。”宫长月满意地点点头。

迟北城知道自己是肯定躲不过的,也就只有无奈接受了,而且他清楚面前这公子钰既然说想要赤炎神木,那就应该只会拿走赤炎神木,其他东西不会动一分一毫,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极力抗拒的原因,赤炎神木虽然是个宝物,但他们靳国得到的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发现它所谓的真正用途,不如落在懂它的人手中,发挥它的神奇。

迟北城的年龄不算很大,可谓是正值风华,但他却已经经历得太多,小小年纪便挑起了整座王府的荣耀,说不辛苦当然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他如此沧桑的心­性­,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挺开。

“好,我们后日便启程前往都城。”迟北城终于开口说出答应的话了。

“明日吧。”宫长月丢下这三个字,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宫长月的背影越走越远,迟北城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也只有唤来下来,让他在今夜里打点好一切,然后明日便启程前往都城。

当然,这个消息也派人送到了其他人的房里。

“啊!要回去了吗?真是太好了!”顾璃兴奋的拍了拍手,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的她,满心都是兴奋,已经开始盘算作为东道主的自己要带着那钰公子到什么地方去走走了,她也可以通过这个机会趁机拉近和钰公子的关系……

想着想着,顾璃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迟律儿知道这个消息,对走得这般匆忙还是抱怨了几声,她鲜少到这天城来,这才住了几日便要离去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愿的。不过她还是收拾起了东西,毕竟她大哥的话,是不可能不听的。

“要去都城?”阿辛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脸上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靳国啊……”他眯起眼睛,低低叹了口气。

原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洒脱,看不开过去的事情,做不到视而不见。

以前他不敢踏足都城,便是少了那么一分勇气,可现在他选择跟随的主子决定要去靳国的都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一个夜晚,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不平静的。

第二天,众人带着简单的行李,上路了。

本来迟北城是准备了三匹马和一辆马车的,这骑马的人自然是身为男子的他、阿辛还有公子钰的,其他的女眷便坐在马车中。

可谁知道几人从府中走出来的时候,宫长月竟然看都没有看那几匹马一眼,轻轻跃上马车,然后坐了进去。

迟北城对于宫长月此举不能说什么,但他也不可能让宫长月这么一个“男人”和其他的女人坐在一起,便也坐进了马车中。独留阿辛一个人骑马自是不可能的,于是阿辛也坐进了马车中。

最后的结果便是,所有人都是坐着马车上路的,那三匹马,也只留了一匹马在旁边。

不过这辆马车极大,七个人坐在里面都一点也不觉得拥挤,显然迟北城还是花了一番心思准备的,马车内的装饰令人觉得非常舒适,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矮木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

宫长月坐上马车之后,便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何,每个人的目光从宫长月身上不经意滑过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扰了她似的。

结果就造成了,一路上,马车内的气氛都挺压抑的。

天城到靳国都城的距离并不算远,跨越了几个城池,便进入了都城的地界。而其间说花的时间,不过是短短两天罢了。

因为靠近海边,所以都城的气势十分温润适宜,城中行人来往,小摊密集,看起来格外的繁华。又因为这里是都城,所以比起身为海港城市,有着各地来人聚集的天城来说,这里的人们,更加有素养,鲜少见到大吵大闹的事情。

靳国都城分为三层,外城便是一般老百姓居住的,中城则是皇亲贵族们居住的地方,普通的老百姓是根本不能够进入这里的,而在外城和中城的中央,住的则是有钱却没有什么权力的人。最中央的内城,又称皇城,是靳国都城中守卫最严密的地方,这里,便是真正的靳国的中心——皇宫。

迟北城的马车直接进了中城,他的府邸便在这里,这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士兵的阻拦,只因为这马车上带有镇北王府的标志,那些士兵看向这辆马车的时候,只有尊敬和狂热,自然不可能上前来打扰了。

中城比外城小了不少,但这里的街道修得更加­精­致大气,更见不到摊贩叫卖的热闹情景,处处都是井井有条,来往的士兵一脸肃容,­精­神抖擞地走来走去巡逻着。

不过中城都是一些大宅子,根本没有什么商铺酒楼,这些东西,都是只有到了外城才会有的。

马车在迟北城的镇北王府前停下。

门口的侍卫眼尖地望见了马车上王府的标记,当即走上前来:“可是王爷回来了?”

马车的车帘被撩开,迟律儿的笑脸露了出来:“还有本郡主呢!快点让管家准备一下,我这一路上可是累死了呢!”

她说着,便率先跳了下来,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不过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还是颇有几分率直的。

紧随其后的便是迟北城,与面对宫长月时一脸温和笑容的表情不同,此时他的眉目间满是威严,与他对视的人都会忍受不住那眼中的威压而挪开眼睛。

“让厨房准备一桌饭菜,车内还有本王的贵客。”

一个侍卫接了命令,立刻小跑着先进去了。

随后走出马车的是阿辛,他下来之后,站在一边,那明媚漂亮的五官顿时惹得不少侍卫偷瞄,而发现他胸前是一马平川之后,那眼中的死亡,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接下来是明敏,她跳下来之后,便转过身,笑盈盈地望着弯着腰出来的宫长月,同时也将自己的手臂递了上去。

宫长月一手搭在明敏的手臂上,轻巧地跳下马车。

流沁也随后出来,手上挽着一个包袱,里面都是一些宫长月出行的必备品。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顾璃,她踏出来之后,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满怀期待地望着宫长月的背影,等待她的转身。

谁知道,下一刻,宫长月就自顾自地朝王府里面走去,比迟北城这个主人还快,根本没有转过头来看她的意思。

顾璃失望不已,也只能悻悻下车了。

“可是要先用膳?”迟北城望着宫长月,轻声问道。

他这幅模样,可是让迟迟赶来的管家和王府的老仆人们震惊不已,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的主子,堂堂镇北王,竟然会这样待人说话?!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宫长月身上的时候,却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失望——怎么是个男的,若是个女人,那该有多好,要知道他们王府可是迟迟没有女主人呢!

宫长月皱了皱眉,摇摇头:“我住的地方可是准备好了?我要沐浴。”

赶路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日子也不是很好受的,毕竟马车的空间只有那么大,他们在其中的时候,连身子都不能舒展开来。

“管家?”迟北城侧身望向一边。

那老管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笑吟吟地迎上来,连连说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现在可是先要带贵客去厢房?”

“厢房?”迟北城皱了皱眉,“让人将雪苑收拾出来吧。”

老管家讶异地抬起眼,却没有问得太多,立刻传令下去,让侍女们开始收拾雪苑。

镇北王府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当宫长月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那雪苑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一一四 断袖(万更)

宫长月沐浴出来,正盘腿坐在软榻上,流沁跪坐在旁边为她擦拭头发。爱萋鴀鴀

一个梳着双环的粉衣侍婢敲门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对宫长月轻声说道:“公子,我们王爷请您到前边儿去用膳。”

宫长月抬了抬眼,恰恰从打开的窗子望出去——天,已经黑下来了。

“什么时候了?”宫长月问道。

“酉时了,主子。”一旁忙活的明敏笑着答道。

宫长月觉得自己差不多也饿了,便点点头:“好,更衣吧。”

她正准备从软榻上下来的时候,突然想起身后为她擦拭头发的流沁,便顿了顿,侧过头,问:“头发­干­了?”

“差不多­干­了,主子。”流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软布收了起来。

明敏上前为宫长月穿好鞋子,流沁也抱着宫长月的外衣从软榻上下来,轻手轻脚为她穿上,动作非常熟练,从穿衣到整理,一套动作仿佛演练了千百次一般,行云流水的流畅,让一旁镇北王府的侍女只能­干­瞪着眼。

有一个侍女捧着梳子走上来,正准备为宫长月梳头,却被宫长月凌厉的目光瞪得一怔。

“谁让你上来的?”宫长月皱眉,不悦地问道。

“奴婢……”那侍女愣了,却也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儿。

“退下。”宫长月随意挥了挥手。

她身边的人都是用习惯了的,最讨厌这陌生的人触碰她了。

“我来吧。”流沁走上前去,将那侍女手中的木梳接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到宫长月身边,为已经在桌子旁坐下的宫长月细细打理着头发。

这一套打理的动作,虽说看起来非常熟稔,但也有些慢条斯理的,那个前来通知宫长月,让她去前面用膳的侍女已经有些着急了,她刚才过来的时候王爷就已经在饭桌旁坐着了,现在再让这位公子一耽误,恐怕……

她忍不住开口催到:“公子,请您快点行吗?我们王爷还在前面等着呢。”这句话的意思,倒是带了几分抱怨的意思了。

其实这些侍女心中,并没有对宫长月这个管家口中的“贵客”有多重视的,虽说管家吩咐了好几遍,但她们心里想的始终是——就算再贵,能贵得过她们王爷吗?客人始终是客人,她们做到待客之道便好。

不过这侍女并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并没有引来任何反应,那带着面具的公子甚至眼都没有抬一下,半垂着眸昏昏欲睡的模样,那梳头的侍女更是专心致志,似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边儿站着闲着没事儿­干­的明敏终于开口了。

“我家主子做事,用不着你开口。”明敏的语气还是比较柔和的,脸上的笑容也算是比较亲切,但是说出的话语内容,却是如此跋扈而不留情面。

那侍女当即红了脸,还根本找不到话去反驳明敏。

这时候,宫长月的头发也梳得差不多了,她理了理袖子,然后站了起来,走之前还顺便瞟了一眼那个恰恰挡住了她去路的侍女,有些不悦地丢下一句:

“滚开。”

那侍女心中一惧,瞪圆了眼,连连往后后退好几步。

宫长月带着流沁和明敏,大步流星的离开。

前厅,迟北城坐在首位,面前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却迟迟没有人动筷,只因为首位的他,没有动筷。

迟北城在等宫长月,面上不见一点不耐烦。

一旁的迟律儿、顾璃还有刚刚到场的阿辛,都明白他等的人是谁,没有一个人表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整个大厅都是静悄悄的。

不过这张饭桌上,并不仅仅有他们。

一个穿着­嫩­绿­色­纱裙的女人也坐在其中,她的容貌虽说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是绝对的漂亮,相较于迟律儿和顾璃来说,都别有一番风情,只是比上阿辛的时候,就差上了那么一筹了。

除了这个穿­嫩­绿­色­纱裙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着淡紫­色­广袖长裙的女人,她的长相不是漂亮,而是可爱,一双眼睛跟闪亮的星子似的,粉­嫩­的脸蛋儿似乎能够掐出水来。比起那个­嫩­绿­色­纱裙女人,她自然是不会逊­色­半分的。

她们两个,在迟北城的镇北王府中,地位比较特殊。不是正妃,也不是侧妃,连姨娘都算不上,只是因为这两人是被靳国皇帝送来的,迟北城不好拒绝,便让她们住在府中,生活标准是按照姨娘的标准,但府中的下人都是称呼她们为姑娘。

两人出身算不上是显赫,但也是三品大员家里的庶女,此番被皇帝赐来,本来以为可以得到另一片天地,谁知道遇上了这么一个不近女­色­的王爷,心里叫苦不迭的同时,也在相互暗暗较劲,看什么时候,谁能够率先得到王爷的宠幸。

­嫩­绿­色­纱裙女人名为王珺,她长得倒是温婉贤淑,平日里的­性­子也算是比较温婉贤淑的,此时见到迟北城为了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客人,竟然迟迟没有动筷吃饭,便主动开口劝道:“王爷,看来这客人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才迟迟未至。您舟车劳顿,不如就先动筷吃着,然后一边等待客人,这样,应该也不算迟。”

王珺终于忍不住说出这番话,心中却在忍不住腹诽这个客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是让最讨厌等待的王爷在这里足足等待了这么久。

不过她说出这番话之后,迟北城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似的。一旁的人也都是这幅模样,根本不对王珺的话作任何反应。

王珺就像是隐形人似的,说的话没有一个人听到,瞬间成了跳梁小丑,坐在那里尴尬不已。

她完全没有想到迟北城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说出这番话,本来只是基于想要关心关心王爷,怎么会……

坐在她旁边,模样长相看起来可爱单纯,事实上内里的心思却是一点儿都不单纯的淡紫­色­广袖长裙女子林雅,忍不住偷笑了两声——

这个王珺,想得还真是够简单的,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等不等人,他心里自然明白,可是能够容忍旁人在一旁置喙的?她说出这番话倒好,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想着想着,林雅心里又是觉得舒畅了两分。

尴尬不已的王珺,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了迟北城的答复。

迟北城慢悠悠地开口,眼睛都未抬一下,看都没看王珺一眼,语气很是随意:“若是不愿意等,就滚出去。”

王珺听了话,当即大惊失­色­,慌慌忙忙站起身退到一边,朝着迟北城跪下,诚惶诚恐地压下头,声音颤抖:“妾身知错,不该随意妄言!”

迟北城平日里的为人,绝对不像是面对宫长月时的温和友善,至少王府中、军队中、朝廷之上,畏惧他怕他的人,比比皆是。也由此可见,迟北城真正的­性­格,是何等强势。

此时迟北城也懒得多说什么,瞟了王珺一眼:“起来吧,自己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一点要给面前这个女人留面子的意思。

王珺只觉得两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低下头。

迟北城此话一出,让王珺旁边的林雅也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心里却是在暗自揣测这个能够得了王爷如此对待的贵客,究竟是谁。

她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王府管家从外面迈进来,冲迟北城说道:“王爷,钰公子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身玄衣的宫长月,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流沁明敏二女。

迟北城站起身,他身边的一众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迟北城勾起­唇­角,冲宫长月点点头:“来了,请坐。”

宫长月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开口,径直在迟北城旁边特意留下的那个空位坐下,她的左手边便是迟北城,右手边,却是迟北城府中的王珺。

王珺刚才被迟北城说了一顿,此时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谁,只觉得一股压力从天而降,让她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然后,一抹深沉的玄­色­,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这便是王爷的贵客,钰公子?

王珺想到,有些忍不住想要转头去看宫长月,却又思虑到刚才迟北城的态度,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安安分分地坐在原位。

宫长月坐下之后,迟北城才拿起筷子,态度颇为亲昵:“这几道菜都是我府中厨子的拿手之作,也是靳国的特­色­菜,你尝尝看。”

一旁下人还有桌上王珺、林雅二女都对迟北城的此番态度感到惊异非常,而且他们还震惊地发现迟北城竟然没有自称本王,一直都是用“我”自称的!

桌上坐着的人,还有见惯了大风大雨的老管家都没有因为这点小事情而动容,倒是显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了。

宫长月哪里会在乎别人,她听了迟北城的话之后,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声。

她身后的流沁拿起筷子,开始为宫长月布菜,宫长月稳稳坐在那里,一番派头,比起东道主堂堂镇北王来,都要大上那么几分。

终于等到一顿饭吃完了,迟北城与宫长月去了书房,留下一地闲言碎语。

书房内,一个美貌侍女站在一旁为宫长月两人沏茶。

她应该是迟北城身边的大丫鬟,像她这种大丫鬟,从小过的生活,比起一般的大家小姐来说,都不会差到哪儿去,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上好的锦缎,浑身气质自然和一般的粗使丫头不一样。

此时看她的这番动作,应该是特意修过茶道的,而且应该也是颇有造诣,一番动作也有了淡淡的悠闲韵味,倒是蛮赏心悦目的。

“请用茶。”那大丫鬟先是将茶杯放到了迟北城面前,然后再将另一杯茶,轻放到宫长月身前,一双美目笑盈盈地望着宫长月,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究。

迟北城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在自己身边跟了许多年的大丫鬟的眼神,再瞟见宫长月身边那两个虽然­性­格各异,但是却格外遵守本分的侍女,心中顿时升起不悦。

“下去吧。”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冰寒。

那大丫鬟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连忙福身应道,然后退了出去。

“关于那件事情……”迟北城说着,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宫长月身后的两人。

宫长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们会一起。”

迟北城愣了愣,没有多问什么,继续说道:“去皇陵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可能还要等上几天。”

“为何?”宫长月皱起了眉头。

虽说她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毕竟要复活青晨的东西差不多都到手了,就剩下这个赤炎神木,她肯定是想早一日拿到,早一日安心的。

提起这个,迟北城的神­色­有些无奈:“我回京,陛下肯定知道,我定是要进宫一趟的,还有……私闯皇陵,本就是死罪,所以我们还是要好好部署一下的。”更何况,他也算是皇族中人,若是此行被揭发,那恐怕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所以他们还是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以确保万无一失。

隔了好一会儿,宫长月才勉强同意。

“好。”

不过她脸­色­不怎么好看,拂袖起来便走了,桌上那杯热茶,竟是动也未动。

迟北城望了宫长月离去的背影许久,眼神闪烁着晦明莫测的光芒,然后,他低声开口,自言自语般说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让你如此……”

这话说出口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的迟北城顿时一愣,随即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他低吟道,然后仰起头,柔顺墨黑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勾勒出一抹深沉美丽的痕迹。

屋外的阳光越过门框,落了进来,投­射­在他的脸上,让迟北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线条。

迟北城缓缓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一抹深沉的背影,越行越远……

一声淡淡的叹息,带着复杂的情绪,落在房间的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接下来几天,迟北城都忙碌不已,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不过这个时候他通常都会到宫长月住的雪苑坐一会儿。有时候宫长月睡得早,他回得晚,他也没有生气,听了消息之后便是笑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一举动,不得不让人遐想连篇。

对人不假辞­色­、冷情冷血的镇北王,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这也不得不让人深究,这镇北王所谓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以前大家都认为,镇北王是在军营里面呆久了,或者是镇北王有着过人的意志力,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镇北王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他——喜欢男子。

断袖在靳国并不算是很盛行,但有还是有的,可是堂堂镇北王,在百姓们心中如同天神般强大的人物竟然会流出这样的传言,就不得不让人震惊了。

百姓们的八卦之火是猛烈的,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是人人心中的八卦之火呢?没等多久,这个匪夷所思的流言就传得整个靳国都城沸沸扬扬,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这日白天,迟北城没有出门,而是坐在书房处理公文,等到事情都忙活得差不多了,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站在一旁,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问道:“对了,你可知道,钰公子在做什么?”

小厮摇摇头:“奴才不知道。”

“是嘛……”迟北城说着,便想站起身来。

那小厮望见他的动作,急急忙忙开口:“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迟北城今日心情颇好,便没有计较小厮越矩的事情,还带了几分笑意地看向小厮,刻意打趣道:“本王要去雪苑,怎么,你还要管着本王不成?”

小厮连连摇头说不是,但一张脸的脸­色­憋得很是难看。

迟北城眯起眼睛,看出了小厮是有话要说,便摆出一张严肃的脸,沉声问道:“什么事,说!”

那小厮犹犹豫豫,还是开口:“王……王爷,您还是……还是避一避吧,不要……不要去那个雪苑找……找那钰公子了……”

他望着迟北城的眼睛里,满是恳求。

那些难听的流言,他可都是听在耳里的。一开始他还觉得是那些人嫉妒自家王爷,便说出这些话恶意中伤自家王爷,但这事儿却是当不得真的。但慢慢的,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关注自家王爷的动作,发现他真的天天都往那雪苑跑,而且对待那钰公子的态度,还真有那流言中的几分意思。

于是,他害怕了,这才有了这一番话出口。

迟北城几日来忙着各种公务,并没有听到这种流言,便皱了眉头:“为何?”

这个小厮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对他的忠诚自然不用怀疑,而他说出这番话,也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见那小厮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迟北城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又问:“告诉本王,你为何会这么说。”

小厮心知这次肯定是躲不过去的,眼一闭,牙一咬,便狠下心说道:“外面都在传王爷您是断袖!你喜欢的就是住在雪苑的那个钰公子!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这件事情!大家都说得很难听!奴才不想王爷您被这种流言中伤!所以奴才也不想您去雪苑见那个钰公子!”

大声将这番话吼出口,小厮带了几分期待和恳求地望着迟北城。

迟北城沉默了,他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断袖……吗……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觉得愤怒或者生气,心中的平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他真的……

迟北城皱了皱眉头,硬是将这个想法逼出脑外。然后,他笑着拍拍小厮的肩膀:“好了,别去相信那些没影儿的事,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的,清者自清。本王找钰公子,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选择不去呢?”

小厮被迟北城的一番话说得愧疚不已:“奴才……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去相信那些谣言,王爷,您快去吧,耽误了事儿可不好!”

他望着迟北城,眼中的相信是如此明显。

不知道为何,迟北城心中有愧疚一闪而过。

“好了,走吧,等会儿就该吃饭了。”他望了望外面的天,已经快要暗下来了。

“是!”小厮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人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一个女子端着一个托盘,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是王珺。

“王爷,您这是要出去吗?”王珺望着迟北城问道,脸上的笑意并未减去半分,那双剪水秋眸仿佛会说话一般,闪烁着亮光望着迟北城。

迟北城淡淡应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王珺显然有些修为不到家,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向前走了几步,柔软的腰肢仿佛扶风弱柳,盈盈不可一握。

“王爷,妾身今儿特意进厨房为您熬了一碗汤,您尝尝吧!”她说着,充满了期待地看着迟北城。

迟北城扬眉,目光随之落在王珺手中托盘的碗中。

迟北城想,喝碗汤应该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便点点头:“看起来味道似乎不错,过来,放下吧。”他知道,这个王珺,熬汤的手段算是一绝,近日都在外面奔波,许久没喝到她煮的汤,倒是有些怀念了。

于是他在书桌后面重新坐下,看着王珺走过来,将手中的汤碗端到他的面前。

迟北城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顿时点点头,称赞道:“嗯,味道不错。”

王珺得了赞扬,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

“这里还有几碟小菜,王爷搭配着吃,味道应该更好的。”王珺说着,又将身后侍女挎着的食盒中,端出几个­精­致的小碟子,银筷也被他摆了出来。

迟北城也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夹了点小菜,搭配着吃,味道果然很好。

当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王珺一边为他整理着凌乱的书桌桌面,一边仿佛很是随意地说到:“雪苑的那位钰公子,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啊,看起来挺神秘的样子,他也是靳国人吗?不过妾身觉得,他们住在我们王府的时间,还是不要太久的好,毕竟是……”

她的目光无意在迟北城脸上扫过,却发现他早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满脸都是­阴­沉。

“王爷……”王珺喃喃地唤道。

其实她说这话也勉强算是合情合理,王府中没有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地位高的,除了王爷迟北城,和郡主迟律儿之外,便是她们两位姑娘了。虽说王爷一直没有进过她们的房,但还是吩咐过下人要对她们恭恭敬敬的。

王府中的事情很多,没有一个女主人打理是肯定不可能的,郡主迟律儿天生­性­子活脱,不喜欢做这些事情,所以王爷迟北城便吩咐让王珺来打理这些事情。

所以,王珺虽说不是王妃,不是侧妃,更不是姨娘,但半个女主人,还是算得上的。

王珺最近听到了那些很难听的流言,心中总是像哽着什么似的不舒服。虽说有些顾忌王爷的态度,但是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于是她来之前,便特意熬了这么一碗汤,在迟北城将公务处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来到书房,借着迟北城喝汤心情不错的时候,说出这一番话。

在她心里,王爷始终是个男人不是,而且那钰公子毕竟还是外人,说不定王爷心里一高兴,便答应寻摸个时间将他们打发了呢。

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话,竟然会引来王爷如此震怒。

迟北城只觉得王珺这番话刺耳得很,顿时没了胃口,而且看着面前的碗碗碟碟,心中更是窝火,一个没忍住便拂袖将桌面上所有东西扫下。

王珺心里一颤,慌忙跪下,她身后的侍女,也惊恐万状地伏下。

身为王爷的迟北城,发起怒来,是如此的恐怖。

“王爷!妾身错了!妾身不该多嘴!”王珺跪伏在地上,连连说道,语气都在忍不住地恐惧颤抖。

“错了?”迟北城声音微微拔高,看着王珺的时候,心中的愤怒竟然又升起了几分。

“哼!”他重重哼了一声,然后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冷冷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以前他觉得这王珺虽说不算是他心中的良人,但也算是有教养的好姑娘,平日与她接触,也觉得她勉强算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所以才决定将府中的事情交给她打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认为挺有分寸的王珺,居然会在今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完全是他的侮辱,更是对公子钰的侮辱!

于是,他越看王珺越不顺眼,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绝情地说道:“你,明日便收了东西出府吧。”

王珺身子一颤,差点儿没晕厥过去。

她苍白着一张脸,不顾一切地扑到迟北城的脚边,哀求着哭喊道:“王爷!不要啊王爷!妾身知道错了!求王爷不要讲妾身赶出王府啊王爷!求求您!求您看在妾身跟了您这么些年的份儿上,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恐怕任何一个人看在眼里,都会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可惜,她遇到的是迟北城,心若磐石的迟北城,一个在战场上冷血的将军迟北城!岂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哭喊就软下心来?!

迟北城抬脚将王珺甩到一边,然后站起身来,垂眸望着她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不要自称妾身,本王可是碰都没碰你,你在王府借住这么些日子也差不多了,该把你送回你家了。”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将“借住”两个字咬得很重。

事实上,虽然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碰王珺,但是在别人看来,王珺始终是他的女人,就算回了家,恐怕也是嫁不出去的,而她的家里更是接受不了这样被退回来的女儿,所以她以后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被送进尼姑庵去当尼姑,伴随青灯古佛一生,要么——死。

迟北城知道这样做可能给王珺带来的后果,但是他还是这样选择了,而她怎样的下场,于他无关。

迟北城的如此绝情,让王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灭绝了,她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迟北城静静看着王珺的身子,冷哼了一声,然后拂袖离去了。

最后,王珺还是被送出王府了,尽管她朝着管家苦苦哀求了许久,但铁石心肠的管家并没有一丝动容,让侍女们为她整理好了东西,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她送上了回家的马车。

据说后来,回了家的王珺被家中人视作耻辱,在家里住了几天,便被送进了尼姑庵。没过几日,受不了那里生活,和其他人嘲讽的王珺,终于忍不住投井自尽了。

一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女子,就这般香消玉殒。

世间,本来就是如此残酷。

迟北城吩咐了管家几句,便朝着雪苑而去,而附中人知道迟北城仅仅是因为王珺多说了几句话,便直接将她赶出府之后,便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乱嚼舌头,生怕下一个被赶出去的就是自己,要知道镇北王府对待下人向来是比较宽容的,要是连镇北王府都不要的下人,恐怕出去之后,那是在任何一个大人家,都无法做事的,最后,也无疑是死路一条。

于是人人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再乱弹这件事情,府中的风气,倒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清净了许多。

迟北城本来是满腔怒火的,可是当他踏入雪苑,看到靠在软椅小憩的身影的一刹那,那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主子睡了吗?”迟北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朝着站在一旁的明敏问道。

明敏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没有。”

说这话的人,显然是宫长月。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丝疲意都没有,反而亮的惊人。

她撑着椅背,慢慢坐直了身子,然后揉了揉头,举动透露出一种无声的慵懒,竟然让一旁的迟北城看楞了。

院中的其他侍女都是被赶出去了的,只剩下流沁明敏二人,不过院中看起来冷清,但周围也被宸楼的侍卫严密保护起来了的,若是没有经过宫长月的同意,恐怕没有一个人是可以走进这里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宫长月今日并没有戴面具,一张素脸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舒展着它的每一根线条,仿佛画中人一般,美丽得不可思议。

今日的宫长月,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柔和,那看起来的感觉,自然又是不一样的。

跟在迟北城身后而来的小厮看到这一直戴着面具,神秘兮兮的钰公子陡然摘下面具,忍不住被那张脸晃花了眼睛,好半天儿都没回过神来。

迟北城倒是很快笑了笑,然后寻了最近的一张石凳坐下,顺便朝着身侧的小厮吩咐道:“你先下去,我和钰公子有事要谈。”

“是……是!”小厮笑嘻嘻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宫长月见他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扬眉:“怎么?有事?”

