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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忧伤黑樱桃 > 第九章

第九章

“是的,把你的ρi股移到这儿来。你知道东门宾馆在哪儿吗?”

“是的,但是我现在正带着阿拉菲尔。我会在购物中心前的公园见你。你走过那个破旧的铁路脚手架就到了。”

“而你会坐在餐桌旁吃着­奶­油松果,伙计,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告诉迪西·李,如果他还没吃饭,冰箱里有凉烤­肉­、面包和蛋黄酱,而且他可以为自己准备三明治。然后,我带着阿拉菲尔驾车穿过小镇,到了克拉克福克河北岸卖冰激凌的地方,买了圆筒冰激凌,然后顺着人行桥越过河流,到了对面的公园。起风了,河流两岸棉白杨的树叶发出喀吐喀财声,在柔和的光线中颤动着。春天河水的溢流已经结束,河水水位每天都在降低,而且越来越白,盖着苔鲜的石头暴露在河床中。

公园里种满了蓝­色­云杉和俄罗斯油橄榄。大学里的年轻人在玩飞碟和足球。我们坐到高处的草地上。我看见克莱特斯一只胳膊举着纸袋子走过桥。我让阿拉菲尔坐在秋千上,让秋千晃起来,然后我坐回岸边。他的膝盖上有裂纹,腹部从他的百威短裤中突出来,当他在我身边坐下时,胸腔里艰难地发出呼嗜声。

“你看来衣冠不整。”我说。

“哦。”他触摸了一下胸口,笑着说,“我不再为萨尔工作了,不用总是带着把枪四处走来走去了。这感觉很好,伙计。”

他拧开一瓶大瀑布啤酒的盖子。

“迪西·李说,他不知道托德斯是个职业杀手。”

“他大概不知道。你在哪里看见迪西·李了?”

“他现在住在我家。”

“真要命,他割断脐带变独立了吗?我不认为他有那种勇气。”

“托德斯可能还有一个伙伴,一个后援。迪奥那里还有其他人吗?”

“如果他确实清了其他人,那我不太了解。我也认识他们很多人,至少是萨尔交往的那些人。他们是纽约城移民,他们认为成功的本质,就是在很多女人的陪伴下去湖边玩桥牌。晦,听听这个。萨尔邀请了很多这种人住在他的汽车旅馆里,汽车旅馆的经理是一个小个子犹太人。犹太人对意大利人言听计从,因为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但他的儿子是在伯克利读书的聪明大学生。年轻人在夏天会作为一名游泳池边的服务生,来他父亲的店里帮忙。有四个意大利人在一个遮阳伞下玩牌。他们个头高大、面带恶意,戴着太阳镜,腹部长满湿漉漉的黑毛。他们让年轻人度过了一段可怕的时光——挑剔食物,要求将食物送回厨房重新做;抱怨饮料的味道,就像里面掺了防腐剂什么的;派小伙子跑来跑去,拿香烟和樱桃果脯,为女人们拿防晒油,还有他们能想到的任何东西。

“之后,一个家伙把冰块和伏特加酒溅得桌上到处都是,告诉小伙子把桌子擦­干­净,再给他拿另一副牌。小伙子说:”嗨,我今年开始在学校学习意大利语。你知道“吃我的屎”是什么意思吗?

父亲听到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小伙子的耳光。

接着他开始哽咽着,汗流浃背地向意大利人道歉,那些意大利人正从黑­色­太阳镜后面瞪着他。最后,他们中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将他的手指钩进父亲的嘴里,并把他抡倒在一把椅子上。他说:“他没什么礼貌,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教他。所以闭上你的嘴,不要妄图说话感动别人。你把桌子清理­干­净,你给所有人拿来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你坐在那里。我们没有发话,你就不能去任何地方。”他们让他坐在太阳下面,像在街头杂耍的猴子一样,整整呆了四个小时。直到年轻人最后乞求他们,让老人回到里面。

“对意大利人说‘再见,朋友们’的感觉很好。下次美国如果想向什么地方投放一颗原子弹,我认为那应当是意大利西北部的马勒莫城。”

“托德斯在哪里?”

