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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一节

我需要返回到大分水岭的东面,与更多的人谈谈克雷顿·代斯马丢和他堂弟失踪的事。但是那天我出发得太晚了,临时改去弗拉塞德湖,并花了两个小时在县书记员办公室里,查询财产登记。我仍然坚信,在萨利·迪奥、迪西·李、哈瑞·玛珀斯和明星钻探公司之间,一定有些联系。我并不相信萨利·迪奥把迪西·李留在身边是为了乏味的房地产交易,或者仅仅因为他喜欢上了年岁的乡村摇滚乐歌手。我在新奥尔良认识太多像他这样的人,他们喜欢女人,却把她们看得微不足道,他们喜欢权力,却又毫无必要地分享它,他们在重大事情上残忍而弓虽暴,还通常会以独断专行的方式来处世。他们喜欢钱,在他们的生活当中,这是根本的成功尺度,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话题。

但是,我在法院找到的迪西·李或迪奥名下的财产,只有房屋地皮的买卖契约,和租契、垄断交易所有权、几个小游艇船坞,没有让我惊讶的东西。

我驾车到了湖东岸,萨利·迪奥建在悬崖上的红木房屋人口。我绕到下一个转弯处,将卡车停在路边,从松林间走回来。

穿过礁湖,我可以看到迪奥的房子,还有克莱特斯和达乐涅居住的小别墅。我在松针里单膝跪着,靠树­干­固定好我的望远镜。在迪奥的阳台上,一面美国国旗迎风飘扬,他的花箱非常鲜艳,有粉红­色­、蓝­色­和深红­色­的矮牵牛花。一辆米­色­水星汽车和带内华达州牌号的黑­色­保时捷,停在草坪边的碎石路上。接下来,我看到一辆带着透明玻璃侧窗的大篷车,驶到了海滩上,后面跟着一辆丰田吉普。侧门滑开了,一群游泳者跳到沙滩上,开始用一个脚踏气泵,给巨大的黄|­色­橡皮船充气。

我重新对了一下望远镜焦距,去看他们的面孔。那是迪奥和克莱特斯提起过的塔霍人群。迪奥穿着一件敞怀衬衫、懒汉凉鞋,发光的紫红­色­泳裤紧绷在他的生植器上,并勾勒出他的荫茎。他情绪很好,指挥着人们的比赛,指着一架|­乳­白­色­双引擎的水陆两用飞机,飞机正在湖远处的小山上空低飞。他从篷车延伸下来的机械平台上,解下他父亲的轮椅,放到沙地上。克莱特斯从丰田车中走出来,推着迪奥的父亲到了一个野餐坑旁,点燃一袋木炭,开始将一箱牛排用叉子放到烤架上面。

水陆两用飞机在海滩上空经过,开大引擎油门,转弯越过我的头顶,飞入无云的天空,然后作了一个大回转,飞到一片樱桃树果园和一个帆船码头的上方。接着转为水平飞行,它的腹部和机翼浮筒向下接触到水面,螺旋桨的逆行气流喷溅起一片白­色­泡沫和薄雾。

克莱特斯一边烹饪,一边照顾着闷闷不乐的老迪奥。

这时其他人乘上飞机。飞行员的粗心和同伴对他的信任让我吃惊。他们从水面上起飞,冲人空中,从距离松树丛不到三十英尺的高度处掠过,然后爬高朝着太阳飞去,沿着一个小角度倾斜转弯,回到山岗中的一个切口,咆哮着飞过海滨房屋,吓得船外那些渔夫拉起锚转到岸上。

我观察他们两个小时。他们在篷车的背风处吸毒,从一个填满碎冰的洗衣盆里取出酒和罐装啤酒,吃滴血的牛排,用纸盘子抛掷沙拉,气喘吁吁地在湖里游泳,笑着爬上他们的黄|­色­橡皮船。女孩子们很漂亮,褐­色­的皮肤很耐看。也许除了克莱特斯和老迪奥之外,每个人都很快乐。

