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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驱虎吞狼

斩情女道:“你所以有些怕了。”

田昆道:“你不怕吗?”

斩情女怔了一怔,点点头,道:“我是有些怕,不过,我知道万寿山和林成方不怕非得想法子托他们下手不可。”

田昆道:“万寿山、林成方,只怕不一定会卖王荣的面子。”

斩情女道:“我也这样想,所以,咱们要想个办法了。”

田昆道:“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如是我说出来,咱们也不用想了。”

田昆微微一笑道:“王荣加派了不少的人来,咱们在这地方在布置,也都完成,可以放心睡一会了。”

斩情女道:“睡不着时,多用些心机,想想咱们应该如何防备。”

田昆沉吟子一阵,道:“听说黑剑门,还有一个习惯。”

斩情女道:“什么习惯?”

田昆道:“他们不会把生意的时间,订得很长。”

斩情女道:“这个,我也听说过。”

田昆道:“所以,姑娘的凶险日子,也不过五七天罢了,只要咱们躲过这几天,那就行了。”

斩情女道:“田兄,有一件事,只怕你没有记清楚。”

田昆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黑剑门接下的生意,还没有失败过,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内,都完成了杀人的计划。”

田昆道:“一般情形而言,黑剑门绝不会今夜下手,大概他们也要摸摸咱们的布置。”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计划。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不能低估黑剑门,这办法是好,但要再多一个替身。”

田昆道:“夜­色­已深,明天,我们就找个替身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荣果然拜访了宝通镖局。

接见王荣的是万寿山和林成方。

王荣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道:“敝局很希望和贵局合作一次生意,而且,那位顾客,也是由局保到了徐州来的。”

林成方道:“王公局主可是说的那斩情女?”

王荣道:“对!正是斩情女。”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四海镖局,是天下知名的大镖局,不贵局出了面,难道还用得着我们帮忙。”

王荣道:“斩情女一再请求,要贵局参与此事,王某人特来拜访,还望万兄,给兄弟一个面子。”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不瞒分局主说,斩情女也和咱们谈过,但却被我一口拒绝了。”

王荣道:“贵局既然由开封把她保到徐州,为什么竟撒手不管?”

万寿山道:“咱们接下这个生意时,不知道她的身份……”王荣接道:“兄弟也吃了这个亏,等知道她是谁,已经骑上了虎背,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

万寿山笑一笑道:“贵局实力强大,和宝通镖局不同,我们小局子,不过十几个人。”

王荣接道:“万兄,兄弟此番前来,受了斩情女再三的重托,万兄能否赏脸,还望给兄弟一个明确的答案。”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老实说,敝局已拒绝了斩情女,但王兄开了口,咱们的确很为难……”

王荣接道:“如是确有碍难之外,兄弟也不便强求,在下告辞了。”

万寿山道:“王兄慢走。”

王荣道:“万兄还有什么吩咐?”

万寿山道:“咱们可以拒绝斩情女,但却不能拒绝你王兄。”

王荣道:“万兄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本来,敝局想接一趟镖,王兄,咱们人手少,接下票生意,就要全局子动员,好在,这生意,我还没有答应,现在,兄弟决心推掉它。”

王荣道:“这个,这个!”

万寿山接道:“日后,咱们对贵局,还有仰仗之处,所以,敝局决定接受王兄之邀。”

王荣道:“万兄如此赏脸,兄弟感激不尽,好在,这只不过六七天的时间,万兄可以把生意向后推延个十天半月,就可以两全其美了。”

万寿山道:“这趟镖走不走,事情不大,咱们既然答应了王兄,就当全力以赴。不过,我们人手少,兄弟只能把敝局中一位好的镖师派过去。”

王荣道:“万兄派什么人去?”

万寿山道:“就是这位林镖师。”

王荣道:“斩情女提过,林镖师的身手很高明,兄弟这里先谢过了。”

万寿山道:“王兄看看,要他几时过去了?”

王荣道:“越快越好,午饭在我们凝翠吃。”

万寿山道:“好!中午之前,我要他向王兄请命。”

王荣道:“不敢,不敢,大家合作。”

送走了王荣,万寿山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宝通镖局经手雇人刺杀斩情女,如今又要派人去保护她的安全。

心中念转,目光,却转到了林成方的身上,道:“成方,你都听到了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晚辈正在想,咱们该不该通知黑剑门一声?”

万寿山道:“通知黑剑门,为什么?”

林成方道:“以黑剑门耳目的灵敏,只要咱们的人一进凝翠楼,黑剑门就必会得到消息,如是不通知他们一声,必将引起他们的怀疑。”

万寿山道:“这也有理,但派谁去呢?”

林成方道:“苏百魁,要他通知黑剑门中人,就说四海镖局出面邀请,为了同行之间的情面,不便拒绝,只好派人参与,再告诉他们四海镖局已经飞鸽传报总局,听说总局已答应加派手,赶来赴援。”

万寿山道:“好,这件事,我这就叫苏百魁去通知黑剑门,但咱们局子里,只派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孤单了一些?”

林成方道:“晚进可以断言,王荣肯找上咱们这个地方来,请咱们派人合作,必是斩情女一力主张,而且,她也会告诉王荣,指定要总座和晚进受邀,派我一个人去最好,对黑剑门和斩情女,都算有个交代。”

万寿山道:“嗯!”

林成方道:“不过,有一个人不能闲。”

万寿山道:“谁?”

林成方道:“高空雁,这个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的智慧、武功,都是一流中的顶尖人物,这点不用总座费心,我和他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万寿山道:“他用什么身份去?”

“客人,凝翠楼是座大客栈,有酒、有菜、有女人,什么人都可以去,高空雁可用客人的身份投宿于凝翠楼。”

万寿山道:“这办法不错,你们仔细地商量,如何彼此呼应,我要韩二也改扮一下,陪他同往。”

林成方道:“这就方便了。”

两人又计议了一阵,苏百魁已经归来。

万寿山对苏百魁很客气,一面让坐,一面说道:“黑剑门怎么说?”

苏百魁道:“我转告了总座的意思,说四海镖局出面邀请咱们,总座很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

万寿山道,“好极啦!他们怎么答复?”

苏百魁道:“他们说要帮忙,就全力帮忙,免得露出破绽。”

万寿山点点头,道:“他们对四海镖局派来的援手,如何评论?”

苏百魁道:“他们说得很轻松,就算是四海镖局的高手尽出,也无法阻止他们。”

万寿山道:“好!你办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

高空雁和韩二这一档走得很隐秘,韩二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改装,成了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人,一脸须花的胡子,遮去了本来的面目,高空雁却仍是本来面目。

大杨方晚了高空雁一步离开了镖局,劲装佩剑,大摇大摆地进了凝翠楼。

王荣早已在跨院门口迎候,带着林成方进入跨院正厅。

斩情女一身男装,迎于阶前,说道:“林兄,还能不能变出来小妹的样子?”

林成方道:“姑娘的易容术不错,如非姑娘先招呼,在下绝认不出。”

斩情女让林成方进入厅中,宾主落坐。厅中只有三个人,斩情女,林成方和王荣。

林成方四顾一眼,道:“田兄在吗?”

斩情女道:“他们去办点事,晚一会才能回来!”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想不到一件事,真的发生了,他们雇了黑剑门的杀手,取我­性­命。”

林成方道:“事情很意外,在下已听王兄说过了。”

斩情女道:“我心中明白,如非王分避主出面,小妹绝对无法请到你林兄助拳。”

林成方道:“姑娘言重了,敝局因为人手太少,所以,特别重大的事,不敢轻易接下。”

斩情女道:“费用方面,林兄尽管开口,小妹如是能够拿出来的,决不吝惜。”

林成方道:“行有行规,这一次,咱们就王分局主之邀而来,费用方面,已和王分局主谈妥了,用不着姑娘费心。”斩情女道:“好!既是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小妹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希望林兄指点。”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姑娘请吩咐!”

斩情女道:“林兄,黑剑门这个组织,你听说过没有?”

林成方道:“听是听说过,但所知有限,兄弟初出茅芦,对江湖上的事务,知晓不多。”

斩情女道:“既是如此,小妹就先说明一下,黑剑门是一个杀人的组织,他们要杀的,那就等于阎王爷的生死簿,几乎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

林成方道:“这么厉害?”

斩情女道:“对!所以,小妹要请林兄出个主意。”

林成方笑一笑道:“主意在下倒是想不出来,不过,姑娘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林某人,既吃了保镖这口饭,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黑剑门的人,纵然真有一击取命的能耐,林某人也敢碰碰他们。”

斩情女道:“好!王兄,看看给林兄一个什么职司?”

王荣道,“请林兄相助立事,乃姑娘一力主张,我看,还是由姑娘决定吧!”

斩情女笑一笑,道:“小妹想把林兄留在这跨院之中,不知王兄的意下如何?”

王荣道:“好!一切由姑娘作主。”

斩情女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跨院外面,由贵局负责,请王兄酌情分派人。”

这时,田昆忽然快步进来,直入厅中。

王荣霍然站起身子,道:“田兄有事情吗?”

田昆道:“一位年轻人,带着一位老仆,住进凝翠搂。”

王荣道:“日兄不是交代了柜上,不准再收留客人了吗?”

田昆道:“柜上倒是很合作,但来人非住不可,双方几乎冲突起来。”

王荣道:“田兄没有过问。”

田昆道:“兄弟本想过问,但想一,想,忍了下来,柜上大概看我没有说话,也不再坚持,让他们住了进来。”

王荣道:“田兄看出他们的来路没有?”

田昆道:“看不出来,那位公子很英俊,世上如若真有佳公子,那人实在当之无愧。”

林成方心知是高空雁,嗯了一声,道:“田兄,他们带家伙没有?”

田昆道:“身上未佩兵刃,不过他们有一个长形皮箱,就算是里面装有十把刀剑,咱们也是无法瞧得出来?”

王荣道:“他们住在哪里?”

田昆道:“也包了一座跨院。”

王荣道:“南京总局的人还没有到吧?”

田昆道:“没有。”

王荣道:“诸位请坐一会,兄弟过去看看。”

林成方道:“在下和王兄一起去。”

王荣道:“不敢有劳,也许只是个普通客人。”

转身向外行去。

目睹王荣离去之后,斩情女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林兄,万总镖头不能来吗?”

林成方道,“姑娘,宝通镖局人手少,算上总镖头,也不过四位镖爷,能够派上用场的,只有总镖头和兄弟,还勉强凑合,局里要人主持,恐怕他不能来了。”

斩情女神情默然苦笑一下道:“林兄,虽然四海镖局,尽出­精­锐,还向总局讨了援手,但小妹心中明白,渡过这一次劫难的机会不大。”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真的那么厉害?”

斩情女道:“没有人能防得住黑剑门派出来的杀乎,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

林成方道,“姑娘也别把黑剑门看得大高,他们也是人,总不能化阵清风而来,我看四海镖局子的布置,已经相当的严密,再加上这跨院中防卫,姑娘大可高枕无忧。”

斩情女道:“林兄,如是万总镖头也肯赶来参与,对小妹的安全,当有不少帮助,但不知林兄肯不肯去劝劝他?”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姑娘盛名满江湖,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怎的对此事,竟然如此畏惧?”斩情女道:“因为,对方是黑剑门,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对黑剑门中的杀手,怎会如此畏惧?”

林成方道:“姑娘的功呼,恢复了多少?”

斩情女道:“这一月来,我一直不敢提气运功,还有三天,我才满四十九日……”

林成方道:“四十九日之后,姑娘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是这么说的,但四十九大的时间,没有运气坐息过,一旦动手,是不是还能保持昔日的水准,很难预料!”

林成方道:“这也许就是姑娘畏惧的原因,好在只有三天。

我们全力防范,相信不难应付过去,黑剑门总不能派来大批高手硬攻硬袭,咱们这么多人,我不信拦不住黑剑门的杀手!”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林兄,如是万总镖头不能来,恐怕要你林兄独挑大梁了。”

林成方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王分局主,田兄,­阴­阳双剑都是……”

斩情女摇摇手,不让林成方再说下去,接道:“林兄,他们都算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但他们内心之中,都对黑剑门,有着畏惧之心,真正不怕黑剑门的,恐怕只有你林兄和万总镖头,万总镖头不能来,只有你林兄一个人了。”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道:“就小妹所知,一个人如是心中存了畏惧,十成武功,只能用到八成,但拼与搏,生死相差都毫发之间。”

林成方转头看去,只见田昆微微垂首,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斩情女的话。

略一沉吟,林成方突然哈哈一笑:“姑娘,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谁会真的怕死,心中就算是有些什么畏惧,那也不过是受到了传言之惑,一旦真到了生死之战,那份畏惧之感,也许会激起反拼命的决心……”

田昆突然抬头,接道:“林兄说得不错,这份淡淡的畏惧,也可能就是力量的源泉,一旦照面,拼势既成,只有全力一搏,那时,早先的一份畏惧,只有更坚定拼命保命之心。”

斩情女道:“但愿如此?”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觉得安排的防守,可以调整一下。”

斩情女道:“你还有什么高明的办法?”

田昆道:“咱们要把防守的圈子划小一些,不论黑剑门中人,如何高明,他们刺杀你之前,必须先要见到你……”

斩情女道:“哦!”

田昆道:“要王荣多派一些镖局的伙计,带着总局的高手,分守在跨院门口,跨院的后面,彼此声息相通。”

林成方道:“把王荣调入跨院之内,人夜之后,连屋面也交给他们。”

斩情女道:“咱们的人,摆在这跨院的房内等他们。”

田昆点点头,道:“我们把­阴­阳双剑也调入这跨院中来。”

林成方道:“对!咱们人手集中,一旦有人淌入,也好全力对付。”

田昆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我料想黑剑门不会派上二十个人来,咱们要在重要的地方,保持着绝对的优势。”

林成方道:“田兄的安排,非常之好,兄弟赞同。”

他突然感觉到应该全力保护斩情女,不让她受伤害。

原来,万寿山和林成方安排是虎吞狼之计,斩情女也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先拼个死活再说。

但现在林成方改变了主意。

他想黑剑门受到挫折。

只有在连番挫折之下,他们才会派出更高层的人。

林成方想到了擒贼擒王,如若能借四海镖局之力,并加上田昆和­阴­阳剑等人的实力,能逼得黑剑门中的首脑出动,那才是真正的大收获。

高空雁和韩已经住入了凝翠楼,当今第一大镖局,也被拖着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成方决定借重这些人的力量,逼使黑剑门首脑出动。

心中念转,口中却朗朗一笑,道:“姑娘,田兄这番布置,实在很好,咱们力量集中,就算黑剑门出动十个,八个杀手,我相信也可以应付,问题是,诸位要放开胸襟,黑剑门中的杀手也是人,我不信他们一个个都生得三头六臂。”

在林成方连番的安慰之下,斩情女的胸襟,似是放宽了很多,笑一笑,道:“对,黑剑门中杀手也是人,是人就可以对付,实在也用不着怕他们。”

田昆也被激起了豪壮之气,道:“黑剑门中杀手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咱们都未见过,实在也用不着怕他们。”

林成方很快地激起了小跨院中的斗志。

­阴­阳双剑已由前厅转入了后面跨院中来。

对待林成方,­阴­阳双剑很客气,立刻交谈起来。

郭相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少兄,这两天,咱们一直守在大厅中,只要有人进入了凝翠楼,就无法避过咱们的眼睛。”

林成方道:“这两天,郭兄是否看到可疑的人物?”

郭相道:“刚才,有一个年轻人带着老仆,住进了凝翠楼,那小子有些可疑。”

林成方道:“郭兄,马兄,两位见识广,眼皮宽,对两个进入店中的人,是否有些认识呢?”

他不担心高空雁,但却担心韩二,以­阴­阳双剑的见闻之博,韩二虽经易容,只怕也未必能瞒过­阴­阳双剑。

幸好­阴­阳双剑,都未发现韩二的身份。

这就使林成方放心了。

这时刻,王荣突然行了进来,直行斩情女的身前,低声道:“总局的副总镖头,破山手石一峰,亲率本局中两个名镖师,赶到了徐州,他想见见姑娘。”

斩情女道:“你说明我的身份没有?”

王荣道:“没有。”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要如何对贵局副总镖头去说?”

王荣道:“事情很简单,还要姑娘一起冒充下去。”

斩情女点点头,道:“就依王兄之见。”

田昆立时把­阴­阳双剑和丁盛,遣入内屋,厅中只留下田昆和林成方。

斩情女身上加了一件大披风,坐在大厅之上。

田昆一抱拳道:“王兄,去请贵局的副总镖头吧。”

王荣点点头,却未离去,目光转到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有件事,还请林兄担待一二。”

田昆道:“王兄吩咐!”

王荣道:“敝局副总镖头,在江湖上,算是具有相当的声望,所以,林兄在见着他时,还望能够给他一点面子。”

林成方道:“他是江湖前辈,于情于理,咱们都要对他礼让一些。”

王荣道:“有林兄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转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王荣带着一个五十四五岁,身躯修伟、留着花白长髯的人,行了进来。

他穿淡­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的披肩,双目炯炯,神­色­逼人。

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未竺王荣替他引见,石一峰已自抱拳说道:“在下石一峰,四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哪位是敝局的顾客。”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我!”

石一峰微微一笑道:“阁下身体可有些不适?”

斩情女道:“是!我的身体不太好。”

石一峰道:“王荣向总局求援,敝局总镖头派老朽兼程赶来。”

斩情女接道:“有劳前辈了。”

石一峰双目一起盯注着斩情女,似乎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隐秘,口中却缓缓应道:

“保一趟坐地的人头镖,使敝局如此劳师动众,在敝局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身染奇病,不得不托护贵局。”

石一峰点点头,目光转到了王荣的脸上道:“王局主,什么人想动咱们的镖,值得你飞鸽传书,要求总镖局援手。”

王荣略一沉吟道:“听说是,有人雇了黑剑门人,要杀咱们的顾主。”

石一峰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黑剑门中人?”

王荣道:“这是传言,咱们不能不防。”

石一峰道:“他们要杀人呢?还是劫财?”

王荣道:“听说是要杀人。”

石一峰大约对黑剑门也有些头痛,沉吟了一阵,道:“咱们镖局有规矩,你还记得吗?”

王荣道:“记得,不过在下接下这趟镖时,还不知道,听到江湖传言,已然无法下台。”

石一峰低声道:“你和黑剑门人接触过没有?”

王荣道:“没有。”

石一峰道:“想法找到他们的人,和他们谈谈。”

王荣道:“谈什么呢?”

石一身低声道:“咱们和他们商量一下,同是江湖人,何苦为了一点小事,闹得拔剑相见。”

王荣一皱眉头道:“副座,现在,只怕转不回头了。”

石一峰道:“试试看吧,别叫总镖头为难。”

王荣道:“总镖头交代过总座了?”

石一峰道:“这件事,来自有方,如若没有一点纠葛,总镖头怎会通知各地分局,不可和黑剑门中人冲突。”

一提到黑剑门,两人就开始谈起了家务事,把斩情女、田昆、林成方,都冷落到了一边。

王荣似乎是未料到石一峰对黑剑门,有着如此的畏惧,沉吟了一阵,道:“副座,咱们现在已经骑上了虎背,在下办事不够­干­练,日后,自愿接受总局的惩罚。”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王分局主,你的意思是……”

王荣接道:“副座,咱们镖局内部的事情,在下觉得和别人无关,总局以后要如何处置属下,那是咱们自己的家务事,似乎是用不着牵扯上别人,不论在下受什么处置,都无怨言,不过,目下的情况,关系到整个镖局的声誉,咱们总不能把接下来的生意,推掉不管。”

石一峰道:“如若这件事,真的牵涉到黑剑门,咱们似乎是也应该考虑一下。”

王荣道:“副座,目下,是否牵扯上黑剑门,属下也无法断言,不过,只是听到了这个传说而已,究竟是不是黑剑门中人,连我也无法确定。”

石一峰道:“这个咱们一定得查清才行。”

王荣道:“在未查证清楚之前,咱们应该如何呢?”

石一峰道:“在未查证清楚之前,咱们先不接这件生意。”

斩情女冷冷说道:“那是说,贵局和我的约定,可以不算数了。”

石一峰道:“在下不是此意,此事,也不能在你的身上算起,敝局早已经有了这么一个规定。”

斩情女道:“如是有人来取我命,抢我珠宝,你们管不管?”

石一峰道:“自然要管!只要他们不是黑剑门人就行。”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只要他们承认是黑剑门中人,你们就可以不管了。”

石一峰道:“尚请原谅。”

王荣突然轻吁一口气,道:“副座,这话就不对了。”

石一峰道:“哦!”

王荣道:“一句黑剑门的话,就可以叫咱们弃镖不顾,如若黑剑门通知一声,要咱们镖局关门,咱们是不是也要听呢?”

石一峰道:“这个,老朽来此之前,总镖头特别交代……”

王荣苦笑一下,道:“副座,四海镖局,在武林之中,也算是很有声誉的组织,咱们如若对黑剑门如此畏惧,传言出去,不但对咱们的生意上,有着很大影响,就是对咱们局子的镖师也是一种污辱。”

石一峰道:“王局主,这是总镖头的意思,老实说,老夫也作不了主。”

王荣道:“副座,这么吧!目下这件事,还未证明,是不是真有人要杀咱们的顾主,眼下都还不太清楚,副座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日后,总镖头怪罪下来,由属下一人承担如何?”

石一峰沉吟了一阵道:“王局主,这件事,如以老朽之意,咱们应该先报告总镖头,由他决定如何?”

王荣道:“他不在现场,而且心中早有成见,只怕也难公平处置。”

石一峰道:“哦!”

王荣道:“所以,在下之意,还是请副座作主。”

一直很少开口的林成方,却突然开了口,道:“贵局很奇怪,既然开了镖行,尤其是天下祭、镖局,就算有不敢接下的生意,也不能在顾主面前,这样高谈阔论,叫人听得寒心……”

石一峰突然喝道:“住口,你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保镖的,算起来,和石老同行。”

王荣接道:“这一位就是保护斩情女闯过中原十道埋伏的宝通漂局的林镖师。”

石一峰原想发作,但听王荣这一介绍,突然间,只好忍了下去,笑一笑道:“失敬,原来阁下是宝通镖局的林镖师……”

目光转到王荣的脸上,接道:“王局主,这宝通镖局的人,怎么会到了此地?”

王荣道:“联保,在下听到传言,对方可能是黑剑门中人时,就作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向总求援,劳动了副座的大架,另一件就是要求宝通镖局联保。”

石一峰道:“哦!江湖上讲究气势,像咱们四海镖局,拥有众多的高手,就算有些伤亡,也动摇不了咱们的基业,如若只有一两个人的小镖局,那就不同了……”

林成方冷笑一声,接道:“贵局虽然很大,但忌讳大多,­干­保镖的怕强盗,那岂不是等于捕快怕了做贼的,纵然人多势众,也等于大而无当。”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阁下话中带刺,可是说给老夫听的?”

林成方道:“不错,敝局虽小,可是不怕黑剑门。”

石一峰脸­色­大变,道:“年轻人,你如敢对老夫无礼,那可是自找苦吃了。”

林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黑剑门所以能够名动江湖,除了黑剑门的杀手厉害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田昆看看石一峰没有接口,自行接道:“什么原因?”

林成方道:“怕他们的人大多。”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说了也算了,偏偏又回头望了石一峰一眼。

不望这一眼,也许石一峰会装聋作哑的算了,但这一眼,却望得石一峰火了起来,冷笑一声,道:“你叫林成方?”

林成方道:“是啊!”

石一峰道:“你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对!小镖局,比起你们四海镖局,还不如你们一个分局大。”

石一身道:“人贵自知,你不这样的相当,那就对了,江湖上名无幸至,四海镖局,如是没有一套办法,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规模。”

林成方道:“也可能是正因为贵局的规模太大了,所以,贵局有些怕事,没有了当年那股闯荡江湖的锐气。”

石一峰怒道:“你……”

林成方接道:“我,我不过一个小小镖局的小镖师,但我不怕黑剑门。”

石一峰究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拂髯长笑,借长笑声,发泄了心中一股怒火,道:

“王分局主,咱们退保,撤走咱们的人。”

王荣面有难­色­,道:“副座,我们已经收过保费了。”

石一峰道:“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收了订金,退保时,须加倍奉还,还他们多一倍的订金就是。”

王荣道:“副座,那是指咱们还未行动之前,现在,咱们已履约两日,如何能中途撤保。”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王分局主,老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王荣道:“听到了,不过,这和咱们四海镖局以往的作风不同,我不能砸了镖局的招牌。”

石一峰气得个身颤抖,道:“好啊!别人不听我的,咱们自己人也敢抗命,王荣,你好大的胆子。”

王荣道:“副座息怒,属下如有得罪之外,此处过后,副座尽管惩处,但目下还请副座原谅。”

话很婉转,但决心很强。石一峰冷笑一声道:“王荣,咱们四海镖局的规矩,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吧?”

王荣道:“我知道,至少也是开革的罪名。”

石一峰道:“你既然明白,也应该决定如何做了?”

王荣道:“我已经决定了。”

石一峰道:“哦!怎么个决定法?”

王荣道:“如是副座不能支持属下接下这趟镖,属下已决定独力支持,副座如是实在无法帮忙,副座就请离开吧。”

石一峰道:“什么?你要老夫走!”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不用争执了,事实上,来的人是不是黑剑门,我们不不知道,敌人还没有来,我们先就窝里反了。”

王荣道:“副座,不论如何,请你给属下一个面子,你副座可以不管这件事,但不能坚持要属下撤走。”

田昆道:“石老,你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四海镖局,更是当今第一镖局,贵局不和黑剑门冲突,咱们此事无可厚非,不过,目下咱们是不是要对付黑剑门中人,咱们还不清楚,似乎是用不着先自己闹翻。”

石一峰冷哼一声,未再说话。

不知他是否已经被说服了,但至少,他未再说话。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下令再调集一部分镖局中人,保护这座跨院。”

石一峰道:“什么、咱们的人,要守在外面?”

王荣道:“副座,没有法子,咱们的人都怕黑剑门中人。”

田昆道:“石前辈,如若愿意留在这里,那也很好。”

这时,突然有一个镖师,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道:“见过局主。”

王荣心中很烦,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镖师道,“有一个,自称刺客,求见局主。”

王荣道:“什么人?”

那镖师道:“不认识,他脸上带着面具,手执金刀……”

王荣接道“既然手中有兵刃,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拦住他?”

镖师道:“拦不住,我们已有四个人受了伤。”

王荣道:“有这等事!”

举步向外行去。

林成方低声道:“王兄留步。”

王荣苦笑一下,道:“他不但打伤了我们的人,而且,还自称刺客,这那里还把四海镖局放在眼中。”

林成方道:“在下倒觉得来人很有豪气,何不请他进来,咱门大家见识一下。”

王荣道:“请他进来?”

林成方道:“对……”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接道:“阁下可以先避一避,至少,别让对方一眼就看到你。”

斩情女点点头,行入内屋。

林成方站起身子,当先行入院中。

他的勇敢,豪壮,很自然地,变成了大家敬重的人物。

王荣看群豪等都已站好,笑一笑道:“我去带他进来。”

林成方道:“不必了,王兄是我们的主脑,叫他进来就是,一切还要王兄问他。”

王荣哦了一声,心中暗道:“看来,我也是心中大紧张了。挥手对那镖师说道:

“去!叫他进来。”

那镖师躬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缓步行了进来。

只是他左手摆在前胸处,手上留着很长的指甲,而且­色­呈淡青。

右手却晶莹如玉,白得和他的脸­色­一样。

这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但却左手上那些长指甲和淡青的肤­色­,给完全破坏了,再加上那一身黑衣,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托衬得神­色­诡异。

王荣打量黑衣人一眼,道:“你叫刺客?”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是刺客,来这里想刺一个人。”

王荣道:“哦,你要刺杀什么人?”

黑衣人道:“包下这跨院的人,也是你们这四海镖局的雇主。”

王荣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黑衣人冷冷说:“何只是口气,如是没有把握,怎会轻易到此。”

王荣道:“你认识我吗?”

王荣道:“第一次见面,不过,对阁下,我倒是清楚得很。”

王荣说道:“我是谁?”

黑衣人道:“四海镖局的王分局主。”

石一峰突然开了口,道:“阁下来自何处,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衣淡淡一笑,道:“在下来杀人的,不是和诸位攀交情的,用不着通名报姓?”

石一峰道:“就算是杀人的,但也有个来处,人的名儿,板的影儿,阁下为什么不肯报出自己的来历呢?”

王荣心中明白,石一峰这般苦苦追问,目的就是想让对方,报出黑剑门的身份。

但那黑衣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石一峰的问话苦心,一直避不作答。

王荣了解,所以,急急接道:“你这个人,口气如此狂傲,难道完全不把四海镖局放在眼里。”

黑衣人冷冷说道:“四海镖局的人,我已经领教了很多个,不过尔尔罢了。”

王荣怒道:“在下也是四海镖局的人。”

黑衣人道:“四海镖局又怎么样,在下既然敢来,确未把贵局放在眼中。”

王荣想发作,但话到日边,又忍了下去。

原来,他忽然想到了石一峰既在现场,这个事为什么不让石一峰承担下来。

心中念转,就忍下了没有开口。

果然石一峰见王荣未再开口,就忍耐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好小子,老夫在江湖上走了大半辈子,还没有遇上过,你这样愣头青,你出手吧,老夫接下了。”

黑衣人目光转到石一峰的脸上,道:“你是这里当家的?”

石一峰道:“四海镖局接下原生意,老夫自然能够作主。”

黑衣人道:“那好极了,我正要找这一个人。”

石一峰道:“哦!”

黑衣人道:“在下如若制服了你,你是否交出入来……”

王荣生恐黑衣人说出斩情女的名家,急急接道:“别说有石副总镖头在此,就是王某人,也不会任阁下如此猖狂,四海镖局实力雄厚,金字招牌,天下皆知,咱们打不过阁下,那只怪咱们学艺不­精­,但只要我们有一个活人,你阁下就别想叫咱们交出顾主。”

黑衣人冷冷悦道:“那也行,我杀完你们所有的人,她就推出面不可了。”

石一峰道:“你划道子吧!”

黑衣人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你们这些人,是一起上呢,还是准备用车轮大战。”

石一峰道:“你只有一个人?”

黑衣人道:“还有人,不过,在下是死卒,杀不了我要杀的人,只有一条路好走!

那就是拼命一战。不过,别担心,我们会有两个人一同出手,我不死,他们不会现身。”

石一峰道:“听你这个人的谈话,似乎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要管我是那一个门户中人,只要答复我的话就行了。”

石一峰道:“咱们必须先了解你的身份,然后,才能决定,如何和你动手。”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了,诸位有什么能耐,尽管施展出手,通名报姓,大谈来历,似乎是用不着。”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你们这等,横蛮无礼,难道认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们?”

黑衣人道:“我们行事,一向是不让人怕,只求达到我门的目的罢了。”

石一峰冷笑一声道:“你这样做法,用心何在?”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已经说话够多了,从现在起,在下只要用手,不再开口了。”

石一峰转头望去,只见林成方、田昆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子,似乎是一切事,都等他作决定一样。

这等沉默的反抗,使石一峰突然觉得很孤独,轻轻吁一口气,道,“王荣,咱们应该如何?”

王荣道:“副坐决定。”

石一峰道:“不论他是什么来路,咱们忍不下这,刁气。也不能砸了四海镖局的招牌。”

王荣道:“是!”

石一峰道:“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镖局,已有几个人伤在这个人的手下,不能太大意。”

王荣道:“这个属下明折。”

唰的一声,抽出单刀,大步向前行去。

黑衣人突然一伸手,拍身了王荣前胸。

招数上谈不上什么奥妙,但却占尽了一个快字。

王荣早已凝神戒备,但仍然被那快速的掌势,迫得退了两步。

对方攻势太快,王荣出刀亦自不及。

这情形不但使王荣心中暗暗震动了一下,就是石一峰也看得一皱眉头。

这黑衣人的手法辛辣,招数的快速,当真是极为少见。

王荣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接敌一招攻势,已知厉害。不待对方第二招攻出,立时又后退了三步。

就是这一段空暇,使得王荣有了施展刀法的机会。

他号称霹雳刀,大喝一声,突然挥刀击出。

这一刀的凶厉,直似巨浪撞岩一般,那­阴­森黑衣人,也逼得退了一步。

名无幸至,王荣能掌理徐州分局、确也非同凡响。

但见他展开了霹雳刀法之后,刀刀如雷霆下击,挟杂着不停的大喝之声,气势之壮,刀法之猛,使得那黑衣人全无还击之力。

不知何时,那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柄金­色­灿灿的圆圈。

他始用一只右手拒敌,手中金圈,左右封挡,竟然把王荣一把单刀拒挡在金圈之外。

但他摆在前胸的左手,一直没有动过。

搏杀激烈,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的传了出来。

田昆缓步移到了林成方的身侧,低声道:“林兄,你看看这一战,哪一个能胜?”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来,王兄的刀法凌厉,威势很强大,但如仔细看去,那黑衣人只用一手拒敌,左手待机而动,实已占尽优势,稳­操­胜算。”

田昆道:“林兄,那人一直不动左手,是不是有些怪异?”

林方成道:“可惜我还没有瞧清楚,他们就动上了手。”

田昆道:“瞧清楚什么?”

林方成道:“瞧清楚他摆在胸前的左手。”

田昆道:“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也不算太短,见过的事情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等怪人、怪事,搏杀激烈,生死一瞬,但却有一只手,不肯用出去。”

林方成低声道:“田兄,那位石副总镖头,见识广博,你何不问问他?”

田昆道:“我看他也不会瞧出来,如是瞧出来,他早就说了。”

林方成道:“你给他提一下,飞指断魂手!他也许就明白。”

田昆道:“飞指断魂手,那……”

林方成接道:“我只是这样想,心中毫无把握。”

田昆道:“哦!”

林方成道:“给石副总镖头提一提,王分局主刀法,只要稍有破绽,就可能遇上危险,他们相处日久,彼此了然,要他在王荣这套刀法将尽之前,设法接替他下来。”

田昆对林方成,也早已生出了敬慕之心,笑一笑,道:“行。”

缓步走了过去。

一直行到石一峰身侧,才停了下手,道:“石老,在下要奉告阁下一件事?”

石一峰道:“什么事?”

田昆道:“来的这位黑衣杀人客练的­阴­柔之劲,再加上他练习的飞指断魂手,王分局主的霹雳刀法,只要一有破绽,很可能就会遇上凶险。”

石一峰道:“哦!”

田昆道:“阁下和王分局主,相处甚久,想来定然知道,他这一套刀法,几时可以用完,希望石老在这套威力强大的刀法用完之前,接替他下来,免得露出破绽,授敌以可乘之机。”

石一峰点点头道:“指断魂手。”

田昆道:“不错,以石老见识之广,自然知道那飞指断魂手的厉害了。”

事实上,石一峰也只是听人提过了这么一种武功,对这门武功,知道的大少。

田昆也不太熟悉,甚至连那名字,也是听林成方刚刚谈起。

石一峰已感觉到了来的刺客不简单,同时也感觉到受保护的人,也不简单。

他自己忽然发觉,已经骑上了虎背,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王荣的霹雳刀法,确具有无比的威势,配合着他大声的呼喝,不但气势壮大,事实上,也有着绝人的威力。

那黑衣人有很多冷厉的武功,但在王荣的压制下,竟然施展不出。

但他手中的金环,确有着极强的应变能力,尽管那王荣攻势锐利,但都被金环封开去。

林方成的推断不错,石一峰对王荣的霹雳刀当,确有着很深的了解,眼看王荣一套刀法将要用尽,石一峰突然挥剑而上,道:“王局主,你退下来老夫要领教一下这位朋友的高招。”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未敢稍停,一连攻出七剑。

这七剑凌厉凶悍,出尽他全身功力,果然是极具强大威势便把黑衣人手中金环给逼封开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好!正点子,在下正希望你出手。”

石一峰未答话,却是全力运剑,展开疾攻。

他心中明白,那飞指断魂手,可以伤到王荣,也可以伤到自己,这一点大意不得,有着丝毫大意,就可能造成大恨,所以一上手,就全力施为,不让对方有乘隙反击的机会。

王荣在石一峰全力攻击之下,脱身而出。

田昆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王局主霹雳刀果不虚传。”

王荣叹息一声,道:“惭愧,惭愧……。”

田昆接道:“王局主,不是兄弟捧你,那一阵连环刀法,在当今武林之中,很难找得出几个人。”

王荣口中虽然在谦逊,但内心之中,却感到十分受用。道:“那家伙一只手不肯使用,定然有什么奇怪的原因。”

田昆道:“那只手,才是追魂取命的手,没有一击得手的把握,不肯轻易施出来……”

王荣心中一震,暗道:“我被人家恭维一半天,原来,我是在用两只手臂,打人家一条胳臂。

再看石一峰长剑纵横,闪起了一片寒芒,带起了轻微的啸风之声。

但那黑衣人,仍然只用一条臂,一只金环,封住了石一峰的长剑。

但石一峰的长剑上压力很大,逼得那黑衣人,全神应付。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田兄,我瞧,咱们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田昆道:“哦!王兄的意思是……”

王荣接道:“咱们人手多,给他耗个什么劲呢?倒不如多上几个人。”

田昆道:“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对付这种杀手,本无江湖规矩可言,只是……”

王荣接道:“只是什么?”

田昆道:“石副总镖头,也是成名的人物,咱们如若一拥而上,只怕他心中不乐。”

王荣道:“田兄说的是……”

田昆道:“其实,咱们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兄弟招呼一声,他们立刻出手。”

王荣道:“我想,还是由敝局中人出手,以免引起石老的误会。”

山昆道:“那就悉凭王兄作主。”

王荣点点头道:“副座,咱们用不着和这个人磨下去了。”

口中说话,右手长刀一摆,攻了上去。

石一峰似是也发觉了那黑衣人并没有全力施用,尤其是那中横在前胸的手,长长的铁青的掌指,给人一种冷厉、诡异的感觉。

所以,王荣挥刀挟击并未抗议。

不抗议,就是同意了王荣的援手。

石一峰的剑,配上了王荣的霹雳刀法,立时构成了刀剑合壁的压力。

黑衣人手中的金环,已然有些应付不了。

忽然间,石一峰剑出如“毒蛇寻|­茓­”,在金环封架住王荣的长刀时,乘隙而入,一剑刺中了黑衣人的左肋。

剑势偏了一些,不足以致命。

但也在那黑衣人的左肋上,划一道长过半尺的血口。

鲜血涌了出来。

王荣忽然间,大喝三声。

三声大喝,配合着三刀凌厉的攻势,斩下了那黑衣人人执着金环的右臂。

黑衣人横在前胸的左手,突然伸了出去,抓向石一峰。

他这只怪手,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加大,一旦施了出来,确也是快如电光石火。

石一峰骇然后退。

如是他举剑封挡,那条手臂,虽然厉害,也许以石一峰­精­纯的剑法,还可以封挡得住。

至少,可以逼得他施展不开。

可是,石一峰却向后退开。

但见那曲在胸前手臂,忽然伸直,一把抓向了石一峰的前胸。

石一峰长剑已然在身后退避时垂了下去,这时,再想收回来,封挡那疾如流星而来的手臂,已然有所不能。

只好又身后面退去。

但那手臂来得太快,长长的指甲,已然触到了石一峰的肌肤。

这时,石一峰突然弃去了手中长剑,右手一挥,拍了出去。

他已经明白,自己难逃危运,了施展出了生平绝学,条出一招破山掌。

只见他身子摇颤,七窃中突然涌出了鲜血,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这一掌,击碎了他内腑五脏,也震断了他的心脉,完全绝了他的生机。

王荣急步奔了过来,道:“副座,你怎么样?”

石一峰道:“我还好……”

突然发觉了左肩处,衣服破裂,肌肤上,也微微麻痒。

他江湖上经验丰富,立时明白了这中毒之征。

撕开肩上的衣服看去,只见左肩处有着四个血孔。

­色­呈紫黑,却不见血流出来。

那说明了黑衣人左手上的长指甲,都已经刺入石一峰的肌肤之中,林方成,田昆也得了过来,查看石一峰的伤势。

田昆一皱眉头道:“石老,毒­性­很烈。”

石一峰道:“不错,毒­性­很烈,伤处一点不痛。”

王荣取出一个玉瓶,道,“副座,这里有解毒丹药,先请吃下两粒。”

林方成低声道:“王兄,药不对症,不如不用,何不搜搜对方身上,是否有解毒之药。”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王荣快步奔了过去,果然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一个玉瓶。

打开瓶盖,倒出三粒丹丸,­色­是|­乳­白,也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

王荣把药丸托在了手中,皱起了眉头。

田昆取过一粒药物,在鼻子间闻了一闻,道:“林兄,你看看,这是解药,还是毒药?”

林方成取过一粒丹丸,伸手捏开,在鼻息之间,闻了闻,道:“好像是解药。”

就这一阵工夫,石一峰遥脸上,已经泛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王荣道:“林兄,副座有些不对了,这药物,要不要服用下去?”

林方成道:“没有把握,这是赌运气的事,在下不敢作主。”

田昆突然低声对王荣说了几句话。

王荣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王荣匆匆转了回来。

这一阵工夫,石一峰已经坚持不住,人已坐在木椅上,呼吸急促,也闭上了双目。

王荣迅快的把一粒丹药送入了石一峰的口中。

石一峰吞下丹丸,人已晕倒在座椅上。

王荣道:“我在江湖上,也混了二十年,从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毒­性­。”

林方成道:“哪来的丹药?”

王荣道:“斩情女的,据说能解百毒,希望她药物对症。”

林方成仔细查看了一下,道:“王局主可以放心,她的药物不会错。”

等了约一盏茶工夫,石一峰缓缓睁开了双目,道:“好厉害的毒­性­!”

王荣低声道:“多亏少公子的赠药。”

石一峰道:“哪一个少公子?老朽该去谢谢人家。”

王荣道:“不用谢了,就是咱们哪位顾主。”

石一峰呆了一呆,道:“人家救了我?”

王荣道:“是!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粒灵丹。”

石一峰道:“这个,这……”

这个什么,他说不出来,[奇書網整理提供]但内心中却有莫可言喻的感触。

如若双方倒过来,自己是那位顾主,却不会把仅有的一粒灵丹,拿来作为救助一再反对自己的人。

至少,人家的修养,人家的气度,比自己高明多了。

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阵惭道傀之感。

轻轻吁一口气,问王荣道:“弄清楚没有,那愣不子是哪里来的?”

王荣道:“到现在为止,咱们没有查清楚他的身份。”

田昆道:“阁下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石一峰道:“没有了,老夫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为了报答赠药的恩情,也要和他们拼了……”

林方成道:“石田昆老没有了顾虑,咱们倒可以放手一拼了。”

石一峰道:“老夫根本不怕黑剑门,担心的是总镖头。”

王荣道:“对方一直不肯说出历、身份,究竟他们是不是黑剑门,咱们是完全无法了解。”

石一峰笑一笑,道:“不用再追问他们的身份来历了,最好是大家蒙着头,打场糊涂仗,他们是盗,是匪,咱们是保镖的镖师,他们想抢人,咱们要保护人,这就行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谁都能听得出来就算对方是黑剑门中人,他也准备­干­上了。

这叫心照不宣,没有人故意敞开点明这件事。

王荣立刻行动,招呼了两个随来的镖师,守在跨院外面。

斩情女住的这所跨院中,又加强了不少的实力。

铃镖田昆,和­阴­阳双剑,负责屋顶上的警戒,王荣、石一峰、林方成、坐在大厅中。

四海镖局里,十二名­精­悍的趟子手,每人带了一匣连珠弩,四名镖师率领之下,跨院四周巡逻。

四步一岗,十步一哨,这大概比岗、哨还要严密。

看看四外布置,林方成也有些怀疑了,黑剑门中人,如何能进来。

四海镖局的实力,总算已经展示出来了一些。

田昆低声道:“林兄,听那杀手说,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不知现在何处?”

林方成道,“至少,他不可能潜入这座跨院之中。”

王荣道:“想一想,刚才住进来的两个人,十分可疑。”

石一峰道:“既然揭开了脸。咱们也不用顾忌,找他们去。”

林方成道:“似可不必,目下咱们还未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而且,人手离此,很可能中人调虎离山计。”

田昆道:“对!目下,咱们是完全的守势,适宜力量集中。”

石一峰道:“这话不错,王分局主,事己如此,咱们只有拚了,徐州分局有多少高手,把他们都调过来吧!”

王荣低声道:“回副座的话,局中已调来了不少人手,足可严密防守这座跨院了。”

石一峰道:“好!我坐息一会,倒要见识一下,他们能来些什么人物?”

言犹未了,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有人求见王镖头。”

王荣道:“什么?”

趟子手道:“他自称血手小三。”

王荣呆一呆,道:“血手小三,没有听过这么一个人物啊!”

趟子手道:“三位道:“道镖师,都亮了兵刃,把他拦在跨院门外。”

王荣回顾了石一峰和林方成一眼道:“要不要他进来?”

石一峰道:“要来的总要来,血手小三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咱们应该见识见识。”

王荣一挥手,道:“好!去请他进来吧!”

趟子手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瘦小,年纪不大,身着黑衣。空着双手的人,在一个手持单刀的镖师监视之下缓步行了进来。

石一峰坐在一木椅上,王荣却站在厅门口处,刀已出鞘,平在前胸。

血手小三穿的衣服虽然是疾服劲装,但他衣袖却是作得特别长,双手下垂,衣袖掩去了双手。

王荣手中长刀向前一推,道:“阁一,可以停下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停下了脚步。

王荣道:“你叫血手小三?”

黑衣人道:“不错,正是区区。”

王荣道:“你不带兵刃,想必杀着全在一双手上了。”

血手小三道:“在下有血手之称,自然双手有非常开功。”

王荣道:“刚才俺们会过了一位朋友,留着长长的指甲,也练了一身恶毒的武功,听说叫什么飞指断魂手。”

血手小三道:“他死了?”

王荣道:“对!死了,杀人的手,早晚也会为人所杀。”

血手小三冷冷说道:“咱们这一行,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王荣道:“哦!”

血手小三道,“你们这一群人中,总该有一个头儿吧!一个能够作主的人?”

王荣道:“你说吧!俺们谁能作主,谁就会回答你。”

血手小三道:“什么人杀了在下刚才那个同伴?”

石一峰道:“老夫杀的。”

王荣道:“在下也有一份。”

血手小三点点头,我说呢,你们之中一个人绝杀不了他。”

石一峰道:“那也未必,老夫已试过他的武功,如若我一个人动手,也一样能杀了他。”

血手小三冷笑一声,道:“在下一身不喜口舌之辩,我到此,也并非为同伴报仇,他学艺不­精­,死在诸位之手,也只怪他命短,在下想知道的是,你们愿不愿意谈条件?”

石一峰道:“谈条件,什么条件?”

血手小三道:“很实惠的条件,我们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王荣怔一怔,道:“很高的代价。”

血手小三道:“山西柳家的银票,六千两银子一张。”

王荣道,“四海镖局的招牌,不知道化了多少血汗,别说十万两银子,再多几倍,咱们也不能卖了这份声誉。”

血手小三道:“那是说,我们之间只有拼命一途了。”

王荣道:“咱们也不要和什么人拼命!咱们是在作生意。”

血手小三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她呢?躲到洞里了?”

石一峰道:“谁是他?”

血手小三哈哈一笑,道:“就是化钱买你们保命的那位顾主啊!”

石一峰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来自何处,但俺位是保镖的,俺们接下这一趟镖那就等于是咱们自己的事,谁要相侵犯咱们保的镖,只有一个办法。”

血手小三道:“什么办法?”

石一峰道:“杀死我们,或是被我们杀死。”

血手小三点点头道:“看来你们是吃了秤铭铁了心啦,咱们这场交易,无法做下去了。”

石一峰道:“放肆,你小子出言如此无状,王局主给我拿下。”

王荣一顺手中的长刀,道:“阁一有两条路可以选择,退出去,还是亮家伙动手。”

血手小三眼珠儿转了一下,突然一侧身子,一掌拍去。

他出手快如闪电,逼得王荣身一侧闪去。

王荣手中虽有长刀,但却有着应变有及之感。

血手小三滑溜得像一长泥鳅,一掌拍出之后,逼退王荣,身子一闪,人已进入了厅中。

石一峰长剑一探,刺了过去。

血手小三身子向前一探,避开长剑,人却一直向前冲了过去。

困昆飞起一脚封住了血手小三的去向。

血手小三右手一探,五指屈半伸抓向田昆的右腿,似是准备硬挨一脚,也要伤了田昆。

这等硬拼的架势,逼得田昆疾快的收了右腿。

就这一点空隙,血手小三已飞身而起,冲向林成方。

林成方只觉他攻来的右手中,闪起了一道寒芒。

敢相他一举手间,手中已多了一把­精­利匕首。

林方成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左手疾如流星一般,五指半屈半伸,扣向了血手小三的右腕。

血手小三右手一挫,收回了右腕,道:“阁下可是宝通镖局的人?”

第十一回同仇敌忾

耿雄道:“那要武功造诣才能维护得来。”

突然刺出一剑。

出手一招,林成方已然感觉到强大的压力,那一剑,并非有特别大的压力,而是那出剑的快速和态势。

林成方急快的挥剑出来,封开了耿雄的长剑。

他准备展开反击,但却没有出手的机会,就被耿雄第二剑抢了先机。

一连十三剑,都是耿雄攻出,林成方完全没有了还手的机会,但他却硬把十三剑接了下来,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一边十三剑,仍未能把林成方斩毙剑下,耿雄突然收住了剑势,道:“林镖师,看来,阁下真是一位高明人物。”

林成方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耿雄剑法凌厉凶悍,实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遇是的凶人。”

口中却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耿兄太过夸奖了。”

这几句客套之言,没有仇恨意味,也没有什么骄馁之气,听得耿雄有些难测高深。

耿雄道:“咱们血字组,一共有十队剑手,十队刀客……”

林成方心中一动,暗道: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把黑剑门内情,摸清楚一些,那也是一件很大的收获。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耿兄,每一个组,只有四个人?”