“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继续跟踪我。”

“首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告发我。”当他将啤酒瓶举到嘴边时,他的半边脸上露出笑容。

“没开玩笑,克莱特斯。”

“因为一个保释在外的嫌疑犯不想把警察带到他溅满血的厨房。因为大概他知道,他们可能仅仅会采取简单的解决途径,并将他吊起来拷问。听起来,好像你的信仰开始消退了,戴夫。”

“那个家伙会继续盯着我吗?”

“那是你不需要担心的。”

“他在哪里?”

“说句老实话,你不必知道更多,戴夫,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朋友不喜欢呆在高处,这就足够了。”

“什么?”

“你可曾见过一个什么都不怕的­精­神病患者吗?那是使他们残酷的原因。查理不喜欢高的地方,至少不会喜欢我带他去的那个地方。”

我沉默地看着河水,一只飞碟飞过头顶。

“在你看来太无情了,是吗?”克莱特斯说。

“是他杀了达乐涅吗?”

“不是,我确信他没有杀她。”

“那么是迪奥?”

“查理说他不知道。把这个问题先撂在一边儿。”

我站起身,从裤子上掸掉草。

“你准备丢下我走掉了,是吗?”他问。

“明天是教学日,阿拉菲尔该回家了。”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感觉好像自己得了炭疽热,戴夫?”

“你今天说对了一件事情,我没有打电话给警察局,因为我不想自己被搅进另外一起凶杀案的调查。尤其是当我还得解释,别人的血为什么会弄脏了我的墙壁、炉子和地板。”

“我准备去逮杀她的凶手。你想咬着指甲闲坐一旁的话,那就对我太冷淡了。”

我朝着和阿拉菲尔一起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孩子们走去。然后,听到克莱特斯在后面叫我,那声音使人们都转过头瞪他,他说:“总之,我爱你,讨厌的家伙。”

第五节

我需要一些帮助。实际上,我依靠个人力量什么都做不好。我曾因为揍了萨利·迪奥被关起来过;我没有用我的理论说服任何人,反而设法让一群当地的警察相信,我是一名乱用枪支的妄想狂患者。那晚,我给大瀑布城的丹·尼古斯基家里打了电话。保姆接的电话,并说他和妻子出去看电影了,她会记下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丹在十分钟后给我回了电话,当时我正将一条湿毛巾折叠着,放在额头的肿块上渐渐入睡。我拿着电话走进厨房,关上走廊门,这样不会惊醒阿拉菲尔,还有睡在客厅长椅上的迪西·李。

我告诉他来我家里的查理·托德斯、击打在额头上的扑克牌、手铐、傻瓜相机,还有他准备推进我心脏的那把刀。然后我告诉他关于克莱特斯,关于他在托德斯身上做的工作,卷起的地毯,在吉普车中的旅程、也许沿着一条伐木道路去了比特鲁峡谷,或者去了黑脚溪谷。

“你意识到你在告诉我些什么吗?”尼古斯基说。

“我并没有谴责托德斯。那是我没有打电话的原因。”

“你没有告诉警察这些吗?”

“我告诉你,你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我打赌,没有人会找到托德斯。克莱特斯以前做过这类事,并且逃脱了法律的追究。”

“你应该给警察打电话。”

“胡说八道,那我现在就得想办法准备保证金了。”

“我必须将这件事报告警察局。”

“去吧,我认为他们的兴趣如果以一到十为尺度衡量的话,那就是负八。你看,尼古斯基,还有其他人在跟踪我或我的女儿。他今天早上徘徊在她的学校周围。也许这是玛珀斯,也许是另外一个迪奥的人。我需要帮助。”

“我认为,在你带着一根­棒­球棍到处玩耍游逛之后,再向一位联邦官员求助,是需要很多勇气的。”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萨利·迪被判重刑。”

“不,你理解错了,我想做我的工作,而你想通过日复一日的努力,书写你自己的规则。”

“那你给我个解决途径。如果你保证我女儿的安全,并向我担保我不会在三周后被送往安哥拉农场,那我就不会成为你的问题。”

“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你能否调查出,迪奥是否还请了另一名职业杀手呆在他的家里?”