迟北城笑着点点头:“时机差不多了,你明日可有时间,我们明日便去皇陵吧。”

宫长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明日?好!”她的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许多。

“那便是你我,还有你的这两个侍女,四人 ?[-3uww]”迟北城问了一句。

“嗯。”宫长月点点头,目光看似无目的地滑过,却是落在自己旁边,盘腿而坐的那个虚幻的身影上。

那是慕青晨,在聚魄珠中修炼了几日的他,灵魂已经更加凝实了,此时看起来倒没有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除了在阳光下没有影子,倒是和普通人差不多了,只是普通人看不见他罢了。

“好。”迟北城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然后又和宫长月商量了一些关于进皇陵的事情,也顺便讲了一些和皇陵有关的事情。

不过他毕竟还是靳国人,所以当他说出有关皇陵的地形分布的时候,还是保留了几分,并没有全盘托出。

宫长月也明白,倒是没有多问。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迟北城才望望日头,道:“一起用膳如何?”

“你留下罢。”宫长月倒是破天荒地邀请道。

正当迟北城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一旁的明敏笑着解释道:“主子已经让流沁姐姐准备好饭菜了,这是让王爷您留下来用饭呢,别的不说,我流沁姐姐的手艺肯定要比王爷您府中的厨子要好的!”

宫长月身边这几个人,论厨艺,最好的是齐雅,其次便是流沁,若思勉强会做一些简单的小菜,但是明敏,却是一个除了吃便什么都不会的主儿。

流沁虽说厨艺比不上齐雅,但比起这镇北王府中的厨子,还是要好上那么一分的,明敏这个嗜吃成狂的家伙,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倒是没有夸大一分。

不过她这番话,倒是惹得迟北城哈哈大笑:“比我府中厨子还好?哈哈!那我可要留下来好好品尝一番你家流沁姐姐的厨艺了!”

此时他只觉得心情好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今日宫长月主动留他吃了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顿饭,让迟北城心服口服,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便直接承认自家这王府中的厨子,那厨艺是的确比不上流沁的。

迟北城吃了饭,也没有耽搁,和宫长月商量了明日去皇陵的时间,就直接离开了。

“主子,我们明日,是要去靳国的皇陵吗?”明敏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凑近宫长月问道。

她对这种惊险而刺激的事情,向来是很热衷的。

宫长月瞥了她一眼:“嗯。”

“嘿嘿,太好了!”明敏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宫长月心情也颇好,坐在桌旁,喝着热茶。

这时,她突然侧耳听到了什么,然后伸手招了招:“过来吧。”

一旁的明敏和流沁都是一愣,不知道宫长月此时是在和谁说话。

这时候,一个白­色­的影子骤然从旁边窜了过来,然后轻巧地跃上了宫长月的膝头,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盘了起来,一双幽蓝­色­的眸子带着笑意望着宫长月。

宫长月身后抚了抚突然出现的宸耀柔软的毛,然后抱起它,朝着里间走去。

明敏和流沁都愣了。

“那……那是主子的那只赤凤雪狐吧……”明敏带了几分不确定,犹犹豫豫地说到。

流沁此时倒是比她镇定许多,也认出了刚才突然出现的狐狸的身边,点点头,确定了明敏的猜测:“就是主子身边的赤凤雪狐,宸耀。”

明敏差点惊叫出声,幸亏她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隔了好一会儿,她确定自己震惊的心情平静得差不多了,才问道:“那……那宸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狐狸也太诡异了吧!之前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船上,后来下了船又突然消失了,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靳国的都城,要知道,她们可是没有带这狐狸上路的,那它是从哪儿跑来的?一个狐狸能够跨越好几个城池,从海湾天城到靳国都城?

还是说……这狐狸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流沁倒是没有明敏想得这么多,她所知道的,就是刚才那只狐狸,是自家主子的宠物,对她来说,这样也就行了。

于是她瞥了明敏一眼:“不要想太多,那是主子的事情,不需要我们过问。”

明敏满腔好奇和震惊顿时被这盆冷水浇熄。

她怏怏答道:“是——”

里间,宫长月又坐上了软榻,而宸耀则是盘踞在她的身旁,安安静静地坐着。

“赤炎神木快要得手了,那天青玉莲呢?”宫长月还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宸耀此时多了几分郑重:“时机到了,自然就来了。”

一一五 阵眼

翌日,当夕阳完全沉入天际,收走了最后一抹火红的余晖,整个天空都随之黑了下来的时候,镇北王府中,有四个黑­色­的身影从后门走出,环顾了四周之后,运起轻功,朝着靳国都城郊外而去。爱萋鴀鴀

四人轻功都很了得,于是在宫长月刻意放慢了速度,迟北城以及流沁、明敏二人加快了脚步之后,他们很快便到了那张地图上画的位置。

因为已经入夜,所以这条官道上倒是已经没什么人了。周围除了蚊虫的声音,几乎是一片静寂,一眼望去,便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荒郊野岭。

“就在那儿。”迟北城轻声呢喃着,仰头望去——

那是一座算不上很大的山,看起来也是很荒凉的样子,山上是一片树林,此时便是一片漆黑,连点光亮都看不到。

这般荒芜的地方,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这里竟然就是靳国皇陵的所在之地吧。

而皇陵的入口,就在这座山上的某一个地方。

宫长月眯起眼睛,凝视了那座山好一番,才侧过头,对着迟北城:“你可知道皇陵的入口?”

迟北城顿时犹豫起来,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宫长月看他这幅犹豫不决的样子,倒是轻嗤了一声:“你以为我就找不到?”

她声音很轻,却充满了一种强大的自信。

她手中握着的,是江湖上神秘无比的宸楼,宸楼中,更是有七星楼的情报人员,对于寻找这些东西,是再在行不过了,如果宫长月下令要找,那也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

迟北城本来是有些犹豫不决的,但是听了宫长月这番话,再想到那宸楼,便也释怀,也没有隐瞒,点点头:“是,我知道,你们跟我来吧。”

于是他率先走了出去,带领着宫长月三人,走进了这片黑漆漆的林子里。

这片虽然荒芜,但毕竟也属于靳国都城的范围,旁边又是一条官道,所以这山上,倒是没有什么野禽猛兽的,偶尔一只兔子从旁边的树丛中窜过,便已经算是罕见了。

不过宫长月几人没有在意这些,而是踩着迟北城的脚步,紧随其后,朝着山上而去。

这座山实在是不大,转眼之间,就到了山顶之上。

四人都是练武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路程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但是当他们站到这片山顶的时候,还是觉得内力一片舒畅,周围的空气,似乎比下面的空气要清新很多,难道是因为这是在山顶的缘故?

流沁和明敏眼中都流露出了不解和疑惑,就是迟北城,也每每都会为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而感到惊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有宫长月,在到了山顶之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运起轻功窜上一棵大树,轻轻踏着树顶的枝叶站定,然后居高临下地向下望去——

“果然。”宫长月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然后从树上纵身而下。

她刚才站在高处,再加上她视力极佳,便很清晰地看见了这座山上的每一棵树的位置,那些看似生长得杂乱的树,其实每一棵的位置,都是大有乾坤,这座山上,便靠着这些树木,布置出了一个汇灵阵,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引了过来,也怪不得这山顶的空气要清新这么多了。

大费周折布置这么一个汇灵阵,自然不可能是随意所为的。

这皇陵所在的位置本来就风水很好,再加上这么一个汇灵大阵,自然让靳国的运势更加昌盛。这其中,已经有些脱离了阵法的知识,而落入风水学的范围了。

或许有人说风水学只是用来骗人的东西,但事实上,这风水之说,是很玄的,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至少,因为这皇陵的存在,靳国的发展势头,可是越来越好的。

短短时间,宫长月脑子里便转过如此多的想法。

这时候,迟北城走上前来,问道:“刚刚上去那树上,可是有什么发现?”

刚才宫长月突然窜上去的动作,实在是让他很不解。事实上,不仅仅是他,还有流沁和明敏,她们都对宫长月的行动感到好奇和疑惑,只是不敢开口去问罢了。

宫长月连头都没回,只顾着在地上细细观察着什么,根本没有理会迟北城。

宫长月的态度,迟北城几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此时也没有生气之类的,反而习以为常地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跟在宫长月身后慢悠悠地转悠着。

过了一会儿,迟北城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还要进去皇陵吗?”

“嗯。”宫长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但注意力仍然放在脚下。

这时候,她突然扬起眉,眼睛一亮。

“就是这里。”她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伸出脚在那个地方点了点,又确定道,“嗯,就是这里。”

这里,就是阵眼。

迟北城一直跟在宫长月旁边转悠,离她也算是比较近的,所以宫长月的这几句自然自语让他不由得生了几分疑惑:“找到什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顺着宫长月的脚看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个位置蛮是熟悉的,似乎是……

他突然想起什么,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看了看周围,心中的震惊越来越盛——

“你……你怎么会知道……知道这里……”

宫长月瞥了他一眼,知道这次自己是肯定找对了的。

她顺口说了一句:“阵法布置得不错。”

“阵法?”迟北城环视了一下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顿时有些茫然起来。

宫长月懒得多说,直接转移了话题:“机关在什么地方?”

迟北城愣了一下,才蹲下身去,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从土中扒拉出一个铁制圆环出来。然后,他握着圆环,向左边转了三圈,再向右边转了两圈,接着用力向上一拉——

“喀拉喀拉……”机械转动的声音随之响起,迟北城和宫长月连忙向后面退去,站在一边的流沁、明敏两人也随之退了几步。

等到他们站到安全位置了之后,那个圆环之下,便随之展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在黑暗中,仿佛有些未知的危险。

看到靳国皇陵的大门就在自己面前,而赤炎神木就在这皇陵中,宫长月正准备率先走过去,却被迟北城一把给拦住了。

宫长月站定,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他。

迟北城被宫长月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说道:“进去之前,我必须要说——虽然我知道这皇陵进入的位置和方法,但是我并没有真正地进入过。据我所知,这皇陵下面,有着数不胜数的机关和陷阱,若是不知道进入的方法,恐怕很容易就会葬身其中,而这个方法,我不知道。”

宫长月静静地望了迟北城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怕了?”

她的尾音微微挑起,仿佛带着无尽的轻蔑。

迟北城顿时被宫长月的眼神,和那语气中的轻蔑刺激得浑身不舒服,不过他的自控能力向来很强,所以并没有表露得失态,而是摇摇头,眼神明亮而坚定:“不,我并不害怕,我只是在向你陈述这个事实罢了。”

迟北城是靳国的战神,而战神这个名字,并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他用手中的兵器,一点一点挣来的。战神这个名字,不仅仅代表这荣耀,也代表着无数敌人的生命和鲜血。如果非要计算的话,那么迟北城身上背负的­性­命,恐怕只有用尸山血海来形容。而从他当将军之后,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在危机四伏、剑拔弩张的战场上,迟北城都能够保持平稳的心态,难道在这皇陵面前,就会感觉到害怕了吗?

当然不会。

宫长月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迟北城并不是觉得害怕,于是她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你觉得我会害怕?”

这句话,语气中的轻蔑更胜。

但是,这种轻蔑,却是基于宫长月强大莫测的实力上的!

宫长月的面前,没有任何障碍!

迟北城突然明白宫长月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当然知道,作为宸楼楼主,最年轻的宗师的公子钰,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困难就觉得害怕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那张本来就俊美无俦的脸,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更加耀眼起来,即使是在这黑夜,也令人绝对无法忽视。

“你笑什么?”宫长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迟北城摇摇头,脸上的灿烂笑容却没有褪­色­半分。

宫长月皱了皱眉,懒得多想,然后迈脚,继续朝前面走去。

迟北城,早就将手收了回来。

在宫长月即将踩到那阶梯的时候,迟北城突然叫住了她——

“何事?”宫长月十分不悦地问道。

此时,迟北城脸上满是郑重的神­色­,他望着宫长月,一双眸子灿烂如炬:“你是强者,当之无愧。”

“当然。”宫长月倒是没有谦虚,回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迟北城紧随其后,然后,便是流沁和明敏。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黑暗中,皇陵的入口,也随之关上,那紧紧沾附在石板上的泥土重新将这入口掩盖起来。

一一六 宫水

顺着这长长的石梯下去,前面也慢慢开朗起来,有昏黄的光芒从前面渗透过来,洒了一地,给这黑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光明。爱萋鴀鴀

宫长月强大自信,但绝对不是盲目自信,也绝对不会是自大,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懂得什么叫做量力而行。本就如此,若是本来没这个实力,却硬是要自不量力,那就不叫自信,而叫傻了。

所以此时宫长月并没有一丝松懈,她看似很随意地看着周围,但事实上,她的眼中闪烁着郑重认真的光芒,那随意的目光扫过身周每一寸的时候,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就算是一点细微的不同,也是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从刚才入口处到他们所在的这段距离,以缩小版的形式出现在了宫长月的脑海中。这,就是这个皇陵的地图。而随着宫长月几人的不断前进,这地图,也在不断地完善中。

这便是宫长月过目不忘的本领,她脑中的那个皇陵地图,上面的每一个角落,都和现实中的皇陵,一模一样!

终于走出黑暗的空间,前方骤然一亮,几人一眯眼,竟然发现自己踏入了一个宽大到不可思议的大厅里,而这个大厅,更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富丽堂皇!

整个大厅,竟然完全都是由汉白玉铺成的,看那光泽,恐怕还不是普通的汉白玉,大概整个靳国最好的汉白玉,都在这里了,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铺满了整个穹顶,也铺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大气凛然。

不过这汉白玉也并不完全是平整光滑的,上面有­精­巧的工匠亲手雕刻出来的浮雕,上面的图案,都是靳国建立过程中,一场场著名的战争。很显然,这是用来歌颂先王的功绩的。在那些浮雕中,靳国的先王们好似变成了天神,无所不能,大手一挥,万民臣服。

而在这个巨大大厅中,还挖出了一条环绕的河流,一圈一圈层层递进,笔笔勾勒,道道交错,竟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

而这沟渠中流淌的,不是清凉透彻的水,而是银­色­的泛着光芒的液体,好似包裹着什么神奇的力量一般,在这个八卦阵图中无力自动,缓缓运转。

“这是什么?”迟北城看着这沟渠中流淌的银­色­粘稠液体,顿时愕然。

他向来喜欢在各地名川大山中游历,见过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说不上是通晓天下,但这世间存在的东西,他大部分都是见过的。可是,觉得自己已经算是阅历丰富的人,竟然完全认不出面前这些缓缓流淌的诡异银­色­液体究竟是什么!

宫长月眼睛顿时眯起,轻轻哼了一声:“竟然是水银……”

她来自的那个世界,所在的那个国家,有着这样的历史——据说水银,是可以防腐防盗的,在古代帝王的陵墓中,最常用来陪葬了。而在历史上的一位伟大帝王的地宫中,更是用这水银,灌出百川大河,号称“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更是有传说说,这些勾勒出百川江河大海的水银,已经实现了自我循环,在那地宫中,俨然构造出了一方小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宫长月发生了许多不同,但她也勉强算是随遇而安,没有觉得大惊小怪之类的,所以现今看到面前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水银,她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并没有太过惊讶。

大千世界,本来就是无奇不有。

突然,宫长月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除了练功,最喜欢的便是窝在墨国皇宫那偌大的藏书楼中,翻看各种奇书易志,以当做消遣。而在她看过的一本十分破旧的古籍中,就描写了一种名为“宫水”的银­色­液体,现在想来,这宫水大概就是水银了。

而这般残破的古籍,就描述了水银一个十分重要的用途——布置法阵。

这个用途,鲜少有人知道,若是水银运用得当的话,它将可以大大发挥法阵的功效,将法阵的作用推展到极致。不过这个所谓的“运用得当”,限制条件也是非常多的,比如说要在水银中加入某种东西,还比如说,这个水银只能运用在某些法阵中,而用在其他法阵上,却是一点成效都没有,还有可能会使法阵的作用大大减弱。

而那本古籍后面还细说了这宫水究竟对哪些法阵有效,却是因为这本古籍经历的时间太久,保存的方法也不算得当,后面一大半书页,已经腐朽了,上面的文字也完全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在写些什么。

当时宫长月看到前面的时候,还觉得蛮是津津有味的,却没有想到后面竟然缺失了大半。她也顿时失了兴趣,懒得再看下去,丢到一边儿去了。

若不是今天来到这靳国皇陵,看到这个如此大规模地动用水银的阵法,恐怕宫长月也想不起来,自己脑子的某个角落,还存放着这么一本书了。

虽然没看到后面记载的水银可以运用的法阵,但宫长月可以肯定,面前这沟壑中的水银,定然应和了这法阵的作用,也将这法阵的效用推展到了极致!

不过,看这沟壑纵横的模样,却是最简单最基本的八卦阵图,那么很显然,这个阵法,是在以八卦阵图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它也同时运用了这宽阔大厅的优势,在沟壑底处雕刻出铭文,慢慢填补阵法的内容,此时用水银一遮,竟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宫长月自然也就看不出这阵法究竟是什么用途了。

但是她能够肯定这个大厅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那就行了。

宫长月在细细观察面前大厅的阵法的时候,迟北城也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不过他对阵法没有什么研究,只以为面前就是一些简单的沟壑,却并不了解这个沟壑交错,而勾勒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他所观察的东西,是机关。

据他所知道的靳国皇陵相关消息中,其中有一条,便是皇陵内,有着数不胜数的­精­巧机关,这些机关,没有一个是普通的机关!

可是根据他的经验,以及站在这里观察了半天所知道的来看,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周围也没有什么暗盒,那汉白玉墙壁如此光滑,若真是藏了什么东西,那可就真的堪称巧夺天工了。

“这应该就是第一个墓室,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一座巨大的机关的,为何……这前面什么都没有?”迟北城也没有逞强,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宫长月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机关,就在你的面前。”

“面前?”迟北城皱着眉,疑惑不解。然后他又瞪着眼睛观察了半天,仍然没有发现自己面前有什么所谓的机关。

“等等!”迟北城突然眼前一亮,然后看着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中流淌的神秘银­色­粘稠液体,心中升起一丝大胆的猜测,并且朝着宫长月说出了口,“该不会……就是这些……银­色­的水吧?”

宫长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找到了阵法,虽说有些偏差,但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于是她在应了一声之后,破天荒地加了两个字:“不错。”

惜字如金的公子钰一直都让迟北城觉得很无奈,现在猛然听见他嘴里多蹦出两个字来,迟北城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心中的感觉,竟然像是小时候做了事情,被父王夸奖了一般高兴。

宫长月的目光又沿着这八卦阵图的轨迹走了几圈,然后突然出声问道:“这个靳国皇陵,是不是不止一个入口。”

她话语的内容虽然算是询问,但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的,显然,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

迟北城一愣:“你……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宫长月随意胡诌了一句,懒得多说。

迟北城也不好多问,便解释道:“我国皇陵,自然不止一个出入口,我们刚刚走的地方,只是其中的一个,而这个,正是我镇北王一脉所知道的出入口。我还知道两个出入口,一个虽然不大能够确定位置,但据我猜想应该是在皇宫,另一个地点确实确定的,就是在圣台。”

迟北城口中的圣台,是他们靳国每年祭祀祈福大典举行的地方,每年靳国皇帝都会率领着后宫嫔妃、公主皇子,以及文武百官们,前来此处登台祈天。

之前就有传言,说靳国皇陵的入口处,就在圣台之下,却没有想到,这个所谓传言,竟然是真的。

不过虽然有人将心思打在圣台之上,却并没有人真正前来实施,一是这圣台因为是皇家重地,所以派来了重兵把守的。二来呢,也是因为圣台的目标太大,若是贸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被打击的目标,那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要知道,这其中,不仅仅有官兵们的追捕,还有对圣台心怀崇敬的老百姓们的唾弃。前者还好说,一些手段老练者,不是不能从官兵们手中逃脱的。所以,这真正可怕的,应该是第二点。

因此,圣台那个入口,反而变成最安全的。

“三个?”宫长月一想,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靳国皇陵,恐怕就是有这么三个入口了,而每一个入口处,都有这样一件墓室,布置着一个大型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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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再次重复了前天晚上的悲剧…

今晚一定正常更新~

一一七 杀阵

章节名:一一七 杀阵

阵法,算是一个比较玄乎的东西,以铭文和阵法形状引动天地元气,从而使阵法拥有一种出人意料的作用。爱萋鴀鴀

宫长月对阵法的学习,是从前世就开始的。她出生在华夏最古老最强大家族,因为强大的天赋,所以从小就是被当作下任家主培养的,在一个豆蔻年华,别的少女都还心怀春天,对一切都抱着朦朦胧胧的态度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一令出口万人应的家主,几乎与帝王没有差别。

她学过的庞大知识,都是来自于家族中庞大的知识库。与世人所认知的华夏古老文化大部分都流失在了历史长河中的事实不同,这些文化知识并不是流失了,而是被一些传承多年的家族隐藏起来了,并且在有心的推导­操­纵下,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所以,在宫家的知识库中,有些华夏上下五千年来最­精­华的知识。这些知识不仅仅是过去传承下来的,而且是代代宫家人,将所有知识融会贯通,抛弃了作为糟粕的一部分,囊括了­精­华的部分,最终编纂而成的。

其中自然也有阵法的知识,这个也是宫长月在漫长而枯燥的学习过程中,一门必修的课程。

后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宫长月又翻看了一些墨国皇宫秘藏的孤本,更加拓宽了在阵法这方面的认知。所以说,以宫长月对阵法的了解,堪称大师也绝不为过。

对各类阵法了如指掌的她,此时却被面前这个最简单的八卦图所难倒了,虽说是匪夷所思,但也不得不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过宫长月通过对这第一个墓室内的气息,以及这个墓室内每一个角落的蛛丝马迹的推断来看,这个庞大的靳国皇陵,应该就是有三个入口,每一个入口都有这个一个墓室,里面布置着不同的阵法,将每一个入口都保护了起来,免受盗墓贼的侵扰。

虽然宫长月只看到了这么其中一个阵法,但通过这个大笔投入水银的阵法来看,其他两个阵法,也绝对小气不到哪里去,三个阵法,都是绝对的大手笔!只不过,不踏入其中,就不知道这个阵法是作何用的罢了。

但是,这三个阵法的大手笔,并不太让宫长月看得上眼,她前世生在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今生又为尊贵无比的皇家公主,什么样的阵法没有见过,特别是前世,在华夏各地见识到的奇异,那才是让人震撼无比。这三个阵法与前世那些大手笔比起来,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真正令宫长月感到惊讶的是,这三个阵法,竟然是交错融合的。虽然入口的位置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它们却偏偏相交融合在了一起,这一点,的确是­精­妙无比。

三个阵法相交,却又各自运转,但若是人踏入其中一个阵法,就很有可能会在走出一个阵法之后,又触动另一个阵法,再次陷入困境之中。三个阵法,环环相扣,让来者一步踏错,便是满盘皆输,不是­精­妙是什么?

宫长月骤然相通了面前阵法的奇妙之后,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兴味——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令人震惊的阵法了,看来这个世界上,的确还是有高人大师的。

“钰公子?”迟北城看到宫长月的模样,忍不住唤了一声。

宫长月身后的流沁和明敏和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刚才的异样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她们两人不敢像迟北城一样问出口罢了。

宫长月顿时从面前的阵法中抽回神来,眨了眨眼睛,旋即转头盯着迟北城。

迟北城被她疑惑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便讪讪说道:“刚才……刚才我看你走神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迅速转移了话题,“怎么,有什么发现没有?”

宫长月懒得和他计较他转移话题这一招用得是多么的烂,她重新将目光放在面前的墓室中之后,才说道:“是阵法。”

“阵法?”迟北城大惊。

与宫长月对阵法了如指掌不同,这个世界,是鲜少有对阵法了解的人的,能够知晓一些基本的阵法便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迟北城虽然知道几种打仗时运用的阵法,但那也最多能够被称为阵型,是远远不及阵法的奇妙的。

不过他对阵法的不明白,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阵法的强大,他曾经见过一位高人的阵法,那老道在地上Сhā了几根棍子之后,便不费吹灰之力,将面前数十人尽数杀死,那手段,堪称绝妙!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国家的皇陵中,竟然也会出现阵法这种东西。

其实真正令他好奇的是,这公子钰……是如何得知这个墓室中布置得有阵法的?而且听他的口气,好像对阵法还颇为了解?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钰公子,你对阵法也有了解吗?”

宫长月也没有隐瞒:“略懂。”

按照宫长月的心思,是绝对说不出什么谦虚的话的,她说略懂,是她自己觉得她真的只是略懂而已,这也是她对那些庞大而神奇的知识的敬仰。

虽说宫长月对大部分阵法已经基本了解,并且已经是堪称大师级别的人物了,但她真心认为自己所了解的,不过是阵法知识的冰山一角罢了,至少让她来,她便布置不出面前这三个奇妙的阵法。

当然,迟北城并没有宫长月说出略懂两个字,就真的以为她只是略懂而已。

“这些阵法,破解起来难度很大?”迟北城斟酌了一会儿,才问道。

宫长月点点头:“要破解,就必须进去。”

这三个奇妙阵法,想要从外界破解,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看来,他们还是必须进入其中,从内部将阵法一点一点瓦解。

迟北城听宫长月的说法,显然是能够破解这阵法的,他也由此生出了一丝顾虑。

“对了,破解了阵法之后,会不会……破坏阵法?”

按理来说,他作为镇北王,将另一个国家的人从被作为家族秘密的入口中带入,并且与她一同走入自己国家的皇陵中,几乎已经算是犯了叛国之罪了,若是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让这个入口的阵法被破坏,让那些盗墓贼在日后有机可乘,伤了靳国的龙脉,那么,他的罪行,就已经不仅仅是只用叛国两字,便足以囊括的了。

而且,真正让他过不去的,不是律法对自己的惩罚,而是他内心的愧疚。虽说他今日带宫长月走进了这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对自己国家的忠诚和敬仰。

他热爱自己的国家,他热爱自己的人民,他更不能够让自己国家的龙脉受到损伤!