耿雄淡淡一笑道:“不错,特级的杀手,本来,就用不着大多的人。”

林成方道:“耿兄说了半天,在下还是不大了解你的意思。”

耿雄道:“兄弟想先知道林兄,对保镖的看法如何?”

林成方道:“刀头舔血,拿­性­命混饭吃。”

耿雄道:“这和咱们作杀手的,差不多吧。”

林成方心中一动,忖道:上题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错啊!保镖生涯和你们黑剑门中杀手,确有类似处。”

耿雄道:“对一个普通之人而言,这确实是很大的收入,不过,对于林兄而言,这就未免有些委曲了。”

林成方道:“耿兄的意思是……”

耿雄道:“就拿兄弟说吧,不算出动时拼命的津贴,一个月,也有八百两银子的收入。”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八百两,整整多我十倍啊!”

耿雄道:“咱们很少出动,一旦出动,每日还有三十两银子的津贴……”

回顾了黑衣剑手和白衣刀客一眼接道:“就拿他们说吧,每人也有三百两的月俸,出动支用,每日十两纹银。”

林成方道:“了不起的高俸,每月三百银子月俸,出动时,一天还有十两银子的津贴,就算是四海镖局这样的大镖局,也未必能够办到。”

耿雄道:“如果林兄愿意投过来,兄弟愿为林兄引荐。”

林成方道:“我这点本钱,一月能拿多少银子呢?”

耿雄道:“至少,也可和兄弟一样。”

林成方道:“月支八百两,出动时每天还可达三十两银子的用度。”

耿雄道:“这是正常的情形,如是咱们工作该用银子的地方,就是用上三万两银子,一样也可以花的。”

林成方道:“好差……”

突然长叹一声,接道:“只可惜,咱们相逢恨晚了。”

耿雄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我已经和宝通镖局有了约定,至少要­干­一年,现在还不到四个月。”

耿雄道:“约定可以毁,大不了赔伙们一点银子。”

林成方道:“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个知道耿兄是否想过,我如能和主通镖局毁约,也一样能和别人毁约。”

耿雄道:“林兄说的有理,但至少体应该退出这场纷争,大家保留个日后见面情份。”

林成方道:“实也应该如此,只可惜,在下是奉了总镖头之命而来,如若是中途告退,如何向总镖头交代?”

耿雄脸­色­一变,道:“姓林的,老子和你商量了半天,敢情你在寻老子开心?”

林成方道:“你怎么可以出口伤人,我说的句句实话啊!”

耿雄冷笑一声,道:“你担心不能向万寿山交代,那就永远不必交代了。”

喝声中,忽然刺出一剑。

林成方也怒声喝道:“好啊!你们这些人,竟然如此的蛮横无礼。”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同时展开了反击。

这一次,林成方早有戒备,并没有让耿雄抢去先机。

两个人以快对快,以攻对攻,但见寒芒流转,一时间,竟然保持了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石一峰冷眼旁观,才发觉了林成方剑上造诣之深,浑厚博大,莫测高深,细心观察,良久,竟然瞧不出林成方的剑路。

王荣也看得暗暗赞道:无怪斩情女苦苦哀求,要把此人请到才能安心。

忽然间,四个黑衣剑手和三个白衣刀客,有如激­射­而出的弩箭一般,分向四面­射­去。

一片剑光、刀影,化成了一片扇形光幕,金风破空,杀气四溢。

院中群豪,也部有备,兵刃一挥,接下攻来的刀剑,七个杀手向外激­射­的攻势,有如一道光幕,向外面扩张,但石一峰、工荣、田昆、­阴­阳双剑,和四海镖局另外三位镖师,早已隐伏四周。

对方一攻出,立刻跃出来,举刀封挡。

还未让对方刀、剑威力十足的发挥出来,石一峰等封挡的兵刃,也同时涌至。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竟把那些向外冲击的杀手,给堵在了原地。

这座跨院,不算小,也非太大,一个人动手,地方很宽阔,如今一下子八九对,混战一处,就显得地方狭小了一些。

参与之人,都有着一种施展不开的感觉。

只听两个黑衣剑手,彼此互喝了一声,道:“交剪杀。”

两柄搏斗的长剑,突然震起一片剑花,封开了对方兵刃,两剑忽然交­射­而出,剑光闪动,鲜血喷洒。

四海镖局中两个镖师,被斩作两段。

剽悍的黑衣剑手,一击得手,第二度的交剪剑势,指向了石一峰同来的总镖师。

这等奇异的剑法,威力绝大,那镖师眼看双剑绞来,却是无法让避,被那绞动的剑招,拦腰斩作两段。

片刻间,连杀了三位镖师,顿然间,震动全场。

一刻接触,已使得四个镖师。

这是可怕的伤亡。

交剪合击的剑势,又指各了王荣。

霹雳刀工荣,正和一个白衣刀客恶斗,动上了手,王荣才真正知道对方的厉害。

那是一种实用的刀法,每一次,都是直接攻向致命要害。

王荣全力运刀,把霹雳刀法,全部发挥了出来,但也只能和那白衣刀客,打一个平分秋­色­。

这时两个黑衣剑手,杀死了对手之后,已腾出了身手,交剪剑势,由身后攻向王荣。

王荣实已无力回刀封架,在白衣刀客强力的急促攻击下,也只能堪堪自保。

眼看王荣危险,却是抢救无能。

林成方和耿雄,也都斗到了紧要关头,两个人身上,都见了汗水。

那是千斤的凶险之搏,谁要一分心,就可能死于对方剑下。

林成方感觉到了压力,耿雄也尝试到苦战的味道。

两个人,都用出了最大的力量,最­精­厉的剑招,但仍然是只能打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这是一场苦战。

眼看那交剪剑招,就要加诸到王荣的身上,两个黑衣剑手,忽然右臂一沉,向下坠去。

紧接着,那个白衣刀客,右臂也忽然向一旁沉去。

王荣回手一刀,平削过来,那白衣刀客,握刀的右臂,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封架不及,被王荣一刀斩作两段。

杀了白衣刀客,连王荣自己也有意外。

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心中虽然惊异,但手中之刀却攻向了两个黑衣剑手。

一个人闪身避开,一个人,却被王荣一刀斩死。

但闻一阵轻微的嗤嗤之声,和群豪恶斗的剑手、刀客,都在搏斗中在臂失常,死于对手的刀剑之下。

但每一个杀死对方的人,也都感到了对手不是该死在自己的手下,自己胜得侥幸,胜在一种奇怪力量的帮助下。

尽管人人心中有异,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片刻工夫,场中的黑衣剑手、自衣刀客,全数死尽。

只有耿雄仍和林成方恶斗不休。

石一峰低声对王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荣道:“我也在觉得奇怪,老实说,我的胜算不大,但我竟然杀了一个黑衣剑手,一个白衣刀客,那是件绝可能的事。”

石一峰道:“这事情确然有些奇怪,不过,此时不是谈话时刻,先看林镖师和耿雄之战如何?”

林成方从未经历过这样艰苦的恶斗,汗水湿透了衣衫。

耿雄的剑法,有如寻|­茓­的毒蛇,泻地的水银,任何一个空隙,都可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其实,耿雄也一样辛苦,他用尽了方法,施尽了杀手,仍无法伤到对方,反被对方凌厉的反击,迫得全力应付。

这是他自从当上杀手以来,从未遇过的事。

他也一身大汗,如水淋雨打一般的滚落下来。

石一峰道:“王局主,林镖师身陷苦战,咱们要不要助他一臂这力?”

王荣道:“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只怕不易下手。”

其实,石一峰也瞧得出来,林成方和耿雄,已打到了难分敌我的境界,两人剑上强烈的剑气,方圆八尺内,根本就无法停得住人。

王荣叹息一声道:“副座,刚才咱们有了危难,都有人在暗中解救,但林镖师处境,亦极凶险,为什么没有人出手救他呢?”

石一峰道:“这,这个……”

这个了半天,却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实上,他根本就想不通个中原因何在?”

忽然间,林成方大喝一声,长剑忽变。

剑化长虹,穿心一击。

耿雄尖声叫道:“穿心剑法……”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耿雄双手下垂。

林成方右手握着剑柄,头上汗如雨,滚落了下来。

长剑冲开了耿雄护身剑幕,由前胸直透后背。

那是致命一击,耿雄虽然功力深厚,也立刻气绝而死。

石一峰看得双目圆睁,呆在了当地,他一生经过了数百战,见识过惨厉无比的恶斗,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凌厉的剑招。

林成方缓缓松开了握着剑柄的右手,耿雄立刻倒了下去。

王荣急上一步,扶住了林成方摇摇欲倒的身子道:“‘林兄,受了伤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好厉害的杀手,剑法的凶狠,我几乎伤在他的手中。”

王荣道:“但林兄,还是杀了他!”

斩情女突然由房中行了出来,接道:“别和他多说话,他人已经快要虚脱了。”

她早已把药丸拿在了手中,放入林成方的口中,说道:“林兄,快请坐下调息。”、林成方到是听话得很,缓缓坐了下去。

回顾了­阴­阳双剑一眼,斩情女缓缓说道:“两位请把这尸体处理一下。”

­阴­阳双剑点点头,道:“好!交给咱们兄弟了。”

王荣道:“不敢有劳两位,交给镖局伙计处理吧?”

虽说道不相同,一些绿林好汉,一些保镖的镖师,但经过一番死生同命的恶斗之后,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点情意。

­阴­阳双剑同时一笑,道:“这倒不用客气,这几具尸体,化不了咱们多少工夫,问题是贵局中的镖师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倒要和王局主指教一番。”

王荣道:“敝局伙计的尸体,由我们迭回镖局,不敢麻烦二位。”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这些好厉害、好凶悍的杀手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门户。”

石一峰叹息一声,道:“不错,从没有见过这么凶厉的杀手。”

斩情女抬头望望天­色­,道:“大概,今夜晚,他们不会来了。”

田昆道:“明晚的攻势,只怕比起今晚上,还要厉害数倍。”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是!我们该想一个法子应付。”

石一峰道,“姑娘刚才出手没有?”

斩情女道:“没有,如若你们再缠斗下去,我就只好出手了。”

石一峰低声道:“旁观者清,刚才是怎么回事?”

斩情女道:“我也在奇怪,至少那些刀客和杀手,还没有露出败象,但却被你门一下子突然杀死了。”

石一岭道:“不是你的安排?”

斩情女道,“不敢掠美,不是我。”

石一峰道:“那一定有人在帮咱们的忙,那个人是谁呢?”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有一种嗤嗤的破空之声?”

石一峰道:“对!有那么一种声音,好像一种飞荡在空气中的东西。”

铃镖田昆,是暗器名手,略一一沉吟,道:“暗器,一种很细小的暗器。”

石一峰道:“暗器,他们样子的暗器,会那样细小。”

田昆沉吟了一阵,道:“一种非常特别的手法,发出一种极为细小的暗器,我们回想一一下当时的情形,和我们动手的人,突然间失去活的速度,不是兵刃慢了一下,就是攻势忽然停顿,咱们就在那一刹那,杀了对方。”

石一峰点点头,王荣、­阴­阳双剑,都点点头、那说明了一个事实,和敌人动手的,部有了同样奇遇。

斩情女道:“照这么说来,有一个人,在暗中帮了咱们的忙,他用一种极小的暗器,极高明的手法,施展出来,使你们把握住那一瞬时机,杀了敌人!”

石一峰道:“好像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过去。”

王荣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在帮我们这个忙,如是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也不会离开此地太远。”

斩情女道:“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高人,帮助我们。”

王荣目光转到大门内那间小屋上,如是有人在那小屋内,从窗口发出细小的暗器,倒是可及全场。

斩情女,石一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那座小室之上。

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问题是人,那室中之人,能不能发出那威力强大的暗器?”

一枚细小的暗器,全要凭着强大内力送出暗器。

但除了那窗内,小室之中,住了两个陌生的人,可能是暗中出手的人之外,这整座跨院,再也找不出一个可疑的人。

石一峰低声对王荣道:“王局主,你看看,那位大夫,是不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人??

王荣道:“副座,我不但搞不清楚那位是什么底细,就是这位林镖师,老实说也莫测高深。”

石一峰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副座,在下之意,不如等等的好,至少,等林镖师的伤势痊愈之后,问问他再作道理。”

石一峰点点头,道:“也好。”

王荣吁一口气,低声道:“副座,我看林镖师和那位大夫,可能早就认识的。”

石一峰道:“你是说,他们故意安排的帮手?”

王荣苦笑一下道:“副座,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石一峰仰首望天,缓缓说道:“王局主,现在咱们不是确定了和咱们作对的这个组织,是黑剑门?”

王荣道:“看样子,大概不会错了。”

石一峰道:“要不要告诉总镖头呢?”

王荣道:“看来,我不走,也不行了。”

石一峰道:“至少,咱们办好了这件事,才能离去。”

王荣道:“不错,咱们如若不问此事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石一峰笑一笑,道:“王局主,天­色­已四更过后了,大概,他们不会来了,你交代一声,要他们休息吧!”

王荣吩咐各人休息,仍然保持了很严密的警戒。

他没有休息,石一峰也不有休息,守在林成方的身侧。

所有的人,都已散去,斩情女却去而复来,道:“两位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林成方调息正值紧要关头,脸上汗水隐隐可见。

王荣笑一笑,道:“你很关心他?”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局主,我很关心林镖师,只可惜,他未必会接受我这一份关心。”

王荣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要问林镖师了。”

石一峰突然微微一笑道:“王局主,走吧!咱们到里面坐坐,老夫有些累了。”

王荣点点头,道:“是!我也有此累了。”

两个人转身向内室行去,院落中,只余下斩情女和林成方。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林成方突然睁开双目,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在陪我。”

斩情女道:“是有些意外呢?还是有些高兴?”

林成方道:“是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一个受伤的人,能得主顾如此的照应,对在下而言,也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了。”

斩情女道:“林兄,不谈这个了,我想和你谈些正经事。”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低声道:“那小房中两位客人,是不是你的朋友?”

林成方道:“我和王局主一起去,一同见面。……”

斩情女接道:“这不算稀奇,都可以事先约好。”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你明白——今夜,如非他们在暗中出手相助,现在的局面,只怕会十分凄凉了。”

林成方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斩情女道:“如非他们暗中帮忙,被杀的人,不是那些杀手,只怕是我们的人,至少,也是双方都伤亡惨重的局面。”

林成方道:“唉,保镖这一行饭,也实在难吃。”

斩情女道:“不要逃避,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和你很认真的谈谈!”

林成方道:“在下就在这里,姑娘有什么,只管吩咐。”

斩情女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用心何在?”

林成方道:“一个镖师,保护别人安全的人。”

斩情女道,“你,你……”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其实,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来自镖局,你化银子,我们替你卖命,难道我不是一个镖师……”

斩情女道:“你这样的人,岂肯屈就镖帅,也不屑为之……”

林成方接道:“你错了,我是镖师,万总镖头也是镖师,我们也许不是为了钱,而是觉得应该保护一些人安全。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完全合镖师的身份。”

斩情女道:“林兄,到现在为止,你似下还个人相信找。”

林成方道:“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至少,我没有骗你,如若一定要问我有没有欺瞒的地方,那似乎只有一点,我没有把事情给你说得太清楚。”

斩悄女道:“能不能把事情说得清楚点呢?”

林成方道:“不能,姑娘,我没有理由给你说清楚。”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笑一笑道:“目下,我们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斩情女道:“证明了什么?”

林成方道:“证明了我们具有了一些保护你的能力,而且,也正在尽力全心的保护你。”

斩情女道:“不过,后果如何,却是叫人无法预料。”

林成方道:“不要大自私,为了你,我们都卷入了这个大漩涡中。”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就私情而言,我很感激你,但如说到了公谊方面,小恢,倒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林成方心中吃了一惊,忖道:“这个丫头,实在不简单,莫非真被她瞧出了什么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斩情女低声说道:“四海镖局,可能是真的被我拖下了水,至于你和宝通镖局,小妹就难说。”

林成方道:“哦!姑娘的意思可是说……”

斩情女道:“小妹不请你们,你们自己也会找出一点事情来作作。”

林成方道:“姑娘,这些事,辩之无益,所以,我不想和姑娘争辩了。”

斩情女忽然笑一笑,道:“好!咱们谈谈善后的事,如今你们杀了黑剑门九个杀手,这应该怎么办?”

林成方道:“咱们在尽一个镖师的责任保护你,我们作到了,难免要有敌人被杀,难道姑娘,对这件事……”

斩情女道:“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我、四海镖局,都在为你们效力。”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厉害的丫头,这个女人的才慧,确是不可轻视。”

斩情女接道:“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在受你们利用。”

林成方道:“我们,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万寿山。”

林成方道:“我们两个人,敢和整个黑剑门作对,这话传出去,我们就名满江湖,死而无憾了。”

斩情女道:“林兄,表面上,我最风光,很多人来保护我,事实上,我最可怜,我只不过是一个药引子罢了。”

林成方道:“在下是不太了解。”

斩情女道:“我相信你心中明白,林兄,我如不是药引子,都该是一个饵了。”

林成方道:“姑娘,你这看法,岂不是大过轻贱自己吗?”

斩情女道:“是!我本来就是个不足轻重的人。”

林成方道:“如是你真的不足轻重,也不会被人用作药引子,也不会被人用作饵。”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姑娘,不论怎么想,我们这多人为了你流血,而你觉得是被人利用了,在下立刻可以告辞。”

斩情女吃了一惊,道:“你要走!”

林成方道:“没有法子,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来自何处,我现在是一个镖师,只有按一个漂师的身份来办事,雇主既然对在下有了不满,有了怀疑,在下也只有辞镖不保了。”

斩情女道:“林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来我的心情。”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说出了心中的感受。”

斩情女放低了声音道:“林成方,你敢不敢说,你没有一点利用我的成份在内?”

林成方接道:“姑娘,别说得这样严重,我们不会利用你,你不是药引子,也不是饵,我们介入了这件事,只不过把事情扩大了一些,姑娘,你想想看,没有在下和万总镖头,姑娘能不能到徐州呢?”

斩情女沉今了一阵,道:“机会不大。”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如若没有我们今夜的苦战、牺牲,姑娘会不会逃过今夜这些杀手的搏杀?”

斩情女道:“不会。”

林成方道:“如果你被杀了,你是药引子,还是饵?”

斩情女道:“我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我若是引子,你是不是药?我是饵,你是不是执竿的钓鱼的人?”

林成方道:“姑娘,这件事无法争论明白,也不宜这时刻来争论它,所以,在下觉得,咱们暂时不谈这件事。”

斩情女道:“如是我一定要提呢——

林成方道:“一定要提”那么在下立刻告辞。”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你要走!”

林成方道:“不错,目下咱们的争论,时机不当,老实说,姑娘必须还要借重四海镖局的人,这么强的防卫力量。”

斩情女道:“他们都像是走江湖的人物,别认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老实说,他们心中也一样有着怀疑,只不过,他们不像我,一下子提出来罢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只因为我的武功高强一些,他们就对我生出了怀疑,是吗?

唉……我如是不堪一击,只怕早已经死在中原武林高手的十道伏击之下了。”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石一峰也早看出了我的姑娘身份,而且,他已叫出了口,只是我未否认,他也没有追问,我们就这样糊涂了下去,林兄,他们都是老江胡了,别把他们估计得太低。”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件事,等他们发问吧!等他们问出来,咱们再想办法应付。”

斩情女道:“好!不谈这个了,你的体能如何了?”

林成方道:“已经好了,不劳挂心。”

斩情女道:“现在,他们大概不会来了。”

林成方道:“今晚上不会来了,明天夜里,只怕会更厉害语声一顿,接道:“你的身体如何了?”

斩情女道:“我提前了两天,暗中运气相试,觉得真气已可畅通,只是体能还未恢复而已,我相三两天,就可以恢复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这些杀手的厉害,实在大出人意实之外,你最好早些使你体能恢复。”

斩情女道:“走!咱们到厅中坐吧!我想,他们都在等你,土里藏不住夜明珠,你表现得太优异了,能者多劳,只怕他们会有很多的问题问你。”

她说得不错,两个人一出房门,立刻有很多的人,站了起来,同时,火光闪动,也燃起了一盏灯火。

这些人,包括了石一峰、王荣、田昆、­阴­阳双剑。

忽然间站起来,那是表示对林成方的敬重。

石一峰抱抱拳,道:“林少兄,请坐。”

他忽然间,对林成方这样客气,显然,他已怪林成方,生出极大的尊重。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敢,不敢,诸位请坐吧。”

遇到了这等场面,林成方就是想谦虚一些,也无法开口。

这等的敬重,反而使得气氛变得很庄严。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诸位请坐吧!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他说。”

石一峰淡淡一笑道:“林少兄,你不坐,大家如何坐下去。”

林成方哦了一声,坐了下去。

果然,林成方一坐,大家都跟着坐了下去。

王荣笑一笑道:“林兄,事已至此,咱们之间,似乎是已经用不着隐瞒什么了。”

林成方道:“是!王兄有何指教?”

王荣道:“指教不敢当,在下是希望林兄能够开诚相见,事实上,目下的情形,已无秘密可言。”

林成方道:“哦!”

王荣道:“就石副座说吧!他不但知道了我们正在和黑剑门对抗,而且也知道我们保护的是斩情女。”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石前辈只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至于她是斩情女,恐怕是王兄说的。”

王荣哈哈一笑,道:“高明,在下觉得交往以诚,应该没错,所以,隐瞒一些什么,倒不如担担白白说清楚的好。”

林成方笑一笑,道:“王兄,词峰咄咄,莫非对兄弟有什么怀疑吗?”

王荣道:“咱们怀疑林兄不是一个真的镖师,老实说,像林兄这样成就的人,绝非屈身于镖师的人。”

林成方道:“我也许出身之处,有一点使人奇怪,但镖师这行,却没有什么不好,别人雇我们保护,好应该是没有什么错失才对。”

王荣道,“没有错,镖蛐也有很多种,一种是真的,像在下和石老,一种是借以掩护身份之用,是假的,像你林兄这样,真的是以此为业,作保镖的工作吗?”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听王兄这么一分析,倒也是有理得很,兄弟这镖师的身份,就不能算真的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来自何处,这牵扯大多,我不想说出来,我可以不作镖师,但我作了,我不满黑剑门的作为,很希望和他们碰碰,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王荣点点了头,道:“够了,黑剑门是杀手,咱们是真真正正的镖师,至于你林少兄,大概就是江湖所称的侠了,挺身而出,拔剑除恶。”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诸位不要如此,侠之一字,在下如何敢当。”

王荣道:“除了侠义人物在外,在下就想不通,你们如何会挺身而出,和黑剑门这样的组织作对?”

林成方道:“正因为没有人出来和他们作对,所以,他们才十分张狂,明目张胆,计价杀人,如是早些有人出面和他打几次硬仗,想来,也不会有今日的形势了。”

石一峰道:“老弟,江湖上,本来不太平,但像黑剑门这样的杀手组合,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后如何,不可预知,但就老夫所闻,武林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林成方道:“事实上,咱们都有责任,当然,最大的责任,是少林、武当,这等武林中有名的组织,他们不应该如此放纵黑剑门。”

石一峰道:“说起来,也是叫人想不透,以少林、武当等强大的实力,难道就不敢碰碰黑剑门。”

斩情女突然接口说道,“那倒不是,黑剑门的活动,一直在隐秘中行事,他们没有开山立寨,一直隐身在暗中行事,少林弟子,就是想找他们,也是无法下手。”

林成方道:“黑剑门在江湖上索酬取命,闹了不少年吧?”

石一峰道:“大概有十年以上了吧!”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这十年之中,是不是有人找过他门?”

斩情女道:“据我所知没有。”

石一峰道:“唉!不但没有人去找他们,而且,都还有意的避着他们,就拿我们四海镖局说吧!我们要逃避他,只要惹上黑剑门,我门就不接好笔生意。”

林成方道:“贵局如此,其他的镖局,是否也如此呢?”

石一峰道:“大概差不多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过,黑剑门和那一家镖局有过冲突。”

林成方道:“现在有了。”

王荣道:“敝局首当其冲。这一战,不但有关系着产敝局的存亡、荣辱,只怕和这一行业的成败,也大有关系。”

石一峰道:“其实,就目下江湖上的情形而言,在保镖这行中,也只有四海镖局,可以碰碰黑剑门。”

林成方道:“石老说得不错,咱们碰他了,如今咱们都还活得好好的,黑剑门,却折损了不少的人——”

石一峰道:“林少兄,咱们对付的不是一个绿林大盗,江湖匪徒,咱们对付的是黑剑门;如是一般盗匪,这一战可能是他们全部­精­锐,咱们这么一个尽数搏杀,已经使他们再无反击之力,甚至全军覆没,未再留下一个活口,但对黑剑门而言,这不过只是他们一部份力量,甚至,只是先头的试探力量,我担心他们在极端忿怒之下,会对我们展开激烈绝伦的报复。”

林成方道:“如果人人都存着了这么一种顾忌,也都不敢轻易出手,到头来,还是难免一死。”

石一峰道:“他们一直隐在暗处,就是想找他们的拼命,也是无处可找。”

林成方道:“现在,咱们就有着把他们找出来的机会,只要咱们追下去,撑下去,他们就会被咱们找出来。”

石一峰道:“如是他们对四海镖局里的人,展开报复,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这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咱如因此退缩。那会使黑剑门越来越凶恶,我想内心之中,对黑剑门很痛恨的武要同道,定然不少,只不过,没有人敢首先站出,没有人敢首先和他们抗拒,我们挺身而出了,我相信以后,会有不少的人跟着来,人要能引起武林同道对他们的抗拒,咱们就算牺牲了,也是一桩很值得的事。”

石一峰点点头,道:“林少兄说得不错,老夫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求仁得仁,留一点英名在武林,也算是一大快事,只是老夫有些愧对总镖头。”

林成方道:“可惜贵总镖头不在此地,他如在此也可以看到这等局面,咱们就是想和解,对方也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斩情女道,“事已如此,急在善后,咱们一方面抗拒敌人的力量,一方面也要统一自己的力量,我觉得先要找出来那个帮咱们的人。”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第二件事,小妹觉得咱们如何把万总镖头也请来。”

林成方道:“一定要请他来?”

斩情女道:“是,林兄心中数,万寿出一身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林成方道:“好!我们请他来。”

斩情女道:“既然是大家推心置腹,坦诚相见了,小妹也不保留,我已觉出伤势痊愈,明天,我就要恢复本来的面目,然后,准备尽我之能,约请一些人来。”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现在,请你林兄,先把那位大地,给咱们引一下。”

林成方道:“大夫……”

斩情女道:“对!就是那位住在门口小房子中的大夫,和他的从人?”

事情逼上了头,如若要成方再推下去,那将成了一桩很没有味道的事,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厉害的姑娘,不过,应该把他们找出来,还得三思……”

斩情女道:“咱们要不要见见他呢?”

林成方道:“见见他也行,不过,姑娘是不是觉得咱们又暴露了一股隐身相助的力量……”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黑剑门,所以能在江湖上称霸,逞强,就因为他们力量隐在了暗中,调度十分灵活,咱们想对付黑剑门,也要摆几颗暗棋,使他们防不胜防。”

斩情女轻轻吁一月气,道:“话是不错,但我们目下的人,个个都是朋友,我相信不会有人出卖咱们。”

林成方道:“姑娘你越说越明白了。”

斩情女道:“要他来,大家见见,这些人中,我相情,没有人会泄漏隐密。”

林成方道:“姑娘,你能说,在暗中没有敌人监视吗?”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林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林成方回顾了石一峰一眼,道:“石前辈……”

石一峰道:“林少兄,咱门已经抗拒了总镖头的令谕,今后,是否见容于总镖头,还难预料,我想,如是咱们一旦离开四海镖局,只怕还要林少兄引荐咱们加入宝通镖局。”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还缺少一位副总镖头,石老如肯屈就,敝总镖头,自然会欢迎得很。”

石一峰道:“所以,咱们应该见见那位暗中相助我们的人,其实,大家都已知道,就算林兄不给咱们引见,明日,咱们各别见去,岂不是让他多费­唇­舌,弄巧成拙。”

多费­唇­舌这四个字,使得要成方心中大大地震动了一下,高空不会说话,如若他们一个个的去间话,这不使他为难。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诸位一定要见他,兄弟只好从命了,不过,有一点使兄弟碍难的地方,兄弟不得不先说明。”

石一峰道,“请说吧……”

林成方道:“他不说话,难得开一次口……”

斩情女迈:“这等怪事,江湖上前所未闻,究竟为了什么?”

林成方道,“因为,他从不开口,好像守住一个誓言,这一点诸位必先谅解,兄弟才能替诸位引见。”

石一峰道:“既然他有这个苦衷,咱们心中谅解就是。”

林成方道:“好!兄弟这就叫他来。”

斩情女道:“慢着。”

林成方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他不肯开口说话,但他一定以真正面目和咱们见面。”

林成方目注斩情女,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斩情女道:“你有话说?”

林成方道:“不说也罢!诸位记着我一句话,不要逼他开口,那可能会使他十分为难。”

石一峰道:“林少兄招呼过了,咱们自然会记着此事。”

林成方点点头,举步而去片之后,带着高空雁行入厅中。

那是绝美的男人,会厅中人,都觉得眼睛一亮。

斩情女芳心震动了一下,急忙运功收敛心神。

她久走江湖,阅人多矣!

但人来没有过这样动心的男人。

那是一种叫女人动心的男人。

忽然间,她明白了,林成方为什么微笑不语,为什么言语支语。替高空雁引见了所有的人,但却未把高空雁介绍得很详细。

只说了他姓高,然后,就送走了高空雁。

林成方再回厅中,立刻受到了报怨,石一峰首先说道:“林少兄,既然咱们见到了高少侠,为什么不让咱们谢一句相助之情。”

王荣、田昆等齐齐说道:“是啊!为什么不让他多留一下。”

林成方道,“你们齐谢他,这不是叫他为难吗?他不能开口。”

石一峰道:“这倒也是真的,但不知林少兄是否代我们谢过他。”

林成方道:“他不能说话,对我也是一样,但仍然表达了诸位的谢意。”

王荣低声道:“高少侠是不是承认帮助了我们。”

林成方道,“是!他默认了这件事。”

田昆道:“在暗器手法中,那是旷古绝今的奇技,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手法?”

林成方道:“这一点,兄弟未多问他,老实说,他不愿开口。”

田昆道:“哦!”

石一峰道:“高个侠,可是林少兄约来的人,是吗?”

林成方道:“不是!是别人约的。”

石一峰道:“什么人?”

林成方道:“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我想,很快就可以公开出他的姓名身份了。”

石一峰道:“这么说来,林少这些举动,是整个设计中的一部分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黑剑门的狂妄残忍,早已引起了几个大侠的注意,他们声誉高,身份尊,不便自己出面,所以,才请了很多人出来,帮他们追查,想查明白,黑剑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一峰道:“哦!”

林成方道:“一旦追查出他们的来龙去脉,找出了他们的幕后首脑,这些人,都会正式出面了。”

石一峰道,“对!有你林少兄这一番话,咱们就放心多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咱们已和黑剑门数度交手,至少,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未吃过大亏。”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一股浓重的同仇敌忾之­色­。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那说明了一件事,黑剑门并非是不可击败的。”

石一峰道:“对,和他们动过了两次手之后,虽然是凶险绝伦,但老实说,者夫的内心之中,反而镇静了很多,黑剑门,并非是不可碰。”

林成方道:“最重要的是,咱们经过两番博杀之后,内心之中,已经对他们不再畏惧。”

王荣道:“说的也是,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保镖,哪一天都可能遇上凶险,哪一天都可能遇上高手,过的是刀头舐血的生活,为什么要怕黑剑门。”

林成方道:“对!这个道理,我们都很懂,只可惜,我们虽明白,但却是没有想通达。”

斩情女笑一笑,道:“现在通达了,连我对黑剑门的畏惧,也减退了很多。”

林成方点点头,道:“诸位,心中都通达了,咱们应该好好地合作了。”

田昆道:“林少兄,在下还有几句话请问,希望阁下能够给兄弟一个答复。”

林成方道:“田兄请问,兄弟知无不言。”

田昆道:“冰炭不同炉,道不同难相为谋,咱们这些江湖道上的人,会不会和你们是来呢?”

林成方道:“为什么合不来,咱们不是处得很好吗?”

田昆道:“岂能人人都像你一佯?”

林成方道:“他们会比我更好相处,老实说,诸位这是为武要谋福而来,不论过去如何,都会受到相当的尊重。”

斩情女道:“林兄,像小妹这样声名狼籍的人,你们会看得起吗!”

林成方道:“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就在下与你姑娘相处这一段日子中,在下一直没有发现姑娘有什么缺失。”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对我了解得太少。”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姑娘,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仍是完人,姑娘过去,就算是有些什么错误,只要姑娘是真的存心改过,过去的事,在下可以保证别人不会追究。”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不论我能不能变成一个好人,但咱们这次合作,我会全力以赴:不过,小妹有几句话,不能不说。”

林成方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事情已经叫明了,咱们似乎用不着再在这地方住下去了。”

林成方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能离开这里,搬到四海镖局或是宝通镖局去。”

林成方沉吟子一阵道:“这也有理。”

王荣道:“石老,要不要回到镖局去?”

石一峰道:“回到镖局去岂不是挑明了对着黑剑门­干­吗?”

林成方道:“事到如今了,难道石老还有什么顾忌吗?”

石一峰低声道:“林兄,顾忌倒没有什么,如若我们全部到宝通镖局去,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林成方心中暗道:“如今已和黑剑门­干­了起来,似乎是也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心中说道:“好吧!在下见见万总镖头,和他商量商量。”

第十二回局内纷争

王荣道:“石老,在下觉得还是回到我四海分局的好,那里人手多,地方大,调度方便。”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如是总镖头亲自赶来阻止这件事,咱们将如何应付?”

王荣道:“副座,在下的看法,刚好和副座相反。”

石一峰道:“你的意思是——”

王荣道:“让总镖头未,让他看到黑剑门的猖狂,看到咱们骑虎难下的状况。”

石一峰叹息一声道:“王局主,你不了解总镖头,他不会像你想的这样,他会立刻阻止这一场搏杀,而且,甘愿向黑剑门认罪道歉。”

王荣道:“总镖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之人,怎会如此怯弱。”

石一峰道:“想一想,却也奇怪,有一次,咱们镖局和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因误会造成了冲突,双方闹得动了兵刃,但总镖头处理此事时,坚决不肯让步,不知怎地对黑剑门,竟然是如此退避,甘愿忍辱。”

斩情女道:“石老,贵局总缥头,是不是叫作铁剑火匣包天成?”

石一峰道:“对!正是包总镖头。”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石老,目下咱们至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如说错了什么,你石老可别见怪。”

石一峰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包大成在江湖上算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不过,小妹觉得,他还不足以把四海镖局搞得如此境界,畅行四海通天下……”

石一峰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觉得支撑四海镖局后面的还有高人。”

王荣道:“没有,包总镖头手中铁剑,已足惊人,四十八颗火弹子,更是霸道无比,我见过那火弹的厉害——”

石一峰突然长长吁一口气,打断了王荣的话,接道:“有,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王荣怔了一怔,道:“这个怎么会呢?”

石一峰道:“这件事,别说你王局主不知道,就是总局之中,也是很少人知道内情。”

林成方道:“石老就是那很少人中之一了。”

石一峰点点头,道:“支持四海镖局的也是四海镖局的幕后老板,但他的身份,却是谁也想不到。”

王荣道:“石老,你是说那人也在镖局里了?”

石一峰道:“不错。”

王荣道:“我见过没有,是否认识?”

石一峰道:“你不但见过,而且认识,咱们镖局的人,大都认识他。”

王荣道:“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那人会是谁呢?”

石一峰道:“金八金镖头。“

王荣呆了一呆道:“石老,这话是出自人的口中,我是不能,不信,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打死我我也不信。”

石一峰道:“没有人会相信,但它却是事实,总镖头脾气很坏,但你见他对金八发过脾气没有?”

王荣道:“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了。”

斩情女道:“金八,江湖上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林方成笑一笑道:“姑娘,金八分明是个代名,只是不知他影­射­什么,何以取了这个名字?”

斩情女道:“这就不错了,石老,他有好大年纪?”

石一峰道:“这个人懒于工作,表面上看去,甚至有些窝囊,其实,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他的年纪嘛?那就很难说了,好像是四十左右,但如说三十四五年纪,也没有什么不对,不留心看他,还不觉如何,在总局众多的镖师中,他应是三等角­色­,其实,他却是真正领导着四海镖局的人。”

斩情女道:“厉害啊!厉害,那么样一位人物,怎的竟会自甘屈为镖师!”

林成方道:“那才能观察人微,占敌势于不知不觉之中。”

石一峰微微一笑道:“对!没有人会留意到他,那使他方便不少。”

林成方道:“要来的祸、福,只怕是很难躲过,他如真的亲身赶到,我就想法子把事给他说个明白。”

斩情女道:“他如是不肯卖帐呢?”

林成方道:“那就只好叫他划道子了。”

石一峰道:“你要和他动手?”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不一定动手,咱们和他讲理,大不了两位辞去四海镖局的职位。”

斩情女道:“两位可以放心,不论两位有什么损失,只要我斩情女能够作到的,我都负责补偿。”

石一峰哈哈一笑,道:“有你姑娘一句话,我们就算为此而死,亦无遗憾。”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多谢石老。”

王荣仰首望望天­色­,道:“趁天­色­未亮,咱们早些动身如何?这里地方狭小,人数已多,诸多不便。”

一番计议之后,石一峰,斩情女、林成方等一行立刻动身,赶到了四海镖局徐州分局。

徐州分局,在整个四海镖局中,算是一个大分局。

占地很大,房屋连绵,多达百间,人手也很多,镖师、趟子手,连同帐房一共有八十多个人。

王荣回到镖局,天­色­已亮,一面吩咐几位镖师和趟子手布下限线,戒备,一面替斩情女、石一峰、林方等安排住处。

高空雁加了一顶毡笠儿,拉得低低的,遮去了一半的面孔。

他仍和韩二住一间房中,那是紧领大厅旁的一间小房,也是整座镖局的中心,往来必经之路。

这是高空雁自己指定的住处,显然地表明,他要在黑剑门与四海镖局的突击中,担当和大任。

这使得斩情女,石一峰等内心中,都有了很大的安慰。

以大厅为中心,集中了大部分高手,以便于向各房驰援。

王荣先让身经昨夜苦战的群豪,有一个舒适的休息房间,又吩咐厨下准备了丰盛酒菜。

整个四海镖局,都在一种严密戒备之下。

镖局门口,挂出了暂行停接生意的木牌,以免授敌人可乘之机。

一直到太阳偏西,四海镖局一直在宁静中渡过。

有了这大半日充分的调息,群豪都恢复了耗消的体能,斩情女功力已恢复,虽然仍穿着男装,但已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林成方派人通知了万寿山,万寿山也答应入夜后,就赶来四海镖局。

晚饭之后,镖局外面,突然到了三匹快马。

金陵总局包总镖头包天成亲自赶到了徐州分局。

他随行带来了两个镖头,一个金镖头金八,一个是四海镖局的另一位副总镖头吴恒。”

吴恒号称子母刀,在江南道上,本是很有侠名的一位高人,但却被包大成收罗入四海镖局。

石一峰得到通报,立刻和王荣迎出了大门。

一语未发,直奔大厅。

大厅中会着斩情女、林成方、田昆等三个人。

吴恒行入大厅。

石一峰、王荣紧随着行了进来。

包大成目光冷肃,扫掠了斩情女、林成方、田昆等一眼,冷哼一声,自行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吴恒、金八,也在包天成的身侧,坐了下来。

石一峰自己找了一个坐位,王荣一欠身道:“见过总镖头。”

包大成冷哼一声,道:“你还认识我这个总镖头?”

石一峰道:“属下如有什么错失,还望总镖头,当面赐教。”

包大成冷哼一声,道:“一峰,也许王分局主,不太了解咱们四海局的禁忌,你却十分明白,对这件事,你有什么为解释?”

石一峰道:“总镖头指什么事?”

包天成道:“你们在徐州和黑剑门中人有了冲突,是吗?”

石一峰道:“起初,咱们并不知道他们是黑剑门中人,等到双方动上了手,他们才说来历,不过,事实上,咱们还无法证明他们真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黑剑门中人,难道还有人敢冒充不成?”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算他们真是黑剑门中人,咱们也无法下台了,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包大成冷冷说道:“撑下去,你好大的口气?”

石一峰道:“好若对方真是黑剑门,他们出动了不少杀手,虽然有了一场很激烈的恶战,但咱们还不是撑了过来。黑剑门的杀手,却全部死得一个不剩。”

包天成道:“你们杀光了黑剑门的杀手?”

石一峰道:“至少,在第一回合的冲突中,咱们伤亡不大,黑剑门却损失惨重。”

包天成道:“第二次冲突呢?你们是不是有把握取胜?”

石一峰道:“不知道,不过,咱们胜了第一阵,第二阵应该是有机会的。”

包天成道:“所以,你们准备正式和黑剑门为敌了?”

石一峰道:“咱们如不是为了四海镖局这一块招牌,不会和他们动手……”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够了,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石一峰道:“总镖头意思是……”

包天成接道:“我这里庙大小,容不下大神……”

石一峰哦了一声,接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辞退一峰了?”

包天成道:“道不同,难相为谋,你们既然没把我放在眼中,大家合在一处,很难融洽,倒不如各奔前程的好。”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一峰追随总镖头,有十余年,南杀北战,幸还都未辱命,十余年的相处之感情一旦弃置,一峰……”

包天成冷冷接道:“石兄,往事已矣!不用再提了,我送纹银三千两,聊表寸心。”

石一峰也火了,嗯了一声,道:“不必,石某人还未到老迈难动的境地,凭我这身笨功力,找一个糊口的差事­干­­干­,大概还有人收留,总镖头义尽情绝,石某也不敢再恋栈下去了。”

包天成双目中神光一闪,道:“石兄既如此说,兄弟也不敢勉强了,大丈夫合则留,不合则去,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石一峰道:“不错,合则留不合则去,石某人就算已经离开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目光转注到王荣身上:“王分局主,你怎么说?”

眼看石一峰立被革职,心中既难过,又惭愧,石一峰原本坚持不同意这件事的,但却硬被自己拖下了水。

越想越火,表现的就不像石一峰那么平静了,神情肃然他说道:“石副座就被立刻革职辞退,我王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走,总镖头请派人接我。”

包天成道:“你想得不觉太过轻松吗?”

王荣道:“哦!那总镖头准备如何对付我呢?”

包大成道:“我想,你应该对这件事负起责任。”

王荣道:“负什么责任?”

包天成道:“对这件事情,有些交代。”

王荣道:“要我如何一个交代法呢?”

包天成道:“我记得我曾经下过一道令谕,不许本局中人和黑剑门冲突。”

王荣道:“不错,有这么一道令谕。”

包天成道:“我记得咱们四海镖局中,对诸位很少约束。”

王荣道:“是,咱们四海镖局的忌讳不多。”

包天成道:“这就是了,只有这一件事情,但诸位都不能遵守。”

王荣笑一笑道:“动手之初,我们并不知道对手是黑剑门。”

包天成接道:“不知者不罪,既然知道了,就该住手。”

王荣道:“知道时,双方已经动上了手,而且见了血,有了伤亡。”

包天成道:“那也应该停下手啊!”

王荣道:“主要的,我们还无法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包天成道:“现在呢?”

王荣道:“回总镖头的话,老实说,现在,我还是不清楚他们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千真万确的黑剑门中人。”

王荣道:“总镖头这么说,属下只好相信了!”

包天成冷哼一声,道:“一峰应该知道的,他为什么不阻止你?”

王荣道:“石老阻止我了,不过,我不肯听。”

包天成道:“为什么?”

王荣道:“我接下了这趟镖,不能砸了四海镖局的招牌。”

包天成道:“所以,你就故意违抗了我的令谕?”

王荣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接道:“你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王荣道:“哦!如何一个担负之法?”

包天成道:“我把你先关起来,和黑剑门中人洽淡,必要时,你要为本局挺起来。”

王荣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在下是你们请来的镖师,合则留,不合则去,只要我没有违犯镖行的规戒,似乎是用不着担这么大的责任。”

包天成道:“你的意思是也要辞职去?”

王荣道:“不错,我不接受总镖头的处置,只好离去了。”

包天成道:“你认为,你离开了四海镖局,还可以活吗?”

王荣道:“哦!”

包天成道:“你出了大门,走不过百丈,就会死在黑剑门的杀手之中。”

王荣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何况,我王荣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我抱歉的是拖累了石副总镖头。”

石一峰笑一笑道:“身为镖师,不能对绿林杀人组织应战,这镖师­干­起来,也是无味得很,还是不­干­算了。”

王荣道:“对!在下正式向总镖头辞职了。”

包天成道:“辞职?”

王荣道:“在下­干­不了去了,只好辞职。”

包大成道:“我可以不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作法岂不是和黑剑门相似了。”

包天成脸­色­一变,道:“王荣,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一位镖师。”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这一次的主雇很阔气厂,请了敝局镖的镖师之外,也还请了别的人。”

林成方道:“至少,在下不是贵局的镖师,我不喜欢听弦外之音。”

包大成领导四海镖局,闯出了天下第一镖局的名气,是一极受开林敬重的人物,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个具有使人敬理的身份,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师,竟也敢对他很不客气,不禁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四海镖局的镖师,不知为何到了本局中?”

林成方道:“在下应邀助拳而来,对付黑剑门中手。”

包天成道:“什么人邀你来的?”

王荣道:“我!”

包天成道:“很好,你现在把他给我请出去!”

王荣道:“总镖头,行有行规,人讲信诺,这些话,在下说不出口!”

包天成脸­色­变了,一掌击在木桌上,道:“王荣,你敢抗命吗?”

王荣笑一笑道:“总镖头,你息怒,四海镖局不是衙门,在下如还是四海镖局的镖师,自然是应该听命行事,我如不­干­这个镖师了,包总镖头的话,在下可不听了。”

包天成气怒到了极点,霍然站起了身子,似是就要发作。

站在包天成身侧的金八突然开了口,低声道:“总镖头,好来好散,石副总镖头和王分局主,都是多年追随总镖头的人了,总不能为一点争执,闹一个翻脸相向。”

包天成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金八一点,立刻态度一变,哈哈一笑道:“对!你说得不错,你已离开了四海镖局,包某人自也是无权命令你王兄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知石兄和王兄,准备几时离开?”

石一峰道:“石某今夜就走!”

王荣道:“总镖头派了接替王某的人,王某也好交待下分局中的银之物……”

包夭成接道:“不用了,这一点,兄弟还信得过你王兄。”

王荣道:“总镖头既然如此说,在下和石老一起动身。”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王镖头,你想一走了之,咱们约定的限期未满,你怎么撒手不管。”

王荣苦笑一下道:“在下已被解职,这约定只怕是难履行了。”

林成方、斩情女、王荣等,都未料到,包天成会突然采取了这样一个激烈的措施,事先也未商量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此刻,已无法商量,只好凭智慧,应付变局了。

斩情女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不行。”

王荣道:“你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当初咱们约定这笔生意时,我是冲着你们四海镖局来的,那时,你也是以四海镖局跟我签的合约,阁下不能履行约定可以,那就砸了你四海镖局的招牌。”

王荣道:“这个,咱们很难作主了。”

包天成道:“阁下怎么称呼?”

斩情女冷冷说道:“你叫我车先生。”

她心中一急之下,把斩字去了一半。

包天成道:“车先生,四海镖局的招牌,岂是轻易能砸的吗?”

斩情女道:“怎么你要接下来这件事情?”

包天成道:“我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凡遇四海镖局的事,在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下来。”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如若还想在江湖上立足,那就该给我一个很满意的交代。”

包天成道:“生意,咱们可以退钱。”

斩情女道:“退钱恕不接受,只有一人法子,摘下你挂在大门口处的徐州分招牌,当场砸碎,我们回头就走。”

包天成道:“这一个办不到。”

斩情女道:“办不到,只怕也得办到。”

包天成回顾了吴恒一眼道:“你跟我谈谈吧。”

吴恒应了一声,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

斩情女笑一笑,道:“贵总镖头都不能解决的麻烦,阁下有什么办法解决?”

吴恒道:“在下奉命行事,和总镖头的谈法,就不相同了。”

斩情女道:“那你准备怎么佯呢?”

吴恒道:“退镖;或是找王荣,这两条路,你可以选择一条,王分局主接下你的镖,如今,他还可以履行承诺,这件事已和四海镖局无关,至于我们退镖,一则为了四海镖局的信用,二是为了不愿王荣找来太我的麻烦。”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接了生意,眼看担不起来了,就想赖帐,办法倒也想得绝,解退了一位镖师,把责任向他头上一推,这办法很高明啊。”

包天成冷冷说道:“副总镖头,先礼后兵,这趟镖咱们决不保了。”

吴恒点点头,道:“车兄听到了,王分局主已不是四海镖局的人,阁下如是再以此为藉口,那是办不通的事,你自己想想看吧。”

斩情女道:“我已经想了,不砸了你们的招牌这件事无法解决。”

吴恒道:“在下倒想不出来,什么人敢砸敝局的招牌。”

斩情女道:“我就敢。”

吴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斩情女道:“和我约定的时间,王荣还是四海镖局的人,不能说你们把他辞退了,就把我们这些约定也一并毁去。”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在林成方和田昆的炯炯目光之下,吴恒倒还不好意思发作,回顾了包天成一眼,道:“总镖头,这个,咱们该怎么办?”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几时受过人的威胁。”

吴恒哦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目光转到斩情女的身上,接道:“车先生,看来,这件事,只怕是有些麻烦。”

斩情女道:“什么事?”