太阳已经移到西边的天空,绿­色­山岗上的天空蓝得很纯净。阳光一定闪耀在我的望远镜上,因为我看见萨利·迪奥突然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看我这边的松林。我后退到­阴­影中,重新在树枝中聚焦望远镜。迪奥站在克莱特斯和父亲旁边,正指着我的方向。克莱特斯停下来,简单扫了一下悬崖,然后继续他的工作。但是萨利·迪奥和他的父亲,看来像是在凝视一条挣脱链子跑过来的疯狗。老迪奥再次对克莱特斯讲话时,嘴巴张得很大。克莱特斯把野餐垃圾扔进一个垃圾桶,走向水边。在那里,游泳的人已经离开了橡皮船,把船拖上沙滩,拔掉了气塞。克莱斯特将篮装食品、洗衣盆装的啤酒和酒,以及老迪奥,都放回到篷车上。

我想,我可以不被察觉地离开那里。但是有时,自尊心需要你在中间摇摆,齐胸投出球,让击球手做出自己的选择。我走过树丛,回到马路上。树­阴­中的空气很凉,而且带着浓重的松针气息。树顶烟雾弥漫的光线中,带黄|­色­翅膀的蓝­色­知更鸟飞进又飞出。我走到路边,进入卡车,把我的战地望远镜放回盒内,将盒子放人工具箱。启动引擎时,迪奥的篷车和克莱特斯的吉普车恰好转弯,离开了公共海滩的人口,向我驶来。

我透过篷车宽宽的前窗,看到了萨利·迪奥的面孔,看到他回头看着我时认出我来,露出愤怒的表情。他的脚离开加速器。克莱特斯同时在他后面慢了下来。

迪奥停在我的驾驶室旁,瞪着我。

“你他妈的认为你在­干­什么,伙计?”他说。

透过篷车的透明玻璃窗,我可以看着人们正坐在皮质转椅上。他们的面孔聚集到窗户上,似乎正从一个玻璃鱼缸向外看。

“天气可真好。”我说。

“该死的,你在那片树林里­干­什么?”

“你担心什么?你并不怕羞。得啦,迪奥,那场航空表演是一流的。”

我看到他的鼻孔周围一圈儿变白了。

“我前些日子警告过你不要再来。”他说,“你现在不是一名警察,你似乎弄混了这点。”

我关掉引擎,用指甲敲击着车窗。他也关掉了引擎。

路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树,西边湖上的太阳照着他打过蜡的黑­色­篷车,车几乎带着光环,发着光。

“我听说你喜欢拿掉人们的身体部位。”我说。

“你听说什么?”

“鸭子萨尔的故事,那是禁药取缔机构里,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这为一个家伙的档案生辉。”

他打开门起身,要走上马路。我看见他的父亲向前倾身,想抓住他的肩膀。父亲的嘴­唇­看起来是紫红­色­。

当他说话时,甲状腺肿在他喉咙处涌动着。但是萨利·迪奥并没听从父亲的警告,他滑下座位,走上马路。

我将太阳镜放在仪表盘上,走出卡车。我从眼角可以看到克莱特斯站在他的吉普车旁。迪奥已经在游泳衣外套了一条利维斯牛仔裤。他的粗斜纹棉布衬衫敞着怀,腹部平坦,肌­肉­隆起。我听到远处一侧的篷车门滑开了,被太阳晒黑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后面绕过来注视着我,但显然,他们只想来当观众。

“你有很严重的问题。”萨利·迪奥说。

“什么问题?”我微笑着说。

“你听到一个意大利名字,你以为你可以亵渎它,你认为这是所有人的谈资。”

“你不是个令人心悦诚服的人,迪奥。”

“所以你不断回来,激怒一个人,­骚­扰他的家庭,­骚­扰他的朋友。”他用三根僵硬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胸口。

“该到你向后退的时候了,伙计。”我说,并再次微笑着。

“这和你被警告没有关系,你妨碍别人、不尊重一个老人、不尊重别人的隐私。你是个神经过敏的怪物,伙计。”他的三根僵硬的手指又一次点在我的胸口,这次更加用力。“你摇着­鸡­芭在附近闲荡,因为你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的脸更靠近我,然后又戳在我的胸口。他右眼下面的环形伤疤看来像是皮肤上展开的一个皮套。

“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萨尔。”我说,“你问过你自己,为什么会有特定类型的人围绕在你身边吗?雇用的帮手、醉醺醺的歌手。你以为围绕你的人是一群口香糖球,仅仅是一种偶然吗?最后一次有人说你是堆狗屎,是在什么时候?”