所以,虽知道这番话问出口,会有些不妥,但他还是问了。

宫长月如利芒般的目光扫过他,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倒也没有生出什么不悦:“不会。”她再瞥见迟北城眼中的担忧,又再次吐出两字——

“放心。”

迟北城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望着宫长月。

可此时,宫长月已经回过头去了。

迟北城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从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渐渐扩散开来,以惊人的速度,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

他的心中,已经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生根发芽了。

终有一天,它将成长为参天大树——

宫长月再次打量了面前的阵法,在心中以极快的速度默默推演了一遍,然后说道:“你们三人站在外面,我一人进去便可。”

语气一如既往的,毋庸置疑。

只要她暂时­性­的将阵法破开了,那便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几人一起过去了。

流沁和明敏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并没有任何异议,常年跟在宫长月身边的她们,知道宫长月此番行为,定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便默默接受了。

不过迟北城听了她的话,脸­色­却顿时变得很难看:“为何?”

宫长月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拖累。”

她说得没错,除了她之外,迟北城、流沁、明敏三人,对阵法的了解,要么只是一些皮毛,要么就是一窍不通,若是他们跟着进去,肯定抵御不住阵法的威力,最后,只能成为宫长月的拖累。

宫长月毫不留情的话,让迟北城的脸­色­刷的白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此时自己的喉咙­干­得可怕,竟然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淡淡的失落:“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宫长月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便踏入了第一个墓室之中。

“轰!”

作为局外人的迟北城、流沁、明敏三人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在宫长月耳边,这个声音却是如同惊雷一般响起的!

宫长月缓缓抬起头,感受到周围顿时弥漫而起的杀气,心中已经了然——

是杀阵!

阵外,迟北城看到宫长月渐渐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想到——

既然公子钰对阵法如此了解,那若他到了战场上,该当如何?以一杀百?所向披靡?

他完全没有想到,今日只是他很随意的一个联想,在日后,却成为了事实。

而他的敌人,是自己。

------题外话------

今天有一些非常想说的话。

说实话,阿朔对这本书,是抱有非常大的期待的,它包含着我的心思,是我用了心去写的,但是看到这本书虽然有着将近五千的收藏,却只有不到一千的订阅,说我心里一点也不失落,那绝对是假的。

在我写第一本V文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贴吧盗版事件,就是那次事件,让我真正对盗版深恶痛绝,我理解一部分人因为是学生,而没有多余的钱来看小说,却又想看小说的迫切,如果是这样,我觉得看盗版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上,很多人是有能力,却仍然选择看盗版,只是认为为看小说而花钱,根本不值得。我希望,如果有人是在盗版网站上看到这段话,可以好好想一下,我们作者码字的辛苦,请支持正版!谢谢!

一一八 暴君

章节名:一一八 暴君

在迟北城三人眼里,宫长月的身影,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了。爱萋鴀鴀但是宫长月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宽阔的平原之上,周围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响动,她能够感觉到有风拂过自己的头发,却听不到风的呼啸声。

宫长月并没有因此而慌张,而是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看脚下原本葱绿的青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黄。

“咚……咚……咚咚!”

鼓声,好似从那遥远的天边传来,然后慢慢接近,越来越响,那沉闷的鼓声,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上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鼓声,显然夹杂着什么未知的力量,能够蛊惑人心。

可惜,它遇到的,偏偏是宫长月!

她稳稳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幽黑如潭的双眸中,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她的身周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一切都隔绝开来,连空气都不敢靠近她。

她站在那里,却仿佛离了很远。

宫长月稳定心神,及时那战鼓声震天撼地,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她疯涌而来,她也没有一丝撼动,稳抱心神,不动如山。

不过她知道,这战鼓声的小气,就代表杀阵——开始运转了。

“就怕你不开始呢……”宫长月低声说了一句,右手伸出,慢慢地,朝着虚空一握!

“咻!”

一道黑芒乍亮,随即,一杆长长的幽黑的枪,出现在了宫长月的手中,被她稳稳握住。

苍辂现!

宫长月眼中骤然爆出一道光芒,沉重无比的苍辂枪,在她手中却像是轻如鸿毛一般,被她握在手中,轻轻巧巧便抖出朵朵枪花,炫目华丽,同时,也并没有失去那属于兵器之王的锐利和霸气!

宫长月紧握苍辂枪,重重点在地上!

“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声波,以宫长月手中苍辂枪落脚的地方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地上那密密麻麻们的枯黄的草丛,全部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弯弯的,仿佛恐惧一般臣服颤抖着。

在这力量轰出去的一刹那,刚才惑人心神的战鼓声,也随之乍然停止。

周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这一次,危机好似过去了。

宫长月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若这杀阵只是这么一阵简简单单,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杀伤力的战鼓声的话,那么第一个墓室中,如此多的水银,完全都是浪费了。

所以,这战鼓声,只是一个序曲而已,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那是千万人站在一起,发出的令人热血沸腾的嘶吼!

“杀!杀——”

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的边际,突兀地出现了一条黑线。定睛一看,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黑线,而是疯涌而来的人,一个个穿着盔甲的战士,挥舞着长刀,红了双眼,呐喊震天。

每个人身上都有杀气,而这数万人聚集在一起而凝聚的杀气,连宫长月都忍不住心惊!

宫长月眯起眼睛——没有想到,重头戏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看到面前那一个个仿佛想要撕碎自己的士兵们,宫长月轻轻哼了一声,手中苍辂枪倒提而起,然后,义无反顾地朝着那些士兵们冲去。

纵使有上万人又如何?在她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气和自信在宫长月的心头蔓延开来,这并不是她说大话,而是她的肯定!她宫长月,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如果以神的角度俯视来看,可以发现,在那片黑压压的浪潮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相比之下,它是如此的渺小,在那片黑压压的大军面前,好似不堪一击。可是,当这个小小的黑点冲入那片黑压压的浪潮中的时候,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强势,疯狂地席卷了这片黑­色­的浪潮!

本来那片浪潮,是看不到一点缝隙的,却因为这个小小的黑点的存在,而硬生生被冲出一条路来!

这个所谓的小黑点,就是宫长月,而那片黑压压的浪潮,就是宫长月的敌手。

很快,宫长月就冲入了敌军的中央之处,按理来说,她已经被重重包围,敌对士兵前赴后继地冲上来,就算杀了一个,立马又会有第二个补上来,几乎没有让她可能间歇的时间,她应该已经累得不行,慢慢­精­力不济了才对。

可是,为何她却越战越勇,越来越强,并且不见一点疲惫!

这是宫长月一个十分暴力却很简单快捷的方法——以杀制杀,以杀破杀!

既是杀阵,就有铺天盖地的杀气,和敌人,而宫长月,则是以更强大的杀气和实力,彻底压倒它,用最简单的方法破阵!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种方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对于宫长月来说,这种方法,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最能够形容宫长月状态的一个词语便是——

暴君!

她的一身玄衣,依旧黑得深沉,此时却莫名泛着一种血腥的红­色­,那红­色­,又不知道是用多少鲜血融聚而成。她黑发翻飞,露出一张如玉般­精­致的面孔,也如玉般冰冷淡漠,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即使是她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现在,也没有一点松动,反而震惊得令人觉得可怕。

一抹血腥的红­色­,顺着苍辂枪的枪头,缓缓滑下,滴落在那片枯黄的草地上。

而她的背后,是倒成片的尸体,这些人,均是一枪致命,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好似有着无边的怨气一般。

这些尸体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这片草地浸染成红­色­,那殷红,令人眼睛刺痛!恐怖如斯!

宫长月此时,刚刚将苍辂枪的枪头狠狠Сhā入一个士兵柔软的腹部,手臂一用力,便将面前这个高壮的汉子抵得连连后退。

一口鲜血,顿时从这个士兵口中喷出来。

另一个人抓准了时机,冲到宫长月背后,想要趁机给她一刀,却突然发现宫长月已经回过头来,一双幽黑的眸子,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看着他。下一刻,宫长月素白柔软的双手落在此人的脖颈之处,单手成爪状,生生地捏碎了他的喉骨!

士兵心有不甘的倒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宫长月回过头,手中苍辂枪枪头一转,竟然再度将枪头推出了一大段,直接穿透了这个汉子的腹部,并且Сhā入了另一个士兵的腹部。

而她手上的力道,还没有停下来。

一直到穿到第四个人的时候,苍辂枪的枪身有些位置不足了,宫长月才停住了脚步,手中苍辂枪一扭,将这四个被苍辂枪串起的人尽数震碎内脏,然后轻轻松松将苍辂枪抽了出来。

四人同时倒下。

宫长月手中的苍辂枪很是嗜血,却也很矛盾地讨厌有血沾染在自己的枪身上,不用宫长月处理,那些沾染在苍辂枪上的血迹,便沿着苍辂枪身上浅浅的暗纹,朝前流去,最后从枪头滑落在地。

周围的人,均被震撼了。

纵使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经历过死伤的战士,但是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杀气震天,残暴狠辣的人!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此时在他们心中成为了魔鬼的代言词,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刀软软地耷拉在一边,再也没有举起的勇气。他们望着宫长月的眼中,满是惊恐,仿佛很是害怕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宫长月周围成片倒下的尸体,以及连土地都被浸红的鲜血,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都心生恐惧!

没有人再感靠近宫长月这尊魔鬼杀神,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恐惧已经压制住了他们的理智,占据了他们的脑子,让他们根本无法去想别的事情。

此时,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逃得看不见面前这个暴君!

宫长月看出了他们的畏惧,可以说已经杀红了眼的她,却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握着枪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那双遍布血­色­,如同散发着杀气一般的双眸,却慢慢沉淀下来。

不得不说,宫长月的自制力,实在是可怕吓人!

若是换了别人,此时杀红了眼,哪儿还有什么理智,早就扑上去,将这些士兵们一个个斩杀,用他们温热猩红的鲜血,来抚平自己暴躁狂动的心灵。

不过,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人也就只有永远陷于这杀阵之中,终日只知道杀,脑子里其他的思想和理智都被剥夺,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也再也无法离开这个杀阵,只能­精­疲力竭,累死在这里。

或许,杀阵的真正含义,就在这里。

可以宫长月却抵御住了这种杀意,看着那些人退去,也没有追上去,那副平静的样子,实在是和刚才大相庭径,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到那些人已经退远了之后,宫长月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忍不住仰起头,手中苍辂枪猛然杀出,锐利的枪头直指天空,那冲天的气势,仿佛要将天都撕裂!

“杀阵,破!”

她话音一落,她所在的世界,也如同镜片一般,一点一点地碎裂了。

可是,出现在宫长月面前的,却并不是她应该身处的第一个墓室。

她再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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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好友完结文《绝­色­狂妃》

一一九 幻境

看到周围的环境并不是如她预料一般出现刚才所在的第一个墓室,而是换了一个十分陌生感的环境的时候,宫长月忍不住眯起眼睛,心中顿时一沉。爱萋鴀鴀

本来步步小心,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触发了另一个阵法……

宫长月刚才破开杀阵的时候过于强势,直接影响到整个杀阵的运行,乃至触动了另一个与杀阵相扣的阵法,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阵法了。

宫长月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气闲神定地看着面前一片黑暗,那副优雅的模样,实在是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呵呵呵……呵呵呵!”一阵清脆悦耳的女人声音,好似摇晃的银铃,在宫长月的耳边回荡响起。

她的声音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是如此甜美动人,但是,就算是再甜美悦耳的声音,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一片黑暗中,听在人耳中,只会觉得这个声音是如此的诡异恐怖。

宫长月拨弄头发的动作突然一滞,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利芒,然后,她缓缓放下手,体内的真气,也随之运转起来。

虽然她的姿势比起之前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事实上,她已经蓄势待发,就如那拉开的弓弦上的箭,绷得紧紧的,力量已经蓄积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迸发!

这是什么阵法?宫长月的脑中,依然有着这样一个疑问。

没过多久,这个女人的声音就渐渐减弱的,好似这个女人已经带着她悦耳的笑声渐行渐远,最后完全消失,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声音,不过是宫长月的幻觉罢了。

“幻觉?”宫长月心里一动——莫非是幻阵?

当她心中骤然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周围黑暗静默的环境也随着她心中想法的改变而改变了——

周围的黑暗好似只是一片浓雾,它们只是将宫长月包围了起来,当宫长月周围的环境开始改变的时候,这些浓雾也随之迅速退去,仿佛中间有什么让它们畏惧不已的东西,那避之不及的模样,着实是让人觉得这些黑­色­的粘稠浓雾,的确是有些灵­性­的。

“轰!”一个惊天巨响突然在宫长月不远处爆开,那规模,就像是宫长月前世世界中的原子弹爆炸一般,只是它升腾而起的不是一朵大大的蘑菇云,而是灼热的白­色­光芒罢了。

饶是强大如斯宫长月,也只是­肉­体凡胎,当她的­肉­眼接触到这灼热的白­色­光芒的时候,也受到了刺激,若不是她反应够快,迅速地闭上了眼睛的话,恐怕她早就因为这强光,而忍不住流出眼泪了。

眼泪?这对于宫长月来说,是一个遥远的名词。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她有着何等悲伤痛苦的心情,她都没有流泪。因为,她一直记得前世那位敬重的大长老对她说的话——

你,可以流血流汗,但是,你没有流泪的权利。

没错,眼泪是弱者的代名词,她是要带领整个家族走向辉煌的王,如何能够流泪,如何能够软弱,如何能够悲伤?她,应该是完美的!完美的人,更是不能有眼泪。

白­色­光芒只是在爆发那一瞬太过于灼目刺眼,在这一瞬间的爆发之后,它很快渐渐弱了下去,那光芒也随之柔和起来,宫长月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才缓缓睁开眼睛,只不过是为了保护眼睛,而稍稍眯起眼睛而已。

这是什么!宫长月心里顿时一紧!

只见她周围,是漂浮的一个个碎片,这些碎片上,播放着黑白无声的视频,而这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连接起来,便是一个人短暂却也漫长的一生。

这是宫长月的前世。

那是她出生的时候,为了生她而­精­疲力竭的母亲,在医生的恭贺声中,抬起无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那副模样,就像自己是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她的脸上,是宫长月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灿烂微笑,散发着属于母亲的母­性­光辉。而小小的她,窝在母亲的怀中,正睡得香甜,还咂了咂嘴,可能那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所在的怀抱,是她以后再也感受不到的温暖。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宫长月握住苍辂枪的手忍不住一颤——

原来,那个一直用冷漠态度对待她的女人,也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原来……她也是爱过自己的吗?

另一个碎片,那上面,是已经接受了家族洗礼,并且在天赋测试中,表现出难以想象的天赋的她。虽然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幼儿,但是家族中久居未出的天师,却为了她,踏出了自己的屋子,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露出那一双一黑一白的­阴­阳眼,并且,说出了令整个家族都为之震撼的预言——

“她,将会带领我们重回巅峰!”

已经开始慢慢失去以前的震慑力,威势大不如前的家族,因为这句预言,而为之震撼,所有的人都在为她而欢呼,所有人都在为她而流泪,所有人都用狂热而敬仰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家族辉煌的未来!

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在那个尖叫吵闹的洗礼现场的某个角落,有一个模样清秀淡雅的女人,面前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事实,差点晕厥过去,而她的旁边,是她的丈夫,同样也是一脸沉重,然后将一脸苍白的她,缓缓拥入怀中。

那是她的……父母。

可是台上的她尚且是一个幼儿,她只是听到周围的人很开心的欢呼,便跟着傻笑起来,模样单纯天真,而那时尚且没有一点意识的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站在高台上的家主,也是满脸激动,颤抖着手从长老怀中接过她,然后面对众人,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同时,也将她举到一个超出所有人的高度!没有人可以与她匹及!

可惜,高处……不胜寒!

宫长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碎片上的片段结束之后,又重头开始播放起来,反反复复,让情绪鲜少波动的她,竟然忍不住烦躁起来。

这个世界上,可以让她的内心为之触动的人,太少太少,但是面前这些碎片片段,却让如同冰湖一般寒冷并且坚不可摧的她的内心,开始慢慢融化,而那冰面下平静如镜的水面,泛起淡淡的涟漪……

又是一个碎片,那片段上,是她的母亲,走到了她的身边。那时候,已经被确认为家族下任家主,却依旧是一个婴儿的她,在一众穿着白­色­汉服的侍女的簇拥中,仰起脸,朝着母亲傻笑。而母亲,看着她的眼神中,却满是绝望。

母亲似乎想伸手抱起她,但是一旁的侍女,却十分冷漠地阻止了,然后动嘴说了什么,母亲也随之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

最后,她只能在众侍女的隔绝下,远远地看着宫长月。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因为周围的侍女,而没有说出口。

最终,她留给襁褓中的宫长月,一个绝望却坚定的眼神,转身离开了。这一离开,也代表着她的决心——

从此之后,这再也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应该跪下敬仰的少主大人!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宫长月,那垂在一边的手,却忍不住攥紧。

“呵呵……呵呵呵呵呵!”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了!不过,这一次她的笑声中,却带了那么几分嘲笑,和讽刺!

刚才对这笑声并没有任何感觉的宫长月,现在却觉得这个声音竟然是如此悦耳,她手中的苍辂枪猛然一顿,然后咬牙切齿地低声吐出一个重重的字——

“滚!”

她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什么无形的力量,才此字落地的一刹那,那个清脆悦耳的女人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不过宫长月周围这些漂浮的碎片,也受到了影响,它们一片一片地坠落下去,融入宫长月周围的地面,就像是她站着的周围其实是一片湖一样。

那些碎片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只留下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怅然的宫长月。

这时候,一阵悲伤的萧声从远处传来,也仿佛为了应和这萧声,宫长月周围的场景再度一变,竟然变成了她站在一片湖上的小舟上,身周是如同水墨画般唯美­精­致的风景。

她俯下身,在那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湖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而萧声,尚未停止。

这片宽阔的湖水,突然沸腾起来,然后,那些湖水脱离了湖面,缓缓升腾起来,勾勒出一个个模糊而看不清楚的场景,将宫长月层层包围起来。

当萧声终止的那一刹那,宫长月周围的这个场景,也构建完成了。

“幻境……”宫长月低声喃道,心中,早已经升起警惕!

而她周围的那些水顿时光芒大作,这个将她包围的场景,也渐渐变得真实起来。

没过多久,宫长月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医院。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医院,同样,它的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能够入住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而她,此时坐在一辆黑­色­宾利的后座,一身裙装,是改良的黑­色­汉服。

前座副驾驶的人下了车,为她打开了车门,而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随着走下车,朝着那医院大楼走去——

宫长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十零 诅咒

章节名:一十零 诅咒

一群穿着统一的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高大男人,将一个玄衣少女簇拥着向医院里面走去,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被这些高大男人用手挡开了,没有人看清楚了那玄衣少女的模样,只能看到她模糊而倨傲高贵的侧脸线条。爱萋鴀鴀

一行人很快到了电梯前面,电梯门刚刚打开,就正面撞上这家医院的院长,他的身边,跟着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师,看起来,倒是气场十足。

那院长见了这么一大群人,倒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这些黑西装男人的左胸上,那­精­致而繁琐的徽章,最中央,是一个篆体的“宫”字。

院长对这个徽章并不陌生,在看到他们的一刹那,顿时变了脸­色­,严肃的脸也转而露出一副恭敬的表情——虽说这些人大概只是宫家的随从,但能够被这么多随从簇拥着走的,绝对是宫家身份高贵之人!

“啊!是李先生啊!”他认得为首的人,宫家护卫队队长,当即露出灿烂而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好久不见啊,这次来医院是为了……”

他说着,眼睛瞄向李队长的身后。

可是他刚刚看到被围在中央的那个少女的身影的时候,李队长便侧了下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表情十分的冷酷:“林院长,我们小姐,想要去看一下昨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的人。”

小姐?林院长的脑子转得很快,不然也不可能成为这么一家大医院的院长的。所以,当他一听到“小姐”这两个字的时候,立马就想起了在宫家拥有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地位的少女,那位……

林院长顿时神­色­一凛,连连应道:“是,是我逾越了!昨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的人是吗?我立刻让人查,你们就先跟我上去吧!”

“可是……院长!等会儿不是还有一个会议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医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院长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年轻医生立刻噤声了。

林院长回过头的时候,又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快点,跟我上来吧!”

其他医生知道这来者定然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于是他们也很有眼力见的退到一边,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让林院长引导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很大,足够容纳下这一群黑西装男人。

不过,当他们上电梯的时候,其他人还是看到了被簇拥在中央的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个少女,黑发柔顺地搭在肩上,白皙如玉的脸,有一种常人难及的贵气和霸气。她穿着一身玄­色­的改良汉服式长裙,裙摆一直垂到脚面,衣服面料上绣着­精­致的纹路,流淌着华丽的金­色­光芒,却又显得很是内敛,并不张扬。

她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但是她眼底的沧桑,却像是足足活了五十岁的样子。

林院长也看见了少女的模样,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心里也迅速确认了——没错,绝对!除了宫家的那位,恐怕没有人拥有这般的气度和风华了!

想到这里,林院长的心里有些激动,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一行人来到重症监护室所在的八楼,林院长在向护士长询问了之后,将一行人领到了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外。

他接过病历,在一路上为少女解释着病情——

“……总而言之,就是这位夫人,是救不了了。”

虽说他会为了权势而卑躬屈膝,但是他并没有摒弃作为一个医生的道德,所以他还是将这个病人糟糕的情况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紧紧盯着少女,注意着她表情的变化。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这个少女,从头至尾,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所以他也根本猜测不到少女心中的任何想法和变化。

他们走到重症监护室外的时候,恰恰遇到了三个熟悉的人,那年轻的男子轻轻拍着一旁年轻少女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只是他自己的眼睛,也早就红了。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他的模样很是英俊,此时看起来却是如此地憔悴和绝望。

安静的走廊上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并且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让他们忍不住疑惑地抬起了头。

“李队长,你为何……”那年轻男子站直了身子,走上前问道。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这位家族中护卫队队长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并且接着就在这位李队长身后,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对他来说却又十分遥远的脸。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虽说心中情绪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这个少女的身份。

于是,他深深弯下腰,朝着少女的方向,恭敬地问候:“见过陛下。”

中间的少女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脚步,缓缓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

可是,年轻男子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声问候,竟然会瞬间激怒身后的妹妹。

只见那之前还哭泣不已的年轻少女,愤怒地红着脸冲上来,一把抓住自己哥哥的手臂,又惊又怒地厉声质问道:“哥!你为什么要向她弯腰!为什么!她不是我们的仇人吗?如果不是她,妈会自杀吗?!要知道,姐还是死在她的手中的!”

她说完,用仇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玄衣少女。

玄衣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看着这个好似疯狂了一般的女人。

“妹妹……”年轻男子无奈地唤道,也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年轻少女想要冲出去的身子。

果不其然,为首的李队长已经冷着脸拔出背在身后的长剑,闪着寒光的剑毫不留情地指向那年轻少女:“若是再出言冒犯,死!”

年轻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恐惧,最后还是缩了缩身子,躲在了自家哥哥身边。

隔了好一会儿,李队长才收起剑,冲年轻男子说道:“大少爷,陛下是来看夫人的。”

年轻男子的目光随之落在中间少女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过了许久,他才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是。”

说罢,他拉着妹妹,退到一边。

虽说,他是那少女的哥哥,可是,他从来都不敢这么想,那个少女是冷酷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和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所谓的兄妹,不过只是妄想。

想起被一剑穿心杀死的妹妹,他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失落。

玄衣少女带着一众随从,走到重症监护室那大大的透明玻璃前面,停住脚步。

一旁的中年男人抬起憔悴苍白的脸,死死咬着牙看着这玄衣少女,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他的大儿子看出了他的激动,走上前来,伸手扶住他,还低低唤了他一声。

玄衣少女没有去在意那几个从血缘上来说和她是亲人的人,她先是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女人,然后低声命令道:“打开门。”

“是。”李队长迅速应道,走上前便想要去扭门把手。

负责这个重症监护室的护士恰恰从他们身后走来,看到李队长的这个动作,立马喊道:“等一下!”她匆匆跑过来,“你是家属吗?重症监护室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咳咳,小王啊。”那林院长发话了。

护士一怔,连忙转过身,她竟然没有发现林院长也在这里,连忙喊道:“院长好,院长好。”

林院长笑眯眯地应了两声,才说:“把这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吧。”

“可是……”护士想要拒绝,可是看到林院长毋庸置疑的表情,还是点点头,走到那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打开了门。

“陛下。”李队长站在门口弯下腰。

玄衣少女当即迈出步子,朝着重症监护室里面走去,来到床上躺着的女人身边,平静地看着她。

那女人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在玄衣少女站定没多久,便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眼神打量着周围,隔了许久才将目光定在了身边的玄衣少女身上。

“咳咳……是……是你……”她死死望着玄衣少女,虚弱无力地说到。

玄衣少女微微颔首:“是我。”

女人扯出一个轻蔑地笑容:“呵,怎么,是来我怎么死的吗?”后面半句,她竟然还有力气吼出声来。

玄衣少女没有说话。

若是其他人对她报以这样的态度,她早就下令处死了,可此时,她的心情却是意外的平静。

病床上的女人应该刚才的声嘶力竭忍不住咳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眼神也随之渐渐沉寂,失神而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低声自语:“为何……为何当初会生下你呢?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掐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会生下你呢……为什么……”

玄衣少女的眼底闪过一丝利芒。

突然,病床上的女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竟然半撑起身子,仇恨而愤怒地望着宫长月,失控地呐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来,却被李队长伸手挡了回去。

不过这一倒在床上,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次爬起来了,最后只有失神地倒在那里,渐渐虚弱下去。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嘟——”心脏骤然停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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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一 眼泪

章节名:一十一 眼泪

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父子三人,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声音。爱萋鴀鴀

那中年男人的脸刷的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若不是一旁的儿子扶住了他,恐怕他就已经倒下了,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妻子,唯恐那张脸,会成为他后半生的梦魇。

年轻男子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是面对这种母亲突然逝去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没有坠落下来。他低着头,眼中满是悲哀和伤痛。

而那年轻少女却是按捺不住,尖叫一声便拼命朝着病床冲过去,嘴里不断地喊着“妈”,那凄厉的声音听在人耳里,倒是有些让人觉得心酸。

不过这年轻少女此时的模样太过疯狂,她在冲过来的一刹那,那些玄衣少女的侍从便条件反­射­一般身手拦住了她,甚至有两个已经拔出了剑,一副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脑袋的杀气重重的模样。

年轻少女虽然此时心中悲戚不已,但还是被这些侍从杀气腾腾的模样给镇住了,虽然挣扎了两下,却没有反抗得太用力,畏惧的目光落在那寒光闪闪的剑上,生怕那剑下一刻就朝着自己的脑袋劈来。

她还是害怕的。

最后,她只能隔着重重黑­色­人影,遥遥望着已经失去生气的母亲的脸庞。

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恨之心,从她的心底升腾而起。

此时,她是这么的恨!恨那个所谓的妹妹!恨这个家族!

