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肆)
见一干人等都走了个干净,张入云至此方皱眉叹得一口气,身旁老猿乖觉,见主人不悦,渐行渐退避往一侧静立,不敢生出一些响动。它在那方行动,张入云如何不能得知,但为其细心,心中也有所感,正在思顾不得时分,忽觉得身旁清风徐徐吹送,当下朗声道:“今日事仙子看的明白,不知您有何见教?”
沉香儿刚刚与张入云身侧显身,闻少年提问,心里也无头绪只照实说道:“公子且勿再言婢子是什么前辈之类的话,我只是一被贬下界的精灵,当不得公子这般称呼。若论今日事,张公子也并未做错什么,想来也是那小道童命中该这层劫难,公子也不用太过自责,那昆仑长老悟真道人法力不俗,假以时日道童的性命该当能救的活,只是……。”
“只是心智精深能恢复的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是吗?”张入云接着问道。沉香儿见他省的明白,也只得点了点头。不想少年人反面泛冷笑道:“我是想救人来的,可有心帮忙,却反害了人家,真是无用的很。其实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明月一人性命,而是担心今后如再出现这番情形,怕自己还是再救不得人,当日鬼母将这石头交我时便曾有过一番言语,只是我并未将其当真放在心上,至使有了今日事!”说话间又将那夜精石取出,托在掌中向沉香儿请教道:“以仙子多年清修,可知这石头的来历?”
那夜精石在沉香儿眼底,可谓触目惊心,当时忙捂着双耳道:“还请公子快将这奇石收了,这石上鬼哭神嚎以婢子陋质实在闻不得!”
张入云不料沉香儿连这石上阴魂嚎哭的声音也挡不得,心上疑惑再见身旁仙子,却是早蹙了秀眉,面色惶张,额角也在片刻之间沁出几滴香汗,知对方实在痛苦,赶忙将夜精石收回皮囊内。待石头收拢,沉香儿才得面露轻松,轻吁一声道:“好厉害!”张入云见状不由惊问道:“这夜精石真有如此大的法力吗?”
沉香儿摇首道:“这物事倒不关法力大小,只是贱妾遭天庭贬谪,元神于近日内才刚凝固,又皆出身草木精灵,感应至深,不耐这内中幽魂凄苦沉沦,所以才得如此!”
张入云道:“如此说来,这石头果然是至阴至邪之物了!”
沉香儿笑道:“公子说的不错,但并不十分对,以公子今日修行也该悟得阴阳相生道理,世间事也不能纯以善恶区分,这石内的精魂虽说沉沦,痛苦不堪,但这也只是他的归处而已!”
张入云不禁问道:“弟子拙陋,不知仙子此话怎解?”
沉香儿皱眉道:“天生万物,然又经的万世,到如今正邪还得并立,这就正是善恶非不能两立的征兆,想佛道两家大法力数千年处救渡教化众生,然也不能将人间化为乐土,公子修行已有根底,该当分晓一些其中道理!”又见张入云仍似不解,又送了一句道:“公子修的玄门正宗所以有些迟疑,但只想一想佛祖道君出世前,这乾坤难道就不是今日的乾坤了吗?”
张入云一得提醒,深思半晌,方举首与沉香儿道:“如照仙子这般说来,这乾坤教也就无谓是甚邪教了,也无怪当日鬼母曾有道它五祖中还有光明紫微这样的人物!可为什么我所见乾坤教众几乎都是为非作歹的狂徒,就如今天那什么教祖赤摩诘便是这般的歹人!”
闻此,沉香儿又得皱眉道:“如此倒恕贱妾修行浅薄,不知尽释公子心中疑惑,但我只知道善如是纯善并不一定就使人安乐,恶如是至恶也并不定教人可怕,其中最惹人烦恼恐惧的却是人心向背,如以人心的贪婪污秽去行使善恶这才是最丑陋的。更有不足道者,却以善恶自古而生,却任意举恶行,行伪善,这等粗俗不堪的无赖行径,就更叫人不堪了!”
张入云笑道:“不想仙子也深恶此等人物!”
沉香儿闻声,少有的面露一丝狡黠微笑道:“如此一类人物自古有之,只是这一番见底乃是贱妾一己私念,公子切勿与天地道义混为一谈!”
张入云道:“这个在下倒是明白,以仙子清静,若无有前尘往事,也难有这般言语!”遂有换声道:“可是明月师弟终究因我而死,这桩事无论如何日后也得寻机弥补,我修行浅薄脱不得烦恼,只能日后行一步,再看一步了!”
沉香儿明其心境,当即就道:“公子此言太过着相了!”
闻言张入云只得一笑作罢,遂又与对面佳人道:“今日在下前往拜见仙子,为的是当日有曾请教仙子指点采撷天地间草木精华,可方才昆仑长老似有请仙子移居海外的意思,就不知仙子意下如何?”说到此处,张入云脸上一红,他一席话里到底有些出自私心,并不希望沉香儿这快就飞赴海外。
沉香儿虽然天性清纯,但也能料的少年人一时心理,当时一笑,却又慎重道:“我本是根基浅薄的一段枯木,只为当年蒙夫人提携才得升座天庭,至后因天性愚笨,侍主不当,打翻了天仙玉露,昆仑长老悟真道长虽有言今后合作一处修行,彼此两便,利于日后重返天界,可我自经这一番虚幻,已将修道参玄看淡,并无意重返天庭,如今看来只能让悟真道长失望了!”
闻沉香儿连修行长生都看的淡了,好叫少年人惊叹,当时赞道:“仙子这一番言语,可真当得上是清静无为了!只是如此一来,却被弟子拣了便宜,日后少不得相扰!”
一番话倒让沉香儿面上一红,自取笑道:“我只是天性懒惰不堪造化罢了!如公子这般上进,才是众修道人家应该效仿的!”
张入云大笑道:“哈哈!仙子这是在损我呢!如我这般也能为人效法,只怕有多少条性命也被我葬送了!”至此少年人才向沉香儿请授机要,并将超尘唤至跟前与沉香儿记认。沉香儿是数千年的桂树精英,虽是她天性淡泊,但终是年深日久的木精极熟悉同类生理,且海外仙山灵岛记认的众多,当下只指点一二便令得张入云与白猿得了好些机要。
待主仆二人欲告辞时分,张入云面露忧色请教沉香儿日后可任就在此长住。沉香儿知晓自己因行藏已为正邪两班人物识破,日后于这玉阳山外密林中恐再无宁日,眼前少年说的这一句话乃是有心相助,心上感激,忙福身道:“多谢公子美意!如今贱妾藏身所在已被好些不方便人知觉,今后恐无宁日,如今看来也只剩得迁居一途了!”
张入云仰望沉香儿身后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计较女仙子竟然要迁居他往,不由惊声道:“仙子莫不是说要连这本尊巨树也得迁栖吗?”见沉香儿闻声点首,这才知自己将对方法力看的岔了,又问:“如这般行大法力迁动,只怕仙子要做好一番劳累吧!”