“如果他确实请了另外一个杀手,那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也许他签了个协议,请托德斯雇用一个后援。但我告诉你,如果这个新人是和托德斯一起工作,他不会试图做任何‘之前和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在托德斯已经出手后行动。这个人准备进行一次全新的进攻,你将永远看不到进攻的开始。”

“替我调查一下玛珀斯。”

“你想找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律师说,他曾经只有一次陷入麻烦,那是当他十七岁时,用高尔夫球杆痛打了一个家伙。但我确实看见这个家伙在活动,而且我不相信,他碰上的麻烦只有一次。”

“他是哪里人?”

“他是在德克萨斯州的马歇尔市揍的那个家伙。”

“我会看看我能做什么。”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迪西·李从迪奥家搬出来了,他说他已经抛弃了迪奥。你可以跟他谈谈。”

“谈什么?”

“那是你的事。”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分享迪西·李的秘密的?”

“有一天他可能会需要联邦调查局的保护。他也许是个酒鬼,但是他的脑袋像一张吸墨纸一样,吸满了见闻和人们的谈话。”

“他现在在哪里?”

“他正和我住在一起。”

“你对他的感觉如何?像是吞了个图钉?”

“他已经碰壁了。”我说。

“好吧,我接受你的反驳。你是个聪明人,罗比索。迪西·李成为联邦调查局的目击证人,迪西·李生活在你的家里,你的家和家中的人就都得到了我们的保护,对不对?”

“聪明人不会落到我这步田地的,尼古斯基。”

“我会给你回电话的。同时你要小心点儿。”

“我什么时候可以从你那儿得到玛珀斯的消息?”

“为了你,我得做些额外的工作,请对我有点信心。如果有一天你能从这件事中解脱出来,最好把你的警徽取回来,重新当一名警察。”

第六节

迪西·李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和阿拉菲尔一起在厨房共进了早餐。他是那类离开酒­精­二十四小时之后,眼睛就会变清澈、皮肤变粉红、脸上的皱纹都展开的酒鬼。

这个早晨他修了脸,样子生气勃勃,穿了一条白­色­打褶的短裤,带绿­色­鹦鹉图案的运动衫。我步行将阿拉菲尔送到学校,然后让他跟我一起,沿着马路去参加嗜酒者互诫协会的聚会,并将他的名字登记在工作安排服务中心。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情绪不像早些时候那样兴高采烈。

“那些人让我感到紧张,伙计。”他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别人的汤碗里漂来漂去的屎蛋。”

“这个地方的人们大概可以理解我们,迪西。”

“是的,哦,我以前曾参加过他们的聚会,但不起作用。我认为那只是某些人的手段。耶稣用指头指了他想拯救的那些人。我没看见有谁用指头指过我。嗨,你还记得我们在五十年代常说的那些笑话吗?比如,浴缸会对马桶说什么?‘我接待了和你一样多的ρi股,但是我没必要吃掉所有的屎。’”

“得啦,伙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对他们那些东西没有共鸣。你在那儿开始重温所有做错的事情,并向别人坦白所有的事情。我实际上根本不研究那些。不必用木棍翻找,我也有足够的负罪感。”

“一次学习一个步骤,你不必现在就那么做。另外,难道你还没有坦白很多事情吗?在拉菲特医院时,你可告诉过我不少实话。”

“我有过很多让我感到羞耻的事情。见鬼,当我在监狱遇见萨尔时,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他是个畸形人。但是他有面包,有很多毒品,而且他喜欢我。这样,我就不必担心那些­色­狼和同­性­恋者的­鸡­芭,还有那些一旦认为你会向管理员打小报告,就会攻击你的疯子。所以,我装作没看见牢房内发生的事情。我认为这毫无价值。

