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望了我片刻,轻轻拍了几下掌,好卫斯理,雄风犹在!”
我挺了挺胸,:快去多搜集一下斐将军下台的资料。”
资料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大凡一个将军下台,不会有什么公开的理由,而官样文章,却又千篇一律。
又是两天,温室裕对那组数字的兴趣也淡了,没有再来报告什么,那天下午我出去和一个久不见面的朋友叙旧,回家,看到客厅里有人坐著在翻阅杂志,他抬起头来,我颇感意外,竟然是青龙。
他站了起来,见到他,我也很高兴,和他握手,就急不及待地道:“包勃的飞机失事,酋长的死,斐将军下台,`主宰会'处事的手段,真乾净利落。”
青龙的神情,在一刹那,十分难以形容。
【第十三部:去看看那电话】
那种神情,一闪即过,我也没有多留意,他立时道:“是啊……哦,那天晚上,我首先向你提及`主宰会',那……是我不对。”
我大是愕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忙解释:“我是说,你一向对探索奥秘的事,有锲而不舍的精神,要是由于知道了`主宰会'的存在,而……”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怕我和“主宰会”作对,在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的同时,心中也疑惑之极,他为什么要担心?是关心我?
青龙接著说的话,倒解决了我心中疑惑的一部分:“`主宰会'……势力庞大,若是和它敌对……那不是是个人力量所能应付的。”
我对他的说法,不是很同意,但也没有必要和他争论,所以我没有说什么,他转过头去并不望我,看来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当然把整件事都当作结束了?”
刹到之间,我心中大是起疑,他掩饰得极好,但是我仍然可以强烈感到,他来找我,怀有某种目的。而且他的态度十分怪异,倒像是也为了打听我是不是会继续探索事情的真相而来的。
我心中起疑,但不动声色,淡然道:“不告一段落也不可能了。”
青龙像是对我的答覆相当满意,话头一转:“你曾提到过一批十分可怕的照片”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等候我的反应,我皱眉:“可怕之极,而且,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现象,是古九非自包勃身上偷来的。”
青龙小声问:“我可以看看?”
我心想,既然已向他提起过这件事,不让他看那批照片,未免说不过去,所以我点头,把他领到了书房,取出那批照片给他看。
青龙抿著嘴,看得很认真,看完这后,他才大大吁了一口气:“真可怕,也难以设想是在什么情形之下,拍到这批照片的,你有什么概念?”
我本来有不少设想,可是此时,我既然觉得他神态有异,自然也不肯再说什么了,只是摇头:“一点也没有,甚至无从设想……那是一种特技化装术所造成的效果?”
青龙笑:“大有可能!嗯……有一件事,相当怪,酋长出事之后,在他的身上、车上,竟然找不到对他极重要的那块玻璃。”
我笑起来:“会不会撞碎了?”
我这样说,实在有著严重的开玩笑的成分,可是青龙却怔了一怔,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下,陡然伸手在腿上拍了一下:“真的,大有可能。”
我装成不经意地问:“你要找那块玻璃干什么?想去参加`主宰会'的会议?”
青龙笑:“怎么会。”
接著,他又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在半小时之中,他有三次之多,肯定我是不是认为我已把整件事当作结束这使我肯定,他这次来打我,目的正是想肯定我的想法。
他为什么要肯定我不再深究?
是他自己要知道,还是受了什么人的委托想知道这一点?
如果他是受人委托,那么,如果我要继续探究下去,唯一的敌对方面就是“主宰会”,也只有“主宰会”才会关心我的动向。
难道青龙竟是受了“主宰会”的委托,来查究我的动向的?这未免不可思议,首先向我提及“主宰会”的是他,不然,我怎么也不会把事情联系到这个传说中的神秘组织身上的。
我一面和他敷衍著,一面迅速转著念,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青龙和“主宰会”发生关系,是最近的事。
如果是这样,我会不会继续追究,会不会和“主宰会”站在故对的地位,他自然关心,或者说,“主宰会”方面也关心。
这又进一步说明,如果我探究下去一定可以揭露一些“主宰会”正在做著见不得人,会遭到全人类反对的事情?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头不禁大是紧张,当然,表面上看若其事:“酋长的死,有结果没有?
青龙摇头:“漫无头绪,出事的时候,也没有目击者。曾有报告说,有一辆红色的跑车,曾出现在公路上,可是也没有进一步的查证。”
我心想,原来玻璃落在温宝裕他们的手中,连行凶者都不知道,这个意外,对我相当有利各位自然都可以料到,当我知道主宰会方面有事实想隐满,认为人不追究时,我已经决定,就算本来准备放弃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我既然假设青龙已在“主宰会'服务,在他面前,自然不能再表示什么,反倒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又不能太过分,所以我又道:“你还有没有`主宰会'进一步的消息?”
青龙笑著,笑容看来尴尬:“怎么会有有,也只是表面的,像斐将军突然下台,自然是“主宰会'的力量。”
我“嗯”地一声,又在言语中试探了他几次,可是他都十分得体地应付了过去。一直到他告辞,我们两人的对话,都有著两个敏锐的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可是却又互不说破就算说破了也没有用,双方都不会承认。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情形。好几次,我忍不住要指出他这次前来,另有目的,可是我始终觉得他的目光不狡诈,十分有诚意。
所以我想,他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不论怎样,他若是来告诉我,不要继续去查究“主宰会”的行动,那么他总是一番好意。
我们客客气气握手道别,我送他上了车,他在临走之前,安全突然苦笑了一下,忽然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我装作不懂:“猜到了什么?”
他打了一个哈哈,用力一挥手;“算了。”
他离去之后不久,白素回来,我把情形向白素一说,白素的看法和我一样:“毫无疑问,他是来察看你是否有和`主宰会'作对的意图。”
我闷哼一声:“`主宰会'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白素笑:“卫斯理什么时候谦虚起来了?谁都知道,卫先生若是存心作起对来,再历害的组织,也不免要大是头痛。”
人总是喜欢听颂扬的话的,我不禁有点飘飘然,白素随即又道:“虽然头痛之后,可能下杀手消除头痛的根源,我们卫先生也就玩完了!”