沉香儿叹道:“公子说的很是,贱妾修行不足,行此一番举动怎样也得折损三百年道行,如此也实为无奈之举。何况另择良地又是一番心思,哎!”
不想桂树仙子一言叹息,倒叫张入云眼前一亮,正在少年自感不安,一旁白猿却是生性和浮云子一般,转瞬间两只火眼便如烧红了一般,若说张入云神情变化沉香儿还能装做不知,那老猿这般变色,却羞的少年人脸也红了,当时与沉香儿自嘲道:“我这门下猴子倒是与我一路,连心思都是一般,在下斗胆向仙子请教一处所在,如蒙应允倒好便宜我二云观今后常向仙子讨教!”
那沉香儿本就为天性淡泊少有知交好友无处投靠,今见张入云相助,纵有些私心,但她知眼前少年心性倒不是一味只为自己谋好处才开的此言的,当下有些心动,可转念一想又摇首道:“公子盛情,贱妾心感,只是公子日后恐为修行还有好些走动,贱妾心窄并无向上之意,就不能随同张公子一同进益了!”
张入云早料的沉香儿心性是绝不会愿与二云观兄妹一同修行的,早答道:“仙子切勿误会,在下纵是有些私心但也绝不敢教仙子与我一众兄弟同流合污,相扰仙子清净,我有一至交好友其心境也甚淡泊,修行所在人迹罕至,以入云来看倒与仙子气性相合,我本欲带的座下白猿前往认路,仙子如不嫌弃,且由在下带路,纵到时不愿意,也多交结一位修行同道,如何?”张入云话说到这个地步,沉香儿自然不好拒绝,她心为正邪两教滋扰,心中忧急,急欲寻一处善地避祸。当时左右思忖,才含羞点首应允,主仆二人见桂仙答应,精神一振,忙就行前带路。不想沉香儿虽怕见人,但今为造访主人,却多礼数,一时倒回返树身内,好一番运动这才起身上路。
且说张入云行前带路领了超尘、沉香儿择了西方径往坐望峰紫祥天隐居墓城中飞去,除时他不知沉香儿修行根底并不敢催动身形,待时久见桂仙半日里都是神色轻松,这才加紧脚步,未想待少年连将速度展至极致,佳人也是无知无觉,反观张入云倒是有些力不从心,再见超尘竟也有些余力,这才知道自己神行本领竟还是三人中最差的,摇首称羡不已之际,才知天地间到处都有能人,自己浅薄,修行路径还远的很。
待三人飞的一个时辰之后,沉香儿似有些不耐,这才开口与张入云问还有多少路程,待张入云告之才行的四分之一路程,仙子方笑称自己有些小伎俩,倒好让三人少劳动这多精神。少年从未见识眼前这昔日上清仙家施动法术,闻言自是欣然应允,就见沉香儿言笑间,双手如绽可拈了一个法诀,口中称颂,即时于三人脚下吹的一股神风,直将众人裹作一处,风驰电挚,似坠了流星一般径往西方去了。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伍)
顿时里三人行速快了足有十倍,张入云只听得耳边呼啸,但见天际流云,如排浪似的往身后急驰,值此际才知上清仙法当真微妙,心神摇晃之下,不过盏茶功夫,一行三人便已于坐望峰前驻了身。待沉香儿收了法术,张入云这才得开口夸赞,不想沉香儿只微微一笑道:“这只是内庭行步,缩地成寸的法术,当不得公子夸赞,况且贱妾法力浅薄仗此法也行不得多远,也是为事先得公子告与只有万里之遥,这才敢放开胆子显丑。”
张入云闻沉香儿有道不过万里之遥,忙开口问道:“仙子即开口说只不过万里之遥,足见您涉足四海,恕弟子浅薄,就不知这天地到底如何广褒?”
桂仙轻笑道:“贱妾也只为当日于清华夫人座下做待香使者是常于夫人随行走动,若论天地之大,真可谓无边无际,有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纵是百万里也不见得有甚稀罕!”张入云与白猿都是喜欢四处游猎的心性,今得闻沉香儿形容天地广阔,不由两眼俱得冒出些精光,只想着日后驭气腾云的本领再厢精进,定要将这天地游个尽兴。
三人入得墓城内,紫祥天母女未料到张入云这般快便回返探望二俱都欢喜,又见领的一位清洁端丽的女仙子一同前来,更是开心。不知怎地以紫祥天心性许是同样不理世间烦恼,倒与沉香儿一见之下甚为投缘,至于祥草见张入云还带了一只通体银毛,火眼金睛的大猴子,更是得意,一时间只上来抢着要抱超尘玩耍,全不顾它可是七百年长生老猿。
待众人坐定,张入云才将沉香儿迁居一事告与祥天,佳人当时应允,众人皆喜,且为听闻沉香儿迁栖拔升时需耗绝大法力,心中不忍也愿助一臂之力,沉香儿观紫祥天气质绝伦,知她一身道法高强的厉害,胜的张入云许多,有此一言并不是妄语,当时大喜忙起身拜谢。紫祥天助人只为心安,哪想的要人敬谢,反不知所措,但为此一事,两位仙子情份又深了一层。
此一番前来,沉香儿备的一枚千年桂实赠于祥天母女,更有许多数百年所得的桐子大小桂实分赠众人,虽是年代浅薄一些,但如人服了也可添寿一纪,浮云子近日欲炼丹倒缺这一味灵药。可如此一来倒让张入云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他这一番来的匆忙,并未携的些玩物与祥草玩耍,当下想起百花谷中数枚鱼卵,这才允诺日后定送来一对小龙鱼,投放与灵城莲花池内。谁想一番话却将祥草引动,只一味的马上就要,至后张入云无法,只得借着沉香儿与紫祥天施大法之际,命超尘多走一趟将二云观中龙鱼卵取了两枚。
且说一日夜间紫祥天与沉香儿行莫大法力将参天古木拔地飞升,所纵金光只将玉阳山一侧照映的如同白心昼,金光耀眼,转瞬即逝,其时悟真子与众长老正在白鹿殿下讲谈经法,见金光乍现,老仙长自是知道为的何事,仰望金光纵望西方,也只能摇首叹息。
一个时辰过后,坐望峰外一阵山崩海裂的巨响,沉香儿原身桂树便落得墓城中一角,本在城中静候的紫祥草与张入云连忙晃出身来相看,不料祥天与沉香儿一时俱都面目苍白的与树下危坐调息。至这时少年才知当日沉香儿所谓折损三百年道行,并不是妄语,他与祥天习艺甚久,当时忙从旁相助其运气,即这样也静坐了一夜才得将佳人扶起。至于沉香儿一身清洁,张入云却不敢冒犯。待扶得祥天与灵城冷热泉里一番静养,才得恢复些力气,但仍旧好些亏损,并不立时见好。