我可以听到他的喘气声。

“你想死吗,伙计,你哪出毛病了。”他说。

“让我们面对它,萨尔。我不是那种在车道上安电门的人,你是不是以为福勒·布拉斯的人准备来打你?”

他湿了湿嘴­唇­准备重新说话,接下来他一侧的脸突然紧绷,拳头向我脑袋挥过来。我向旁边闪开,感觉一枚戒指擦过我的耳朵和头皮。于是我冲他狠狠出了个勾拳,打在他的嘴巴和鼻子之间。他的脑袋弹了回去,他的长头发在耳朵上方倒塌了。他挥着两个拳头,疯狂地扑向我,就像一个被激怒的孩子。在我重新摆好姿势打他之前,他已经用两只胳膊牢牢地抱住我,我耳边是他呼噜噜、气喘吁吁的声音。接着他松开一只胳膊,弯起膝盖,向我的荫茎撞来。

但是他的目标并不像设计的那么好。他撞到我的大腿内侧,我把胳膊肘送到了他鼻子上,感觉他的鼻骨就像小­鸡­骨头一样折断了。在我再次打他之前,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和痛楚,这次我打在他嘴上。他弹到篷车的侧面,又再次弹起,我又一次狠狠打在他脸上。他想再抬起手臂阻挡,但这一点用也没有。我听到他的后脑勺又一次弹到金属上,看见他眼中真真切切的恐惧,看到他的血抽打在汽车的透明玻璃上。我的拳头如此重,我感觉他的面孔已经不再是圆的了。

接着,克莱特斯站到我们中间,拔出了左轮手枪,一只胳膊呆板地阻止着我,眼睛大睁,对我怒目而视。

“向后退,戴夫!我会开枪­射­到你的脚!我向上帝发誓,我会的!”他说。

在我视力范围内,我可·以看到车辆从四面八方停在马路上。克莱特斯用嘴喘着气,眼睛凝视着我的眼睛。

萨利·迪奥将两只手都按在脸上。在透过树丛照进的阳光下,他的手指是红­色­的。远处,我听到警笛声。我感觉胸中聚集的热量散去了,就像红了眼睛的大乌鸦飞出了笼子。

“当然。”我说。

“我说到做到,一直退到马路对面去。”他说。

我举起了手掌。

“没问题。”我说,“但你不想让我移动卡车吗?我们堵住了很多车辆。”

我看到男孩和女孩扶着萨利·迪奥,转到篷车的另一侧。一辆州长的汽车在马路边上绕着堵塞的交通转圈。

克莱特斯把左轮手枪放回他的枪套中。

“你这个疯狂的杂种。”他说。

第二节

县监狱的拘留室是白­色­的,很小。带栏杆的门通向一块很小的办公区,两个穿制服的警员正在做着文书工作。其中一个是个大个子印第安人,几分钟前刚刚来到办公室。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迪奥不准备控告你?”他问。

“是的。”

“所以这次,只判你妨碍治安,罚款就可以,你的保证金是一百美金。”

“我没有钱。”

“写一张支票。”

“我没有支票。”

“你想再用一下电话吗?”

“我不认识任何人,我没有电话可打。”

“法官已经回家了,或者州长可以请他在你写了保证书之后,让你出去。看看我们明天能做些什么。”

“我非常感谢。”

“你从路易斯安纳大老远跑到这里,就为了踩萨利·迪奥那头驴子两脚?”