玄衣少女垂眸看着床上女人的尸体,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她原本垂落在两旁的双手突然抬起来,轻轻置于小腹前面,纤长晶莹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陛下。”李队长凑上前去,担忧地看了一眼玄衣少女。

“嗯?”玄衣少女终于说话了。

李队长结结巴巴,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您……夫人她……这个……”

“不用说了。”玄衣少女的目光在李队长身上淡淡滑过。

李队长虽说已经在陛下身边跟了许多年了,但每次陛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都会觉得紧张不已,甚至头皮发麻!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他心底升腾而起,但是陛下那强大的威势却又压得他不敢动弹,最后只能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

其实不仅仅是他有这种感觉,大部分接触了这位陛下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陛下的威信和强大,也逐渐在众人心中树立了起来,仿佛成了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其他人,只能够抬头仰望。

等到玄衣少女收回目光,李队长才松了口气,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应了一声:“是!”

“走吧。”玄衣少女看了床上女人最后一眼,才转身离开。

侍从们连忙跟上,而那年轻少女则是被隔在了一边。

玄衣少女走到门口站着的父子的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那中年男人煞白的脸上,一言不发。

中年男人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你……”最后,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是什么了,是爱?是恨?只怪,他的一生如此倒霉,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一生都注定不会平凡的女儿,而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女儿都因她而死。

玄衣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嗤笑一声,然后抬脚率众离开。

她的表情看起来是这么的平静,但事实上,她的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女人……死了吗?

玄衣少女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茫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她自以为强大无比的心脏,竟然也会出现茫然这种本不应该属于她的情绪。

夜晚,万籁寂静,豪华如宫殿的房间中,穿着一身雪白的丝绸睡衣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那眼中的凌厉好似已经化作实质的刀剑,割破一切!

一滴汗水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发际线滑下。

她望着华丽的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一手撑着柔软的床榻,缓缓坐起身子。

她身下的床单和盖着的被子,都是深沉的黑­色­,上面绣着繁琐的­精­致花纹,看起来虽然华丽,却也十分的沉重。而一身雪白­色­丝绸睡衣的她,在这大大的黑­色­床榻上,是如此的明显而亮眼,就像是黑夜中绽放的一朵白­色­的花,尽管她的­性­格,无论如何都和花扯不上关系。

玄衣少女在床上静坐了许久,低垂着头,望着被子上那成片的金­色­花纹,垂落的发丝遮掩住了她眼底翻滚的情绪。

“哒哒哒……”外面的侍女听到了里面的响动,立刻意识到陛下可能醒了,两人连忙跑了进来,诚惶诚恐地准备开口问。

“出去。”少女吐出两个字,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两个侍女一怔,又很快回过神来,连连应道,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笑话,她们能不退出去吗?且不说这是陛下的命令,刚才陛下的声音,一听就是处于心情不大好的状态,她们若是执着不肯走,那完全就是撞在枪口上找死的行为!

于是,她们也不敢多言,只是在退出去之后,去找了大总管,将陛下的情况如数上报。

大总管转眼就想到了今天逝去的夫人,便叹了口气,吩咐她们两人不要管这么多,安心站在外面便是。

少女独自一人坐在宽敞华丽的房间中,周围是一片沉寂。

她放在被子上的素白的手忍不住收紧,而脑海中不断翻腾的,则是出现在刚才梦中的那张脸,好似梦魇一般,沉重地挥之不去——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那个女人临死前说出的这句话,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翻腾,搅得她心绪难安。

“母亲……哼。”她轻嗤了一声,有些疲惫地眯起眼睛。

化作噩梦又怎么样?她可是宫长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梦魇给吓到!

闭着眼睛的少女,身上顿时爆发出惊人的霸气,虽然她还是一如之前般坐着,但浑身的气势却早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改变,即使坐着,也是如此尊贵傲然,理应俯瞰这个世界!

突然,一个陌生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看到了画面中的主人,那是一个清秀淡雅的女人,欢喜地抱起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是什么!少女猛然睁开眼睛。

不过那画面并没有如她预料的一般,睁开眼睛就即刻散去,而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让她清楚地看到那怀中婴儿的模样!

那是谁!少女的手再次收紧。

仿佛为了应和她心中的疑惑,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显然是画面中的某个人说的——

“恭喜您,这是您的第三个公主了呢!”

第三个?第三个!

少女顿时怔住。

她认识那个清秀淡雅的女人,正是那个将她生下来的女人,只不过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更加年轻,眼中也没有那种教人看了就难受的死寂。

这是那个女人的第三个女儿,那就代表,那怀中的婴儿是……她吗?

少女的目光落在那婴儿脸上,心中升起一股复杂而迷惘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东西?是那个女人的鬼魂在作祟吗!

这时,又是一个画面跳入少女的眼中,那是家族的洗礼现场,一个中年男人将那个她熟悉无比的婴儿高高举过头顶,下面则是一片欢呼的人群,而角落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苍白着脸,满脸绝望……

又是一个画面,穿着华丽长袍的小女孩,身高只是看看到大人的大腿中部,却已经被一个严肃的白胡子老人教导着背诵《资治通鉴》,那拗口的话语却被她背的流畅无比。但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个年轻的女人偷偷探出头,去看小小的女孩,眼中满是心疼……

少女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她伏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疼痛感几乎让她不能自已!她的双手手指狠狠攥着绣着金­色­花纹的被子,强悍的自制力硬是让她都没有喊一声痛!

少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白,而那些清晰的画面仿佛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在她眼前闪过。与此同时,她的脑袋也像是快要裂开一般,一些本来不属于她记忆的东西,疯狂地涌入进来。

原来……原来我是……

少女被这疯狂的记忆所冲撞,惊愕得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疼痛,愣在了那里!

原来她是宫长月!她是墨国嫡长的揽月公主宫长月!她是宸楼的楼主!她是天下第一公子钰!

当她自己穿越后的一切的时候,脑中的剧烈疼痛感,骤然消失了。

宫长月攥住被子的手指一松,缓缓坐直了身子,汗水已经打湿了她凌乱的头发。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很快,她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她触碰到了那靳国皇陵的幻阵,竟然一不小心着了这幻阵的道,沉入这幻阵模拟出来的前世记忆当中,无法自拔。

可是……那些片段,那些关于那个女人的片段,是真的吗?她真的曾经对自己的出生报以这样的狂喜,也真的亲切地唤过自己的名字,怜惜地偷偷看过自己吗?可是,为何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都是那个女人面无表情的脸,恭敬弯下的身子,还有她临死前,那恶毒的诅咒呢?

“长月,妈妈爱你哦!”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宫长月神­色­骤然一怔。

“我们小长月,长得真可爱,以后肯定是一个大美女呢!”

“哈哈!当然,这可是我们的小公主呢!”

“……”

一男一女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清楚地记得这两个声音的主人——那是虽然赋予了她生命,却从未参与过她的成长的父母亲,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长月这个名字,是他们起的吗?

家族剥夺了她应该享受的父母亲情,丢掉了所有母亲为她亲手准备的衣物,甚至严辞拒绝了母亲亲自哺|­乳­自己的愿望,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个名字。

长月……宫长月……

前面的姓,是她沉重的家族责任。

后面的名,却是她父母深深的爱意。

脑中迟迟没有消却的男女声音突然一滞,仿佛场景猛然转换了一般,这次响起的,却是母亲临死前的话语以及那句成为了她梦魇的诅咒——

“为何……为何当初会生下你呢?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掐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会生下你呢……为什么……”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盘旋在她的脑海中,与刚才关切的爱语交错在一起,谱写出让宫长月几乎想要流泪的曲子。

流泪,原来她也会流泪吗?

宫长月恍然大悟,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落在眼角的指尖,沾到了那一抹湿润。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当初悲伤不已的父亲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深深叹出的那口气一般。然后,她仰面倒下,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只是这一次,有一抹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最后没入她的发间。

这是宫长月第一次流泪。

她闭上眼睛。

因为宫长月心境的转变,这里的环境骤然发生了变化——

她身下熟悉的华丽大床一寸寸碎裂,周围的环境也被一阵莫名的飓风搅得粉碎,她身上雪白的丝绸睡衣也重新变回了她踏入这幻境之初,所穿的玄­色­长袍,她身周,也露出了那漆黑空间的原貌。

幻境,消失了。

而闭着眼睛的宫长月没有看到,有一颗晶莹的水珠,从她的发间摇摇晃晃地飘出来,朝着她的胸前飞去,最后没入她放在怀中的那一个小锦袋,里面,有一颗莲子,正在感应这颗水珠一般,亮起忽闪忽闪的金­色­光芒。

那是她的眼泪。

当这颗水珠和天青玉莲的莲子融在一起的一刹那,宫长月胸口置放小锦袋处,突然爆出一阵强烈的金光,这极具侵略­性­的金光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整个空间都变得金黄起来。

这种金黄,并不是属于那种华丽的金碧辉煌的金光,而是一种神圣的金光,同时还夹杂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淡淡的莲花香味。

宫长月猛然睁开眼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身周不知何时改变的一切。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自己怀中,那突然升起的温暖的感觉。

她伸出手,将置于怀中的小锦袋拿出来,打开了它,金光的源头,也随之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中。

宫长月捻起这颗散发着金光的莲子,将它放在手心。

很快,这颗莲子裂开,更加强烈的金­色­光芒随之绽放开来,只是这金光并没有弥漫开来,而是紧紧地凝聚在一起,慢慢地形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渐渐地,这多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金­色­莲花变得越来越真实,等到金光褪去,这莲花,完全跟真的一样!

只不过,它和普通的莲花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它的莲花花瓣,是从未见过的金­色­,而且这种金­色­并不恶俗,看在人眼里反而觉得十分舒服温润,而它中间的莲蓬,好似白玉一般细腻­精­致,而莲蓬之上那一颗颗小小的青­色­莲子,则是饱满十足,晶莹剔透,就像是一颗颗的翡翠珠子一般。

“天青玉莲。”宫长月喃喃地唤出她手中捧着的这朵莲花的名字。

没有想到,这天青玉莲的莲子,竟然会在这幻境之中,莫名其妙地绽放了,这该说是天意吗?

宫长月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

而她完全没有想到,这天青玉莲的绽放,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的一颗眼泪罢了。

只是,这眼泪不是一般的眼泪,而是她包含了她两世的沧桑和酸甜苦辣,与普通的眼泪,自然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

宫长月盘腿坐了起来,怀中捧着摇曳生姿的金莲,周围却还是一片黑暗。

她皱起眉头。

按理来说,她已经破了这幻境,周围应该恢复之前的第一件墓室的样子,为何还是停留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其实,长月主人你不算破解了这幻境哦?”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很熟悉,宫长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喊出了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宸耀!”

“哎!主人!我来啦!”

宸耀的话音一落,它那抹白白的毛茸茸的身子,就从一旁的黑雾中窜了出来,跳到宫长月的面前,乖巧地蹲坐着,还像一只狗一般,谄媚地摇了摇尾巴。

“长月主人!”宸耀甜甜地叫道。

宫长月觉得有些­肉­麻,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道:“宸耀,你为何说我并未破解这幻境?”

“因为主人你差点就沉溺在里面啦!”宸耀吐吐舌头,有些后怕地说道。

宫长月转眼一想,自己刚才的确是忘记了这一世的一切,只记得前世的身份和事情,显然是完全沉溺在幻境中的表现。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宸耀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宫长月问出这个问题,当即兴奋十足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迅速窜到宫长月的面前邀功道:“是我哦!是我!是我破解这幻境!”

宸耀?宫长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宸耀小小的单薄的身子,不过她很快就想起宸耀乃是狐族,而狐族天生就懂得这些迷幻之术的,所以破解这么一个幻境,对于宸耀来说,自然不算得什么。

“主人,你等一下啊,很快这些黑雾就会褪去,然后你就可以从这幻境出去了!”宸耀笑眯了眼。

它的话说得没错,宫长月周围的这些黑雾的确是很快就会褪去,只不过,它还是撒了一个小谎,比如说——这些黑雾,是因为它有心之举,才会留在这里迟迟没有散去的。

至于原因是什么……

宸耀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宫长月怀中的天青玉莲之上。

宫长月注意到了它的目光,声音顿时冷了三分:“你想要这天青玉莲?”

她问的声音很轻,但却有一股无法阻挡的杀意,以她为中心,渐渐弥漫开来。

宸耀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股杀气,它的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阵失落——没有想到,主人并不如它所想的相信自己呢。虽说这天青玉莲对它来说是大补之物,但这个也毕竟是宫长月的福缘得来的,更是用来复活青晨的必需品,它又怎么会起了贪婪之心呢?

于是,它摇摇头,解释道:“不,我不是想要这天青玉莲,我只是想吸一口这天青玉莲绽放时的仙气罢了。”

天青玉莲乃是仙品,绽放的时候,自然有一种­精­纯的灵气随之弥漫开来,这种灵气很快就会扩散开,然后融入这天地之中,于是宸耀花了点小手段,将这些­精­纯的灵气都拘了起来,没有让它们跑掉。

宫长月听了它的解释,也没有再报以怀疑的态度,而是放下心来,然后撤去了来自她的身体的那股杀气。

宸耀见宫长月相信了自己,心中也是一阵喜悦。

然后,它仰起头,张开嘴巴,一团小小的光芒,在它嘴前忽然亮起,然后就像是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将这个黑雾包裹着的空间中,从刚刚天青玉莲绽放时流泻出去的灵气,全部聚拢起来,然后吸入了自己的腹中。

虽说只吸收这天青玉莲的­精­纯灵气,远远比不上吃下整个天青玉莲来的好处大,但这些­精­纯灵气,还是足够宸耀化人了。

没错,就是化人。

­精­怪修炼有很多个阶段,而化人就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坎。宸耀之前一直在这一坎上被堵住,迟迟没有迈进一步,这一次接住这天青玉莲的一股­精­纯灵气,倒是可以直接冲击化人这一阶段了。

想要自己可以化为人形,刚刚还沉醉在那口­精­纯灵气的美妙中的宸耀,忍不住露出一个傻笑。

等到宸耀吸收完了灵气,又像来时一般突兀地消失了,当然,它消失之前还是给宫长月打了个招呼。

宸耀消失,这黑雾也随之褪去,宫长月终于看到了最开始自己所在的第一件墓室,她的脚下仍然是那巨大的八卦阵,以及银­色­的水银河。只不过,此时这八卦阵中的水银已经停止了流淌,就像是被暂停了时间一样,静止在那里,着实是有些让人觉得诡异恐怖。

宫长月倒是没有觉得惊讶,因为她知道,这些水银之所以被静止,就是因为她将阵法破开了,只有等到他们离开,这个这个八卦阵中的水银才会重新流淌起来,而那巨大的阵法,也会随着水银的流动,再次运转起来,牢牢守护着这个靳国皇陵。

只不过,若是有下一个进入这里的人,恐怕也没有宫长月这个能力,能以一己之身,强行破开这杀气腾腾的杀阵了,只会杀红了眼,迷失在其中,最后被这杀阵给杀死。

在一旁焦急等待了许久的迟北城和流沁、明敏终于看到宫长月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墓室的中央,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却又想起宫长月之前所说的这里整个墓室都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便又觉得不想拖累宫长月,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可以进来了。”宫长月开口说道。

三人立刻冲了过来。

在他们到达宫长月身边之前,宫长月先是低头看了一下手中捧着的天青玉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天青玉莲变小了许多,但是比起刚当初刚刚才被光芒凝聚而成的时候,显得更加的­精­致漂亮,而它的气息内敛,却仍然带给人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温润之感。

宫长月感觉到这丝气息,也明白,刚才宸耀并没有欺骗自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朵还不足她巴掌大小的天青玉莲放入怀中,才转过身面对冲过来的三人,一脸坦然。

“阵法已经破掉了吗?”迟北城第一个问道。

宫长月没有回答,而是示意让迟北城看看脚下。

迟北城的目光随即望向自己的脚下,这才发现这沟壑之中的奇怪的银­色­液体,竟然停止流动了。他很聪明,看到这停止流动的银­色­液体,便很快想到布置在这个墓室中的巨大阵法,肯定也随着这银­色­液体的停止流动而停止运转了。

庆幸之余,他看向宫长月的目光却又复杂起来——没有想到,这个公子钰对于阵法,竟然会是如此的­精­通,轻轻松松就破掉了靳国­精­心布置的阵法,若是真的放在战场之上。

迟北城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绝不能够与此人为敌的心思。

可惜,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一切都将会按照既定的轨道到来——

当然,所谓的轻轻松松只是迟北城认为的轻轻松松。刚才宫长月破掉杀阵,又在幻阵中沉溺了这么久的行为,绝对不是轻描淡写就可以办到的。的亏是自制力十分强悍的她,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此时早已经虚脱倒下了,哪还能够跟她一样,神态自若地站在这里呢?

“走,进去。”宫长月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天亮了,他们必须快点出去。

没有了阵法的阻拦,一行四人很快就穿过了一个个墓室,有的墓室堆满了金银财宝,有些墓室摆满了­精­致的古董瓷器……每一样拿出去,都是一笔让人心惊的财富。

但是宫长月面前这些财富的时候,却是连眼睛都没有转一下,仿佛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带着身后的四人,径直冲进最后一个墓室。

这是最后一个墓室,也是最大的一个墓室,它的顶高大的难以想象,它的华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肃穆给人无比的震撼。

不过,宫长月顾不得去欣赏面前令人震惊的场面,她的目光在这个巨大墓室中扫过一圈之后,很快落在一个地方。然后,她抬脚走了过去,将那个锦盒拿了起来。

她打开惊愕,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盒中躺着的,是一块赤红­色­的木头。

赤炎神木!

宫长月心里一颤——终于集齐了,复活青晨所有的东西!

拿了赤炎神木,宫长月几人就很快离开了,而这靳国皇陵中的巨大财富,没有一个人去动。在他们离去之后,那第一个墓室中的阵法,也随之运转了起来。

比起他们来的时候,这靳国皇陵中,只是少了一块木头,一块在普通人手中,没有任何用处的赤炎神木。

当他们踏出这地道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刚刚亮起,晨起的公­鸡­,喊出了第一声啼叫。

虽然只是过了一夜,但他们在这靳国皇陵之中,却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真正的恍若隔世。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我们还是迅速赶回王府吧。”迟北城提议道。

宫长月没有任何异议。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迟北城的镇北王府,迟北城还是准备回去休息一下,而宫长月也带着流沁和明敏,回到了她们住的雪苑。

虽然是一夜未睡,但宫长月并没有表露出一点疲惫的意思,反而甚是­精­神奕奕,眼中的光芒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到了房间之后,宫长月立即下令让流沁和明敏去休息,自己才坐在房中,将聚魄珠拿了出来,敲了敲上面,破开了表面的蕴养真气。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当即探了出来。

慕青晨抬起脸,傻傻地望着宫长月,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姐!姐我可以出来了吗?”

宫长月扬起眉:“出来吧。”

慕青晨欢呼一声,当即从那小小的珠子中冲了出来,欢快地在屋里飘荡起来,一副天地任我遨游的模样,摇晃着脑袋,还颇为得意。

“青晨。”

宫长月一喊,青晨当即冲了下来,然后乖乖地在宫长月身边坐定,仿佛刚才那个无法无天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姐姐,你叫我有事吗?”青晨裂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雪白牙齿,笑容颇为乖巧。

宫长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虽然只拍到一片空气,但心里还是颇为满足的。

不过很快,她就正了正神­色­,郑重其事地问道——

“青晨,你想变回人吗?”

宫长月的问题让青晨一愣。

“我……我……”

宫长月神­色­一凛,喝道:“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虽说她是非常想要复活青晨的,但这件事情,还是要看青晨自己的意见,若是他不愿意,她定然也是不会勉强他的。

青晨被宫长月吼得身子一颤,不过这一次他的回答非常迅速,并且十分的响亮——

“想!我想做人!”

他喊出这句话之后,眼角不由得泛出点点泪花。

虽说他天天过的无忧无虑,看起来非常快活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十分苦涩的。他想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尽管这样漂浮的样子非常的神奇自由,但这种感觉也无法取代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想做人,他想做姐姐真正的弟弟,而不是谁都看不见的鬼,只能孤独寂寞地飘荡。

“好,如此,我便复活你!”宫长月眼睛顿时亮起光芒。

很快,她便带着流沁和明敏向迟北城辞行了。

迟北城得到她想要离开的消息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虽然知道公子钰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拿到那皇陵中的赤炎神木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公子钰的离开竟然会这么快。

“你……”迟北城本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眼中是他自己都难以掩饰的失落,“希望下次我们的相聚,可以像朋友一样。”

宫长月望了他一眼,许久才应了一声:“好。”

她们连夜启程,而得到公子钰要离开这个消息的顾璃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们马车离去之后的一地灰尘,顿时愣在了原地,接着哭得不能自已。

迟北城有些头痛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顾璃,最后只能怂恿自己的妹妹上去安慰她。迟律儿虽然很是不情愿,可还是走上前去,准备安抚一下这伤心的顾璃。

谁知道,还没有等到迟律儿走到顾璃身边,顾璃就迅速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接着说下“一定要成为让钰公子眼前一亮的女子”的壮语之后,扬长而去。

接着,顾璃便开始了让她家里人头疼无比的学习之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宫长月三人很快就赶到了天城,与其他人汇合之后,单单休息了一天,便上了船,准备直接赶回所在墨国的宸楼总部——隐星谷。

宫长月当初将隐星谷选作总部的原因很简单,除了那里地势偏僻,易守难攻之外,更是因为那里环境幽雅,有充足的灵气!

所以当宸耀说出要找到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来进行这复活之术的时候,宫长月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便是隐星谷。

她对其他两个国家不熟悉,而唯一熟悉的墨国,所知的灵气最强盛的地方,就是这隐星谷了。

所以,她才这么急着要回墨国,匆匆离开了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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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化人

章节名:一二二 化人

后来宫长月也没有多问什么,至于那张帖子——朱雀虽然­性­格火爆,但对待宫长月却是十分尊敬的,尽管很想两下撕了它解恨,但想到这张帖子是要送给宫长月的,便还是收敛了这个心思,将请帖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宫长月面前。爱萋鴀鴀

宫长月在得知道宗来人竟然是这个态度的时候,也懒得去管什么请帖,直接把这张请帖扔到某个未知的角落去积灰了,看得朱雀心里那叫一个爽。

不过在宫长月离开之后,左护法苍衣倒是走下来截住了朱雀。

朱雀看着苍衣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叫苦不断,不过她面上还是不敢表现出什么来的,只有赔笑着问道:“嘿嘿,苍衣大哥,有事儿吗?”

苍衣扬起眉:“那请帖的事,我为何不知道?”

教你知道了还了得!朱雀在心里忍不住啐道!

她虽然­性­子火爆,但是遇到这种事情,最多是将人家暴打一顿,而那两个倒霉蛋若是撞上了苍衣,恐怕就不是单单落得个鼻青脸肿的下场了,至少那条命,是绝对保不住的!朱雀在心里忍不住腹诽道。

朱雀作为四大宫主之一,还是有一定的断事能力的,所以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没有将这件事情透露给苍衣,免得因为那几个小子的死,引起道宗和宸楼的矛盾。只是今天恰恰撞上了,朱雀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当然,她现在是不可能这么不识时务地将所有事实说出来,到时候迎接她的只会是苍衣手中的剑芒!

于是朱雀很识相地说:“额,当初你不是还在闭关吗?我没来得及说,后来就忘了……”

苍衣当初的确是在闭关的,只不过这出关的时间,还是要比那两个道宗的弟子来的时间,要早上那么一点点,所以……当然,朱雀还是十分自然地觉得自己不过是将那个时间朝前推了一点点而已,算不得什么骗人的!

苍衣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显然是不大相信朱雀的为人的:“真的?”

朱雀连忙将自己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还用真挚的目光望着苍衣:“真的是真的!”

“好吧。”苍衣摆摆手,离开了。

见苍衣终于放了自己一马,朱雀才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哎哟,朱雀,你也有这么害怕人的时候呀!我还以为除了楼主,你天不怕地不怕咧!”一向和朱雀不是很对头的玄武见准机会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

玄武是一个模样颇为可爱的少年,虽然已经年逾二十,但还是这么一副娃娃脸,身高也老是不长。于是朱雀便总是揪住他这一点,努力嘲讽他,搞得两个一见面,气氛就紧张得快要打架了似的。

其实,两人的关系倒像是冤家,就算吵得再凶,但是面对敌人的时候,两人的默契却是四大宫主中最高。

玄武向来都是被朱雀抓住痛脚的,而他的武功又要比这泼辣的女人低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总是争不赢她。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他玄武还不努力“回报”一下?

朱雀直接朝着玄武翻了一个白眼:“唧唧歪歪什么呢!你敢说你看到苍衣不害怕?”

玄武地脸­色­一僵,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其实四大宫主都对这位左护法苍衣抱有一种畏惧心理,不仅仅是因为苍衣入楼以及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要比他们早,更是因为苍衣身上有一种莫名让人畏惧的气势。而这四人中,最害怕苍衣的不是朱雀,而是玄武,要知道玄武的一身武功,可完全是在苍衣的压迫下成长起来的,苍衣就算是玄武的师傅,见了苍衣还能够不害怕?

看到玄武这幅模样,朱雀立刻得意地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

“你!哼!”玄武见了朱雀的得意模样,立刻被气得不行,重重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一直在一旁站着当观众的青龙和白虎摇摇头:“这两个,还真是一对冤家。”

另一边,宫长月离开大殿之后,便直接到了自己在湖心岛的小筑之上,躺在临湖窗边的软榻上,闻着身周青竹的清香,还有羽扇送来的缕缕清风,宫长月很是惬意,也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这时候,窝在宫长月身上的宸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宫长月感觉到了他在发抖,顿时疑惑地睁开眼睛,拍了拍宸耀的脑袋:“怎么啦?”

宸耀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开始瑟瑟发抖,一身毛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只有那双幽蓝­色­的眸子,耀眼如初。

宸耀抬起头来,望着宫长月,无声地说道:主人,让她们都出去吧!

它的声音很虚弱,还带着一种异样。

宫长月虽然疑惑,却还是坐起身来,让屋内的所有人都离开。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宸耀可怜巴巴地伏在宫长月身上,一副虚软无力的模样,怏怏说道:“我……我要化人了……”

宫长月顿时挑起眉毛。

她很快响起了当日在那靳国皇陵的阵法中的时候,宸耀吸取的天青玉莲绽放时的­精­纯灵气,顿时眯起眼睛:“是因为那口灵气,你才得以化人 ?[-3uww]”

“嗯。”宸耀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却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幽蓝­色­的眸子郑重地望着宫长月,“主人!宸耀跟在您的身边不是为了化人的!只是遇到那么一个机会!所以我……我只是……”

它说着说着,竟然语无伦次起来,那副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急模样,似乎都快要掉眼泪了。

宫长月明白它的意思,看到它这幅模样,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我知道。”

宸耀一愣,傻傻抬起头来,望着宫长月的脸。

宫长月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此时她的脸在宸耀的眼中,却是如此的温暖……

不过它的愣神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下一刻,它的身体内部,有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席卷而来,并且开始疯狂地折磨它!