吴恒道:“每一行,都有行规……”

斩情女冷冷接道:“行规,你们如若讲行规,也不会说出这些无礼的话了,江湖很大,并非只有你们一家四海镖局,所以,咱们可以找人评评理。”

吴恒道:“评理,你要找什么人评理。”

斩情女道:“怎么?你们四海镖局,可以不讲理,老实说,讲理的人很多,少林、武当,那些大门户,个个都讲理,人家说,满瓶不响,半瓶子晃荡,那是本来没有什么,却又自命不凡的人,才不讲理。”

包天成的脸­色­变了,但他似是感觉到情势有些不对,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吴恒却冷笑一声,道:“车先生,四海镖局中人,个个都见过大风大浪,我们不会被人唬住的。”

斩情女道:“我们就事论事,理字当先,黑剑门那么多的杀手,咱们都撑过去了,所以,我们也不会被四海镖局这个招牌吓住。”

吴恒道:“阁下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卸下门口那一块招牌,把它砸碎,我们回头就走!出了贵局之门,咱们被黑剑门杀了,那也和贵局无关。”

吴恒似乎是很少遇上这等难的人物,一皱眉头,道:“车兄,这是办不到的事情……”

斩情女接道:“办不到,是因为我们办不到,换了黑剑门,那是轻而易举了……”

吴恒接道:“谁也是一样,不能让我们砸招牌。”

斩情女道:“事实上,你们心中的招牌,已经砸在黑剑门手中了,单是招牌能值几何?重要的是,那招牌代表的价值,至少,你们没有了心中的那个价值。”

包天成道:“吴副总镖头,不用和他多谈了,把他请出去算了。”

吴恒道:“车兄,你听到了?”

斩情女道:“听到了又怎样?”

吴恒道:“听到了,阁下请自己出去吧!免得闹不欢之局。”

斩情女目光一掠林成方,见他神情间微带怒意,显然对此事极为不满。

而且,他静坐不动,表示出了不步离开的心意。

田昆、王荣、石一峰,都静静地坐着未支,表示出了支持斩情女的决定。

看过了四周的形势,斩情女­精­神一振,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你们准备耍赖了?”

吴恒道:“你说什么?”

斩情女道:“你们怕了黑剑门,不敢和他作对,还一味的强词夺理,欺侮顾客,对吗?”

她口齿伶俐,而且十分尖锐,吴恒在讲理争辩之上,显然非对方之敌。吴恒的目光逼注到的王荣的脸上,道:“王分局主,你是否还肯听从本座的吩咐?”

王荣笑一笑,道:“在下如若已经离开了四海镖局,这些话好像就不用听了。”

吴恒道:“这些分局中的镖师和趟子手,是否还肯听命呢?”

王荣道:“这就不知道了,他们愿意留下的找口饭吃,自然是不敢不听,如若他们愿意离开的,只怕是不会再听命行事了。”

包天成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子,道:“王荣!你好大的胆子。”

王荣道:“哦,总镖头有何见教?”

包天成怒道:“吴恒,给我拿下。”

王荣手握刀柄,道:“吴兄,在四海镖局,你是副总镖头,但目下兄弟已辞镖局职位,吴兄如敢对兄弟无礼,那就别怪兄弟拔刀反击了。”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好啊!王荣,你真要造反了。”

站起身子,逼了过来。

在常年积威之下,王荣内心之中,实在对包天成有些畏惧,已不似对吴恒那种气势,缓缓说道:“包总镖头,你要讲理。”

包天成道:“我是在和你讲理,不讲理的是你,就算你离开四海镖局了,我也要给你教训,我一向重用你,把你给纵容坏了。”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冷冷说道:“包天成,给我站住。”

包天成怒道:“你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干­什么?我本来可以找王荣说话的,如今王荣被你辞退了,应不应该找你说话。”

包天成道:“应该,我姓包的全担了。”

斩情女道:“先公后私,了断了我们之间的公事之事,再了断你们的私事。”

包天成道:“你准备如何一个了断之法?”

斩情女道:“砸招牌,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包天成道:“我们也告诉过你了,这个办不到。”

斩情女道:“那是你们的意思,我的想法是非办到不可。”

包天成道:“哦!”

斩情女道:“如是贵局不肯派人去取,我就只好自己出手取了。”

包天成道:“包某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份胆气。”

林成方和田昆同时站了起来,笑道:“砸一块招牌,想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了。”

包天成目光一掠两人,冷冷说道:“两位真的敢吗?”

林成方道:“有什么不敢的,黑剑门那样多的杀手,咱们就敢对付,何况是四海镖局中人。”

田昆道:“大不了动手一战。”

包天成脸­色­泛起怒意,但心中却十分震惊,他千算万算,算不出会是这样一个后果。

想到这些人连黑剑门的杀手也能对付,自己似乎是无法唬退他们了。

眼下似乎是已被逼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境界了。

林成方说­干­就千,举步向外行去。

包天成微一摆头,吴恒突然横行两步,拦在了林成方的身前,道:“阁下,再向前一步,别怪在下出手了。”

对付黑剑门中杀手,田昆有些畏惧,但他好像不怕四海镖局中人,笑道:“林兄,这一阵让给兄弟吧!”

这番搏战之中,林成方似乎是一直没有看过田昆出手,心中暗道:“这人深藏不露,倒也是应该让他露一手了。”

心中念转,人立刻停了下来。

田昆越过了林成方道:“副总镖头,你准备如何拦阻在下?”

吴恒道:“到此止步,再向前走一步,你就可能送了一条命。”

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有这等事,当真叫人很难相信啊!”

举步向前行去。

吴恒右手一扬,五指如钩,闪电一般向田昆抓了过来。

田昆沉腕避开,拍出了一掌。

吴恒飞起一腿,踢向了田昆的小腹。

田昆不闪不避,左拳下垂,硬敲吴恒的膝盖要害。

两个人都未退避,拳掌相交,片刻间,对拆了五招。

林成方心中暗道:铃镖之­色­,果非虚传,不知道斩情女用的什么手段,使这些人甘愿效命。

忽然间,一股强风,由厅外飞了过来。

来物奇大,竟然有三四尺方圆。

包天成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飞来之物。

奇猛的劲道,使得包天成一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算接下。

物件人手,立刻碎裂,落在实地之上。

赫然是四海镖局挂在门外的招牌。

包天成呆住了,吴恒也收手退了两步,脸上一片惊愕之­色­。

其实,全场中人,每一个都看得一脸讶异。

把招牌投入厅中,不算太难,难的是那上面的强道。

而且,那招牌分明是早已经被击碎,但却被奇怪力道,把它圈住不散,直到包天成接稳之后,上面的怪力消失,才碎落一地。

这是何等的武功,何等深厚的内力,面且,已练到了收发随心,运用自如的境界。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招牌还是被人砸了是吧?”

这一激,使得包大成硬着头皮喝道:“那一位砸了敝局的招牌,有种给我站出来.藏头露尾算得什么英雄。”

厅外一片夜暗,不闻一息回声。

林成方、田昆、王荣等个个心中明白,这定是那位叫人难测高深的高空雁所为。

斩情女道:“总镖头,你可是有身份的人,有本领就不妨出去找找看,如是要出口骂人,那可是有伤你身份的事。”

包天成一皱眉头,道:“这么说,你们还有同伴了?”

斩情女道:“我们同伴多得很,不怕黑剑门的人,都是我们的同伴。”

包天成衡诸情形,今夜中决不能发作,如果一旦发作,很可能招来一场莫可预测的后果。他久走江湖,见识广搏,略一忖思,缓缓说道:“车先生,阁下可以走了。”

斩情女怔了怔,暗道:忽然间前倨后恭起来,当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和他传扬江湖的盛名,却是大不相同。

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一笑道:“你是说,要我们走了。”

包天成道:“阁下既然砸了敝局招牌,心愿已遂,留此,似乎是己无必要了。”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当真好­性­情,竟然自己砸了招牌。”

包天成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他似是极力在忍耐,不愿挑起一场纠纷。

斩情女却是故意逼他发作,冷冷一笑道:“贵局的招牌虽然砸了,可惜不是我们出手,那是你总镖头自己的事了。”

包天成在接下了那一块招牌之后,已知道遇上了高人,强自忍下怒火,道:“车少兄还要咱们如何?”

斩情女笑道:“招牌被人自己砸了,那证明了一件事。”

包天成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你自己心中明白了,你不配作一个镖师,更不配做一个总镖头,所以,我想你应关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道:“你说什么、关了镖局?”

斩情女道:“对!如若镖局不是你开的,至少你该辞去总镖头这个职位。”

她步步逼进,简直是强人所难。

包天成缓缓坐在木椅上,一时间竟然不再作答。

也许是这问题太过重大,他必须要仔细地考虑一番。

斩情女却是寸进尺,笑一笑,道:“总镖头,可是觉得在下的提议过份了一些?”

包天成摇摇头,道:“不过份,咱们保镖的,如若连自己都保不住了,那就不如辞去总镖头的好。”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倒是想得开啊!”

包天成霍然由倚子上站了起来,道:“四海镖局不是我开的,我也无法把他关了,不过,我可以辞去这个总镖头的位置。”

这一下,倒使得斩情女愣住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辞去总镖头的位置。

包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车少兄应该满意了吧?现在,你们可以去了!”

斩情女略沉吟,道:“总镖头准备几时辞去这个职位?”

包天成道:“明日午时,在下就赶回金陵,处理一下局中事务,多则十日,一定辞去总镖头。”

斩情女点点头,道:“说的倒也是在情入理,不过……”

包天成道:“不过什么?”

斩情女道:“不过,你勒令王分局主辞职之时,竟然要他立刻交出这分局主的职司,是不是迫急了一些?”

包天成道:“你车少的条件,在下已经应允了,至于本局家务,似乎是用不着阁下再Сhā手了。”

斩情女道:“好吧!这个在下不管,不过咱们希望你包总镖头千金一诺,此地人证很多,十天之内,你如是还不辞去四海镖局总镖头,咱们立刻把今夜中事,传扬于江湖之上。”

包天成道,“一言为定,在下说过了,绝对算数。”

斩情女道:“今夜大晚,咱们要在此留宿一宵,明天一早,咱们离开如何?”

包天成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在下也希望你车少兄一言九鼎。”

斩情女道:“放心,我如说了不算,就不是男子汉。”

王荣听得想笑:但他忍不了没有笑出来。

包天成道:“好!就这样决定——”

目光转到王荣的脸上,苦笑一下,道:“你帮帮忙,这些客人,都是你招来的,这些事,没有办完之前,你还是徐州分局的局主。”

王荣道:“总镖头的吩咐,王荣不敢推辞,不过,王荣如若留在此位之上,请问我是否还有局主的权限?”

包天成道:“自然是有。”

王荣道:“总镖头在此,在下决定的事,如若和总镖头的意见不同时,那将如何?”

包天成道:“镖局内早有成规,自然按规定而行了。”

王荣道:“这个,在下恐难受命……”

这时,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禀告局主……”

王荣一挥手,接道:“我已辞去了分局主的职务,有事向总镖头禀报吧。”

趟子手回顾一眼包天成,屈一下膝,道:“禀报总镖头……”

包天成道:“不用跪着,有话起来说。”

趟子手站起身子,道:“有人求见。”

包天成道:“什么人?”

趟子手道:“他不肯通报姓名,只要我传报进来,他说只有一盏热茶工夫,如是总镖头不肯接见,他们就自己进来了。”

包天成道:“他们,那是不止一个了?”

趟子手道:“两男一女,但小的瞧到后面还有不少人,隐藏在镖局大门外三丈左右的暗影中。”

包天成一挥手道:“好,请他们进来。”

趟子手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斩情女道:“看来,事情不大妙了,只怕来的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车少兄怎生知晓他们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我只是猜想罢了。”

包天成道:“只怕被你猜对了。”

斩情女道气“如果不幸言中了,但不知包总镖头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包天成道:“这个么?在下目前还没有复案。”

斩情女道:“看来这是一件很叫你为难的事,不过,我要提醒包总镖头一句,我们还在贵分局中,你还没有辞去总镖头,我们还算是顾客,你如是实在不顾招惹黑剑门,在下倒可提供一得之愚,你要他们歇一夜,明天咱们离开贵局之后,他们再下手不迟。”

包天成道:“见到他们之后,再来道理吧。”

趟子手带着三个人行了进来,果然是两男一女。

当先一人,四十左右,全身黑衣,黑中束发,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

第二个是女人,三十上下的年纪,也是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帕罩发,腰中却束了一条两寸多宽的白­色­腰带。

第三个年纪很轻,刚过二十四五的样子,也是一身黑­色­劲装,束发的带子,却是红­色­。

趟子手带三人进了大厅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三个人都佩着剑,进入厅门,立刻布成了一前两后的品字形。

那年纪最大的一个,站在前面。

只见他目光转动,打量了厅中之人一眼,道:“哪一个回答在下的话。”

包天成一拱手,道:“区区包天成,四海镖局子的总镖头,刚由金陵赶到,朋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在下唐汉。”

包天成哦了一声,道,“朋友找上敝镖局不知有何见教?”

唐汉道:“贵局接下了一票坐地镖?”

包天成道:“不错。”

唐汉道:“不幸得很,贵局保的人,却是俺们要杀的人。”

包天成道:“这个我也听到了,所以才从金陵赶来。”

唐汉道:“那很好,总镖头是把人交出来呢?还是要保这趟镖。”

包天成道:“朋友,请给兄弟一个面子,我们还在协调之中,明日,他们就会离去。”

唐汉道:“明天,咱们等不及,在下奉到的令谕是五更之前抓到人,生的要人,死的见尸,所以,只怕没有时间放他们。”

包天成道:“朋友要抓什么人?是否在此?”

唐汉道:“在这里。”

包天成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车少兄都听到了?”

斩情女道:“听到了。”

包天成道:“我们应该如何?”

斩情女道:“这要总镖头决定。”

包天成道:“朋友,他们明天一早离开,早晚也不出一十二个时辰。”

唐汉道:“我们只不过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包天成道:“我如是不答应呢?”

唐汉道:“你总镖头最好答应,要真的不答应,咱们就不用谈下去了。”

包天成神情为难地沉吟了一阵,道:“朋友要抓的什么人?”

唐汉回顾了一眼,道:“斩情女,你出来?”

斩情女笑一笑,道:“不要大呼大叫,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唐汉怔了怔,道:“就是你。”

斩情女道:“是我,你有些不相信。”

唐汉打量了斩情女两眼,道:“久闻斩情女风姿绝世,娇媚动人,如若是你阁下这个样子,那就不足动人之称了。”

斩情女道:“你想见识见识。”

唐汉笑道:“我要杀你,所以,在杀你之前,要验明正身。”

斩情女笑一笑,道:“好吧……让你在死去之前,开开眼界,你等候片刻,……”

转身行入内室。

原来,斩情女的住处,就在大厅右侧。

唐汉冷冷说道:“你最好别作逃走的打算,黑剑门要杀的人,从无能够漏网。”

斩情女道:“你放心,目下叫走我也不走,我还要找个机会,多捞点利息回来。”

唐汉未再拦阻,目光转动,又扫掠了四周一眼,道:“哪一位是宝通镖局的林镖师?”

林成方道:“区区便是!”

唐汉淡淡一笑,道,“宝通镖局,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镖局,阁下也是个藉藉无名的人,杀你不武,放你一条生路去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朋友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保镖这一行,一向是信用第一,在下拿了人家的银子,只好为人卖命了。”

唐汉道:“听你口气,你似乎是不想走了。”

林成方道:“正是如此,在下很想找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见见大场面,开开眼界,这个好机会怎肯放过。”

唐汉道:“你可知道,这一开眼界的代价吗?”

林成方心中暗道:“看来,这黑剑门中,也有一种行规约束,这人再三劝我离开,想必是奉有令谕了。

再要谈下去,很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宝通镖局和黑剑门有所勾结。

虽然,那只是找出黑剑门的手段,但最好是不要张扬出去。

林成方心中念转,人却冷冷说道,“在下说过了,好意心领,在下不会离开此地。”

唐汉道:“你要多想啊”

林成方道:“在下已经想很多次,我决不会接受,阁下,用不着多说了。”

唐汉冷冷说道:“你一定想找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林成方道:“生死由命,在下既然入了江湖,保镖为业,老实说,那就早已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

唐汉冷冷地望了林成方一眼,未再多言。

这时,斩情女已换好女,缓步行了过来。

只见她长发披垂,用一深­色­的带子勒着,白缎滚黑的紧身疾眼,流露出了美好的身材,步履炯娜的行了过来。

唐汉两道目光一直盯在斩情女身上瞧着。

其实,又何只是他,场中人,所有的目光,都被那旅人的艳光吸引。

林成方也看得很仔细,方见她确有着使男人为她效命的条件,无怪能有很多人甘愿为她圭赴汤蹈火。

斩情女很快的走回原位,淡淡一笑道:“唐汉,你看清楚些。”

唐汉点点头,道:“不错,果然是媚态横生,风姿撩人。”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

这一笑,只笑得如花盛放,看得唐汉心头一跳。

急忙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虽然美女娇花,但尚无法改变你的死之命运。”

斩情女道:“哦!”

唐汉道:“焚琴煮鹤,美人溅血,实在是大杀风景的事,所以,在下给你一人机会。”

斩情女道:“什么机会?”

唐汉道:“你自绝吧!”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我年纪这样轻,长得还不错,以花哈人,还未到完全盛放之境,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得很。”

唐汉道:“事情实在有些叫人难过,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天下不如人意的事,十占八九,姑娘也只好委屈点了。”

斩情女突然柔声道:“唐汉,咱们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唐汉道:“好!我能办到的,决不负雅望。”

斩情女道:“我要请你离开黑剑门……”

唐汉一怔,道:“离开黑剑门,为什么?”

斩情女道:“为了我啊!”

唐汉摇摇头,道:“别的事,都可以商量,这件事决不可能。”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心可是有些害怕?”

唐汉道:“那是原因之一。”

斩情女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唐汉道:“唉!一言难尽,不谈也罢。”

斩情女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唐汉摇摇头,道:“不行。”

斩情女道:“唉!听你说的全无情意,我心中好难过。”

唐汉怔了一怔,道:“你心中好难过,为什么?”

斩情女低声说道:“我不能把你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心中自然很难过。”

唐汉呆了一呆,道:“我这样重要吗?”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场中之人,大都无法听到。

斩情女道:“唐兄,黑剑门中的黑、白两组杀手,落一个全军覆没,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唐汉道:“就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才派我来。”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你的武功不错了。”

唐汉道:“还过得去。”

斩情女道:“那就更可惜了。”

唐汉道:“哦!”

斩情女道:“你如能常伴我的身边,我岂不是有了一个可以保护我的高手。”

唐汉道:“姑娘身侧有很多人,也不在乎少在下一个了。”

斩情女道:“他们大都是镖局中人,所以,一旦黑剑门放弃了追杀我的用心,他们就不会再保护我了。”

唐汉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在下确实希望能够常伴姑娘妆台,只可惜,没有这个福份。”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说你没有这个胆气。”

第十三回Se情破敌

唐汉叹口气,道:“这个很难启齿,而且,这地方也不便说。”

斩情女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咱们再好好地谈谈?”

唐汉道:“但愿日后,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斩情女道:“你是说,咱们现在先约好一个时间?”

唐汉道:“不是,过了今天,你没有死,而我也都活着,咱们再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

斩情女道:“咳!男女相悦,本来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你怎么把它说得血淋淋如此可怕。”

唐汉道:“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今夜,我一定要杀了你还要带走你的人头。”

斩情女道:“你下得了手吗?”

唐汉道:“我内心之中,确然是下不了手,不过,我没法不下手。”

斩情女道:“这样说来,我们这些话,都是白谈了。”

唐汉道:“姑娘如要这样想,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目光突然转到了包天成的脸上,道:“包总镖头,你们如何打算?”

包天成道:“斩情女已答允离开本局,明天一早上路。”

唐汉道:“哦!”

包夭成道:“但你们赶了来,使事情又可能生出变化。”

唐汉冷冷说道:“本门对贵局一向友善,从来没有动过贵局保的镖,但这一次,贵局却找上了本门中人。”

包天成道:“对这件事,包某人已有处置,我撤换了王分局主,本人也已引咎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

斩情女笑一笑,道:“包总镖头,你不是引咎,是被我们逼得辞去了总镖头。”

包天成道:“不管如何?在下总算是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

斩情女道:“你这个人——人前一套话,人后另一套,谁知道你心中究竟想的什么?

所以,说你鬼计多端,好许可恶,大概是不会有错了。”

几句话,骂得尖酸刻薄,使包天成脸上暴起了一片青筋。

但仍然忍下去,没有发作。

唐汉笑一笑,道:“包镖头,咱们对阁下的行动,十分赞美,可是对我们目下之局势却无实际帮助。”

包天成道:“那么阁意思是……”

唐汉道:“我想你包总镖头,至少可以下令局中人,助咱们一臂之力。”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

唐汉接道:“总镖头不肯下令,叫在下也感到很为难了。”

包天成突然叹息一声,目光转顾到金八的脸上。

金八的神情凝重,肃立未动。

但包天成似是仍然从金八的身上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缓缓说道:“唐兄,咱们和黑剑门中人,可以互不相犯,但却用不着了来帮忙。”

唐汉道:“血刀、血剑两组杀手,都已经败在了你们手中,难道还不算相犯吗?”

斩情女、林成方、田昆,都故意退远一些,连王荣、石一峰,都向后退开了几步和包天成保持了一段距离。

故意的,造成了包天成等三人,这种孤立的感受。

包天成回顾了一眼,吸口气纳入丹田,道:“唐兄,在下已经忍受了……”

唐汉道:“我知道,贵局也有很多为难之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希望你总镖头多多担待。”

包天成道:“对你们黑剑门,我已经担待大多了……”

唐汉脸­色­一变,接道:“你说什么?”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对贵门,已经忍耐的多了,也希望黑剑门,能给我一点面子。”

唐汉道:“什么面子?”

包天成道:“我们四海镖局对你们黑剑门处处让步,也希望你们黑剑门,能给我们一点让点。”

唐汉道:“我对你们四海镖局已经很让步了,所以,我们希望阁下适要而止。”

包天成脸­色­一变,道:“唐朋友,四海镖局避忌你们黑剑门,那只是为了江湖上的交情,并非你们黑剑门的属下,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处处听命,对吗?”

唐汉道:“包总镖头,你好像疯狂了。”

包天成道:“不错,我是有些疯狂了,我已忍受不了你们黑剑门加诸我们的这种痛苦。”

唐汉道:“你痛苦什么?你包天成名动武林,江湖上无人不知,你还会有什么痛苦的事?”

包天成道:“在下先说明一件事,我已经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这样的总镖头,老实说毫不叫人留恋。”

唐汉冷冷说道:“你可以不于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但你今天对黑剑门的事,应该有个处理。”

包天成道:“在下倒是想不出,应该如何一个处理之法。”

唐汉道:“至少,应该下令要贵局中人,撤离此地。”

包天成道:“你认为我还能命令他们吗?”

唐汉奇道:“为什么不能?当今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道四海镖忆是当代中令谕最为严厉,总镖头威严最具的镖局,为什么不能令谕属下。”

包天成道:“唐汉,这些事,我不想多费口舌,而且,我已辞去了这个职位,由现在开始,我世某人是以个人身份,面对着你们黑剑门,我世鞭不会怕你们。”

唐汉脸­色­一变,道:“好大的口气。”

包天成道:“姓唐的,咱们之间的事,只限于包某个人。”

唐汉道:“这笔帐,一样会记在你们四海镖局的头上。”

一直很少开口的金八,突然叹一口气,低声道:“总镖头,我看你也不用辞职了,辞去总镖头,一样也无法使黑剑门不找四海镖局……”

包天成苦笑一下,接道:“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颜面­干­这个总镖头。”

吴恒低声说道:“总座,咱们还愿意追随你,希望你还出任镖头的位置,咱们化费了无数的血汗,闯出的四海镖局,不能就这样被人践踏了。”

金八道:“吴副座说的是啊!至少还有我这个总头支持你,我们和你生死与共。”

包天成叹息一声,道:“两位倒给了在下不少的勇气。”

石一峰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如若总镖头不再辞职,如是总镖头愿意带领着咱们抗拒黑剑门,石某人愿为前飞。”

包天成黯然说:“石兄,咱们共事十数年,同生入死数十次,今夜中发生了这样一次误会,实在叫入难过。”

目光转到了王荣的脸上,接道:“王局主,是否还愿回来?”

王荣笑一笑道:“这要总镖头吩咐了!”

包天成道:“你恢复了原职,还是徐州分局的王局主。”

唐汉笑一笑道:“包天成,你这些安排,可是准备和我们动手一战了。”

包天成道:“这是你逼的,我既然不肯放过四海镖局,四海镖局中人,只好振起一拼了。”

唐汉道:“你想过没有?这一拼,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包天成道:“我想过了,明天,如果我还活着,我会通令四海镖局的各处分局,人员遣散,营业暂停,愿意留下来,和你们黑剑站一拼,唐汉,大不了一条命。”

唐汉道:“你很有豪气。”

石一峰冷冷道:“杀人一千,自殒八百,你们黑剑门人,也不是铁打铜铸的,咱们有伤亡,你们一样也有伤亡。”

唐汉冷冷说道:“好!你们已然决定了对抗黑剑门,我就成全你们。”

石一峰道:“姓唐的,试试吧!我们蓄势以待。”

林成方行到斩情女的身侧,低声道:“姑娘,怎么回事,黑剑门的杀手,不应该这样有耐心。”

斩情女笑一笑,低声说道:“唐汉不想杀死我,他想把力量用在对付四海镖局的身上。”

林成方道:“你是说唐汉很喜欢你了?”

斩情女道:“他动了心,只不过,不敢说出口罢了。”

林成方道:“古语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之说,看来是诚不我欺了。”

斩情女道:“唉!不过,对你林兄,我算是彻底失败了。”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一朵鲜花,就Сhā在你的身侧,你竟然连望也不多望一眼。”

两人虽未用传音之术交谈,但说话的声音很低。

这时,包天成为首的四海镖局中人,和唐汉等三人,已经成了剑拔弩张的局势。”

包天成已经亮出了铁剑。

子母刀吴恒,也亮出了刀。

石一峰也凝聚了真气,蓄势待敌。

王荣也亮出了兵刃,只有金八仍然静静地站着,既未亮兵刃,也未作势待敌。

唐汉手握在剑柄上,长剑却不未曾出鞘。

那个年龄较轻的女人,突然开了口,说出她进入镖局的第一句话、道:“唐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出竹了。”

唐汉道:“是!”

腰系白­色­带子的黑衣人,道:“要不要招呼他们杀进来。”

唐汉道:“要!”

包天成一探革囊,扣在手中两颗火弹子,道:“用不着滥杀无辜,镖局的趟子手不过是卖的气力吃饭,你们杀了他们,迹近残忍,贵门来了多少人,请他们全数进来,我们可以全接下来。”

唐汉冷冷说道:“黑剑门的杀手,还怕残忍吗?招呼他们杀进来。”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道:“你们听着,盗亦有道,你们如若要滥杀无辜,咱们也要不择手段了。

那带红束发的女人,突然一闪,直逼过来,人已动,兵刃也同时出鞘,一柄形如蛇头的怪剑,陡然间,刺向斩情女的前胸。

好快的一剑,而且鬼诡万端,竟像蝴蝶穿花一般,由人缝中闪了过来。

本来是,吴恒挡在斩情女的前面,竟然拦阻不及。

斩情女急急向后闪避,林成方长剑也同时递出。

当的一声金铁交呜,林成方封住了黑衣女人的追袭剑姿。

严格点说,林成方也没有封住这黑衣女人攻出的第一剑,只是封住了她变招的剑势。

那该是第二剑。

所以,斩情女前胸处,仍被蛇头剑女破了衣衫。

露出来一道雪白的肌肤,隐露|­乳­沟。

只要剑势再往前多走一寸,斩情女就非流血不可。

黑衣女人目注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你要替她死?”

林成方吃惊这黑衣女剑势的突速,凌厉,和第一次攻袭的黑剑门杀手,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才是第一流的杀手。

其实,包括斩情女,包天成在内的群豪,都被这黑衣女子的挥剑一击,震惊在当地。

包天成吃力地接下了她一剑余势,换了另一个人,也许还很难接下这一剑。

清楚点说,黑衣女子这一剑震惊了全场,这些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见多识广,暗作估算,自己能否接下这黑衣女子的一击。

唐汉既是这一群人中的领头,自然,也该是武功最强的一个人。

林成方缓缓向前行了一步,横剑当胸,淡淡一笑道:“不错,你如想杀死斩情女,那就先杀我。”

他表面轻松,内心中,实有着无比的沉重,不知这一战后果如何?能接下对方几招。

但目前形势,群豪都已经自估不敌,心生怯意,自己势必先打头阵才成。

深深吸一口气,全神待敌。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想死,不是件很难的事。”

忽然,挥剑击出,剑光如流电已到胸前。

林成方长剑疾出,封开剑势。

不容林成方剑招变动,黑衣女子,第二剑已又攻了过来。

连绵的剑势,如光­射­风卷,一眨眼间,攻击了七剑。

林成方完全是采取守势,小心翼翼中,接下了六剑。

接下了七剑之后,林成方反而定下了心来。

至少,他已证实了,这黑衣女子的剑虽快如闪电,但并非是完全不能拒挡。

心情放松下来,林成方开始还击。

双方开始了有攻有守的搏斗。

交手五十招,林成方心情完全定了下来。

他发觉,这些杀手们练的剑法,是一种别走蹊径的剑招,快速凌厉,一出手时的威雷霆万钧。

但只要能沉稳不乱地接下他前几剑势,以后,就可以稳住形势。

真正的搏杀是要深厚的功力,和常年­精­研的造诣。

体会出个中内情,也了解了这黑衣女的门路,立刻高声说道:“诸位,不要为他们出手的剑势所震惊,他们习练这种辣快速的剑法,只要能沉住气,接下她五七剑,就不再畏惧他们了。”

经过这一番解说,群豪的心情大都放了不少。

林成方现身说法,以事实证明了才说出来。

这对群豪的鼓舞很大,消除了大部分畏怯之心。

斩情女首先发动,亮出把一尺八寸心的金柄短剑。

高声说道:“林镖师,你内开,我要看看黑剑门和杀手,是不是真的能杀得了我。”

她数度运气调息,证实了自己的伤势,确已复元。

但见人影一闪,另一个黑衣人,冷冷接道:“斩情女,你死定了,没有人能逃过黑剑门杀手的追杀。”

口中说话,右手长剑,已递了过来。”

剑势流,一闪之间,已到前胸。斩情女已尝试过黑剑门快速的剑势,早已有了准备,双剑一起,交叉前胸,封开了对方的剑势。

黑衣人一击办未中,一拂腕,长剑收回,第二剑,接连攻出。

斩情女看到了林成方那黑衣女子的手法,先采守势,以后,稳住了大局之后,再行进攻。

目下,斩情女也采的这个办法,双剑交转,只守不攻。

黑衣人一口气,攻出了三十六剑。

斩情女封挡了三十六剑。

有了林成方对敌的前车之鉴,所以,斩情女应对的从容,似尤胜林成方一筹。

自然,这也说明了她剑汪术上造诣的深奥。

包天成眼看斩情女也和黑剑门和杀手,打了一个秋­色­平分,心中那一点畏之气,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忿怒之火,由心是直冒起来。

道:“唐兄,我还道黑剑门中人,一个个都是金钢、罗汉,有万夫不挡之勇,现在看起来嘛,倒叫在下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唐汉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亲自出手,和唐某玩玩。”

包天成道:“在下确有此意,倒希希望见识一下高明。”

他心是憋满了忿怒之气,说打就打,右手一抬,铁剑挟着一阵强烈的劲力,劈斩下去。

包天成号称铁剑、火弹,这把剑,也和平常的剑,完全不同,剑重二十四斤,有刃也有利,说它是剑,倒不如说它是一块铁板来得正确。

不过,它具有剑的模样。

唐汉右手一抬,随手飞起了一道寒芒,封住铁剑。

兵刃交击,不闻金铁交鸣之声,但包天成却感到了手腕上一震,顿然心中一惊,忖道:这小子,好深厚的内力。

包天成仗恃着兵刃沉重,全力向下压去。

再看唐汉手中,只是一把其薄如纸,长不过两尺的软刀。

但此刻刀身笔直,封住了包天成的黑剑。

明眼人,都可看得出来,此刻的兵刃相触,包天成应该是占尽上风。

唐汉以一柄又短,又薄的软刀,对付二十四斤的铁剑,那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但他做到了。

那必须要加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抵拒住那长剑,另外,还要内力贯注在刀身之上,保持住刀身软下来。

包天成使出了八成真力。

唐汉似是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境界,也运集功力抗拒。

只见那软刀满刃,忽然间,深入了铁剑之中。

子母刀吴恒、石一峰、金八,六道目光一齐盯注在两人动手的兵刃之上。

包天成也看到对方软刀薄刃,逐渐地陷入了铁剑之中。

利刃陷入了包天成的铁剑之中,全是凭仗着深厚的功力所致。

这是一场对双方都不利的较劲,再对待下去,包天成手中的铁剑,很可能被唐汉中的软刀切断,但唐汉支必须以三倍的内力,抗拒包天成兵刃的优势。

包天成成名江湖数十年,盛名自非虚传。

他看到目前自己的危急,但也看出了唐汉处境的尴尬。

包天成没有收回铁剑,反而,尽全力向下压去。

唐汉也被迫全力封架。

事实上,两人用不着这样一个较劲之法,尤其是唐汉。

两人动上手,全力施展之后,却成了欲罢不能之势。

子母刀吴恒突然缓缓移步,向唐汉身们靠去。

一面说道:“对付黑剑门这等杀手,专施暗算的人物,大概用不着讲什么武林的规戒了!”

他究竟是成了名的人物,心中虽想出手,但却不好意思对人家施展暗算,所以还是先行说了出来。

唐汉也听到了,但他无法接口。

但吴恒逼近了唐汉,还未及出手,听金八低声劝阻道:“副座,不要Сhā手。”

吴恒怔一怔,停下脚步。

凝目望去,只见唐汉左手执刀,右手却摸在肩上的长剑柄上。

原来,唐汉身上带了两种兵刃,一支长剑,和一口软刀。

唐汉单手执刀,力量大减了很多,双方又成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但林成方和那位黑衣女杀手,却分出了胜负。

两人久战之后,林成方终于发现了她的缺点,她的剑招虽然凌厉,但却只有十几招的变化运用。每一招都用过了十次以上。

虽然,她出手的部位不同,但剑路却是同一变化。

林成方剑术上高深的造诣,使他立刻想出了克敌之法,因为那黑衣女子剑招的恶毒,林成方的反击,也必是极端快速的剑招,掌握那剑招变化的一瞬,作致命的一击。

心中盘算了很久,又接下黑衣女了数十招,忽然在黑衣女子挫腕收剑的一瞬,挥剑击出。

长剑由前胸直透后背,正中要害,一剑毙命。

强劲的剑上力道,也同时震飞了黑衣女子手上的兵刃,连一声惨叫也未及发出。

站在四周观战的人,似是都未料到林成方会是杀了对手,因为在搏斗的过程之中,并未见林成方取得优势。

那胜利似是忽然而来。

这也正是一个剑手造诣深浅的分别。

林成方抽回了长剑,退到一侧。

斩情女眼看林成方一剑毙敌,心中杀机突起。

顾不得在群豪之前,暴露出她剑上的隐秘。

江湖上传言斩情女武功高强,杀人很多,但却不知斩情女对付强敌的手段。

斩情女也知道必须要尽量保持那个隐秘,才能使人对她难测高深,想来自下不必保持自己的隐秘了。

于是,决定施出杀手,给然暴露了隐秘,也是在所不措。

只见她左手短剑忽然一招直刺,点向黑衣人的前胸。

右手的短剑,却封向了黑衣人手中的兵刃。

表面上,这一招有攻有守,但严格点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因为,她手中双剑都先行摆了出来,限制住了自己的变化,却留给对方的变化余地。

左手刺出的剑势,受到了距离的限制,绝对无法刺中敌人,右手短剑,又先行递出,封住了一定的方位。

对黑衣人手中长剑微偏,忽然避开了斩情女右手短剑封住的方位,由下而上,反撩过来。

可是,奇事发生了,斩情女右手的剑势,就在引开对方的兵刃,左手短剑,忽然间­射­出一道银芒。

快如闪电,­射­进了黑衣人的前心要害。

那是斩情女短剑上三寸剑尖,忽然脱开了剑身飞出。

三寸剑尖,直没入黑衣人的前胸。

但黑衣人上撩的剑势,也划破了斩情女的右袖。

可惜,他无力再推进长剑,身子摇一摇,倒了下去。

斩情女右腕一挫,那刺入黑衣人前胸的三寸剑尖,又收了回来,仍然回合在剑身之上。

笑一笑,望望被对方长剑划破的右袖,低声说道:“林兄见笑,小妹杀人的手法,不太光明。”

林成方未置可否,脸上无笑容也无温意。

观战之人,有很多没有看到斩情女杀人手法,但却听到了那句话。

转眼望来时,黑衣人早已倒了下去。

王荣却接上了腔,道:“黑剑门这个组织,都是见不得天日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法杀他们都没有错。”

大厅中的搏斗,只余下了唐汉和包天成两人。

唐汉忽然双手握刀,骤发内劲,震开了包天成的铁剑,疾退了三步。

退开之后,未再向前攻来,那是表明了暂时罢战的意思。

包天成心中明白,唐汉绝不是怕他,也没有落败,以胜负之机而论,唐汉似乎还占些优势。

但铁剑火弹也有绝技未施,手中扣着两粒火弹未发出去。

唐汉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眼,道:“他们都死了?”

林成方道:“不错。”

唐汉冷冷说道:“这四海镖局之外,至少还有二十个人,只要我高声一呼,他们就立刻会攻入进来。”

包天成道:“我想他们的武功,未必能强过你带来的一男一女。”

唐汉道:“诸位对黑剑门的人,了解的太少。”

斩情女道:“咱们就是知道的太少,所以,才向阁下请教。”

唐汉道:“你们想知道?”

斩情女道:“当然想知道,不过,不知你唐兄愿否见告?”

唐汉道:“黑剑门中,杀手的等级,大都在伯仲之间,他们出手的凌厉并无太大的分别。”

斩情女道:“唐兄是今夜来这里的头儿了。”

唐汉道:“不错。”

斩情女道:“那么以你唐兄的看法,你能不能杀了我呢?”

唐汉道:“很难说,但我如招他们进来,这一场搏杀,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很悲惨的劫难,四海镖局,也将付出最大的代价。”

话虽然说得很狠,口气之中,却留有斜。

斩情女笑一笑,道:“唐兄,你敢不敢带他们离开这里。”

唐汉道:“离开,到哪里去?”

斩情女道:“脱离黑剑门。”

唐汉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脱离黑剑门。”

斩情女道:“为了我。”

这句话说得很大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

唐汉笑一笑,道:“你要跟着我,作我的女人。”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要你跟着我,作我的男人。”

唐汉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自我懂事一来,一直有很多的男人跟着我。”

唐汉道:“这么说来,姑娘之意,是要在下也变为很多人之一。”

斩情女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是太好了,自然可以和他们不同。”

唐汉哈哈一笑,道:“斩情女,你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吗?”

斩情女道:“像你这种人,今日生,明日死,连你自己也没有把握的事,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你有很多女人,那倒也是可信的事。”

唐汉道:“你相信我的话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相信。”

唐汉道:“好!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不会作你的男人,因为,我是个有女人的人。”

斩情女道:“唉!这就叫锋芒相对,如是我们两人要处下去卜只怕,必须要一个人,迁就对方才行。”

唐汉道:“咱们处下去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为什么?”

唐汉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活下去。”

斩情女道:“很多事,已经有了证明,黑剑门两组杀手,并没有把我杀死,你亲眼看到了事实的经过,我越来越对自己活下去的事,充满了信心。”

唐汉道:“黑剑门没有办不到的事,如若在下这一组杀手,无法办到的事,他们会出动更高身份的人。”

斩情女道:“什么样的身份?”

唐汉道:“咱们是黑剑门的杀手,再上去,那就是护法级的高手,他们办不到,黑剑门中的主脑人物会出动。”

斩情女道:“如是黑剑门中几个主脑人物也办不到的事,又该如何呢?”

唐汉道:“我想,真有那么一天,黑剑门中的首脑人物,也解决不了的事,那么黑剑门,也应该解散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唐汉,古往今天,有不少黑剑门这样的组给,他们可能猖狂一时,但却无法永远地继续下去,所以,我相信他们也快了。”

唐汉道:“就算有兴衰之说,黑剑门此时,也正在兴盛之时,所以你们估算错了。”

斩情女道:“你等两个随来的杀手死去后,再说出心中的畏惧和真情,那证明了一件事,你也觉得自己走错了路,老实说,我斩情女寄身绿林,算不得白道上人,但我看黑剑门,一样的看不下去,盗亦有道,但他们作的事,却完全失去了人­性­,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酷组合,计价杀人,不管为什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绿林同道也好,忠臣孝子也好,你想想,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唐汉接道:“斩情女,你……”

斩情女接道:“听我说下去,人活在世上,要活得像个人,就算是坏人,也要有点人味道,至少,你能说出一番为人的道理,我斩情女也被侠义门中人,看作了大逆不道,不过,但我自觉还是一个人,我有情有意,有爱有恨,你们呢?完全不像是人应该作的事。”

唐汉呆了呆,道:“斩情女,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这样一张好口才。”

斩情女道:“我不是卖弄口才,我只是实情实说罢了。”

唐汉道:“这些道理,却很动人,不过,对黑剑门中手们说没有用,他们自幼学的,全是杀人的技巧,杀人的方法,他们早练成了一种冷酷无情的­性­格,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些道理。”

斩情女道:“你懂吗?”

唐汉道:“我懂,因为,我不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杀手,我是杀手中的领班。”

斩情女道:“你身份高一些,所以,也知道的比他们多一些。”

唐汉道:“是!黑剑门中的杀手,只知道服从令谕,他们并不知道太多的事。”

斩情女道:“你不也是他们从小训练出来的杀手?”

唐汉道:“我不是!”

斩情女道:“那么阁下是……”

唐汉接道:“我是由半途中进入黑剑门的。”

斩情女道:“那么阁下应该是很懂得道理的人了。”

唐汉叹息一声,道:“我如不懂道理,他们早就杀进来了。”

斩情女忽然有一点羞怯的味道,垂下头,缓缓说道:“你愿不愿弃暗投明。”

唐汉苦笑一下,道:“你们很强大,对付了两批黑剑门中的杀手,老实说,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苦笑一下,接道:“黑剑门,这个名,已经说出了黑剑门中不少的有,那里面一片黑,黑得看不到任何景物,伸手不见五指,所以,生活在黑剑让中的人,不会想得大多,也不会看得太远,他们已习惯了那黑暗中的生活。”

斩情女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唐汉道:“你要我,弃暗投明?”

斩情女道:“是!”

唐汉道:“但我仍然觉得一片黑暗,不见光明何在?”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唐兄,你怕不怕死?”

唐汉道:“有一点怕。”

斩情女道:“既然是有些怕死,为什么不反过来,我们至少可以不我……”

唐汉哈哈一笑,道:“我已说过了,你们如若想以武功制服我,绝不可能,也包括这位林镖师在内。”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唐兄,有一件事,大约你唐兄心中也明白,在下绝不怕你。”

唐汉道:“这个,我知道,这一次,鼓动四海镖局出面对付黑剑门,也是阁下一手挑拨而成,真叫在下有些不明白。”

斩情女道:“正邪不两立,碰上面自难免会有一场恶战,这一点有什么想不明白。”

但林成方心中明白,唐汉指的什么。

看来,他在黑剑门中的身份不低,至少,他知道了宝通镖局和黑剑门的关系了。

一旦被唐汉揭穿了内情,自己可以找出不少辩护的理由,但内心之中,总觉有些憋扭,也难免会引起别的人心中之疑,那时间可能使彼的合作,都会受很大的影响。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不谈过去未来,只谈现在,唐兄,愿不愿,和我们合作呢?”

斩情女道:“唐兄,可能我们逃不过黑剑门最后的追杀,但至少,我们已经抗拒了两次黑剑门的高手。”

唐汉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低声道:“能不能收用他们?”

唐汉道:“我带来的杀手呢?”

斩情女低声道:“能不能收用他们?”

唐汉摇摇手,道:“不能,他们纯是杀手,一种除了杀人,别无所知的人,而且,他们还需要女人……”

包天成接道:“他们如若都是二十以上,三十以内的人,那自然不足为奇。”

唐汉道:“包总镖头,大约你还不清楚我说的意思……”

包天成道:“阁下可否说的清楚一些呢?”

唐汉道:“他们一生中,只知道三件事情,一件是吃喝,一件是女人,还有一件是杀人。”

包天成道:“吃喝和女人,也都是一般杀手级的通病,但不知这些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唐汉道:“包总镖头,见多识广,但却未必见过这些人,他们是专心培养的杀手。”

包天成点点头,道:“我有些明白了,那是说这些废人,除了那三件事外,再我其他的办法了。”

唐汉道:“是!他们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道恩怨情仇。”

斩情女道:“这些人是特别训练出来的杀手?”

唐汉道:“是!黑剑门有一种特别的能耐,他们能够很快地造成杀手,而且,每一个杀手都有很大的成就。”

斩情女道:“刚才,和我们动手的一男一女,是不是黑剑门训练的速成杀手?”

唐汉道:“是!”

斩情女道:“那的确很可怕。”

唐汉道:“所以,就算咱们能够把这批杀手召过来,只怕也无法把他们安排下去。”

斩情女道:“那么,这一批人,咱们应该如何处置呢?”

唐汉道:“就是这个困难?”

斩情女道:“唐兄,这批人留在世上,有害无益,倒不如把他们除去算了。”

唐汉道:“你是说把他们杀了?”

斩情女道:“是!如若无法把他们收服,只有把他们毁去。”

唐汉道:“如何一个毁去之法?”

斩情女道:“这个,我看,咱们要计议一番,不让他们有还手之力,一举把他们毁了。”

唐汉道:“说说容易,办起来,却是困难万分。”

斩情女道:“为什么?”

唐汉道:“他们有十二个人,如若他们一起出手,只怕要有一场很激烈恶战,一举把他们完全毁去,谈何容易。”

斩情女道:“唐凶,那些杀手中,有没有好人?”

唐汉沉吟了一阵,道:“他们未入黑剑门中之前,是好人、坏人,很难知晓,进入黑剑门中之后,那就谈不上好人,所以,姑娘如若早已想好了对付他们的办法,那就不用心存顾忌了。”

斩情女道:“唐兄,他们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唐汉道:“听!”

斩情女道:“如若唐兄把他们引入一个死角之中,咱们设法子,暗器齐发,能不能一举间,把他们完全消灭?”

唐汉摇摇头,道:“不能,他们虽然对事对人,变得浑浑噩噩,只对武功和杀人一道,却仍然保持了很敏锐的反应,就算很多暗器齐施,也无法把他们消灭。”

斩情女道:“唐汉,那咱们应该如何处置这般人呢?”

唐汉道:“他们是我的属下,平常,都听从我的令谕,但黑剑门是不是另一种控制他们的方法,使他们可以不听从我的令谕,那就很难说了。”

斩情女道:“唐兄,这些人,如若还肯听你的令谕,倒还是我帮手,黑剑门两次挫败,绝不甘心,他们会有更厉害的高人找来,唐兄,如能和十二个杀手反击黑剑门,那不但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而且,也可以给黑剑门一个很大的打击。”

唐汉笑一下,道:“好是好,不过,我确实没有控制他们的把握。”

林成方突然接口说道:“唐兄平常时日,是不是和他们守在一起呢。”

唐汉道:“不是,他们自有一个生活的天地,每次我出动之前,才选一些杀手带来。”

林成方道:“黑剑门行恶甚广,难道每一个地方,都住有这些杀手吗?”

唐汉道:“那倒没有,有一处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然后,用篷车把他们送往需要之外,诸位知道,如若黑剑门,在江湖之上,也算一个门户,他们该是最有钱的一个门户,到处,都置有产业,建有宅院,这些宅院,如非需要,连我们都不知道。”

林成方点点头,道:“那是充满着互不信任的组给。”

唐汉道:“黑剑门虽然是一个凶狠的组合,但他们有严密的管理,­精­密的分工,使得运用上十分灵活。”

林成方道:“这么大一个罪恶的组织,少林、武当,这些大门户,都不肯出面­干­涉吗?”

唐汉道:“有!武当派有过一次,但一战之后,武当伤亡很大,以后,就不再多管黑剑门事,黑剑门也尽量避免他们找上,就这样拖着,保持了一苟安的局面。”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当世之中,所谓白道人物,就这么瞧看着你们黑剑门这一个邪恶的组织为所欲为了。”

唐汉道:“那也不是,听说有两位义侠人物,为我们黑剑门的事,还在到处约请高人,准备对付我们。”

斩情女道:“世界上,真还有这样的人物吗?说说看,他是什么人?”

唐汉笑一笑道:“这件事,在江湖上也许还算是一桩大隐秘,但在黑剑门,那确实早已算不上什么隐秘了。”

斩情女道:“说啊,那究竟是什么人?”

唐汉道:“铁笔金针周千里,丐侠江大同。”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说呢?这两位老人家,两年多不在江湖上现身了,我还认为我他们被黑剑门给吓跑了,原来,他们在打主意对付你们。”

林成方道:“这两位的侠名如何?”

斩情女道:“我不算白道中人,但如说江湖上,有两个叫我佩服的人物,那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林成方道:“哦!为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侠,不为言惑,不为名动,他们讲理,而且讲的通情达理的真理,我见过周千里,也和我谈过几句话,他没有听信江湖上的传言而看不起我,也没有老气横秋的一番施教,他只告诉我几句话,却对我很大的景,也使我有很多的改变……”

林成方哦了一声,接道:“那是两句什么样的金玉良言?”

斩情女道:“只是两句很平实的话,但他说有真诚,他说,一个只求心安,别管流言如何,能得一个理字,是非任人评论。”

林成方道:“果然是两句掷地有声的金言。”

斩情女目光转注到唐汉的身上,道:“唐兄,谈谈眼下的事吧!既敢抱琵琶,何用半遮面,­干­脆一句话,你要不要脱离黑剑门,愿留下,咱们欢迎,不愿留下来,尽管请便,黑剑门你已经无法再回去,但我不相信黑剑门真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本领,指你一条去路,西北大漠,可使你安居下去,小妹我在江湖上声名不好,但我赚了很多钱,要程仪,我可以奉送万两银票。”

唐汉笑一笑,道:“唐某人一身一骑,不论到哪里不愁一口饭吃,要钱何用,我虽然不满意黑剑门的作风,但我已混了很多年,实在已经习惯了那些生活,也看不到有一处好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没有一股力量把我拖出去……”

斩情女笑一笑,接道:“现大有了?”