张入云不晓得如此一番花的这大力气,当时即改了主意,于坐望峰上多留得数日,一心要待两位仙复元才走,如此一来,却便家白猿终日与万香园中留恋,自太行夫人失势这园子里再不如当日看守的那般严谨,前一番张入云还只采撷了花园中最灵异的几味做礼物赠与同门,而超尘久在乐长老人门下,惯识宝物与药性,一时间入的宝山,只恨不得将整个园子搬回二云观里绰的女主人开心,多日只在园内双爪不停的侵吞园中宝物,反将每日里与祥草玩耍的事故丢下。张入云见白猿如此贪心,纵是自己与紫祥天交厚,但也脸上挂不住,时常规劝,可老猿心灵,知二云观中日后作主的还是艳娘与浮云子,是以人前遮掩,背后反越掏摸的紧了。
过得十六日后,沉香儿才得从树下显身,恢复了往日气色,当时先进身与张入云、紫祥天作谢,有言经祥天力助,自己只伤损的一些元气,并无大碍,倒是连累紫祥天受了一场折磨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感张入云辛劳,便将超尘也唤之近前,一时说得些相不与人授教的隐秘,并规劝二人,若往相试只能听凭机缘,要是相强小心杀身之祸。
张入云并不是很在惜一类仙家洞府,并盗人经典的伎俩,可白猿超尘却与自己主人不同,它数百年修行最慕仙道,清苦修炼至今仍是一身皮毛未退,有闻沉香儿将仙家秘典所在相授,一双火眼只冒了金光,张入云见它心贪,只得一阵摇首,不想为此一事却牵涉出一大段是非来。又过得三日后,,张入云方见紫祥天身体大好方与其辞行,令行前佳人交待不用太过于催逼自己,若有闲暇再来探望自己,少年人知祥天只一力为自己着想,当时心上动念,到底还是拂袖去了。
等的主仆二人回得二云观时,不想四位兄弟正在治炼宝甲紧要关头,初偶换得浮云子与艳娘外出打理休息外,一副心思全留在丹房内红莲那十三节盘尾上,而百草更是与红莲情深姐弟,终日留在其身边,寸步不离。当张入云回观时,正好老道长才得出关,一身焦悴,只做了苦脸看着自家兄弟。
张入云见状,忙道兄长辛苦,又命超尘将沉香儿所赠桂实取出与浮云子进补。那百年桂中精英凝聚的桂实果然效力不同,老道人只吃的一粒,立时便得精神抖擞,当时大赞道:“好东西啊!我说贤弟啊!你这红莲妹子一双宝甲可把你老哥哥我累的够呛,偏那艳娘还说再有四十余天才得圆满,这长日子怕不是要把你哥哥我这把老骨头也熬干了!”说罢又揽了手对着超尘道:“猴子!别太小气,再来一粒我尝尝!”
那桐子大小的桂实沉香儿赠的甚多,一时上倒尽够老道人补身的,只是后闻每服食一粒可延寿一纪,浮云子才计较起来,当时不舍得再多吃,立时将超尘身上桂实要了过来与自己房里收了,好在这老道还知体恤门下,当时唤出七位门人,俱是一人一粒尝了鲜,至于灵龙还未自芙蓉谷归来,却先由祝玉柔随身藏了!至后超尘趁张入云不备暗将从万香园中采得的异宝与浮云子承览,一时上贪心老道大赞它很会办事,日后在外取药只当便宜行事,万一有个疏漏还有他浮云子担待。
自这一日起,张入云因闻兄长规劝,便不再外出采药,而是坐守观中以代浮云子行日常俗务,至与白猿自得了沉香儿指教则日日往来海外深山不断,不过十余日下来便外出的六七次,每一次均有不小的收获。可每次归来,浮云子虽是大赞它办事干练,艳娘却常笑它心贪。至最后一次有说往北行走一趟,行前超尘与往日不同,脸色有些慎重只道这一去恐有四五日耽搁,只望主人不要为时延担忧。而张入云则为的它多日来采药办事,素惯常事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按例嘱它路上小心,不要生事,为采办得罪了异人。
不想超尘这一去便是十日功夫不曾回转,张入云虽不比浮云子那般精通易理,但修道参化一般的有所感悟,知这猴子此一趟定是遇上麻烦,有心前往解救,但终还是又等了二日待浮云子出关后与其商议了才做定夺。待老道人与兄弟见面后,信手占了一课,张入云只见浮云子一张老脸即时变了色,嘴角抽动脸上尴尬半日说不出话来。见状张入云自然知道不好,待请教时,浮云子却是脸色犹豫,终忍不住先命兄弟稍待,自己却入丹房中将艳娘请了出来。
待艳娘问了兄弟二人仔细,不由与浮云子冷笑道:“我就知你主仆二人不折腾出些事非来绝不得收心,如今事出了,你自己与你兄弟说明白吧!”
张入云心思细密,见艳娘这般说话,已是能猜想的兄长与超尘商议的何事,当时不忍浮云子尴尬,忙开口道:“如小弟猜的不错,当日桂仙曾有言北海数万里外曾有一座浮心岛,岛上有上清仙家遗留的宝物,超尘这一去定是投奔的那一方了!”张入云口里说的轻巧,却将沉香儿谆谆相授的各类危险略过不提。
老道人见兄弟替自己遮掩,自是眼中一亮,投射来感激的目光。可艳娘却丝毫不留情面,当时连张入云也骂道:“你以为你替这杂毛老道和那猴子遮掩我就不能得知内里详细吗?告诉你,今日出这般事,顾然是这贪心老道和好贪心猴子不知好歹,但也有一半是你日常纵容他二人惹的祸,那上清仙家遗留秘典,看似留赠有缘,其实最是促狭阴险,岛上定是百般布置,只凭一只不成气候的猴子便想去盗取,你这主仆二人当真是痴人作梦。如今这一趟惹下乱子,丢人丢到数万里外冷海深处去了,我看你可怎么收拾!”说着又笑着对浮云子道:“至于你,定是闻的那浮心岛有个‘浮’字,只当和你道号相合该你成事,却不知人家就单等你个浮滑的人物前往相投,做笑话看呢!”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陆)
一番话将个老道人说的羞愧无地,只恨不得寻条地缝钻了进去,张入云不愿见兄长被艳娘过多斥责,忙从旁劝说道:“如今事即已出了,难得你二人都在,还是从快计较才好,红莲那边厢也少不得你二人携助!”
艳娘见张入云为浮云子担待,冷笑道:“依我看,这猴子不救也罢,等过个三年五载我哪天心情好时,再前往寻它!”
张入云听得艳娘气话,只得陪笑道:“如此就怕时日太长久了,超尘纵是为心贪故才至陷身,但到底这多日来也为我众人效得不少力气,何况兄长才过些日子便要开炉炼丹,也少不得它再做一番奔走。”
艳娘气声道:“你以为我是在和你玩笑吗?这猴子野性,不趁此一事治一治它,日后恐惹出更大的乱子来!”说着回首又看了一眼浮云子,哼声道:“当然,还不只那猴子一个!”又道:“幸是老道士卦里显示它只有陷身之忧,并无杀身之祸,如此一番纵时间久些也不妨大碍,若是你二人心疑它日久变了心,投靠别的主人门下,哼!这般不知死活,眼里没有主子的牲畜,留了它也是祸害!”