很多家伙在监狱里变成同­性­恋者。我自己并不赞成,但我不会打击那么做的人。萨尔有一个娈童,我认为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这是该死的体系造成的,我这样告诉自己。所以,这个墨西哥小伙子来到我们牢房时,我会出去散步。那不关我的事,对不对?除非又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

我们坐在门廊的台阶上。小鸟们从树­阴­中飞进飞出。

没有风,枫树在天空的映衬下,看起来又绿又亮又挺拔。

“你看,在那类关系下,在监狱里,我的意思是,娈童是可以自由支配的。”迪西·李说,“一对猪排。确实,这令人作呕,但那是这种体系下不可避免的。这个小伙子对萨尔来说,是个真正的情人。他会把­唇­膏和女人的内衣裤拿进监狱,而且他会为萨尔洗头、梳头,然后他们会从上铺悬下一条毛毯,真的开始­干­那种事。

那个小伙子不仅是萨尔的娈童,对于萨尔来说,比娈童更加重要,萨尔真的爱上了他。那个小伙子总是有香烟、块糖、安眠酮、杂志、在救济院的轻松工作。于是,那个小伙子开始表现得像个名人,绷着脸走来走去,在洗澡时对一些非常危险的家伙瞪眼睛。好几个人告诉萨尔,他最好治一治他的娈童。但是很快大家就知道,这个小伙子可以随着自己心愿,把萨尔支得团团转。“

问题是,一些黑人想接管萨尔的毒品生意。因为他有太多残酷卑鄙的手下,而且他们知道他还和外界有联系,所以他们总是绕着他走。结果,那个小伙子开始让他看起来像个受气包,于是黑人决定,该是他们Сhā手药品生意的时候了。萨尔一直以来,每周要拿进来大约四百或五百美元的药品,那在监狱里是一大笔钱。三个星期之后,黑人瓜分了那笔钱的一半。他的运毒者像受惊的老鼠一样来到牢房,问他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因为黑人告诉他们,他们将永远失业。于是,萨尔试图释放一些压力,并告诉他们一定要冷静,他正在引进一大堆阿富汗臭鼬皮,那会让监狱里所有的大脑热得发昏。

“但是,有人打电话给萨尔的父亲,那个老家伙勃然大怒。父亲来到亨茨维尔,我不知道他在接待室里对萨尔说了些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这让萨尔害怕。当他回到牢房时,面­色­惨白。他整晚都坐在铺位旁吸烟,早上他把早餐全都呕吐出来。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我得做一些事情。’我说:‘什么事?’他说:‘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于是我说:“那就不要去做。”他说:“我是被制造出的人。当你成为一个被别人塑造出的人时,你要做他们告诉你的所有事情。‘”瞧,那就是那个意大利家伙。他们具备一种和刀、鲜血、不可思议的胡说八道打交道的习惯,但同时,他们也是被人制造出来的。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在维加斯吸着香烟坐在桌子旁,并装作他们不再是一群无知的鱼贩子。“

两天之后,就在上锁前,萨尔去了小伙子的牢房,小伙子正在他的铺位上和另一个同­性­恋阅读一本连环画。

萨尔让那个小伙子离开,然后从他的长裤里取出一截管子,差点打死那个墨西哥男孩。他打断了他的鼻子,打碎了他的牙,把他的耳朵打成了花椰菜。他把那个男孩伤得如此重,他的妈妈都认不出了。

“当他回到牢房时,他把衬衫在手上卷成一卷,想掩盖血迹。在熄灯后,他将衬衫撕成细条,顺着马桶冲走了。第二天早晨,他满脸堆笑,好像他刚刚完成第一次空降跳伞什么的。那个小伙子在医院里呆了三个星期。他们将他的头剃成秃子,上面缝了一百多针。他看起来像一个凹凸不平的篮球,脑袋上全都缠着有毛刺的线。”

接着萨尔放出话,说那个小伙子是任何人的肥皂。你知道在监狱里,那对他意味着什么吗?那里净是一些残酷、恶心的杂种,伙计。那个小伙子要渡过可怕的时光。我不想再回忆这件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迪西?”