我闷哼一声:“只怕不至于吧。”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当晚,我们再讨论,白素这才提出:“酋长的资格,只是旁听者,所以,他那块玻璃,当然和正式的`会员证'不同。”
我眨著眼,在沈思白素的话是什么意思。白素已又道:“所以,那块玻璃得到的电脑密码,只是一组数字,而不是什么进一步的电脑资料。”
我“啊”地一声:“你的意思是,要有进一步的上网,还得在那组九位数字上去打?”
白素望了我半晌,叹了一声:“我并不赞同你继续探索下去,可是那批照片给我的印象太深,我感到有一个可怕的阴谋正在进行,要是可以阻止……”
她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我忙道:“若是阴谋和`主宰会'有关,就必须继续探索下去。”
白素吸了一口气,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所以,我认为至少应该到挪威那家停止了生产的造纸厂去看看,不应该太懒,它的电话号码和得到的数字如此吻合,不可能只是巧合。”
一句话,说得我直跳了起来。
白素说“不应该太懒”,太有道理了。
得到了一组数字,推测是电话号码,打了没有人接,查到了电话号码的所在地绝大多数人,行动都到此为止了,能想到到那地方去看看的人,可说少之又少。
而白素说得对,应该去看看!
那一组九位数字,可能只是第一个指引,到了那地方,可能会有第二个指引第三个指引,而使得和“主宰会”越来越接近。
温宝裕算是聪明的了,查到了电话属于停工了的一家造纸厂,可是他也未曾想到要去看一看。
我望了白素叹了一声:“我不能阻止你去,只好说”
我不等她说完,就道:“我会小心。”
说到这时候,胡说、温宝裕、良辰美景结伴而来,我一直把那块玻璃和“主宰会”有关的情况瞒著他们,因为怕事情会有意外的凶险。
我也不准备告诉他们我要到挪威去,看来他们对酋长的玻璃,也已没有了兴趣,话题集中在那批照片上。温宝裕的设想十分惊人:“我认为,能把人变得那么可怕的,只有勒曼医院的那批鬼怪医生。”
胡说闷哼一声:“目的何在?
温宝裕道:“一种实验,在实验过程中的现象,例如那个……改变了细胞基因密码的形成的那个可怕的东西,谁知道迹成了人之后,是什么情形。”
良辰道:“我们设想,和在勒曼医院和班登医生联络过,他说的话……”
她说到这里,现出了疑惑的神色来,美景接著说:“他的话,我们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说医院中没有那种可怕变形的病人。”
我说了几句:“勒曼医院规模极大,班登只顾自己在培养那个`人蛹',不见得会知道其它部门正在从事什么样的研究工作。”
良辰美景齐声道:“他的知道的,他说……他说的,就是我们不明白的,他说,医院最近,完成了……灵魂和肉体的转移,惊人之极,是人类历史上从来也没有的事,虽然他们不是独自完成,甚至只是旁观,但总是在勒曼医院中完成了这个壮举的。”
胡说和温宝裕叫:“什么叫灵魂和肉体的转移?”
良辱美景道:“就是,我们也不很明白。”
他们一起身我和白素望来,我和白素也莫名其妙,我道:“听起来,好像是使一个灵魂,进入了一个身体这内,他们善于制造身体,什么时候又和灵魂扯上关系的?转移,那又是什么意思,把甲、乙两个人的灵魂和身体互换?”
我自己也觉得越说越玄,所以没有再说下去。温宝裕忽然神情十分严重地盯著良辰美景:“你们用什么方法和班登联络的?”
两个女孩子齐声答:“那是我们的秘密”
胡说也加入了不满,和温宝裕一起说:“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良辰美景一撅嘴:“好朋友之间,也还是有自己的秘密的。”
胡说和温宝裕的脸色难看之极,显然,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而且良辰美景又绝没有补救的意思,自然而然,接下来的谈话,就不免有点格格不入,虽然不至于不欢而散,但也没有前那么融洽。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和白素道:“好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白素想了一想:“那要看朋友到了什么程度,双方是不是都认为是那么好而定。”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感到位四个年轻人之间,就此可能出现感情裂痕。不过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值得去多想。
第二天,我想邀白一起去,我才到过芬兰,北欧又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有人作伴,总比较好一点,可是白素却不肯去,甚至没有理由,只是道:“我想不论情形如何,你是可以应付,我不必去了。”
我拗不过她,只好独自启程。
在长程飞行中,我有机会,静下来把整件事,好好地想一想。
我发现,至今为止,发生的事,实在相当简单,只不过在事情发生时,蒙上了层层烟雾,所以才会有极度的模糊迷离之感。
例如那只“会说话的八哥”,在当时,简直神秘之极,但一瞭解是怎么一回事,也就简单得很。
尤其,当知道事情和“主宰会”有关之后,就更加明朗化了!剩下的令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只是“主宰会”是那么厉害的一个组织,难免使人一想起就心头生寒!
这时我想到的是,假设我是阿加酋长,要去参加旁听“主宰会”的会议,我会到什么地方去?一个会议听?所有出席者都在?