艳娘一作气嗔恼,即时便将张入云兄弟二人吓了一跳,少年人思忖良久,终皱了眉开口道:“我一番寻思,反正艳娘你四人此时分不开身,不由就先让我一人前去一番探望,真若是如你说的仙人难犯不讲情理,我且暂退,待我五兄弟聚在一处再作计较。若是有相机处,便将超尘救回,它到底此一番劫难也是一心为主,真有什么过责,也该收回山来惩教才是!”
闻得张入云言语,艳娘冷笑道:“说是它一心为主,以我看便做不得真,这猴子有连梦里都想着修身证果,此一行怕有一多半是为了它日后修行打算才是!当然了,还有一个和它一样贪心的,只想着窥伺人家宝贝,一意让它便宜行事的靠山!”说到这里,一旁老道人好一阵干咳。
可张入云主意已然打定,即时道:“不必了,我已想好了,还是一人先往北海一探,到底我一先去,纵不济也好为日后有些准备!”
艳娘知张入云心性,即是打定主意便不能再改心思的,无奈皱眉道:“即便是要去,也该再耐心个二十几日,等谢丫头宝甲治好了,我四人一同前去才得万全!”
哪知张入云果断地摇首道:“不要了,我就是怕去的人多,反不好动作,你知道的,红莲一身火性只怕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便是喊打喊杀的,至于你?呵呵,也是心气高受不得委屈的,到时我四人做了一路,遇些小事多半又是一场争闹,不如我一人去简洁些,寻机将人救走就完,倒不生事!”
见张入云说到这个地步,艳娘也是无语,她被浮云子强唤了出来,离不得丹房时久,当时蹙了眉几番思量,最后只得庄重道:“即如此,你且走一趟,就盼你到时也不要动些无名火,自己反陷了进去!”张入云闻言忙笑了连道不会,浮云子见艳娘对自己与自家兄弟语气不同,完全两个待遇,嘴角一动正欲说些俏皮话儿,不想早为艳娘发觉,一个横眉便将他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张入云久在外奔走随性惯了,即说要走,当时也不再做多准备,便与艳娘浮云子辞行,一时平步青云,便径往北方去了。
张入云脚程迅速,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到了北方寒地,他此时已是半仙之体又是多年打熬的一副精铁般的身躯,可与寒风中逆风而行,也是不沉身上有些凉意,当时一个皱眉,只道:“这才不过是到了北地而已,若到了极北的苦海之地,怕这天风就有些经受不起!”当下激起少年人意气,运功戒备,立时脸上作了红润,身体轻快,这才又再上路。
少年人起身后不止不休,一意飞纵,待过了极圈,正逢极昼纵是再过的多久头顶日轮也是再不见落下,茫茫天地尽是白浪涛天,冰风刺骨,再行的远些,却又是无止无尽的冰山,往往只一块便有数十里深远,鸟兽罕见,人迹更是不到,可往往却能见得海面上常有巨鲸欢跃嬉戏,喷吐着十数丈长的水柱,一丝也不惧当地寒冷。张入云从未曾见过这极北所在的异景,初次涉猎也觉甚是有趣,但往往飞纵数个时辰也不见一二活物,久而久之,心头不免有些烦恼起来。
再说张入云奔行多日,不见人物,又不知过得多久,忽见远处金光一显,势比雷电只在空中急驰,少年人心性多时不见人迹,正在烦闷,他眼力又好,见那金光内蕴了一人,当时心喜,心道能与来人攀谈几句,便是问得浮心岛确切位置也是好的。当时有些不警醒,立时改了方向,便往来人身形所在迎了上去。
不想对方好似不欲和自己相会,见张入云飞纵,却是在空中一个转折,便错了方向,加意奔走,张入云有心向来人请教,见对方加速,少不得也加快脚步追赶。那金光纵的好快,初还未张入云追近了一些,但其后一声清啸便是陡然绝迹于天宇之间。少年见状,撩起他争胜心思,一面将玄功运转,一面将身体十万八千根毛根尽皆放开,就听得身外一阵摩搓着空气的尖锐细啸声,张入云已是流光一般向对方追去。可到底他也是个警醒的,一时好胜心起才得这般作法,只追出不过百十里远近,便忽然省悟自己这般好没来由,来人即不愿相见,自己这般好不省事,当时将云头按落,重又掉转了身子,分辨方向往原路上飞去。
不料世间事总有些蹊跷,张入云先时那般急着追赶,不见来人愿意往见,如今弃了那金光,反倒引逗的对方一点兴趣,一时间心上有些不忿,却似金虹垂过天幕,竟得无声无息的赶在张入云头里驻下,显身时分原来是位仙子,就听她开口喝问:“你是哪派门下?无事追赶我做甚?”那女子脸上好些不悦,显是事前便与人赌气一般。
张入云见来人去而复返,正觉有些意思,脸上微笑,但又为自己有求于人,倒不好开动玩笑,一时正待恭身回复。不料略将对方打量,却是脸上连作了几番变幻,对方也不想来的会是张入云,二人心惊当时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原来那空中驻身女子,正是当年张入云与峨嵋金顶上与无双做一路降临,少年男女三人中的另一位名唤姝凰的少年正妻。
那女子也万不料会在这万里北海极地外能见得张入云,纵是她法力高强身份尊贵,一时也回顾不过来,当下愣了一双眼神,满脸的不可思议,稍时才换了笑脸说道:“怎么会是你!想不到才不过四五年的功夫,你这孩子竟能有这等进益,已可飞渡流星,四海游兴了!”她见张入云神情激动,嘴角似动非动,心思细腻忙取了纤纤玉指在朱唇上屏指佯做掩口道:“我知你想问我些什么?只是以我身份却不方便告诉你,何况无双妹妹也无意你再自寻烦恼,这件事还未在人前说破,你若真关心爱惜她,还是不要令她令我难做才好!”
张入云闻言失魂落魄,虽不愿就此罢手,但左右也不能得计,当时一揖到地道:“如此弟子便与前辈别过,日后有缘再瞻仙颜!”
那女子不料张入云这等傲气,即不得如自己意,便立时告辞,虽是轻慢自己,显也为自己是正妻身份厌了自己。她向为一班女仙中首领人物,见一后辈弟子如此轻待自己,纵是仙家也不由激起一份意气,当时笑道:“你这孩子好大的脾气!怎说我也是你峨嵋一派尊长,今见了本门尊长,我未开口命你离去,你倒走的快!”
张入云心里正自起伏,闻言忙回首道:“是晚辈的不是!只是四年前家师已将弟子逐出师门,如今算来,却也不敢再在人前稍是峨嵋宗下弟子了!”
