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妹妹除了在直排轮上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以外,所有的学习都落后哥哥一大截。全家人一点儿都不担心——反正她还小——我们似乎认为这是生日相去两年三个月自然的差异。
可是且慢!那直排轮该怎么说?经过八小时正式的直排轮课程操练,张宜已经能够站在轮鞋上一连闯荡两小时,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张容却只能屡起屡仆,挫中鼓勇。妹妹风驰而过,撇转头问一句:“你怎么又摔跤了呢?”
暑假接近尾声的时候,我试探地问张宜:“你直排轮学得那么好,要不要跟哥哥一样学写几个字呢?”
张宜想了想,说:“写字跟直排轮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等一下等一下!有关系有关系——直排轮跟写字都有‘老——师’。”
但是她没有想到,教写字的老师是我。一听说我要像京剧名伶裴艳玲她爹那样一天教写五个字,张宜的脸上很快地掠过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你不是只会打计算机吗?”
我已经很久不用硬笔写恭楷,稍一斟酌笔顺,反而踯躇——耳鼓深处蹦出来一个简单的问题:孩子为什么要认字?有没有比书写文字本身更深刻的目的?张宜却立刻问:“你忘了怎么写字吗?”
“没有忘。”
“那你在想什么?”
就是那一刻,我想得可多了。我想我不应该只是为了教会孩子写出日后老师希望她能运笔完成的功课而已。我应该也能够教的是这个字的面目、身世和履历。这些玩意儿通通不合“时用”,也未必堪称“实用”,但却是我最希望孩子能够从文字里掌握的——每个字自己的故事。
我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带顶儿的鸟巢。一横,底下一个宽度相当而略扁的椭圆圈儿,圈中竖起两根支柱,顶着上头那一横划。是个“西”字。
“这是什么?”
“这一横杠是树枝,底下悬着的是鸟巢,有顶、有支架、有墙壁——通通都有,你看像不像一个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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