“因为参加聚会的大多数人都只是酒鬼。而对我来说,酒­精­只是我的一部分问题。我靠像萨尔那样的人生活过。我那么做的原因,是那样能让生活变得容易,你每天有吃不完的龙虾和牛排,还有甜蜜的年轻姑娘随时准备脱裤子。如果我没有将它和石油生意掺和在一起的话,生活仍然围绕着萨尔的游泳池,是一种纯净的快乐。那也不必和酒­精­或毒品有关联,只不过会缺少点个­性­。”

“这是疾病的一部分。如果你坚持去参加聚会,你就会认识到了。”我说。

他从台阶边上拽了一根草,在两脚之间抖动着。

“你会明白这一点的。”我说。

“你想让我和禁药取缔机构的人谈话,是不是?”

“为什么你要那么想?”

“我昨天晚上听到你在打电话。”

“你想谈吗?”

“不。”

他让杂草在他的路夫鞋顶上弹跳着,然后用杂草尖抬起一个红­色­的虫子,看着它朝手爬过来。

“你不会利用我,是不是,戴夫?”他说。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

“因为我被伤害得太深了。我说的是真话,伙计。我不需要它,我确信不需要。”

我站起身,从长裤上掸掉尘土。

“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做到这点。”我说。

“什么意思?”他在阳光下对我眯起眼睛。他的一头金发泛着波浪,带着油光闪闪发亮。

“无论我对你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失败。”

“那是你的想象。它们不会比我更简单。”

第七节

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妈妈,是在1945年,就在战争结束之前。她和私奔的那个赌徒来到我们在河边的房子。

我正在外面的土路上,想要抓住我的狗,它正在壕沟里追小­鸡­。他在离房子三十码的地方停下车。她快速沿着小路走进我们橡树的­阴­下,绕到侧院里,我的父亲正在那里钉一个­鸡­笼。她在路易斯安那州摩根城的一家餐馆里工作,那天就穿着粉红­色­的女服务员制服,领口和袖口都有白­色­镶边。她的体形粗壮多­肉­,当她行走时,衣服就显得太小了。她和我父亲说话时,背对着我。父亲听她讲话时,面孔­阴­沉着,他的眼睛抬起来,盯着马路上的汽车。

那个赌徒开着车门透风。他很瘦,连鬓胡子,穿着棕­色­的佐特长裤,一件条纹衬衫,带紫­色­圆点的绿领带,一顶棕­色­的软呢帽放在后车窗上。

他用法语问我,那条狗是不是我的。我没有回答,于是他说,“你不说法语吗,孩子?”

“是的,先生。”

“那是你的狗吗?”

“是的,先生。”

“你知道如何让它不去追小­鸡­吗?在它身上打断一根棍子。你只要这么做一次就够了。”

我沿着尘土飞扬的马路往家走,没有回头再看我的狗。我听到父亲对我母亲说:“五分钟后我就会到那里,那把手枪对他不会没用处的。”

她拉着我的手,带我很快走到前面台阶上,让我坐在她的大腿上。她抚摸着我的脸和头发,亲吻我,拍着我的大腿。在她脖子后面有一滴滴汗珠,我可以闻到香水的味道,像是紫茉莉。

“你在学校表现很好,对吗?”她说,“你还去做弥撒吗?你还在做忏悔吗?还参加圣餐吗?阿尔多斯一直接送你吗?你在学校里表现一定要好,修士们会教你很多事情。”

“为什么你要和他呆在一起?”