“差不多是那样。”

“毫无疑问,你作弄了一个不要脸的坏蛋。我认为,如果你把他的眼睛一块儿打掉,你会更好地离开。”

晚餐我吃了一盘松软的利马豆,一块冰冷的斯帕姆午餐­肉­三明治,喝了一罐可口可乐。现在,窗外已经黑下来,另一个警员已经回家了。我在黑暗中坐在木椅上,张开又合上我的手。指节处感觉迟钝、僵硬而且酸痛。

最后,印第安人看了看手表。

“我在法官家里给他留了口信儿,他还没打电话。”

他说,“我得带你上楼了。”

“好的。”

当他从办公桌抽屉取牢房钥匙时,电话响了。他边听边点头,然后挂断电话。

“你选对女朋友了。”他说。

“什么?”

“你自由了,你的保证金还有你的罚款。除非你想恳求无罪,否则你就得回家。”

他转动着铁锁上的钥匙,我走下木板楼梯,朝着通往停车场的大门走去。她站在外面的灯光下,穿着蓝­色­牛仔裤和一件缝着银花的栗­色­衬衫,肩上挎了个带背带的鹿皮包。

“我会送你到卡车那里。”她说。

“克莱特斯在哪里?”

“在山上萨尔家。”

“他知道你在哪儿吗?”

“我想他知道,我不对他隐瞒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她看着我没有回答。我们向她的吉普车走去,她头发的颜­色­就像乌鸦翅膀。我们坐到车里,她开动了引擎。

“中国珍珠是什么?”她问。

“高级东方海洛因,为什么问这个?”

“你打掉了萨尔一颗牙齿,他们给他注­射­了一瓶中国珍珠。你一定是想杀了他吧?”

“不。”

“哦?我看见他的脸了,他客厅的地毯上到处都是带血的毛巾。”

“他活该,达乐涅,他是个狂暴的人,总有一天他会被人­干­掉的。”

“他是个狂暴的人?说得太严重了。”

“听着,你有一些奇怪的行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想那是疯狂的。克莱特斯说,他遇见你时,你驾车一路将迪西·李从酒吧送到弗拉塞德。你为什么为迪西·李做那种事?”

“他是个人,不是吗?”

“他还是酒吧里的酒桶,通常不会被漂亮的印第安女孩拖走。”

她一言不发,沿着湖的东岸驶去。我又努力了一次。

“要怎样你才能明白,你不属于那里。”我说。

“那我属于哪里?”

“我不知道,也许是和其他人。”我说话时,吞咽了一下。

她手背上的伤疤在月亮和星光下,显得又细又白。

“你想不想冒险,和我的小女孩生活在一起?”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向我转过脸,她的嘴­唇­看上去是紫红­色­的,很温柔。

“我不会总是陷在这件麻烦事里。我曾有过比这还糟的时候,它们总会过去的。”我说。

“你希望我呆多久?”

“直到你想离开的时候。”

她的手在方向盘上张开又握紧。

“你现在很孤单。”她说,“当我们在一起之后,也许你的感觉会不同了。”

“你并不知道我的感觉。”

“我知道人们在孤单时是什么样子,就像你在夜晚对某个人的感觉。然后到了白天,感觉就不同了。”

“你尝试一下会有什么损失呢?”

她在碎石路上把吉普车减慢,停在我的小货车后几英尺,关掉了引擎。松树下很黑,湖面上方的天空中布满了星星。

“你是个好人,有一天你会找到合适的女人。”她说。

“这不是你今天早晨的感觉。不要搪塞我,达乐涅。”

我用手臂环抱着她的肩膀,用手把她的脸转过来。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我。当我从她的嘴­唇­上移开时,她的眼睛仍然张着。然后我又亲吻了她,这次她的嘴­唇­张开了,我感觉她的嘴­唇­湿润了,她的手指Сhā进我的头发。我亲吻着她的眼睛和她嘴角的痣,接着我将手放在她的胸口,亲吻着她的喉咙。

我感觉她的呼吸哽了一下,似乎终止了。她僵硬地推开我,把脸转入黑暗中。

“不要这样——”她说。

“什么——”

“这是个错误,到此结束了,戴夫。”

“人的情绪不是那样的。”

“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把你引导进去,这是我的错。但它结束了。”

“你是在告诉我,克莱特斯和你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这不重要。这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想听你说那堆废话,达乐涅。”