女子笑道:“你倒好滑的一张口,你好像是沅江金燕门的门下吧!纵是你为你师长逐出师门,可到底你一身峨嵋功夫还在,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如今这一身修行也是仗了峨嵋的好处才能得如此,这总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吧!”
闻此言,张入云不免皱眉,他无意与女子斗口,再看对方神色也并不似有意一自己做难的样子,他自幼为母亲教诲,养的心思细致,今见对方与自己纠缠,转念想了一想,已有些明白,当时也笑道:“原来是此般缘故,说来倒是晚辈的不是!前辈如有何见教,还请相问,只是弟子却不保证样样都能说的周详!”
那仙子不料张入云脑筋转的倒快,一时猜到自己有心想从他口里问得些当日他与无双的遭遇,见被对方说破,不免脸上一红,只是这等样事怎能出得自己口,当时脸上一红,微嗔道:“你才多大年纪,这般口毒,倒与我开起玩笑来?论理……。”说的此言,女子忽然查觉自己今日已是太多口舌,不想竟为了双儿一事,竟在这少年面前失了方寸,当时心生懊恼,忙道:“算了!今日是我遇上些小不顺心事,一时不查,反牵怒于你,倒让你受委屈了,这北海一地少有人往来,你虽然修的驭气腾云本领,但我看你剑术未得,终还是小心些好。”说着丢于他一只铜铃,手指西方再道:“西面千里有一座灵鳌岛,其上子弟都是我后生晚辈,你持此铜铃前去,定受岛上人礼遇,我见你飞行时久,也该累乏了,前往小坐休息也是好的!”
说完便待起身与张入云作别,倒当真是一副长者看顾弟子的气派。
不想她这边厢才刚动身,却为身后少年开口唤住。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柒)
女仙子正在疑惑,就见张入云已是改了恭敬道:“前辈留步,晚辈还有一事想请教前辈,还望您不吝赐教?”
仙子似有些不耐烦,皱眉道:“还有何事?只不关紧要,说出来又何妨?”
如此张入云才向她请教起浮心岛的地址来,只是超尘心贪犯岛思谋一事,实在没脸色说来,可那女子倒是知道浮心岛上仔细,虽不曾料的白猿已先一步于岛上遭擒,但她知张入云力求上进,即知浮心岛,定也是为了岛上藏宝去的。她对张入云没甚好感,只为心中一时别扭为显前辈仙子威仪才将那铜铃赐与,今见少年要上浮心岛,倒是有心想让他碰个软钉子,当时也不阻拦,只开口道:“原来你此一行为的是浮心岛上清遗宝,告与你知道也无妨,只是那浮心岛遗宝向为丹阳岛黄氏姐妹视为私有,你这一去,定为其阻拦,她姐妹二人本领不小,今又恰逢岛上秘藏两百一次的开封日子,防范的越加严密。以我见识,倒是不要去惹她二人为妙!”那姝凰仙子只说黄氏姐妹难惹,却不曾说这二女还是自己密友,她又见张入云方直,却是绝不会为自己这一段话,便灭了兴致的。
果然张入云闻言只抱拳道:“前辈尽管放心,晚辈此一去只为一试机运,到时见不能成功,自当知难而退,那黄氏姐妹再怎么厉害,总不能赶到头里制裁晚辈才是!”
女仙闻声轻笑道:“这可难说!你还修行的剑术,总该少惹这般长仙遗老才是,何况那岛上遗宝,本就是她二人师叔祖遗留下来的,说是自家之物,也算不得过!”说完便手指方向,又道他于极昼下每一日天空最昏暗时刻,能放的百里七彩云幛的海岛就是。至此时张入云施礼相谢,仙子欣然受了,她本是心上不快,不想为遇见张入云这一桩事,倒将心事丢下,一时间却又是笑盈盈的上了路。
而待对方走后,张入云提起掌中八角铜铃,轻轻晃动便是一阵清脆悦耳的金鸣声,恍然间只以为如做了梦幻一般,万不料自己一趟北游却能碰见自己最不想遇得的人物,偏还受了对方指点帮助。心中感慨再行上路,因是胸中气闷,飞行的逾法快了,至于姝凰仙子指教的什么灵鳌岛,张入云自是没脸去。不想再往北行的千里,本就是奇寒的气温,竟一下子又冷上了数倍,少年本为御寒已将真力运动,又是几日里不眠不休的飞渡,纵是他如今功行大进,也不由的觉得疲乏了,可当下满眼皆是海水,便是连前番常见的冰山也不见一座,举目之际,竟是海天一色,没个歇脚处,至此时张入云才知道女仙指教自己于灵熬岛稍歇,并不是没有缘故,可他少年气性,实又不愿回首受人恩惠,一作气只鼓起余勇,再往北地行去。
谁知越是张入云疲累,却越是寻不得落脚踪迹,待少年远行至北海深处,那本是波涛汹涌的怒海,竟是点波不扬,平滑的好似一镜湖水一般,往来不见飞鸟,海底不见游鱼,连个巨鲸也不曾显,不然张入云倒是好与鲸背上歇息片刻。好在他多年打熬,相惯的刻苦修行,每每在艰难困苦之下还能守住精神苦挨,如此又飞了不知许久,只在张入云神虚气散,气喘如牛之际,才得见眼见有一方陆地。到的此刻他也顾不得是不是什么浮心岛,当下强挣精神,险险于岛外最偏僻一角降落,始教人意外的,张入云一路来都是贫瘠不堪的蛮荒景致,可那岛上竟是一派鸟语花香,不知有树木还有四季不败的花草,待少年一头栽倒在岛上绿地上,但觉身下绿草厚如毛毯,且地心深处似有温暖的热流溢处,一时身上安怡,他又实是累乏了,只将头一偏,便昏昏睡去。
张入云这一觉着实香甜,也不知过的多久,少年人于困睡中互觉身旁有气息流动,他是多年的苦修,又是随隐娘修炼的秘术,纵是疲乏到了极点也是立时惊醒了过来,待留心探查时,果然有人物向自己一面走来,当时不辨敌我,张入云只得小心戒备,再又将身体舒动,就见通体的舒坦,一身精神已然尽复,且还更胜平常,张入云知道这海岛地上定有灵气流动,不然绝不得如此,只是一觉好睡,腹内却又饿了,若不是自己克制,只怕肚皮都能叫出声来,当时少年摇了摇首,只觉自己麻烦好多,当眼瞥过,见身旁草地上尽有一些草莓样的浆果,老实不客气便已采摘两个送入口里,正在他大叹滋味甚佳,那远处脚步声已然渐行渐近,待少年偷眼看时,原来是两个童子跑动了过来,手里还提了一只西瓜大小,通体滚圆,生的寸许毫光的皮球。
那两个童子只置身的张入云身旁宽畅绿草空地上,便放下那皮球,以脚踢动做戏,张入云见二童子年纪虽小,但身手着实敏捷,那放光皮球在二人脚底亦如双掌盘弄一般的熟稔,一时里就见燕子翻身、青龙出海、鱼跃龙门,二人你来我往尽意的卖弄各样花色,将来皮球滴溜溜如这中翻舞的流星一般,正在张入云看的也觉有趣,其中一着了紫衣的童子忽的卖弄的乖巧了些,凌空倒着抽了一记皮球,对方着蓝衣的童子事出意料一个不及防备,却被那放光的皮球跃过张入云存身的巨石,失落在海水里。张入云当下看的真切,就见那皮球一落在海里,忽得浮出一颗大大的怪兽头颅,似人照样有鼻有眼,似兽却是满脸俱是鳞甲,一张血盆大口足有水缸一样,一个张合便将皮球吞入腹中,旋又悄无声息的沉入海底,连个水泡也没溅出。
那皮球是二童子心爱之物,一见丢失了,忙纵身跃过巨石背后,往海里探望,却哪里能看寻的着。再待回身时却见张入云身驻在二人身后,当时将二个童儿吓了一跳,惊叫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我丹阳岛!”而另一着蓝衣年岁较小一些的童子又补充道:“还有,他还偷了我们千年鲟皇鱼的鱼浮!”紫衣童子一得提醒,忙再道:“对!还有我兄弟二人的宝贝鱼浮!”说话间又将张入云一身打量,偏又瞧见他方才吃剩下的浆果残叶,登时大怒道:“你这野人好大的胆,还偷吃了我岛上的灵果,当真该死!”