这实在难以设想,若照传说,“主宰会”的成员,会是第一流的大人物,那么,他们之中,一个两个,秘密行动还可似,若是世界上有数的大人物,忽然一下子全神秘地集合在一起,那决不可能保守秘密。
所以,所谓会议,一定不是普通的形式。
在飞机上,做种种的设想,时间倒也不难消磨,到奥斯陆时,恰好是傍晚时分,在酒店安顿好了,打电话向当地的电讯局,问了那个号码,得到的答案,是那个造纸厂的地址。
我性子急,租了车,直驶向郊外的那个造纸厂,造纸厂在奥斯陆的北郊,一个叫科夫塔的小镇上。
等到到达,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虽然只是初秋,但是一下车,寒风漫漫,大有凉意。
那造纸厂的规模相当大,有铁丝网围著,产地上还堆著相当多木材,和一些机器,厂房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造纸厂需要大量用水,所以在厂房不远处,有一条河流过,夜半静寂,只听得河水泊泊作响。
我不知道该如何著手,心想,先进去看看,什么地方有电话的,或者可以有点线索。
当时,实在一点绪也没有,铁门锁著,我轻而易举,翻了过去,远处有犬吠声传来,老大的造纸厂,看来早已空置,一个人也没有。
一直到走进厂房,什么障碍都没有遇上。我著亮了小电筒,照著,在厂房走著,不一会,推开了一道门,里面像是办公室,在一张桌子上,发现了一具电话,走过去,拿起来听了听,一点声音也没有,早已剪了线。
在接下来的两小时中,我一共发现了二十多具电话,每一具都失了功用,在一间看来是工厂首脑的办公室中,有一具电话,电话机上的号码,正是通过玻璃所得出的密码,我拿起来听,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过,这具电话,却和一个电话录音装置联结在一起,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了十分奇特的一点点:在那录音装置上,有一个立方形的凹槽,大小恰好和那块玻璃一样。
我心中一动,取出了那块玻璃来,放了进去,不但恰好填满了空间,而且在两边,都有小红灯亮起,录音带的转盘转动,电话铃也陡然响了起来。
在那样空无一人的厂房之中,陡然听到了电话铃声响,著实吃了一惊,但心中的高兴,也难以形容那块玻璃,竟然有那么大的用处!
我连忙拿起了电话听筒来,先听到了一阵“嘶嘶”声,接著,便是一个十分动听的女人声音:“请注意留心听,以下的话,只说一遍。下午三时,港湾三巷,里斯音响行,第十六号试音间。”
接下来,又是一阵“嘶嘶”声,再是一句话:“请取回你的的证件。”
又等了一会,再没有声响发出来,我放下电话,取起了那块玻璃,迅速地离开了纸厂。
当我又驾著车,在公路上飞驶之际,我对这种联络方法之秘密,不禁叹为观止。
我见过许多秘密联络的方法,可是绝没有一个比这个更复杂隐秘的了,简直差半分都不行。
一家音响行的试音室,我不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会有更进一步的指示。
同时,我也想到,作为“证件”,像我手中那一块玻璃,一定不止一块,多半是每一个旁听会员,都有一块。如果是独得的一块,酋长已受到了制裁!自然也早就应该作废了。
回到酒店之后,和白素通一个电话,白素立时想到:“卫,`主宰会'的会议,一定是电话会议。”
我“啊地一声:“对!我只有旁听的资格,在音响店中,我一定可以通过装置,听到会议的过程。
白素的声音紧张:“不论听到了什么,绝不能随便对说起。”
我也不禁心头怦怦乱跳一个那样隐秘组织的会议,我有机会旁听!我所能听到的,不知是什么样的秘密?
当晚我睡得并不好,索性盘腿而坐,静坐到了天亮才睡了一会,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我离开酒店到了港湾三巷,那是港湾旁的一条大街,两旁都出售高级商品的各类商店。
我找到了那家音响店,规模很大,由于时间还早,我双徘徊了片刻,才走进店一个女职员迎了上来,我看到店堂后,是一列试音间,就向那里指了一指,迳自走了进去。
在第十六号度间前站定,门上的锁上,红色的字标著“有人”。我不禁怔了一怔,看著时间,还有三分钟就是三时了。
等了半分钟,没有什么动静,我心想,如果是“主宰会”的安排,绝无此际`有人”之理,我仔细察看著锁孔,看到有一个小盖可以移动,一个移开,又是一个小小的方形凹槽,我心中“哈哈”一笑、取出那方玻璃来放进去,轻轻一推,已推开了门来,取回玻璃,闪身进去,把门关上。只见试者间中,有一副耳筒,一副英文字的字键。
我吸一口气,拿起耳筒来戴上,坐了下来,看著墙上的指示牌。原来想听什么歌,只要在那副英文字键上,打出歌名,自然可以听到。
我不是为听音乐而来的,应该怎样做?
踌躇了片刻,正不知如何才好,耳筒中突然传来了报时的声音,接著,便我在造纸厂电话中曾听到过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旁听者请注意,以下,你所听到的,是最近一次会议的录音,你必须明白,会议的内容,是极度的机密,泄露机密,会最到严厉的惩处。”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伸手在胸口轻抚了一下。我就快可以听到的,是主宰会世界一切运作的一些人的会议记录!
这种联想式的组织,不但真的存在,而且也一日不断地在实施他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权力。
耳筒中略有杂音传出,接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显然曾经过变音处理,决不是原来的声音,所以,无从辨别那是什么人。
那种变音一传入我的耳中,我就想到,变音,无非是转变声音的频率。只要找出这个频率,就很容易把声音还原的,那并不复杂。
而我的身边,又带著小型录音机,把声音记录下来,就可以知道讲话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我把小型录音机联结妥当,那首先讲话的,像是会议的主持人,他的第一句话是:“常务执行小组处理了一些非常事故,惩戒了通过不正当手段而成为旁听者的阿加酋长,惩戒了原驻东南亚联络人和他的手下,委任了新的驻东南亚联络员。”
【第十四部:消灭二十亿人的特种病毒】
我听到这里,心中就陡然一动。
“原驻东南亚联络员和他的手下。”自然是指包勃和与他一起死于小型飞机失事的那几个人了!
所谓“惩戒”,就是处死,其间竟连一点余地都没有!
而令我心动的,是听了“委任了新的驻东南亚联络员”之故。新委任的,是什么人?替代了包勃那位置,成为“主宰会”的联络员,会是青龙吗?
那男人的声音在继续著:“斐将军的野心,超越了大家的决定,所以决定开除,已经执行,这项决定,有利于这局势的均衡,也可以制裁自以为是的成员。”
我吸一口气,继续听下去,那男人顿了一顿,忽然道:“燕麦有什么问题?”
所谓“燕麦”,自然是一个代号。我立时又听到了另一个变音,相当苍老:“一项政治婚姻,会在北非洲进行,应该让它如期实现吗?”