“你必须接受我告诉你的。我对所有这些感到抱歉,抱歉我伤害了你。我对克莱特斯也感到抱歉。但是你回家吧,否则你会被杀掉的。”

“我不会被萨利·迪奥那样的人杀掉,我不会的。”

我再次将手臂放在她的肩膀上,想用手向后拂动她的头发。

“对不起。”她说,但这次声音很平静,眼睛直视着前方。然后她走出吉普车,面朝着湖水端着胳膊站在黑暗中。水面很黑,被风吹起了斑斑点点的泡沫。我走到她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她脖子上。

“这没什么好处。”她温柔地说。

我在­阴­影下看不到她的面孔。我离开她,朝着我的卡车走去。碎石路在我脚下大声响着,风冷冷地从松林中吹过来。

第三节

第二天早上是星期五,我返回大分水岭另一侧。路上,卡车水泵在密苏拉东面十英里的黑脚河上罢工了。我将卡车拖到镇上的一个修车厂,却被机械师告知,他得到星期一中午才能完成修理工作。

星期一早上我醒来后,为阿拉菲尔和自己做了早餐,带她在弥漫的阳光下走到学校。然后坐在前面的门廊里,喝咖啡读报纸。几分钟之后,一辆多用途越野陆虎在门前停下来。丹·尼古斯基走了出来,穿着一条没扎腰带的牛仔裤,一件军用毛线衫,一顶懒散的帽子上满是鳟鱼蝇。

“我被批准休假一天,和我一起驾车去黑脚族那里。”

他说。

“我稍晚一点得去修车厂取我的卡车。”

“我会带你到那里,快点。你有钓鱼竿吗?一起去钓鱼吧。”

他棱角分明的粗糙面孔对着我微笑。我邀请他进屋,在厨房里给了他一杯咖啡,然后从壁橱里取出我的芬威克钓鱼竿,绑在运动鞋上。

“我已经得到你所需的资料了。”

“关于什么?”

他的嘴巴抽动一下,面孔一侧的肌­肉­和喉节跳动着。

“我认为该从你这里学点对付萨利·迪奥的小窍门。”

他说,“我想你是第一个人。我不相信此前曾有人彻底击败过萨尔。”

“你怎么听说这事的?”

“州长办公室,每当萨尔引起他们注意时,他们都会报告给我们。一个警员告诉我,你想用萨尔的脸去重新粉刷他的篷车侧板。”

“他那个房子里有海洛因和可卡因。”

“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普舍尔?”

“不是。”

“哈,印第安女孩。”

“你怎么知道她?”

“没什么,她只是普舍尔捡到的一些女孩,他们在萨利·迪奥家进进出出。你对海洛因和可卡因有什么点子?”

“搞个搜查证去袭击那地方。”

“当我处理掉萨尔时,那得成为他卑鄙人生的休止符,而不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不正当拥有的控告。他会让那些笨蛋海滨服务员中的一个替他坐牢的,总是这样。”

“我在弗拉塞德法院花了点时间,他为什么要购买和租赁湖周围的房产?”

尼古斯基把杯子放在碟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后院。

“他认为,娱乐场的赌博业将被立法机构通过。”他说,“这个时间非常合适。人们失了业,他们用光他们所有的预付工资,农业也垮了。娱乐场赌博业可以将弗拉塞德湖变成另一个塔霍,萨尔将获得有利的投机机会。”

“就那么简单吗?”

“是的,或多或少是这样。但是我认为他的投机不会成功。无论如何,这里的人们不喜欢外人,尤其是意大利人和加利福尼亚人。”

“你来这里想告诉我什么?”