“啊!”宸耀忍不住惨叫一声,直接从宫长月身上翻了下来,在软榻之上疼得打滚。

宫长月见了它的痛苦模样,并没有上去帮忙,而是还往后面坐了几分——这倒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她明白,这个过程虽然痛苦,但也十分重要。若是她真的Сhā手了,那才是真的害了宸耀,恐怕它以后的日子,都会过得十分痛苦了。

就像是雏鸟出壳一般,那个破壳而出的过程,是雏鸟必须经历的,若是有旁人Сhā手帮助了,这只雏鸟反而并不会成长得很好,因为这个破壳而出的过程,就是在磨练雏鸟。宸耀当前这种情况,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一切,都要靠宸耀自己挺过来。

宸耀疼得满地打滚,并不是夸张,而是这疼痛感,着实有些吓人。就像是有人拿着刀从它的柔软的身体内部一刀刀割着一般,疼痛感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让它一时之间甚至都失去了思考能力,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疼痛的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宸耀一开始还有力气打滚,倒了后来,实在是­精­疲力竭了,也只有趴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叫唤着,连呻吟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宸耀的毛发一向都非常漂亮,此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光泽,旁人就算是再不明白,也知道宸耀这幅模样,是在一点一点地失去生命力了。本来它那双幽蓝­色­的眸子还是耀眼如初的,但疼痛折磨的后来,它眼中的那抹幽蓝,也慢慢地黯然起来……

宫长月一直盘腿坐在旁边,静静注视这宸耀,这一个多时辰来,倒是动也未动弹一下。

宸耀的哀鸣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它的哀鸣声,完全消失了。

宫长月眉头一皱,忍不住俯下身去观察宸耀的样子。

只见宸耀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小小的身子竟然是连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完全是一副已经断了气的模样。

难道它没有坚持过去?宫长月暗忖道。

她又将身子压弯了一点,凑得更近去打量宸耀。

宸耀依然没有动弹,而宫长月也看到了宸耀的眸子,已经紧紧闭了起来,身子平静得可怕,显然是已经没有呼吸了。

“看来真的是……”宫长月想着,忍不住向着宸耀的身子伸出手——

宸耀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

宫长月的手立马停顿在了半空之中,并没有进一步凑过去。

宸耀的身子很快又抽搐了两下。

宫长月确认了宸耀的动静之后,才安心抽回了手,稳如泰山般坐在那里,心里也没有任何担忧了——看来宸耀这一关,终究是过了。想起刚才宸耀断了气的模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就像是凤凰一般,每一次在火中凄惨的死去,都代表着它将沐浴火焰,以更加灿烂的风华重生!

看来宸耀的化人之路,也是如此,它要脱离这身­精­怪的躯体,定然是要这躯体先死去,才能够挣脱这束缚,成就真正的­肉­体之身。

一番思考下来,宫长月无意之中,竟然是对规律的发展更加明了,也随之提高了自己的境界,为她以后冲击大宗师之境,增添了几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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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倾城

章节名:一二三 倾城

很快,宸耀不断抽搐的身子,重新安静了下来。爱萋鴀鴀

没过多久,只听得这寂静的周围,一阵“嗤啦嗤啦”的声音传来。于是,就看见宸耀那小小的­肉­身,竟然像是蛋壳一般裂开了,而裂开的地方,立刻绽放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十分温暖美丽,却并不刺眼。

宫长月睁大了眼睛,静静看着这罕见的妖化人型的一幕。

最初,是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指,从那片白­色­的光芒中探了出来。这只手的漂亮模样,可是几乎要让人看呆了!颜­色­白皙不说,还根根纤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皮肤更是细腻得连一点毛孔都看不到。这只手,就像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

就连宫长月看到这只手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狐族本来就是擅长魅惑的­精­怪,狐族化为的人型,无一不是绝世祸水级别的人物。只是­精­怪要修成|人型,本来就十分的困难,而狐族又天生受到了限制,所以狐族中能够化为人型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宸耀这次化形,也是狐族中上百年来的第一妖了。

宸耀的手探出那片白­色­的光芒之后,直接­性­地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这种用人类的皮肤接触空气和以­精­怪的身体接触空气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宸耀来说,自然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他的手在外面挥舞了半天,仿佛在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过了许久才慢慢安分下来,继续将手往外面探出来。

接下来露出的,是赤­祼­的手臂,皮肤依旧好得没话说,恐怕许多美女见了这皮肤,也要自惭形秽了。

看到宸耀赤­祼­的手臂,宫长月却是一愣——她怎么忘记了,这宸耀化人,可是没有衣服穿的。而这小筑中的其他人可都被叫走了。

最后,宫长月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那里铺着一块宝蓝­色­的桌布。虽说是桌布,却也是上好的锦缎,质地柔软,上面还绣着­精­致的纹路,若是落在别人家里,是断断不可能用这么奢侈的东西来铺桌子的。

宫长月扬眉——大小似乎蛮合适的。

于是她隔空朝着那桌子伸出手,手掌轻轻一抓——

那桌布被一股力量拉扯着,非常轻巧地从桌子上滑了下来,一点儿都没伤到茶壶杯子,便轻轻松松到了宫长月的手上。

宫长月将这桌布抓在手中,才回过头去看宸耀的情况。

此时宸耀一心想要从那里出来,比起刚才,速度自然加快了不少,此时整个手臂都已经露了出来,还有一个白­色­的脑袋,拼命往外面挤着,看起来还颇为吃力的样子。

这个化人的过程,自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从这妖怪躯体中脱离出来,就是一个十分困难并且痛苦的过程,虽然宫长月着实没有看出来宸耀究竟痛苦在哪里了,但是宸耀出来的这个过程,还是有些困难的。

大概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宸耀才气喘吁吁地将脑袋探了出来。

而他探出脑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仰起脸,朝着宫长月扯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笑容虽傻,却也十分美丽——宸耀的容貌自然不用说了,有他存在的地方,任何人都会因为那张堪称绝世的脸而黯然失­色­,仿佛连天地日月都会为之动容。宸耀的皮肤更是恍若凝脂,就算是比起顶好的羊脂白玉来,恐怕也丝毫不会逊­色­。

而当宸耀颤抖着睫毛,弯起眼睛,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的时候……即使是用倾国倾城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一抹微笑,恐怕也不足为过。

宫长月的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惊艳。

不过这抹情绪极快便消失了,毕竟在宫长月看来,容貌终究只是一个人的皮囊,就算是再美丽的容貌,依旧是一副皮囊,和其他的皮囊也没有什么区别,更加不可能成为可以诱惑她的存在了。

所以此时的宫长月,并没有因为宸耀的容貌,而感觉到痴迷。

“主人!”宸耀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极为顺畅地唤了一声。

“嗯。”宫长月微微颔首,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宸耀的脑袋,仿佛在鼓励他似的。

宸耀一愣,很快便欣喜若狂起来。

宫长月­性­格冷淡,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算是任何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她也能够面不改­色­,就像是当初她还在皇宫的时候,身为她母亲的瑞敏孝皇后逝去时候的一样,他们的死亡,掀不起她心底的一点波澜。

但自从宫长月从靳国的皇陵中出来之后,就开始慢慢转变了,变得……会在乎人了。

不然,也不会做出拍拍宸耀的脑袋,这般温柔的动作了。

宸耀有了工程那个月的鼓励,自然是劲力十足,似乎一点儿都没有什么痛苦影响,三下两下就从那妖体中爬了出来,然后蹲在床榻上笑眯眯地拍拍手。

接着,他抬起脸蛋,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宫长月,张开双臂便扑了过去!

可惜,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将宫长月抱入怀中,迎接他的,只是一块大大的桌布。

“主人,­干­嘛呀!”宸耀被那块宝蓝­色­的桌布下面,瓮声瓮气地问道。

宫长月随意一甩,却是直接将那块宝蓝­色­的桌布,朝着宸耀扑头盖脸地盖了下来,直接将他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宸耀也没有急着去扯桌布,而是学着宫长月的样子盘腿坐起,任由那桌布将自己盖了起来。

“衣服。”宫长月简单两个字,既提醒了宸耀,也很简单明了地阐述了这块被她扯来的宝蓝­色­桌布的用处——就是给你当衣服的!

宸耀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才发现,原来宝蓝­色­桌布下的自己的身体,是一丝不挂的!

不过宸耀并没有丝毫郝­色­,反而落落大方地应了一声:“哦!”声音还颇高的。

想来也是,宸耀本就是狐族,是­精­怪的一种,活了这么多年,向来没有受过衣服的束缚,也没有觉得不穿衣服是什么不妥的事情,此时没觉得不好意思,倒也并不奇怪。

“快点弄好。”几乎从宫长月的声音便可以听出来,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哦哦!”宸耀连忙应了几声,手忙脚乱地将那宝蓝­色­的桌布从自己头上扯下来,比划了半天,才笨手笨脚地将这宝蓝­色­的桌布将自己的身体给围上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下虽然只是很随意地围了一下,却围得非常好看。那块桌布从他的肩上而过,另一边肩膀却是露出来的,桌布上有点点的褶皱,显得慵懒而漂亮。这桌布并不算长,只是堪堪到了他的大腿中部,直接露出他那一双修长白皙,却也有着漂亮的肌­肉­线条的双腿。

他这一身若是落在旁人眼里,便是伤风败俗了,但以宫长月的眼光来看,宸耀这个样子,倒挺像是那希腊神话中的神祗,俊美脱俗,特别是那一头长及大腿的纯白­色­头发,一如他作为狐身的时候的毛发一般,柔顺漂亮,同时也富有光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围了一下,可本来就对人类身体的运用不算熟悉的宸耀,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完成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迅速凑到宫长月面前,露出一个讨好的谄媚笑容,仿佛邀功一般说道:“主人主人!我弄好了!怎么样怎么样?”

这幅急切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做成了某件事情的小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夸奖。

看着宸耀灼灼闪耀的眸子,里面满是期待的光芒,宫长月扬起眉:“不错。”

“嘿嘿。”宸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若不是顾忌到自己这一身十分不“稳定”的衣服,恐怕早就从这软榻上蹦起来欢呼了。

“你化人已经完全成功了?”宫长月顺口问了一句。

“不,还没有啦。”宸耀说起这件事情,也是颇为抱怨,“真是麻烦咧,我还要经过九天的过渡期,等到身体完全稳定,到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化人成功哦。”

“那这九天,你是不能运用术法的?”宫长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宸耀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像是这样哎……”他也很快意识道,宫长月问出这番话,必然是有意义的,便兴致勃勃地顺口问了下去,“主人主人,你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吗?”

他一副期待的模样,好似巴不得宫长月给他个什么十分困难的任务似的。

宫长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宸耀,有了你的存在,青晨复活的几率,是不是会大一些?”

宸耀从一开始便告知她了的,就算她历经困难,集齐了所有的东西,但也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能够将青晨复活成功,因为这个复活之术的施展,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更何况,这复活之术还是逆天之举,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更加苛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复活之术的失败。

而这复活之术一旦失败,结果可就不是青晨只能以魂魄之身生活在这世间了,到时候青晨面临的,只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宫长月十分厌恶这种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所以,她必须增加自己手中的底牌,确定青晨复活时的成功!

一二四 月圆

大概是天意吧,宫长月算了算时间,宸耀的九天过渡期一过,恰恰就是那月圆之夜!

想到这里,宫长月心里又安了几分。爱萋鴀鴀

现在,只要静心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便可。

不过宫长月身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白发美男的事情,却是在隐星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那天跟在宫长月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白发美男,是在当初宫长月莫名其妙将他们全部叫出去的那一次之后,才出现的。要知道,那时候宫长月可是一个人呆在那湖心岛上,周围又被人守得严严实实,能在他们不发现的情况下摸进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常年跟在宫长月身边,并且格外聪慧的流沁,却是唯一一个想到了真相的人。

白发……白发……

莫非是……

流沁心中顿时惊讶无比——这般猜测,也是不无道理的。她这才发现,那个最喜欢到处乱窜的赤凤雪狐,居然不见了,要知道,她可是在不久前才见过它的。

如此这般,流沁几乎已经能够想清楚这白发男人的真实身份了。

相通之后,她心里倒是平静了下来——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抱有一种畏惧和警戒,之前流沁的想法就是因为这个道理。但是她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这个白衣男人的真实身份,倒并不觉得害怕了。毕竟看当初那只小狐狸对自家主子那副忠心耿耿,并且十分依赖的样子,自然是不会伤害主子的。反而,他还有可能成为主子的一大助力。

于是流沁特意嘱咐了那些对此事抱有疑虑的人,冷着脸让他们好好管管自己的好奇心,不过,她并没有将自己发现的真相说出来。

那些人受了警告,自然安分下来,心中虽然仍有好奇,却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打听乱说过什么。

至于当初的赤凤雪狐竟然诡异地化作人形这件事情,流沁并没有觉得多奇怪。在她看来,她家主子是如此优秀,就算是再奇怪的事情发现在她身边,都是正常的,而这狐狸化人,更是再平常不过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流沁对宫长月,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崇拜。

接着,宸楼,一如既往的平静。

而月圆之夜的这一天,也迅速到来了。

早在几天前,宫长月便吩咐了楼中的人,让他们按照宸耀的吩咐,将一些必要的东西买了回来。

其实这些东西倒不是说跟青晨的复活有什么关系,按照宸耀的意思,是想宫长月亲自在复活之术施展的周围,布下一个九宫八卦聚灵阵。

九宫八卦聚灵阵,顾名思义,自然是聚集天地灵气的阵法。虽然说起来简单,但聚集天地灵气,并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情。改变灵气运行轨迹,强行聚拢而来,可谓是触动了天道的,常人还真不敢这么做。

可是放在宫长月身上,倒无所谓了,毕竟她连复活这种逆天之举都要做出来,还怕什么改变灵气运行轨迹?

终于暮­色­西沉,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大地,那种铺天盖地的金红­色­,真是说不出来的辉煌灿烂。

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的宫长月终于抽空出来去寻找青晨了,因为之前考虑到今夜的复活之术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成功,所以宫长月破例让青晨出去疯玩了一整天,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宫长月走出竹楼,目光在周围扫过,很快落在一个高处。

那是竹楼的房顶。

宫长月不假思索地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青晨的身后,正当她迈出一步,准备去叫青晨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抱腿安静坐在那里的青晨,遥望天际的侧脸,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宫长月心里一紧,当即走了过去,一把将青晨抓了起来。

这一抓,她有些辛苦地抽取了珑玉中的灵气,才能够触碰到青晨。

青晨震惊地抬起头来望着宫长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结结巴巴地喊道:“姐……姐!”

宫长月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问道:“身为男儿,为何落泪!”

青晨一愣,然后黯然地低下头。

宫长月看着他的模样,抿了抿­唇­:“若是你不愿,今晚就停止。”她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也没将自己这段日子为了青晨的复活而作出的付出看在眼里。

倒是青晨听了宫长月的话,连忙抬起脸来,慌乱地看着她,连连摇头:“不要!姐姐!不要停止!我……我只是!”他支支吾吾,迟迟不语。

宫长月脸­色­一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青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最后在宫长月的强压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这天空,再也看不到这美景,再也看不到……姐姐你……”

是的,青晨害怕在复活中失败,然后死亡。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所以他不想死。

宫长月一怔,脸­色­也随之柔和下来:“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施展什么复活之术了。”她尊重青晨的意见,及时他现在所说的和之前所说的不同。

“不!”青晨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想,我想复活。”

他定了定神,扬起满是坚定神­色­的脸,看着宫长月:“姐,我很害怕死去,但是,我更讨厌这样虚无缥缈地站在你身边,我想到脚踏实地,我想要用我的双手沐浴阳光,而不是在阳光下都看不见我的影子。我想……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宫长月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青晨对自己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说来,并没有觉得忐忑,反而因为说开了一切,心中更加平静。

他看到宫长月复杂的眼神,扬起­唇­角,扯出一抹纯净的笑容,那个笑容,好似阳光一般,可以破开一切­阴­霾,融化一切冰寒。

“姐,现在我也看了天,看了美景,还看了你,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啦!什么复活之术,快点开始吧!”

宫长月沉默地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姐。”青晨唤了一声。

“也罢,随你。”宫长月说完,转过身。

在她迈出步子之前,却是侧过脸,带着无比的坚定说了一句话——

“有我在,你不会死。”

语气平淡,却充斥着一种强大的自信,而这样的话,在宫长月说来,并不奇怪!

青晨眼中顿时氤氲起泪水,站在原地轻轻呢喃着:“我相信你,姐姐。”

宫长月走下小楼的时候,恰恰遇见从外面走来的宸耀。

狐族化人,每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祸水!

这句话,在宸耀身上,应验了。

此时,宸耀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花纹。他的一头白发懒懒地挽起一个发髻,用一根白玉的簪子固定好,柔顺的长发一直垂落到大腿处,好似瀑布一般美丽。

而他的白发下,是一张用多么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的绝美面孔,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如同纯粹的宝石,美得让人心醉。

奇怪的是,宸耀身上并没有狐族应有的魅惑之气,反而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干­净的气息,而他完全是靠着这种宛若谪仙般的­干­净气息,吸引着别人的目光的。

从屋外走来的时候,还是优雅淡然,一派谪仙之姿的宸耀,一看到宫长月,立刻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当即冲到了宫长月面前。

“主人!”他高兴地唤道。

和以前还是小小的狐狸身子不一样,那时候,宸耀总喜欢扬起小小的脑袋,眨着幽蓝­色­的眼睛,望着宫长月,但是现在,他却足足比宫长月高出一个头!

不过,他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就算是比宫长月高出一个头,他那副全心全意看着宫长月的模样,还是和以前身为狐狸的时候如出一辙,连眼中的讨好,都没有变过。

“一切差不多了吗?”宫长月问道。

“恩恩!我刚才已经检查了!”宸耀连连点头,“我也让那些人全部退到外面去了哦!”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宫长月向来的居所湖心岛,湖心岛也是这次复活之术实施的地点所在。

宫长月听宸耀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忙起来,竟然忘记吩咐那些下属了。他们和被珑玉守护着的宫长月不一样,他们都是凡人身躯,入了阵法,定然会受到影响的。相反,若是他们站在阵法外面,反而可以得到阵法泄露出来的温和灵气的滋养,在武学之路上,更进一步。

宫长月自然是愿意让自己的属下更加强大的,想起这一点的时候,宫长月立刻让宸耀出去,让苍衣将楼中有潜力有实力的人挑出来,围着湖心岛的外围站好。

虽然到时候术法施展,定然会天生异象,但这点小事情,根本没被宫长月看在眼里。

“没问题,抱在我身上吧!我立刻就去!”宸耀当即像是领到了什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一般,忙慌慌地冲了出去。

宫长月独留在小筑中,看着面前摆满了一桌的东西,微微眯起眼睛。

现在,要开始布置阵法了!

九宫八卦聚灵阵!

一二五 逆天

走了一圈下来,宫长月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才站到了阵法的中心。爱萋鴀鴀

现在差的,不过是起阵。

只见宫长月以脚为介质,将内力源源不断地灌入脚下划出的法阵,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郑重起来。只见她手指翻飞,一个个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复杂不已,并且囊括着深奥玄机的手印随之出现,而每一个手印的结成,都牵动这周围天地元气的震动。

“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

每一个字的喝出,宫长月手上的手印就要变化一次,随之的效果,便是带起九个不同方位的的光芒的亮起。

“结!”宫长月眼中顿时爆出­精­光,猛然将结印的双手举起。

“轰!”有一股无形的气波,顿时爆开来。

这一片的天地灵气,都开始暴动了。

天地灵气的暴动,代表着狂风大作,周围顿时飞沙走石一片,若不是这里是隐星谷,环境幽雅,树木十分多的话,恐怕那些暴动的天地灵气,就已经把这座湖心岛给包围了。

彼时,湖心小筑周围环绕的湖水,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将所有的飞沙走石都拦了下来,让湖心小岛上的竹筑依然保持着安静。

宫长月站在阵法的中央,十分真切地感觉到了小筑的周围有一道天地灵气铸成的屏障正在慢慢升腾而起,缓缓凝聚成形,而被九宫八卦聚灵阵聚拢的天地灵气,从上方的豁口,疯狂地灌了进来。因为是强行引过来的灵气,所以这些进入了小筑的灵气并不稳定,而且还暴躁得有些可怕,若不是宫长月功力深厚,恐怕早就已经被这些暴动的灵气震得内伤吐血。

结阵,表面上看来并没有花去太多的时间,但是这个过程,对于宫长月来说,却是漫长无比的。因为结阵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过去,都代表着他体内内力的不断流失。若不是有珑玉作为她的后盾,恐怕宫长月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是,当这个灵气屏障到了上空最后的地方,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宫长月却有些后力不济了。

宫长月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似的。

结阵最后一刻,所需的灵气是绝对庞大的,即使是有着珑玉支撑的宫长月,也坚持不了了。

但是,她如何能够失败!她,必须成功!这九宫八卦阵,乃是青晨复活的保障!

宫长月抬起脸,就算此时她脸­色­苍白,但是她抿起的­唇­,皱起的眉头,坚定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霸气深沉!

“哼。”她眼睛一眯,重重吐出一个字。

随之,她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边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一边逼出一滴­精­血。

宫长月将自己的­精­血凝于指尖,凌空画出几个繁琐复杂的铭文,然后轰然一掌,拍向天空。

“凝!”她这一喝,仿佛震动了天地,整个九宫八卦聚灵阵,也终于凝结完成!

伴随着九宫八卦聚灵阵的运转,这阵法猛然升腾起一道光柱,仿佛一道蓝­色­的利剑,猛然冲破上方乌­色­的厚厚云层,仿佛直接将天空捅出了一个大洞似的!

这一变化,可是让隐星谷的所有人,都清晰所见了。

而他们也清楚,这道光柱升起的地方,正是今日左护法苍衣吩咐过的不得接近的湖心岛,楼主的所在之地!

那么,这个光柱和动静,就是楼主弄出来的?!

大部分对此事真相不知情的宸楼中人,只是从此事中感受到了自家楼主的强大,心中顿时汹涌起崇拜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而对这个动静感受最为深刻的,莫过于那些在宸耀的传话下,于这片小湖周围聚集起来的那些人了,他们可是亲身感受到了之前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更是亲眼看到了那道光柱的升起,感受到了自家楼主与天地抗衡的霸气与强大!

“太震撼了……”有人望着天空,平日里杀人如麻的­精­英,此时却跟傻了似的,喃喃自语道。

震惊过后,便是崇敬,对宫长月无法比拟的崇敬之情。

更多的,是他们为自己能够跟随这样伟大强悍的主子,而骄傲自豪!

九宫八卦聚灵阵凝聚的刹那,宫长月当即回过头,冲站在门口的白­色­身影喊道:“宸耀!”

“来了!”宸耀高高应了一声,伸手便将身边以魂体而存在的青晨抓在手里,转眼便凝聚为一颗彩­色­的光球,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朝着宫长月走来。

宫长月在喊了宸耀之后,立刻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恢复自己的内力。等到宸耀以极慢的速度捧着青晨的灵魂光球来到宫长月身边的时候,宫长月已经在珑玉的帮助下迅速恢复了一层,脸上的苍白也是消失了许多了。

宸耀来到宫长月身边站定,一边用自身的灵力保护着青晨灵魂的安全。

而复活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在周围一字摆开——沉墨石、天青玉莲、赤炎神木。

宫长月将自己颈间缀着的珑玉也一手扯了下来,将自身为数不多的内力分出少许灌入其中,催动着珑玉,缓缓漂浮了起来,最后定在半空之中,慢悠悠地转动着。

宫长月一伸手,将天青玉莲隔空抓了过来,那朵如同黄金打造而成的美丽无比的天青玉莲,便轻巧地落在宫长月素白柔软的手心之上。

因为在开始之前,宸耀便告诉了宫长月,只要一半的天青玉莲便足以为青晨铸造­肉­体,所以宫长月将天青玉莲握在手中之后,当即凝气为剑,将天青玉莲一下划成了两半。

她将一半扔回之前放置的地方,另一半则是抛到了珑玉散发的淡淡温润白光之下。

此时,珑玉仿佛有着什么奇怪的吸引力一般,那一半天青玉莲落在这白光之后,并没有直接坠落在地,而是悠悠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宫长月再度朝着珑玉打出一道内力,再度激发了珑玉。

珑玉散发出来的温润白光,顿时亮了几分。

而在这白光之下,那一半的天青玉莲仿佛被灼热一半缓缓融化成液体,然后不断扩张伸展,最后在宫长月的控制下,凝聚成一具模糊的人体!

说着身体模糊,就是因为它只是有一个模糊轮廓的人型,并没有真正的五官和四肢。

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宫长月又抓过沉墨石,对准那轮廓模糊,只有淡淡人形的身体的心脏部位,猛然拍下!

沉墨石一入天青玉莲化作的人体之中,顿时变了姿态,好似成了一颗真正的心脏,而奇经八脉,以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沉墨石为中心,缓缓舒展开来,没过多久,就构成了整个人体应该有的经脉和血管!

而已经化作心脏的沉墨石,仿佛有着生命一般,一下一下地缓缓跳动着,在这近乎半透明的身体之中,如此清晰可见。

“宸耀。”宫长月出声的时候,语气虽然听不出来有多么虚弱无力,但已经带上了一丝疲惫。

也亏得是宫长月,若是别人,恐怕早已经倒下了。

宸耀担忧地望了宫长月一眼,却并没有过多的耽搁,将手中青晨的灵魂光球捧着,朝着那身体走去,然后在一旁站定。

接下来,就需要他的帮助了。

“三魂现,七魄凝!”宸耀喝道,也猛然将双手合拢,朝着中间的灵魂光球一拍!

那灵魂光球顿时如烟花般爆开,一阵光芒之后,却是化作了十团光芒。

这边是青晨的三魂七魄。

只见下方的七团黑­色­光芒,分别是不同的动物形状,虽然模糊,却十分灵动传神。而这七团黑­色­光芒之上,便是三团红­色­的光芒,这三团光芒则是人形,虽然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出来,这三团人形的光芒,是青晨的模样。

看到如此顺利地将三魂七魄分开来,宸耀心里终于稍稍安了几分,不过,他也不敢过于安心,神经依旧紧紧绷起,因为接下来灵魂是否能够成功融入这身躯体,将会是这复活之术施展的最大困难!