张入云见二小一番快嘴,自己连个Сhā话的余地都没有,又见紫衣童子说的那般慎重,倒有些害怕自己无心中当真吃了他岛上要紧的仙果,可垂首看处,那浆果在岛上不说漫山遍野,可也是处处得见,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可到底自己吃了人嘴软,当时苦笑道:“对不住,在下吃都吃了,又吐不出来,不如另寻些东西补偿二位小哥就是了!”说完便往怀里掏摸,想寻些万香园中遗留的仙果。
可不想这类东西再一并交于兄长浮云子和白猿打理,一时半会儿还真掏摸不着,那两个童子见他脸上有些尴尬,只当他一番做作,为首的紫衣童当时喝道:“凭你这野人也配吃我仙岛上的灵果,凤元你先唤三姑姑来拿贼,这人有我看着!”那做凤元的蓝衣童子平日里学成一身本领,却为海外仙岛荒僻没有伸量的机会,当时见了张入云,倒巴不得有机会一试身手,闻兄长命他去唤长辈,倒不乐意,当时便从腰间提出一柄银钩来欲亲自上前擒拿张入云,不想却将他兄长惹恼,大声喝道:“你做些什么?我叫你去你还不快去,小心我和姑姑说出上年你将她调制的芙蓉露喂了北海的人鱼换了十粒夜明珠一事!”这才闹的那凤元泄了气,只得将银钩收了,急向岛内奔去。
可临走时还不往与紫衣童交待道:“凤先哥哥你可别耍赖皮,这人是我和你同时看见的,等我和姑姑回来时,你要先将他制住了,我可不饶你!”那作凤先的只想他快走,闻声自是连声答应,可一待其兄弟走的远了,便也送腰间小皮囊中抽出一条金银二色,镶满了珠玉的锁链,满眼诡笑的看着张入云,只一将金链提在手里,便往张入云甩了过来,当时便将少年背后山石打的火星四溅,足足划出有尺许深浅的痕迹,原来他和自己兄弟一个心思,只是好强心切,只想凭一己之力将张入云拿下了,好在师长面前露脸。
张入云本是为怕自己未交待清楚,一走了之,那少年鱼浮一时倒真扣在了自己身上,何况自己得他这丹阳岛休息,又确是吃了人家几枚果子,事了拂袖而去,实不是自己气度,这才留了下来,可只几个照面,便见这岛上两个童子好多强横作派,心道小孩子尚且如此,那大人则可想而知,本待振身就走,却又想起姝凰仙子曾有道丹阳岛黄氏姐妹也想染指浮心岛遗宝,若是超尘也曾与其姐妹照面,恐就是这岛上人拿了,想到这里,倒不好走了。可眼前这叫凤先的小童出手便是这般毒辣,不见一些慈辈,当时却将张入云惹的有些嗔怒。
而凤先见张入云身手不凡,只轻轻交身侧过便让过自己必中的一击,连个脚步都没移动,当下更激动他好胜心起,一个娇喝,便又将锁链放出,此一番他先将金链一端送出,振手又将另一端甩过,他这星光锁一端坠与北海奇铁铸成的银球,虽只有核桃般大小,却可击万物,当时只将那银锤直取张入云中宫,满心希望,此一记纵被对方让过一些,但只稍稍碰的一线,便可令张入云断上好几截肋骨。
正当他眼见敌人又是侧身将金链让过,而一端银锤却眼看要击中敌人侧肋时,就见张入云铁掌一伸便将那银球抓在手中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歹毒,不止想取我性命,还在暗底里使诈!”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捌)
那凤先锁链一端自入了张入云掌中后只似铸在生铁里一般,仍是小童子如何挣动,运力蹬踢也是如同蜻蜓撼树全无一些消息。凤先出世便是占惯人前,那受得了这一些折辱,当时将锁链一挣,抖的笔直,竟借此力道如电矢一般,纵得敌人身前,提起小粉拳便往张入云鼻上砸了下来。
张入云见他临急还能用智借力飞纵,倒有些佩服,暗道这孩子功底扎实,心智又迅捷,无怪是仙人门下,再过的几年功夫得一番仔细调教确是一副好身手,可见对方出手便是歹毒只想将自己头面砸开花,心中又不由有些气动,可对方到底还是个孩子,当时只伸出两根,屈指扣出,弹中指正在凤先粉拳上,即时打得他倒翻了好几个筋斗出去,这还是张入云手下留情,他掌中弹指神通功夫已得大造,若是有心伤那孩子便是将他拳头弹碎了也是容易的。
可对方终是个顽童见张入云出手便将自己出其不意拳脚尽行化解,且只取两指应对,只当敌人有意取笑自己,因是年幼脸上当时便挂不住,脚底一跺也不待驻身回气便施动拳脚尽往张入云身上要害捣来。少年人见他小小年纪气功底子却已得了十足,就不回气也是力道惊人,心中称赞,且凤先一身招式本领均是玄门正宗,一路拳法使的变幻莫测,便是张入云平生所学也难以企及,可那孩子不知对手乃是多年熬炼,一身临敌的技击功夫几乎是打出来的,纵是招式怎样精纯,在张入云眼里也只是寻常,当时只空着一副手臂便将他所有进犯招式尽数架住,时间长了那孩子一路拳法精义反被张入云看偷去不少。
可两人如此纠缠终不是办法,张入云自忖与这般大点的孩子斗久了,会为其长辈以为自己偷艺,若出手将其制住又失岛主面子,当下两难倒真不好处,偏那孩子顽劣,时久占不到一些便宜,又见张入云一副轻松的气度,似是在wannong自己作耍一般。时间长了再忍耐不住,也不顾平日长辈训诫,趁对方不注意,一个细袖巧翻身倒纵了出去。且心上歹毒为怕击不中张入云,只在翻动身形时从袖笼中偷偷将暗器放了出去。
而张入云一面见那孩子与自己多时对敌,忽得退身,只当他见不能胜自己终是罢斗,正在高兴,忽见眼底一溜暗赤色光华,当时触目惊心,知那是何物,就听得当场一个山崩地裂,镇海似的惊雷泛起,少年人身后巨岩已被炸成糜粉,就是存身所在也被炸出一丈多深的深xue。这暗器是前辈相授,凤先从未曾使动过,未料道惊有这般大的威力,见地上深坑也是暗暗乍舌,可眼见张入云连个尸身也不曾留下,虽是为初次杀人惊惧,但又觉终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畅快,止不住的拍手欢跃。