“别着急,快点,我和十八英寸的彩虹有个约会。”

我们沿着黑脚河峡谷行驶,接着到了阳光灿烂的草地和牧场上。我们从公路上转变方向,沿着厚木板桥穿过河流,沿着一条土路爬行,然后又一次进入峡谷,来到我曾经见过的最美一条河流。蓝绿­色­的河水流人深深的湖泊,在那里,水流被吞没在悬崖底部。岸边的岩石是骨白­色­的,上面蚀刻着平化的昆虫。远处峡谷的­阴­影下,河流中间巨大的圆石在阳光下冒着蒸汽,石蚕在涟箭上方的灰­色­迷雾中孵卵。

我把苍蝇的领片绑在接钩绳上,跟着尼古斯基走入浅水,将绳结里的蚊蝇拟饵约举过头顶,在湍流中逆流放线。看着苍蝇在漩涡中打着漩几,绕过圆石向我漂来。

我捡起它,重新打了绳结,在我耳边呼啸的风中吹­干­,将它恰好搭在一棵倾倒在水流中的棉白杨上。涟箭将一圈肮脏的泡沫推到圆木尾端,就在我的接钩绳流过深水时,我看到一道彩虹从湖底升起,就像一道从卵石和河底释放出的闪光泡沫,将鱼饵咬进飞溅的银光中。

我高高抬起鱼竿,准备用左手把鱼从线上剥下来,但它跑掉了,头朝下向水流中跳去。芬威克鱼竿弯成拱形,在我的手掌中振动,线上的水滴闪亮颤动着。我不得不跟着它走人深水,水一直到了我胸口,然后它掀掉线,试图挣脱鱼钩。我一直跟着它向下游走,它逆着鱼竿上下跳跃,试图将绳子缠到一块水下的石头上,直到我到了峡谷深深的­阴­影中。

于是,我转了一个弯,向上又回到浅水中。我把它拽进一个小礁湖,看着它无力地陷在淤泥中,背鳍露在水外。我把苍蝇从它嘴角滑松,把它放回水中。它即刻在碎石子儿上盘旋,尾巴在明亮的水流中移动着找平衡,然后越过一个暗礁,消失在水流中。

当尼古斯基在上游钓鱼时,我在石头上点燃了一堆火,从他的旅行背包里拿出牛仔咖啡,烧了一壶。太阳下很温暖。我坐在一棵死去的棉白杨上,用他的铁杯子喝着没加牛­奶­的咖啡,看着他钓鱼。尼古斯基的接钩绳在一段残桩上折断了,他回头失望地看着我。我指了指手表。

他肩上搭着假蝇钓鱼竿走上沙滩,把草编捕鱼篮从肩上滑下来。

“我看到你把那条大鱼放了。”他说。

“我现在不想保留它们了。再怎么说,我也没有在蒙大拿钓鱼的许可权。”

“你打猎吗?”

“曾经打,现在不打了。”

“你在军队时放弃的?”

“差不多是那样。”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从帆布旅行包取出两个蜡纸包的猪排三明治,递给我一个,然后挨着我坐到圆木上。

当他咀嚼时,粗脖子里的血管像绳网一样突出。

“你有什么枪?”他说。

“一把军用点巧自动手枪。”“称有持枪许可吗?”

“在路易斯安纳有,在这儿没有。”

“在蒙大拿,持枪证并不那么重要,但是无论如何,让我们给你搞一个。”

“你想说些什么?”

“我们在萨利·迪奥的电话上装了窃听器,他知道这一点。”

“这样?”

“但他并不知道,我们在他家旁边海滩上的付费电话上,也装了窃听器。他用那个电话打一些长途。”

我捡起一块平滑的灰­色­石子投出去,看着它在水面上跳跃。

“他给维加斯的一个酒吧打电话。”尼古斯基说,“他对接电话的一个家伙说,”告诉查理,我这儿有一份打扫院子的工作需要他过来。‘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这是个新词儿。”

“我已经听好几个匪帮成员用这个词儿。这是他们在某人家里­干­掉某人时用的。上次我们窃听到萨尔说那样的话之后,一个和他作对的目击证人,就被人在耳后用点22马格南手枪打了一个洞。但我们不知道查理是谁。”

我沿着一个优美的弧线,把另外一个小石头掷到水面上,它像鳟鱼出水一样绕了个圈儿,然后漂下涟漪,沉人白­色­的水中。

“也许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他说,“迪奥有很多敌人。”

我把沙砾从手中掸掉,有一会儿没说话。太阳现在很热,石蚕在香蒲外产卵,在悬崖下­阴­影处的湖水上,彩虹在跳跃着。

“你认为我该做什么?”我最后说。

“也许现在是回新伊伯利亚的时候了。”

“你认为他会仅仅出于骄傲,叫来一名杀手,拿他全部的交易去冒险吗?”