他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准那漂浮在身躯上方的十个不同颜­色­的光球,灵力已然凝聚在指尖+

“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宸耀每一声高喝,都夹杂着灵力,让这七魄,顺着他手指所点的方向依次飞去。

七魄所在的方位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七魄错乱,即便是青晨复活成功,他的身体也是­阴­阳失调,魂魄紊乱,最后只会成为躺在床上的活死人而已。

不过只要将七魄安置正确,倒是基本上不会出现七魄错乱的事情。

宸耀坐起来是轻车熟路,所以这七魄归位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

但是接下来的三魂归位,却是让他的心思慢慢凝重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从体内分出三股灵力,将这红­色­的人形三魂,包裹起来。

没错,这三魂,需要同时归位!这难度­性­,可是大大增加了!

宸耀小心翼翼地将这三魂护好之后,仰起头来,望着天空,幽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他在等待。

只见那天上的月亮,在云层中显露出声,那饱满浑圆的月亮,带来的,是最­精­纯的夜之­精­华!

一二六 复活

那月亮在幽幽夜空中散发出来的银­色­夜之­精­华,化作一缕一缕的光芒,窜入宸耀的眼中。爱萋鴀鴀

宸耀幽蓝­色­眸中本来就闪烁着淡淡的幽光,此时有了这夜之­精­华,他眼中的光芒,却是更胜了,更是带上了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当夜之­精­华的吸收终于达到一种饱和的程度的时候,宸耀双手猛然扬起,他睁大眼睛,高声喝道,每一个字出口,他眼中那闪烁的幽光,便会黯淡一分——

“天魂胎光!地魂爽灵!人魂幽­精­!三魂归位!”

他的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然后将那红­色­的人形三魂,缓缓朝着那躯体中压去——

“轰!”一股无形的气波顿时以这躯体为中心掀开来,仿佛一阵狂风刮过,屋中好多东西都被吹倒了。

原本盘腿坐在一边打坐复原的宫长月感受到这股气波,紧闭的眼睛迅速睁开,紧紧盯着宸耀手下的动静,她也明白,成败就在此一举!

当宸耀将那红­色­的人形三魂压下去的时候,那原本并没有生命的躯体,却仿佛一个人一般开始挣扎起来!若不是有珑玉的淡白­色­光芒的桎梏,恐怕这幅躯体就直接逃之夭夭的!

这一幕,实在是诡异不已!

宫长月看到之后,顿时皱起眉头,她很清楚,这是三魂与这躯体不兼容的表现。

她猛然站起身来,再次朝着珑玉灌输出自己刚刚才恢复没有多少的功力,并且低声一喝,仿佛在警告那块看起来没有任何意识,实际上却是非常有灵­性­的白玉!

那原本只是散发出淡淡光芒的珑玉被宫长月这么一警告,倒像是一个受了批评的小孩子,可怜兮兮地抖了两下,才乖乖地在宫长月的命令下,让身上的光芒更是胜了几分,而下方的躯体受到的束缚力量也大上了很多,在这样的压制下,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有了珑玉的支持,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的宸耀总算松了口气。之前那躯体的抗拒和这三魂的震动,恐怕受到影响最大的人就是他了,两方的争斗,可是搅得他体内的灵力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疯狂震动起来,若不是他强行压制住,恐怕早就是一口血喷出来了。

事实上,和外界传言的妖族就是无所不能的不一样,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他们也有脆弱的一面。

珑玉一压制这抗拒的躯体,宸耀也就好办多了,他不用分出一股­精­力去压制抗拒的躯体,只需要将手中的三魂控制着缓缓向下压,顺便分出一点点­精­力调和两者之间的抗拒之力便行了。

时间缓缓过去,宸耀终于将这三魂压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至此,三魂七魄彻底归位,这复活之术,也算是成功了八成了。

终于圆满完成任务的宸耀顿时松了口气,他将虚软得颤抖的双手放下,撑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一边,为宫长月让开了位置。

当然,他临走之前没忘狠狠瞪了那珑玉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刚才居然没有尽力,怪说不得他会觉得只是让三魂七魄归位便这么困难呢!还以为珑玉只是以讹传讹,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大的效用呢!

宸耀其实更想指着那珑玉跳着大骂一顿,这样才能够彻底解气,不过考虑到现在正在进行重要的事情,需要彻底的安静,便硬生生将这些话憋了进去,心里还在盘算着等到复活之术完成之后,要去找那珑玉好好算一帐。

其实,宸耀也是一只很小心眼的妖。

宸耀退开之后,宫长月撑起并没有恢复多少,依旧十分疲惫的身子,走到那躯体旁边,冷冷看了一眼还在得意地晃来晃去,似乎在跟宸耀耀武扬威的珑玉一眼。

珑玉立刻被宫长月冰冷的眼神看得打了一个哆嗦,安分下来,开始正正经经地全心全意做事了。

宫长月没有计较这块过于富有灵­性­的珑玉太多,她伸手将最后一样东西赤炎神木抓了过来,双手合十,将内力将这块赤炎神木包裹起来。

“轰哧!”赤炎神木顿时化作一团金红­色­的火焰,小小的,在宫长月手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屋子都染成一片金红­色­。

宫长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那团赤炎神木化作的金红­色­火焰慢慢地拉伸开来,轻柔地推着手,将这团金红­色­的火焰,推成了一个小小的太极图案。不过这太极图案只有外表有些相似,却并没有最关键的两仪,倒是有些欠缺了。

此时宫长月却是咬破了尚未愈合的舌尖上的伤口,吐出一口­精­血,将那口­精­血一分为二,落入这赤炎神木之中,分别化作两仪。

至此,太极图案大成。

宫长月眼睛一眯,迅速将这赤炎神木化作的太极火焰派入手下的那副躯体中。

“咚!”那副躯体在太极火焰进入的一刹那,猛然震动了一下!

这太极火焰,在这复活之术中,起的是中和作用,正是有着太极火焰的存在,才会让青晨躯体中的一切完美融合在一起,让青晨彻底地苏醒过来。

但是,这太极火焰融入青晨身体之后,也成为了他的生命之火——太极灭,则命陨。

这躯体在震动之后,只是平静了一小会儿,便再度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半透明的躯体开始被­肉­­色­覆盖,细细的汗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而那头部的位置,也慢慢开始变化,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那是青晨的脸。

在青晨的身体完全化出来的一刹那,早有经验的宫长月一把扯过旁边准备好的长袍,轻轻覆盖在缓缓飘落的青晨身体的一刹那。

复活之术,终于成功了。

几乎是在复活之术成功的同时,这九宫八卦聚灵阵也开始崩溃了。

本来时间仓促,为阵法准备的材料都不算是最好的,所以也只能维持这九宫八卦聚灵阵一阵,这复活之术刚刚完成,九宫八卦聚灵阵便开始崩溃,那些被禁锢的天地灵气也开始恢复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被扰乱的天地终于慢慢开始恢复着平静。

这次复活之术,中间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差池,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一帆风顺的。已经拥有了真正的躯体的青晨虽然尚未醒过来,但是那副脸­色­红润的样子,看起来真是非常健康的。

他的这幅躯体也算是非常的完美,和他以前的样子毫无差别,这也算是他体内的三魂七魄的模样决定的。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青晨的头发并没有长出来,还是光溜溜的一片,也不知道青晨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这一抹雪亮的小光头,该是作何感想。

复活之术完成之后还有一个调养阶段,宫长月早已经派人准备好了药材,煎熬出了药汤,将稀释了的药汤灌进汤池中,将青晨的身体放入其中,让他刚刚生成的身体慢慢吸收着这温和的药力,调养着他的身体。

这个过程,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说,要七七四十九天,青晨才能够真正醒过来。

这段时间非常漫长,所以这汤池中的药力也被吸收得很快,幸得有宫长月派的人在一旁­精­心照料着,药力浓度一旦降低,便立刻将新鲜熬好的药汤灌入其中,如此反复,以保证这汤池中的药力的稳定­性­。

宫长月也是每天都会过来的,每每看到青晨安静的眉眼,她心里就会非常平静。

自己……终于成功了呢。

内心想来古井无波的宫长月,竟然泛出了一丝丝喜悦的心情。

她那日消耗太大,虽然修炼了一段时间,也吃了一些补药,却并没有让体中内力完全恢复,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更是增添了几分苍白。不过她这身体倒并不影响她的走动,只要在这段时间里不动用内力,也是并无大碍的,要知道那日如此大的消耗,她却是硬生生坚持到了最后都没有晕过去。

反正自己还要疗伤,而青晨也还需要泡在药汤中七七四十九天,宫长月也没有忙着去哪儿,便在这隐星谷中呆了下来,这一个消息,可是把那些隐星谷的人都高兴坏了,要知道从隐星谷建立以来,宫长月在这里住的最长时间不过就是一个月,还鲜少来,他们总部的人看到主子的机会简直是少得可怜,现在知道主子可能会在这里长住,当然是高兴得不行了。

现在这天气已经十分炎热,这隐星谷倒是一个坏境幽雅的好地方,在这样的天气下也一点儿不显得炎热,倒是让宫长月住的十分舒心,慢慢恢复了以前那种懒散的日子,只是偶尔去看看青晨的状况。

倒是宸耀,在这复活之术完成之后,也是体内灵力完全枯竭了,当场就虚脱倒了下去。不过他只疗了半天的伤,便又开始生龙活虎了。

这倒不是他恢复迅速的原因,他虽然体内的伤没有宫长月的眼中,但一时半会儿也是恢复不了的,现在他的生龙活虎,不过是­性­格因素决定的。这平日看起来跟谪仙一般清高的白­色­男子,事实上却是一个时刻都安分不下来的主儿!

这不,一直怀恨在心的他已经找准机会复仇了!

一二七 火毒

章节名:一二七 火毒

这日中午,宸耀趁着宫长月小憩的机会,就准备将那块珑玉给偷偷摸了出来,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嚣张的珑玉,以报之前它在复活之术施展过程中,给他穿小鞋的仇!

“吱呀——”镂空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踏着光芒而来。爱萋鴀鴀

“宸耀公子。”齐雅见到是他,便福身行了一礼。

他们这些跟在宫长月身边的人,从宫长月随口介绍这位白­色­男子的时候,让他们称呼他为宸耀,他们便都清楚了这个男子,原是当初那只极具灵­性­的赤凤雪狐化身成|人的。而他们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现在的平淡,已经完全能够接受了。

虽然最开始,他们还是有些担心宸耀毕竟是妖,跟在主子身边可能是另有目的。但是再看平日里,这位化身成|人的妖怪大人在对待主子的时候,竟然是一脸谄媚的狗腿模样,那个想法,不知不觉就打消了,也慢慢开始接纳宸耀。

看到齐雅,宸耀脚下一缩,迅速抬起手朝着齐雅挥了挥,嘴边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齐雅看到宸耀这个笑容,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说不出究竟奇怪在哪里,但是她就是觉得宸耀这个笑容真是说不出来的心虚。

宸耀的确是心虚,本来想偷偷溜进来把那该死的珑玉牵走的,没想到竟然忘记房间里除了已经睡着了的主人,还有这几个跟主人形影不离的侍女呢!

“主人睡了吗?”宸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齐雅心底的奇怪更胜了——宸耀一直跟在主子身边,难道不知道主子在这个时辰就是正睡得沉的时候,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多余的问题呢?

心里奇怪是奇怪,不过齐雅还是回答了宸耀的这个问题:“是的,已经睡下一会儿了。”

“哦哦——”宸耀拉长了声音,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中顿时尴尬不已,只恨自己太过倒霉。

他的目光落在齐雅身上,很快又扯了一个问题出来:“齐雅姐姐是要去哪里吗?”宸耀平时称呼宫长月身边这几个侍女的时候,都是称为“姐姐”的。

齐雅点点头:“嗯,我去为主子准备一点吃食。”

宸耀顿时眼睛一亮:“那你快去吧!去吧!”他期待地望着齐雅,巴不得她现在就立马离开。

“哦……哦。”齐雅皱了皱眉,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绕开宸耀,走了出去。

看到齐雅出去,宸耀才终于拍了拍胸,一副有惊无险的模样。他放轻了脚步,朝着里面走去。

掀起那一颗颗圆润的珊瑚珠子串成的帘子,宸耀便看到屋内除了穿着一身月白­色­丝质长袍睡在床上,身上只是看看盖了一床薄被的宫长月之外,还有流沁这个向来不会离身的第一侍女。

因为宫长月平时不喜欢别的陌生侍女站在自己旁边,所以此时是流沁亲手拿了一把羽扇,站在盛着冰块的金盆旁,轻轻朝宫长月扇着凉风的。

流沁听见珠帘的响动,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宸耀。为了不打扰宫长月,她并未直接开口,而是用眼神询问宸耀的来意。

宸耀扯出一个­干­巴巴的无声笑容,抓了抓脑袋,没有直面回答流沁的问题,反而是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骨溜溜地转了起来,在屋内寻找着他“仇人”的踪影。

终于,他在右手边的桌子上,看见了静静躺在那里的珑玉。这大概是宫长月觉得睡觉时候戴着有些膈人,才取下来放在一边的。

现下,宸耀只要想着怎么把这块珑玉从流沁眼皮子底下拿走就行了。

我是来看看主人的。宸耀朝着流沁无声地比划着。

这个时候?流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宸耀呵呵笑了两声,脑子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珑玉拿出去算了,主人若是怪罪,那也是主人起来之后的事了。在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将这珑玉好好折磨一番了!

这般想着,宸耀也直白起来,手上比划着——我来拿东西,有点小用。

说罢,他点了点那桌子上的珑玉。

流沁心想,主子虽然天天将这块玉佩佩戴在身边,但也没有阻止以前宸耀的把玩,想必他拿去,主子也不会说什么,便朝着宸耀点了点头。

宸耀心里一喜,一步踏过去,抓起珑玉就脚下生风跑了出去。当然,他就算是再跑,这脚下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宸耀一脸得意,在冲出宫长月的寝殿,找到一个无人的偏僻角落之后,偷偷摸摸地蹲了下来。

“嘿嘿,这下栽在了我手里了吧!”宸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然后,他捏起手上的珑玉,将它半埋进黑乎乎的土里。

珑玉仿佛很厌恶这些盖在身上的土,疯狂地震动起来,似乎在挣扎一般。

“嘎嘎,你逃不掉的!”宸耀怪笑两声,一边逮着不安分的珑玉,另一只手则是将土盖得更严实了一些。

看到珑玉被埋在土里的憋屈样子,宸耀顿时仰天长笑,双手叉着腰,好不得意。

谁知道,他得意过了头,竟然一不小心让珑玉钻了空子,直接从土里挣扎出来,猛然飞了起来,“嘭”地一声撞在了宸耀的脑袋上。

宸耀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所谓的乐极生悲,便是这个样子的。

在宫长月这边日子过得蛮是惬意的时候,远处的神医谷中,慕青夜却是天天都在担心。

其实这份担心,连他自己说不清楚,因为这份担心太过于复杂,有担心公子钰说的复活不过是骗人的,也有担心师弟青晨能不能够复活成功,还担心后山那冰窟中的老前辈吩咐的寻找珑玉的事情……

总之一句话,他最近繁闹的事情很多!而且件件都不让人省心!

他算着,今日差不多就是答应那冰窟中的老前辈前去后山的日子了,于是他吩咐了手下人一些事情,才独自一人朝着后山走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来,频频进入后山,已经让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了,更不会像第一次进来一样,被那些雾障迷了眼睛,找不到进去的路了。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山洞,推开石门,走进大厅,拿起那红­色­的可以保暖的珠子,握在手心,走进了冰窟之中。

“前辈。”慕青夜望着一如既往地坐在冰台上面的灰衣老者,唤了一声。

那灰衣老者听了慕青夜的声音,眼睛动了动,才缓缓睁开来。

此时的灰衣老者,比起之前慕青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气势减弱了好几份,眼中目光虽然依旧锐利,却不再如以前一般清明,已经增添了几分浑浊。而这灰衣老者的面上,更是蒙了一层死寂的灰­色­,让这老者的脸­色­,看起来­阴­鸷不已。

“来了。”灰衣老者开口,声音听不出息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灰衣老者有些昏浊的目光落在慕青夜身上,发现他手中除了握着那可以保暖的珠子,就并无他物的时候,心中却有些意外的,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生气。

还是没有找到珑玉。

灰衣老者有些疲惫地眯了眯眼睛——这么久的等待,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

“你出去罢。”灰衣老者吃力地摆摆手。

慕青夜惊讶地挑眉,十分意外灰衣老者居然没有因为他没找到珑玉的事情而怪罪于他。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心中的想法而耽搁,很快就走了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来到这里。

这个呆在冰窟中的前辈,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太不舒服了,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这老者给他的感觉,还是这冰窟带给人的感觉。不管怎么样,已经来了这里很多次的慕青夜,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灰衣老者见慕青夜离开,石门慢慢闭合,才软下身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之前不过是强撑着身子,不让这幅佝偻老态的模样出现在慕青夜面前,事实上,他已经是痛苦不已了。

体内的火毒将他折磨得快要发疯,就算是这千年寒冰洞窟中铺天盖地的寒气也无法压制住他体内汹涌澎湃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火毒,这些火毒就像是岩浆一般,在他的七经八脉中流淌,路过之处,留下一片疮痍。

他是世间少有的大宗师,本来应该笑傲天下,高高在上的,现在却被这奇怪的火毒折磨成这个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所以一直没有向他以前的老朋友求助,而是蜗居在这神医谷的后山中。

他是神医谷中的人,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被神医谷驱逐出去的。不过他明白当时师傅的无奈,所以并没有对神医谷抱有太大的恨意,才会在受伤之际,偷偷隐遁到这里疗伤。

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治疗他伤势的珑玉。

在慕青夜之前的一任掌门,也就是慕青夜和慕青晨的师傅,算是这灰衣老者的小师弟,他是亲眼目睹了这灰衣老者在当年被赶出去的,所以对老者要求他拿出珑玉的时候,严词拒绝了。

灰衣老者念及同门之情,同时也因为当年对着师傅许下的诺言,便没有强取。本来想着这小师弟快点让位,将珑玉交给下一任掌门,他便可以让这下一任掌门亲手将这珑玉送到他的面前,谁知道,这珑玉竟然丢失了。

“难道是天要亡我……”灰衣老者喃喃说道。

------题外话------

目测……过了十二点七分钟……

一二八 道宗(万更,求月票)

章节名:一二八 道宗(万更,求月票)

在孟国边境的一处偏僻地方,却有一处风景如画的好地方,一座被葱葱郁郁的树木包围起来的高山,半山腰上,袅袅云雾犹如匹练一般环绕在那里,也将上半峰的模样遮得模糊起来。爱萋鴀鴀

这座山的模样,真是和那些传言中的仙山有几分相似!

这里虽说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但周围实在是人烟稀少,一点人气儿也无,倒让这如画的美景,真的如画了。

不过,鲜少有人知道,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道宗,就隐居于这座高山之上,周围的树林,已经被他们布下了迷障,若不是知晓出入道路的人,走进这里,只会在这树林中迷路到死!

这日,有两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骑着马,从外面驰骋而归。

到了树林外面,他们主动下了马,步行走入这树林之中。

他们是道宗的弟子,此次被委以重任出山,便被师叔带着走了一次树林迷障,所以此次回来,再入这树林迷障之中,便已经是轻车熟路,很快就穿过了整片树林,即将踏入他们道宗的地界。

“哎!师兄!等等!”堪堪落了另一个人半个身子,一脸忧­色­的的师弟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一把抓住走在自己前面的师兄的手,喊住了他。

“怎么了?”师兄一脸不耐烦地问道。此时大概是他的心情不好,所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黑着的脸上,还有几块尚未好完的淤青伤痕。

那师弟也是一脸淤青,只是比他的师兄好上了那么一丝。听到师兄的反问,他结结巴巴许久,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此行前去那宸楼,师傅吩咐我们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若是回了宗里,师傅怪罪下来……”

他向来害怕自己那严厉的师傅,此次又是他们办事不利,不仅没有见到那宸楼的楼主,还被人暴打一顿之后丢出来,可是将道宗的脸都给丢尽了,要是被师傅知道……他几乎能够想象出师傅那张板着的严肃的脸了。

“怕什么!”那师兄眼睛一瞪,猛然喝道。说起这件事来,他脸­色­顿时又沉下几分,一副狠狠不已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那宸楼行事太过于嚣张,居然连我们两个这道宗弟子也敢打,无疑是在打我们道宗的脸,我们只要将事实如实告知,我们的师门长辈又岂会咽下这口气?到时候,铁定要好好收拾这嚣张的宸楼一番!”

他说着,顿时想象起自己的师傅师叔们气愤的找上宸楼的门,将那个叫什么朱雀的女人好好收拾一分,还让她跪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求饶一番的画面。想到这里,这师兄心底顿时觉得畅快不已,只觉得近日心中积郁的闷气也消散了大半。

“可是……可是不是我们的态度……”那师弟傻傻地唯唯诺诺说道。

“谁说是我们的态度有问题!”师兄冲师弟没好气的一阵大吼,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二愣子师弟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怎么可能到师傅面前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师兄狠狠瞪了师弟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愤了好久才没好气地对师弟说道:“这次不是我们的态度不对,而是那些宸楼的人太嚣张,知道了吗?”

师弟愣了一下,虽然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自己师兄的那张黑脸,实在是有些不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便只有点点头:“知……知道了……”

“哼,等会儿如果你乱说话,我就……!”师兄给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师弟缩了缩脑袋,连连应道。

师兄重重哼了一声,甩袖便走,不过刚刚走出几步,却又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步子,让他身后的那个师弟差点儿就撞在了他的背上。

“师兄……”

“等会儿你不要说话,一切都让我来说!”师兄再次吩咐道。

师弟也不好多说,只有答应。

师兄这才满意地抬脚继续朝前面走去。

两人登上高高的云梯,跨过广场,来到正门大殿之后,在这里,事先便接到他们归来消息的几位长老,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云明,云峰,你们回来了。”其中一位长老开口道。

“师傅,各位长老。”两人站定,便当即朝着这几位俯下身子。

“怎么样?东西送出去了吗?”云明云峰两人的师傅习惯­性­地板着脸问道。

未等师弟云明说话,师兄云峰便抢着开口道:“师傅啊!徒儿们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那宸楼……那宸楼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云峰这番开口,是可怜地望着自家师傅说出来的,之前低着的脸一抬起,满脸的伤痕淤青顿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的师傅看到两人脸上程度不一的伤痕,顿时愤怒地问道。

虽然他为人比较严厉,但是对待自己的徒弟,还是十分护短的,此时看到自己心爱的徒儿居然被打成这个模样,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就是那些宸楼的人动手打的啊!”云峰立刻指着自己这一脸的伤痕,向着这几位的师门长辈哭诉道,“我们好心送请柬上门,却被那几个嚣张的宸楼中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幸得这回来的路上用了药膏已经好了许多,要知道徒儿之前的伤……之前的伤才是!”

“这宸楼,竟然敢对我道宗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就是一个崛起仅仅几年的小门派的,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那云峰云明的师傅吹着胡子愤怒地说到。

“师弟,等等。”另一个­性­子稳重的长老拍了拍云峰云明师傅的肩膀,低声说道,才转过脸,朝着云峰问道,“你们可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才让宸楼的人做出这般行径?”

“没有啊!徒儿们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事啊!”云峰理直气壮的说道,顺便还道出一些很容易激起这些师门长辈的愤怒的话,“那个什么朱雀宫主,还对我们说,对我们说……”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害怕说出来,会惹起几位长辈的不快一般。

“身为男儿,结结巴巴像个什么样儿!那个劳什子朱雀宫主说了什么,你快点说!”一个脾气有些火爆的长老眼睛一瞪,厉声喝道。

云峰身子一震,才犹豫着开口:“她说……她说我们道宗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居然敢和他们宸楼谈条件……”

“什么?!”那个脾气火爆的长老顿时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被身边的师兄抓住了肩膀,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冲出去找那个说他们道宗算个什么东西的女人好好算一帐了!

“那宸楼的朱雀宫主,真的这么说?”那稳重的长老是另外几人的师兄,也是此时最平静的一个人,他并没有急着生气,而是多问了一句。

云峰被这位长老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不过他并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只有硬着头皮咬牙说道:“……是!”

其实云峰也不算是在撒谎,他只是没有将话说全而已。事实的真相是,他在以一种十分嚣张、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对朱雀的时候,彻底惹怒了朱雀。

朱雀是什么人 ?[-3uww]她是宸楼的四大宫主之一,权利仅次于楼主宫长月和左右护法,手下下属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物,岂能容你一个小辈在我面前放肆?!

其实,在跟了宫长月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实则上却是绝对的行为作风霸道的主子之后,朱雀这几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宫长月这­性­子的影响。

更何况,朱雀­性­子本来就暴躁,之前若不是顾忌到云峰两人是来自那声名赫赫的道宗,恐怕早就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了。

所以此时云峰一表现出这样一幅态度,早就按捺不住的朱雀当场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给云峰抽了过去,出手迅猛,还没等到云峰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这一巴掌给抽懵了!

云峰一半边脸高高肿起,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雀,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敢动手打他!他虽是孤儿,却因为天赋很好,从小就被身为长老的师傅收入门下,在道宗云字辈中虽说不是顶尖的人物,但绝对也是优秀的人才,多少人都要巴着叫他师兄的,现在却被人给打了耳光?

云峰当时就受不了了,从椅子上蹦起来就准备向朱雀还手。

说实话,一个打女人的男人,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男人。不过云峰倒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朱雀又是扑头盖脸的一巴掌下来,直接将云峰拍翻在地。

别看朱雀只比云峰大了几岁,但武功却不是高了一点。云峰的师傅平时对待他虽然很严厉,但也究竟是将他看做心爱的弟子的,所以对待他还是有些保留的,哪里比得上朱雀这个被宫长月严格训练,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高手呢?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云峰被朱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张勉强算得上是英俊的脸,也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云明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时也想冲上去帮助,结果被震怒之中的朱雀一个反手就打开了。很快,朱雀身边的几个下属冲上来也将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云明也暴打了一顿,最后可怜的云明也落得了个和云峰一样的下场,同样变成了一个猪头。

当时朱雀就踩着云峰的脸,将他那张猪头脸狠狠碾压了几下,终于觉得解气了,才轻蔑地说道:“小子,想在姑­奶­­奶­面前嚣张,还是先回你妈肚子里去,好好修炼几年吧!你以为你们道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态度和我们宸楼谈条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显然,朱雀的嘴巴,也不是吃素的。

没多久,朱雀就令人将云峰和云明给丢了出去。

云峰向来自恃过人,此次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还被打得这么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自然是怀恨在心的,这一路上回来,心中的怨恨也越积越深了。

可是云峰自觉得自己聪明过人,事实上在这些师门长辈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虽说其他人被云峰浑身上下证据般的淤青伤痕,以及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宸楼侮辱道宗的话,着实是激怒了这些长老们,才让他堪堪钻了这么一个空子。

不过,站在这里的人,可是还有­性­子稳重的大长老,刚才他反问云峰那一句话的时候,就是心中有怀疑,在试探他罢了。当这大长老看到云峰眼中的闪躲的时候,心中也顿时清楚,这个小子,肯定没有将事情交代明白,定然是有所隐瞒的。

大长老平时看起来­性­格蛮是和蔼,其实却是一个眼中最揉不得沙子的人,看到云峰的表情,他当即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云峰!在这么多师门长辈面前,你怎能够撒谎?快点!将真相全部说出来!”