我迅速转念,自然也立即想到了那宗婚姻是哪一宗,接下来,是好几个人的讨论,有的赞成,有的反对,表决的结果是“听其自然”。
然后,接下来讨论的一个问题,又令得我心头乱跳。提出的问题是:“航道再受到阻扰,考虑使用强大的武力行动。”
我自然知道,“航道受阻扰”是怎么一回事,稍留意国际时事的人都知道。
结论是一个响亮的声音所作出的:“武力去,情报证明,唯有武力行动,才是最好办法,要战争,也在所不惜!”
我喉际有点发乾,移动了一下身子,又在若干和世界的局势有关的讨论和决议之后,是一个相当尖利的声音道:“散布计划在实验室中已到了决定性的阶段,是不是要实行?请讨论。”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什么计划?计划太多了。”
尖利的声音提醒:“请参阅一七一号绝密文件。”
记录中居然有“刷刷”的、翻阅文件的声音。我自然无法和道那文件是什么内容,奇怪的是,我听到了几下不显著的低呼声由于惊骇而发出来的那种。
显然,那表示有不少人看到了令他们感到恐惧的东西。
像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十分可怖,也很理想,最后选定了哪一种?”
一个声音道:“看到个活人了?瘦成那样的人,才一出现的时候,会使人为那是由于饥饿形成的,要好久,才会有人发现那是一种特殊的病毒所形成。”
我一直在用心听著,虽然不是完全听得明白,但是也可以知道,这个“会议”,正在决定许多世界大事,会议所作的决定,的确能左右世界的大局。但是我也在想:“与会者通过什么来执行他们的结论呢?如果根本不能实行,那就只是痴人说梦,整个所谓“会议”,可能只是一些神经不正常者的游戏。
而当我听到听了所谓“散布计划”时,我带全估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可是接著,有人提到了“活的人骨”、提到了`瘦成那样的人”,即使我立时想到了在那批相片中看到的那个人,用“活的人骨”来形容,实在再恰当不过。
我也立时想到,刚才,在翻阅文件的声音中,有不少低呼声,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那批可怕的照片?而照片上的情形,全是“实验室中成功的结果”?
至于那“活的人骨”,竟是由一种“特殊的病毒”所形成的听到了这里,我心间狂跳,喉际发乾,几乎昏过去!
在实验室中,制造一批“特殊病毒”并将之散布出云,这就是所谓“散布计划”。
这个计划付诸实行,病毒侵入人体,就会有大批人变成照片上的那种可怕的“活人骨”,而表面上看来,是由于饥饿。
我的思绪极度紊乱,所以,我忽然又想到,常在新闻图片上,看到那批亚洲各地的饥民,瘦得皮包骨头,奄奄待毙,是不是“散布计划”已经在实行了?那些人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已受了“特殊病毒”的侵袭?
刹那之间,我耳际嗡嗡作响,那个声音,听来也格外震耳:“会计至少要在三十年之后,才会有找出防预这种病毒的方法,而到时,由这中特殊病毒造成的死亡,估计是二十亿人,可以恰好抵消人口的增长。这是一个完美完善的计划!”
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伸手扶住了墙,以免太过震惊,会站不稳。
地球上的人口,如今是五十亿,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增加,人口急速膨胀,是一个大问题,一个尚待解决的大问题,没有人否认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若是由得人口毫无节制地增长的话,会形成极可怕的后果。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在三十年之中,通过散布病毒,消灭二十亿人,来抵消三十年中人口增长的数字,这样的计划,和大屠杀有什么分别?
谁听了这样的计划,都不免震动,亏得那些人,还能冷静地讨论这样的计划!
我想大叫,可是张大了口,只是大口喘气,却发不出声音来这个计划若是付诸实现,那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杀戮!
二十亿人!在特殊病毒的侵袭下,先变成“活的人骨”,然后死,无可救治,无从预防!更可怕的是,这是来自“主宰会”的计划,若是有什么力量阻止它的进行,只怕也会遭到无情的诛杀。
我身上的寒意,起来越甚,在未来的三十年中,人口增加二十亿,那固然可怕,但是在未来的三十年中,有二十亿人,会被,这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不可想像。而且,大规模的,无可预防的神秘死亡,必然会给全人类带来极度的恐慌。
很难想象,在这种庞大的死亡阴影的笼罩之下,人类还能有正常的社会生活!联带而产生的心理影响,可以使全人类的道德崩溃,而进入不折不扣的世界末日的心态之中!
我越想越害怕,只想到了点:“这个计划,必须要制止!尽一切力量制止!
在杂乱的思绪中,我也想到,许多日子来,我曾和不少外星人打交道,地球人一直怕地球遭到外星的侵袭,被处星人毁灭。
如今看来,真要毁灭全人类的,还是人类自己。
那种“特殊病毒”的散布计划”,远比大量制造核武器可怕得多,病毒散布开来,如何可以控制它们去杀害二十亿人?如何可以控制它们不无限制地扩散?一种在三十年间可以令二十亿人死亡的病毒,要令全人类消亡,自然也轻而易举!
我一面迅速转著念,一面大口喘著气,而在耳筒中,带不断有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一个声音在问:“没有更好的,更直接的办法?这种方法使人死亡,要多久?”
回答的声音说:“十天,还可以更缩短。”
另一个声音在问:“实验室的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完成,供我们研究决定?”回答的声音说:“最近一个,就可以有极详细的报告。”
我双只紧握著拳,不由自主,哑著声音叫了出来:“这无数的实验室在哪里?”
我又声音苦涩地笑就算知道了实验室的所在处,那又怎么样?去把它炸掉?今得那种特殊病毒,更快散布?提前杀人?
如果要制止这种事发生,一定要那些瘟神,取消这个“散布计划”。
很奇怪,这时候,我自然而然,把那些参加会议的人,和瘟神联想在一起。到那时为止,我听到的一共是五个不同的声音,那简直是一个五路瘟神的会议,在决定如何把瘟毒放出去,杀害二十亿或更多或全人类!他们的行为,和传说中的瘟神一样,而杀戮的规模却大得多!
自有人类历史以来,最大的瘟疫,使多少人死亡?不会超过三百万,可现在是二十亿,是二十亿!