她把我的头压在胸口,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腹部和大腿非常坚实。

“他开枪打了人,在一场牌局中。”我说。

“他并不坏,他对我很好。我们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你来看看。”

她抱起我,带我来到马路上。我看到父亲从侧院里注视着,手中拿着铁锤。她在敞开的车门旁放下我。空气被太阳晒得又潮又热,壕沟里的香蒲蒙着一层尘土。

“过来看。”她说,“给他看,马克,在座位后面。”

他面无表情,伸手到后座上,拽出一个纸袋子,眼睛看着黄|­色­的路面。袋子顶上折叠着,绑着丝带。

“这里。”她说着,为我解开了袋子。她的衣服在大腿上绷得很紧,她的膝盖上出现了小坑。那个男人走出汽车,走上马路点了根香烟。他没有朝我父亲的方向看,但是他们彼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喜欢陀螺,是不是?”我母亲说,“看,它这里有一个曲柄。你上下推它,它就会转动起来,并且发出口哨声。”

她的黑头发里直冒汗。她把陀螺放在我手中,金属块在我手中似乎很热。

“他出来了吗?”男人说。

“没有,他保证过不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免费探视,你告诉他这一点了吗?”

“他不想有更多的麻烦,马克,他不会­骚­扰我们的。”

“我厌恶他,我。”

“不要那么说,我们该走了。别朝那边看,你听到我的话了吗,马克?”

“他们下次会把他关进监狱。”

“我们马上就走,进汽车去,我必须去工作了。戴夫不想站在炎热的马路上,是不是,戴夫?马克,你答应我。”

他把香烟弹进壕沟,坐到方向盘后面。我看见父亲把铁锤丢到工作台上,捡起­鸡­笼,从侧面审视着。

我母亲倾下身,将我紧紧搂进她怀里。她的声音很低,似乎我俩是在一个玻璃罩下面。

“我并不坏,戴夫。”她说,“如果有人说我坏话,那不是真的。我还会再来看你。我们会一起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俩。也许去吃炸­鸡­。你等着瞧吧。”

但实际上,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再次见到她。那是在战争胜利后。尖桩篱笆围起的捐赠中心里,都是破旧的轮胎和成捆的衣架。在各家房屋窗户上,悬挂着带穗的小旗子,上面有蓝­色­和金­色­的星星,来标明每个家庭在战争中参军或被杀害的人数。所有这些,都将在一年内消失,一个时代将结束,石油公司将从德克萨斯到来。

我听说,我妈妈和巴吞鲁日的有­色­­妇­女一起,在一家洗衣店后院工作。马克死于肺结核,她嫁给了一位经营巡回演出的男人。那时我十六岁,第一次去布鲁克斯桥公路旁的边界线俱乐部,这是个摇摇欲坠的夜总会,人们在停车场里手拿刀子和酒瓶打架。我看到她在酒吧后面取啤酒。她的体形更加粗壮了,头发也更黑。她穿了一件黑­色­短裙,露出膝盖上方的一块粗伤疤。她端着啤酒盘子,来到坐满石油工人的桌前,然后和他们坐到一起。

他们都认识她,给她点了香烟。当她和其中一个人跳舞时,她用腹部压着他的生植器。我站在自动点唱机旁向她挥手,她越过男人的肩膀对我笑着,但从她的表情看,她没有认出我。

我在外面的汽车里,等着朋友们从夜总会里出来。

一个醉汉把侧门推倒在停车场上,然后一些青少年将一个可乐瓶子扔到一辆坐满黑人的汽车上。我看到一位穿着黄|­色­牛仔衬衫的男人在汽车里扇一个女人的耳光。他下手很重,她尖叫着,男人把她推进汽车后座,让她一个人呆在里面,他自己又回到夜总会。魏美林河岸上的柳树纹丝不动,月光看来像漂在水面上的石油。尘土从车窗飘了进来,我可以闻到河边泥潭里死雀鳝的恶臭,听到女人在黑暗里安静的哭泣声。