心里刚刚有些窃喜的云峰顿时被镇住,抬起脸来惊骇地望着大长老。

此时大长老的一脸严厉,却是丝毫不输云峰那个以严厉著称的师傅的。

大长老身周的几个长老也被大长老这声厉喝给惊了一下,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兄啊,不是那宸楼行事太过分了吗?还真以为我们道宗多年不出,就比他们弱了?不过是个新生的力量,这次合作,不谈也罢!”

大长老以师兄的姿态严厉的扫了身边这几个师弟一眼:“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事情根本不像是这小子说的这么简单吗?”

大长老这声呵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顾忌云峰师傅的脸面的,惹得云峰师傅心里一阵不快,却由于对师兄的畏惧不敢说出口来,只能转而对上云峰,厉声道:“你这小子,还不快点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岂敢在这里蒙骗这么多师叔长辈?”

云峰吓得脸­色­一白,当即跪伏在地,整个人都在那里瑟瑟发抖,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峰平日里在那些师弟们面前能够硬起气,但是在师傅和这么多师叔面前,却像只见了猫儿的老鼠似的,也不敢再将这及刚才的谎言继续下去了。

见了云峰这幅样子,这几个人岂能不明白,自己刚才不过是被云峰这个小辈骗了?!

“云明!你来说!”大长老严厉的目光落在云峰身后的云明身上。

云明连忙也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将事情一五一十都交待了,没有一点保留。

云峰听云明这么坦白,恨不得当场就晕过去,他只觉得师傅和这些师叔失望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在他身上一遍一遍地刮过。

听了云明的话,大长老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所以说,你们之所以被宸楼那朱雀宫主给打了一顿,就是因为你们的态度太嚣张?”

云明诺诺地点点头。

大长老叹了口气:“你们离去之前,我们吩咐过多少次,让你们一定要以礼待人以礼待人,现在你们却做出这样的事……哎!也是我们道宗管教不严啊——”

云明云峰的师傅听了这话,连忙站出来,对大长老抱拳道:“师兄,这次是我这两个徒儿办事不利,我代他们向您赔罪了,师弟我也一定会好好惩罚他们两个的。”

“嗯。”大长老应了,也就没再说话,算是将云明云峰两人的处罚权,交到了他们的师傅手上。

此长老当即黑着一张脸,对着云明云峰两人先是斥责了一番,才宣布了对两人的处罚:“云明,你虽然有过,但真正的原因并不在你身上,也能够再后来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便罚你去经阁扫地三个月!”

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云明也就只有认了。

但是对上云峰的时候,这长老的态度就没有这么好了:“你!云峰!去思过崖修炼一年!若有再犯,我定将你逐出师门!”

若是之前他对云明的判决勉强能够让其他的长老接受,但是现在对云峰的判决,却是让其他的长老都大吃一惊!

那思过崖是什么地方,除了苦修者,没有人能够在那里熬过一个月,就算是他们这些入武多年的老骨头也不敢说能够在那里安心呆上三个月,现在竟然要让云峰在那里呆上一年!

云峰也愣住了,没有想到师傅给自己的惩罚竟然如此之重。

“师弟你……”大长老忍不住开口。

“师兄你不用说了!”云峰师傅一摆手,“我一直是将云峰作为我最重要最优秀的弟子看待的,谁知道他竟然做出这等让我道宗蒙羞的事情,这是必须要严惩的!”

说罢,他又转向云峰:“云峰,你说!你服还不是不服?!”

云峰愣了许久,才堪堪憋出一个字来:“服——”

“好!你们下去吧!”

等到云明云峰两人都退下,这群长老们才重新聚拢坐好,商谈起宸楼这件事来。

“其实师弟你刚才的惩罚,实在是有些过了!那宸楼打了我们的弟子,也是不争的事实,云峰总算是没有撒谎啊!”

“是啊,我看这宸楼的态度实在是嚣张得紧,这样就能够把我们的弟子给打了,如果我们真的去找他们合作,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给欺到头上来呢!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

“但是你们能够找到比宸楼更好的选择吗?”大长老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所有长老的嘴巴,大家都不说话了。

大长老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才幽幽说道:“我们道宗和魔宗的矛盾,已经到了一个爆发点了,魔宗屡次截杀我们道宗弟子,态度实在嚣张得紧。可是我们道宗的实力受损,比起现在发展如日中天的魔宗来说,还是要弱上那么一线。若是真的全面对上,最后损失惨重的,只会是我们道宗啊。”

大长老说起这些事情,也是十分无奈的。

若不是魔宗屡次挑衅,本来就没什么野心的他,当然宁愿在这山上住下去。

可惜,形势所逼。只要魔宗和道宗之间的矛盾一天没有解决,那道宗就不可能真的安下心来!魔宗与道宗是死敌,两者只能存其一!

彼时,大长老又将话题扯上宸楼来:“这宸楼虽然崛起日子不长,但实力绝对是现今江湖上最强的一个,甚至能够吞下七星楼这个连我们都有几分忌惮的组织,和他们合作,自然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只能说,道宗不愧是道宗,能够能够知晓七星楼已经成为宸楼一部分这么一个隐晦的消息。

“要不然,我们将江湖上所有门派集合起来,共同抗衡魔宗?”一个长老提议道。

大长老早就想过这一点,但是他却摇摇头:“现在江湖上的力量太混乱了,各方都竞争得十分激烈,我们贸然Сhā手,只会将局势更混乱,说不定会给魔宗可乘之机,还不如,找一个可靠强大的战友。”

“但是我们能够确认宸楼就和魔宗没有任何勾结吗?”

大长老叹了口气,目光幽然:“那这个,就要看我们的诚意了。”

墨国,隐星谷,宸楼总部。

宫长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宸楼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的日子依旧过得惬意得紧,只是前些日子宸耀找了个借口将珑玉拿出去,顺便和珑玉来了一场对决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将珑玉天天戴上,免得这一妖一玉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打了起来。

不知不觉,七七四十九天,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正是青晨苏醒过来的日子。

一大早,宫长月便跑到青晨所在的汤池旁边等着了,随时关注着他的动向,她知道,青晨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眼睛。

不过,青晨真正有了动静,却已经是正午那会儿了。

宫长月一直待在这汤池旁边,齐雅便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摆在了这里,谁知道,这些饭菜刚刚摆开,稳坐在汤池中,面无表情的青晨就突然皱起了眉头。

“哎!主人主人!”趴在汤池旁边的宸耀连忙扬声道,“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嗯?”宫长月刚刚准备端起饭碗的动作顿时一滞,她抬起头,望向汤池中,果不其然看到了青晨皱起的眉头。

看样子,是快醒了。

宫长月便也顾不得吃饭,迅速起身走到汤池旁边。

她刚刚往这汤池旁一站,就恰恰看到青晨的嘴巴动了两下,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青晨!”宫长月连忙唤了一声。

被宫长月一唤,坐在池中的青晨也是身子一颤。

没过多久,青晨就缓缓睁开了眼睛,嘴巴念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高他的话——

“好香啊……饿……我好饿啊……”

旁边那个一直伺候在青晨旁边的小侍女忍不住扑哧一笑,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所在的场合,而且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他们敬若如神的楼主大人,连忙噤了声,退了好几步。

宫长月的心思都在青晨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侍女。

“青晨,醒了?”她又问了一声。

“姐……”青晨喃喃唤道,漫无目的的涣散目光随即落在了宫长月身上。

“主人!把珑玉给他戴几天吧!应该会恢复得更快的!”宸耀连忙提议道。

这可不是他在乱整珑玉,而事实真的是这样。珑玉的灵气十分温和,又被宫长月蕴养了这么多日子,被青晨挂在身上,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珑玉的灵气可以滋润青晨的灵魂,使他的灵魂与这幅身体的契合度增加,自然是有利于青晨恢复的。

“嗯。”宫长月点头,当即便将珑玉取了下来,驱使着它漂浮着来到青晨身边,然后落在了他的脖颈间。

有了珑玉的存在,青晨的目光立刻开始变得有神,整个人的意识也愈发的清醒。

这一下,青晨才算是真正的复活成功了。

青晨有些迷糊地来到汤池的边缘,有些吃力地从汤池中走了出来,一旁的侍女连忙为他披上衣服。

“姐!”这下算是真正清醒的青晨惊喜地看着宫长月,“我……我是复活了吗?”

“对,你复活了。”宫长月微微颔首,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青晨喜不自禁,扬声大笑起来。

“咕噜——”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青晨的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尴尬地望着宫长月,小声地解释道:“我……我饿了……”

“去吃饭吧。”宫长月拍了拍青晨的肩膀。大概是她一开始就有预感吧,所以之前特意让齐雅多准备了一些饭菜,现在两个人吃,刚刚好。

青晨早就闻道了那股饭菜的香味,当即就循着那香味而去,迅速冲到桌旁,抓起饭碗和筷子,便开始大吃起来,一副饿极了的模样。

宫长月走到桌旁,也坐下来,一旁的侍女已经为她盛好了饭,递到她手中。

宫长月说不上多饿,但这一顿,硬是陪了青晨吃了满满两大碗饭。而青晨吃得更多,足足吃了五碗,才觉得有了饱的感觉。幸亏齐雅很有眼力地跑去多炒了几个菜,否则本来是为宫长月准备的这一桌菜,还真不够青晨吃的。

吃饱饭后,青晨才去洗了个澡,洗去了这一身的药味,然后换上了一套衣服,若是能够加上一头乌黑的头发,一身紫­色­锦袍的青晨,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宫长月正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时候,就听得遥遥传来青晨惊恐万状的惊呼声——

“姐!”

宫长月翻页的动作顿时一滞,随即放下书,等待着青晨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其实,她差不多能够猜中青晨之所以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此时等待青晨的出现,倒是带了几分看戏的感觉。

她盘腿坐在软榻上,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青晨捧着脑袋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姐!姐!我怎么……怎么秃了!”青晨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宫长月,双手还是抱着自己那一抹雪亮的小光头,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

他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脑袋凉飕飕的,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刚刚复活的原因,可是当他洗澡的时候,正准备好好洗一洗这一头乌发,却直接摸到了一片光秃!

青晨当时就迅速找来了一面镜子,在那面算不得多清晰的铜镜中亲眼看到自己的光头的时候,才完全无法接受的惨叫出声!

他以前虽说没有多么珍惜自己的头发,但这也并不代表他想当一个和尚啊!

青晨可怜巴巴地蹲在宫长月面前,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姐,我怎么办啊!”

他实在是不想顶着这个灯泡似的雪亮雪亮的脑袋出门啊!难道……难道他又要天天呆在屋子里,终日见不了太阳吗?

想到这种生活,青晨实在是觉得自己非常的惊恐。

“好了,没多久就长出来了。”宫长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顺便拍了拍青晨的光秃秃的脑袋。

看到青晨这幅模样,她实在是心情大好。

青晨知道姐姐肯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了,便迅速收敛了泪水,虎视眈眈的目光落在周围一个个的头上,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多少人的头发才能够做出一顶假发了。

“哎哟!怕什么嘛!现在天气这么热,你的光头会很凉快的!”宸耀迅速抓准了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青晨的目光落在宸耀身上,当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狐狸!信不信我剪了你的头发!”

他可还记得当初就是这只死狐狸在姐姐面前找了借口,将自己关在那珠子中好长时间的仇呢!哼!现在他是人了,可能够好好收拾这死狐狸一番了!

宸耀和青晨斗嘴成了习惯,当即得意到:“我怕你啊!来啊来啊!”

青晨立即扑了上去。

两人迅速打成一团。

宫长月也没有理会他们,重新拿起书,继续刚才看的地方看了下去。

此时,苍衣恰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冰冷凉薄的气息立刻震退宸耀青晨两人,让两人迅速停止了打斗,不约而同地蹲到一边,望着这个跟冰山似的男人走到宫长月面前。

“主子。”苍衣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有事?”宫长月看出了苍衣眼底的郑重。

苍衣应了一声,才说道:“道宗的人又来了。”

“又?”宫长月早就忘记朱雀跟自己提起过的道宗的弟子上门送请柬却是来撒野,最后被朱雀暴打一顿之后丢出去的事情了。

苍衣虽然知道朱雀之前是跟宫长月说过这件事情的,但是看到宫长月这幅表情,便明白主子显然是没能记住这等小事,便主动解释道:“在您回到隐星谷之前,有道宗的弟子上门,不过被朱雀打出去了。”

面对宫长月,苍衣一改惜字如金的习惯,蛮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哦。”宫长月一脸平淡,并没有觉得朱雀将人家道宗的弟子打了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

打了便打了,难道还要让他打回来吗?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自己实力不足,那遭打也是活该。

“所以?他们这是来报仇?”宫长月散漫地问了一句,实在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看态度……不像。”苍衣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刚刚在前厅的时候,他见了那个自称是道宗大长老的人,那人一脸和气,并没有为了被打的弟子上门前来找场子的意思,态度甚至是好得有些可疑了。

“他们想见楼主您。”这是道宗大长老自己对苍衣说出来的。

“哦。”宫长月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反应。

苍衣也没有着急,静静站在一边等待宫长月的回答,也没有在乎前厅还有一群来自道宗的人在等着。

青晨和宸耀两人虽然经常吵吵闹闹,但也算是能够玩到一起去,没过多久就凑到一堆,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祸害谁了,宫长月也懒得管。

又过了近乎一个时辰,宫长月才放下手中的书,懒懒抬起眼:“他们还在?”

“还在。”刚才有人朝苍衣汇报过的,那些人现在还在前厅坐着喝“凉茶”呢。

“走吧。”宫长月从软榻上滑下来,任由侍女为自己套上软靴,才慢悠悠地朝着前厅走去。

宫长月的寝殿离前厅的距离比较远,再加上宫长月这一路走得极慢,所以又是足足一炷香的时候,宫长月才来到了前厅,看到了那些道宗的人。

之前苍衣便告诉她了,这些道宗的人中,领头的是他们的大长老,其次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以及数十名道宗弟子。这些道宗弟子中,也包括道宗云字辈中最优秀的天才云天云起两兄弟。

这个阵容,算是相当浩大了。也由此可以看出来,派出这么多优秀­精­英的道宗对此行前来宸楼的郑重。

想必,这应该就和之前道宗派了两个云字辈弟子送来请柬,请宫长月这位宸楼楼主前去道宗一叙想要商谈的事情了。

道宗的二长老三长老已经是等得极为不耐烦了,他们身为道宗的长老,虽然年老之后便随着道宗隐居山林,但年轻的时候随便怎么说也是震慑武林一方的人物,谁知道现在却要坐在这里等那个小辈,还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这么漫长的等待,已经让他们心里很不耐烦了。

连年纪一大把的长老都这么不耐烦,那些随行的弟子自然是更加窝火了。此行前来的多半是已经下山历练过的道宗弟子,他们行走于江湖,虽不说有多么大的成就,但也没有面对过这么憋屈的事情。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是天赋卓越的人,平时也是高看自己一等,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屈辱?

若不是旁边还有长老们,恐怕他们早就站出来呵斥这些没有礼貌的宸楼中人了。

在道宗来人中,除了稳坐如泰山的大长老,就知道云字辈中的翘楚,那云天云起两兄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态度了。

当时,他们的平静只是面上表现出来的,至于他们心底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等了这么久,才终于听到一个优美的女声响起——

“楼主到——!”

此个声音,立刻惊起在座以及站着的道宗众人,他们当即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江湖上极富盛名,而且据说非常年轻的宸楼楼主,天下第一公子钰。

很快,他们便看到那耀眼的阳光下,有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逆光而来。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此番走进来,竟然像是踏着光芒一般,那脸上银­色­的面具,说不出来的神秘,一身气势,更是不容人小觑,实实在在的高手风范!

宫长月的步子是走得慢悠悠的,但是气势却绝对没有弱上一分。而且此行有她刻意给这些道宗的人一个下马威的原因,所以她一身的气势,几乎是展露了八成的。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最高处的椅子上,拂袖坐下。

和普通布局的主位是一左一右两张椅子不一样,这宸楼的前厅,只有这么一张椅子,而这张椅子,只有宫长月能坐。所以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道宗的几位长老纷纷坐在了宫长月下手的位置,不知不觉,就比她低了一等。

大长老看到宫长月落座之后,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打量宫长月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喟叹——之前他以为云天云起两人已经是此辈人中的佼佼者,但是比起这个比云天云起两人还要小上几岁,却能够有这般气势的公子钰,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当世天才,排行第一的,当属面前这位天下第一公子钰啊。

道宗大长老,心中顿时升起原来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你们,是道宗的人 ?[-3uww]”宫长月开口问道,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过。

一二九 资格

章节名:一二九 资格

“呵呵。爱萋鴀鴀”道宗大长老轻笑两声,一点也没表露出自己坐在下位的尴尬和不满,笑得很是和蔼可亲,就像是一个容易亲近的邻家老人一般。他站起身来,朝着宫长月抱了抱拳,“这位想必就是宸楼楼主天下第一公子钰了吧,老夫是道宗的大长老。”

能够让堂堂道宗大长老用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待人,已经是很难得了。

道宗虽然现在已经退隐江湖,但是他们的赫赫威名仍然在江湖上广为传播,没有人不知道道宗,甚至还有很多人对道宗抱有一种敬畏的心理,面对道宗的人时,不知不觉就带上了那么一分尊敬。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道宗弟子心­性­难免会高傲一些,这一点的确是无可厚非的。

可惜,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宫长月面前,都是浮云。

从这道宗大长老站起来开始,宫长月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道宗长老的身上,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就算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堂堂道宗大长老,她心底也没有因此而泛起一点波澜。

这位道宗大长老,毫无疑问,是比宫长月弱的。

能够居位道宗大长老,这位的武功肯定是不低的,在几年前也进入了宗师之境,算是完成了一个武者生命中的一大圆满。不过他的实力,比起已经是宗师巅峰的宫长月来说,还是地上了那么一分的。

一个实力低于自己的人,宫长月自然是不会报以什么特别郑重的态度的,所以她看这位道宗大长老的眼神,就跟看其他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嗯。”她微微颔首,算是接下了道宗大长老的问好。

不过她的姿态,在那些高傲的道宗之人面前,实在是太刺眼了——他们虽说不想要求这位宸楼楼主能够用多么恭谨的态度来对待他们,但至少也不该这么冷淡吧!这幅模样,完完全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让他们这些道宗之人,仿佛低了她一截似的!

二长老和三长老虽说顾忌一旁没有表态的大长老,没有当场拍桌呵斥,但那脸­色­,着实是不怎么好看的。

但是那些来自道宗的弟子,除了为首的云天云起两兄弟,其他那些年少轻狂的白衣少年们,可就是按捺不住了。

当即就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站了出来,他的眉间有一股淡淡的傲­色­。他的实力大概比不上云天云起两兄弟,但显然也是他们这云字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年少轻狂的他让他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所以遇到宫长月这般完全没有将他们堂堂道宗放在眼里的人,这少年顿时怒了。

他从二长老三长老背后一步跨了出来,走到堂前,直接抽出腰间挂着的长剑,雪亮的剑光直指高堂之上的宫长月,眉毛一竖,厉声喝道:“小小一个宸楼楼主,竟然也敢在我道宗大长老面前放肆!”

大长老看了自己道宗弟子这显然有些出格的行为,却并没有出声呵斥,而是在静观其变。

显然,他是在试探。

大长老在很早之前就调查过这位宸楼楼主公子钰,知晓他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流言毕竟是流言,这位大长老向来都是一个只相信自己双眼的人,所以看到自己道宗弟子这般行径,也没有阻止,而是想要观看一下那公子钰的反应。

“放肆?”宫长月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面具的眉毛微微挑起。

她看着这傲气的少年,轻轻哼了一声,看似轻飘飘地拂袖挥下,一道掌风顿时朝着那道宗弟子扑头盖脸扇去。

那少年手上长剑顿时挽了一个剑花,显然是没有将宫长月轻描淡写扇出的一掌看在眼里,面对这道掌风,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哈,要是自己今日接下这公子钰一掌,岂不是在这大厅之上,当众打了她一巴掌?想想都解气啊!那少年顿时想到。

谁知道,那道掌风就要打到这少年的时候,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旁边窜了出来,转眼便挡在了那少年面前,双手运转真气,轰然对上了宫长月这道掌风。

“大长老!”被挡在一边的少年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道宗大长老。

“退开!”大长老厉声一喝。

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到大长老严厉的声音,还是条件反应一般向后连连退了几步。

场上这些道宗之人,没有谁清楚他们大长老心中有多么的震惊。

当两股力量相撞的一刹那,大长老虽然面不改­色­,却还是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般反应,顿时让道宗他们人震惊不已。

他们的大长老,对上那宸楼楼主随意甩下的一道掌风,竟然落了下风?怎么可能!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多余表情的云天云起兄弟,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大长老站定之后,一脸严肃地望着高位之上的宫长月。

宫长月依旧微眯着眼睛,看着大长老的时候,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落在那些道宗的人眼中,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带了几分轻蔑。

大厅之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宫长月才盯着依旧站在那里的大长老,一字一句说道:“你们道宗,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听在旁人耳里,却是如此的轻蔑。

但是,道宗的人看她的眼神变了。

之前若是觉得她的姿态还有一点刺眼,但是现在看来,她这幅做派,却是如此自然。

她当得起这般!

在场这些道宗少年,虽说是心高气傲,但对待强者,还是有绝对的敬仰之心的,此时感受到了这宸楼楼主强大实力的冰山一角,他们看向宫长月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畏。

大长老听了宫长月的话,脸上严肃的表情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静。

刚才对上那道掌风,大长老便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位宸楼楼主的实力,是多么的骇人。

更重要的是,这位宸楼楼主,年轻不过二十左右!

这是何等的惊艳才绝!

既然大长老的实力是宗师之境,而对上宫长月的掌风时候却依然落于下风,这位大长老就那掌风中的绝对强势感受到了宫长月的实力,也是宫长月特意表露出来的——宗师之境巅峰!

宗师之境和宗师之境巅峰,虽然字面上只差了两个字,但从实力上来说,差的却不是一点半点。

此行前来的道宗之人中,大长老的实力是最高的,另外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一位刚刚突破宗师之境没多久,一位还处于瓶颈,距离宗师还是差了那么一线。但是,他们这些道宗来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一个宸楼楼主的对手。

这,便是宗师巅峰实力的强大之处。

大长老看着宫长月,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后浪推前浪。”

这位宸楼楼主说得也没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确是没有与宸楼谈判的资格。

大长老本来以为这次自己亲自前来,已经算是给足了宸楼的面子,但是真正站在这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道宗大长老忍不住从内心开始反省——他总是让道宗的那些弟子,不要因为自己是道宗的人便骄傲,便自大,要以一种谦和的态度待人。但是想到此行前来自己心中的想法和心态,自己又何尝没有带着来自于江湖上最强大的道宗的自傲?

自己是真的老了啊,这天下,已经是属于年轻人的天下了。

大长老这般想着,身子又佝偻了几分,整个人顿时显露出几分老态——这下,他心里的那些高傲之感,才算是真正消耗殆尽。

今日一番对峙,对这位道宗大长老来说,也算是有益无害的。因为这位大长老的心境,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谁都知道,武功修炼之途,越到后面,心境的提升就越难。内力讲究的不过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但是心境,却不是想提升就提升的。

这位道宗大长老,无形之中,奠定了自己在以后将会升入宗师巅峰的实力。

他抬起脚,朝着自己之前的座位走去,过去之前,在云天云起两兄弟面前停了下来,抬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颇为感慨的说道:“小子,要好好努力啊。”

云天云起两兄弟不约而同的一愣,对大长老的话有些不解。

他们本想出口询问,却碍于场合,不得不将这个问题咽了下去,

而道宗大长老,也迈出步子,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悠悠坐了下来。

这一次,他再度开口,语气中的那一丝傲然也完全不见:“钰公子,虽说此次我们并没有和你谈判的实力,但也请你听我一说我们此行前来的目的。”

这句话中,恳切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说吧。”宫长月重新靠回了椅背,身上凌厉的气势,也柔和了几分。

“我们道宗,想要联合宸楼,一起对付那魔宗!”大长老提及这件事情,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恨意。

“魔宗?”宫长月顿时来了兴趣。

一三零 危机

章节名:一三零 危机

从天下武会开始,宫长月就对这魔宗上了心思,到了后来,魔宗几番派人暗杀她,更是让她心中抱了不满,早就令七星楼在暗中打探魔宗的消息。爱萋鴀鴀

按照她的意思,是不想再让这魔宗继续存在于这世上的。

不过真的调查出来魔宗消息的时候,宫长月发现这魔宗表面上看起来是衰败之后推出江湖,实际上却是为了保存真正的实力,并且在退隐江湖这些年中,发展壮大了手中的力量,较之风头最盛时期的魔宗,也不逞多让!

没错,宫长月的宸楼是很强大,但是它毕竟还是有时间的限制,从建立至今,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算是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也堪堪不过达到如今宸楼这个水平。

而按照现在这个宸楼的水平,强行对上魔宗,想要重创魔宗然后全身而退是绝对不可能的。想要魔宗付出惨痛的代价,宸耀也定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毕竟,宸楼和魔宗的实力水平,相差无几。

宫长月行事霸道,但她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霸道,她知道衡量自己的实力和对方的实力,在确认到对方的实力和自己相差无几的时候,宫长月自然是不会选择贸然出手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过这魔宗。

她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没有想到,这个时机竟然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说说,你们的合作。”宫长月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兴趣,而是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出来。

她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向来都不会遮遮掩掩的。

大长老的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宸楼楼主这般爽快,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事情,看来这公子钰和那魔宗之间,也是有一点恩怨存在的。不过至于这恩怨是什么,就与他无关了,他只要知道,宸楼楼主公子钰,这位年轻强大的天才宗师,将会是自己一个阵营的战友,就行了。

不知不觉中,这位道宗大长老心底,已经将宫长月看作是一位平辈相交,甚至带了几分敬畏的强者了。

像他这样一个既有年龄,又有实力,还有背景的强者,能够放下身段,作出这般坦然的态度,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这也表明了一点——实力,可证明一切,也凌驾于一切。

道宗大长老对宫长月的敬畏,正是因为宫长月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强者。

于是,道宗大长老将道宗与魔宗之间的恩怨一一道来,也直名坦言了东明山也是道宗的一部分,现在他们也已经向东明山的道宗弟子发出归门令,召集所有道宗弟子,时刻准备抵抗魔宗。

“抵抗?”宫长月轻嗤一声,不满道,“先发制人如何。”

大长老立刻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我道宗乃是名门正派,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岂能主动挑起与魔宗之间的战争?如果真的打起来,到时候遭殃的无非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我们……”

“好了。”宫长月摆摆手,很是不耐烦的样子,“都被人打上门了。”

大长老顿时憋红了脸。

宫长月对道宗的这种行径实在是有些无语——根据之前七星楼的情报,这魔宗已经对道宗发起不止一次攻击,不知几何的道宗弟子都死在魔宗手下,现在道宗居然还要顾及什么天下苍生,也不知道等到他们的弟子全部被魔宗杀光了,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愚蠢。”宫长月眯起眼睛,很直白地在这道宗众人面前作出了对他们圣母行为的评价。

这下不止是大长老,所有道宗的人都忍不住憋红了脸,还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也根本不敢在宫长月面前反驳。

人家宸楼楼主公子钰武功比他们高出不止一点半点不说,而且她作出的这个评价,连他们这些道宗弟子心里都忍不住想要赞同——实在是……实在是说得太对了!