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道:“等有了受害的报告后再作决定。决定总要作的,我们对全人类负有历史责任,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耳筒中传来了几下答应声,声音并不大,可是震得我心头发怵。
这种大规模的杀戮,竟也冠以“历史责任”之名,真令人啼笑皆非。
在静了极短的时间之后,又是那个最先提及“散布计划”的声音说:“要告诉各位的是,这个计划在执行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先是一阵静默,然后是几个极表不满的闷哼声。那苍老的声音(这个人在主宰会的地位一定相当高),更表示了明显的不满:“怎么了?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必要在毫无意外的情形下运作!”
那声音道:“是,就是刚才曾提及的那个东南亚联络员,他在准备把实验室的一卷摄影结果转交给一个会员前,竟遭到了扒窃,失去了那卷软片。”
又是一阵静默,那声音才道:“而且,经过了努力,没有找回来,知道扒窃者是谁,也知道了扒窃者和几个身份神秘的人有来往”
我听到这里,手心已不住在冒汗,可是接下来听到的话,纵使不至使我魂飞魄散,也足以张口结舌!
那声音继续道:“其中有一个最值得注意的人,叫卫斯理,有关他的资料,请参考附送文件第七号。”
天!我竟然也在他们的名字单之上了!
接下来,是要命的沉默,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一些意义不明的“唔啊”之声,显然是那些人,正在翻著有关我的资料。
在那段时间中,我屏住了气息,以致胸回隐隐生痛。终于有了声音,是那苍老的声音:“嗯,这个卫斯理,看来不容易对付。”
一个声音道:“简直难以对付之极,他和若干外星人,好像仍有联系。”
那个提出有我的人道:“本来,事情可能和他有关,但最新的消息,他并不卷人漩涡。”
我听到这里,不禁大奇我非但卷入了漩涡之中,而且,正在漩涡的中心,何以那人会那样说,难道:“主宰会”的情报工作,竟然如此之差?
可是再听下去我立即明白了,那人继续道:“根据新任东南亚联络员的报告,最近他曾与之会晤,证明这个卫斯理曾在事件中出现,是由于他和那个扒手是老朋友,他和整件事无关,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在“主宰会”的耳目之中,竟然有那么高的地位,这一,颇值得自傲,而那几句话,更证明了“新任东南亚联络员”,除了青龙之外,不可能再是别人!
青龙明明知道我和事情大有牵连,甚至最近他还在我的书房中看到了那批照片,可是,他的报告却是我和整件事没有关系!
他的用意再明显也没有他在掩护我!
他明知欺瞒被发现的结果,可怕之极,可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帮助我,避免我和“主宰会”的敌对地位明朗化!这使我十分感动,而且,使我联想到来看我的情形,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那种微妙的应对。而我还是太低估了他,他显然早已知道那块玻璃在我手里,也知道我终于会利用那块玻璃,听到这一段录音。
他只是暗暗地劝我不要再追查下去,委婉地警告我不要和“主宰会”为敌,而他为了使我不陷入危险的境地,而冒著极大的风险;
青龙竟然是那样的一个好朋友。
当时,我心情激动之极,但是我也有了决定:不论我要采取什么行动,我一定要先和他商量了再说。
有了这样的决定之后,镇定了很多,耳筒中有一个声音在说著:“与我们为敌的,一律消除,这是我们的宗旨。那卷底片,一定要找回来,要是流传出去,追根究底起来,`散布计划'的内情,就会暴露。”
那声音道:“是,正在努力,但如果全然无可追寻,就有可能它已不再存在。”
刚才的声音听来暴躁:“不要`可能',我们要有百分之百的肯定。”
虽然没有人反对这个意见,听到的是那几个附和的声音,整个会议,到这里已告一段落,又静了片刻,才有人道:“这次会议结束,下次讨论,请等候通知。”
接下来,是一些“滴搭”的声音,那更可以肯定,会议是电话会议,参加的五个人(我听到五个不同的声音),可能一个在北美洲,一个在西欧,一个在亚洲!现代科技,轻而易地使他们可以互相听到各自的声音,和聚在一起商议一样。
接著,又是那个女孩声,再告诫了一遍,绝不能把听到的内容泄露出去。
我放下耳筒,走出那家音响店,漫无目的的向前,心中一片紊乱,不知不觉来到了海湾边,我在一张临海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海风吹来,应该甚有凉意,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反倒不住在冒汗。
真有“主宰会”存在?
不但存在,而且他们不断在活动!
他们的活动,不但左右了世界局势,而且,还进一步影响了人类将来的命运!
而他们的行事手段,如此之出乎常规,和人类社会现以奉行的的道德观,截然相反。
他们这样的活动,究竟要把全人类送到什么样的境地中去?
我呆了许久,心中充满了惊骇欲绝的疑问,等我稍为定过一些神来时,我取出了那小录音机,想把整个过程再听一遍,才发现我那性能良好的小型录音机,一点声音也没有记录下来。
我心中苦笑,暗骂自己太笨,当然在试听间中在著强烈的消磁装置,使任何录音机失效,不然。每一个旁听者,都可以知道是哪些人在参加会议了。
我又想到阿加酋长,他千方百计,以那么高的代价,取得了“主宰会”的旁听资格,只怕他也绝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的旁听,他可能以为可以和“主宰会”的成员见面,握手言欢。
到现在为止,我也只知道斐将军,曾经是会员,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自然,任何人都可以估计,可以随便举出三五十个,在世界上有权有势,足以左右世界局势的人出来,说他们是会员,可是要确实证明他们的会员身份,就难之又难了!