唐汉道:“不错,那力量就是你姑娘。”

斩情女道:“我真有这样大的魔力吗?”

唐汉道:“有!我见过南国佳丽,北地燕脂,老实说,真使在倾心,今宵才叫我遇到。”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唐汉,你听着,我听过无数的甜言蜜语,也经过很多醋海风波,我号称斩情女,不怕情丝多,我不是三贞九烈的人,可也不是很随便的人,跟我来往过的男人,都是我裙下之臣,可是不一定能得布施­色­身,你不要想得太简单。”

唐汉道:“能够得蒙垂青,召我入幕,那是在下的心愿,但如不能,只要能常追随,得亲芳泽,也稍有慰藉。”

这两人一番大胆交谈,只听得身侧群豪,个个目瞪口呆。

斩情女道:“看来,你也是情场老手,不过,对我斩情女而言,还不算顽劣。”

唐汉笑一笑道:“得食仙桃一口,何要烂桃一篓。”

斩情女道:“我不是仙桃。”

唐汉道:“这是我的想法。”

斩情女道:“你决心跟我了?”

唐汉道:“先随骇尾,再图上进,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斩情女叹口气道:“我见识过的男人多了,但却从没有像你这样胆大的直言,不作掩饰的男人。”

唐汉笑道:“我出身不好,不尚斯文。”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有了很多的男人追随我,田昆便是其中之一……”

唐汉接道:“既有多人,又何在乎多增一个。”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但跟我也有规矩。”

唐汉道:“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一要无妒忌之心,二要有效死之忠,三要有绝大耐心。”

唐汉道:“好像这三样,我都能作到。”

斩情女道:“你可能上也碰不到我一下。”

唐汉道:“我死了,一了百了,还活着总有机会。”

斩情女黯然一笑,道:“唐汉,看来你好像已选人了。”

唐汉道:“那就该想一个对付门外杀手的办法。”

斩情女道:“这办法,恐怕还得由你去想?”

唐汉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想法子对付他们。”

转身向外行去。

林成方正想开口招呼,却被斩情女示意阻止,道:“别管他,他自己会想办法。”

包天成道:“在下走了数十年江湖,像今宵之事,还是第一点。”

林成方道:“姑娘,你真的准备收留唐汉?”

斩情女道:“不错,我准备收留他,我已经和黑剑门作了对,就算我不想惹他们,也有些无法回头,好在,我的武功已经复元了,我要斗黑剑门,就必须多一点人手……”

目光一掠包天成,接道:“四海镖局的休期将届,你们宝通镖局,大概也不会永远保护我,所以,我必须自己罗致一些人手,对付黑剑门。”

林成方道:“姑娘的雄心不小啊。”

斩情女微微一笑,我出身绿林不像你们白道中人,有很我规法约束,我闯过很多祸,但我相信,我没有作什么太坏的事,我遍地仇踪,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死我,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不过,目下和黑剑门这番搏斗,我觉得很有意思——”

包天成道:“很有意思……”

斩情女道:“你不会明白,我不是好人,但我身上还有一点倔强的血液,我一直为江湖中白道人所不谅解,但我想做一件他们不敢去做的事,让他们开开眼界,至少,我这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妇­道人家,敢面对着黑、白两道中,闻名丧胆的黑剑门。”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这几句话,好像使在下很受感动……”

斩情女道:“你准备怎么样?”

林成方道:“我看应该辞去宝通镖师的位置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准备帮助我?”

林成方道:“姑娘如若不嫌弃,在下可略效力。”

斩情女道:“对你林兄,小妹心中是欢迎万分,不过,最好你还是别来。”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第一个,我拢络人的手段,你就看不惯,我以布施­色­身,拉拢人心,我没有黑剑门那严密的组织,只有自己这一点本钱。”

林成方道:“执大义不拘小节,这一点,在下倒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你……”

林成方道:“我是很明理的人,以姑娘这点单薄力量,抗拒黑剑门,必须要招纳人手,你说的不错,除了你一身之外,实也难以找到效命的人。”

斩情女道:“林兄能谅解,小妹很感激……”

凝目沉思片刻,脸­色­严肃他说道:“我决定留用唐汉,也不惜一切代价笼络他,我要他把胸中所知道的黑剑门中隐秘,完全的说出来,我就算死在了黑剑门的杀手之下,但至少也可以把黑剑门的内幕挖出来一些,公诸于世,那也算死得了。”

这番话说得很凄凉、悲壮,但也极具有感动人的力量。

包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咱们还没有退保,而且也不想退保了。”

斩情女道:“可是顶多还有两天,限期就满了。”

包天成道:“咱们可以再续。”

斩情女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们准备和黑剑门作对了?”

包天成苦笑一下,道:“姑娘,在下打一个比喻说吧!一个人跌倒在水潭里,大概不会再怕雨水打汨湿衣裳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总镖头,我很感激你这份盛情,不过,这件事,你要仔细地想一想,你们保了我斩情女这一趟镖,很可能就没有再保别人的机会了。”

包天成道:“我已经想过了,明天,我就快马传讯,叫四海镖局各地的分局停业,把好手全部调集到徐州,准备碰一碰黑剑门。”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分号十几处,养活了好几千口人,这一暂停营业……”

包天成接道:“这一个姑娘尽管放心,四海镖局暂时停业,只是怕黑剑门的杀手,到处突袭,但他们的俸银,我们会照发,而且,一发三个月,镖局的人,一年到头忙碌,马不停蹄的四处奔走,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阵。”

斩情女道:“那好!你算算看,这三个月,要多少开销,由我来贴补。”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集聚了不少的银子,这一点损失,我们还贴得起。”斩情女道:“那你们准备保我好久?”

包天成道:“暂订三个月,但如不够,咱们可以再续下去,要不然,是四海镖局垮子,再不然,就是黑剑门让了步,好歹总要作个了结才行。”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贵局的盛情,确叫小妹感动,但事情最好先说明白,我聚存一点银子,价码任由总镖头开过来。”

包天成笑一笑,道:“我本来一天开一两银子,但你姑娘既是有钱人,我就加完十倍,一天收十两银子。”

斩情女感动得热泪盈眶,黯然人道:“十两银子,怎么能行?四海镖局的盛名,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包天成道:“这么说我很惭愧,力们这作法,是被逼出来的。”

斩情女道:“这已经很够了。”

包天成道:“姑娘,我准备辞去宝通镖局的镖师身份……”

斩情女道:“那你想­干­什么?”

林成方道:“姑娘抗拒黑剑门,正在招兵买马,我看,我该投效过来。”

第十四回铁剑火弹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我看你不用辞去宝通镖局的镖师身份,我可以长期雇用呢!”

林成方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姑娘的事,没有一个结果时,在下了也不会辞职就是。”

斩情女还未来得及答话,唐汉已快步行了过来,笑道:“姑娘,他们都暂时安排好了。”

斩情女道:“暂时安排好了,怎么回事?”

唐汉道:“不可能把他们收为我用,所以,只有暂时把他们先安顿下来,我想想,怎么处置他们。”

林成方道:“阁下既能把他们安抚下来,就应该具有影响他们的力量。”

唐汉道:“他们是黑剑门专以培养的杀手,没有人能使他们倒向敌对一方。”

林成方道:“照你这说法,咱们只有一途可循了。”

唐汉道:“是!毁了他们。”

林成方道:“他们武功不弱,杀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汉道:“对!所以,我准备下毒。”

王荣道:“全部毒死。”

唐汉道:“他们受着一种控制,留下他们也没有办法使他们为我们所用。”

斩情女道:“事情是不错,但一下子毒死那么多人,手段未免辣了一些。”

林成方道:“唐兄,他们还听你的指挥吗?”

唐汉道:“现在还听。”

林成方道:“那行,唐兄带着他们,独成一个单位,借他们之力,拒当黑剑门另一批杀手。”

唐汉道:“这个,我担心,他们会倒戈相向,他们并不是我的属下,一旦他们重返黑剑门,岂不是又增加了敌人的力量。”

斩情女道:“黑剑门在他们身上加了禁制?”

唐汉道:“好像如此,但什么方法,我不太清楚,所以无法着手。”

斩情女道:“这佯吧!先把他们|­茓­道制住,分别的囚禁起来,黑剑门杀手再找上门来时,咱们就放一个试试看,如是能够用,那就用下去,不用,再毒死他们不迟。”

林成方道:“武林中,都传说斩情女手辣、心狠,现在看起来,倒是传言有误。”

斩情女道:“也许有些变化了,现在和过去是有点不同。”

唐汉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再去安排他们一下。”

林成方、王荣,同声说道:“咱们去帮忙。”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包天成缓缓说道:“我们保护姑娘,但我们不一定成功,所以,姑娘还可以按你的方法去作。”

斩情女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道:“你还尽管罗致人手,请你的朋友助拳。”

斩情女道:“我认识的人,只怕有一点问题。”

包天成道:“什么问题?”

斩情女道:“他们的出身不太好,可能是绿林道上人,说不定还和贵局有过梁子。”

包天成道:“不妨事,只要他们不记恨四海镖局,我们决不会和他们冲突。”

斩情女道:“这就好处了,明天,我会派些人出去,看能请好多助拳人。”

用一顿饭工夫时光,唐汉和林成方、王荣等才转了回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安排好,天­色­已近五更。

包天成望望天­色­,道:“时光不早了,诸位也该休息一下,看样子,今晚上,不会再有黑剑门中人找上来了。”

唐汉道:“我看三天时间,他们才会有第二批杀手赶蛛,就在下所知,我这次带这一批人手,是黑剑门中在里安排的最后一批人手。”

斩情女低声道:“唐兄,黑剑门可以攻袭咱们,咱们为什么不出手反击。”

唐汉道:“反击,你是说,咱们先下手,挑了黑剑门在徐州的耳目?”

斩情女道:“小妹正是此意。”

唐汉道:“谈何容易,真正发号施令的人,一直隐藏在背后,连我这个黑剑门中人,都知道有有限,而且,只限于我办的事。”

斩情女道:“唉!黑剑门能成气侯,也有它很多的优点。”

唐汉苦笑一下,道:“他们一直是如此,我在黑剑门中,身份也不算大低,但除了我­干­的杀手这一行外,其它都很陌生。”

包天成道:“姑娘,先休息一下吧!有事明天再作决定。”

群豪各自回到房中,闭目盘坐调息,也有人和衣躺在床上。

出人意外的是第二天也很平静,一直到太阳下山时分,还未见过第二批黑剑门中人。

四海镖局似乎真的拼上了,天一亮,就快马传书,通知各处分局,每人发俸银三月,暂停营业,哪一天再开业,所侯通知。

唐汉也似是真的背叛了黑剑门,但他一直怀疑中了毒。

斩情女一直陪着他,但一天过去了,却不见毒­性­发作。

林成方一直在盘算,如何能使这些人真诚地团结起来,以便全力对抗黑剑门。

只有高空雁团居一屋,他未和包天成见面,也未出房门一步。

林成方也尽量不去打扰他。

田昆和­阴­阳双剑一早就开了镖局,天­色­入夜才回来。

徐州城表面上仍然是一片繁荣,但田昆和­阴­阳双剑却感觉到了徐州城中,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所有江湖人物,突然消失不见,好像都已经离开了徐州。

由晨至暮,他们没有找到一个人。

斩情女听两人说完经过,心头暗暗震动,那说明了黑剑门在徐州仍有着极大的势力。

江湖上,一日问全都走开,那说明了,都在逃避什么,谁也不愿再卷入这漩涡之中。

包天成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晚饭时分,把群豪邀入了大厅,几席很丰盛的菜肴,但却备酒不多,显然无意让人喝酒大多。

林成方、斩情女、唐汉,受到了特别的敬重,由包天成和金八奉陪一桌。

高空雁没有参加这场宴会,”甚至包天成不知道四海镖局,住着这么一个人。

酒过三巡,包天成才望着斩情女,道:“姑娘,在下和镖局中人商量了很久,得到了一个结论。”

斩情女道:“怎么一个结论?”

包天成道:“我想,我们这些人,应该推举一个首脑出来,以便发号施令。”

斩情女道:“这个自然非你包总镖头莫属了。”

包天成苦笑一下道:“不行,这个,在下想过了,当仁不让,也只能作一个副首脑。”

包天成道:“有……我也想过了。”

斩情女道:“什么人?”

包天成道:“姑娘你。”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包总镖头,你可是和我开玩笑吗?”

包天成道:“不开无笑,在下说的千真万确,你太过招举我,尽管我有那么一点目视过高,但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人,我不自卑,但决不是领袖群伦的材料,你想想看,我斩情女在江湖的垢誉,如何能叫人心服。”

包天成笑了,金八也笑了,林成方笑一笑,说道:“姑娘,你怎能如此妄自匪薄……”

斩情女接道:“林兄,不管你是诚心讽刺,还是由哀的赞美,但我还是正正经经回答你,我算是混混的人,混混的本领也很大,我可以使很多绿林道上桀骜不驯的人,为我卖命,但也不是绝对如此,他们有很多人,未必肯听我的。”

包天成道:“姑娘,至少,我们现在的人,都会听你的。”

斩情女道:“我太了解自己,诸位,别这么为难我,当仁不让,我也要尽自己一份最大的力量,我可以担当一个责任,那就是,我愿和田昆,唐汉,­阴­阳双剑等,合组成一股力量,用我的办法,尽量罗致人手,但我绝对效忠……”

效忠什么人,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到目前为目,还没有推举出一个领导人物出来。

林成方眼看僵局很难打开。而且,斩情女也确非领袖一方的人才。

沉吟了一阵,道:“包总镖头,在下有几句话,说出来如是有什么错失之处,不望诸位赐正。”

包天成道:“林兄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斩情女说的不错,她有能力组成一股力量,但要她堂堂正正的出面抗拒黑剑门,确有很多不便。”

包天成接道:“那就请林兄出面了。”

林成方道:“我愿全力以赴,但我自知声望不够,所以,这人选,还是你包总镖头,最为恰当。”

包天成道:“我只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唯利是图,我谈不到一点侠名,如何能领导这个组合。”

林成方道:“总镖头,目下同,振袂而起,先和黑剑门对抗的是你的四海镖局,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作为,少林、武当,也应该瞠乎其后,在下全力拥护,敝局的万总镖头,也早有抗拒黑剑门的存心,由他辅助包总镖头为副,以后,咱们再有声誉极隆的人,参与此事,不妨再作计议,我林某人加入镖局不久,但我觉得一个镖师,并不失一个习武者的本份,我们保护良善,使货畅其流,只要我处事严正,取财有道,比起自称侠义道上人,并不逊­色­。”

金八突然接了口,道:“听林兄这一席话,在下觉得总镖头不要再推辞了,至少,目前抗拒黑剑门的人,是以四海镖局子为主。”

包天成点点头,道:“好!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再推辞了。”

对于金八的话,他似乎十分听从。

斩情女目光转注到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你说话算不算数?”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你要万总镖头参与此事,能够办到吗?”

林成方道:“大概可以,我去和他谈谈。”

斩情女道:“不是谈谈,而是要想法子把他请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姑娘放心。”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小妹相信林兄……”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这件事在武林之中,也该是一件从听未有的奇事,历来,对付江湖中枭雄组合的,大都由一个大门派,或是侠义道中人出面领导,但这一次,却由镖局中振袂而起,更妙的是,小妹这个声名狼藉,向为正派武林同道看不起的人,竟然是相当锐峰,也成了抗拒黑剑门的主要人物,想一想我自己就觉得好笑。”

林成方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你哪里知道,对付黑剑门这个杀人组织化了丐侠江大同,铁笔周千里多少心,哪知道院主万寿山,不计名利,以数十年清修之身,混入江湖,高空雁因哑逃世,也被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这才是最值得敬重的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姑娘说的是,但最重要的,还是姑娘能够明辩是非,你声誉不好,我想,那该是环境有关,能执大义,虽有亏小节,也无可厚非,这一次,姑娘振袂抗拒黑剑门,不但替自己恢复了声誉,而且,也将替武林开一先河,从此之后,只怕再也无人敢轻藐姑娘了。”

斩情女笑情:“林兄,少给我灌迷汤,小妹不吃这个。”

林成方淡淡一笑,未再接言。

斩情女回顾了包天成一眼,接道:“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沉稳、明智、武功高强,由两位总其成,足可使人心服,但为了运用方便,使黑、白两道中人,共同协力,小妹还有一点浅见,希望采纳。”

这时,包天成已对斩情女另眼相看,点点头道:“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绿林中人,由小妹统率,免得因生­性­不同,自相冲突,宝通镖局的人,由林兄统领,贵局中人,由石一峰副总镖头率领,各自编组,混合拒敌,以收灵活运用之效。”

包天成道:“好!在下和万总镖头商量之后,组成一个对抗黑剑门的组织,不过,绿林道上人,就请姑娘安排了。”

斩情女道:“不管他声誉如何,只要愿意对付黑剑门,是不是都可以收用?”

包天成道:“是!眼下咱们最大用心,是对付黑剑门,凡是能对付黑剑门的人,姑娘都可以收用了。”

一餐酒完,林成方立刻赶回了宝通镖局,请来了万寿山。

宝通镖局走了一个万寿山和林成方,那就等于关了门,也立刻挂出了停业的招牌,章明跟着万寿山,一同到了四海镖局。

苏百魁被万寿山送了一笔银子遣走镖局仿照了四海镖局的作法,都发了数月的薪俸,暂时散去。

林成方心中明白,这一次交上手,只怕不是三王日会有一个结果,牵累了无辜的人,倒不如停业的好。

万寿山和包天成见了面,受到了包天成绝对的尊重,单是万寿山那一份长相,就给人一种严武、高贵的感觉。

四海镖局徐州分局的地方很大,一进四个大院子,过百间的房子。

但此刻,大部分都住了人。

万寿山见过了群豪,被安排一间独立跨院的上房中。

章明、林成方,都和万寿山住在一起。

一阵忙碌过后,林成方单独来与万寿山交谈。

林成方说明这边的经过情形,然后,才问起周千里和江大同的消息。

万寿山笑道:“周铁笔和老叫化子,能在武林道上受人敬重,那确有它的道理,两个人数年奔波,行动远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前天,江大同深夜来访告诉我,又请到了一位助拳的高手。”

林成方道:“什么人?”

万寿山道:“什么人他没有说,但只告诉我,那是一个女的,一位年轻的姑娘。”

林成方道:“江前辈,还对你卖关子啊?”

万寿山道:“不知他是否卖关子,他说他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姑娘……”

林成方道:“这真是玄了,既然连都没见过,如何能说服人家助拳?”

万寿山道:“老叫化说服了那位姑娘的母亲,但却一直没见过那位姑娘,但她母亲说,女儿已动身赶来徐州,老叫化晚了两天动身,前天深夜赶到,想来,那位姑娘早已赶到,要我向你打听一下……”

林成方笑道:“向我打听一下,我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如何会有消息。”

万寿山低声说道:“据老叫化说,那位姑娘很刁蛮,也很任­性­。要她到了徐州之后,和你联络。”

林成方道:“没有”。

万寿山道:“这就不知道详情了,也许,她要独行其是。”

林成方道:“这就有些胡闹了,对付黑剑门,应该是以组织对组织,如若一两个人,单独行动,实在没有什么效用可言。”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我听老叫化子说,那位姑娘的武功不错,而且,聪慧绝伦,极擅易容改装之术。”

林成方道:“所以,她要大胆的单独行动?”

万寿山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苏百魁呢?”

万寿山道:“我把他送出了徐州。”

林成方道:“院主,咱们要不要先挑了那处当铺。”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黑剑门正在调动人手,如若咱们先挑了他们的暗舵,很可能更激怒他们。”

林成方笑道:“我看是用不着担心了。”

万寿山道:“好!那就挑了它。”

林成方道:“听唐汉的口气,黑剑门中的杀手,和各处分舵,是两个系统,作杀手的只管杀人。”

站起身子接道:“我去和包天谈谈,那座当铺,只怕隐有不少高手,还得调派一些适当的人手才行。”

包天成虽然心中怀疑林成方怎知黑剑门中分舵之密,但地没有多问。

双方既然已经撕下了脸皮,倒也用不着有所顾虑了。

包天成和林成方计议的结果,决心派唐汉去,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弃暗投明。

除了唐汉之外,由斩情女带了田昆,­阴­阳双剑,林成方,王荣,子母刀吴恒,包天成也亲自出马。

一行九人,分成两波,赶往那假借当铺的黑剑门徐州分舵。

但包天成等仍是晚了一步,到那里,已不见一个人影。

但密屋中,还留下了不少银子,不下四五千两之多。

显然,黑剑门中人,也撤走得很急促。

但包天成,斩情女,都相信黑剑门不会忍受这一次挫败,必然会在三五天内,调遣高手,找上四海镖局子。

哪知事情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包天成、林成方等,足足等过了七天,还未见一点消息。

黑剑门似乎认了命,突然问在江湖上消失。

但包天成不相信黑剑门真的认了,林成方、斩情女也不相信。

等待,就像是密云不雨的天气,等的心中发闷发懂。

到了第十天,仍然未见黑剑门有所举动。

那说明了黑剑门至少已甘心认一次失败,没有在限期之内杀掉了斩情女。

但这十天等的斩情女很苦。

包天成忍不住了,召集万寿山、斩情女、林成方、唐汉,又开了一次会议。

四海镖局的高手,又有不少人赶到了徐州,包天成等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

会议中,斩情女追问唐汉,道:“唐兄,这是怎么回事,黑剑门好像突然间消失了。”

唐汉苦笑一下,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就我所知,这是黑剑门中,从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一次,他们好像认了,连闯出来的声誉,都不顾及了。”

林成方道:“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咱们又失策一次。”

包天成道:“他们不来,咱们也不能在这里长等下去。”

斩情女道:“对,咱们应该去找他们。”

林成方道:“怎么一个找法呢?他们来时突然出现,消散时,却无踪无影。”

斩情女道:“我看这要唐兄想想法子了。”

唐汉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出来,但黑剑门一向分工­精­密,非自己范围的事,根本就不能多问。”

斩情女道:“你在黑剑门中作了数年杀手之久,总该知道他们一点行迹吧!”

唐汉道:“我知道,我们在徐州住的地方,但我带来的全部杀手,也是徐州府近最后一批杀手。”

长长呼一口气,接道:“我飘泊江湖,一直在听命行事。”

斩情女道:“咱们到你们住过的地方找找看,会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林成方道:“这个我看不用试了,试亦无益。”

他心中好后悔,不应去查那座当铺,保留下来,至少,还有一点痕迹可寻。

在坐之人,有绿林中人,也有江湖上阅历极丰富的人,但却没有人能想出一个主意。

正觉彷徨之间,一个镖局伙计忽然奔了厅中,道:“禀总镖头,门外有一位少年求见。”

包天成道:“什么样子的人?”

镖伙计道:“好像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蓝衫。”

包天成道:“好!你请他进来。”

镖局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这时,是天­色­近午时分。

望着镖局伙计的背影,包天成低声对王荣说道:“在大厅外面拦住他,搜搜看有没有歹毒之物,对黑剑门中,咱们不得不小心一此”

片刻之后,镖局伙计,果然带一个蓝衫人进来。

王荣站在厅门口,拦住了去路,挥手示意镖局伙计退去,一抱拳,道:“朋友贵姓?”

蓝衫人一皱眉头,道:“通姓名也应该氢我让到厅中,哪有拦在门口问人姓名的?”

王荣道:“很抱歉,咱们的敌人太狡猾,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蓝衫人道:“你把我当成了敌人?”

王荣道:“在未明来历之前,咱们只好把你当敌人看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就算我是你们敌对之人,但你们一屋子的人,难道还怕我一个人不成?”

王荣道:“要是害怕,就不会放你进来了。”

蓝衫人道:“那很好!既然不怕,那就让开路,叫我进去!”

王荣道:“自然要你进去,不过,在下要搜查一下。”

蓝衫人呆了一呆,道:“搜查一下?你……”

王荣道:“对不住朋友,你如身上暗藏了什么歹毒之物,咱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蓝衫人摇摇头道:“我带什么?你应该瞧得出来了,但不能搜我。”

王荣道:“非搜不可?”

蓝衫人怒道:“你如一定要搜,我就不进去了。”

王荣微微一怔,道:“朋友既非敌人,搜搜有何不可……”

蓝衫人接道:“就是不准你搜!……”

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哪一位是当家的人。”

包天成道:“这厅中之人,都可以作得几分主意,阁下有何见教?”

蓝衫人道:“你听着,黑剑门的杀手,已经潜入了徐州,你们要小心了……”

包天成霍然站起身子,接道:“黑剑门中杀手,到了徐州,你怎会知道?”

蓝衫人道:“我好意来通知你们一声,想不到,你们竟然是如此的唠唠叨叨,话我已经说出了口,听不听,那在你们了,在下告辞。”

包天成道:“站住。”

一挥手,子母刀吴恒,破山手石一峰,突然穿了出去,拦住了蓝衫少年的去路。

吴恒笑一笑,道:“少兄,既来之则安之,事情没有办妥,为什么要掉头而去呢?”

蓝衫人道:“怪你们不懂待客之道。”

林成方心中一动,低声对万寿山道:“莫非是她来了,我得出去瞧瞧。”

双肩晃动,人已穿出大厅,低声说道:“吴兄,石兄,王兄,请回厅中,这件事交给在下了。”

经过了一次并肩对敌,石一峰和王荣都对林成方有了很深的认识,闻言退了回去。

吴恒也跟着进入了厅中。

蓝衫人打量了林成方一眼,道:“你一个,换他们三个下去,大概是一位很自负的人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晨下林成方,朋友……”

蓝衫人微微一笑,低声接道:“你就是林成方?”

林成方道:“确是林某,如假包换。”

蓝衫人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成方心中暗道:万寿山未说姓名,如果一下不能把她说服,只怕她还要使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已从江老前辈口中得知,姑娘慨允相助,共抗黑剑门,在下等感激不尽。”

蓝衫人点点头,道:“那你已经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了。”

林成方点点头。

蓝衫人道:“你可以一个人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我还要去探听敌人消息。”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杀手,混人徐州城中一事,是真是假,此事重大,千万开不得玩笑。”

蓝衫人道:“自然是千真万确了,准给你开玩笑,他们至迟今晚上就会发动。”

林成方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蓝衫人道:“大约十人以上,详细人数,我无法确知。”

林成方低声道:“多谢姑娘”。

蓝衫人道:“林成方,你小心了。”

林成方微微一呆,还不来及答话,那蓝衫人已然双掌并出地攻了过来。

她攻势快速,一连五招。

林成方避开了三招,却避不开第四五两招,只好挥掌硬接两掌。

蓝衫人攻过五招后,收住攻势,微微一笑,道:“你不错。”

转身一跃,人已消失不见。

林成方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但也很惊异对方的武功。

这丫头进入了徐州城中两日,就听出来了黑剑门的风声,你不能说她不行。

心中念转,人却行人了大厅。

斩情女霍然站起身子,笑一笑,道:“林兄,可是遇上了敌交旧友。”

他知道瞒不过人,笑一笑,点点头,道:“好厉害的姑娘,竟被你瞧出来了,他不但是我一位故交,而且,还易过了容。”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一位红粉知己。”

这句话冒出来得很突然,林成方听得怔在了当地,斩情女的粉颊上,也泛起了一点热意。”

呆了一阵,林成方才笑一笑,道:“他告诉我一件事,黑剑门的杀手,已经混入了徐州城,可能很快就展开攻势。”

包天成道:“有多少人?”

林成方道:“详细的数字,他未说清楚,但告诉我至少在十人以上。”

包大成目光转到了唐汉的身上,道:“唐兄,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唐汉叹息一声,道:“黑剑门中,共有两种杀手,一批是强杀组,像我唐汉这样,带领着人手,硬找到了别人的住处,一种是隐形杀手,也就是暗杀组,他们不公开,坐不扬名,而且,都尽量用各种手法,掩去身份,使人认不出来了。”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他们更为可怕了。”

唐汉道:“他们才是黑剑门中真正的杀手,突然而来,飘然而去,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武功,而且,行踪诡秘,叫人防不胜防。”

包天成道:“唐兄久在黑剑门,想必知晓如何对付他们了。”

唐汉道:“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只有严作防范一途。”

林成方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不要问我,你想必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林成方道:“成竹倒是不敢当,不过,在下感觉到,咱们以隐秘对隐秘,倒是一个办法。”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杀手,是一群咬骨吃人鱼,如若没有相当的饵,只怕他们不会上钩。”

林成方道:“所以,咱们要有一番很­精­密的布置。”

包天成道:“林兄,何不出出构思,大家研商一下。”

林成方笑一笑,行近包天成,很仔细的说出了一番计划。

他的声音很低,显然,说放之时,也有着很高的戒备。

包天成点点头,道:“很高明,但人手如何分配,还望林少兄提供高见。”

林成方道:“这一个要请包总镖头费心了。”

斩情女道:“对方要杀的是我,我和包总镖头作饵,林兄带人,埋伏在镖局外面……”

林成方微微一笑,接道:“万总镖头,包总镖头,再加上姑娘,三个人,就算有什么变故,也可应付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万总镖头肯和我在一起作饵,那是万无一失了。”

四海镖局,突然派出了大批镖师,十几匹健马,鱼贯而出。

但四海镖局的戒备,仍极森严,大门虚掩,但大门内,却站着四个佩着单刀,怀抱匣弩的趟子手。

第二天,中午时分,虚掩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守门的趟子手,立刻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

是衙门时的捕快。

当先一个,似是捕快的头儿,身边紧随四个穿着官服的捕快。

领头的,亮出了一个腰牌,道:“我是知府衙门的搏头,门下哪一位当事??

左首一个趟子手道:“在下田二,大人有什么事?”

领头的道:“你们歇业了?”

田二道:“是!敝局中发生点事故,不得不暂时休业几天。”

领头的道:“咱们是官身不自由,去找你们局主出来!”

田二道:“那一位局主?”

领头的道:“好像叫王荣,对不对。”

田二道:“对!不过,他不在。”

领头的道:“这么巧,兄弟奉命拿人回衙门,王局主不在,总该有个作主的吧!你们四海镖局是大镖局,大概没有把知府衙门的捕头放在眼中。”

田二急道:“大人言重了,王局主虽然不在,但敝局包总镖头却正在局中。”

捕快头儿道:“大名上鼎鼎的包天成?”

田二道:“是!包总镖头,大人,我这就去给你通报。”

捕快头儿道:“不用通报,你带我去见他。”

田二道:“是!”

捕快头儿对四个穿官服的捕快一挥手,道:“你们守这里,别让人出去。”

这趟子手田二,本是铃镖田昆所改扮,他虽然在江湖上走动很久,但他一直是暗中活动,所以江湖上都知铃镖田昆之名,却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这也是斩情女要他改扮成趟子手的原因。

他为人谨慎,本来,对这五个突来的官府人物,心中十分怀疑,但见那捕快头儿,留下了四个官府的捕快,内心之中的疑虑消减了不少。

但他仍然十分小心地戒备着。

四海镖局早已有了戒备,大厅中一张方桌上,坐着二个人。

那是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

除了三个人外,大厅门口处还站着两个佩刀的趟子手。

田二带着那捕快头儿,直人大厅。

包天成一皱眉头,道:“田二,这位是……”

田二接道:“徐州府衙门的捕快副班头。”

捕快头儿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块腰牌,道:“要不要验验这面腰牌。”

包天成目光一转,已看清楚那面红漆腰牌上写着:徐州府三个金字,下面是凭牌拿人,四个小字。

不论多大的镖局,对官府中人,都有三分畏惧,包天成一抱拳,道:“兄弟包天成,大人怎么称呼?”

捕快头,“兄弟王武。”

包天成道:“王大人……”

王武道:“有人在知府衙门告了贵局。”

包天成道:“告了我们?”

王武目光一韩二掠万寿山和斩情女,道:“不错,告了贵局,所以,兄弟奉命来贵局拿人,如有什么开罪之处,还望包总镖头原有。”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什么人告了我,告的什么罪名?”

王武道:“什么人告的,在下不便奉告,至于什么罪名,兄弟倒可以透露一些,告的是杀人灭迹,藐视王法。”

包天成道:“很大的罪名。”

王武道:“所以,知府大人才下令,要兄弟来贵局拿人。”

包天成哦了一声道:“拿什么人?”

王武道:“贵局的徐州分局局主王荣。”

包天成道:“不巧的是,王荣刚好不在。”

王武道:“这就麻烦了。”

包天成道:“哦!怎么麻烦呢?”

王武道:“阁下是总镖头,大人的令谕是,非要拿到人不可,如若王分局主不在,那就可能要麻烦你包总镖头走一趟。”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王大人的意思是——”

王武接道:“案子太重在,咱们作不了主,看来,只好劳动道你总镖头走一趟了。”

无论如何,包天成不敢和官府中人抗拒。

所以,包天成愣住了,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寿山忽然想到了开封府中的可怕遭遇,不禁一呆。

他们内心之中,都对国法有着崇敬、畏惧,对民府中人,也有着一股崇敬心理,还是出身绿林的斩情女,沉得住气,轻轻吁一口气,道:“王捕头,你真是徐州府衙门中来的?”

王武冷冷说道:“难道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会有人冒充吗?”

斩情女道:“过去,不会有人冒充,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王武道:“小心什么?”

斩情女道:“难道你没有瞧出来,我们四海镖局停了业。”

王武道:“这个吗?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林成方道:“因为,有人要杀我们……”

王武奇道:“你们­干­的是保镖生意,专门要保护别人的安全,怎么还会有人要杀你们?”

斩情女道:“不错,就是有人要杀我们,所以,我们才停了业。”

王武道:“你们报了官没有?”

斩情女道:“我们先停了业,正在准备报官。”

王武道:“那好!包决镖头,你跟我到衙门去一趟,顺便也好报官。”

斩情女迷惹了。

她和这捕块头几,瞎扯了半天,只有一个用心,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知府衙门韩二派来的。

看样子好像不错。

回顾了包天成一眼,道:“包兄,这里知府衙门你熟不熟?”

她心中的疑念未消,曲折迂回的方法不行,只好对面鼓,当面锣地打起来了。

王武道:“就算认识衙门的人也不行,这是府台大人的手谕,谁也作不了主。”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捕头,衙门中有一个,你可以回报找不到人!”

王武道:“平常可以,这一次不行。”

斩情女道:“为什么?”

王武道:“因为,这一次,我带不回去人,兄弟很可能要吃一顿板子。”

斩情女冷冷说道:“王捕头,你找的是王荣,王荣不在——”

王武道:“所以,在下要带走包总镖头。”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不会去。”

王武道:“这只怕由不得你们了,除非你们相拒捕造反。”

斩情女道:“在场的人没有­干­过拒捕的事,但我­干­过。”

王武怔了一怔,道:“你……!”

斩情女接道:“不错,我­干­过,我见过很多的捕快,他们来头比你大,我想武功也比你高明。”

王武道:“武功如何,那是另外一码子事,但咱们执行的国法,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好一个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徐州府中有不少绿林大盗,王捕头怎么坐视不问。”

王人道:“绿林大盗,在哪里?”

斩情女道:“你听说过黑剑门这个组合吗?”

王武道:“这个倒是听人说过。”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好,那么王捕头去抓两个黑剑门中人给咱们瞧瞧吧!”

王武苦笑一下道:“我听说过黑剑门是不错,但黑剑门门中人在什么地方呢?再说,这一锚,在下奉命,来抓的是四海镖局中人,这一个在下总得回去交差,这等事,一件算一件,你们如若不想拒捕,下在一定把人带回衙门。”

一时间,场中沉默下来。

侠与盗,好与坏,这地方,有着很大的分别,正人君子,对国法,官府,都保持了相当的敬重,尽管他们对付盗匪、凶徒时搏杀凌厉,但对那视之无形的朝廷律令,却敬畏异常。

默然良久,包天成缓缓站起身子,道:“好吧!既然知府大人的令谕,在下就走一趟吧!咱们是按法申请开设的镖局,应该守法。”

王武道:“你们四海镖局是大镖局,咱们府台大人对贵局,也一向十分重视,老实说,如若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也不会派我来打扰贵局。”

包天成道:“大人的意思……”

王武接道:“我的意思很简是,只要你总镖头跟我们到衙门,见见知府大人,他怎么安排,那就不是在下所能预料的了。”

包天成淡淡一笑,道:“好!我跟你去一趟。”

王武一拱手,道:“总镖头请。”

斩情女忽然开口叫道:“慢着。”

包天成已离开了坐位,闻言停下了脚步。

王武道:“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既然在四海镖局,那就算我是四海镖局的人就是。”

王武道:“报个姓名上来。”

斩情女道:“不用了……”

语声一顿,接道:“四海镖局既是大镖局,那就一言如山,我们答应了你到知府衙门,决不会错,你先请吧!我们随后就到。”

王武怔了一怔道:“不行,我一定要带人回去。”

斩情女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王武怒声喝道:“你这女人笑什么?”

斩情女突然停下了笑声,脸­色­一绷,道:“你见过狐狸没有?”

王武道:“狐狸有什么稀奇,在下自然见过了。”

斩情女道:“这就是了,狐狸总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王武怒道:“这和本捕头带人有什么关系?”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姓王的,不用再装作了,你已经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王武道:“好!你们敢戏耍官差,这还成什么世界,目中还有王法吗?”

伸手从腰中取出一个铁练子,一抖向包天成的头上套去。

他出手不算太快,包天成有足够的时间,伸手夺下铁练子。

但他没有伸手去夺,一闪身避开五尺。

斩情女右手一按桌面,轻巧异常的翻过来,拦住了王武的去路,冷冷说道:“朋友,玩够了,把戏被人拆穿了,再玩下去,岂不是无味得很吗?”

王武怒道:“你这女人,可是疯了。”

铁练子一抖,向斩情女头上套去。

这铁练子代表了国法,包天成不敢伸手去夺,但斩情女却不管这一套,右手一抬,向练子上抓去。

王武右腕一沉,练子忽然向下沉落半尺,击向斩情女的右手。

这一招却是大见功力。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姓王的,刚才只露出一点尾巴的头儿,现在,好像全露出来了。”

王武厉声喝道:“我要带你回衙门,要女牢头好好地惩治你一番。”

两个人,口中说话,手下却打的闪电,奔雷一般。

就在两个说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动手,已然有了二十余招。

王武初交手时,并不见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却掳打越厉害,手中一条铁练子,变化万端,竟把斩情女迫得连连后退。

如此武功,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捕头了。

包天成轻轻吁一口气道:“万兄,这位捕头的身手好高明。”

斩情女疾攻两掌,踢出四腿,一稳后退之势,道:“这位姓王的,定是黑剑门中杀手,他如是捕头,那是很有名的浦快了,但徐州府的捕快,并没有什么名气,”

包天成道:“不错,徐州府如有这么一个有名的捕快,包某人早该听过了。”

忽听王武冷笑一声,手中的铁练子忽然一变,疾如电光石火一般,连环三招。

这三招凌厉、奇诡,兼而有之。

斩情女避过了一二两招,竟然未能避过第三招,被一节铁练扫中了左腿,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王武似已打红了眼,竟然不管执法法的事了。

铁练子一抖,化作一道笔直的铁棍般,击向了斩情女的面颊。

这一击,如若被他击中,斩情女就算不死,也要脑袋开花。

但斩情女适才挨的一下,显然很重,身子已经无法控制,显然,无法避开这一击了。

忽然间,一只手,伸了过来,接住了击向斩情女的铁练子。

是万寿山,满威严之­色­,冷冷说道:“你要杀人!”

王武道:“好啊!你也敢拒捕。”万寿山道:“在下是救人。”

斩情女仍然被逼得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但她恨得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捕快,他是黑剑门中的杀手。”

万寿山右手微一用力,带得王武向前行了一步,道:“阁下,不用再装作了。”

斩情女右手按在伤处,道:“你们不要再怀菜颖疑了,他是黑剑门中的杀手,一个知府衙门的捕快,绝对不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包天点点头,道:“不错,先生擒了林成方他,再作道理。”

事实上,王武已和万寿山打了起来。

两个人,右手各抓住铁练一端,只用一只手,互相搏杀,指点、掌劈、搏杀得十分激烈。

以万寿山武功之高,动手数十招,竟然仍未能打个胜败出来。

包天成虽然不知道万寿山的武功如何?

但他看得出来,那是一场高手搏战。

斩情女伸手由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吞了下去,低声说道:“包总镖头,瞧出一点门道没有?”

包天成道:“什么门道?”

斩情女道:“这是第一流的高手搏战,你是否真的相信,世上有这么高明的捕快。”

包天成道:“不相信。”

斩情女道:“这就是了,他既不是捕快,我相信跟来的四个跟班的,全都不是捕快,快些下令,防止他们攻进来。”

包天成点点头,举手连挥两次。

够了,这是旱已约好的二号应护准备,但见人影匆匆移动,自行调整了对敌的阵容。

忽闻蓬的一声大震,万寿山和那捕快头儿硬拼了一掌。

这一下,才分出双方的功力深浅,万寿山原地未动,王武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但两人的右手,仍然各执铁练一端。

王武神情冷肃,打量了万寿山一眼,冷冷说道:“阁下好深厚的功力。”

万寿山道:“客气,你阁下的武功也不错。”

王武冷冷说道:“不过,阁下还没有胜了我。”

万寿山道:“不错,咱们还得有一番拼搏。”

王武冷冷说道:“咱们可以动手了。”

语声未落,侧身而上,挥拳击出。

万寿山接下一拳,笑道:“阁下可是急了,准备拼命?”

这时,田昆突然行了过来,大声叫道:“总镖头,不用手留情了,那几个随来的公差,都已经露出了马脚,这些人,都是黑剑门中的人。”

万寿山笑道:“王武,你都听到了,难道阁下还要硬着头皮冒充下去吗?”

王武冷冷说道:“阁下一定要知道内情吗?”

万寿山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阁下既然敢来,难道,硬是不敢承认这件事情吗?”

王武冷笑一声,道:“承认就承认,有什么不得了呢?”

万寿山道:“那很好,你只要承认了,在下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双拳展开了激烈绝伦的抢攻,立刻把王武的攻势压制下去。

包天成眼看万寿山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才转向田昆说道:“那四个假捕快呢?”

田昆道:“他们的武功不弱,但都被困住了。”

包天成道:“能够生擒活捉最好,不能就出手格毙,别让他们逃了。”

田昆笑道:“逃不了,他们四个人,已被咱们放倒了两个。”

王武也听到了两个的说话,突然大喝一声,疾快的反击了两招,拔身而起,一鹤冲天,飞起了两丈多高,斜向屋面上落去。

包天成道:“阁下走不了。”

忽然一扬手,两鸽蛋一般的暗器,飞了过去。

王武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卖弄。”

右手一探,已把暗器接入手中。

他目光锐利,那暗器来势虽然极快,但仍然被他看得十分清楚。

那是两枚银丸、铁旦之类的暗器,不是锋刃。

所以王武才敢伸手示接。

以他的武功,相信可以接下那铁旦,银丸飞来之力,不致受伤。

但暗器入手,立时觉出了不对。

心念还未及转动,两枚人手的暗器,已经碎裂,波波两声,化成了两团绿火。

绿火,就在王武的手上,燃烧起来,波及衣袖。

王武很为吃惊,急急挥手一甩。

这一下,风助火势,绿火烧得更加强烈,整个右手都在燃烧之中。

火烧肌肤,可听到哧哧之声。

一阵巨疼,直刺心头。

疼得王武忘记了逃跑。

调息已毕的斩情女,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中了王武,踢得他由屋面上滚了下来。

不知包天成的火弹是何物作成,那绿­色­之火,有如附身之蛆,蔓延向上燃烧。

王武滚下屋面,立时就地滚向屋角,大喝一声,右手Сhā入了土地之中。

包天成右手一挥,一团白粉飞出,洒在了王武燃烧的右臂上,火势立刻熄灭。

但斩情女已追随而至,右手疾出,占中了王武两处|­茓­道。

看到了包天成的火弹,如此恶毒,万寿山也不禁暗暗皱眉。

王武拔出地中的右手,整只的右手,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

包天成冷冷说道:“阁下既知道我叫包天成,那就该知道我有个外号叫做铁剑火弹。”

王武疼得一头大汗,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们要杀便杀!”

斩情女道:“那不太便宜你了?”

王武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斩情女道:“对!很多人不怕死,但他们却无法忍受那死亡前的一些痛苦。”

王武闭上口,不再多言。

第十五回跟踪遇险

斩情女略一沉吟,转身向外奔去。

片刻工夫,又转了回来,笑道:“朋友,告诉你一件不太好的消息……”

王武半坐在地上,闭着双目调息。

他虽然极力在忍耐着,未呻吟出声,但却无法控制住那抖动的肌­肉­。

那是全力在忍受痛苦的征象。

只见他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跟你一起来的都已丧命。”

王武一怔,道:“都死了。”

斩情女道:“是!你好像不太相信?”

王武道:“我不信四海镖局的镖师能杀死他们。”

斩情女道:“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他们都死了。”

王武道:“都算真的吧!那又如何?”

斩情女道:“你如是相信了,就可以多想想了。”

王武道:“你要我想什么?”

斩情女道:“想想你的生死大事,和他们一起死呢?还是想留下­性­命活着。”

王武道:“我如是想活着,定然有条件了。”

斩情女道:“不错。”

王武道:“什么条件?”

斩情女道:“尽你所知的,说出实言!”

王武道:“说出以后呢?”

斩情女道:“放你离开。”

王武道:“你们肯相信?”

斩情女道:“是否相信是我们的事,你只管实话实说!”

王武道:“嗯!”

斩情女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合作。”

王武道:“什么合作?”

斩情女道:“你答复我们的话,咱们保证不伤害你。”

王武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不过,我只能就我所知告诉你们,我在黑剑门中,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彼此之间,将是一件很大的麻烦。”

斩情女道:“这个,确然也很难说得清楚,你如保留了一些什么?咱们只怕也无法知道。”

王武道:“我不说出心中所知,也不过是一死了之,说了心中所知,还是难免一死,那岂不是吃亏大大了吗?”

斩情女回顾万寿山和包天成一眼,道:“此事应该如何?看来,要两位作主了。”

万寿山道:“这要包总镖头决定了。”

包天成目睹了万寿山的武功,那确然十分高明,心中油然生出了敬佩了之意,缓缓说道:“这件事,我看由万兄作主了。”

万寿山点点头,向前行了一步,道:“王武,我可答应你,只要你真的说出了心中所知,一定放你离开。”

王武道:“好!你们要问什么?”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哪一部分的人?”

王武道:“暗杀组。”

斩情女道:“暗杀组中,有多少人?”

王武道:“这个很难答复了,就在下所知,暗杀组,也分有地区……”

包天成突然接道:“你是那一区?”

王武道:“江南区,第二十一组。”

包天成愣住了,万寿山,斩情女也愣住了。

王武即是二十一组中人,那说明了单是江南区,至少有二十一个组,其他地区,还未计算在内。”

包天成道:“你们编号,可是由第一开始?”

王武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斩情女道:“你在二十一组中,是什么身份?”

王武道:“主要杀手,也就是二十一组中第一杀手。”

斩情女道:“跟你来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属下了?”

王武道:“也非如此,每一个暗杀组中,只有三个人,一个主杀手,两个副杀手,至于,其余的人,大都是随时调集来此,配合我们的行动罢了。”

斩情女道:“这一次,派入徐州的杀手,一共几组?”

王武道:“就我所知,连同在下大约有五组人手。”

斩情女道:“那就是说,至少还有四组人手,没有露面了。”

王武道:“不错,最少还有四组杀手,来对付你们,唉!不过,你们的防守,实在也很森严,动到你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下苦思良久,才想手用假扮官差这个办法。”

斩情女道:“你们奉命入徐州,是否有一个规定的限期呢?”

王武道:“有!三天限期?”

斩情女道:“过了三天限期,你们无法下手,那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呢?”

王武道:“失败。”

斩情女道:“在黑剑门这样一个组织中,失败,是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王武道:“黑剑门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对失败的事,处置并不严重,但对稍有背叛之嫌的弟子,却是处置得十分残酷。”

斩情女道:“像你这样的失败,你会如何?”

王武道:“可能改换一个地方,也可能会调休半年。”

斩情女道:“调休半年,这算是什么处分,那不是变成慰问了。”

王武道:“所谓调休,只是一个名词,事实上,等于调入一个深谷之中,接受更深一层的武功……”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你们这个组合,还有教武功的?”

王武道:“是啊!黑剑门虽然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组合,严酷的控制,但它也有些过人之处,像那些息隐于山谷中的高手,他们就是有办法,就不让他们出来。”

斩情女道:“他们用什么办法?”

王武沉吟了一阵道:“说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办法,替他们安排食住豪华的环境,美女相伴,那就样把他们留下来。”

斩情女道:“就那样简单……”

王武道:“戏法人人会,各有巧妙不同,黑剑门有黑剑门的方法,他们就那样留在了那里。”

斩情女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王武道:“一个很隐密的山谷,而且,就在下所知,这种隐密的山谷,也不止一处。”

斩情女道:“哦!”

王武道:“你们别存找到那山谷的野心,那地方很神秘,连我们去过的人,也找不出那个地方。”

斩情女道:“说完了?”

王武道:“不错,你可是不太相信我的话?”

斩情女道:“相信,但只希望阁下答复我们一件事,那就可以走了。”

王武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我们只希望知道你们行动的方法!”

王武道:“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他们一纸命令,我们立刻行动。”

斩情女道:“问题是,什么人会下令给你们。”

王武笑一笑,道:“你想知道,指挥在下的上司,是何许人?”