第八节

某些人的观点对我总是很重要,这些人中大部分是修女、牧师、天主教修士和老师。当我是个孩子时,他们中的好人告诉我,我很令人满意。那群人中有些无能,对自己不满意,于是冷酷无情,喜欢在孩子身上反复灌输负罪感。但是那些好人告诉我,我很不错。作为一名成年人,我仍然相信,我们将成长为别人眼中看到的样子。所以说,有人对我们满意是非常重要的,这可能有点孩子气,但却是真的。你可以在大学的­鸡­尾酒会上碰到这样的人,他们会害怕权力、嫉妒名人,但又无法离开它们,成为小报记者一类的人物。在他们的笑声中,永远藏着一种讥笑。他们从没见过愤怒的子弹,从没坐过牢,从没从迫击炮轰炸中的城市里穿过,从没见过一个十九岁的炮兵被炸成碎片。他们睡觉时不会做梦,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们是正常的。

我认为,对一些人来说,心灵像火一样,有变化多端的形状,或者像一堆燃烧的木头,让雪地融化,嘶嘶作响,直到剩下一堆灰烬,来表明这里也曾燃烧过。

于是,有人告诉你,你是正常的。

我得回到大分水岭的另一边。这是带阿拉菲尔去密苏拉外面玩的好机会。我步行到学校,在办公室里找到苔丝·里根。她穿着一身黄,戴条金­色­颈链,耳环几乎被她赤褐­色­的头发盖住了。她的指甲削得很短,上面涂了清油。她听我讲话时,手指在桌上的记事簿里摊开。我喜欢她,也尊重她的感觉,不想让她再生我的气了。

“人们老是挂断我的电话,我有思想准备。”我说,“一位财政部官员曾经告诉我,我有雨果笔下卡西莫多式的电话魔力。”

“你头上的肿块,就是昨天在你家发生的事情吗?”

“我很粗心,它会很快消失的。”

“你这两天打算带阿拉菲尔离开学校?”

“对,她会在星期四回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准备去哪里?”

“我得到山那面去处理一些事情。”

“我对这非常担忧。你给我的感觉很糟糕。你谈论的那些人都很邪恶,是不是?而你表现得几乎像个骑士。”

“你那么理解就错了,老姐。”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叫我。”

“好吧。”

“阿拉菲尔是个很出­色­的小女孩,我为她担心。我担心你的态度。

“她也钦佩你。我不想以任何方式让你不开心或者不,安,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有人寄给我一个用过的静脉注­射­针管、一封信和一张照片。我不想告诉你照片上是什么,但是写信的那个人说,针管曾用在一个Se情影片中。他的威胁不是针对我,而是指向阿拉菲尔。

我也相信他是认真的。

“现在,在电影中,警察会为受到谋杀和袭击威胁的人提供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但现实中并不是那样,你得依靠你个人的力量保护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随便问一问那些曾被威胁过的人,那些威胁他们的人在被关起来的第二天就被保释出狱了。他们会给你讲述一个伟大的故事,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将成为全国步枪协会的会员。”

她的绿眼睛镇静而睿智,像个优秀的士兵,想努力……从我生硬的话语中悟出什么。但是我一气说完,几乎像一个感情用事的恶棍,她没有能力理解它。

“我会替你去叫阿拉菲尔。”她说。

“里根小姐……苔丝,我现在处于生活中最糟糕的阶段。我为说话的方式道歉,但是我真的在面对这样的处境。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带着沮丧从这里离开。”

但是这没用。她从我身边擦过,眼中涌动着泪水。

那天晚些时候,阿拉菲尔和我在大峡谷中遇上大雨。

雨下得很大,树木在潮湿的光线中看起来又密又黑,雨水从道路上冲泻而下,流人下面的峡谷中。现在去提敦县法院已经太晚了,于是我们在县政府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里过夜。

第二天,我发现了萨利·迪奥和石油生意之间的联系,同时发现了迪西·李在他身边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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