我一直呆坐到了夕阳西下,想了又想,到后来,心境才渐渐恢复了平静,那是由于我想到,“主宰会”的组织,不论多么严密,那大人物,总不能每件事都亲自去做,必然要利用许多人。而人是最难控制的,其间也必然会生出许多漏洞来,所以,不必把“主宰会”当成是无可抗拒的可怕。
像青龙,担任主宰会中一个相当重要的职位,可是他却为了掩护我,而作一虚假的报告,使得主脑分子受了蔽,作错误的判断,暴露了他们的弱点。
我相信,由于青龙的误导,他们对我并没有进行严密的监视,我的行动,虽然在青龙的意料之中,但他也不会报告上去。
想到这些,自然轻松了许多,但是我还是不敢大意,在返回酒店途中,我肯定了没有人跟踪,在酒店,又和白素通了个电话,我只表示一切顺利,见面再说,又嘱咐她,如果青龙来了,请转达我对他的感谢,他会知道为了什么谢他。
然后,我联络航空公司,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就离开。
我如果阻止这个“散布计划”的实现,时间没有太多,一个月,完整的研究报告出来,计划就会实行。我一闭了眼,就似乎看到奇形怪状的特种病毒,在漫天飞舞(真正的病毒当然小得肉眼绝看不到),从人的毛孔中钻进去,在人体内繁殖,生长,使得被病毒侵袭的人,成为“活的人骨”。
我也梦见五个瘟神,穿著颜色不同的衣服,在漫天飞舞,撤下瘟疫的种籽。令人大批大批的人死亡。
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赶到机场,航机著陆,一出来,就看到了白素,白素的神情,有异样的紧张,一见到了我,就双手紧握著,她手冰冷,看到那情形,像我九死一生归来一般。
我忙望向她,她伸手向处一指,我循她所指看骄,看到青龙正站在那里,举手向我略打了一个招呼。
白素低声道:“原来你的行动,他都知道,他也知道那块玻璃在你这里当时,红色跑车曾被明确地报告,是被他删去的!”
我拉著白素,向青龙走去,青龙也向我迎来,到了近前,我才道:“青龙,你真大胆!”
青淡然一笑:“彼此彼此!”
他有点急不及待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我道:“说来话长……以你如今的地位,难道竟一无所知?”
青龙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棋盘上的一只棋子,怎知道下棋的人,会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去?”
我压低声音:“方便和我在一起出现?”
青龙点了点头,我和他不约而同,紧握著手,用力拍对方的肩。
一起到了家中,他先斟了一大杯酒,大口喝著,抹著嘴:“我先说。”
我没有异议,他再喝了一口,才道:“你才走,就有人来找,要我替代包勃的职位。经过的详细情形我不说了,和我接头的人说,我被视为最佳人选,如果我不答应,由于已经和我接过头,不答允的唯一结果,就是被消灭,有上百种方法可以消灭我。”
我和白素都不出声。
用死亡来威协像青龙这样的人,照说地发生不了什么作用的,我在等候他进一步的说明。
他再喝了一口酒,神情苦涩,伸手在脸上重重抚摸著:“两位,你们或者,……会笑我,我……曾经死过一次,所以……真正从心底深处,害怕死亡!所以我答应了。”
我大声道:“才不是!你是为了可以更好帮助我,因为你明知我不会就此干休,有你帮助,事情时行就会容易得多。”
青龙现出了十分高兴的神情:“我真会这样想?我真的不怕死亡?”
我用力拍他的肩,我知道,他那不寻常的死亡经历,在他心中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消除他心头的阴影,他才会完全恢复正常,我道:“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勇敢的人,你虽然受了雇用,可是你勇敢地反抗,完全置生死于度外。”
青龙像是受了称赞的小孩子一亲,神表高兴莫名,连连搓手:“你怎么知道了那么多?你真的旁听了一次会议?讨论了一些什么?”
我也先喝了一大酒,定了定神,才把我听到的一切复述了出来。
【第十五部:会选择侵袭对象的病毒】
等到我讲完,书房中只是出奇的静寂。
好一会,白素才首先打破沉默:“当然要尽量设法制止这个计划的实行,那……简直是一个瘟神散播瘟疫的行动,太可怕了!”
青龙也喃喃地道:“他们自以为是什么?真是掌握人命运的神?病毒一旦散播,他们如何控制?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在替他们研究这种事?”
我苦笑一下:“可能是整个国家的科学研究院。”
白素向我望来,我道:“唯一对我们有利的是,我们手上有那些照片,他们曾提及,照片要是公布了!就对他们的计划有妨碍!”
青龙的喉际,发出了“咯”地一下响,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脸色变得很难看。白素道:“公布照片,对青龙造成损害。”
青龙真的很勇敢,想了一想:“只要能阻止计划的实现,我也不算什么。”
我用力搓著手:“可以通过许多方法,发表那些照片,例如……例如……”
我想了一想,还没有说下去,白素已然道:“例如交给有影响力的杂志,说明由来,它们就会刊登。
我立即同意:“对标题就叫`特种病毒引起可怕病变,将消灭全人类,野心家刻意制造,准备散播害人'!这样一来,就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
青龙保持沉默,日素向他望去徵询他的意见。过了一会,青龙才叹了一声:“暂时只好这样,希望一公开之后他们会有所顾忌。”'
当时,我们就议定了二十份有影响力的杂志,附上一封信,把照片交给它们,更强调其中那幅“活的人骨”,说如果阴谋付诸实现,病毒得到散播,那么,不久之后,就会出现在地球上以前从来未曾见过的怪病。患者在病毒的侵袭之下,会变成那样可怕。在不到十天,就会死死亡,无可救治。
拟定了稿件之后,青龙先告辞离去,接下来的三天,我和白素,忙于准备照片,带齐所有的信件,故意飞到了夏威夷去付寄。信上的具名是:“知道了一个大阴谋的人我很少做这种鬼头鬼脑的事清,可是这时,却不能没有顾忌,总不能在信后写上“卫斯理、白素”的名字,等“主宰会”来找我麻烦。
寄出了那些信件之后,心境仍然久久不能平复。温宝裕他们来过好多次,我守口加瓶,一字不提,他们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一再试探,都得不到什么,也只好作罢。
半个月之后,有一反应,至少有五平朵志,刊登了照片,和报了这件事,自然,都十分小心,选用了“可能”、“据说”等词作为开始,但那批照片使任何看到的人,感到震撼,那么可以肯定。有一家杂志作了专家式的鉴定,证明照片绝非特技效果,而是真正有那样的实际情形,才会有这批照片出现。
所以,那家烈性的杂志作出结论:“在有可能,有一群心态疯狂的人,正在实验室中,制造一些特种病毒,使本来已饱受疾病威胁的人类,更面临绝灭的危机。”
我和白素都感到十分满意,因为看起来,效果比预期的更好。
有一本杂志还组织了一个医学界人士的讲座会,专业人士指出,在实验室中,以已有病毒作为基础,培殖变种的新病毒,再把这种病毒,像散播瘟疫一样散播出去,完全有可能,至于在散播了病毒之后,人类是不是还有能力控制,那就不大乐观。
一时之间,各种病毒、细菌的传播,人类和它们博斗的过程,都成为报章杂志上的热门的话题。许多文章提到,人类在经过许多的努力之后,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如何消灭细菌和病毒的方法。例如天花病毒,就几乎已经被消灭了。
可是,在很多细菌和病毒,被控制或被消灭,或有了效的对付方法之后,很多新的病毒,甚至完全来历不明的,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侵袭人体,夺取人类的生命。
这些病毒,真像一群瘟神,在地球上不断散播著一样。
近年来,令得医学界人士束手无策的一种病毒,不但能破坏人体后天免疫系统的功能,而且这种病毒,有极其诡异狡猾的“异质特性”,随时会它表层蛋白质的抗原性,使人体原有的抗疫系统,完全无法对付对人类身体的抗原系统,是经过几千万年进化而形成的,绝无可能在短期内改变,去应付那种有“异质特性”的病毒。
已经有专家估计,这种近几年来,突然冒出来的病毒,所形成的免疫系统失效以致死亡,在下一世纪,会令超过一亿人丧失生命。
已经存在著的病毒,会在人类全然无法对付的情形下,杀害一亿人!