斩情女道:“想来,这件事,你一定知道。”

王武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你尽管请说,只要是真实的,我们都会明白。”

王武点点头,道:“论杀手的等级,我在黑剑门中,只能算二等杀手,在我之上,还有一级一等杀手,他们是属于那种独来独往的人,据说,还有一种超级杀手,在下没有见过,我想,那该是黑剑门中核心人物了。”

斩情女道:“指挥你们的,可能就是那些超级杀手了。”

王武苦笑一下道:“不知道,他们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斩情女道:“那么你的行动如何决定呢?”

王武道:“我们听命于四号金牌,我认识那面牌子,就是那面金牌,下令指挥我们。”

包天成道:“真是充满着神秘,你听命那面金牌,那就是不论什么人,只要执有那面金牌,你们就听他之命。”

王武道:“大致如此,不过,还要知道几个暗号,就对无误,我们才听命行动。”

斩情女道:“王兄,你们在山中重练武功时,是不是有很多人在一起。”

王武道:“对。”

斩情女道:“彼此可否交谈。”

王武道:“可以,而且,也允许相携郊游,不过,那没有用,彼此之间,永远交不上心腹朋友,因为,一离开,就无法再见面。”

斩情女道:“能互通消息吗?”

王武道:“通消息?如何一个通法,彼此之间,都不知身在何处?”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你们连一个上司人物也不认识。”

王武道:“认识,但他一直对我们很客气,彼此之间,永远保持着一个距离,无法缩短,也无法成为朋友。”

斩情女道:“很高明的统治方法。”

包天成又问了很多事,王武能回答的,就全部回答出口。

但包天成并没有得到什么?

抓到了一个黑剑门的高级杀手,又得他真诚的合作,但问了半天,仍然是无法问出所以然来。

这就是黑剑门,一个充满神秘,又极端森严的组织,除非打入核心,根本无法了解他们。

包天成虽然有着很丰富的江湖阅历,但他无法应付这等局面,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个应该如何”。”

斩情女道:“总镖头,可要我作主?”

包天成道:“对!姑娘作主吧。”

斩情女伸手拍活了王武被点的|­茓­道,道:“朋友,你走吧。”王武怔了一怔,道:

“真的放了我?”

斩情女道:“是……我们如想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用不着装出一套假仁假义的面孔,更用不着再耍什么手段了。”

王武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的尘土,道:“诸位真要放了我,在下就此告别了。”

转身大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高声说道:“你们听着,不许拦截这位王朋友。”

王武大步出了镖局,果然无人阻拦。

望着王武远去的背影,包天成低声说道:“姑娘,真的就这样放他离去?”

斩情女点点头,道:“追踪他。”

包天成道:“如何一个追踪法?”

斩情女道:“我已经暗示了林兄,派人盯了上去。”

原来,斩情女除了言语之外,还有很多的暗记,彼此联络。

王武离开了镖局之后,立刻转过了一个街角迅速地闪入了一个店面之中。

他的动作,虽然快速异常,但仍然无法逃过林成方的监视。

林成方穿着一身生意人的装束,步履从容的走过了那家生意店前面。

那是一面不大不小的布庄。

这时,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忙,两个店伙计,站在柜台前面。

林成方笑一笑,缓步行入了店中。

入个店伙计,急急迎了上来,道:“掌柜的,买点什么?”

林成方随手指了两种颜­色­的布,每一样买了八尺。

借着店伙计剪布的机会,林成方打量了店中的形势一眼。

这座店的店面不大,但林成方的经验,却能一眼间,看出这座店面很深远。”

店伙计包好布,林成方很认真地望了两个伙计一眼,但他实在看不出什么。

两个伙计,都不像练武的人。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伙计,这后面很宽大啊!”

店伙计道:“后面,还有很多人家。”

林成方未再多问,接过包的布举布向后院行去。

林成方一直走到最后一家,但却没有发现那个逃入院子里的人。

自然,每一个房间中,他都可以藏身,可是林成方无法搜查。

林成方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里有数十个房间,数十户人家,他随便藏起来,就很难找到了,看来,非得费点口舌问一问。

心中念转,对着一个晒太阳的长髯老者,一抱拳,道:“老丈请了。”

那老者微闭着双目,听到了林成方的话,才缓缓睁开双目,道:“你跟我说话?”

林成方道:“是!在下想请教老丈一事。”

长髯老者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在下有一位朋友:刚刚来到这里,不知老丈看到了没有?”

长髯老者道:“这大院子里,一天少说嘛,也有上百人出入,我怎么记得许多。”

林成方道:“老丈住在这里很久了吧?”

长髯老者道:“十几年了。”

林成方道:“我那位朋友,不常到这里来,今天,手上又受了点伤,他们兄弟呕气,在下追来解劝,这点银子,给老丈吃杯清茶。”

说是吃清茶,那块银子,至少有二两重。

长髯老者接过银子,放在衣袖中,摇摇头道:“没有看那么个人。”

言罢,闭上双目,连望也不望林成方一眼。

但林成方立刻又从身上取出一绽银子,而且大了很多,足足有四两多重。

长髯老人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伸手去接。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丈看到了我那位朋友没有?”

长髯老人叹息一声,道:“有那么一个人。”

他饱经世故,看来除了银子之外,很少有令他动心的事。

他又伸出了手。

林成方缩回了握着银子的右手,笑一笑,道:“老丈,我那位朋友在哪里?”

长髯老人伸手指指一间掩着木门的房子。

林成方放下银子,转头行了过去,伸手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只有一个房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

只可惜,这人正在睡午觉,连人带头,都蒙在被子里。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睡着了。”

那人似是睡得很熟,没有听到林成方的声音。

林成方只好走了过去,轻轻掀起了被子。

一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花布衣服,和一股脂粉香味。

敢情是个女人。

很年轻的女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她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喊叫,只是瞪着眼,望着林成方。

林成方正想回头行去,木门却然关上。

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也忽然坐了起来。

林成方迅快地移动一下身子,回头望去,只见那长髯老者,当门而立。

这个房间很少,一榻一桌,占去了十之八九的地方,那长髯老者虽然是当门而立,但距离林成方也就不过两三步左右。

幸好,那位姑娘还坐在床上。

林成方暗暗一提气,笑道:“老丈失敬了。”

长髯老者笑一笑,道:“你私自闯入卧房,非好即盗……”

林成方冷冷接道:“戏还没有演够吗?”

长髯老者道:“你贵姓?”

林成方道:“姓林!”

长髯老者道:“哪里来的?”

林成方道:“四海镖局。”

长髯老者道:“找什么人?”

林成方道:“王武。”

长髯老者笑一笑,道:“这座大杂院中,住的都是贩夫走卒,但却没有王武。”

林成方道:“老丈,你太沉不住气了,如若你能沉得住气,在下也就真的被蒙过去了。”

长髯老者道:“说的是啊!不过,你也太毛躁,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来。”

说到此处,彼此,几乎都已经算挑明了身份。

林成方道:“我如多带几个人来,只怕,你阁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出本来面目了。”

这时,那坐在床上的少女,突然由床上一跃而下,道:“你叫林成方吧?”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不错。”

那姑娘嗯了一声,道:“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看来,姑娘把在下的身份弄得很清楚了,请教贵姓啊?”

那姑娘笑道:“小妹于晶。”

林成方道:“于姑娘真正的身份是黑剑门中的杀手?”

于晶道:“杀手太难听,但小妹是黑剑门中人,总算被你猜对了。”

林成方冷冷说道:“于姑娘似乎才是这里的真正首脑。”

于晶道:“林兄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事情既挑明了,咱们也再用不着再耍什么花招,那位叫王武的,也是贵门中人了。”

于晶笑一笑道:“是……不过,他已经离开此地了。”

林成方道:“既然找到了姑娘,那王武是否还在此地,已经不太重要了。”

于晶道:“对!至少,小妹的身价比他高很多。”

林成方接道:“哦!”

于晶道:“现在,林兄准备和小妹说些什么?”

林成方道:“自然是谈谈黑剑门的事了。”

于晶道:“小妹觉得该先谈一谈你林兄的事?”

林成方道:“我有什么好谈的。”

于晶道:“谈谈你的身世,来历,和你的真正用心……”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你和万寿山,都是­干­镖师这一行的人物。”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忖道:不知道是否已经挖出了我们的来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难道­干­镖师这一行,还需要什么出身不成?”

于晶道:“不错,­干­镖师这一行,也该有个出身。”

林成方道:“哦!什么样的出身。”

于晶笑一笑,道:“不要逞口舌之能,不要和我强辩什么、你是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镖师,我们查过你,也查过万寿山,你们都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以两位的成就,如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应该是早已经盛名卓著了。”

林成方道:“那真是偏劳诸位了。”

于晶笑一笑,道:“现在,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绕圈子了。”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不过,这是双方的事。”

于晶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和你这么样地谈谈,如果我要成心暗算你,十个林成方,也都已经伤在我的手中了。”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既然来了,也不会怕人暗算……”

于晶道:“林兄,别太倔强,我是诚心和你谈谈。”

林成方道:“于姑娘,在下觉得谈谈可以,但要彼此说实话。”

于晶道:“对!”

林成方道:“这又是彼此之间的事了,咱们可以说实话,希望姑娘也能说实话。”

于晶道:“你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林成方道:“对,所以,于姑娘别打算上我的便宜,你如只说出一句,在下就不会告诉姑娘两句。”

于晶道:“好吧,咱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问,强宾不压主,这个先问的人,应该是我了。”

林成方道:“我说过,我是一个不习惯吃亏的人,所以,姑娘最好能想一个公平办法。”

于晶略一沉吟道:“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小妹只好让好你了,那就由你先问吧!”

林成方未料到她如此大方,不禁微微一怔。

但他立刻想出了个中内情,那就是对方有把握把他留下来。

如是自已被杀了,那就算对方用千句活,换一句话,也是划算的来。

心念至此,又多打量了于晶两眼。

她是很美的女孩子,但怎么看,也不过只有十八九岁而已,这样的年龄,除了特别关系之外,在黑剑门中,应该不会有大高的身份。

但这位于姑娘表现出的气度,却和一般黑剑门中人,有些不同。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姑娘在黑剑门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告诉一下?”

于晶道:“可以,我是一个女杀手,而且是属于二等极的杀手人物。”

林成方道:“哦!杀手还要分等级,这真是叫在下茅塞顿开了。”

于晶道:“大镖师,好像该我问你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好吧!于姑娘请问。”

于晶道:“你真的名字,就叫作林成方吗?”

林成方道:“如假包换。”

于晶道:“出身呢?来自何处,师承何人?”

林成方道:“于姑娘问的虽然机巧,只可惜在下一向斤斤计较,我看,这该是第二个,第三个范围中事了。”

于晶笑一笑道:“好像真的一点也不肯吃亏。”

林成方道:“在下已经再三说过了。”

于晶道:“这问法不行,你一句我一句,要问到几时才能问出头绪来?”

林成方道:“难道姑娘又有什么高明办法不成?”

于晶道:“对!你先问我,一口气,问得清楚,然后,我问你,林兄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好办法。”

于晶道:“我先自己说吧!”

林成方道:“在下洗耳恭听。”

于晶道:“黑剑门,共分五等杀手,我是二等,在我上面,只有一等杀手。”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姑娘在黑剑门中,也是很高的身份了。”

于晶道:“不错,一等杀手,黑剑门中人数有限,二等杀手,人数也不大多,这样你大概有点明白了吧。”

林成方道:“明白是明白一点,不过,还是不太清楚。”

于晶道:“你还相清楚什么?”

林成方道:“我想知道,一等杀手有好多人?二等杀手有好多人?”

于晶道:“一等杀手,大约有二十个左右,至于二等杀手,大概有四五十个吧!”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三等杀手,四等杀手,五等杀手,不知其数了。”

于晶道:“是,三等以下杀手,有好多个,连我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二等杀手到底是四十个呢?还是五十个呢?”

于晶道:“四十和五十之间。”

林成方叹一口气,道:“王武那个人,在黑剑门中,算是几等杀手?”

于晶微微一笑,道:“你追的那个人,叫王武。”

林成方道:“他自称王武,咱们就这样信任他,也许他这个名字是假的。”

于晶道:“不错,是假的名字,三等杀手在黑剑门中,本来就没有名字,他们是一种代号称呼。”

林成方道:“是假的?”

于晶道:“这代号也不是你们能够称呼的,而且,你们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追的什么人了?”

于晶道:“是……”

林成方道:“能不能请出来让我见他一面。”

于晶道:“不行,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林成方道:“哦!”

于晶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林成方道:“嗯!咱们是敌对相处,至少,在彼此之间,应该弄个清楚。”

于晶道:“他手上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这个,咱们暂时不谈了,我想请教另一件事。”

于晶笑一笑,道:“我只是二等杀手身份,有些事我知道,有些事我不知道,所以,你不要把我估计得太高。”

林成方道:“如果你想让在下说实话,你最好也说实话。”

于晶脸­色­微微一变,冷冷说道:“好了,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领导黑剑门的首脑人物是谁?”

于晶道:“要听实话,还是要好听的?”

林成方道:“自然是希望听实话。”

于晶道:“那我就实话实说,领导黑剑门门的,一共有三个人。”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于晶道:“好!一个叫天君,一个地主,一个人龙。”

林成方道:“天、地、人三才,这怎么会是人名字。”

于晶道:“这就是黑剑门的首脑,天地人。”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了。”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你也许真的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对我没有什么帮助。”

于晶道:“怎么会没有帮助,就我所知,局外人中,目下,你就是知道隐密最多的一个了。”

林成方道:“姑娘见过他们没有?”

于晶道:“他们是谁?”

林成方道:“贵帮首脑、天、地、人。”

于晶道:“说起来,小妹确然十分荣幸,小妹倒蒙宠召见过一次。”

林成方道:“那是说,你见过三位首脑了。”

于晶叹息一声,道:“我已经说得够清楚。”

林成方笑一笑,道:“于姑娘的答复,实在高明,你好像说了很多的话,答复了在下不少的事,但我们对黑剑门,仍然是一无所知。”

于晶笑一笑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是据实而言。”

林成方仔细想了一阵,确也无法指出,她说的是谎言。

于晶格格一笑,道:“林成方,现在,是不是该我问问你了?”

林成方道:“好!姑娘请问吧。”

于晶道:“林兄的师承何人?”

林成方暗道:“好厉害,这是盘根,究底的问法。

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没有师父?”

于晶道:“那是家学相传了。”

林成方道:“是!”

于晶道:“万寿山呢?又是怎么个来路?”

林成方道:“一位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的高人,应聘人江湖,主持宝通镖局。”

于晶道:“这只是表面的说法,什么人找人出山,想来你是不肯说了。”

林成方道:“那恐怕只有万寿山才可以回答这件事了。”

于晶笑一笑,道:“好!咱们谈谈你,什么人情你出山的?”

林成方道:“万寿山,万总镖头。”

于晶微微一笑道:“答得好——”

林成方道:“姑娘不相信?”

于晶道:“无懈可击,在下不信也得信了。”

林成方道:“信了就好。”

于晶道:“四海镖局一向不敢和本门为敌,怎么会这一次,大胆妄为,我想这也是阁下和万寿山的策动了。”

林成方道:“万总镖头,有他的身份,这中间,如有策动之人,只怕,还是在下所为。”

于晶点点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英雄人物了?”

林成方道:“实话实说罢了。”

于晶道:“除了四海镖局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林成方道:“区区在下和万寿山、韩二、哑巴……”

于晶脸­色­一变,接道:“住口。”

林成方笑一笑,道:“怎么啦?”

于晶道:“本姑娘说的话,虽然有些隐晦不明,但却件件真实,你地和我胡扯些什么?”

林成方道:“我也说的很真实。”

于晶缓缓行下木榻,道:“本来,咱们还要多谈一会,但你阁下在胡说八道,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事了。”

林成方冷冷道:“姑娘应该明白,不是猛龙不过江,在下,既敢来了,自然是不会把姑娘放在心上了。”

于晶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早就准备撒赖了。”

林成方道:“这是什么话……”

于晶笑一笑,接道:“唐朝古画,亏你们还自觉是侠义道上的人,说话竟然连一点信用也没有,”

那一个挡在门口,站在于晶身后的老人,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姑娘,不用和他多费口笑,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成方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两位一定要动手,在下奉陪。”

那老人突然一上步,一拳捣了过来,直击向林成方的后心。

这房子狭窄,那老人一上步,人就欺到了林成方的身后。

林成方想闪避,也不容易,右手一挥,硬接下一击。

似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林成方身不由己摇动了一阵。

那老人也没有占到便宜,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于晶点点头道:“无怪阁下有些狂,看来是真的有些本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地方太狭小了一些,要动手,咱们也应该出去动了。”

于晶右手一抬道:“接我一掌试试再说。”

林成方笑道:“好吧!”

左手抬起,硬接掌。

他右手仍然掌势戒备,防备着那老者施袭。

于晶的掌势,也和林成方的掌势接实。

于晶的玉掌中,竟然含蕴了强大的内劲。

于晶的袖口中,突然飞出了一股白烟。

一股奇异的香味,直冲鼻中。

林成方身子摇动了一下,道:“你,你用毒……”

全身一软,向下倒去。

于晶的动作相当的快,一伸手抓直了林成方向地上倒摔的身躯,轻轻一提,把林成方提上了木惕就挥挥手,对守在门口的老人,道:“去!监视着外面的情形,如若有变化,立刻通知我。”

长髯老者一欠身,转头而去,回手带上了木门。

于晶迅快的点了林成方四肢上的|­茓­道,然后,拿起桌上的冷茶,喷在林成方的脸上,笑道:“这只是一般的迷|药,效用很好,但失效得也快,就算不用冷水喷你,也不过一时片刻就醒了过来。”

林成方已经醒了过来,笑一笑,道:“姑娘用的什么手段,一下就把在下迷了过去?”

于晶道:“迷魂粉,自然不登大雅之堂,不过,这些东西,对付一个全无江湖经验的人,十分有效。”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在下就是全无江湖经验的人了。”

于晶道:“不错。”

林成方道:“下一次,我想,我就有经验了。”

于晶道:“你放心,下一次,再对付你时,我会用第二种办法。”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姑娘,现在,好像是在下要被迫回答姑娘的一切问题了。”

于晶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兄如肯合作,小妹可以担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林成方道:“在下的看法,和姑娘有些不同。”

于晶道:“什么不同?”

林成方道:“我想,我说了,也是死,不说,自然也活不下去。”

于晶道:“年轻轻的,怎么会对生命没有一点信心呢?”

林成方道:“因为,我知道我落在什么人的手中。”

于晶道:“黑剑门只是信用好。”

林成方道:“所谓信用好,也不过是杀人的信用好罢了。”

于晶道:“人无信不立,不管哪一种信用,只要有一种信用好,那就不会错了。”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有没有选择的自由?”

于晶道:“选择什么?”

林成方道:“我想请姑娘成全。”

于晶道:“求我?好好商量,你说吧。”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给我一个死亡的机会。”

于晶道:“想死?”

林成方道:“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于晶摇摇头,接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能让你死。”

林成方吸一口气,道:“那么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于晶笑一笑,道:“黑剑门对付人的方法很多,现在,我先毁了你一身武……”

林成方心头震动,惊出了一身大汗。

这确是一个恶毒至极的办法,如是被毁了一身武功,就算留下­性­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这时,他数处|­茓­道受制,就算是想存心自绝,也是无法办到了。

于晶笑一笑,道:“怎么?有点害怕了?”

林成方道:“有一点怕,不过,那也不会迫我屈服。”

于晶道:“我不会迫你屈服,废了你一身武之后,对黑剑门而言,你已经完全是一个废人,不杀你的价值是留你作饵。”

林成方呆了一呆,忖道:“果然厉害,用我作饵,别人不说,万寿山第一个就会上当。”

于晶轻轻吁一口气,道:“不过,你如愿意和我合作,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林成方心中暗道:“目下情势,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主意暗定,缓缓说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于晶道:“你写两封信,一封给万寿山和包天成,一封给你父母。”

林成方道:“写给万寿山和包天成,还有可说,写给我爹娘作什么?”

于晶笑道:“作什么你不用管,只要照我的办就行了。”

林成方摇摇头,道:“办不到。”

于晶道:“英雄,我先废了你的左手。”

缓缓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起了林成方的左手,道:“我先挑断你左手上两条主脉,然后是右脚、右手、左腿,四肢经脉全断之后,大约一个人也没有大用处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闭上了双目。

他已经完全绝望了,此时情势,不可能会有人赶来救他。

他后悔自己太孟浪,对付黑剑门这样庞大,恶毒的组织,不应单枪匹马追下来。

锋利的寒芒,接触到了肌肤,耳际却又响起了于晶的笑声:“其实,挑了你四肢经脉之后!你对我们还有用处,别担心你会死亡,万寿山、包天成,一样会上钩。”

林成方道:“不用戏耍我了,快请下手吧?残了一手,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晶道:“林兄,你不是残去一手,而是双手双腿,我们常用这种刑法,就算大罗金汕,也无法医好你的伤势,他们不能接上一个人断了的经脉,你站不起,走不动,有手却无法取物,但你不会死,而且,还很能吃,吃得白白胖胖的。”

林成方道:“只要我死不了,我还有头脑可以想。”

于晶笑道:“这也正是我们不杀你的第二个原因,你可以想想过去,再想想未来,那真够味,百感集心了。”

林成方怒道:“出刀吧!林某人死都不怕了,还怕你什么折磨。”

于晶道:“你这样大声呼叫,那说明了,你已快要崩溃。”

林成方紧咬着牙关,不再多言。

于晶柔声说道:“林兄,你一表人才,实叫小妹倾心,只可惜,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小妹也只好成全你这份豪壮气概了。”

口中说话,右手匕首锋刃,真的向林成方手腕上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嗤的一声,一物飞来,击在于晶握刀的右腕上。

右腕一麻,匕首落在木塌上。

但林成方左腕已被刀锋刺破,只不过没有挑断手上的经脉。

鲜血汨汨而出。这丫头,真的能下得了手。

只见木门一开又闭,迅如电火般,闪入一条人影。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林成方睁开双目,榻前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戴着一顶低沿毡帽,压在眉际,脸上是一片冷厉神­色­。

虽然,他经过了一些简单的易容,但林成方仍然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

是高空雁。

其实,除了高空雁之外,别的人,也没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于晶想重施故技右手一挥,打出了迷魂帕。

但高空雁比他更快,右手一挥,嗤的一声,一粒微小之物飞出,击中了于晶的左腕。

迷魂帕尚未出击,|­茓­道已先受制。

高空雁两道锐利的目光,像冷电一般,凝注在于晶的身上,缓缓行了过去。

于晶没有再出手,高空雁也没有再施反击,逼近了木榻,伸手拍活了林成方身上的|­茓­道。

林成方缓缓站起身子,笑道:“姑娘,你该杀了我的,但你却错过了这么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晶神­色­木然,望着高空雁,道:“你怎么进来的,难道外面都是死人?”

高空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了于晶一眼,转身向外行去。

林成方活动一下双臂,笑道:“于姑娘,他不会理你的。”

于晶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你不是他的敌手,他也不屑与你为敌,只有不理你了。”

抬头看去,高空雁已经走得没有了影儿。

轻轻叹息一声,于晶缓缓说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大概是不满贵门的人吧!”

于晶道:“他叫什么名字?”

林成方摇摇头道:“姑娘大概已经忘记了你刚才的凶狠。”

于晶道:“但我守了信约。”

林成方冷笑一道:“于姑娘,黑剑门的恶毒,我已经领教过了,我不想再和你作口舌之争。”

于晶道:“你这是——”

林成方道:“我如和你一样,此刻就该举手杀你了!”

于晶道:“你能杀得了吗?”

林成方道:“于姑娘是激我不敢?”

于晶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林成方道:“好!那就请姑娘小心了。”

于晶道:“随时候教。”

林成方右手一抬,点了过去。

于晶就木榻上一侧,左手疾出,五指半屈,反扣上林成方的右腕脉门。

林成方挫腕揭掌,再施反击。

两个人,就在这样近的身的距离之中,搏斗了十余招。

这十余招,全是掌指的变化,极尽奥妙的变化。

林成方收回掌,望着于晶。

他发觉了这位年轻的姑娘,一身武学不俗,有着相当高明的成就。

于晶也觉出了林成方不是好与人物,心中亦是暗暗震动。

林成方打量了于晶一阵后,冷冷说道:“于姑娘,那迷魂手法,你已经用过一次,在下希望你不要用。”

于晶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因为,那会激起在下的杀机,何况,我已了解了对付之法!”

于晶道:“愿闻高见!”

林成方道:“迷魂药物,对敌施用,确然具有神效,不过,那要在人完全不防之下,才会收到效果。”

于晶道:“其实,我不用迷魂药物,一样也可对付你?”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丫头武功不凡,对拼几招,已见高明,我如在这小屋之中和她缠斗下去,还是迷魂药物效用甚大的地方,恶斗之间,闭气不易,倒不如退出屋外,和她一战。”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既有把握对付林某,此地狭小,何不退出屋外,放手一战。”

于晶冷笑一声道:“你是怕我在这小屋之中,施放迷魂药物吗?”

林成方道:“这也是在下的顾忌之一。”

于晶突然站起身子,笑一笑,道:“好!我倒要见识一下阁下的真才实学。”

林成方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转身而出。

于晶高声说道:“阁下稍候片刻,我穿件衣服就来。”

林成方是正人君子,自然不能看于晶更衣。

同时,他也要借机打量一下室外的形势。

只见那原本堵在门口的老者,此刻靠在门户的墙壁上,闭目假寐,似乎是已经睡熟,对林成方退出小室,恍如不觉。

自然,他不是真的睡熟了,而是被高空雁点了|­茓­道。

目光转动,林成方发觉了院中,至少有四个人,被点中了|­茓­道。

那是说,守在这大杂院中的,至少有四个人是黑剑门中的人。

林成方暗暗震惊。

于晶缓缓行出了室门,打量了院中的形势一眼,道:“姓林的,这里住的人,十之八九是真正的贫民。”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也看得出来。”

于晶道:“咱们动上手,只怕要伤到不少无辜之人,尤其是小孩子,不知厉害。”

林成方目光转动,果然有十几个小孩子,正在院中追逐玩耍,心中一动,暗道:

“这些孩子之中,有不少的父母,可能都已经去作生意了,万一动上手伤了他们,那倒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想不到啊,黑剑门中,还有你这样慈悲心肠的人。”

于晶道:“所以,咱们最好再换个地方。”

这座大杂院中,住的人实在太杂了,见过奇怪的事情大多,所以,对两人布满着火药气味的交谈,并没有引起别的疑心。”

林成方道:“再换个地方?”

于晶道:“对!”

林成方道:“换哪里?”

于晶道:“今日三更时分,我到四海镖局去会会你。”

林成方笑一笑,道:“你真敢去?”

于晶道:“为什么不敢,不过,去的不会一个人。”

林成方道:“在下担心的是,怕你姑娘借机而遁。”

于晶道:“你认为黑剑门真的怕你们了,其实,这件事,已到了非要彻底解决不可的境地,我们智取不成,只有力拼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希望你们准时赴约,在下告辞。”

自然,林成方也作过一番盘算,就凭刚才交手几招,心中明白,实无把握能够制服对方,高空雁也许已有所见,其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才智,却很卓绝,他本着有着生擒于晶的机会,至少可以制住她的|­茓­道,让自己动手,把她带回四海镖局,但他却飘然而去。

这中间也许别有作用。

何况,看到的事情,也应该回去告诉万寿山等一声。

几种原因,使得林成方作了决定。

于晶笑一笑,道:“林兄好走!小妹不送了。”

林成方道:“不敢有芝,但望姑娘能记住你订下的约会。”

于晶道:“只管放心。”

林成方道:“黑剑门实在是一个不太讲什么信用的组织,在下是很难放心。”

于晶冷笑一声,道:“你回去等着吧!告诉包天成、万寿山,今夜中,就是他们的死期。”

林成方道:“姑且信你一次,要是不去,你就丢尽了黑剑门中人的脸。”

大步向外行去。

回到了四海镖局,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等,都已在等得十分焦急。

斩情女先开口,道:“林兄,你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以为你遇上了什么凶险!”

林成方道:“在下确实遇上了凶险,不过,总算逢凶化吉了。”

斩情女道:“怎么回事啊!林兄,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林成方道:“可以……”

说明了经过之情。

斩情女道:“想不到啊,他们竟然混进了贩夫走卒中。”

包天成道:“你说那位救你的高兄……”

林成方接道:“是!他就住在四海镖局之中,不过,他是一只伏兵,咱们一切的行动,都别把他计算在内,这样,他才能有着行动的自由,也不会妨碍咱们了。”

包天成微微一笑道:“这话怎么说?”

林成方道:“对这个人,敌人知道的太少,包括黑剑门在内,对他也有如雾中看花,不太了解,咱们这些人中,除了诸位之外,也都不大知道,所以,小弟之意,暂时不用公开他的身份了。”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

包天成点点头,道:“好!咱们就让他独行其事。”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你看看,咱们是不是还要派几个人,到那大杂院去一趟,那里既是他们的巢|­茓­之一,也许还有迹象可寻。”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去了,他们既然有了准备,咱们去也找不到什么痕迹,不过,这一次的事,使在下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教训。”

包天成道:“林兄请说。”

林成方道:“咱们之间的纵横不够,我们要想法子使我们之间的连系密切一些。”

包天成道:“对!”

林成方道:“这一点,我看姑娘筹划一下,表面上看去,咱们还是单独行动,事实上,咱们要所有的人,都有一层横的矢连。”

包天成道:“对付黑剑门这样的组织,武功稍差一些的人,似乎是已经没有了什么作用,四海镖局中的人手虽然不少,但能够派上用场的人,似是不多,要不要我再调集一些人手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用了,贵局中人,再加上斩情女姑娘手下的人,和一些赶来助拳,尚未暴露身份的人,我想,应该可以了,这是一个隐秘的举动,人大多未必有用。”

包天成道:“说的也是,其实,本局中,大部份的高手,都已到此,再调集一些人手来,也只能一壮声势而已。”

包天成突然一转头,道:“斩情女,在下觉得,姑娘应该把真实姓名告诉咱们?”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咱们彼此,如要是真诚合作,应先把自己的隐秘说出来,是吗?”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这个……。”

斩情女未容他再接下去,已经抢先说道:“先说小妹我吧,江湖上,都知道我叫斩情女,但却有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我的姓名。”

包天成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斩情女道:“我从小有点野,身世也凄凉,再加上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足以光宗耀祖,大家既然给我送了个斩情女的外号,我也乐得生受了,这就把我的真姓名给掩了起来。”

包天成道:“现在,姑娘是不是准备告诉咱们的真正姓名呢?”

斩情女道:“是!”

包天成道:“好,咱们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我姓易,容易的易,小名含烟。”

林成方道:“很雅的名字。”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自己也觉不忍别人叫我含烟,诸位还是叫我斩情女的好。”

林成方道:“至少,咱们可以叫你易姑娘了。”

斩情女道:“随便吧!叫我什么都一样?……”

目光突然转到包天成的身上,道:“总镖头,贵局之中,是否也有一些隐秘呢?”

包天成道:“这个——”

斩情女接道:“如是包总镖头不便说,那么小妹就斗胆的给你提个头了,贵局中的金八爷,和你之间……”

包天成笑一笑,接道:“这件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斩情女道:“不论是什么人说的,那似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件事?”

包天成道:“这个,叫在下从何说起呢?”

只听一个凝重的声音,接道:“实话实说吧,告诉他们详细内情。”

转头看去。

只见金八大步行了进来。

林成方、斩情女、万寿山、包天成,都站起了身子。

金八缓步而入,一面拱手一面说道:“诸位请坐,这件事,本来是绝对隐秘,除了总局中有限几个人,知晓全情之外,大多数的人,都不明白……”

斩情女笑一笑,道:“金爷这么感觉,事实上,只怕知道的人,已经不少。”

金八道:“哦!”

斩情女道:“都知道,四海镖局,表面上是由包总镖头作主,事实上,却是你金八爷暗中主持。”

金八微微一笑,道:“告诉他们吧!这件事,也不用再瞒下去了。”

包天成点点头,道:“易姑娘,你实在很厉害,这个隐秘也被你挖出来了,不错,事情大都由金八爷作主,但不是金八爷在暗中控制着,而是有很多事,非他不可。——”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斩情女道:“怎么?总镖头,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金八叹息一声,道:“我自己说下去吧!有些事,他不好意思说。”

斩情女道:“好!咱们洗耳恭听。”

金八道:“易姑娘,你可知道我的出身吗?”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金八道:“我出身四川唐门……”

斩情女接道:“四川唐家,那是用毒药暗器的名手了。”

第十六回断臂而逃

金八笑一笑,道:“不错,我是施用毒药暗器的能手,但我自己并不大喜欢太歹毒的暗器,所以,非不得已,我不愿施用这些暗器,创设四海镖局的人,正是家父,那时,我和包兄,都还年纪很小,后来,家父又身中了淬毒暗器而亡,我伤痛之余,暗中发誓,要找出伤害家父的凶手,天成是家父门下弟子。”

包天成道:“他长我三月,是我师兄。”

金八道:“天下毒药暗器,无出四川唐家之右,我隐姓埋名,追入川中,费了两年的时间,才进入唐家为仆,我一身技艺,已算不错,进入唐门之后,暗中查访,果然被我找出了凶手……”

万寿山点点头,道!他不唐家正院,是当今唐家掌门人一位远房侄子。”

斩情女道:“你怎么查出来的?”

金八道:“我看到了他手中一枚琴玉佩,那是先父念亡母,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肯离去之物。”

我暗中下手点了他的|­茓­道,把他带入一处隐秘所在,一逼问,他就说了出来,被我以重手法,点了他的死|­茓­,但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暗中竟被唐掌门人唐老太太看到,当时,她本可把我处死,但唐老太太是一位很明事的人,看我为父报殷,而且,处置敌人的手段,也不残酷,何况,咎在她那位世侄,就当场放了我,不过,不许我恢复本姓,也不许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要我生活得越平淡越好。”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你学会了唐门的暗器。”

金八道:“我在唐家一住五年,又暗中十分留心,对他们的暗器手法,自然是学了不少。”

斩情女道:“你施展过唐家的暗器伤人吗?”

金八道:“没有,自离开唐家之后,我没有用过唐家的武功,也没有用过唐家的暗器,事实上,我回到了四海镖局之后,一切都由包师弟替我出面,用不着我出手……”

语声微微一顿,道:“师弟承继了家父的事业,坚持要把镖局还给我,迫得我不得不说明内情,我本要离开四海镖局,师弟却不许我离去,我因此化名金八,在四海镖局作了一位镖师,但包师弟大尊重我,这就造成了很多的误会,事实上,四海镖局有今天这个规模,也是包师弟闯出来的局面,这就是详细内情。”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成方道:“事情已过了二十年,阁下也应该恢复本来的姓氏了。”

金八摇摇头,道:“唐家掌门人,放我离开时,迫我许下一个誓言,那就是永远不许恢复本名本姓,那会招来唐家的大举报复。”

斩情女道:“唐家的报复手段,天下闻名,因为他们的毒药暗器厉害,所以,武林各大门户,都对他们有着三分敬畏。”

金八道:“是的,我在唐家为奴五年中,亲眼看到一件事。”

斩情女道:“什么事?”

金八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说出来,不过,只限于我们眼下这些人知道,千万不能说出。”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

金八道:“我亲眼看到,武当掌门人,率领了两个门下弟子负荆请罪……”

这确是一个震动人心的往事,万寿山都为之脸­色­一变。”

斩情女急急接道:“以后呢?”

金八道:“以后武当掌门人带走了一个弟子,另一个留在了唐家。”

斩情女道:“那个人被处死了。”

金八道:“不知他是死是活,我曾暗中留心了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斩情女道:“好!难得金爷这么坦然相告,使咱们对唐家又多了一份了解。”

林成方道:“诸位,现在咱们该谈谈于晶的事了。”

斩情女道:“她要来?”

包天成道:“不错,所以,咱们也得计划一下?”

包天成道:“林少兄的意思,咱们是否还要调整一布置。”

林方成道:“是!……”

斩情女道:“林兄有什么高见呢?“

林方成道:“在下觉得,这一次她们不来便罢,如果来了,那就想法子把他们一举擒获。”

斩情女道:“对,小妹也是这样想,不过,如何才能一举成功,才是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这就要咱们­精­密的分工了……”

目光转到包天成的脸上,接道:“趟子手和一般镖师,只守固定的地方,以连珠匣弩为主,互相支援,封锁来人的退路,但不知,目下这四海镖局,有多少匣弩”。

包天成道:“至少有二十只以上。”

林方成道:“那很好,把他们重新地调配一下,来的都是一流高手,用一张连珠匣弩,实在也没有能力阻止他们,匣弩,再配上强矢长箭由擅长暗器的镖师领导,专以暗青子对付他们,黑剑门是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咱们也用不着存什么慈悲心肠了。”包天成点点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要他们早作准备。”

林成方目光又转到了斩情女的身上,道:“易姑娘,­阴­阳双剑,田昆,三尺金童,还是由你来领导,自成一个联手的团体,四海镖局之中,能够搏杀的镖师,还是包总镖头指挥。”

斩情女道:“你和万老人家两个,人手少了一些……”

包天成接道:“我可以拨两个过去。”

林方成道:“不用了,迎敌动手,还是由易姑娘和包头镖头为主,在下和老游动接应。”

包天成道:“好!就这样决定,最重要的是,立刻调整一下布置,我要布置些灯火,明灭随心。”

林成方点点头,道:“对!还要调整一下人手,重点在二更以后,现在,大白天的,似乎可以要他们多休息一下。”

包天成笑一笑,举步而去。

斩情女道:“林兄,很累吧,回房去休息一下,晚上的重头戏,还是要看你和万老人家的了。”

林成方道:“我确实有些倦意,那迷魂药物的力量,似乎是还有些后遗作用。”

转身回到卧室之中。

斩情女随后行了进来,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吃下这个再睡。”

林成方道:“那是什么药?”

斩情女道:“百花丸,对解药清清,有很大的助益。吃下去睡一觉,包管你­精­神健旺。”

林成方道:“睡一觉,那一觉要睡好久?”

斩情女道:“现在,距离三更时分还早,你放心睡吧,二更时分,我会叫你起来。”

林成方感觉还有点晕,依然服下百花丸,睡了下去。

四海镖局,重新开始调整部署,准备迎接晚上一场大战。

二更时分,斩情女叫醒了林成方。

她手捧着一个木盘,盘中放了一盆冰水,一条毛巾。

林成方睁开了眼睛,连连说道:“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

斩情女道:“女人嘛!内心中有着一种天生的伺候人的天­性­,你就不必推辞了,江湖上,都说我野得厉害,其实,我也有温柔的一面,冷毛巾擦把脸,会使你­精­神恢复得快一些。”

林成方道:“这个,恭敬不如从命。”

拈起毛巾,洗个脸。

斩情女表现出了春水一样温柔,抢着动手,移开了水盆,笑道:“林兄,你看,今晚上,那于晶会不会一为?”

林成方道:“黑剑门,一向不按规矩办事,这一点,我就无法预测了。”

斩情女道:“现在,­精­神如何?”

林成方道:“好多了。”

斩情女道:“于晶如是真的来了,只怕难免一场恶战,现在。是不是应该吃一点东西?”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走吧!小妹的卧房中,早已为林兄备好了吃喝之物。”

林成方道:“到你卧房去吃。”

斩情女道:“现在,大家都很忙,只有小妹有点空闲。”

林成方道:“二更已过,三更将至,只怕没有时间吃什么了。”

斩情女道:“这些,我都替人想到了,我准备的,都是很好下口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工夫,就可以了。”

易姑娘表现得很大方,这就使林成方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跟进了她的闺房。

斩情女房间里布置得很简单,一张木桌,暂代妆台,一榻一椅之处,还有二个木箱子。

桌子上,放了两个扣着瓷碗。

斩情女揭开第一个扣碗,道:“吃下去吧!”

那是大半碗调好的­干­面,还有余温,不冷不热地恰到好处。

斩情女送上来一双象牙筷子,林成方三两口,就吃下了半碗面,味道很可口,只可惜林成方没有仔细的品尝。

斩情女打开了第二个扣碗,道:“虽喝下去吧!这是一碗人参­鸡­汤。”

林成方笑道:“人参­鸡­汤,姑娘,这……”

斩情女接道:“没有麻烦别人,是我亲自下厨房中作成的,你要是不怕我在参汤中下迷|药。那就赶快吃下去,今晚于晶如若真的来了,只怕难免有一场血战,你必须保持着最佳体能。林成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斩情女接道:“我如是真算美人,那也只是春犹未尽花已残,更谈不上施恩于你,我要你保持了最佳的体能,保护我的安全。”

林成方笑道:“你也不用谦虚了,我已见过姑娘身手,绝不在我林某从之下。”

斩情女道:“喝下去,此刻,已经是二更过后时分。”

林成方哦了一声,端起汤,一饮而尽。

斩情女点点头,收起碗筷而去。

林成方整整衣衫,提起长剑,吹熄室中之火,步出室门。

抬头看星河耿耿,夜风拂面。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海镖局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暗影中,隐隐可见不时移动的人影,使得幽静中,泛升起一股肃煞之气。

斩情女悄然行来,低声说道:“近三更了,还未见有何动静。”

林成方点点头,道:“黑剑门,不是什么讲信用的组织,在下也没有把握。”

忽然间,一阵喳喳之声,传了过来。

斩情女道:“来了!”

林成方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的绝活儿,学鸟叫的声音。”

林成方道:“哦!”

就在说几句话的工夫,几条人影,已然踏屋而来。

南侧暗影中,响起了包天成的声音,道:“亮灯。”

灯火闪动,片刻间,亮起了四盏气死风灯,庭院中一片明亮。

包天成缓步而出,一抱拳,道:“四海总镖头,包天成。恭候大驾多时了。”

灯光下,只见屋面,一排站着五个人,居中一人,劲装佩剑,正是于晶。

于晶似是来人中的主脑,冷笑一声,道:“林成方都已经告诉你了?”

包天成道:“是,告诉我了。”

于晶道:“你打算怎么办?”

包夭成道:“什么事?”

于晶道:“包天成,用不着装疯卖傻。”

包天成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对老夫如此说话,是否是大过托大了,”于晶突然一提气,身躯由屋面上飘落了下来。

于晶突然一提气,身躯由屋面上飘落了下来。

四个相随的大汉,也跟着落入了庭院之中。

包天成打量四个从人一眼,道:“这四位就是姑娘带的杀手?”

于晶道:“黑剑门中,高手如云,来的自然不止他们四个,看贵局布置,刁斗森严,希望你们有能力把我们留下来……”

林成方缀步行了上来,接道:“于晶姑娘,那日,咱们一场搏杀,还未分出胜负,今日希望能打个胜负出来。”

于晶冷笑一声,道:“林成方,你可是认为我怕你吗?”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在下被姑娘整治了一顿,心中这口冤气,实在难消,希望能见识一下姑娘的真功实学。”

于晶道:“好!我一定要想和我分个生死,那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你出于吧!”

包天成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少兄,你……”

林成方道:“我要和于晶姑娘放手一搏,最好别人不要帮忙。”

目光转至于晶的身上道:“姑娘,你意下如何?”

于晶道:“很好,咱们动手。”

林成方抽出长剑,平胸而立。

于晶也抽出了长剑,斜指地下,双目却盯注在林方成的脸上。

林成方道:“姑娘,咱们只拼战术,还是不计一切手段。”

于晶道:“既然动手了,自然是不计一切手段了。”

林成方道:“只是不许别人Сhā手。”

于晶道:“这就够了。”

林成方道:“姑娘还是准备施用你的迷魂帕了。”

于晶道:“你也可以用出你的厉害手段,小心了。”

忽然一扬右腕,长剑已到了林成方的前胸。

好快的一剑。

幸好林成方的长剑,就平横在胸前,向外一推,当的一声推开了刺向胸前的一剑。

对于晶的武功,林成方已经有了很高和警惕,一点也不大意,一点也不谦让,封开一剑,立时还击。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但见双剑并飞,闪起了一团交错的寒芒,刹时间,已然不见人影。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万寿山,斩情女,金八,都已由暗影中行了出来,站在包天成的身侧。

他们真正地看到了黑剑门的武功。

凶悍绝伦的剑法。

万寿山回顾了包天成一眼,低声道:“这人头,大概是黑剑门中真正的杀手级人物了,剑法很凶悍……”

包天成接道:“可列入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除非是林少兄,换上一个人,真还是不好应付。”

斩情女对万寿山一直保持着适当的敬重,低声道:“万爷,你看林公子是不是那个丫头的敌手,

万寿山道:“那个丫头的剑法很凶狠,但成方的剑法很扎实,只要成方能撑过两百招,大概就可以掌握胜算了。”

斩憎女道:“我见识过江湖上的阵仗,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激烈的一次了。

万寿山道:“也若这位于姑娘,在黑剑门中,排名第一级的杀手,那黑剑门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如宕这只是他们次一级的杀手,黑剑门就很难应付了。

斩憎女道:“我听林公子说过,这姓于的丫头,也只不过是黑剑门的二级杀手。”

万寿山神­色­微微一变,道:“当真如此吗?”

斩憎女道:“是!”

万寿山沉吟不语。

斩怀女道:“万前辈,咱们既不认识黑剑门中人,正面­干­上了,似乎是也不能全由我们独任艰茂了。”

万寿山道:“易姑娘的意思是……”

斩憎女接道:“我想,这件事,应该公诸武林了,使那些自任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也应该为此事尽点功了。”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老夫要和他们谈谈了”。

就这说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已经打到了紧要关头,于晶施出了一种银怪异的剑法,迫得林成方连连后退。

万寿山,斩情女虽然都看得心头震动,但却没有出手助拳。

因为,林成方虽然是节节后退,但他手中的剑法,仍然能保持着不乱。

那证明了他虽处劣势。但却能临危不乱,手中长剑,仍然是挥转灵活,聚守门户。

但于晶怪异的剑法,却使场中之人看得心头震动不已。

包天成回顾了斩情女后,低声说道:“易姑娘,那丫头施用的剑法,诡异莫测,实在很难应付,咱们是不是要派个人,助林公子一臂之力。”

斩憎女道:“谁能对付那诡异的剑招呢?”

包天成心思一怔,答不出话。

金八也有些紧张低声道:“包师弟,别大躁急,看起来林少兄还支撑得住,这时,如有人助拳,只怕会引起他心中不快。”

万寿山全神贯注在搏杀现场之中。

如若发觉林成方真的撑不住时,再行出手相救。

于晶占尽了优势,林成方完全改采防守攻势。

但于晶连攻了八九十招,仍然无法伤着林成方,剑势渐衰。

林成方忽然长啸一声,振剑反击,一连三剑,剑势如虹,直卷过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于晶手中的长剑。被林成方手中长剑震落地直。

林成方一剑得手,长剑闪起了一朵剑花突忽之间已逼上了于晶的前胸。

于晶带来的四个人,八道眼光,睹盯注在林成方的长剑之上,但却没有人出手解救。

林成方双颊上汗水如雨淋漓而下,显然这一阵搏杀,也已经用出了全力。

吁一口气,冷冷说道:“于姑娘,承让了!”

于晶道:“高明。”大有死于林成方剑下之心。

林成方挫腕收剑,但仍是慢了一步,剑尖已刺人了于晶前胸之中。

于晶的寻死之心,似是十分坚定,一撞之势,来得极快。

林成方一收剑,对方却直向怀中撞来,仓促之间,一抬左手,点向对方肋间|­茓­道。

于晶右手抽中也同时飞出一团,击向林成方的面门。

于晶被一下子点了|­茓­道,但林成方也被一股异香扑入了鼻中。

他明明知道于晶那一方绢帕上,有迷魂药物,但久战疲劳,无法闭住呼吸,吸了一口气,人又晕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向地上倒了下去。

斩情女疾快的飞身而出,一伸手,接住了林成方的身子。

于晶也被四个随行大汉中一人接了过去。

两个就这样躺了下去。

一个中了迷|药,一个被点了|­茓­道。

包天成本已要下令属下出手,但是万寿山没有动,也兔强忍下了。

至少,表面上,四海镖局还占尽了优势。

|­茓­道被点容易解救,只见那大汉拍出两掌,解开了于晶的|­茓­道。

但林成方又被迷魂药迷了过去,却是很难解得,幸好斩情女懂这个,回头吩咐田昆取来一碗冰水,喷在了林成方的脸上。

林成方吁一口气,醒了过来。

于晶活动一下双臂、道:“姓林的,你明明知道,我有迷魂药,怎么还是防不住啊!”

包天成道:“姑娘找上了四海镖局,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林成方摇摇头,甩去一脸水珠道:“姑娘的武功,也不过如此,黑剑门吗?也没有什么可怕。”

于晶冷哼一声,目光转到了包天成的脸上,道:“包天成,你准备和我们作对了。”

于晶道:“现在,我还有置身事外的机会,我们找的是斩情女和林成方,别的人都可以即往不究。”

包天成笑一笑,道:“不幸的是,咱们已经接下了这趟人头镖,为了敝局的名誉,咱们只好挺上了。”

于晶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和黑剑门作对的结果吗?”

包天成道:“所以,在下已停歇各处分局,准备和贵门见个高下出来!”

于晶突然伸出由衣袋之中,摸出一物,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尖厉的长啸。

其声尖锐,直冲霄汉。

林成方道:“阁下还有救兵?”

于晶冷笑一声,道:“不教而杀为之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你们执迷不悟,我们只好放手施为了。”

包天成道:“姑娘带多少人子来?”

于晶道:“包天成,你不用得意,五更之臆,我要杀尽你们四海镖局中人。”

包天成道:“老夫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这种狠话,听得多了。”

于晶道:“包天成,我告诉你,四海镖局,由今夜开始,将会在江湖上除名。”

包天成笑一笑,道:“咱们没有动手之前,早已想到了,如意黑剑门真的厉害无比,咱们也只好认了。”

目光转到了林成方的身上,接道:“林少兄,咱们是不是要等他们援手赶来再动手?”

林成方动转望着万寿山,道:“万总镖头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等一等吧!咱们既然要见识一下黑剑门中的高手,那就等他们摇手赶来吧。”

于晶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在下姓万……”

于晶接道:“哦!你是万寿山,宝通镖局的总镖头,是吗?”

