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儒首先拿起的就是那张簪花小楷的笔墨。
他一眼就认出这笔迹是源自柳氏自创的改良版簪花小楷,既有“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的风骨,又在回旋时多了几分飘逸神韵。
王大儒说与柳太傅有旧,此言不虚,他幼时曾在柳太傅门下习文三年,柳氏算他的师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也曾爱慕过那个温婉柔情的小师妹,只是那时他家境贫寒,身无长物,师妹又心心念着沈家的小少爷,那份情愫也就永埋心间了,柳氏入门后,他便断了来往之心,也是近日里突然听到京城里传来的风言风语,说柳氏留下的两个女儿被沈家妾室苛待,王砚这才顾念起往日旧情,施以援手。
“笔锋温婉灵动,似有长期临摹痕迹,手法虽有些稚嫩,但能瞧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落笔平滑,可见此人心性坚韧,笔锋隽秀水润,可见此人温婉端庄,有名门闺秀的风范。”
沈清脸上即可带了笑意,点头道:“这是盈兰的笔迹,她从小临摹她娘亲留下的书信小札,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漂亮。”
赵姨娘蹙眉道:“盈兰字迹仿其母,先生既是柳家旧友,认得柳姐姐的字迹也不稀奇,说什么心性坚定,温婉端庄,不过是唬人的吧!”
沈清听她把话说得如此难听,甩了袖子低声道:“无知妇孺,我不与你计较。”
赵姨娘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先生快选这第二人吧!”
王大儒此刻没有那个闲暇去计较那么多,只因剩下的那三张,除却一张写的龙飞凤舞的不需去看,另两张倒有些不相上下,让他分辨不出。
翡翠给赵姨娘使了眼色,赵姨娘忙拿起柏哥儿的那张,赞道:“先生看这张如何,我倒是觉得提笔一气呵成,如飞龙在天,很有些气势呢!”
王大儒摆了摆手,显然没看上眼。什么飞龙在天,不过是敷衍的鬼画符,更何况那笔锋笔劲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男子所作,王大儒一心要收两个姑娘为徒,怎会选它nAd1(
沈清嗤笑道:“说好了不言语,赵姨娘你这不是存心作弊吗?”
赵姨娘辩解道:“这怎么能说作弊呢,我又没说出名字来。”
王大儒在剩下那两张字迹里犹豫不决,左边这个瘦金体,横笔带钩,竖笔带点,本应如展翅的白鹤,却被她写的笔笔带着杀气,如刀如剑,若是男子王侯将相皆可为,但这落笔的力道分明就是气虚体弱的女子所为,什么样的女子这般煞气。右边这个行书,徒具其型而失其神,布白,粗细,润笔,皆显刻意,收笔时又显得尖薄虚浮之弊,可见此人心胸狭窄,争强好胜。
这下他可犯难了!他之前打听过,柳氏的两个女儿,写簪花小楷的那个定然是大女儿,二女儿今日才习文练字,应是笔锋稚嫩,很好分辨才是,可这左边杀气腾腾,右边心思不正,哪个都不像是稚龄幼女的手笔,这叫他如何选?
赵姨娘见王大儒游移不定,知道机会来了。
方才她推荐的被弃而不用,这回她偏反其道而行,推荐沈清荷的笔墨,就是故意让王大儒误会,她推荐的定然是自己的儿女,那没有被推荐的就有可能得他青眼。
赵姨娘拿起那张瘦金体的“慧”字,装镊样的夸赞了一番,什么线条优美,笔态婀娜,溢美之词不要钱似得往上贴。
王大儒捻起胡须沉思片刻,复议道:“我也觉得这副瘦金体的不错,老夫的第二个徒弟,就选她了。”
有些煞气,也许是她经历了什么异于常人的磨砺,只要以后循循善诱,还是能引向正途的。但若是笔走偏锋,心胸狭隘,奸猾争胜,那便是骨子里污迹,洗也洗不干净。他猜不出哪个是柳氏的幼女,那便随了心意,选了那副瘦金体的字样。
赵姨娘虽把瘦金体夸得天花乱坠,但那不过是言不由衷的虚招,谁能想王大儒真挑了这个,顿时表情一滞,后悔莫及,徒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了……
见王大儒选中了清荷的笔迹,沈清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nAd2(他连连拍手,喜不自胜。这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赵姨娘费劲百般手段,最后还不是瞎折腾了一场。
“妙极,妙极,盈兰,清荷,你们还不快出来,拜会你们的新夫子,王砚王大儒!”
婢子们撤去了屏风,沈家的四位公子小姐终于也露了面。
赵姨娘面带愠怒,可先前她几番胡闹已经不占理了,此刻再没有法子,只好领了胖墩墩脸泛油光的柏哥儿和眼眉微挑两颊瘦削的沈雪扬长而去,只剩下沈盈兰和沈清荷。
像,真是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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