(两次世界大战加起,死亡人数,也没有达到这个数字。)
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有许多杂志就大声呼吁,如果另外有一种病毒,可以在未来的几十年中,杀害二十亿人的话,那不能当作绝无可能的事,应该尽一切力量,来制止这种可怕事情的发生。
各方面的反应热烈,出乎我和白素的意料之外,在一个月之后,我和她商量:“上次会议上,说是一个月之后,实验室有完善的报告,现在报告应该已经提出来了,要知道我们的努力是不是有结果,必须再去`旁听'一下会议的决议。”
白素想了片刻:“这次如果你再去,那一定会暴露你的身份。”
我自然知道会有这个可能,但我仍然坚持:“总要知道一下结果,如果`主宰会'仍然坚持它的计划,我们得另外设法对付。”
白素叹了一声,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就又带著那块玻璃,到了奥斯陆,进了那家音响店,可是第十六号试听间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已完全不一样和别的试听间一样,绝对无法在其中听到什么秘密会议的记录,那块玻璃也一点用处都没有根本连要用玻璃开启的锁都不在了。
我大失所望,向几个店员问了问,店员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当然,我知道,那批照片一公开,“主宰会”方面,一定知道他们的工作,在某方面出现了漏洞,所以采取行动来补救,在我手中的那块玻璃,可能已经是废物了!
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漏夜又再到那造纸厂去,在上次的那间办公室中,电话也被拆走了。
完全得不到消息,我只好回来,在归途上,我在想,反正我已尽了力,现在,只要一有“活人的骨”这种病例出现,全世界都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主宰会”看来,非放弃这个计划不可。
我回家之后,和白素一说,她的看法,也和我一样。
事情到这里,可以说告一段落了,可是却还有余波。大约在半年之年,在一个俱乐部中,享受了一次丰盛的晚餐之后,约莫有十来个人聚在一起谈天。其中许多都是熟人,但有一个身形高瘦,双眼深透的中年人却是陌生面孔。
他操极其纯正的英语,开始只是对一个人在说话,但不一会,他的话,就引起了全体的注意。
他的声音十分喷亮:“人类,自称是万物之灵,可是行为的愚昧程度,比起别的生物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都知道有一种生物叫`旅鼠'的?”
在座有一位生物学家,立时叫出了旅鼠的学名:“ LEMMNCLEMMING。”
那中年人点头:“对这种小动物,有一种十分有效的方法,控制他们的繁殖。”
一个人沉声道:“旅鼠的方法,是集体身杀,这不算是最好的方法!”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比起人类完全无法控制人口的增长来,要好得多了。”
我对那人的话,也颇不为然:“照阁下的说法,人类也应该集体自杀平衡人口数字?”
那中年人“嘿嘿”冷笑,态度傲慢得出奇:“人类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有人道:“说得具体一些!”
那中年人却又岔开了话题,没有立即回答,他道:“在未来的三十年中,估计人口要增加三十亿
我听到了这个数字,心中一动,那人又道:“未来的五十年,人口要增加一倍,各位,现在是五十亿,到那时,变成一百亿。”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虽然大家都对人的态度,相当不满,可是他所指出的事实,却无法不令人吃惊,五十年,人口增长一倍,地球或者可以负担一百亿人口,可是再几十年时,地球能养活两百亿人口吗?
那中年人又道:“自然会有节制人口的力量,例如战争、瘟疫、饥荒,都会使人口减少,可是减少的数字,远不及增长,所以,必须要极有效的人为抑制,不然,人类会面临全体灭亡。”
他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大家的气息不免有点急促,我抿著嘴,觉得那个中年在说话的时候,眼光有意无意的扫向我,这使我心中一动,陡地想起不久以前我的经历来:“主宰会”会有计划要消灭大量人口,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人,忽然发表了这样的言论,难得是针对著我而来的?
一想到一点,我就道:“所谓人为抑制,是指节制生育,还是”(奇*书*网.整*理*提*供)
那中年人不礼貌地打断了我的话头:“节制生涌,证明失败,人类之中,有一部分,相当大的部分,愚蠢到了连简单的节制生育都做不到!那就只好在事后作补救了。”
几个人骤然叫起来:“屠杀?大规模地屠杀?”
那中年人却半晌不出声,等所有人的眼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若干分钟之后,他才道:“人类的道德观念,十分奇特,当全人类面临危机时,不肯牺牲一些,而去保存全体!”
我大声质问:“哪一部分应该牺牲,哪一部分应该保留,这该由谁来决定?”