可就在他兴高采列之际,忽觉一双铁手猛地扣住自己头皮,当时自己如遭电噬,虽不曾被对方扣动xue道,但一身瘫软已再施不出一些力气来,再闻耳边暴喝道:“你这小子怎地这等手毒,我又不犯大奸大恶,竟用霹雳子击我!却不知是何等样人才能调理出你这般凶徒。”张入云方才若不仗自己经天身法,就不被凤先霹雳子击死也得身受重伤,想自己多年打拼历险无数才保的这一残躯,今日险些要命送这看似可爱的小儿手里,当时性起怎地不怒,欲待动手略作惩戒,令眼前孩子吃些苦头。可临到手起,转念想到自己怎能与一孩子一般见识,想到这里,当时便松了手,垂落手臂又慢慢将凤先放落在地。
可未想正在他将紫衣童子刚刚放落,便闻得身后劲风袭至,张入云想也不想已翻腕将流星指扣动甩手抵挡,但闻的一声清吟直贯脑海,金光扑面只将少年半身裹住,纵是他一身本领也为敌人仙剑震的倒翻出去十余个筋斗,一时单膝跪地落下,只震得张入云浑身乱颤。再闻有女子喝声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到我丹阳岛放肆!”话音刚落,金光又得送至,只是这一回却不见对面男子再轮银光相击,而是赤火流星迸显,自己一口落瑛剑竟被对方抵挡下来,虽是再将那男子打的倒纵,但亦使得的自己胸中一番气血翻滚,荡动经脉,时久未平。
再说张入云被对面女子打了个神佛出世,气血狂燥直欲透胸而出,刹时也是激动气无名业火,只一轮动乾坤镯将对方剑光逼退,却是心头念起,已是三朵金花甩手而出,还不待自己会过意,又纵落红刺向滞荡在空中的飞剑再向一击,当下里两道金光相交一出,只打得天空一个霹雳,对面女子金剑自是又被震的倒退,而张入云落红刺则更是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坠入一旁海底。可张入云攻势未尽,自己击落红刺纵金燕镖都只是为了前探,待女子两面受敌难以兼故,额头青筋一暴已是将手里乾坤镯如轮红日一般的掼了过去。
此宝是张入云所有法器中威力最绝大者,但见一方天空也被那金镯耀成了赤色,那女子万不料张入云如此悍猛出身竟是这般威力,眼见不敌,忙也脱了手上玉镯陡然间化了磨盘一般大小,向金轮迎去,可她这玉镯虽是妙用无穷到底是个玉质,当下金打玉顿时青光乍现,将个万宝定心镯打了个粉碎。女子见上手便失了自己重宝,好不心痛,还待晃出护身金钩就见拦空一个人影飞渡,伸手已是夺过飞荡在外的乾坤镯,一个提步跨近,挥臂便往自己头顶轮来,至时女子才刚将金钩抽出,又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声,少女手中金钩已是落在地上,一条玉臂直被震的施不出一丝力气,正待她欲回力换左臂分出一支分水刺相击张入云。可眼前少年空余的一手,只向自己内身一探,一曲一控便将女子手腕撞落一旁,再又伸手一探,已将女子胸前诸xue扣动,随即拎起对方衣襟,大喝道:“你是个什么女子,出手不问青红皂白便要置我于死地,我张入云几次相让,三次险送命在你这恶岛上,当真以为我手下容情,便不敢杀你这等贱人吗?”他一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拙赘,将个声振北海的丹阳岛三娘瞬间就给制住,一时如电光流星,只看的众人应接不暇,一旁二小至此时才知他身负绝艺,当时心里害怕,只险些坐倒在地。
再说张入云掌中女子为出其不意,三招两式便被敌人拿下,又为对方口称贱人,此是她平生奇耻大辱,此刻落在对方手里非但不见一丝惊惧,反将粉面挣的痛红,张口便是吐出一口唾沫,直打张入云脸颊,却被对方侧首让过。正待破口大骂,不想如铁钳一般扣住自己胸前诸xue的敌人手掌忽的放落,当下又见对方后退数步,陡然间改了气质告罪道:“对不住!方才在下一时急怒攻心气的糊涂了,有得罪姑娘处还望多多包涵!”
原来张入云陡然间被这岛上一众人打得七窍生烟,一个收势不住,发了雷霆大怒,方才乾坤镯也是拼尽了力道砸向敌人,若不是那女仙又异宝护身,自己险些犯了大恶。他自与艳娘当日破了童身开始,时时训诫自己小心谨慎,不生贪妄之念,今不防只是为敌袭扰便犯了大恶,尚幸对面女子倒有能力自保,这才没铸成大错,思及此处,顿时胸中万丈火焰化了个乌有,再仔细打量,自己身上还有夜精石好吸人精髓,越想到后来,越是后怕,只惊的他一阵头皮发麻,称雄为胜的心意也早不见了个踪影。
那女子见张入云先擒后纵,竟在转眼间便将自己放落,又换了一番好言辞,却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可稍一定神,便得将心气又提起,当时骂道:“哪有那么容易,你打伤我侄儿,又伤我宝物,还又趁机折辱我!这账咱们有的慢慢算!”
张入云见对方一点也不理自己将其放纵的好意,无奈之下只能将眉头皱起,如今看来祸闯都已经闯了,对方也不像是能够理遇的,情急无法已是生了脚底摸油之意。正在对面樱口不停数落自己的时候,却见又于岛上升起一位紫衫女子,身后还跟了两位青衣婢女,看气分模样,倒是众人中的首领,当时飞凌近身,两小一女同时便往起身前捅来,大大小小满口是话,直指着张入云乱骂。到底那被张入云擒纵的黄衫女子声音大些,一时压过二小童音,直牵了姐姐手哭嚷道:“大姐你看,这恶贼出手便将师祖传下的万宝定心镯打碎了,过几日便是万隆盛会,我少了这一宝怎么斗得过史家姐妹,你快帮我报仇,今日怎么也不能让这贼子生离咱岛上!”
