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许可开始一个人在病房的走廊里来回地散步。每次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他都有意地放慢了速度。第四个来回后,他瞥了一眼悬在头顶的电子钟:18:00。下班的时间到了。护士们开始收拾东西、更换衣服,一个个从病房撤离。“喂,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护士长对着几个留下值夜班的护士招了招手。于是,她们便应声离开了护士站,一齐走进了隔壁的护士办公室。
机会难得。许可立刻着力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没错,它在――它正伏伏贴贴地挤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接近护士站的时候,他往四周看了看:长长的走廊上,谁也没有留意他;护士站对面的活动大厅里,几个病人正在轻声地闲聊。他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右手轻轻地抚过护士站外围的大理石台面――收回手的瞬间,他利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一个纸条折成了小小的长方形,跃向了护士办公的桌面,倏地落在了两瓶消毒用的碘酒之间。
第二天,许可一起床就竭力留意病房的动静。早饭过后,他曾经有一阵看到所有的护士都被叫到了护士办公室,并且关上了门。然而,与往常一样,不到十分钟,门就打开了。护士们纷纷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清扫的清扫、登记的登记……就算有外出任务的,也照样外出。一切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许可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们没看到?但是他几次不露声色地从护士站走过,无论桌子以及桌子周围的地面上都没有发现纸条的痕迹。
中午很快就到了。中午的情况和早晨一模一样,风平浪静。
下午。
午睡结束的时候,病房里响起了广播声。苏珊用她特有的甜美声音通知大家,请稍等片刻,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动。今天是一号,按常规,她们将给每个病号测量一次体重。然而,当护士长带着一大群护士进入每一间病房时,大家才纷纷明白过来:一切绝不仅仅是称称体重那么简单。
她们拿着一个手持式金属探测器,对整个精神科来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扫除”。扫描床头柜、扫描床铺、扫描衣物……扫描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最后,她们终于扫描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令许可感到意外的是,护士们不仅在秃头的手纸卷里搜出了一部掌上电脑,在阿诺的床垫下也同样搜到了一部。此外,在老人的身上还发现了一个打火机。
“我们并没有侵犯病人的隐私,”护士长站在走廊上,对着尾随而来的一大群病人说,“我们收到消息,说是病房有人私藏金属物。我们也没有把你们当疯子、当奴隶,一直没有。谁都知道,劳伦斯医院自创立起就以‘尊你友我、享受居家之乐’而著称。你们有人权,你们可以出院后向媒体投诉。我们只是按照医院的规定,定期清除病房里的危险物品。金属物随时可以砸破对方的脑壳,而像日记和信函这些东西,我们碰都没碰过。”
“定期?可是你们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阿诺冷冷地说,“我已经来了三个月了。”
“我们每天都进行例行安全检查,在整理内务时、在清洁房间时……也许,还包括三十分钟到一小时一次的巡房。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大规模检查在近半年来的确还是第一次。事实上,病房的入院安检模式已经五年没有修订了,很可能在新形势下产生了某些漏洞。”
“这样的检查本身就是一个杀人的体制漏洞,”阿诺说,“我想你非常需要有人提醒:那些东西可不是你的。听着,那个打火机是我老婆在我生日时送我的。”
“我们会像你一样保管好它的。”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开始嚎头大哭,是秃头。
“是谁?”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泪水,像一匹孤独的狼一样四处转悠。“混蛋!我要阉了那个告密者!!!”
一个护士带着收缴上来的物品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储物间。储物间用的是指纹锁,她打开门,把掌上电脑和打火机放在了靠墙的货架上。接着,她锁好门,回到护士站用一本记事薄将物品的信息一一登记好。
护士长走进护士办公室,拿起了电话。“这儿是精神科,”她努力使声音保持平静,“发现有两位病人携带有金属物,掌上电脑……恩、对。重量?……不、不,没有那么重。非常薄、小巧,打斗起来弄破脑壳绰绰有余,其中一位还搜到了打火机……渠道目前还不清楚……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叫人带他们过去。”
护士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苏珊!你马上叫几个人带他俩去门诊心理研究室做两项检查:暴力倾向测试和自杀风险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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