那中年人直盯著我,用斩钉断铁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奇怪之极的答案,他道:“由一种特殊的病毒来决定。”
一时之间,人人都莫各其妙,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在场,明白他这句话意思的,只有我一个人。
特种病毒!“主宰会”会议中曾提到过的特种病毒。
这个人,和“主宰会”必然有某种关系,这可以肯定。而“主宰会”也必然知道,那批照片的公布,和我有关系,这个人确然是冲著我来的。
我竭力使自己镇定,冷冷地道:“阁下的计划是放出一批特种病毒来,令它们去侵袭人类,造成大量的死亡?”
我的回答,更令得所有的人发出惊呼声,那中年人竟毫不犹豫道:“是。”
各人的惊呼更甚,我的声音也更严峻:“那等于在散播瘟疫,病毒那么容易夺走人的生命,有什么法子可以控制,我看这种行动的结果,是全人类加速减亡。”
那中年人连声冷笑:“控制?谁能控制病毒的滋长和蔓延?可是既然是特种病毒,自然会自行选择它侵袭的对象,不必由什么力量来控制。”
有人叫了起来:“这太玄了!病毒怎么会选择?病毒能决定谁该死?谁不该死?”
显然许多人都认为中年人的话固然有理,但是关于这一点,还是太无稽了,所以很多人都附和,表示不可能。
中年人向我望来,我暂不发表意见,只是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请他说下去。
中年人又大声道:“能。”
几个人叫:“详细说明,先别肯定!”
中年人两道浓眉一扬:“破坏人体内天然免疫系统的病毒,就懂得选择侵袭哪一类人,如果不滥交,就绝没有被侵袭的机会。”
这两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破坏人体免疫组织的病毒,藉性接触而传染,一个人,如果绝不滥发生性关系,自然不会被病毒侵袭,这是最简单的问题,听起来就有点怪,可是事实仍然不变,那种病毒,确然是有选择性的它选择性滥交的人来侵袭越是滥交,被侵袭的机会越是大!
也就是说,这种病毒扩散的结果,是大批性生活随便的人,首当其冲,被选择为消灭的对象。
一时之间,人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是一个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那中年人倒并没有得意洋洋,神情变得更严肃,仍然盯著我。
我感到喉间有点发乾:“那么,你是不是说……特种病毒,也懂得选择,它侵袭的对象是?”
那中年人一昂首:“长期在饥饿状态中的人。”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哗然惊呼,我也立时向他怒目相向。
中年人连声冷笑:“长期在饥饿状态中的人,值得同情,要救济他们,是不是?”
他问了,不等人的回答,陡然提高声音:“人类这种陈腐的道德观念,迟早会把全人类害死!人人都至少要能吃饱,方能生存,若是长期吃饱都有所不能,没有病毒的侵袭,饥饿只能令人死亡,病毒的侵袭,只不过加速死亡,同时减轻痛苦。”
有人叫道:“这……是什么理论?”
我抢著代答:“这是瘟神的理论,想不到瘟神要散布瘟疫,也要找理论根据,归要使自己良心不内疚。”
那中年人神情不屑之极:“讲这些玄话,能使人口增长得到抑制?”
我还没有回答,他又道:“特种病毒,会侵袭生存意念薄弱的人这些人,本来就不想活下去,偏偏有许多道德规范,硬逼著他们活下去,于是他们就在痛苦中生活,病毒令他们快点死亡。”
至少有一半人,已然摇著头,离开了厅堂,不再听那中年人的“胡说八道”,其中有几个,态度比较激烈,临走时还向中年人作出极不友善的表情。
还有一个人,虽然仍在但也不住摇头,我来到那中年人的身前,压低了市音:“阁下的话,好像不很得人心。”
中年人神情坚定,自信,但也多少有点黯然:“哥白尼发现地球绕太阳转,还被人烧死了。”
我苦笑:“每一个科学家,都用哥白尼来自辩,哥白尼没有要在三十年中杀死二十亿人。”
那中年人一停也不停:“另外五十亿人,可以活下来,他们有活下来的能力,有活下来的权利,不应该受到那些该死者的连累而同归于尽;”
我仍然摇头,大家都不理睬他了,那中年人的神情更黯然,向外走去,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我和他一起了出去,到了一辆车子前,他在打开门之后,转过身来,向我道:“你可知道只要一个试管……那样的容量,我的特种病毒,就能完成任务”
我吸了一口气,不出声。
他又道:“可是计划被你破坏了,你公布了那批照片,会议否决了的我计划。”
我苦笑:“我没有那么伟大,我……能救了二十亿人的生命?”
中年人纵笑起来,笑声惊人之极:“你伟大?你不是救了多少人,而是把人类推进了绝灭的陷井!”
我觉得十分疲倦,根本不想和他争辩,只是道:“那更伟大了,我更够不上。”他又看了我一眼,我还想问他究竞是什么人时,他已上了车,立即驶走了。
我呆立了很久才回家,白素在听我转述之后,苦笑:“真糟……不过也好,至少证明,“主宰会'的成员,以不是一味乱用权势的。”
我道:“这个人……他的理论……”
我由于无法下结论,所以话说到一半,也说不下去。白素再苦笑:“刀剑、饥荒、瘟疫一直在减少人口,可惜是无选择的,比起来,有选择的,应该好得多。”
我不由自摇著头,选择,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中的人是首选,这算什么样的选择!
但这也不能否认有选择的侵袭是一种好现象,破坏免疫系统的病毒选择滥交者,就很合乎人类的传统道德。
把病毒和选择放在一起说似乎很荒谬,但实际情形,就是如此!
就在我和白素,感叹著的时候,温宝裕、胡说和良辰美景,兴冲冲来到。
温宝裕一进来就叫:“查到了,查到了。”
我没好气:“查到了什么?大呼小叫的。”
温宝裕拍打著手上的一本书:“看,《三教搜神大全》第四卷,说五瘟神的情形:“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执构子并罐子,一人执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这五个瘟神还有名字: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照我看,罐子、皮袋之中,全是瘟神的法宝,一放出来,天下瘟疫齐生,死人无数。”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一停,大眼睛动著,嘻笑著问:“真有瘟神?”
他再也料不到的是,我和白素,异口同声,神情严肃的回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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