万寿山道:“不错,在下万寿山。”

林成方心中暗暗焦急,但口中却不好说话。

斩情女道:“林兄,如若目前咱们出手,全力杀了这五个人,至少,可以减少他们一部分的实力。”

林成方徽徽一笑,道:“姑娘,咱们也有一股力量……”

斩情女想到了高空雁,笑一笑,道:“林兄说的是,咱们应该见识一下黑剑门的真正实力。”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其实,我也按耐不住好奇之心,希望瞧瞧他们来的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动了好奇之心。”

这时,三条人影如飞而至。

是三个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的人,在于晶身前,停了下来。

三个人一样的装扮,每个人都佩着一柄长剑。

对三个黑衣人,于晶似是十分敬重,深深一揖,道:“见过三位剑士。”

左面黑衣人点点头,道:“就只有这几个人吗?”

于晶道:“对,就是这几个人,杀了他们就行了。”

黑衣人忽然翻腕抽剑,向前一指。

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同时亮出了长剑。

三把剑,忽然间,扑了过来。

这是真正的杀手,他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万寿山、斩情女、包天成,抢先迎了上去。

斩情女用的是两把短剑,万寿山也亮出了一对长短不同的金笔。

这久以来,万寿山从没有亮出过兵刃,连林成方也是第一次看他亮兵刃。

那一对金笔,长的也不过一尺二寸,短的只不过八九寸长。

那支短笔手一握,就握了一半。

包天成是一支铁剑。

三个黑衣人,三把剑来得极猛,双方一接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

三把剑,像狂风暴卷,全是进手招术,金铁交鸣声中,包天成、斩情女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有万寿山金笔幻起一团金芒,挡住了那黑衣人的兵刃。

包天成闯荡江湖,身经何止百战。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攻势。

那黑衣人不但剑势诡异莫测,带着一股凶悍之气,而且,力道奇强,每一次兵刃相触,就使得包天成手腕一震。

子母刀吴恒一看情形不对,衷时挺刀而上,双战黑衣人。

两个人,全力施展,才算把一面倒的局势给暂时稳了下来。

斩情女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双方一接触,斩情女立刻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觉对方的攻势上,有着千钩压力,逼得斩情女有些接应不暇。

铃镖田昆亮出了长刀,加入战圈。

多了昆田这一把长刀相力,斩情女才把局势稳了下来。

三个人中,只有万寿山和那领队的黑衣人,打成一个势均力敌。

林成方看着对方,估算着手,如若于晶和四个从人,再行出手,自己方面,还有人可以应付,心中蹋实了不少,就留心观看那三个黑衣人剑法。

那是凌厉、诡异兼具的剑法,不但剑上极具威力,而且,也有正统剑法的底子。

所以,这一场搏杀,凶厉至极小

一直深藏不落的田昆,这一刻发挥了威力,只见他一把缅铁长刀,劈、削、点,极尽变化之能。

但更妙的是,这一把刀在他手中可软,可硬,这刀上的变化,给了那黑衣人很大的威胁。

这一阵搏杀,完全凭真正的功夫,任何人都取巧不得。

斩情女拿出了真实本领,剑如流星,身如飘絮,那一份轻与巧,看得林成方暗暗点头。

包天成的铁剑,加上吴恒的子母刀,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和那黑衣人,保持了一个暂时平手的局面。

万寿山子母金笔,那是招招都见真功夫,一对一,还稍占了优势。

严格的说来,迎战黑剑门这些杀手的,都是江湖一流人物。

一流人物,还得两个封一个,才能维持个不败的局面。

自然,听蝉院主万寿山除外。

看双方搏斗的激烈,于晶傻脸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几乎是和自己方面不相上下。

林成方冷冷地望了于晶一眼,道:“姑娘,这就是黑剑门中第一流的杀手吗?”

于晶道:“我把你们的实力估低了一些,但那不关紧要,明天,我会带来更多的人。”

霹雳刀王荣冷笑一声道:“明天?今天,你先想想如何离开这里。”

于晶道:“我不信,你们能留得下我们。”

王荣道:“不信你就试试看,在下不妨先行告诉你,这地方布下了很多的弩箭和暗器,现在我们还没有用过。”

于晶道:“用了又能如何?”

王荣道:“杀人取命,不妨再说明白些,单凭暗器,也许针法控制住你们,但如若加上人力攻势的配合,那就很难说了。”

于晶回顾了身后四人一眼道:“去。杀了那个人。”

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去,两把长剑,直奔王荣。

石一峰和­阴­阳双剑,飞身而出,各迎住一个黑衣人。

王荣反而空了下来。

­阴­阳双剑一上手,就是两个打一个。

于晶皱皱眉头,道:“你们两个也上去。”

金八轻轻吁一口气,迎上了一个黑衣人,王荣虎吼首,迎上另一个黑衣人。

于晶没有出手,林成方也没出手,一直盯住她,笑道:“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再玩玩?”

于晶四顾了一眼,道:“可惜呀!可惜。”

林成方道:“你可惜什么?”

于晶道:“我如再多带几个人来,你们就应付不了。”

林成方道:“我想,你姑娘,在约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于晶脸­色­一变,道:“黑剑门中,有的是高明杀手,只要我一封请命书,他们会再派人来。”

林成方冷冷地说道:“姑娘,我们不是黑剑门中人,所以,我们作事,一向留有余地,但这一次,在下不想再留余地了。”

于晶道:“哦!你准备怎么样?”

林成方道:“杀!你们今夜中进入四海镖局的人,一个也别想出去了。”

于晶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林成方道:“姑娘可是不相信吗?”

于晶道:“我是有些不太相信。”

林成方道:“好!那么姑娘小心了。”

一面发动攻击,一面打出暗号。

这是四海镖局中一个大隐秘,他们使用此法,对付过了很多的劫镖人手,而且,十分成功。

四海镖局中,都知道这个配合对敌的法子。

林成方打出了暗号,陷在暗处的镖师和弩箭手,立时闪身而出。

刀光剑气的搏杀之中,忽然飞来了几支强劲的弩箭,那实在是一件不容易对付的事。

王荣独斗一个黑衣杀手,处境也最危险,所以,现身出来的弩箭手,大都对准那个黑衣人下手。

他避开了三次攻击,却无法避开第四次,两只弩箭,­射­中了他的右臂。

这是长期训练而成的佳妙配合。

那黑衣杀手中箭之后,被王荣一刀杀死。

搏杀场中开始了快速的变化,一种飞来暗袭,和弩箭的配合,对黑剑门,展开了凌厉的屠杀。

只不过片刻工夫,于晶带来的杀手,全数横尸。

包天成很惊异这些弩箭手的成就,但他却又有些不太相信,回顾了玉荣一眼道:

“王镖头,我这暗器配合得佳妙,似是龙在镖局之上了。”

王荣低声道:不完全是我们的力量,另有商人在晴中相助”

包天成道:“什么人?”

王荣道:“是林少兄的朋友,用豆粒打|­茓­的奇技,暗中帮我们歼敌。

包天成道:“我说呢,黑剑门中的杀手怎会躲不过我们弩箭手的攻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于晶带的人,虽然全数就戮,但他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眼看着同伴死伤殆尽,于晶实也没有信心再打下去。

封住了林成方的剑势,忽然跳开,道:“住手!”

其实,用不着他呼叫,林成方已然收往了剑势。

环扫了随来的同伴一眼,都已全数气绝,连一个重伤者也没有。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于晶道:“只有咱们两个人吗?”

斩憎女接道:“那可不一定,你们黑剑门一向是以多打少,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咱们似乎是也用不着和你们讲什么仁义君子吧?”

于晶道:“看来,你们的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斩情女道:“姑娘这句话,就说得太客气了。”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接道:“林兄,如何对付这位于姑娘,你心中盘算过没有?”

一时之间,林成方倒是不明白斩憎女内心中在闹什么鬼,只好摇扬头,道:“这个,在下没还有想过,”

斩情女道:“林兄,小妹倒是有处置于姑娘的法子,但不知林兄愿不愿把于姑娘给支出来。”

一面说话,一面以目示意…

林成方真的茫然了,揣不透斩情女的心意,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如有处置之法,在下焉有不交出的道理。”

斩情女笑一笑,道:“于家妹子,你别见怪,林兄,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办吧!你自断一条臂,我作主,放你离去。”

于晶道:“这话当真?”

斩情女道:“这么多的人,听了我说的话,那还能假了吗?”

于晶右手长剑一挥,硬生生地一条左臂,齐时斩了下来。

斩情女点点头,道:“英雄,姑娘请便吧!”

于晶飞身而起,跃上屋面。

斩情女低声说道:“王镖头,下令放她走!”

王荣高声道:“不许拦住伤了一臂的于姑娘。”

望着于晶快步而去的背影,包天成低声道:“易姑娘,放走她,可有特别的用心吗?”

斩情女道:“她伤得不轻,我要看她在何处落足。”

林成方道:“对!我追下去。”

斩情女道:“不用了,我已派人追下去了。”

林成方道:“什么?”

斩情女道:“三尺金童丁盛,这小子,别的能耐没有什么?但追踪,藏身之术,却是天下少见的高手。”

经过了这一场搏杀,包天成发现了两件事情,一件是万寿山的高明,在群豪之中,稳稳领先。二是,在这镖局之中,有一位身怀奇技的高人,陷身在暗中相助。

他施用一种十分隐密但确又极富威力的手法,使得场中的强敌,都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暗算。

身受暗算的人,已然横尸死去,他们就算有什么感觉,也已经无法说出来了,但和他们动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件事情,那就是强敌忽然问手臂一软,留下了致命的空隙。

包天成亲身体会到这件事情,和黑剑门中杀手动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件事。

一战下来,万寿山很自然受到了特别的礼遇,斩情女也同样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敬重。

包天成望望天­色­,笑道:“万兄,易姑娘,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万寿山道:“看样子,他们不会来了,咱们也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

包天成道:“万兄,今夜一战,使在下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万寿山道:“什么感觉?”

包天成道:“武林中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黑剑门,也不过如此罢了。”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黑剑门,所以能在江湖上,建立一种权威,咱们都有任如若他们初出道时,我们就给他一种厉害的打击,也许黑剑门就不会在武林中造成这种局面。”

包天成道:“说的也是,大家越怕他们,他们就气焰越高,真和他们­干­了起来,他们也不过如此。”

万寿山道:“对!”今宵咱们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情,如何能把这件事传扬到江湖上去,使人们都能振作起来,对抗黑剑门。

包天成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别的本事在下没有,如着想法子把他在江湖上传扬开去,四海镖局很快可以完成阁下这个心愿。”

万寿山道:“那就成了……”

斩情女接道:“我们如若把这件事,传扬到江湖上,那无疑在黑剑门的招牌上抹了一脸狗尿,那就有得他们难看了,不过,也将会招致他们全力的报复,这一点,不知道诸位想到了没有?”

万寿山道:“易姑娘,咱们已经和黑剑门正式为敌,双方面已经闹到了流血相见,你想想看,还有什么顾忌的”

斩情女道:“我不是顾忌什么,而是今夜一战之后,使我和包总镖总,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万寿山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今夜一夜。使我感觉到黑剑门,确有他惊人的实力,比我想像中至少要高强很多倍,于晶说的不错,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低估了咱们,金八爷、万总锗头,还有林兄,都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强敌……”

语声顿了一顿道:“自然,咱们还有一位隐身相助的商人,更出他们的预计,再加上,四海镖局这等佳妙配合的暗器,使咱们得到了一个获全胜的机会,但不能以此为训,如若,他们下一次再来,必须是雷霆万钩之势。”

一战之后,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而且,每一种,都有着相当的理由。

林成方点点头,道:“易姑娘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咱们伤亡很少,但却不能以此为训。”

斩情女道:“最重的是,我在想,咱们应该再增强实力。”

包天成道:“易姑娘,咱们要如何增强实力?”

斩憎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少兄,我看,也应该通知你那些朋友一声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易姑娘,他们只能找我,我却无法找到他们。”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林兄,如若咱们无法找到那些人,你可曾想到后果吗?”

林成方道:“什么后果?”

斩憎女道:“如果是黑剑门,真的倾尽实力来犯,咱们这些人能不能抗拒得住。”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答复”。

包天成道:“如是双方拼个同归于尽,那也罢了,万一,他们的实力,强过我们甚多,那岂不是一场­奶­大的麻烦吗?”

林成方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我担心咱们会全军覆没,被黑剑门中高手一举把咱们完全扑灭。”

万寿山道:“事情真有那样严重吗?”

斩情女道:“如若来的人,都像和万爷动手的剑士一样,他们来上十几个,咱们如何抗拒!”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他们真要么多的高手,这件事,倒是有些麻烦了。”

斩情女笑道:“万前辈,那些人,还不是黑剑门中的顶尖人物,如果他们再来了两个高一等的人物,能够对付他们的人,只有你万前辈尚可一战。”

林成方笑一笑,道:“易姑娘,经过这一战之后,反而豪气尽消了。”

斩情女神情肃然他说道:“我听你谈过黑剑门的事,想一想于晶对你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你们男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好看一些,于晶长得不错,也该有女孩子爱美的天­性­,缺个胳臂,断条腿,对一个少女而言,那是生不如死,但她竟然忍心斩下自己一条臂……”

林成方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斩情女道:“因为,那边有更可怕的威胁,或者更大的吸引力。”

林成方道:“道嗯!姑娘看她,是不是受到了某一种控制。”

斩情女道:“什么控制?”

林成方道:“如若她的父母家人,受到了什么危害,使她不敢叛黑剑门……”

斩情女道:“也不像。”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找一个原因出来呢?”

斩情女道:“我觉得她毫不犹豫地斩下一条手臂,可能有两个原因。”

林成方道:“第一个是……”

斩情女道:“她对黑剑门仍然充满着信心,觉得咱们终必会毁在黑剑门的手中,所以,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有着复仇的机会。”

林成方道:“第二个原因呢?”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黑剑门这个组织,一定有着他过人的统治力量,也有着使人心向的狂热,所以,咱们想法子,找出他们用的是什么办法。”

包天成点点头,道:“易姑娘,高明,高明。”

斩情女道:“小妹一向在江湖上打滚,看法也许有些偏颇,还望诸位指正。”

包天成道:“在下是由衷的赞佩。”

第十七回驭蟒杀手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她心中一直还有着仗侍,充满着信心,所以,她宁可断臂,也不敢放下兵刃。”

斩情女道:“万前辈一语道破,正是如此。”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咱们必须要找出个这原因才行,”

林成方道:“看来,要等三尺金童丁盛回来之后,咱们才能找出一点眉目了。”

斩情女道:“是!这要等丁盛回来,听过他的报告之后,再作道理。”

包天成道:“万兄。易姑娘,咱们是不是先要休息一下?”

斩情女道:“诸位,先请休息一下吧!我要等等丁盛。”

只见人影一闪。三尺金童丁盛已然飞落在厅中,笑道:“易姑娘,在下幸未辱命。”

斩情女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丁盛道:“因为于晶跑的不远,所以,我也很快就回来了。”

斩情女道:“她在什么地方?”

丁盛道:“想不到啊;她就在两条街外面一座宅院之中。”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这个怎么可能呢?”

丁盛说道:“那丫头很狡猾,先在外面兜了一阵,然后,才回到那座宅院中去。”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两条街的外面一座宅院,那是什么地方?”

王荣道:“这附近都是民房、宅院,都不太大。”

丁盛道:“本来也不大,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但于晶却是千真万确的进了那座宅院之中。”

斩情女道:“现在还在吗?”

丁盛道:“不错啊!现在还在。”

斩情女道:“万爷、包爷,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包天成道:“应该去,黑剑门当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组织,他们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以各种身份掩护。”

斩情女道:“这真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

包天成道:“易姑娘,咱们要不要多去几个人……”

斩情女道:“对,咱们多去几个人,一举把于晶促住。”

林成方道:“姑娘,于晶既然敢逃到那个地方,自然相信他们会保护她。”

那是距离四海镖局很近的一个小巷,丁盛带几人行到了一座宅院门口之处,缓缓说道:“就是这一家。”

斩情女一提气,当先跃上屋面。

林成方、田昆,紧随斩情女的身后,也飞身跃上屋面。

田昆手中握住了三枚铃镖。

这是一座不大大,但却很­精­巧的四合院宅子。

院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王荣也飞上了屋面,三个弩箭手,却留在了外面。

田昆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于晶,我知道你躲在这座宅院中,快请出来吧!”

王荣道:“装疯不当死,躲着不见人,不是办法。”

但闻厅门呀然一声,于晶缓缓行了出来道:“斩情女来了没有?”

斩情女道:“小妹在此,于姑娘有什么吩咐?”

于晶道:“说过话算不算数?”

斩情女道:“算!”

于晶道:“我请教你说过放我的?对是不对?”

斩情女道:“小妹说过这句话。”

于晶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追来此地?”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可以放你走!”

于晶道:“那就不该追来了。”

斩情女道:“咱们答应放你走,并没有答应放过黑剑门,除你之外,别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于晶道:“斩情女,你好毒辣的手段。”

斩情女道:“你们杀人时,几曾存下过慈悲心扬。”

于晶道:“这里只有三个人,都是老弱病残,他们不能抗拒你们!”

斩情女道:“不论有多少人,叫他们全都出来,我们要以牙还牙”。

于晶冷冷说道:“斩情女,你可是认为你这手握智珠,胸有胜算了。”

斩情女道:“于姑娘不相信——”

飘身落在实地,级步行了过去,道:“姑娘,咱们是否还要打一架。”

于晶道:“我断臂不久,如何能和你动毛。”

斩情女道:“那你请吧。”

于晶道:“要我走!”

斩情女道:“在下说过了,但如你不肯走,受到了什么委屈,那就别怪我,田昆出手吧!现不现身,咱们就烧了这座宅院。”

田昆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逼近了于晶,道:“姑娘可否赐教在下几招。”

于晶道:“哼!江湖上都说我们黑剑门心狠手辣,不留人余地,看了你们这些人的作为,还不如黑剑门,至少,我们不会说了不算。”

林成方飞身而下,笑一笑,接道:“姑娘,你还记得在那主坐大杂院中,对付在下的手段吧?”

于晶道:“我好恨自己没有立刻杀了你。”

林成方道:“姑娘的手段,比杀人更为可怕,你想不到的是,竟针会有人及时救了我……”

于晶冷冷接道:“下一次,你如再犯到我的手里,我会立刻割断你的咽喉。”

田昆道:“于姑娘,先说眼前的事吧!你们如何决定?”

回顾了一眼,于晶发觉自己实在已没有突出围困的机会,在林成方、斩情女、田昆三人的合围之下,就算左臂未断,也一样难以应付。

唯一的办法是说服他们,要他们放自己离开。

心中念转,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出来吧!”

只听步履声动,三个人鱼贯而出。

果然都是老弱,一个古稀老翁,和两个五十以上的老­妇­人。

三个人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看他们老态龙钟,双目无神,也许是不会武的人。

于晶回顾了三人一眼,道:“你们听着,这些人都是来自四海镖局……”

那那稀老翁接道:“我知道四海镖局,离我们不过两条街。”

于晶道:“他们来杀你们三人。”

古稀老翁哦了一声,目光转到田昆的身上。

于晶道:“斩情女,这三个人交给你了,闪开路,我要走了。”

斩情女虽然见识广,也不禁呆在当地,如若这座宅院中只有这三个老人,于晶又为什么逃到这里?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王荣忽然飞跃而下,长刀出鞘,拦住了于晶,道:“姑娘,真的要走吗?”

于晶道:“怎么?你要拦我?”

王荣道:“可以走,但我要废了你的武功。”

于晶道:“可恶!”

王荣道:“咱们不杀你,可也不愿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

那古稀老翁突然呵呵一笑,道:“玉荣,欺侮一个断臂不久的小姑娘,岂是男子汉的行径。”

斩情女吁了一口气,道:“老丈,你忍不下了。”

古稀老翁突然一挺腰­干­,身子似乎突然高了半尺,双目中神光忽现,冷冷说道:

“斩情女,你敢激笑老夫?”

斩情女笑道:“为什么不敢,狐狸很难永远把尾巴藏在……”

于晶回顾了古稀老翁一眼,道:“老供奉,你……”

古稀老翁接道:“老夫也不再掩藏身份了。”

两个中年­妇­人,也突然一挺身躯,直起微躬的脊背,道:“咱们闯出去吧。”

口中说闯,手里已经亮出了家伙。

由对襟粗布衫下,摸出了四把刀。只见两人抖了抖,短刀突然长了一尺二寸。

斩情女道:“刀中刀。”

古稀老翁道:“江湖盛传你布施­色­身,骗人武功,看来,传言不虚了……”

斩情女接道:“我的名声是不大好,不过,轮不到你们黑剑门中骂我,骗人还要人家心甘情愿,比你们土匪行径,计价杀人强得多了。”

古稀老翁道:“厉口的丫头,给我杀了。”

左首一个执刀­妇­人突然应声而上,一刀劈去。

斩情女一闪避开,高声说道:“刀中刀可以突然长出两截刀锋,长至三尺四寸,诸位都要小心了。”

她生恐林成方身受暗算,先说出了这刀中的特异之处。

那­妇­人一刀劈空,刀势立变,化成了横扫之势。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刀又长了一尺多长。

这一刀相当快速,逼得斩情女挥动短剑招架。

两个人立时打在了一处。

古稀老翁望望两人搏杀的情形,点点头,道:“斩情女,果然不凡,双刀合壁。”

右首­妇­人应了一声挥刀向前冲去。

王荣大喝一声,挥刀截住,道:“咱们手中使的不是豆腐,看你们双刀合壁。”

古稀老翁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姑娘,事情已经闹开了,你退回来休息吧!”

于晶断臂之处,痛疼仍在,实在还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目下三人,无一弱手,一旦出手,必是一番苦战,只好依言退了下去。

古稀老翁目光炯炯,一掠林成方和田昆,道:“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林成方道:“但老前辈,只剩下了一个人。”

古稀老翁冷冷说道:“所以,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林成方道:“阁下如此口气,自觉是有点份量。”

古稀老翁道:“你何不出手试试?”

林成方道:“在下可以出手,不过,用不着两个人。”

古稀老翁道:“小娃儿,你好大的口气?”

林成方道:“彼此,彼此。”

古稀老翁神憎肃然,缓缓说道:“是你要和老夫动手了?”

林成方道:“这叫做笨鸟先飞,打旗的无上,我如不行了,再由他们接应就是。”

古稀老翁道:“希望能先接下老夫十招。”

忽然一扬手,迎头避下。”

他本是赤手空拳,一扬手间,手中却忽然多了一个­棒­子。

一根二尺长短,通体异­色­的­棒­子,林成方没有硬接那迎头的一击,却闪身避了开去。

长剑出鞘,一式“拨草寻蛇”,刺了过去。

双方一动手,彼此都知道遇上了劲敌。

古稀老翁突然后退五尺,双目中暴­射­出来的神光,有如冷电一般,直逼在林成方的身上。

林成方横剑平胸,也未再进击,暗中却提聚真气,准备全力一拼。

只见那老翁胸前的长髯,忽然间活动起来,似是有一股力量,使那些长髯根根直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内功,林成方立时提高了警觉。

长髯蠕动中,那老翁全身的骨骼,也突然暴出栽栽的响声。

片刻之间,那古稀老翁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好像平安地高了半尺,而且,老态尽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林成方暗叹息一声,忖道:“黑剑门中,实在有很多的人才,这老翁分明已练成一种特异的武功,隐居徐州城内,平常竟然无人知晓。”

他究竟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多,一时间,竟然无法看得出这老人练的什么武功。

田昆却已瞧出点苗头,高声说道:“林兄小心,这老头­干­练的可能是混元气功。”

说可能,那是他还不太敢肯定。

就是这说句话的工夫,那老人已经挥动着铁­棒­冲了上来,又是迎头一击,泰山压顶般,劈了下来。

林成方长剑上封,一撩向下击落的­棒­势,人却闪避开去。

但闻锵然一声金铁交鸣,林成方感觉到右腕一震;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已无法支持那向下压落的铁­棒­,疾向沉落三尺。

如若林成方没有先避开去,这一击,势必伤在对方威猛一击之下。

幸好,林成方早已经闪避开去。

林成方心头震动,拱腕抽回长剑立时返击,长剑疾如飘风。连攻八剑。

那古稀老翁手中铁­棒­,挥舞开来,全身都在那铁­棒­环绕之下,化作一团护身黑芒。

林成方的剑势虽然尽量快速,仍然没有办法,完全避开铁­棒­的封击。

但闻一连串金铁的相击之声,林成方手中之剑,一触及对方的兵刃,立时被弹震开去。

一连数次交接,林成方手中之剑,连连被弹震开去。

田昆抽冷子打出了两枚镖,破空的银铃响声,一近那老翁护身­棒­影,都弹震开去。

林成方从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敌人,强大无比的内力,贯注在一根铁­棒­之上,有如一座铁山一般,长剑根本无法近人之身。

忽然间,那老翁大喝一声,一团黑影,直向前面撞了过来。

已然无法分辩出是人是­棒­,只觉到一股强大的劲道,直逼过来。

林成方被迫得连连后退。

他心中明白,自己手中的长剑,绝对无法接下对方的一击。

遇上了这样的一个敌人,林成方简直有着无从下手的感觉。

片刻工夫,林成方已被逼退了一丈多远,人到了大门口处。

田昆一直在旁观战,瞧着林成方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运气提劲,攻出一刀。只听一声金铁大震,田昆手中长刀,硬被震得脱手飞出。

他久经江湖,经验丰富,立时一个转身儿翻,闪避八尺,才避开了那老翁的还手一击。

林成方飞身而起,长剑斜拍,击中了飞上半空的长刀,人却落上了屋角。

田昆双臂一抖,纵身而起,伸手抓住了长刀,人也落上了屋面。

古稀老翁抬头望了林成方一眼,缓缓说道:“你怎么上房子了?有种的就给我下来!”

林成方冷笑一声,说道:“阁下,这是正邪之虞,生死之搏,大局为重,在下绝不会意气用事。”

古稀老翁道:“你小于是不下来了?”

林成方道:“阁下为什么不敢上来呢?”

古稀老翁道:“老夫如果上去,那岂不是正中了你的下怀。”

田昆道:“你不敢上来,是吗?”

古稀老翁道:“我这么一把年纪,难道还会被你们玩弄于掌股之上吗?”

田昆道:“哼!你老小子不上来,咱们就这样耗下去吧。”

古稀老翁冷笑一声道:“老夫自会让你们下来”

田昆道:“哦!”

古稀老翁突然转过了身子,直向斩情女奔了过去。

斩情女和那中年­妇­人,正打得更难分,如若加上这老翁之力,那可是一大威胁。

林成方心中大急,低声道:“田兄,你们道这老头子的底细吗?”

田昆道:“不知道,不过,就感觉中,这个人好象是传说中的铁­棒­翁。”

林成方道:“大概差不多了,看他手中的铁­棒­,有如此威势,十之八九是他了。”

这时,那古稀老翁已然逼近到斩情女的身后。

林成方突然大喝一声,道:“铁­棒­翁,你给我站住。”

突然飞身而下,连人带剑直撞过去。

他心中明白,如若让他和那中年­妇­人,合力挟攻斩情女,斩情女的危险很大。

心切救人,挥剑扑击,铁­棒­翁突然回转身子,手中铁­棒­,极快抡出。

这一击,威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凶厉,

只听蓬然一声大震,林成方连人带剑,被震得向上飞去。

斩情女吃了一惊,道:“林兄,你伤着没有?”

惊震之下,无法再控制隐藏在内心中的情意,流现出无比的关切。

尖声而叫,微一失神,被那中年­妇­人,一刀划过了左臂。

衣衫破裂,鲜血淋漓而下。

但她是久闯江湖的人物,一咬牙忍住伤疼,反击三剑,把局势稳了下来。

林成方高声应道:“姑娘放心,在下命长得很。”

其实,他被对方一­棒­震得手腕发麻,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

幸好他是早有准备,只用出了六成内力。

借那铁­棒­强猛的威势,一吸气,随势飞腾而起,又落回在屋面之上。

铁­棒­翁哈哈一笑道:“小子,要不要再来一次?”

林成方虽然心头震惊于这铁­棒­翁的成就,但他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哈哈一笑道:

“铁­棒­翁一击的力道,确然十分强猛……”

铁­棒­翁接的道:“很好,你小子总算说出一句人话出来。”

林成方道:“不过,那只是一把蛮气力,老实说,那算不得什么真工夫。”

铁­棒­翁脸­色­一变,道:“你小子听着,只要你能接下了老夫十招,老夫就立刻弃去铁­棒­不用。”

林成方道:“咱们斗技,斗巧不斗力,一个人的武功成就,更是各有所长,你别认为我没有你气力大,就算是技差一着了。”

铁­棒­翁怒道:“你小子说说看,你有什么成就?

林成方道:“咱们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最好的战法,就是大家分个生死出来。”

铁­棒­翁道:“分个生死出来?”

林成方道:“对!你如真是比在下高明很多,那就把我杀了。”

铁­棒­翁冷冷说道:“只要你敢硬接老夫五­棒­,老夫要你立刻横尸­棒­下。”

林成方笑一笑道:“问题在寸有所长,又有所短,在下自量力不如阁下,要我硬接你的铁­棒­,似是不必……”

铁­棒­翁接道:“好!你说,咱们比什么?你出个题目出来。”

林成方道:“武艺,武艺,巧妙的技艺,也是致胜之法,一个人的武功成就,应该由多面求证,轻功,招术变化,致于力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铁­棒­翁厉声喝道:“老夫不和你谈道理,此时兵刃相见,咱们只谈武功。”

林成方道:“就是谈武功吧,你杀不了我就不勇比我高明。”

铁­棒­翁冷笑一声道:“你可是认为老夫飞不上屋面吗?”

林成方道:“区区候教。”

铁­棒­翁大喝一声,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屋面飞去。

林成方未容他落足屋面,右手长剑已然闪电扫了过去。

铁­棒­翁挥起手中的铁­棒­一接。

这一次,林成方用出了十成气力。

但闻锵然一声,金铁交鸣,铁­棒­翁向上飞腾的身子,被震落了下去。

林成方哈哈一笑道:“阁下。这就是技巧之一,你虽有一身功力,却接不下我这一剑。”

铁­棒­翁怒声喝道:“你再接老夫一­棒­试试。”

喝声中飞身而起,直向林成方扑了过去,人还未到,手中铁­棒­已然抡起一股劲几。

林成方一咬牙,长剑疾出,刺向铁­棒­翁的前胸。

他心中明白,如若被他登上屋面,双脚踏实了,手中铁­棒­的威力,强大何止一倍。

又一声锵然大震,林成方手中的长剑,几乎被震飞出手。

但铁­棒­翁足未踏上屋面,腿上无法措力,又被震落下去。

这一次,田昆趁势发镖,双手各发出两枚铃镖。

一阵破空铃声,齐向铁­棒­翁飞了过去。

铁­棒­翁抡动铁­棒­,击飞了两枚铃镖,闪身避开了另一枚。

但他却无法避开和四枚铃镖,被锥镖掠肩而过。

划破了衣衫,也划破右肩,鲜血涌了出来。

田昆哈哈一笑道:“铁­棒­翁,你以神力见长,扬名江湖,但武功一道,博大­精­深,不是靠一把蛮力,就能永不落败。”

铁­棒­翁冷笑一声道:“你小子暗器伤人,算是什么本领?”

田昆道:“暗器也是一种功夫,阁下有什么暗器,不妨施出来,给咱们开开眼界。”

铁­棒­翁道:“老夫一向凭仗武功胜人,用不着施展暗器伤人。”

田昆双手之中,又各扣了两枚铃镖,笑一笑,道:“铁­棒­翁,要不要试试田某人铃镖滋味如何?”

话说完,四枚铃镖又脱手飞出。

但闻破空铃声,疾飞而至,打出铁­棒­翁。

这一次田昆铃镖的手法,更见惊奇,两枚直飞而去,两枚却采用孤形,由空中直向下盘旋而落。

铁­棒­翁吃了一次苦头,先行闪避开两枚直袭而来的铃镖,手中铁­棒­一挥,却击向头上落的两枚铃镖。

一­棒­击出,威力十足,两枚铃镖竟被他一捧击碎。

但他却未料到,田昆双手同时又各打出一枚铃镖。

铃声盈耳,双镖已至。

这一次,双镖击在铁­棒­翁的双腿之上。

一阵剧疼,使得铁­棒­翁几乎站不稳身子,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林成方低声道:“此地以他武功最高,借机会除了他。”

田昆应了一声,双手一扬,又打出两枚铃镖。

铃声划空,直击向铁­棒­翁的前胸。

铁­棒­翁双腿奇疼刺心,身子移动不易,只好仰身而卧,一个翻转,避开了两枚急袭而来的铃镖。

只听铃声响,四枚铃镖,已然到了头顶。

铃镖田昆的厉害之处,就在他能连绵不断的打出铃镖。

银铃脆声,初听起来,很是悦耳,但如群铃交鸣,那就扰乱了一个人的耳目了。

铁­棒­翁就被那急响的铃声,弄得心神不宁。

四枚飞到了铁­棒­翁头顶上的银铃,忽然一个撞击,由盘飞直落而下。

铁­棒­翁人还仰卧在地上,刚刚避过了两枚掠面而过的银铃。

对这四枚铃镖的来势,已有些手忙脚乱。

来不及挥动铁­棒­击打,惶急之下,丢了手中的铁­棒­,伸手抓去。

他出手很准,一下子就抓住了两枚银铃。

但银铃边绿的锋利薄刃,却划破了他的手掌肌肢。

鲜血由手掌中涌了出来。

另两枚落下的铃镖,却击中了铁­棒­翁的前胸。

铁­棒­翁连被数枚铃镖击中,伤得极重。

林成方已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的直撞过来。

铁­棒­翁一纵而起,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反向林成方抓了过来。

林成方原本还没有杀死铁­棒­翁的用主,但形势逼下,铁­棒­翁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击,迫得林成方也不得不施下杀手。

长剑挥动,寒芒电闪,斩下了铁­棒­翁的一个脑袋。

鲜血冒起了两尺多高,尸体摔倒地上。

斩情女眼看铁­棒­翁已经死亡,­精­神大振,奇招连出。

那中年­妇­人却因铁­棒­翁的死亡,心中大起恐慌,刀法一缓,被斩情女一剑刺中心脏,倒了下去。

和王荣搏杀的中年­妇­人,本已胜算在握,但眼见同伴,相继而亡,心中一惊,被王荣一刀斩下了一条膀子。

王荣长刀又挥,斩下了那­妇­人脑袋。

斩情女望望身上的伤势。高声说道:“于晶,你可以出来了。”于晶没有走,缓缓由大厅中行了出来,环顾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都死了!”

林成方道:“对!都死了。”

于晶双目一闭,道:“好!你们也把我杀了就是。”

林成方道:“姑娘,你伤臂如何?”

于晶道:“我命都保不住了,还管它什么伤臂疼痛。”

林成方道:“姑娘,如若咱们要杀你,似乎是也等不到现在了。”

于晶双目微睁,冷冷说道:“不杀我。为什么?你们已经杀了三个人,可在乎多杀一个?”

林成方道:“我们杀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你姑娘带来的杀手,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杀你姑娘。”

于晶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林成方笑一笑,道:“大概因为姑娘的为恶,还未到必死的境地,所以,姑娘很自然地可以逃过很多次凶险、困难。”

于晶道:“我有些不明白……”

林成方接道:“事情并不难想,我们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厉之徒,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想到杀死姑娘。”

于晶道:“不杀我,你们要如何处置我。”

斩情女接道:“咱们想把姑娘带回四海镖局。”

于晶道:“把我带回四海镖局,­干­什么?”

斩情女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和姑娘一样,过去的名声,也不太好,但我却能在沉沦中清醒过来……”

于晶接道:“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两个人的处境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我出身黑剑门,黑剑门有黑剑门的规矩,我不能背叛他们,也不能逃避他们,我只有两条路走……”

斩情女道:“哪两条路?”

于晶道:“一条是继续为他们效力,一条是死。”

斩情女道:“你选择了后者。”

于晶道:“是!我选择了后者。”

斩情女道:“为什么?”

于晶道:“不为什么,我想不出什么道理,我只觉得厌倦了,唯死而已。”

斩情女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却口口声声一死了之,姑娘你究竟有什么痛苦,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于晶摇摇头,接道:“我如能告诉你,早就说了。”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于姑娘,你走吧!”

于晶道:“你们还要放了我?”

斩情女道:“对!于姑娘,我们不杀你,你可以走了,不论你回去怎么说,只要你能交代就行了。”

于晶叹息一声,道:“晚了,铁­棒­翁死在你们手中,不论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斩情女道:“既是如此何不­干­脆加入我们……”

于晶道:“但我一臂残废,已无法帮助什么了。”

斩情女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这样对你,你好象完全不信任我们。”

于晶道:“我信任你们,所以,不愿意害了你们。”

突然举手一震,自击在天灵要|­茓­而死。

望着于晶的尸体,斩情女黯然叹息一声道:“林兄,她为什么一定要死。”

林成方道:“因为她真的觉悟了,但却已成了残废……”

斩情女道:“她应该明白,咱们都不嫌弃她。”

林成方道:“哀莫大于心死,何况,她还可能别有苦啊,回首前尘,双手血腥,活着,对她也是一种惩罚。”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回去吧!”

回到了四海镖局,林成方和斩情女,都有困倦的感觉,这几场力拼,每人都用出了全力。

铁­棒­翁的武功,实在高过他们很多,但他们用机巧、暗器,以及佳妙的配合,胜了这一仗。

群豪各自回房安歇。

林成方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醒了过来。

四海镖局,已经掌起了灯。

戒备也更加森严。

每一个戒备的趟子手,都带了一个竹哨,一遇警迅,立刻吹响哨音。

黑剑门中的杀手,实非一般的镖师和趟子手能够应付。

林成方漱洗后,行人大厅,群豪大都在座。

包天成叹口气,道:“我听易姑娘说过了今晨搏杀,想不到的是以铁­棒­翁这样的武林名人,也参加了黑剑门。”

林成方笑一笑,道:“田兄铃镖,果然是手法­精­奇,如非他先伤在暗器之下,咱们实在没有法胜他。”

田昆道:“要不是林兄的剑招,逼得他失神中镖,但凭兄弟的这点玩艺,绝伤不了他。”

王荣道:“两位也不用客气了。这一战算是皇天有眼,咱们都没有伤亡。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他们不会再派人来?”

林成方道:“一定会,他们遭受挫折,再一次来,一定是出动­精­锐,准备要一举尽雪前耻。”

万寿山皱起了眉头,道:“成方,我看你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找出来。”

他们包括了很多的人,周铁笔、江大同,以及两人约来助拳的人。

原来,高空雁一直闲居一室,既不参与群豪清淡,也不和群豪见面,连饭都是由韩二送入房中食用。

包天成轻轻咳一声道:“万兄,咱们还有帮手?”

万寿山道:“兄弟本来是一个退隐山林的人,但却被他们拖了出来,现在好,他们都躲起来了,把我一个人与世无争的人,给推到前台。”

他说了半天,仍然是没有说出名字。

斩情女道:“万前辈,两位现在是不是还信不过我们?”

万寿山道:“姑娘言重了。”

斩情女道:“既然信得过我们,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还有些什么人?”

万寿山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成方,我看,现在,已经是面对面的打起来了,那也用不着替他们保秘了。”

林成方道:“万院主是不是想说出他们的名字?”

万寿山道:“大家生死与共,实在也用不着这样神秘了。”

林成方道:“晚辈担心的是,咱们一旦把他们公诸武林,黑剑门中人,只怕会截杀他们。”

斩情女道:“咱们现在天天被人追杀,难道就应该吗?”

林成方道:“姑娘,咱们有很多的帮手,都是他们到处奔走请来的,咱们集中于一处,至少,可以放手一拼,他们却是个个单独行动,一旦遇上截杀人,逃过的机会不多。”

斩情女道:“这倒也是,不过,我们这些人,谁会泄漏机秘呢?”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很难回答了……”

包天成道:“我相信,林少兄,一定相信咱们这些人,不过,多一个人知道的隐秘,就多一分泄漏的机会。”

林成方道:“对!在下也是此意。”

万寿山道:“成方,我看,现在局面已经差不多了,由揭露对方的隐秘,到现在,似乎是已经成了对抗的局面。”

林成方道:“万老的意思是——”

万寿山接道:“我的意思是想法子见见他们,然后,和他们谈谈这件事!”

林成方道:“对!事实一定先和他们谈谈,然后,才能决定什么!”

万寿山道:“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是!在下现在就去找他们。”

万寿山笑一笑,道:“成方,急也不在一时,现在,你不能走单了。”

斩情女道:“我陪他去。”

包天成道:“易姑娘,林少侠,现在,天已入夜,一则行动不便,二则,今夜之中,黑剑门可能会对我们有所行动,两位一走,我们这里,要削弱了很多的实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包总镖头说的对!咱们白天再去吧!”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包总镖头,能不能准备几盏颜­色­不同的灯笼。”

包天成笑道:“你要多少种,只管吩咐一声,只要街上能买到的,咱们立刻可以买齐,买不到的也可以立刻扎制。”

斩情女道:“你要灯笼­干­什么?”

林成方道:“我要红、黄、蓝、白、黑,五­色­灯笼各一盏,把它高高挂起,然后,每一­色­灯,多准备几个备用。”

王荣道:“要挑好高?”

林成方道:“高能及远,看得越远越好。”

斩情女道:“小妹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了。”

林成方道:“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我刚才试过风向,发觉现在的可以放起一个风筝,把五­色­灯笼,绑在风筝之上,那不是飞得很很高了吗!”

林成方道:“好办法。”

斩情女回顾了王荣一眼道:“请王局主找两个工人来,我教他们作。”

镖局中,东西齐全,片刻工夫,已经作了五­色­灯笼。

斩情女也扎好一个大风筝,五­色­灯笼,就绑在风筝上,高高升起。

包天成望着那升在空中的五­色­灯火,笑一笑,道“林少兄,这法子很别致,也可以看出很远,但不知他们会不会瞧到。”

林成方道:“这高度城外可见,只要他们在五十里方圆之内,都可以赶来。”

包天成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林少兄,他们可以看见这五­色­灯光,黑剑门中人,也可以看到,如若黑剑门早在城中设了埋伏,那岂不是一件很大的麻烦吗?”

林成方道:“话是不错,不过,黑剑门看到这五­色­灯,也无法分辩出我们在­干­什么!”

包天成道:“林少兄,老配有个法子,不知道当是不当?”

林成方道:“包总镖头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包天成道:“我想,咱们分成两批,一批守在镖局中,一批在外面接迎,万一黑剑门瞧破了机关,设有埋伏,咱们也好帮个忙。”

万寿山道:“这办法不错,不过,人手调配方面,要大费一番心机了。”

包天成道:“这就要万兄多多费心了。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我和成方一起去。”

斩情女道:“我也算一份。…

田昆、­阴­阳双剑,都嚷着要去。

包天成点点头,道:“这样差不多,人虽有内外之分,但彼此之间,却只有一墙之隔,双方面也有个照应。”

斩情女道:“就这样决定了,林兄,咱们动身吧。”

双方谈好了联络信号,万寿山大步向外行去。

四海镖局中。虽然到处是人,但灯火并不明亮。镖局外面,更是一片黑暗。

斩情女低声道:“­阴­阳双剑,你们阅历丰富,走在前面开路。”

­阴­阳双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斩情女。

斩情女一句话,两个人立刻行动,双剑出鞘,井肩向前行去。

斩情女回顾了田昆一眼道:“你取暗器去暗中帮忙,别让人家用暗青子招呼­阴­阳以剑。”

田昆点点头,取出了铃镖。

万寿山和­阴­阳双剑之间,保持了两丈左右的距离,田昆却是在双方之间,斩情女断后,距离万寿山大约有七八尽的距离。

林成方和万寿山却是并肩而行。

没有灯火开道。但夜空繁空闪烁,彼此之间,都可以看到对方。

这是已经算好的距离。

在墙内,包天成带着王荣、石一峰、吴恒和四个执灯的趟子手,六支连珠匣弩,四盏孔明灯,灯光都被掩着。

绕行镖局一周,仍未发觉可疑之处。轻情女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林成方,道:

“林兄,你这法子灵不灵?”

林成方道:“自然是灵,我和他们早已约好了。”

万寿山道:“成方,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徐州?”

林成方道:“就算他们奔走匆忙,不在徐州,但他也有耳目,我相信,这信息会很快传入他们的耳朵之中。”

万寿山道:“那岂不要等上很久吗?”

林成方道:“要等好久,在下就没有把握了,不过,他们一定会来——”

万寿山突然一挥手,罅了林成方说下去。

其实,不但是万寿山听到了动静,就是林成方、斩情女,都听到了异声。

一时间,全部静立不动,只听一阵沙沙之声,传了过来。

静夜之中,声音很清晰。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万爷,这不像人的脚步之声。”

万寿山点点头,道:“如蚕嚼桑,如蛇爬行。”

林成方道:“蛇。”

斩情女道:“是……三条大蛇。”

夜­色­中,只见六点碧芒,在夜暗中闪动。

蛇的眼珠子闪光,那证明了那条蛇很大。

沙沙之卢,突然间静止下来。

一条幽灵似的人影,忽然出现。

那人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全身凸凸……凹凹的不知是何物作成。

这时,他们正好又绕回到镖局的大门前面。

双方对持了一阵之后,斩情女忍不住高声说道:“什么人?”

那人发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好象在说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听懂他说的什么,斩情女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啾啾咕咕的说什么?”

那人突然提高声音,哇哇啦啦一阵怪叫。

听声音,他似乎也极为忿怒。

斩情女一皱眉头,回顾了­阴­阳双剑一眼道:“你们走南闯北,见识广搏,可听得懂他说的什么?”

­阴­阳双剑摇摇头,道:“听不懂”。

但见灯光闪动,包天成等由大等行出来。

四盏孔明灯,忽然间揭了灯盖。强烈灯光照­射­过去。

只见一个面目黝黑白中包头,身着白­色­及膝长衫,手中提着一根铜苗的怪人站在两丈以外。

在他上身伸动着三条蛇头说是蛇,倒不如说是蟒来得恰当,那是三条很长的蛇。

每一条,都有碗口粗细,口如血盆,伸动着红­色­的舌信。

包天成道:“他不是咱们中原人氏,是来自天竺的弄蛇人。”

林成方道:“这三条蛇好大。”斩情女道:“是毒蟒。”

林成方道:“黑剑门下,难道还有天兰国人。”

斩情女道:“不会错了,看样子,他不是来拜访咱们的,而是标准的寻仇而来。

林成方道:“可惜,咱们没有人听懂天竺话,否则,倒是可以由他口中间出一些内情来。”

大概是那人听不懂对方的话,也有些心急,叽哩叭啦地叫了一声,突然回头举手一招。

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衫,留着山羊胡子。

林成方冷冷说道:“你是中国人?”

那蓝衫中年人冷冷说道:“不错,我是中国人。”

林成方道:“你能听懂天行话。”

蓝衫人道:我如也听不懂,他怎么会叫我来这里。

林成方道:“那很好,你把他的话翻出来吧。

蓝衫人道:“他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刃,否则,他就要放蛇对付你们了。”

林成方道:“蛇虽然可怕,但却未必能够杀得了人——”

语声一顿,接道:“这是威胁,我们不怕,不过,我想知道他的身份。”

蓝衫人道:“他是天竺人,名叫摩沙里……”

林成方道:“他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蓝衫人道:“是……黑剑门中的杀手之一。”

林成方道:“想不到黑剑门中,竟然还有天竺国的杀手。”

蓝衫人道:“阁下想不到的事情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他问你们愿不愿意放下兵刃。”

林成方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束手就缚了。”

蓝衫人道:“不错,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

对林成方,他似乎有着某种程度的畏惧。

林成方伸手一指那天竺人,道:“是那个人的意思?”

蓝衫人道:“是。”

林成方道:“你问问他,我们如不放下兵刃,他又准备如何?”

蓝衫人道:“不用问他,我也知道。”

林成方道:“你……”

蓝衫人接道:“是,我派在他身侧,工作了五年之久,五年之中,我看到他杀过了很多的人。”

林成方道:“他杀过些什么人?”

蓝衫人道:“什么人都杀,只要他奉到令谕。”

林成方道:“他很高明吗?”

蓝衫人道:“很高明,也很邪气。”

斩情女道:“你是说,他向着的那条大黑蟒很厉害吗?”

蓝衫人道:“相当的厉害,它口中能吐毒雾,中人不死亦伤,毁在这三条毒蟒口下的中原高手,不知多少了。”

斩情女道:“你告诉我们这些话,就不怕他听到吗?”

蓝衫人道:“幸好摩沙里不懂中国话。”

摩沙里不懂中国话,但他听懂摩沙里的这三个字。

像过去一样,摩沙里脸上带着一股骄傲之气,向蓝衫人点头微笑。

斩情女道:“你告诉我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蓝衫人道:“我奉陪他数年之久,看他杀了不少咱们中国人,心里总不是滋味,我想看到中国人把他宰了,但他武功太高,又有这三条毒蟒为助,实在很难杀了他。”

斩情女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除去毒蟒的办法?”

蓝衫人道:“这毒蟒吐出的毒气,可以到一丈左右,站在一丈之外,再运内功护身,大概就可以避过去了,不过,它全身刀枪入,坚硬得很,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口中下手。”

斩情女道:“你没有骗我们吧?”

蓝衫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这些事,你们想也应该想到了。”

摩沙里突然开了口,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底,没有泄漏出去。”

蓝衫人呆住了,斩情女、林成方等,也都呆住了,实在想不到,这个天竺人心机如此之深。

轻轻吁了一口气,蓝衫人缓缓说道:“我跟了你数年之间,你都不肯说一句中国话,这种忍耐工夫,实在叫人佩服。”

摩沙里道:“那是因为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我效忠,实在用不着我开口”

蓝衫人道:“现在,你开了口,因为我出卖了你?”