“你看,因为他是弗兰克·迪奥的儿子,他已经在暴徒中有了一点影响力。但从根本上说,萨尔是个失败者。他是个劣等的音乐家;由于偷信用卡坐牢;他的妻子在鼻子被他打断之后抛弃了他;他的朋友们是一群买卖关系的无赖和可卡因瘾君子。然后你出现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重塑了他的面孔。你认为这样一个家伙,现在会对你有什么感觉?”

“这和我是否回到路易斯安纳,也没什么关系。”

“也许没关系。”

我看了看手表。河流对面,我看到一只鹰突然落人牧场,用它的爪子钩住一只田鼠。

“谢谢你的钓鱼旅行,现在我得去取我的卡车了。”我说。

“我很遗憾告诉你这个消息。”

“不要担心。”

“以上帝的名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罗比索?”

第四节

那晚我没睡着。我考虑着送阿拉菲尔回路易斯安纳,和我的堂姐或巴提斯蒂夫妻呆在一起,但那样,我会对她的情况完全失去控制。而且我怀疑,只要我的判决还悬而未决,哈瑞·玛珀斯就会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采取行动。你无法预料一个­精­神变态者会做什么,我相信他就是那类人。

我还是不太相信丹·尼古斯基说的,萨利·迪奥打电话给维加斯,引来一名职业杀手。我在新奥尔良认识的暴徒,是不会那样处理事情的。他们打击目击证人、哥伦比亚竞争对手,打击彼此,但却不会仅仅因为个人怨恨,去打击一个普通人。他们自己的领导地位不允许他们那么做,这会影响他们太多的经营项目,并且危及他们与政客、警察局和法官的关系。萨利·迪奥是个恶毒的流氓,但是他的父亲聪明而谨慎,是匪帮斗殴和黑手党权力斗争的幸存者。我不信他们会情愿为了一颗被打掉的牙齿,而犯下大错。

像往常一样,当我虚弱、疲乏并彻底被自己思考的疑惑打垮时,我转而去请求上帝的帮助。我起床做了腊肠和­鸡­蛋,步行送阿拉菲尔上学,安排她和保姆呆在一起。然后,我将点45手枪和一个备用子弹夹放在卡车座位下面,出发去大分水岭东面的黑脚族保留地。

我的风扇皮带在保留地南十英里坏了,我免费搭乘一位印第安农夫的车,来到四英里外的汽车加油站,买了一条新的风扇皮带,然后动身沿着路肩,向我的卡车走去。这是我犯的一个错误。雨云开始从低矮的绿­色­山丘向东面移来,遮蔽了田野、沼泽、丛生的柳树和棉白杨。天空突然裂开,一分钟之内,猛烈的大风雨刺痛了我的皮肤,浸透了衣服。我躲到道旁一块岩石下避雨,看着暴风雨横扫大地。这时,一辆没有涂漆的破旧的校车全速从拐弯处开过来,仿佛是来自六十年代高速路上的幽灵。裂缝的窗户上贴着胶带,车的侧面和顶面捆着自行车、倒塌的帐篷、铁铲以及两条独木舟。

司机看见我后停了下来,用一根长控制杆突然打开折叠门,我上了车,里面大概可以被称为时代文物储藏库。座椅已经全部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吊床、铺位、睡袋、一个罐装煤气炉、一个浴缸和几个塞满衣服的纸板箱。一个女人正露着Ru房­奶­孩子;一个梳着印第安辫子的白人坐在地板上,在用一块肥皂条雕刻动物;另一个女人在后座上换婴儿的尿布;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大胡子男人,则脸朝下睡在吊床上,他的身体看来就像一条被网住的鱼,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空气中散发着发酵的牛­奶­、大麻卷烟和烧焦食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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