一直以来魔宗偷袭并且杀害自己同门的事情,都让这些道宗弟子心里愤怒不已,他们很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因为道宗严厉的宗训和宗主长老们的呵斥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所以说,宫长月这些话,真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谁的心里没有一点血­性­?谁不想在别人欺负了自己之后狠狠还手回去?谁不想看到敌人被狠狠折磨的样子?

这时候,一个侍女突然走了进来,朝着上方的宫长月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才起身说道:“楼主,左护法大人求见。”

“苍衣?让他进来。”

“是。”侍女退出去之后没多久,抱着长剑身穿素­色­麻衣的苍衣便走了进来。

“楼主。”苍衣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看模样并没有带上多大的恭敬,但是他的眼睛深处却满满都是对上方坐着的这个人的敬仰和尊崇!

宫长月抬眼看向他:“何事。”

“七星楼传来的情报。”苍衣说话,一向简明扼要,“魔宗大长老亲率五百弟子,正在前往道宗的途中。”

苍衣以一种极其冷静平淡的语气,述说了一件令道宗众人震惊不已的事情。

“什么!”大长老率先拍案而起,又惊又怒道。此时,他的稳重平静,通通不见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也是一副惊愕不已的模样,不过现在他们大概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才没有大长老这般失态。

其他的道宗弟子听闻,也是十分震惊,好多弟子都顿时红了眼睛,冲动得脸都紫了,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赶回宗门,然后与那魔宗决一死战似的!

宫长月瞥了这些激动的道宗众人一眼,转而问向苍衣:“到什么地方了?”

比起那些激动的到道宗众人,她的反应,完全可以说是平淡了。

苍衣答道:“道宗山山下,已经驻扎。”

宫长月顿时眯起眼睛——这些魔宗的人,居然能够在七星楼广布天下的眼线监控下,悄无声息地赶到道宗山山下,没有惊扰任何人,直到现在才被发现,不得不说,这魔宗,还是有点能耐的。

“看来是预谋已久。”宫长月挑眉。

苍衣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其实道宗的生死,对宫长月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对于道宗这些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消息!它,代表着末日的到来!

“不怕!不怕!不是还有几位长老坐镇吗?宗主也在……我们道宗……我们道宗肯定会没事的!”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白衣少年仿佛在自我安慰一般喃喃说道。

其他弟子也被他说得眼前一亮,这才想起他们道宗还有好几位长老坐镇,就算是魔宗打上门来,也肯定会没事的。

“就是!”

“没错啊!我们道宗肯定会没事的!”

“我们还有这么多道宗弟子在呢,放心,没事!”

“……”

道宗弟子们纷纷这样说,似乎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连那二长老三长老,也被身边弟子的话语,安慰得生出了那么一丝丝希望。

但是为首的道宗大长老那难看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在场的道宗之人中除了他,没有谁会更清楚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严重。也只有他,心里才最明白,道宗的末日,是真的来了。

可惜现在,他却不敢说,他怕说了,就会让这些弟子的希望彻底磨灭,心­性­脆弱的,说不定会就此受到打击,这无疑是在为他以后的强者之路上,埋下一个心魔。

所以,他不敢说,不敢说出事实。

道宗大长老没有发现,宫长月的目光是一直放在他身上的。

宫长月在观察他的表情。

多年以来帝王之术的修炼,早已经让宫长月将察言观­色­这一套修炼得炉火纯青,仅仅从道宗大长老这表情,宫长月就知道,此时道宗大长老的心里有多么的绝望。

“苍衣。”宫长月回过头,低声唤道。

苍衣心领神会,当即上前几步,走到宫长月身边,微微俯下身,低头与宫长月交流了几句。

忘了说,苍衣,便是现今宸楼中七星楼的管理者,在七星楼的情报处理之上,所拥有的权利,仅次于宸楼楼主宫长月。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苍衣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这个得自于七星楼的消息,会由苍衣亲口来这里告诉宫长月。

说完,宫长月挑眉,冲大长老十分肯定道:“你们道宗,有内­奸­。”

她并没有什么“别人的家务事管不得”的顾忌,现在既然道宗已经提出来了要与宸楼合作,而宸楼也准备答应,那么出现内­奸­,也自然是宫长月的分内之事了。

大长老一震,愕然地抬头看向宫长月。

未等大长老又任何反应,一个道宗弟子便站出来,愤然地瞪着宫长月:“就算你是宸楼的楼主公子钰,你也不能说我们道宗有内­奸­!我们道宗弟子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对宗门的忠心都是毫无置疑的!”

当初道宗为了隐瞒于世,招入道宗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孤儿,对于这些从小便是在道宗长大的孤儿来说,道宗便是他们的家,而那些师兄师弟,便是他们的家人。

面对这位弟子如此天真的话语,宫长月轻蔑地嗤了一声。

一三一 恳请

那名弟子因为宫长月的反应又气又怒:“我们道宗弟子都是对宗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现内­奸­的!”

“你凭什么肯定?”宫长月扬起下巴,轻声问道。爱萋鴀鴀

那弟子结结巴巴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找不出什么非常绝对的理由,来反驳宫长月。最后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扯出一句十分牵强的话:“反正我就是相信!”

宫长月扬眉,懒得和他多说,在她看来,这完全是属于小孩子的语言和行径,她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宫长月摆摆手,表示不想再与这弟子说话了。

那道宗弟子还想说什么,刚刚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云天低低唤了一声:“八师弟!”

那道宗弟子回头看了云天一眼,不得不转身回到之前站的地方,只是顺便忿忿地哼了一声。

宫长月瞥了道宗大长老一眼,看到他黑如锅底的脸­色­,心中也了然了八分。不过她并没有穷追猛赶,逼着他硬要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而是吩咐道:“除道宗的三个长老和苍衣,其他人全部出去。”

大长老并没有任何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才默默低下头,算是默认了宫长月的话。

最先退出去的自然是宸楼的人,几乎是在宫长月的命令落地同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宸楼中人便迅速动身离开,转眼便消失在这大厅之上。道宗的那些弟子拖拖拉拉了一会儿,有好几个人都很是不满,不过当他们看到并没有作出任何阻止行径的三位长老时,才默默接受了,纷纷朝着门外走去。

很快,这个偌大的花厅便安静了下来。

这次宫长月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端起手畔的幽兰青花骨瓷茶杯,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悠闲的气息自然而然就散发出来了。

大长老看到宫长月的作态,忍不住暗暗咬牙——这年轻人,为何如此敏锐!

而二长老和三长老已经沉不住气了,他们在听到宫长月说道宗有内­奸­的时候,心里就突然咯噔一下,再看大长老那反应,他们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此时,他们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快点告诉我们啊!”

“没错师兄!我们想要知道真实的消息,心里才有个底啊!”

两个长老纷纷说道。

“你们真的想知道?”大长老叹道。

两个长老连忙点头。

“也罢也罢,你们身为长老,也是该知晓这些事情了……”大长老说着,脸上露出一种颓然的神­色­,然后他闭了闭眼睛,才缓缓睁开它,看着身边的两位师弟,也没有顾及正位之上的宫长月,慢慢述说而来——

“这次我们道宗,恐怕真的有内­奸­,而且这个内­奸­的身份地位还很高,不然魔宗也不会恰恰挑在这个时候向我们道宗进攻了,要知道,现在我们道宗的实力,在那五百道宗弟子和道宗大长老面前,是完全不堪一击的。”

真正听到这番话从他们最信任的大长老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本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二长老三长老还是忍不住白了脸,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怎么会……”

“对了,我们还有,我们还有那几位呢!”二长老突然想起什么人,却碍于一旁的外人宫长月与苍衣,而没有直接道出那人身份。

道宗大长老摇摇头:“你们不知,早在几年前,那几位前辈就进入密室开始闭关修炼,一直到我们出山前,都没有出来,魔宗恐怕就是得了这个消息才……哎,是我们大意了。”

道宗除了那几位所谓神秘的老前辈,武功最高的,就属宗主了,实力与宫长月不相上下,同样是宗师巅峰。但是这次大长老为了向宸楼显示诚意,特意带来了二长老和三长老,这一走,也就算带走了道宗的中坚力量,留下的那些长老,武功修为都不如这前三位的长老。

而道宗云字辈中排名前几的弟子,也随着大长老出行,这一下,道宗的实力倒是抽空了接近一半,若是真的对上此次魔宗的来人,那也真的只有输的份儿了。

要知道,这次魔宗带队的,也是魔宗的大长老,那位大长老的实力比道宗大长老的实力更高,实力逼近宗师巅峰,而且这还是几年前的事情!若是现在,恐怕实力更强悍了!也不知是否突破了大宗师的境界,毕竟那魔宗大长老停留在宗师巅峰已经许多年了,比起道宗宗主来说,都要强上一线。

由此看来,道宗如今的处境,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顿时泄了气一般,靠在椅子上,这一瞬间,看起来足足老了好几岁。

大长老也是怅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眼中满是落寞——他曾经也是一个孤儿,后来被一位从道宗下山的长老看重,认为他骨骼清奇,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便带他上了道宗,成为了一名道宗弟子。

和之前那个站出来的道宗云字辈弟子一样,他也是将道宗视为自己的家,将师兄师弟们看做是自己的兄弟,将那些长老们看做自己的长辈,那些温馨的日子,让他现在都怀念不已。

他将他的一腔热血都付诸给了道宗,他将道宗视作如同自己生命一般重要的东西,那是他的家!

但是现在,这个家,即将要面临破亡的局面,他该怎么办……

站在这个高位上已经这么多年了,这道宗大长老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让一向­性­子稳重的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宫长月将这三个道宗长老的反应看在眼里,依旧自然自得地喝着手中的茶,静静观望,不动声­色­。

“对了!”那道宗大长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猛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惊喜万分地说道,“还有东明山!”

“东明山?东明山又怎么了?”二长老有些疑惑地问道。

道宗大长老扯出一个笑容,眼底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猛然站起身,语气是难以压抑地兴奋:“东明山的所有人已经收到了回门令,几日前被启程回宗门了!这件事情因为牵涉重大,所以知晓的人只有我和宗主!那个内­奸­定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根本来不及告诉魔宗!那么魔宗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东明山……”宫长月低喃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道宗的另外两个长老也是知道东明山的,对东明山的实力也是比较了解的:“可是……东明山实力有限,也是抵挡不住魔宗的攻击了,最后还不是……”说着,他的眼神黯然下来。

大长老摆摆手:“只要能够抵挡一阵子就够了,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头发花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大长老,此时一扫眼底的清淡,仿佛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重新拥有了年轻时的热血与激|情!

他猛然侧过身,面向上方的宫长月,抱拳道:“楼主大人!请您务必派出贵楼的­精­锐,助我道宗一臂之力!”

宫长月颇具兴味地挑起眉,将手中的幽兰青花骨瓷茶杯慢慢放下,目光也随之落在道宗大长老身上:“我为何要助你?”

大长老愕然——刚才这公子钰不是已经表露出要和他们道宗合作的意向了吗?为何现在又说出这样的问题!

“你刚才不是……”

“我刚才想要答应,是因为道宗有与我合作的价值,但是现在你们道宗危机临头,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宫长月一字一句地说道,神­色­毫不掩饰的轻蔑。

大长老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我们道宗的危机,你们宸楼没有必要必须出手,但是,我恳请您,帮帮我们!”

他说着,猛然抬起头,苍老浑浊的双目中,满是恳求。

堂堂道宗大长老,在道宗中,除了那几位隐世的老前辈,他的地位,仅次于宗主。上千宗门弟子,数十长老,都要听他的号令,他的威严,是丝毫不亚于道宗宗主的。

此时,他却能够为了道宗,对宫长月说出“恳请”这般的字眼来,更是用上了“您”这样的尊称!

这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老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人走上高位,难免会重视起自己的面子来,但是这道宗大长老,却能够为了道宗,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在他看来,只要道宗能够在此次危机中平安度过,便一切安好!

他今日,就算是求,也要求得这宸楼楼主出手!

大长老的双目中,满是坚定和执拗。

可是,他的坚定和恳请,真的能够打动宫长月吗?

只见高坐上位的宫长月突然软下身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眯起,那凛冽的目光仿佛实质了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一种不言而喻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我看起来,是这么善良的人吗?”宫长月的轻声问道,说话却是如此残酷冷漠。

------题外话------

最近确实忙昏头了,各种事情,哎……见谅。

一三二 答应

公子钰是一个善良的人 ?[-3uww]

如果这句话传出去,肯定会惹来一片笑声。爱萋鴀鴀

江湖上谁不知道这个公子钰,虽然面如冠玉,却­性­格非常古怪,据说喜怒无常,而且­性­格格外­阴­冷,嗜血非常。

而他能够受到江湖上这么多人的追捧,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有一种致命的黑暗吸引力,再加上他身份成谜,武功高强,更是让那些人趋之若鹜,直接将他捧成了天下第一公子。

所以公子钰的­性­格,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而真实面上的宫长月,更是绝对和心地善良这样的词语挂不上钩的。

宫长月这般反问,无疑是在讽刺这位道宗大长老罢了。

你以为我很善良,很圣母,听你两句煽动的话,就喊打喊杀要替你去报仇?还要不顾及宸楼人的­性­命安全,为保护你们道宗而战?

道宗大长老的恳求,在宫长月眼中,毫无疑问是一个笑话。

道宗大长老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宫长月话语中的意思,脸­色­也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若是有宸楼的支持,他们还能够在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但若是没有宸楼的支持,他们赶回去,也不过是徒劳。大长老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带着人拼命冲回去,最后不过为那些魔宗的人,多添点刀上的血罢了,他甚至不敢保证就是自己这些人,是否能够救回整个宗门?

所以,他需要宸楼的帮助,他需要公子钰的支持,他需要绝对的成功!

而他没有想到,公子钰的拒绝,竟然会是如此不留情面。

他也不想再说什么剿灭魔宗是武林同道的己任这些话了,他很清楚坐在这里的宸楼公子钰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并不能绝对地定义她就是一个好人,她同样也有­阴­暗的一面,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所以什么己任,什么剿灭魔宗,在她面前,都是个笑话!

大长老深深吸了口气,闷头想了许久,才郑重道:“若是楼主您能够派人帮助道宗,老夫……老夫便……”

宫长月的神­色­非常平静,垂着眸,看也不看大长老。

那大长老咬咬牙,硬着头皮道:“老夫便答应你三件事情!只要不违反道义,而且是老夫力所能及的事,老夫都能够帮你做!”

“师兄!”二长老和三长老都愕然不已。

道宗大长老答应随意做三件事情,这样的事情,绝对是震撼­性­的。毕竟道宗大长老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广了去了!

若是旁人得了道宗大长老这样的诺言,不知道该兴奋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宫长月,依旧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她已经重新端起了茶杯,轻轻吹着茶汤上面漂浮着的茶末,极品大红袍的香味缓缓蔓延开来,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道宗大长老是一个爱茶之人,爱茶的程度更是堪称茶痴了,若是平时,他闻了这样茶香,早就眼睛一亮,走上去了,但是现在,他心中却是烦躁不安地看着宫长月低着的脸——他有预感,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宫长月的迟迟不反应,就像是一下下重锤,猛然敲击在他苍老年迈的心房上,让他的心跳忍不住急促起来——如果公子钰还是拒绝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任何异议地做出力所能及的三件事情,这已经是他能够开出的筹码极限了。若公子钰看不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宫长月似乎根本不在乎现在的气氛有多么的紧张,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眯眼感受着入口的茶汤浓郁的香味。

许久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眼来,问道:“若是道宗覆灭,你的承诺,算什么?”

如果道宗覆灭,道宗大长老自然不再复有原来的地位,而他的承诺,在高高在上的宫长月看来,不过什么也不算,自然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宫长月怎么可能为了他的承诺,而去随随便便答应这样的事情?

大长老抿了抿­唇­,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这种屈辱感,并不是面前的公子钰带给他的,而是这个身份带给他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直话直说吧,楼主你究竟有什么要求?”他只能妥协。

宫长月沉吟了一下:“做三件事情这个提议不错,但你没有什么价值,所以——”她顿了顿,看向道宗大长老,目光灼灼,“让道宗来吧。”

“你疯了吗?!”这是二长老和三长老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他们不约而同拍案立起吼出的话!

宫长月没有在乎这两个小丑般的老头,目光依然落在大长老身上、

大长老茫然了许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然后,他点点头:“好。”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你们准备启程吧。”宫长月满意地坐了回去,将视线转向苍衣,吩咐道,“你准备一下,立刻启程。”

“是。”苍衣微微颔首,然后抱着剑下去了。

苍衣能够管理好七星楼这么大一个情报组织,安排这点小事情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马车,一切必备物品,以及即将跟随出战的人手,都在快速准备中,过不了一个时辰,恐怕他们就能够坐上马车出发了。

“师兄,你疯了!恩怎么可以答应那个公子钰这样的条件!”三长老一步冲到大长老身边,紧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道。

二长老随在三长老身后走来,他冷冷讽刺道:“哼,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敢和我道宗谈这样的条件!”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畏惧还是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宫长月依旧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品茗,她很喜欢在这个过程中享受难得的清闲。而道宗二长老三长老的话,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说完话之后立刻不动声­色­将视线转到宫长月身上,并且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多余反应的时候,稍稍松了口气,复杂的心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他没有发现,看起来心思完全在品茗上的宫长月,那双耳朵,却是轻轻地颤了颤。

二长老和三长老都非常激动地向大长老表达自己的反对,而大长老依然是面­色­一片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似的。

现在他哪里管得了二长老三长老的抗议,被迫答应下这般苛刻条件的大长老,心中也是一片怅然,以及对宫长月的一丝丝畏惧。

刚才宫长月与他说话时,身子稍稍前倾,一股强大且毋庸置疑的势压猛然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大长老几乎喘不过气来。要说,他也是堂堂道宗大长老,位高权重的老家伙,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这样的他,却在那犹如黄河之水般汹涌壮阔的气势下,不堪一击。

他想,这个公子钰的身份,恐怕远远不止宸楼楼主这样简单。一个行走在江湖上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气势!

道宗大长老,已经开始在暗中猜测了。

这时候,二长老三长老的嘴巴却一直没有闭上,一直在对大长老进行劝导,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考虑一下道宗的处境。

大长老已经被这些话烦得不行了,他脸­色­猛然一沉,毫不顾忌一旁当观众的宫长月,径直呵斥道:“道宗的处境?你来告诉我道宗现在是什么处境!我们道宗现在就是在生死存亡的岔路道面前,我们挨过去了,道宗自然可以继续辉煌,若是我们输了,迎接我们的不仅仅是死,还有……退出江湖,真正归隐!那么我们道宗的数百年来的辉煌,将会付之一炬!在这个情况下,你们还有心思顾忌什么身份年龄?哼!”

道宗二长老三长老从小就是师兄大长老拉扯长大的,他们最基本的武功,也是大长老教的,可以说,大长老对他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而他的话,二长老三长老岂能不听?

所以此时受了一番呵斥,二长老三长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缩了缩脑袋,彻底闭上了嘴巴。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了,走吧。”宫长月率先迈开步子,准备走上那辆她专属的豪华马车,拉车的便是四匹赤兔马!

“等等!”走在宫长月身后的大长老忍不住开口。

“何事?”宫长月停下脚步,有些不悦地回过头来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看着这辆又大又豪华的马车,心情很是复杂,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酝酿了许久,才试探­性­地说道:“我们此行必须尽快赶回去,是不是该……”

他点到即止,觉得接下来的意思宫长月应该能够了解了,无非就是让她骑马,便可以再最快的速度内赶回道宗宗门了。要知道马车虽然舒适,但是速度也是远远无法跟马匹相提并论的。

大长老心中急切,自然想要快点赶回去,也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谁知道宫长月根本没有去想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丢下一句话,转身上了车——

“那你就留下来吧。”

一三三 热血

章节名:一三三 热血

虽然道宗这些人都对公子钰为了舒适度而放弃速度,选择乘坐马车前去道宗这件事感到非常不满,但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在大长老都不得不妥协,并且用眼神警告了他们之后,他们也只能收起表面的不满。爱萋鴀鴀

令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眼里完全是个拖累的马车,竟然比他们这些马跑得还要快!

“赤兔胭脂马,真是奢侈……”云起抬头望了遥遥在他们前面的豪华马车,暗自嘟囔了一句。

他们之前并不是认不得赤兔胭脂马,而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一直等到那马车的速度震惊了他们所有人,他们才惊讶地发现那用来拉车的马匹的身份。

这本就是千金难得的好马,哪个得了不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怎么会随随便便牵出来拉马车呢,这是绝对的杀­鸡­焉用牛刀啊牛刀!

谁知道,公子钰还硬是做出来了,还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不过这世间能够做出这样事情的,也就只有宫长月了。

这几匹马又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奔跑起来格外稳健,所以坐在马车里的宫长月,一点也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在这种速度的奔跑下,小木桌上放着的茶杯,硬是没有洒出一点茶水。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Сhā曲,他们此行前去道宗,就算是以这种速度,也要足足三天的时间。

道宗,已经危在旦夕。

“宗主!宗主!”一个穿着道宗白­色­道袍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宗主,而他旁边还坐着两位长老。

三人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脸­色­比较郑重,看来他们商量的,应该是什么大事。

在讨论大事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弟子冲进来打断,那两位长老首先就表露出不满的情绪,而道宗宗主是个老好人,平时待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此时倒是没有生气,因为他也很清楚,能够让这个弟子这么慌张地冲进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

“吵什么吵!没看到我们正在和宗主商量事情吗?”六长老出口呵斥道,眼眉间全是不满。

那少年这才想起自己面前站着的都是他平时最畏惧的对象,声音不由得戛然而止,当即停下脚步,虽然还是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气喘不已,但对长老们的畏惧稍稍压制住了他心底的慌张,脚下忍不住缩了缩。

“哎!”五长老摆摆手,打断六长老的呵斥,目光随之落在那个弟子身上,“看他这么慌张,必然是有什么急事,先让他说说。”

六长老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反对,重新靠了回去,严厉道:“说吧!”

但是他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不悦,显然是在想,若是这个小子今天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定要好好惩罚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什么是规矩!

五长老的话让那个弟子心里的惧意稍稍冲淡了一些,这才想起刚才在山下看到的情况,眼中不由得出现了恐惧的情绪,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刚才下山,却在下面看到了一片驻扎的营地!”

“什么?”五长老顿时挑眉,“驻扎的营地?是军队吗?什么军队居然敢挡在我道宗的山门前面?”

话语间,对自家道宗的自傲,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六长老也瞪着眼睛,厉声道:“小子!不要乱说话啊!”

那弟子连忙摆手:“弟子怎敢欺骗各位长老,那营地的前面还Сhā着旗帜,上面写着……写着……”他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那飘扬的旗帜上的图案,“那上面是一个魔字!”

其实他看到那面旗帜的刹那,就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魔宗打上门来了,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慌张。

他紧张地看着两位长老和宗主,非常希望他们很淡然地说“你想多了”或者“并不是魔宗的敌人”这样的话,他还很年轻,他才十四岁,他还是个稚­嫩­的少年,这般事情,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了。

不过,他还是失望了。

几乎是在他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道宗宗主脸上的笑容便顿时凝住,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脸上满是郑重,身子更是微微前倾:“你确定那上面写的是一个……‘魔’字?!”

那弟子看了宗主的反应,顿时白了脸,哆哆嗦嗦地答道:“是……真的是一个‘魔’字……”

“难道是魔宗?”六长老当即猜测道。

宗主一脸凝重,连忙摆手:“五长老,可以请您亲自前去看一下吗?确认那到底是不是……魔宗!”他说出“魔宗”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非常的郑重。

“好。”五长老没有任何异议,起身走出大殿,然后召集了几名弟子,当即就朝着山下冲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就回来了。

而此时,大殿之上,所有的长老和弟子都聚集了起来,宗主住在最上面,神­色­虽然平静,但大家都知道,就是这个样子,才是宗主最着急的时候。

五长老带着一群弟子回来,这些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大殿之上的人不用听他们说,几乎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没错,是魔宗,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打上门来。”五长老并没有说得太多,但宗主和少部分长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自然是道宗的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宗门中少数几位长老和宗主都知道,后山那几位老前辈,都闭关好些日子了。大宗师之境,一旦入关,便许久都不会出关。而且前几日,大长老带着二长老和三长老以及大部分­精­英弟子出门了,按照这个事件,恐怕没有七八天是根本不会回来的。

可以说,现在就是他们道宗力量最弱的时候!

魔宗却选在这个时候上门,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他们来此之前,就已经知道道宗的情况了!

已经有长老在心里猜测——他们道宗,一定是有内­奸­!不然这样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到魔宗耳里?

“而且,我们刚才在树林中潜伏了一会儿,发现魔宗的营地中,有魔宗大长老的身影!看来这次魔宗的行动,就是这大长老亲自率领的弟子!”

五长老的话,让大殿之上顿时肃静了一阵,然后,众人纷纷小声交谈起来,说的都是来此的魔宗。

宗主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严肃地喝道:“好了,安静一下。”

大殿之上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宗主这样的表情,可谓是很少见,他一向都笑呵呵的,不怎么严肃,也在弟子们心中,是一个亲切的宗主。不过现在他的严肃表情,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宗主道:“现在是道宗最危急的时刻,山下的魔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上来……”

这时候,一个­性­格有些懦弱的弟子怯怯抬起手,小声道:“我们山下的树林中,不是布得有迷障吗?”

宗主并没有因为他的打断而觉得不悦,而是摇摇头解释道:“迷障,挡不住魔宗的脚步。要知道,他们领头的,是十几年前带领魔宗弟子重创了我们道宗的魔宗大长老!可以说,我的武功,不如那魔宗大长老……”宗主说到这儿,忍不住无奈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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