摩沙里笑一笑,道:“我再不开口,只恐你把杀人的方法,全数告诉他们了。”

声音甫落,右手一挥,那蓝衫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出手快如闪电,林成方等,竟然来不及出手阻止。

但这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摩沙里自动暴露了他的武功。

也使得林成方等,都提高了警觉。

包天成、田昆双手都扣着铃镖、火弹,凝注着三三条蛇。

石一峰低声吩咐八个弩箭手,对付毒蛇时,向口中招呼。

林成方缓缓抽出了长剑,道:“阁下不但能役蛇,杀人的手法也很快。”

摩沙里笑一笑道:“我总不能让他把我所有的本事,都说出去,所以,只好先杀了他。”

林成方道:“很可惜,他已经告诉了我们对付你这知毒蟒的方法。”

摩沙里笑笑道:“你可以试试看,我这些毒蟒,都已通灵,它们只要不张开大口,你们就无法伤它。”

万寿山道:“你一个外来人,为什么要卷入我们中原武林恩怨之中。”

摩沙里道:“没有法子,你中国有一句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正是受人之托。”万寿山道:“黑剑门派来了不少杀手对付我们,但我们都应付过了,你阁下一个人,难道就能取胜吗?”

摩沙里笑一笑,道:“也许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价,在下只要作完了这一票生意,就可以离开贵国,回到天竺去了。”

万寿山道:“哦!”

摩沙里笑一笑,道:“现在,你们准备好,我要出手了。”

斩情女道:“慢着。”

摩沙里道:“你这位姑娘,还有说话?”

斩情女道:“我想知道,我们值多少银子。”

摩沙里道:“你叫斩情女,对吗?”

斩情女道:“不错。”

摩沙里道:“你值和千两黄金,价钱实在很高。”

斩情女道:“他们这些人呢?”

摩沙里道:“四个镖师可以值二千两银子,总镖头五千两杀一个杀一个!”

包天成怒道:“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个镖师吗?”

摩沙里道:“不知道,总之是越多越好。”

林成方道:“越多越好,阁下这口气,不觉得有些太狂吗?”

摩沙里道:“赚钱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取命有价,在下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林成方道:“摩沙里,你带了几个帮手来?”

摩沙里摇摇头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从来不带帮手。”

林成方道:“阁下之意,是说你一个人,就可以对付我们在场五人了。”

第十八回官兵受挫

摩沙里道:“还有我这三条毒蟒。”

林成方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易姑娘,这人如此托大,大概真还有几下子,我看咱们也不用和他啰嗦了。”

斩情女道:“林兄之意,可是想和小妹联手,对付他。”

林成方道:“包总镖头和田昆兄,对付巨蟒,咱们斗斗这位来自天竺的高手如何?”

斩情女道:“悉凭尊更,小妹奉陪。”

林成方道:“你准备如何取我们人头,可以出手了。”

摩沙里道:“该动手的时候,我自会出手,这不劳你费心。”

斩情女道:“你只是想赚一点银子?”

斩情女道:“摩沙里,我看今晚上,你出师不利,只怕赚银子很难赚了。”

摩沙里道:“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斩情女道:“难道你真要试试。”

摩沙里道:“好多年来,我一直在试验,每一次,都很成功。”

举步向前行来。

他足下三条巨蟒,一直跟着他向前移动。

那三条巨蟒,似是他喂熟的一般,竟然一步亦趋地紧追在摩沙里的足下。

老实说,对摩沙里这个人,大家都还不大怕,但对那三条巨蟒,却是都有些畏惧。

天竺人本善弄蛇,但能把如此巨大的蟒蛇,安排得服服帖帖,那倒是极为罕见。

摩沙里笑一笑道:“你们可是在骂我吗?”

斩情女道:“我们只是觉得很奇怪。”

摩沙里道:“什么奇怪?”

斩情女道:“你们天竺人,只要到中原似乎一定带几条蛇?”

摩沙里道:“那又如何?”

斩情女道:“好像——蛇是你们的灵魂……”

摩沙里怒声接道:“你对我们了解的太少,不用毒蟒,我一样杀了很多人。”

斩情女道:“这话当真吗?”

摩沙里道:“你不相信?”

斩情女道:“你敢不敢凭武功,和我们一决胜负?”

摩沙里道:“我为什么不敢,哪一个先出手?”

林成方道:“我!”

剑平前胸,举步向前行去。

斩女缓步行了过来,道:“我替林兄掠阵。”

包天成冷冷说道:“摩沙里你听着,要打,就拿出你的真实本领出来,如若阁下敢用毒蟒,那就别怪我们联合出手,群起而攻了。”

摩沙里笑一笑,回顾了蓝衫人的尸体一眼,道:“可惜他死得早了一些,如若他还活着,定会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情。”

斩情女道:“阁下不肯自己说出来呢?”

摩沙里抬头望望夜空,道:“行,时间还早得很,多说几句话,也不要紧。”

斩情女道:“好!那咱们就洗耳恭听了。”

摩沙里道:“你们知道旋风十三骑吧?”

包天成道:“老夫知道。”

摩沙里道:“他们十三个人,在你们中原道上,也算是稍有名望的人了,而今安在……”

林成方道:“莫非是死在你的手下了?”

摩沙里道:“不错,那也是一个夜晚,旋风十三骑,合力对付在下一人,很不幸的是,他们没有一个能杀了在下。”

斩情女道:“你却一口气杀了他们十三个人?”

摩沙里笑一笑,道:“所以,在下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斩情女道:“我想你杀的人,不只旋风十三骑。”

摩沙里道:“这倒不错,老夫杀人,何止百人,旋风十三骑,也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罢了。”

斩情女道:“你特别把这件事,拿来夸耀一番,只是想说明一件事。”

摩沙里道:“嗯!”

斩情女道:“一对十三。”

摩沙里笑一笑,道:“在下还要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下杀人,有在下的方法,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今宵和那天不同,咱们也不是旋风十三骑。”

摩沙里道:“但你们也是人。”

林成方道:“阁下也不是鬼吧?”

摩沙里脸上闪掠过一抹奇异的笑容,突然一挥手。

自从看到了摩沙里的杀人手法之后,林成方一直作很严密的戒备。

眼看摩沙里右手一挥,林成方立刻挥剑封出。

出乎意外的是,摩沙里这一击竟是空招,既无暗器飞出,亦无内劲击来。

林成方一皱盾,收回了剑势。

就在他收剑一刹间,一团黑影,两点缘芒,疾扑而至,挟带着一股强烈的腥风。

竟然是一条黑蟒。

那知巨蟒本是盘在地上,突然而起,扑了过来。

头虽然将撞直了林成方,但尾部还在地上。

林成方大为吃惊,一吸气,忽然间向后退缩半尺,手中长剑,疾如流垦一般的翻了回来。

但蛇头仍然快了一步,到了林成方的面前,忽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

林成方的剑势,已然来及不封阻蟒势。

这时,却有一股强劲掌力,飞了过来,撞在蟒头之上。

幸得那有时一掌,才算把蟒头撞开。

虽只有一瞬间的工夫,但林成方已缓开了手脚,向后退开三尺。

发掌的是万寿山。

但闻铃声破空,两枚铃镖,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击向世蟒双目。

包天成也打出一颗火弹。

铃镖击中了蟒头,一滑而过,不知道巨蟒是否受伤。

包天成的火弹,却击中了蟒身,爆裂出一团蓝­色­火焰。

四只连珠匣弩,同时­射­出了一排弩箭。

这一排弩箭不­射­向巨蟒,而是­射­向了摩沙里。

铃镖、火弹、弩箭,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发动。

摩沙里正想出手时,弩矢已破空而至。

只见他双手一挥,近的一排宫珠弩箭,完全被震飞了去。

包天成已侧身而上,铁剑横扫,斩向巨蟒。

他心中一直不太相信,这巨蟒的鳞甲,真能避过刀剑。

波然轻震,蟒身被铁剑斩上。

强劲的内力,把巨蟒的身躯,震得飞出七八尽远。

但却没有斩下蟒头。

摩沙里忽然发动了反击,双手连挥,飞出了一片寒星,击向弩箭手。

人却一闪身,右手抓向包天成的右腕。

对方的距离,包天成算定了摩沙里抓不到自己的右腕,所以,对这一招来势,并未放在心上。

那知摩沙里伸出的右臂,忽然间长了半尺,五指刚好搭上了包天成的腕|­茓­。

高手过招,不得丝毫疏忽,包天成算计失误,再想闪避,已自不及。

但斩情女的短剑,却及时而至,刺向了摩沙里的右手。

摩沙里一缩右臂,收回掌势,退后八尺。

双方交手一个回合,摩沙里和他的一号蟒,却迫得林成方、万寿山、包天成、斩情女一起出手。

四海镖局的几个弩箭手,亦被摩沙里那一招,打倒了四个。

四个人,都躺了下去。

王荣俯身查看了一下,四个竟已都气绝而逝。

王荣充满着忿怒说道:“见血封喉的淬毒暗器。”

摩沙里道:“流星镖,这也是我杀人的利器之一,可惜他死得早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这时,那燃烧的巨蟒身上的蓝­色­火焰,已在巨蟒动下熄了下去。

它没有死,但却蜷伏在八尺外。

看样子,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包天成铁剑入鞘,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冷冷说道:“阁下的暗器工夫不错……”

摩沙里冷冷说道:“我久闻你火弹厉害,今夜中,在下正要领教。”

这时,四个死亡的弩箭手,已被抬了下去,群豪也散开去了,各自凝神戒备。摩沙里的流星镖,使群豪提高了警觉。

这个来自天竺的奇人,能在黑剑门中,占一席杀手之位,看来,实非幸至。

林成方一直在留心着他脸上的神­色­的变化。

希望由神情变比中,找出他的下一步行动。

但是他脸上一片黝黑。瞧不出一点可疑的神情。

一个真正杀手的脸上,本来,就不容易瞧出什么。

包天成已扬起了双手,准备以“五元及第”的手法,打出暗器。

但却听到斩情女极低声音,道:“包兄,等一等。”

包天成停下了手。

斩请女接道:“他距离很远,暗器也未必能伤到了他。”

包天成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的意思是,要以真实武功试试他。”

包天成填:“姑娘要出手?”

斩情女道:“对……”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这一次,别和我抢,给我一个机会。”

林成方道:“姑娘请便。”

斩情女行前两步,手中短剑一指摩沙里,道:“阁下,愿不愿以真实的武功,和我一决胜负?”

摩沙里道:“你一个人,还是你们这群人联手?”

斩情女道:“我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包括你的一身暗器,不过,那俩条毒蟒不算。”

摩沙里笑一笑,道:“除了这两条大蟒之外,别的都算上了。”

斩情女道:“你如要算上两条蟒,我就要算上我们的人,那就双方有的耍了。”

摩沙里笑一笑,道:“好!天竺武功,别具一幅,诸位虽是中原道上高手,只怕还没有见过。”

斩情女道:“今天,要让我们开开眼界,是吗?”

摩沙里道:“不错。”

斩情女道:“好!阁下出手吧!”

林成方、包天成,全都凝神戒备,准备出手。

斩情女短剑护胸,双目盯注在摩沙里的眼神之上。

摩沙里的脸­色­忽然开始在变,变成了一片赤红­色­。

斩情女的脸­色­也在变,变得一片严肃,粉颊上有如一片冷霜。

双方相恃了大约半刻工夫这久,斩情女已把功力提聚到了十成。

不知道摩沙里练的什么武功,但他的神情,却是愈是冷漠。

原本赤红的脸­色­,已遂渐恢复了原来的脸­色­。

看上去,他原来激动,但现在,却逐渐的平复下来。

但斩情子已经到了非发不可之境。

忽然间,斩情女出了手,右手一挥。剑芒如电,直刺向摩沙里的前胸。

摩沙里身子微微一侧,剑势掠胸而过。

但闻嗤的一声,衣服被剑芒划破。

锋利的剑芒,划中了肌肤。

但摩沙里的一双手,铁然伸了过来,抓向了斩情女。

双方手腕还有半尺的距离时,摩沙里的手,忽然长出了一尺。

五指搭上了斩情女的左腕。

斩情女一吸气,左腕疾沉,忽然间向下垂落半尺。

摩沙里似是也料到了这一把无法抓住斩情女,五指一合,掌势变拳,蓬然一拳,击在了斩情女的左肩之上。

斩情女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出了五尺。

这一拳打得很重,斩情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奇怪的是,摩沙里也没有出手再打,一直静静地站着,站在那里未动。

一招击中,太突然了,连林成方也有些意外。

但他也早已蓄势待发,准备适时出手,截抖摩沙里的攻势。

斩情女调息了一阵,轻启樱­唇­,吐出了一口鲜血,笑道:“好厉害的一新。”

摩沙里道:“难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能笑呢,我在江湖上走了不少的的时日,也有过很多次凶险的搏杀,我受过伤,很重的伤,比这一次,还重十倍。”

摩沙里“啊!”

斩情女道:“至少,你这一拳,不算太重,我还支持得住。”

摩沙里道:“那是因为姑娘长得太好看了,你们贵国有很多形容女人的话,像玉容如花,像烟视媚行,姑娘都很适合那些形容词。”

斩情女道:“因此,你对我手下留情?”

摩沙里道:“是。”

斩情女道:“你猜,在我心中怎么想呢?”

摩沙里道:“那要请教姑娘了。”

斩情女道:“我觉得你不过尔尔,如是我一剑刺中你时,绝不会手下留情。”

摩沙里道:“这个,我也明白,在下虽然是来自异国,但双方对美女的欣赏,还没有大大的距离。”

斩情女道:“摩沙里你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说的话都是废话。”

摩沙里道:“不!我说的话含情很深,难道姑娘没有听懂吗?”

斩情女道:“没有,你何不­干­脆说个明白呢?”

摩沙里笑一笑,道:“到贵国来住了好多年,就学了不少贵国的风情,劈如说,含蓄这两个字,是一种很优美的传统……”

斩情女冷冷说道:“我不信,你真的已经了解了含蓄的意思。”

摩沙里道:“是!我已觉得了少,但我知道,贵国的文化搏大­精­深,我实在了解的不够多。”

斩情女道:“你知道的太少,所以,用不着含蓄,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摩沙里道:“好吧!在下因为舍不得伤害姑娘太重,所以,才手下留情。”

斩情女道:“咱们素不相识,见面也不过一刻工夫,人锭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动人。”

摩沙里叹口气道:“在下还记得贵国一名。”

斩情女道:“什么话?”

摩沙里道:“一见钟情!”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你和我一见钟情……”

摩沙里接道:“不!在下对姑娘是一见钟情,但姑娘对在下如何?那就很难说了。”

斩情女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摩沙里道:“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我觉得人是我的仇人,一个冷血杀手,江湖的凶徒,所以我心中很恨你。”

摩沙里道:“这样严重吗?”

斩情女道:“是!我如有杀死你的机会时,绝不会放过。”

摩沙里道:“你不会有这种能力的,你永远杀不了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至于,我们之间是仇人这件事,似乎可以修正一下。”

斩情女道:“修正,修正什么?”

摩沙里道:“贵国江湖上,有不少仇人变作朋友的往事。”

斩情女沉吟一阵,忽然展颜一笑道:“说说看吧!你准备怎么样和我们变成朋友?”

摩沙里道:“这个吗?自然要姑娘和在下协议了。”

斩情女道:“协议些什么呢?”

摩沙里道:“条件,如若咱们之间,把条件谈好了,岂不是仇人变成朋友。”

斩情女道:“那谈不上朋友,只不过,那是某一种利害相连的关系,大家暂时的结合罢了。”

摩沙里笑一笑,道:“也许在下的表达,不能如人意,但我确然想和姑娘作一个朋友。”

斩情女道:“你武功不错,算一算,确也有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

摩沙里接道:“如若咱们说得很好,在下随时可以听从姑娘的吩咐。”

斩情女道:“哦!”

摩沙里道:“自然,我也有我的条件。”

斩情女接道:“请说吧!”

摩沙里道:“在下,要姑娘……”

姑娘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斩情女道:“要我怎样,为什么不说出来。”

摩沙里道:“贵国是礼义之邦,有些话,在下实在很难出口。”

斩情女道:“哦!”

摩沙里道:“不过,在下希望能和姑娘好好地谈一谈。”

斩情女道:“在哪里谈。”

摩沙里道:“最好是人少的地方。”

斩情女道:“这里也一样,你不用顾虑,有话尽管直说。”

摩沙里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出身?”

摩沙里摇摇头。

斩情女道:“我很小就出道江湖,南北奔走,见识过不少事情。”

摩沙里道:“哦!”

斩情女道:“也见过很多的男人,听过了无数的甜言密语。

摩沙里道:“这都不要紧,一个美女,应该是很多男人欣赏的。”

斩情女道:“看不出啊!你倒是一个很通达的人。”

摩沙里道:“姑娘夸奖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好吧,先谈谈你能付出些什么条件?”

摩沙里道:“但得姑娘稍示慰情,在下可以脱离黑剑门杀手之位。”

斩情女道:“据我所知,任何一个背叛黑剑门的人,都无法逃过黑剑门的惩罚。”

摩沙里道:“我不同,我和他们的约定,明天届满,拖过了今天,我就可以自由的离开了这里。”

斩情女道:“就算你能脱离黑剑门,但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条件。”

摩沙里道:“那就请姑娘提出条件了。”

斩情女道:“我要人脱脑黑剑门,但不能回天竺,要留在中原道上。”

摩沙里道:“听凭姑娘的差遗?”

斩情女道:“对!我可能会要你去杀一个黑剑门中的人。”

摩沙里道:“条件很苟刻,不过,在下要先了解,我能得到什么?”

斩情女道:“黄金、金银。”

摩沙里道:“几年在黑剑门中作杀手,赚下了不少的银子,大概够我用一辈,再说与黑剑门作对,那就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所以,银子不行。”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那你要什么?”

摩沙里道:“‘人’你姑娘”。

斩情女道:“我有很多的银子,你如得到了我,那就人财两得。”

摩沙里笑一笑道:“就算金银成山,我也无法享用,我想的只是几夜春宵欢娱,付出去的,却是一条老命”。

斩情女道:“你怕黑剑门。”

摩沙里道:“不是怕,我是太了解黑剑门。”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易姑娘,你……”

斩情女笑接道:“我本来不是什么高贵­妇­人,黄花烈女,能省一点气力,最好省些气力。”

林成方道:“易姑娘,这个摩沙里的天竺天国,姑娘就算用点什么方法,似是用不着和这么一个人物交往。”

斩情女道:“林兄,这方面,你和小妹的看法不同!”

林成方的话,已经很明显,对一个来自异域的人,要保有一点格调。

皱皱眉头,林成方缓缓向后退了七八步。

很显然,他对斩情女的作­性­感到了不满。

摩沙里哈哈一笑道:“姑娘,看来,你遇上麻烦了。”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什么麻烦?”

摩沙里道:“你遇上了妒忌。”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你看错了,人家林少侠出自武林世家,哪会把这个残花败柳的江湖女子放在心上。

摩沙里道:“那很好,老夫不在乎这个,如若你不想在中原道上停留,我带你回天竺国去,那里除了稍嫌热一点外,一切都好。”

斩情女道:“好是好,不过,我想一点保证。”

摩沙里道:“保证,什么保证?”

斩情女道:“证明你决心脱离黑剑门。”

摩沙里笑道:“我说明了脱离黑剑门,难道还有假不成。”

斩情女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你可知道,造成这场风波的起因吗?”

摩沙里道:“我在黑剑门中,只是奉命杀人,从来不问原因。”

斩情女道:“我就是这一次被杀的对象,这些人,也都是因我而出,挺而保护我的安全。”

摩沙里道:“在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以姑娘之美,应该有这样多的人,保护你才对。”

斩情女道:“但你却开罪了他们。”

摩沙里道:“不要紧,有我保护你也是一样。”

斩情女道:“可是你一个人……”

摩沙里道:“我一个人有何不可?”

斩情女缓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就算能保护我,我也无法在中原武林道上待下去。”

摩沙里道:我要带你回天竺国。”

斩情女道:“咱们要几时动身?”

摩沙里道:“今天。”

斩情女道:“那很好,我心中好不安,咱们要走得越快越好,”

摩沙里道:“咱们立刻动身。”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低声对万寿山,道:“万老,天生­淫­贱的人,就算有了再好的机会,她也无法乌鸦变凤凰。”

万寿山笑一笑道:“成方,你希望易姑娘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林成方道:“她已经是艳名满天下的人了,我也不翼望她能变一个节烈­妇­人,只是,她至少也该给咱们留点面子。”

万寿山笑道:“咱们抗拒黑剑门的事,有她不多,无她不少,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成方道:“不!在下的看法,和万老有些不同?”

万寿山道:“请教高明?”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斩情女在江湖上,代表了一个阶层,她可以抗拒黑剑门,会给她同一个阶层的人,很大启示,很大的鼓舞。”

万寿山道:“哦!”

林成方道:“所以,她在咱们这一群中,有她的特殊地位。”

万寿山道:“如若斩情女不可靠,他们这同一阶层中人,都不可靠了。”

林成方道:“问题在——”

突闻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蓬然一声大震。

一条人影,飞了起来,直向后面飞了过去。

田昆一跃而起,接着了那飞起的人影。

是斩情女。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角间,汩汩流出血来。

但倔强的轩情女,突然挣扎而起,站在实地上。

勉强行两步,走近了林成方道:“林兄,我不会替你丢脸,也不是太坏的女人,更不会去喜欢一个天竺人,但我自幼在江湖闯荡惯了,我喜欢用最简单的,最直接的办法处理事情,这个人武功太高,若放手一战,我们可能会有很多人伤在他的手中,所以,我决心杀了他的……”

说到此处,一口鲜血,洒了出来,洒满前胸。”

林成方道:“你作到了?”

斩情女道:“不要理会我,林兄,闯过了开封效外那儿个拦劫之后,我已经决心向善,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投入这一场搏杀中,我要用自己身上的血,换取黑剑门中人的血。”

林成方道:“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道:“不用惭愧,只怪我们相处的时间大短,彼此还无法生出信任。”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

万寿山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丸,道:“姑娘,快吃下去。”

林成方接过药九,放入了斩情女的口中。

抬头看去,只见摩沙里人已倒摔在地上,三条巨蟒团团围在他尸体的四周。

斩情女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动了一下,道:“那三条毒蟒,必须要立刻除去。”

林成方道:“这个不用姑娘费心了。”

万寿山道:“成方,把她抱下去,这三条毒蟒不好对付,只怕还在大费一番手脚。”

林成方应了一声,抱起了斩情女行入镖局中。

斩情女身子微微一侧,靠在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对不住啦,我随便惯了,所以,我的名声,在江湖上不太好。”

她说话很吃力,而且断断续续,一句话说了很长的时间。

林成方步履如风,很快奔到了斩情女的卧室之中,把她放在木塌之上,接道:“易姑娘,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你是正人君子,自然看不出我这些烟视媚行的举动。”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那时间在下实在也没有想到,你是别有用心。”

斩情女道:“摩沙里一身武功很奇怪,手臂忽长忽短。我虽然不太了解天竺武功,但我却听人说过,那是一种很大成就的瑜咖术。”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似乎是说出了兴趣,忍着伤疼接道:“我听说瑜咖术练到了某一种境界之后,可以刀松不入,水火不浸,而那摩沙里的成就,似乎就到了这种境界。

林成方道:“你怎么瞄出来的呢?”

斩情女道:“包天成的火弹,是火器中很霸道之物,照说,能给人一种很大的威胁,但那摩沙里,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林成方点点头,道:“但他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那是我侥幸,他又鬼迷心窃,不知不觉间,中了我的暗算。”

林成方道:“你……”

斩情女接道:“我用的一把小刀,一把锋利的小刀,这把刀,可以穿入铁石之中,它很利,但还算不上宝刃,但在那骤不及防之下,我得手的机会很大了。”

林成方道:“你得手了……”

斩情女道:“是!”

林成方道:“唉,姑娘,说起来,你才算是一位侠女……”

斩情女接道:“由来侠女风尘,这一点,我当之无愧。”

林成方笑一笑,道:“够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好好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斩情女笑一笑,道:“听林兄这几句话,我好象是吃了一剂灵丹妙药,只要林兄心中,不要再鄙视小妹,我就安心多了。”

林成方道:“易姑娘,在下对姑娘有一些误会,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希望你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斩情女道:“这个,小妹明白!”

林成方道:“那就好,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斩情女点点头,林成方举步而去,回头带上了木门。

这时,镖局外,人与蟒,也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

数十件兵刃,如三条巨蟒纠缠一起。

原来,那些巨蟒,皮厚鳞坚,虽然兵刃交加之下,但它却没有受到重创。

这三条巨蟒,都是摩沙里苦心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在这三条巨蟒身上,使它们能够抵御兵刃。

但摩沙里死去后,这三条巨蟒失去了主裁之人,威力就减少了很多。

它们鳞甲虽然不畏兵刃,但因遭受重击,口中不停的涌出血来。

林成方匆匆奔出镖局门外,三条巨蟒已经静卧不动。

万寿山望了三条巨蟒一眼,道:“此物并未重伤,如不设法把它们除去,它们主人已死,无人控制,必将乱闯伤人。

包天成道:“先用重兵刃击打,然后用火烧。”

三条巨蟒虽然未重伤,但气力已尽,一时间没有反击之力。

包天成对症下药,果然重创三条蟒。

一团烈火,毁去了摩沙里数十年苦心调教的巨蟒。

对此事,看上去十分困难,但只要方法用得对,做起来并非大难。

斩情女杀死摩沙里,用对了方法,免去了一场浴血苦战。

否则,以摩沙里成就之高,这一点必得悲惨异常。

包天成用对了方法,除了三条巨蟒。

清理现场之后,忽然出现了府衙中的捕快,还有一队兵丁,不下数十人,为首一个把总,带着四个亲兵,当先行了过来。

包天成不认识这个人,但王荣认识,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丁把总。”

丁把总的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好!王镖头也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

王荣回顾了包天成一眼,大步迎了上去,道:“把总有何见教?”

丁把总道:“你们在打架?”

王荣道:“­干­咱们这一行,总是免不了要有一些意外的麻烦,人家既然找上了门,咱们也只好舍命奉陪了。”

丁把总道:“王镖头,你们是不是杀了人?”

王荣道:“主要是杀了几条蟒。”

丁把总道:“你知道,官身不自主,有人报了案,我是奉命出来,不得不过问这件事。”

王荣道:“把总的意思是……”

丁把总道:“这件事,有人报到了衙里,我是不得不来问一声,所以,你王镖头如若有空,就跟我到衙门去一趟。”

王荣道“这个,只怕是不太好吧?”

丁把道:“为什么?”

王荣道:“­干­咱们保镖这一行,接触江湖人物大多,目下,又是紧罗密鼓的时刻,万一双方面,动上了手,是不是会牵连你向丰?”

丁把总道:“这个怎么会呢?”

王荣道:“这个,难说啊!把总如是不相信,在下就跟你到衙门去一趟吧!”

丁把总伸手指一指包天成、万寿山等,道:“那些人,都是你手下的镖师吗?”

王荣道:“有镖师,也有朋友,反正,都是来给我帮忙的。”

丁把总道:“这么说来,他们也该跟我走一趟了。”

王荣道:“到哪里?”

丁把总道:“自然是到衙门里去一趟。”

王荣一笑,道:“咱们和强盗拼命搏杀的时候,不见你们有人来,如今,咱们把强盗打退了,诸位刚好赶到。”

丫把总道:“保境安民,捉拿强盗,本来是咱们官兵的事,你们双方五条,那就算私自斗殴。”

王荣道:“这么说来,你们可以保护咱们了。”

丁把总道:“这叫什么话,咱们拿的国家的奉禄,负提保境安民的责任,当然要保护你了。”

包天成冷冷地说道:“把总大要,这话可是当真吗?”

丁把总道:“自然是当真,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如此说话?”

包天成道:“区区在下吗?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

丁把总道:“那很好,你来得正好,也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吧!”

包天成要发作,王荣急急接道:“总镖头,这件事,交给属下办吧!”

转脸望着丁把总道:“把总大人……”放低了声音,接道:“你看,这当子事,要多少银子才摆平。”

丁把总道:“这件事就很难办了,你可知道,知府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王荣道:“哦!”

丁把总道:“这是他亲自批下来的一道令谕,要我带诸位到知府衙门问话,他说,在府城之中,公然持械搏杀,成何体统,必须在严予惩处。”

王荣道:“那是说,把总你也帮不上忙了。”

丁把总道:“不错,这一点,在下确然是帮不上忙了。”

王荣道:“那是说,一定要把人带入衙门了。”

丁把总道:“不错,这一次,不是化一点银子就可以消灾了。”

王荣道:“这么说来,把总大人一定要把我带人衙门了。”

丁把总道:“我的意思不是带你一人,是一­干­人犯,都要带走。”

王荣道:“咱们镖局里人手不少,不知道你大人想带多少人走?”

丁把总道:“越多越好,最好贵局中人,一个也别留下。”

王荣笑一笑,道:“丁大人,咱们保镖的这一行,可是官府准许开业的行业,虽是守法良民,但可是走的江湖,所以……”

丁把总呆了一呆,接道:“所以什么?”

王荣道:“咱们很可能遇上了江湖中人的偷袭。”

丁把总道:“偷袭?”

王荣道:“对!偷袭,咱们如若要随大人同赶衙门打官司,万一在中处,遇上了有人愉袭,诸位可要保护咱们的安全啊?”

丁把总道:“这个……”

王荣笑道:“所以,大人还是先考虑一下。”

丁把总道:“考虑什么”?

王荣道:“你可以带咱们去衙门,但咱们绝不能让阁下把兵刃收去。”

丁把总道:“这怎么行,我带你们去衙门,绝不能让你们带着兵刃。”

王荣道:“这个,丁大人,这就有些为难了。”

丁把总道:“王镖头,这件事,咱们无法做法,但白点说,我当不了家。”

王荣道:“这么办吧,你先把我这个罪魁祸首,带到衙门去,看看知府大人要如何处置,然后,咱们再作打算。”

丁把总笑一笑,道:“这个嘛,只怕不行……”

王荣道:“不行?阁下的意思是……”

丁把总接道:“我要你们一­干­犯人,全数带走。”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一个,我看不行。”

丁把总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身后早已站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那人身佩长剑,双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脸上,也遮着一片黑纱。

右手五指,握在了剑把之上。

丁把总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要你留下他们……”

把总忽然哈哈一笑道:“阁下这是在唬我吗?”

黑衣人道:“唬你?”

丁把总道:“是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我是要命的人,我要杀四海镖局中人。”

丁把总呆了一呆,怒道:“胡说,有本官在此,岂容你们杀人。”

黑衣人道:“你要阻止我。”

丁把总道:“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们竟敢目明强胆的杀官不成?”

黑衣人道:“阁下如是一定要拦阻我,我就杀给你看看。”

突然拨剑挥出,但闻两声惨叫,四个随把总的亲兵,倒下去了两个。

丁把总骇然而退,一面大声叫道:“过来,把这人给我拿下。”

远处,还站着十个人,手中也执着长枪、大刀,但这些人就是不敢过来。”

丁把总怒声喝道:“你们听到没有?”

十几个官兵,同声应道:“是!把总爷,咱们这就过去。”

丁把总道:“快!快。”

口中催着别人快,自己却不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三步。

这时,他已经退到了包天成等人之后,才停下脚步。

两个没有受伤的亲兵,也跟着他向后退了七八步。

那黑衣人却一直向前逼过来。

王荣闪向一侧。

包天成也向一侧退去。

几十个兵丁,挥的丰手中大刀、长枪,一面大声叫道:“大胆强徒,还不丢兵刃受死,难道你不怕王法吗?”

声音喊者震天般响,可就是没有人过来。

丁把总回头去,四海总镖局的镖师,都向两侧退开。

好像,人们已经准备放手,完全不管这件事了。

再退下去,很可能,退人镖局中,但镖局中,并不安全,因为,四海镖局中的人,大都站在当场。

黑衣人着一股浓重的杀气,冷厉地笑道:“你们这些官兵,唬唬善良百姓有余,要他们舍命动手,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个勇气。”

丁把总抬头看去。只见那些亲兵手中的枪,舞得呼呼风响,但却仍停在那儿未动。

这一次,心中真气,喝道:“王荣,你们怎么不出手拦住他。”

王荣道:“把总大人在此,小民怎敢径举妄动,藐视法纪。”

丁把总道:“这一次不同,你看到没有?这小子,愣头青一般的,什么都不怕,我担心他真会杀人。”

王荣道:“哦!”

丁把总道:“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荣道:“把总大人是来保护我们的,难道还要我们和人动手。”

丁把总道:“平常时日,是我保护你们,但现在情形不同,一定要诸位保护我了。”

王荣道:“阁下,你可知道,我们做的什么生意?”

丁把总道:“这个,我知道,镖镖的”。

王荣道:“我知道就好,保镖的这一件事,是要钱。”

丁把总道:“要钱,要多少钱。”

王荣道:“丁大人,这要你自己算了,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丁把总道:“我!”

王荣道:“这钱嘛,还不算太重要。保护大人嘛,咱们也可以卖一份交情,不过,咱们要保护大人,难免就要动手,这刀枪无眼,一动上手,可能就要杀人,你想想看,这杀人,岂不要打起官司吗?”

丁把总道:“你们保护我们,杀了人,由在下替你们担保。”

王荣道:“大人,咱们在官兵众目睽睽之下,持械斗殴,那岂不是太大胆了。”

丁把总道:“这没有法子,匪徒猖狂。你不杀他们,他们要杀你啊!”

王荣道:“大人的意思,那是说杀得了?”

丁把总道:“对,杀得的。”

王荣道:“可是,咱们前案未强,大人奉命拿人……”

丁把总接道:“宵小猖狂,胆大妄为,这是在下亲眼所见,府台大人面前,有在下担待。”

两人在说话之时,子母刀吴恒和石一峰,已然挡住那黑衣人。

王荣道:“大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丁把总道:“在下说的话,自然是要负责任。”

王荣道:“那很好,大人既然担保,在下自然是信得过,你们出手吧!”

吴恒、石一峰,大声喝一声,一掌,一刀,攻了过去。

那黑衣人避开了吴恒的子母刀,却避不过石一峰的掌力,被一掌打得向后倒退五尺。

只见他身子一歪,突然飞身而起,向后奔去,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王荣道:“这小子,只是三四流的脚­色­,想不到也敢现身来对付大人——”

丁把总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不抓住他。”

王荣道:“只怕他不肯就范,咱们要强行出手,会造成很悲惨的结局。”

丁把部总道:“该杀了他!”

王荣道:“咱们保镖的,也是一行生意,讲究的买卖赚钱,不愿轻易和人结怨,更不愿随手杀人……”

丁把总道:“但你们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王荣道:“那是另当别论的事,我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

丁把总又神气起来,冷哼一声道:“你们可以把他抓住的,但却放他逃走了。”

王荣笑一笑,道:“把总大人带了不少兵丁,怎么不抓人呢?”

丁把总道:“这个……这个……”

王荣道:“大人,你知道困兽之斗,这句话吧,如若咱们真的要生擒他,必激他拼命之举,老实说,咱们­干­保镖这一行的,死伤一两个人算得什么,如果他伤了几个官兵,大人如何向府台交待呢?”

丁把总道:“咱们吃的公粮,拿的是皇奉,理应为皇上效命,死伤之事,算得什么?”

王荣道:“大人说的是……”

放低了声音,接道:“那人离阁下最近,万一他情急拼命,首当其冲的,只怕是大人你呀!”

丁把总呆了一呆道:“这个……”

王荣道:“再说,他们来的绝不止一人,只怕还有援手……”

丁把总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王荣之言,道:“你们都过来。”

十几个兵丁,应声奔了过来。

了把总高声说道:“我没有看到四海镖局的镖师杀人,你们看到没有?”

众兵丁齐声应道:“大人没有看到,咱们也没有看到。”

丁把总道:“咱们遇上了强盗,被杀了两个人,是四海镖局的人数了咱们,对是不对?”

众兵丁道:“对!”

丁把总道:“好啦!”现在咱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就这么简单、容易、丁把总带着官兵走了,抬走了两具尸体。

王荣望着丁把总人手去远,包天成笑一笑,道:“这法子还真灵。”

王荣道:“官兵不怕保镖的,但他们却有些害怕强盗。”

万寿山道:“黑剑门连连顿挫,只怕不肯­干­休,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一下,准备应付黑剑门下一次的攻袭。”

这时,不远处一座瓦舍紧闭的大门,却悄然大开,一条人影,闪身而出。

行过了四海镖局大门的前面,向里面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另一条人影,轻巧如燕一般,忽然由镖局中翻了出来。

紧迫在那人身后而去的是三尺金童丁盛。

再说包天成等回到了镖局大厅,田昆已改回原装,笑道:“这法子还真的灵验,竟然使他们知难而退。”

万寿山摇摇头,道:“想不到官府中的捕快,竟然是如此的无能。”

王荣道:“万爷,这也难怪,需知他们拿几两银子,只可养活口,功力深厚,成就极高的人,谁也不愿­干­这种事情,所以,真正的江洋大盗,他们是全完无法对付,只能抓一抓一般的毛贼罢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万兄,如果他们真的能­干­,使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咱们保镖这一行,哪里还有什么生意。”

王荣道:“新来的徐州知府,是一个很清明的好官,若是他真要查问,绝不会就此罢手,这一点,倒要留心。”

包天成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揖盗博匪,捉拿黑剑门人,却专以对付咱们开何局的。”

王荣道:“他们找不头绪。”

这时,一个镖师,匆匆奔入大厅,道:“总镖头,那位丁小爷,已经追出去了。”

包天成道:“多少时间了?”

那镖师一躬道:“刚走不久?”

包天成霍然站起身子,道:“咱们追下去。”

万寿山道:“慢着慢着,包兄请坐镇镖局,小弟追下去就是了。”

包天成道:“万兄地势不熟……”

第十九回金童失踪

子母刀吴恒站起身子,道:“我陪万爷走一趟。”

包天成道:“好,那就有劳兄弟了。”

王荣接道:“我也去,多一个人,不但多一份力量,一旦遇上强敌,也好有一个通风报信的人。”

包天成道:“王荣,记着,一旦发觉了什么,不可轻举妄动,先回来报个信再说。”

王荣道:“属下记下了。”

包天成道:“万兄,黑剑门中人,大过狡滑,还望小心一二。”

万寿山道:“多谢包兄。”

王荣道:“咱们走吧。”

当先站起,向外行去。

三人行出镖局,问明了丁盛追敌而去的方位,快步而去。行到转角之处,己看到了丁盛留的暗记。

三个人,一路追了下去。

大出三人意外的是,那人并未行入效区,却转向了徐州一条很高敝的住宅区中,地方紧临知府的衙门。

这时,天尚未明,在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见到了丁盛留的暗记。

奇怪的是却不见丁盛。

万寿山皱皱眉头,打量了那高大的宅院一眼低声道:“王兄,这是什么人的府第。”

王荣苦笑一下道:“万爷,如若兄弟没有记错,这地方好象是徐州府的知府公馆。”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知府宅第,这怎么可能呢?”

王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

吴恒道:“黑剑门中人,手眼通天,说不定和官府中人,也有勾结。”

王荣道:“不大可能,这位王知府,是进士出身,官声很好,在下也曾见过一面,是一个道道地地的读书人,怎么和黑剑门中勾结一起?”

吴恒道:“那这追踪暗记……”

王荣接道:“这一点就是想不通的地方了。”

万寿山心头震动了一下,低声道:“难道丁盛已遭毒手?”

王荣道:“如果丁盛遇害,对方也应发现这些暗记才是。”

万寿山道:“如若丁盛无恙,何以不肯现身相见。”

吴恒伏下身去,仔细查看了留在地上的暗记,道:“这暗记分明指向这大院中,就算丁盛遭袭,也必是在他进入宅院之后。”

王荣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这样吧!咱们进去,瞧瞧,不知万爷意下如何?”

万寿山道:“好吧!工兄当年居住徐州,识你之人不少,我和吴兄进去,王兄就请留在门外把风。”

吴恒点了点头,一吸气,当先纵上了屋面,飞身而下。

万寿山紧随而入,大门内是一个广大的庭院,紧傍的大门后面,有一间小屋,似是守门的住处。

这时,那小屋之内,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似是万寿山和吴恒跃入庭院中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声音,惊动了门房。

小屋门呀然而开,一个睡眼惺松的老人,左手执着一盏灯笼,右手还在扣着上衣的扭扣,缓缓行了出来,高举着手中的灯笼,四下照着。

万寿山和吴恒,不得不隐起身,躲在一处屋角之下。

那老人四面瞧了一阵,不见人影,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只耗子不成,还是我老人家真的是太老了,听错了不成。”

一面说话,一面退回室中,掩上木门,熄去了灯火。

吴恒心头震动了一下,低声道:“万爷,你听出他的话吗?”

万寿山道:“听到了。”

吴恒道:“万爷听出了什么可疑之处?”

万寿山摇摇头,道:“听不出来。”

他常年住在听蝉院中,江湖上的见识,实在不多。

吴恒道:“在下相信,咱们落入这庭院中,极为小心,绝不会传出声息,万爷轻功高绝,更是声息全无,那老头子怎么听得出来?”

万寿山点点头,道:“嗯!”

吴恒道:“除非他有一身武功,超异常人的灵敏听觉。”

万寿山又点点头。

吴恒道:“听他刚才的口气,分明已发觉了有人进来,那也可能早就发觉了我们的停身之处。”

万寿山道:“那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们呢?”

吴恒道:“可怕之处就在此了,发觉了我们,而不点破。”

万寿山接道:“那他是别有用心了?……”

吴恒道:“对!他高举灯宠四下照看,可能就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有道理。”

吴恒道:“这地方,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万寿山苦笑一下,低声道:“这地方,如若也是黑剑门的地方,那黑剑门实在也太可怕了。”

吴恒道:“对!这一个组织,实在很奇怪,他们很富有,住的都是深宅大院,而且,有根有本,就算是你心中怀疑,也是一样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寿山点点头,道:“这个组织,不知是什么人物所领导,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基础。”

吴恒道:“万爷,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万寿山道:“这方面,在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好。”

吴恒道:“这样吧,咱们到里面瞧一遍——”

万寿山接道:“这个不大好吧,万一是善良的百姓之家,咱们私入内宅,岂不是—

—”

吴恒接道:“咱们走一遍,如是没有人喝问阻拦咱们,咱们就离开此地,如是有人现身喝止,那就证明这是黑剑门的暗舵。”

万寿山道:“这个,好吧!咱们走一遍看——”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要找到丁盛。”

吴恒突然长身而起,飞上屋面。

万寿山只好紧随身后。

两人很快地在这座大宅院中走了一遍。

由前院到后院,穿过了三重厅院。

不但没有发现了任何可疑之处,而且,一声狗叫也未听到。

万寿山究竟是正人君子,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实在不便窥探。

吴恒两度踏入厅院之中,又跃上屋面仍然不见动静。

万寿山道:“吴兄,你看,他们会不会借这个宅院故意引走了丁盛。”

吴恒道:“也有可能,不过,这座宅院中,仍然有很多的可疑。”

万寿山道:“吴兄,这些事,在下实在没有处理的经验,你看应该如何呢?”

吴恒道:“兄弟倒有一策,但不知万爷是否同意。”

万寿山道:“吴兄倒请说。”

吴恒接道:“我觉得那门房很可疑,­干­脆,咱们叫他起来,直接问他。”

万寿山道:“这个——”

吴恒接道:“这个,自然不能让万爷出面,由王荣出面就行了。”

万寿山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过份,但那门房太可疑,也就未阻止。

吴恒招王荣入内,说明内情。

王荣苦笑一下,直行到门房中处。道:“老兄,请出吧!”

小室中又亮起了灯火,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半百老者,举着灯笼,在王荣脸上照了一照,道:“你们是强盗。”

他的声音不大高,也很平静,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事,一点也不惊异。

王荣道:“老兄,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强盗吗?”

灰衣老者道:“我们这里,来过很多次的强盗。”

王荣道:“哦!为什么?”

灰衣老者道:“但他们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人,也没有拿走过一草一木。”

王荣道:“看来,强盗对你们不错。”

灰衣老者道:“我想,他们不是对我不错,而是怕我们的主人!”

王荣道:“你们的主人,是什么人?连强盗都不怕他。”

灰衣老者道:“这就不清楚,老夫只管看门的事,别的事一概不同……”

抬头望望天­色­,道:“天要亮了,你们还不离开,等一会天一亮,就不好走了。”

王荣冷冷说道:“老兄,你装够了没有?”

灰衣老者道:“我装什么?”

王荣道:“阁下的装作,实在并不太好,我这个旁观的人,看都有些看腻了,你这个装作的人,难道一点也不腻吗?”

灰衣老者道:“你既然看不惯老夫这副模样,不看就是。”退一步,竟然举手掩门。

王荣右手一探,抓住了灰衣老者的左腕,道:“老兄,你的戏瘾很大呀!唱做起来,就没有个完。”

灰衣老者道:“小心一些,别碰了我手中灯笼。”

王荣冷冷说道:“朋友,难道一定要闹得血淋淋的,你才肯做罢吗?”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好!你先放开我,咱们再谈。”

王荣五指加力一收,另一只手接过灯笼,道:“交给我吧!”

别说普通人了,就是身具武功之人,王茉这用力一捏,也会疼得他毗裂嘴。

但灰衣老者竟然无动于衷。

王荣心中震动了一下,道:“原来,阁下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灰衣老者笑道:“你既然已经感觉到没有拿住了我的脉|­茓­,还不肯放开手吗?”

王荣放开五指,淡然说道:“阁下能够移动|­茓­位……”灰衣老者笑道:“这是你抬举我了,我还未到那种成就。”

王荣道:“哦!”

万寿山接道:“他练的铁布衫,己有九成以上的火候,他早已运气护住了|­茓­道,所以,你拿不住。”

灰衣老者道:“高明,阁下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在下姓万”。

灰衣老者道:“宝通镖局,有一个姓万的总镖头,武功极高想来就是阁下了。”

万寿山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灰衣老者道:“诸位今夜找来此地,用心何在?”

万寿山道:“咱们找人。”

灰衣老者道:“找什么人?”

万寿山道:“一个孩子。”

灰衣老者道:“深更半夜的,一个孩子,大概不会跑出来吧?”

万寿山道:“那自然不是一个很普退的孩子。”

灰衣老笑一笑道:“他有没有一个名字?”

万寿山道:“有。”

灰衣老者道:“可不可以告诉老夫?”

万寿山道:“可以,他叫三尺金童丁盛。”

灰衣老者叹一口气,道:“我看诸位可以先回去了。”

万寿山道:“为什么?”

灰衣老者道:“如若他还活着,今日午时之前,你们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万寿山道:“阁下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是参与其事的人。”

灰衣老者道:“别忘了我只是一个门房,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们太多了。”

万寿山道:“咱们既然找到了此地,绝不会轻易放手。”

灰衣老者道:“你是准备动强了。”

万寿山道:“这就很难说了,如若老兄肯合作,据实地回答咱们几句话,彼此之间,也可以免去一场搏杀了。”

灰衣老者冷冷说道:“老夫还想睡一会,你们滚吧!”

王荣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小子,可是吃了冲药,讲话怎么如此的难入人耳。”

灰衣老者道:“难以入耳,老夫这把年纪了,声音是不娇不脆,自然是不如大姑娘说的好听。”

王荣道:“你这老小子,可是自恃有一身横练的工夫,有些狂傲了,是吗?”

灰衣老者笑道:“如若讲动我,你们未必能奈何我老人家,如是说到公事,你们一个个,都已经犯了法。”

王荣道:“夜入私宅——”

灰衣老者按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荣道:“不论什么地方,总不会是阎罗殿吧?”

灰衣老者道:“不是阎罗殿,但这是知府公馆。”

王荣道:“知府大人请了你这么一个高手护院,应该是高枕无忧了。”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老夫是怎么回事,你们去问问知府大人就是。”

吴恒道:“就算你是知府大人的管家,也不能随便地杀人、囚人吧?”

灰衣老者道:“你胡说些什么?”

吴恒道:“咱们不和你们老人家转弯抹角了,我们是追一个人而来,那人进了这座宅院失了踪……”

灰衣老者接道:“他们可以绕上个弯子,再出去。”

吴恒道:“咱们有人追踪他来,那人也在这里失了踪。”

灰衣老者道:“哦!”

吴恒道:“追丢了敌人事小,我们自己的人,如是遇害,咱们就不能不管了。”

灰衣老者道:“哦!”

吴恒道:“老兄不用哦!咱们要的是一个确实的答复。”

灰衣老者道:“什么答复?”

吴恒道:“咱们的人,现在何处?”

万寿山等一行离开了大宅院,内心之中,都有着沉重之感,脸­色­一片严肃。

万寿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吴兄,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找到丁盛的下落。”

吴恒道:“除非,咱们能搜索了那一处宅院……”

万寿山摇摇头,接道:“就算搜索了那一处宅院,只怕也未必能找出丁盛的下落。”

吴恒道:“奇怪的是丁盛留的暗记,只是进入了那座宅院之中。”

万寿山轻轻叹声一声,道:“王兄,有一件事,咱们必须先行确定。”

王荣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查查看,这座宅院是不是徐州知府的公馆。

王荣道:“好象是的,这事不难,天一亮,就可以查明了。”

万寿山道:“我有些不明白,堂堂知府,怎么会聘一个江湖高手作为看门之人。”

王荣道:“他们之间,定然有某种原因,既然他说明了今竿到镖局中去,想来届时他定会有一个交代。”

万寿山道:“他一定会去吧!”

王荣道:“正如他所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万寿山道:“王兄,那人是什么身份,咱们暂时不谈,不过,三尺金童丁盛,失去了踪影,这件事咱们又如何向易姑娘交代?”

王荣道:“所以,咱们要早些回去,问问易姑娘。”

万寿山道:“你是说,丁盛可能回到了四海镖局中去。”

王荣道:“那是最好不过,他如发觉了这地方有些可疑,而自己又不便应付时,也许他会自行回去。”

万寿山道:“哦!”

王荣道:“再说,易姑娘,对三尺金童丁盛,也比较熟一些,要找他,也比咱们容易。”

三个人匆匆赶回镖局,天­色­已经大亮。

斩情女似乎也一直关心着丁盛的安危,坐候在大厅之中。

玉荣一看情形,就知道丁盛尚未回来,吁一口气,道:“丁盛没有回来吗?”

斩情女道:“没有,三位没有找着他。”

王荣很仔细他说明了经过。

斩情­妇­沉吟了一阵,道:“三尺金童的琥功,不算太好,但他的轻功和小巧身法,在武林中却是第一流的,除非是一下中了暗算,否则,不会不留下一点痕迹。”

王荣道:“他身中暗算之处,很可能就是那府知府公馆了。”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诸位,请去休息一下吧!到了竿时,见过那位高人之后,再作道理。”

王荣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笑一笑,道:“丁盛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强,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意外!”

万寿山一直没有讲话,他武功高明,但对江湖的事务,却是了解不多。

王荣等辞出之后,斩情女却转身绕到了高空雁住的地方。

表面上看去,高空雁是眼下四海镖中最清闲的人,他一直没有参与黑剑门的搏杀事件。

斩情女轻轻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开门的是韩二。

韩二皱皱眉头,低声说道:“姑娘来此作甚?”

斩情女道:“找人?”

韩二道:“找什么人?”

斩情女道:“不是你,自然是高公子。”

韩二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姑娘,有什么事,交代一声就是,高公子不见外客。”

斩情女道:“我见他有重要的事情求教。”

韩二道:“什么事,姑娘请告诉在下一声就是。”

斩情女道:“告诉你,你还不是要转告高公子。”

韩二道:“对!”

斩情女道:“那又为何不让小妹见见高公子呢?”

韩二笑一笑,道:“见见高公子也是一样,他不愿见生人,也不会答复你任何事。”

斩情女怒道:“我要见你们主人,你这般推三阻四是何用心?”

韩二好生为难,又不便说出高空雁是哑巴!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愣在了那里。

室中突然响了三声轻响。

韩二明内;这时高空雁同意接见来客的意思。

轻轻吁一口气,韩二缓缓说道:“姑娘,敝主人已同意接见姑娘,不过,他一向不喜多言,姑娘要请教什么?只管开口,他自然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位高公子,倒会故作神秘。”

心中思转,人却行了过去。

高空雁坐在一张木椅上,站起身子,颔首微笑一面肃客入座。

斩情女看清楚了高空雁的外貌,心里顿然泛起了强烈的震动。

这个男人,英俊得使女人心波起伏,无法自禁。

她原想说几句难听话,让高空雁受受屈。

但一见到高空雁,心中的恨意,完全消失,很温柔的,点点头,在对面坐下。

高空雁微笑颔首,示意斩情女有话请说。斩情女道:“我来打扰公子,请教一件事情?”

高空雁点点头,斩情女道:“昨晚三尺金童追敌失踪,不知是否还活着?”

高空雁微笑着点点头。

同样是点头,但却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斩情女也感觉到他这次点头,给自己一种另外的答复。

奇妙的是斩情女竟然能领悟这种答复。

那是让他再说下去。

斩情女笑一笑,道:“万总镖头追到了一座大宅院中,遇上了高人,那人,却是现在知府的一个看门老仆。”

高空雁又是点头微笑。斩情女心中纳闷,暗暗忖道:“难道这样一个人物,真是哑巴不成。”

心中思转,口中说道:“小妹来请教高兄的是,那三尺金童,是否还活在世上。”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韩二行了过来,低声说道:“家主人知道,姑娘请吧!”

斩情女道:“我要答复。”

韩二道:“给家主人一些思索的时间,他会给一个答复,顿饭工夫之内,在下把这个答复送到你手中。”

斩情女道:“哦!现在,不能立刻答复吗?”

韩二道:“不能,姑娘请吧!”

转头看去,只见高空雁紧闭的双止,一直没有张开。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行了一礼道:“打扰了高兄,小妹告辞了。”

高空雁紧闭的双目未睁,韩二却接口说道:“老奴代家主人送客。”

斩情女又回盼了高空雁一眼,举步向外行去。

韩二送出门外,斩情女突然低声说道:“老人家,你们公子。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韩二道:“这个,老奴不是早说了么?他一向不喜欢说话。”

斩情女道:“难道他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吗?”

韩二道:“对!有时候,一两个月难得开一次口。”

斩情女道:“哦!他对客人,难道也不肯开一次金口吗?”

韩二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反奴跟他相处,也是难得听到他说一句话。”

这一句话,说得婉顾有致,但又叫人揣测不透。

斩情女不死心,又问道:“他如有事招呼你,难道也不肯开口吗?”

韩二道:“不会,老奴跟他久了,只要见到他一举手,就知道办些什么事?这就叫熟能生巧啊!”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见过没有?”

原来,她忽然发觉了韩二有些地方,十分面熟。

韩二摇摇头,道:“老朽从未见过姑娘。”

斩情女点点头,转身而去。

韩二送走了斩情女,掩上木门,心中暗道:“这丫头的眼力果然厉害,我毁容改貌,变了不少,她竟然还能看得出来。”

就这一阵工夫,高空雁已然写就了一封密函,交给了韩二。

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文笔流畅,倚马千言。

韩二接过书函,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斩情姑娘。”

不禁暗赞一声道:“好快。”

斩情女离开了小室,却转到林成方的房中。

幸好林成方早已起来。

斩情女心中一急,也不顾忌什么对男女的关防,直冲入室内,道:“林兄,我见到那位高兄了。”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高空雁!”

斩情女道:“对!我和他见了面”。

林成方急道:“你……”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不是冲进去,是他愿意接见我的。”

林成方吁了一口气,道:“你们说些什么?”

斩情女道:“听他一位从仆说,高公子从来不肯开口。”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我倒觉得有点奇怪?”

林成方心中一震,暗道:“这丫头,阅厉之丰,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口中说道:“你奇怪什么?”

斩情女道:“他眉目灵秀,绝不是天生的哑巴。”

林成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斩情女道:“但他却不肯说一句,甚至一个字,只是不停的点头,微笑。”

林成方道:“他对我林成方也是如此。”

斩情女道:“所以,我急急赶来,找你林兄商量,咱们应该帮他个忙。”

林成方道:“帮什么忙?”

斩情女道:“他一定有一种不能开口说话的原因,咱们要把那个原因找出来。”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他可能被一种誓言,或是一种约束,使他不能开口,咱们只要有法子解除那一种约束,他就可以说话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只是,咱们如何才能查出他不肯轻易说话的原因呢?”

斩情女道:“林兄和他那位身旁老仆认识吗?”

林成方点点头。

斩情女道:“那老仆能解他的手语;想来,一定追随他时间很久了。”

能不能由他口中挖出一些内情出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林兄,那位高公子虽然很少说话,但他手下俐落,走笔如飞,林兄何以不和他笔谈一番?”

林成方心中忖道:“这斩情女,怎的忽然如此关心起高空雁来,这件事,万万不能放任她自作主意,必须得设法阻上这事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易姑娘,你能肯定能位高兄是受一种约束,才不肯说话吗?”

斩情女道:“是!我看他不像是天生具有的哑巴!”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这件事,我看咱们不用深究了。”

斩情女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以他武功之高,如若无法解去,咱们就算是知道了内情,又如何帮助他,如若他是先天的缺憾,咱们苦苦追问,岂不是伤了他的尊严。”

斩情女道:“不!他绝不会是先天的缺憾。”

林成方道:“姑娘怎么能这么肯定?”

斩情女笑道:“林兄,江湖上有些事很奇怪,并不是全靠武功能够解决。”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我觉得高公子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定咱们能解决。”

林成方笑道:“嗯!有道理。”

斩情女道:“不过,我和他不大熟,而且男女有别,也不方便常去找他,和他谈起大多的事,所以,要请你林兄,给我帮个忙,去打听一下了。”

林成方道:“好,我一定去,不过,能不能办到,就不敢说了。”

斩情女道:“那就有劳林兄了。”

林成方道:“不用客气,我尽力而为。”

斩情女站起身子,脸上泛起了股很奇异的笑容,道:“林兄,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我管的事情大多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

斩情女道:“我是不是文关心他的事情了?”

林成方道:“唉!我也一样关心,像他那样的人物,不会说话,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斩情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林兄,你们究竟出自正大光明的人,和你们相处,使人觉得有一种没有负担的感觉。”

忽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林成方也不禁听得怔了一怔道:“这一次,在下真的不懂姑娘言中之意了。”

斩情女道:“就拿你林兄来说吧!你照顾我,关心我,别人看起来,我心中可能已经有了我,至少很喜欢我——”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我说得不错啊!你本来也很讨人喜欢。”

斩情女笑一笑,道:“多谢林兄,但我自己心中明白,你们对我如此,换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此,你们心地坦荡,未存私情,林兄,小妹的话,是不是说对了?”

林成方笑道:“也不完全如此,在下和姑娘相处这一段时日,觉得姑娘的为人,并非江湖上传方一样。”

斩情女道:“是更好呢?还是更坏。”

林成方道:“好!好得大多了。”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林兄的坦荡胸怀,使小妹也变化了气质。”

林成方微笑不语。

斩情女道:“过去,男人接近我,帮助我,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占有我,至少,会在我身上找一点便宜,但你却没有,在人前,你好象很关心我,但暗室之中,你却表现得更君子一些。”

林成方道:“姑娘,其实,在下也很喜欢和姑娘谈谈,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太拘礼的人。”

斩情女道:“你们表里如一,人后比人前,更为君子。”

林成方微笑不语。

斩情女道:“哼!你笑什么?笑得那么暧昧。”

语声一顿,接道:“有时,你送我回房去,我想至少你会拍拍我,或是占点便宜,但你却没有。”

林成方道:“姑娘可是觉得在下不解风情?”

斩情女道:“老实说,有时,我会有些失望的感觉。”

林成方笑道:“好!咱们该谈谈高空雁的事了。”

他觉得事情似乎是要进入正题了,牵扯了男女的感情,只好设法避开。

斩情女也知趣,淡淡一笑道:“林兄,要不要小妹告诉你一个心中的隐密。”

林成方道:“有幸得闻,何幸如之?”

斩情女道:“高公子是那种叫女人一见就动心的人……”

林成方接道:“高兄人如玉树临风,确有动人之处。”

斩情女道:“所以,小妹情不自禁地对他生出一份特别的关心。”

林成方道:“美好之物,人人见爱,这也是人之常情。”

斩情女道:“林兄,肯不肯真诚的回答我一句话?”

林成方道:“肯”。

斩情女道:“我如此关心那高公子,你有没有一点妒忌?”

林成方笑道:“姑娘,你自己的看法呢?”

斩情女道:“我就是看不出来,所以,才请教你林兄啊!”

林成方道:“好!我坦然告诉姑娘吧!”

斩情女道:“小妹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没有,一点也没有,在下觉得姑娘关心高公子,和在下关心姑娘一样,完全出乎于一种友情。”

斩情女黯然一叹,道:“多谢林兄指教,小妹明白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林成方一晃,拦住了去路,道:“姑娘你……”

斩情女道:“我要再去看看他。”

林成方道:“看谁?”

斩情女道:“高公子。”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不行……”

斩情女接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再去看他,我就有些妨忌了。”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林兄,不要这样对待我好吗?”

林成方道:“又怎么啦!”

斩情女道:“我虽然有些玩世不共,声名狼藉,但我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得最清楚。”

林成方道:“那好极了,我对姑娘的事也是关心万分,希望多知道你一点事情,那就请坐下来,咱们好好地谈谈。”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果然又坐了下来,道:“林兄,不要骗我,也不要应付我,真真正正回答我的话。”

林成方道:“好!姑娘要问什么?”

斩情女道:“你是不是内心中很轻视我,看不起我?”

林成方摇摇头道:“没有。”

斩情女道:“但我是江湖上­淫­­妇­,荡汝之一,断情夫人斩情女,是近两年声名最坏的女人。”

林成方道:“闻名虽然如此,但见面之后,却是大不相同了。”

斩情女道:“是不是比闻名更坏一些?”

林成方道:“姑娘说的刚好相反,就在下和姑娘相处之一段时间的感受而言,老实说,我已经不大相信江湖传言了。”

斩情女道:“众品烁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呢?”

林成方道:“过去咱们对姑娘的一切,都是听到的,但目下对姑娘的一切,咱们上看到的,有道是耳闻是虚,眼见是实。”

斩情女道:“不要太早下断语,江湖上众口一词,岂是无因。”

林成方怔了一怔。

心中念着,口中却说道:“姑娘,咱们不谈这件事了,在下是初入江湖,对姑娘在江湖上传扬的事迹,知晓不多。”

斩情女笑笑道:“林兄,既然不谈小妹了,咱们总应谈谈高公子吧?小妹直觉的看法,他一定不是先天的哑子,必然是为了某一种原因,不能开口,这一点,希望你林兄,能和小妹合作查出来?”

林成方道:“好!我心力而为。”

斩情女起身告辞而去。

林成方望着斩情女的背影,心中思绪纷杂,不知道这位臭名满天下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物,是好还是坏?

由这斩情女的武断、强调,林成方心中也起了一些怀疑,暗暗忖道,看高空雁的形貌,灵慧,绝非哑子,但他不能开口,又是事实。

这中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一个人明明可以开口,但却忍住不言,装作哑巴,自然也不无可能,但就高空雁目前的处境而言,实在也无此必要。

想一想,林成方也有些不明白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找韩二,这件事,不妨慢慢的谈,也不必急在一时。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三尺金童丁盛的生死。

中午时分,那人如约而来。

他换了衣服,一身淡灰­色­的长衫,足着逍遥福字履。手中抱着一柄摺扇,缓缓行入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等早已在厅中等。

除了包天成、万寿山、吴恒等人,都云集厅中。

斩情女带着田昆,也匆匆赶了来。

灰衣人行入厅中,抱拳一个长揖,道:“有劳诸位等候了。”

林成方道:“咱们不必客套,咱们想知道,老丈是否带来了三尺金童丁盛兄弟?”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我好象没有答应过要带人来,是吗?”

万寿山道:“对!不过,老丈答应了要给我们一个消息。”

灰衣老者道:“是,老朽就是带消息给诸位来的。”

包天成道:“在下包天成,不知兄台怎称呼?”

灰衣老者道:“包总镖头,在下幸会——”

语声一顿,接道:“老朽程四……”

林成方道:“丁盛现在何处?”

程四望望天­色­,道:“诸位,现在可以走了……”

斩情女接道:“到哪里?”

吴恒道:“大白天,总不能到知府中下手劫人吧?”

程四道:“不用到知府衙门,诸位立刻派人赶到南门口处。”

斩情女道:“到南门口处­干­什么?”

程四道:“老夫知道今日午时左右,他们要把入送出徐州城,走南门,至于用什么方法把人带走,就非老夫所知了。”

斩情女道:“那人是不是丁盛?”

程四道:“是,老朽听他们说是一个形如孩童的人,丁盛不是个真的小孩子吧?”

斩情女道:“他今年十九岁了,但看上去,像十一二岁的人。”

程四道:“那大概不会错了,老朽知道他们中午要运人,但出去用什么方法,老朽就不知道了。”

斩情女道:“只要消息不错,我们自会留心。”

程四站起。身子,道:“老朽告辞了。”

包天成道:“程兄,要不要喝一杯水再走!”

程四道:“此非其时,老朽还不能让他们生疑,以免拖累到敝东主。”

起身向外行去。

望着程四的背影,斩情女皱皱眉,道:“这人的话,是否可信?”

万寿山道:“不管他是否可信,咱们都不能大意,他有住处,只要是骗了咱们,咱们自会去找他。”

斩情女道:“他如说得不错,咱们也该准备了,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丁盛弄出城去,咱们得小心一些才行。”

田昆突然接口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走南门呢?为什么不走北门!”

斩情女道:“可能是南门外面,他们早就布下了接应,这倒不用多疑。”

田昆道:“姑娘,这件事,咱们要多作一些布置了。”

斩情女道:“不劳田兄费心,我已作了安排。”

包天成道:“什么安排?”

斩情女道:“我已经派了­阴­阳双剑,暗是监视程四。”

田昆笑一笑,道:“那两个人,还能追踪别人吗?只怕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粗中有细,不用担心他们会被人识破身份。”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也有了布置,这一路,我们已经派出了三十个趟子手。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沿路接应,监视。”

斩情女道:“那就好,但不知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包天成道:“我们也立刻出动,为了方便,大家最好能改扮一下。”

林成方道:“对!在下亦有同感。”

群豪立刻行动。

南门距离知府的衙门最近,这也许是他们选择出南门的原因。

包天成等很快的布置好了人手,由知府衙门到南城门,都有监视之人。

但重点,仍然布在南门内外。

监视程四的人,已有了回报,他直回到了知府的公馆。

这时街上行人已多,入城的连绵不绝。

第二十回解救金童

此时有一个肩着铁锄的大汉,直行过来。

那是个足着草履,身着黑衫,腰里系着白布的大汉。

一眼看去,就像一个种田的样子。

那人走到了斩情女、林成方的身前,放下铁锄,迭:“诸位是四海镖局中人吧?”

林成方道:“不错,阁下是——”

黑衣人接道:“在下是小脚­色­,不能通名报姓了。”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答非所问地道:“我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孩子。”

林成方道:“嗯!你有消息?”

黑衣人道:“正正经经的消息,阁下先瞧瞧这封信吧!”

伸手由怀中敢止一封书简,递了过去。

林成方伸手接过,却转给了斩情女。

斩情女随手拆开了书简。

只见上面写道:“丁盛已入余掌握之手,生死在余一念之间。”

只有这两句话,下面也未具名。

皱皱眉头,斩情女道:“你这算什么信?”

黑衣人笑道:“这是敝上的聪明之处。”

“连一封道,都写得叫人看不懂,你倒说说看?”

黑衣人道:“姑娘看不懂这封信,那是因为余情藏在本人口中,敝上担心,姑娘一怒之下,出手把在下杀了,所以,重要的事都将由在下口述奉告。”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丁盛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丁盛现在敝上手中,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斩情女道:“就这样简单吗?”

黑衣人道:“自然,诸位如是不想救他,这话咱们就谈不下去了,如是想救他,在下还有下情奉告。”

这人慢长斯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斩情女道:“什么条件?你一次说清楚吧。用不着吞吞吐吐。”

林成方道:“阁下是否来自黑剑门中?”

黑衣人道:“不错,在下是黑剑门中人。”

林成方道:“要如何才能放了丁盛?”

黑衣人道:“三尺金童,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有名人物,自然,我们条件,也不会太高。”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诸位立刻撤回四海镖局,不再在此地阻拦行人,否则此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起敝上的杀机。”

斩情女道:“以后呢?”

黑衣人道:“明白午时之前,诸位会接到一封函件,约诸位到指定地方一谈!”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就这么简单。”

黑衣人道:“自然,在下会跟诸位同去,作为人质,如是敝上不能履约,在下就任凭诸位宰割了。”

林成方道:“你……”

黑衣人接道:“在下也许不如三尺三童丁盛的身份,不过,我也是一条命,如若在下不是敝上的人,岂会来此送死。”

言罢,伸出双手,半上双目。

林成方冷冷一笑,道:“朋友,用不着束手就缚,拿出点男子气概来!”

黑衣人睁开眼睛,笑一笑,道:“怎么样?”

林成方道:“咱们就算要留阁下作为人质,也要动手把你擒下。”

黑衣人笑道,阁上是想测验一下区区的武功?”

林成方道:“你亮兵刃吧?”

黑衣人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赤手领教几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杀­鸡­不用牛刀,小妹来领教他几招拳掌。”

黑衣人也不嫌让,扬手一掌,迎胸劈了下来。

斩情女一闪避开,反手一把,直向黑衣人右腕上扣去。

黑衣人想闪避,但却没有避开,被斩情女一把扣住了脉|­茓­,用力一带,摔了一个大跟斗。

斩情女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在黑剑门中,是第几流的脚­色­?”

黑衣人虽然摔了一跤,但并没有被摔伤,缓缓站了起来,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来作人质的人,自然谈不上武功。”

斩情女回顾了黑衣人一眼,转望着林成方,道:“林兄,这究竟怎么回事,小妹有一点迷惑不解了。”

林成方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姑娘,他没有施出全力。”

斩情女道:“林兄,瞧出来了。”

林成方突然飞身而起,一掌直劈下去。

这一击掌风呼呼,泰山压顶一般,直劈向黑衣人的顶门。

如若这一掌被击实,黑衣人势必当场送命不可。

而以那黑衣人的身手而论,绝难避开这一击。

但奇事发生了。

那黑衣人似乎是突然间,武功长进了很多,身子一闪,竟然把一击避过。

林成方收住掌势,未再进击,冷笑一声道:“狐狸,会露尾巴的。”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武功虽然有些装作,但说的可都是实话。”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就是说的句句实言,也无法叫人相信。”

黑衣人道:“眼下情形,你们非得相信不可,除非,你们真的不管三尺金童丁盛生死了。”

斩情女道:“我们找丁盛,不过是我对他一种私谊,其实,江湖人物江湖亡,只要他死得值得,那也算不得什么!”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不顾及丁盛的死活了。”

斩情女道:“顾及,但我们绝对不接受大苛刻的条件。”

黑衣人道:“嗯,叫你们等候一天,不算苛刻吧?”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

黑衣人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你给我留下来,希望你说的话,每一句都会兑现。”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姑娘很难信任一个人。”

斩情女道:“对!尤其是黑剑门的人,根本无法相信。”

黑衣人笑一笑,道:“姑娘如此认定,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只好留下来了。”

斩­精­女道:“还有一件事,我要点了你的|­茓­道。”

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姑娘,你这么做法,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斩情女道:“不过份,黑剑门人,鬼计多端,咱们不能不防。”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请出手。”言罢闭上双目。

黑衣人出奇的大方,使得斩情女有种意想不到的感觉,出手如电,点了黑衣人两处|­茓­道,笑道:“朋友,我还得检查一下你的嘴已!你既然合作了,希望你合作彻底一些。”

语声一顿,接道:“过来,搜搜他。”

两个趟子手,应声奔了过来,动手搜查。

搜查得很仔细,但意外的是,黑衣人身上竟然寸铁未带。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打开他的嘴巴瞧瞧看。”

两个趟子手怔了怔,打开了黑衣人的嘴巴!

两个趟子手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找什么?”

斩情女道:“毒牙!我相信他必有一颗假牙,内藏毒药。”

两个趟子手仔细在黑衣人口中寻找,果然,找到了一颗假牙。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但却无法开口,无法挣扎。

斩情女笑一笑,道:“朋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黑剑门中人,用什么方法,竟能使你们个个愿为他们卖命?”

黑衣人只有抖动一下脸上肌­肉­,他很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咱们走吧!看样子很难等到人了。”

林成方道:“你真的相信这人的话。”

斩情女道:“小妹相信,黑剑门是个大组织,这些小事,大概还不会说谎言。”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咱们回去吧!”

四海镖局布置的人手,立刻撤了回去。

但人到镖局,斩情女立刻对林成方道:“林兄,咱们两个出动。”

林成方笑道:“他们来一个投石问路,咱们就来个欲擒故纵。”

斩情女道:“但他们赔上了一个人。”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就算杀了他们十个人,也无法抵偿丁盛一条命。”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分开走!在南门外面那片树林中会齐。”

包天成道:“两位先走一步,在下立刻带人去接应。”

斩情女道:“这个人,好好地看管,我怕他们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表面上,派个人质,来我们这里,以松懈我们的用心,实际上,是在我们这里派一个卧底的­奸­细。”

包天成道:“对,这小子不可不防。”

斩情女道:“他扮猪吃老虎,装作得没有什么,这一点不可不防。”

林成方道:“你怕他运气冲开了受制的|­茓­道?”

斩情女道:“我确有这个顾虑。”

包天成略一沉吟,笑道:“我们收存有油泡过的牛筋,他如是心怀鬼谋而来,我就要他多吃一点苦头了。”

斩情女道:“对!用油泡牛筋把他捆起来,叫他偷­鸡­不着浊把米。”

林成方重回到林中不久,斩情女兜了个大圈子,也回到了林中。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分守在两处路口,监视着出城的人物。

天近黄昏时分,城中驰出了一辆篷车,奔行极快。

林成方和斩情女打了一个招呼,闪身到道旁一株大树之后。

赶车的是一个青衣大汉,扬鞭驰来,奔行极速,车辆带起了一片漫天的尘土。

轮车驶过,林成方突然由树后闪出,施出八步赶蝉的身法,疾如流星一般,抓住了篷车,忽然一翻,躲人了车底下面。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快马和篷车,保持不过三四尺的距离,林成方的一切举动,那骑马人,看得十分清楚。

一道光寒,由林中飞出。

那骑马人只顾到注意闪入车底的林成方,未料到林中突有暗袭而来。

匆忙应变,急急一个闪身。

但斩情女已不给他第二个机会,人由林中飞­射­而出,双手齐扬,一道银芒出手。

马上人躲开了一把柳叶飞刀的暗袭,却躲不开这一篷银针。

前胸,头脸上,一下子中了数支。

好狠的斩情女,不容那马上大汉发出声音,人已硬挤上了马鞍,把那人撞下马去,顺手一指,又点中了那人的|­茓­道。

不过,这时的斩情女,已不是女装,穿着一身男子衣服。

一袭很普通的淡青衣服,一顶掩住了大半个脸儿的马莲草帽。

斩情女纵马急驰,跟在车后。

林中又悄然行出了两个人,是包天成和子母刀吴恒,两个人动作很快,先把那摔下马的大汉,拖入了林中,然后,由林中牵出了两匹马,纵身而上,急急驰去。

林成方施出黏字诀,双手抓住车下一根横木,整个身子像贴在车底一样。

斩情女控缓纵马,一直和篷;篷车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天­色­黑了下来,篷车驰到了一座大庄院的前面,忽然慢了下来。

驶车人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啪啪两声,在空中打起了两声响鞭,原来紧闭的庄院大门,突然大开。

篷车直驰入大门之中。

好大的庄院,好大的庄院。

篷车在院中停了下来。

这时,已到了掌灯的时分,但这庄院中却没有灯火。

好大胆的斩情女,竟然紧追篷车,驰入了庄院。

大门后面,站着四个黑衣佩刀的大汉,斩情女马入庄院之后,大门立刻掩了起来。

这显然是早已联络好的配合。

但包天成和吴恒两个老江湖,也配合得很好,篷车驰人庄院,两人就立刻停了下来,悄然下马,悄然接近。

沿着围墙,行到树旁边,飞身而上。

这是一棵千年古柏,密枝茂叶,形如撑伞,又高出围墙很多,隐身树上,可看清楚庄院中景物。

只听大厅中,传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王义,人带到了吗?”

赶车的大汉应道:“带到了。”

冷厉的声音道:“路上没有差错。”

王义道:“没有。”

厅中人道:“把他送入大厅中来。”火苗高达半尺以上,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王义打开篷车,抱出了一个人。

斩情女就靠在篷车旁侧而立,看得十分清楚,车中果然是三尺金重要盛。但她忍下没有动。

这必须有一份很镇静的工夫,才能适应,身后四个佩刀的大汉,和大厅中排列的武士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斩情女的身份。

只要斩情女身份揭露,丁盛随时可以被人处死。

这时,一侧的厢房中,突然行出了两个大汉,牵走了篷车,也牵起了斩情女的马。

那牵马之人,还对斩情女点点头。

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斩情女,处危不乱,也对那人点点头,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行向何处。

幸好,她把自己改扮得很像一个男人,就算取下草帽,也看不出是女儿身份。

进入大厅,斩情女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之中。

广大的厅堂之上,摆着一条的长案,长案后面,一排坐着三个人。

左、右两边的人,都已在五十左右,留着花白长髯。

居中一人,却秀年轻,看上去,只不过二十上下。

在长案的两侧,排列着一十二名武士,左面一律黑­色­劲装,右侧却穿着一­色­淡灰­色­疾服。

如若这地方是黑剑门中人,必须是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黑剑门中人,一向穿着随便的衣服,他们来如魔风,去如风电,很少看过这么大的阵仗。

斩情女情中运气,作应变的准备,悄然行到大厅一侧。

奇怪的是厅中武士,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

只见王义抱着丁盛,行到了长案,放下丁盛,道:“这就是这个人,叫作三尺金童丁盛。”

居中而坐的年轻人,瞧了一眼,道:“要他能够回话。”

王义应了一声,伸手在丁盛的头上发间,取下了块黑­色­的圆饼。

那是一块形如制钱大小的黑­色­物。

斩情女一眼间就瞧了出来,那是江湖上常用的迷魂饼。

第二十一回天台飞袖

一种特殊药品放在天灵|­茓­上,人就晕睡了过去。

想不到黑剑门,这种下五门的迷魂药物,竟也施用。

王义取下了迷魂饼,轻轻一掌,拍在了丁盛的头上。

丁盛缓缓睁开眼睛,四顾=阵,坐起身子。

居中的年轻人,笑一笑,道:“你叫丁盛。

丁盛嗯了一声,道:“不错,阁下是什么身份?”

居中人道:“你看我坐这个地方,身份大概不会太低吧!”

丁盛四顾了大厅一眼,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作大王,这地方看不到有什么重要人物,阁下……”

居中的年轻人笑一笑,道:“丁盛,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以立刻下令取你­性­命。”

丁盛道,“你是说,置我于死地啊?”

居中人道:“不错啊!”

丁盛道:“如果你们真要杀我,似乎是用不着化这么多时间把我送到此地。”

居中的年轻人,道:“那是因为我要看看你,所以,才把你送来此地。”

丁盛笑一笑,道:“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问我了。”

居中的年轻人道:“谈不上什么重要,不过,在下却希望你据实回答。”

丁盛道:“哦!那要看你想知道些什么了。”

居中人不温不火他说道:“丁盛,你听着,我不再说第二遍,第一件事,不问第三次,第一次你不回答,我会再问一遍,第二次你如再不回答,我就不会再问第三遍了。”

丁盛道:“有惩罚。”

居中人道:“黑剑门这个组织,大概你心中明白,我应是最和气的一个人,所以,第一次,你不回答时,我只斩下你一个指头。”

丁盛道:“第二次呢?”

居中人道:“挖你一只眼睛。”

丁盛道:“第三次呢?”

居中人道:“第三次,你留着舌头似乎是也没有什么用了。”

丁盛道:“拨了我的舌头?”

居中人道:“是!”

丁盛道:“我想不明白。”

居中人道:“丁盛,现在,我要问第一件事了。”

丁盛道,“请问吧。”

居中人道:“你今年几岁了?”

丁盛道:“看来,你很好奇,我今年廿一岁,你相不相信?”

居中人道:“相信!我再问第二件事!”

丁盛笑道:“有些事,也许我真的回答不上来。”

居中人道:“嗯!那你就只好碰碰运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斩情女怎么会和四海镖避行于一处?”

丁盛道:“你们黑剑门可以计价取命,何况保镖的,他们吃的是这一行饭,斩情女出了足够的银子,四海镖局。接下了这笔生意。”

居中人道:“除了四海镖局之外.还有一家宝通镖局,怎么也和斩情女联手一处了?”

丁盛道:“这都是银子作怪,斩情女有大多的银子,保镖这一行,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只要斩情女讨得出钱,他们何乐而不为。”

居中人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斩情女单枪匹马闯江湖,不过是仗恃她一点姿­色­,既非一个组织,手下也没有大多的人手,如何会积存那么多银子呢?”

丁盛道:“这个我无法回答,我和斩情女相识不久,认识她之后,她就很有钱。”

居中人道:“你对斩情女情甘效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丁盛道:“还不是一样,我一大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而且吃喝再度,还不算在内。”

居中人道:“区区六百两银子,就买了你一个。你三尺金童的身阶,也未免太低了。”

丁盛道:“这价钱不算太高,但以我丁盛而言,也只有这么一个价钱了。”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丁盛道:“这也是在下追随在斩情女身侧的原回。”

他看起来,只不过像个十儿岁的孩子,但应对事情,却有着极为成熟的智慧,这证明他的年龄、和形貌,实有很大的距离。

居中人道:“万寿山、林成方,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吧?”

丁盛道:“认识,他门都是主通保局的镖师。”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我要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丁盛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们真正的身份,来自何处,我就不清楚了。”

居中人道:“丁盛,看来,我要斩下人一个手指了。”

丁盛暗中一提真气,只觉畅行无阻,不禁­精­神一振,缓缓说道:“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要斩我下、挖眼、拨我舌,似乎是用不着找这么多的理由来。”

居中人道:“这不是欲加之罪,而是你不肯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语声一顿,道:“斩情女定然知道,我不信你没有听他提过,就在下所各,你一直是紧随斩情女身侧近卫。”

丁盛道:“别说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一些内情,说出来,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帮助,因为,连斩情女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居中人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活,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用不着多费口舌去解说。”

丁盛道:“好吧!我知道万总镖头,是一位院主,什么院主,我就不知道了。”

居中人冷冷说道:“不他他是什么院主,但既称谓院主,那就说明非等闲人物,但他为什么会作了宝通镖局的总镖头……”

冷笑一声,又道:“作了宝通镖局的总镖头,那也罢了,但又为什么会和四海镖局搅和在一起呢?”

丁盛道:“阁下是不是把我估计太高了一些。”

居中人道:“不管是不是把你估计高了,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话,区区的耐心有限,你再要和我胡扯,当心我……”

丁盛接道:“你别这么凶狠,我三尺金童虽然说不上什么人物,可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我心中很明白,你们要怎么对付我,早已经有了定案,我说出胸中所知,你们该杀我,一样会杀我,如果你们决定不杀我,我一句话不说,你们照佯会留下我。”

居人中道:“哼!你错了,丁盛,你在区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三流的脚­色­,我可以要你死,也可以要你活,杀你,留你,都不是一件大重要的事,区区就可以决定了,用不着请示,用不着和什么人商量。”

丁盛道:“哦!”

居人中道:“所以,你可以说出知道的每句话,所有的内情,然后……”

丁盛接道:“怎么样?”

居人中道:“然后,我就放了你。

丁盛道,“黑剑门中人的话,叫人如何能够相信?”

居人中道:“不相信。”

丁盛接道:“对!我没有受伤,功力未失,我可以随时离去……”

居人中接道:“你好大的口气。”

丁盛笑道:“至少你们还是花些功夫,把我拦截下来,一个最可信任的,就是自己,难道我不相任自己,”而去信任别人。”

居人中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暗中提气戒备。两侧的手下,都想出动,但却被那居中人示意拦住,笑一笑,道: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丁盛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是?”

居中人接道:“你走走看?”

丁盛道:“哦!你是说我走不了。”

居人中道:“在下如若没有把握,能不点你的|­茓­道,也未让你戴上什么刑具吗?”

丁盛道:“这么说,你有把握了?”

居人中道:“现在,你何不试试?”

丁盛心中明白,已有缓手跟来,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黑剑门这个充满着神秘的组织,诡异、严密,只有上下从属,没有横的联系。

王义护送而来,那是属于另一个小组中人,但他们却不认识这个人。

这就是斩情女一直没有引起他怀疑的原因,他们自负一切布置都很严谨。却未料到对方也很高明。

王义此人,又是专管护送的车夫,武功不太高强。

黑剑门在百行业中的都安排了人,运用起来,很方便,但这些却非一流身手。

达就是破绽。

丁盛暗中提聚了真气,突然转身一踏,直向厅外飞去。

他准备逃,那黑衣人也准备追,右手一按桌面,身子突然飞起,快得像一抹闪电,一眨眼间,追到了丁盛的背后,右手五指如钩,疾向丁盛的后背抓了过去。

来势太快了,眼看丁盛无法逃过这一掌。

忽然间,密芒闪动,一片剑气,直卷过去。

是斩情女,长剑出鞘,拦住了那年轻人。

这一招变出意外,剑势又快。

这居中人想收住去势,己来不及。

匆急之间,一挥左手,直向剑上封去。

看样子想牺牲了一只左手,封开这一剑。

斩情女的剑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但闻锵然一地怕胸响,斩情女一剑竟然击在了硬物之上。

居中人借剑上封击之力,停下了身子。

丁盛却已飞出了大厅。

大厅中的人,站着未动,显然,在等候命令行事。

但守在大门口处的四个佩刀大汉,却忽然亮出鬼头刀,快步围了过来。

两条人影,从空而降,是包天成和吴恒。

两个人由大树上,飞落入厅院之中。

包大成大声喝道:“都给我站着,四海镖局总镖头包天成在此。”

大厅中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站住,不许出击。”

四个执鬼头刀的大汉,立刻又退回到了原处。

就这么一耽误,丁盛、斩情女,都已经退出了大厅,和包天成、吴恒会合于一处。

只有林成方还没有现身。

那居中人的年轻人,缓缓由厅中行了过来,道:“四海镖局看来,实在是有些不简单了。”

包天成笑道:“阁下夸奖了。”

那居中年轻人笑道:“包总镖头,劳动你大驾,追来此地,王义,你出来!”

王义缓缓行出来,道:“令主,有什么吩咐?”

年轻人笑一笑,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人,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没有什么人追踪你们。”

王义道:“弟子该死,因为一路有人护送,所以,弟子没有留心!”

年轻人道:“被人追踪的事,暴露了这处隐密,这责任应该由谁负们?”

王义道:“弟子负责。”

年轻人道:“你该死。”

王义道:“这个……”

年轻人右手一掌挥出,蓬然一声,击在了王义的前胸之上。

王义身子摇一摇,倒摔在地上。

年轻人笑一笑道:“包天成,你们来了多少人?”

包天成道:“眼下四个。”

年轻人道:“外面还有多少?”

包天成笑道:“你问得很轻松。可惜,老夫不便回答?”

年轻人道:“不便回答,幸好在下还有一个法子。”

包天成四顾了一眼,道:“这倒要请教一下了。”

年轻人笑道:“擒贼擒王阁下既然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只要把你阁下留下来,不怕他们不出来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江湖上,似乎是还没有见过你阁下这么一号人物。”

年轻人道:“黑剑门中人,一向不求闻达江湖。但出手却凌厉得很……”

斩情女冷冷接道:“你是属于黑剑门哪一个组织下面?”

年轻人道:“你是女人?”

斩情女取下大草帽,弃置于地,道:“斩情女,你们苦苦要追杀的人。”

年轻人打量斩情女一阵,道:“很意外,想不到。你竟送上门来。”

斩情女道:“咱们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年轻人笑道:“把握,什么把握?区区出道两年以来,还没有什么人在区区的剑下逃过命去。”

斩情女道:你是强杀组中人?

年轻人道:“强杀第七组,冷剑袁风。”

斩情女道:“袁风,没听过这个名字。”

袁风道:“对!听过袁某人名字的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包天成说道:“袁风,强杀第七组,该有首脑人物?”

袁风道:“我就是……”

包天成四顾了一眼,接道:“这座庄院中,规模不小,想来,定然还有一两闰身份高一些的人物。”

袁风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觉得在下的身价,不足以和你动手了……”

斩情女接道:“说你不配,也没有错,四海镖局在江湖上是何等声望,包总镖头在武林中,又是何等身份……”

袁风接道:“黑剑门强杀组,对付过不少比包天成高胆十倍的人物,一个镖局总镖头,还不放在袁某人的眼中。”

斩情女心中暗道:“这林成方不知在什么地方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动静,看样子,能拖延时间,就拖延一些时间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吧?”

袁风道:“姑娘,听说你风姿迷人,不知是真是假?”

斩情女道:“自然是真的了。”

袁风道:“可惜,在下一点也瞧不出来。”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看的不是斩情女本来面目。”

袁风道:“不知道在下是否可以见识一下姑娘的面目。”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你要在哪里见?”

袁风道:“就在这里。”

斩情女摇摇头道:“这地方不行,众目睽睽,刀、剑耀目,我如何能恢复本来面目。”

袁风笑一笑,道:“姑娘,其实见不见,都不是太重要的事,强杀组中的剑手,都不会为Se情所诱,在下想见识姑娘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想印下一下传言是否真这。”

斩情女道:“你们既然不解风情,见到了我真正面目,又有如何?”

袁风道:“印证一下罢了。”

斩情女道:“然后呢?”

袁风道:“黑剑门为你,出动了很多的­精­锐,不得手,绝不罢休,我袁某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谁能杀了你,就是一件大功劳。”

斩情女道:“姓袁的,这番话、不但是证明了你是个冷血杀手,不通情理,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难道你要我打扮得娇艳动人,再让你一剑杀了?

袁风道:“这有何不可,最重要的是,我想证明你是不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其实,也用不着那么费事……”

袁风接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只要咱们之间,能够谈得好一些,也许用不着动手。”

袁风仰天大笑三声,道:“斩情女,你想得太轻松了。”

斩情女道:“袁兄的意思呢。”

袁风道:“不论你长得如何?不论你是否如花似玉,但都不会放在我袁某人的眼中。”

斩情女道:“听说一个杀手,一向不动七情六欲,却了就不是第一流的杀手。”

袁风道:“嗯!”

斩情女道:“所以,我不敢去喜欢一个人,甚至不敢喜欢一样东西。”

袁风冷冷说道:“这些话都是废话,你亮兵刃吧!由此时起,我随时可以出手,取你的­性­命。”

斩情女道,“哦!当真是无情得很。”

袁风道:“杀手本无情,只有欲望。”

突然向前行了两步,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他有很多的属下,但袁风却没有下令他的属下出手。

像一只老虎一样,看到了理想的猎物,立刻引起了他杀人的兴趣和欲望。

斩情女正是他心中理想的猎物。

她艳名满江湖,如若能够一剑把她杀死,定然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

袁风脸上泛现出得意的笑容,望着斩情女不住地微微点头。

很多人,都会把它当一种友善的表示,那就错得太厉害了。

但斩情女明白,她在绿林道上,见过险恶,怪怪的事情太多,她了解袁风脸上的笑容,是一种满足的意味。

像一个饥饿的狮子,突然看到了一只肥羊的愉快。

包天成右手握住了铁剑,轻按机簧。铁剑出鞘,左手也悄然扣住了两枚火弹子。

他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一个极为凶厉的人,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以,他作了充分的准备。

手举铁剑,护住前胸,包天成突然高声说道:“袁风,你认得我吗?”

袁风点点头,道:“一个镖师。”

包天成道:“对,一个镖师,斩情女是我们的雇主,任何人,都不能对她攻袭或是伤害,除非我们没有能力阻止。”

袁风道:“你要先上一步?”

包天成道:“对,四海镖局中,只要有人在此,都不会忘记他镖师的身份。”

袁风道:“咱们不用说道理,你出手吧!”

包天成道:“对付你们黑剑站中人,虽然用不着讲什么规矩、道义、不过,包某人,还是要把一些内情说个明白。”

袁风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有迫不及待。立刻出手之意。

但包天成却有着相反的想法,能够拖得一些时间,那就尽量拖一些时间。

四顾了一眼,仍不见林成方现出身来,才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在下手中有火器。”

袁风倒是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道:“什么火器?”

包天成道:“什么火器,在下似乎是用不着再说清楚了。”

袁风神­色­凝重,道:“在下也奉告一句话,我的飞刀手法不错。”

包天成道:“哦!”

袁风道:“不过,平常的情形之下,我不会使用飞刀。”

包天成道:“阁下的意思,可是说,在下只要不用火器,你就不用飞刀。”

袁风道:“在下正是此意。”

包天成心中暗道:“这林成方是怎么回事,既不现身。也不见任何示意,难道真的要我们放手在此一拼吗?

心中念转,口却说道:“黑剑门中人行事,一向见不到天日,这些话,如何能叫人相信。”

袁风道:“黑剑门虽然是一个见不到天日的组织,不过,咱们有一点特殊之处,只怕还未为江湖所知。”

斩情女心中忖道:“黑剑门中一个向是不太喜欢和讲道理,以行动代替口舌,这个人怎么会如此喜欢讲话。

包天成道:“黑剑门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在下倒是未曾闻过。”

袁风道:“咱们说的话的,一向算数。”

包天成道:“阁下是希望咱们彼此之间不用暗器了?”

袁风道:“悉听尊便。”

包天成笑一笑,道:“这个吗?在下得仔细想一想。”

袁风道:“不用想了,这下只好抢先出手了?”

身子一侧,突然欺身而上。

包天成铁剑一挥,一团光影,横扫过去。

同时一扬手,两枚火弹,破空而去。

双弹在袁风身前一尺处,突然相撞。

袁风双肩晃动,忽然之间,向后退开了八尺多远。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黑剑门中第一流杀手,不过如此罢了。”

口中说话,左手却探入怀中,又摸出两个火弹,扣在手中。

袁风眼看那火弹相撞之后,爆炸威力,遍及数尺方圆,不禁心一震,忖道:这火弹威力,果非小可。”

就这一瞬间的工夫,整个宅院四周,出现了很多的人。

团团把包天成等给包围了起来。

斩情女目光转动,看看四周围守之人,不下甘余人之多,心中暗惊,忖道:难道这是他们的诱之计,故意要把我们诱来此地。”

这时,大厅中,突然传出三下金铁相击之声。

袁风突然回头前行了五尺,垂手恭身而立。

他没有说话,但看他那种恭谨的神态,就不难想到,迎接的是一位大物。

黑剑门中,一向行事灵活,很少看到这样的排扬。

一个全身黑衣的入,黑帕蒙着脸,坐在一张大师椅上,四个大脚女婢,抬着行了过来。

他身上的黑衣,又宽又大,掩去双足,双手也被宽大的袖子掩去。

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看清楚他是男是女。

椅子距离包天成等一丈左右,停了下来。

四个大脚女婢,放下椅子之后,立刻站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

轻轻吁一口气,包天成缓缓说道:“阁下才是这座庄院中的主人了?”

黑衣人嗯一声道:“看到人刚才打出的火弹,想来,你是四海镖局里的总镖头包天成了。”

包天成道:“想不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黑衣人道:“老夫识人很多,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也许我也认识阁下,只可惜……”

黑衣人接道:“只可惜,我没有取下脸上的蒙面中,对吗?”

包天成道:“不错。”

黑衣人道:“你会见到你夫真面目的,不过不是现在。”

包天成道:“听你口气,见见你的真面目,好像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黑衣人桑鸣一般的­干­笑两声,道,“包天成,你仗恃的,就是手中那几枚火弹子,如是玩艺儿失去效用,你就像孙悟空失去了金箍­棒­,没有了好耍的家伙了。”

包天成道:“在下手中这一把铁剑,也会过不少的高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就更见不得人,你后中一把铁剑,中诵列入三流以下的身手。”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我说庄主先生啊!至少,咱们还敢亮出真实的身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你庄主还不如我一个女流之辈。”

黑衣人道:“斩情女,你放肆得很。”

斩情女道:“谈不上放肆,倒是你很托大,叫人看很难过得很。”

黑衣人冷冷说道:“斩情女,等一会儿,老夫就先杀你!”

斩情女道:“我走过四海五湖,见过的厉害人物很多,想杀我的,也不止是你一人!”

黑衣人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这些话我听得大多了。”

黑衣人道:“你是说,老夫吓唬你的?”

斩情女笑道:“彼此敌对相处,你想杀我,我也同样想杀你,所以,这些话,构不成什么威胁。”

黑衣人缓缓由座椅上站了起来,道:“斩情女,咱们立刻可以求证了这件事,本来,我想先杀掉包天成的,想不到你却要先他而死。”

斩情女手握剑柄,长剑缓缓出鞘。

她虽然经历无数的凶险,但这黑衣人鬼异形象,给人很大的震动。

他站起来,但双手仍然掩在双袖中,不知他在闹些什么鬼?

斩情女长剑平胸,护住前胸,双目却盯注在黑衣的双臂上。

包天成扣住了两枚火弹子,冷冷说道:“斩姑娘,且慢出手。”

斩情女双目仍然盯着黑衣人,口中却说道:“包总镖头,有何见教?”

包天成道:“这位庄主,要先接在下两枚火弹子。”

斩情女道:“哦!”

包天成道:“所以,我们订约在先,姑娘何苦一定抢先出手呢?”

斩情女也明白,包天成手中的火弹子,实为暗器中很霸道的东西,如若这暗器无法对付这黑衣人,这黑衣人就直分可怕了。

包天成右手缓缓扬起,左手也同时扣了两粒火弹子,冷冷说道:“阁下小心了。”

左手一扬,两粒火弹子疾如流星一般,飞了过去。

但见那黑衣人宽大的袍袖一拂,呼一的声,卷了过去。

包天成心中暗道,我这暗器,不是一般的暗器,你要伸手去接,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其实,那黑衣人,袍袖一拂,连手也未露出来,当时那宽大袍袖的卷袭而至的力道,竟把两粒火弹子,给震开了去。

两粒火弹于斜向一侧飞去,直到了两太丈开外,才蓬然一声大震,火光闪动,两粒火弹子,完全爆炸。

但那爆炸的威力,已远离群豪两丈开外,虽然威势十足,但却未伤到人。

包天成心头震动一下,暗暗忖道:“这人的手法,武功,不但十分高明,而且,完全用的­阴­柔之劲,所以,才能轻轻易易地把两粒火弹子,抛出了数丈这外。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包天成,你火弹如若不能伤人,大概是等于孙悟空没有了金箍­棒­耍,老夫还要见识一阁下铁剑威力如何?”

包天成道:“阁下以为,包某的火弹子,就这样容易对付?”

黑衣人道:“难道阁下的火弹子,还有什么高明之处?”

包天成道:“包某用这一种暗器,虽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包某这火弹子,一直可以控制变化,使它能够在包某控制的距离内有它的威力。”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是说包总镖头的火弹子,可以随心的欲的控制它,高兴它在什么时间爆裂,就在什么时间爆裂了。”

原来,包天成的火弹子,乃得自霹雳门,这是很独特的六户,人手不多,每一代只传三名弟子,决不多收,他们合居于霹雳山庄之内,那是一座矗立在九华山下的大庄院。

他们不介入江湖是非,但却不怕事,任何人惹上了霹雳门,那就等于招惹了马蜂窝,那鬼神莫测,威力绝伦的火器,不把对方烧得家毁人亡,绝不罢手。

幸好这个门户中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人手又很单薄,忍一忍,不招惹他们也就是了。

霹雳山庄,充满着神秘,不和江湖人物来往,也从来没有武林人物,进过霹雳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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