那紫衫女本还有些和气,耳问小妹说师门重宝被人击碎,当时惊的她脸上变了色,再俯首细看,就见满地玉屑,当真一丝不假,她这定心镯是其师门遗留五宝之一,威力均是奇大,犹以师祖爱护遗赠给自己三妹的定心镯更有妙用,今被敌人毁了怎地叫她不心痛。再待她往张入云一面打量,就见其腕上金镯,当时惊喝道:“这是昆仑派奇宝乾坤镯怎能在你这狂徒手里!有闻这宝贝传了精英岛萧家妹子,如何却能在你的手上!”说话间两眼已是杀意尽泛,只恶狠狠的怒视着眼前少年。
当时张入云见后来的这一位年长些女子也是转瞬便生了大怒,满眼皆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意性,当下摇首,只觉自己今日当真背星照名,遇得的这一岛人物,通无一个能说理的,当时强笑打个哈哈,只又恭身道:“这内里实有些缘故,这位仙子若是能耐心些,在下一定说个明白!”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玖)
于是张入云将自己经久飞行辛苦,无奈与岛上小憩片刻,事后屡次交手相让,却仍有这一桩事故,并恭声答礼,有道将三姑宝镯毁去也甚后悔,有意异日寻得宝物补偿,至于萧清雅赠乾坤镯一事,他只含糊说是用藏龙剑相换,并未言及两人交契乃是好友。
那黄氏大女还有些分晓,驻立一旁终是不开一言将张入云一番听完,可那黄氏三女黄蕴巧,听得张入云有言用宝物相偿自己定心镯,当时忍耐不住,便骂了开来,直怒声道:“我这定心镯是师门重宝,就凭你这个乡下野人能用什么赔偿?趁早收起你这副嘴脸,先吃我一剑再说!”说话间已将飞剑与金钩祭起,可又为张入云方才一轮砸的她右臂酥麻,几抬不得起来,一钩一剑滞在空中少了好些灵动。为此黄心俏更怒,扯动大姐衣袂娇声道:“大姐帮我,却要小心这厮出手狠毒!”
那大女黄蕴洁本是一岛之主,心性比三妹要和善不少,可眼见师门重宝被毁,过不得几日又是浮心岛灵茓升光的日子,虽则周围水仙惧怕她姐妹几个,但为重宝利诱多少还是会有妖人生事图谋,如今少了妹子这定心镯,到时只怕不能顾的周全,到时恐要被妖人取巧偷的一两件仙宝,她丹阳岛一门从来便将浮心岛遗宝看作自己私家产业,如被人取了一些也不能甘心,如今少不得牵怒于张入云身上,思谋一时也是俏脸生煞,恶对着眼前少年。当时又为小妹催逼,也是庄了声道:“仅凭你这男子一言,难教我相信,且你一身剑术未成,凭什么要将威力绝大的仙剑换萧家妹子乾坤镯,于理也是不通,这一二日我岛上还有大事要办,不能容你在此间生事,望你自取轻重,先将一身宝物解下,且留在我岛上几日,待过几日我再往精英岛问个明白!如何?”
张入云见自己委曲求全,还不得让对方满意,自己此刻也是强抑心头燥气,当时也动起意气哈哈大笑道:“即仙子不信在下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今日事我自问也没甚错漏处,至多伤了你家妹子宝镯心上有些欠疚,倒不是真怕你姐妹两个,即事情不能善罢,在下权且告辞,无论仙子信与不信,日后待我寻访的重宝,必偿还你妹子就是!”
言罢便要起身,不料对方早有准备,黄蕴洁招手就放的七彩云烟,当时就如绳索一般欲往张入云脚下圈来,可少年人一身拳脚功夫无敌,只在空中如猿猴一样,一个蹿伏便冲天而起十余丈躲过对方一击。见张入云这般灵巧,二小中的凤元当时骂道:“大姑姑你看!这恶贼这般爬高蹿低的猴样,直比前几日生擒的那白猿还要像猴子几分!”一句话说出来直惹得黄蕴洁身后两个青衣小婢也掩了口微笑。
可黄蕴巧方才与张入云一斗却深知他一身本领,见其升的高空,只怕一时就走了,也不待大姐再行施展,就手夺过凤元捆龙金索,一个娇叱抛于空中便是金银两色暴涨,转瞬间便把百丈范围内围了个通透。张入云见对方放出灵索,正待趁其布置还未妥当,从空隙处飞渡而出,不想黄蕴洁翻手便将一团寒光抛出,好似银梭一般直向张入云胸前钻来,那寒光好不厉害,还未到的少年人身前,便将他身前十余丈空间内冻得寒雾升腾,张入云身在其中就觉从头顶心凉至脚底,恍惚间仿佛觉得空气都被这寒光冻住,四肢运转不灵,眼见要被剑光伤了。
正在黄氏女欲放开手段将敌人生擒一刻就听见空气中一阵撕扯破皮似的噪耳声,张入云已是一个振身将身旁冰雾震散,见头顶金链已然成形,知从上已走不得脱,忙一个猛子扎了下来,将手中乾坤镯赤色宝光逼出,先与黄蕴洁寒剑相抵,一时又将流星指运出,生的三尺银盾,直向二女身前砸来。黄氏姐妹见他势猛心惊之下忙先退了一步,再放出飞剑迎敌,未想张入云并不真心要与对方猛斗,只在空中与两姊妹剑光微一接触,便借了力倒纵,一连十几个筋斗翻了出去,扑通一声便栽入了身后冰海之中。
见他一个猛子下了海底,黄蕴巧当时明白其心思,遂也跟了前去,欲待下水,却早被姐姐拦住道:“这贼子水性极高,你我不是水仙,入了海宝物威力要打好些折扣,且他刚才轻而易举便将我冰奴剑寒雾震退,内外功行也到了相当根底,你又失了定心镯,去了反没意思,如今浮心岛眼看便得要升光,今被他走了,也就算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黄蕴巧闻言当时就不乐意,欲哭又止道:“那我定心镯怎么办?无端端毁了这宝物,就这么放过这贼子了吗?”
她大姐见妹子伤心,忙上前安慰道:“当然不能就此了结,如我猜得没错,这汉子也是为了浮心岛一事奔忙,过几日定然要来相扰,且等我姐妹两个从容布置,专等这厮上钩就是,再说你二姐有言到时一定前来相助一臂之力,到时有她在场便是再有多少狡猾的狂徒也绝走不得脱,你又何必在意这一时!”说话间又瞧了一地定心镯玉屑,不免也叹了一口气,当时从怀里取出一支金瓶,口颂真言当时便将玉屑尽收在瓶里。
黄蕴巧见姐姐一番手脚,顿时两眼放光忙问道道:“怎么?大姐这定心镯还有修补的机会吗?”其姐轻叹道:“这就要看你造化了!你也知道的,能恢复原貌容易,要是诸般妙用一丝不损可就艰难的紧了!”一言说中小妹心事,当时也是没了言语,空欢喜一场,只将张入云恨得可深了!
再说张入云自坠落海底后,一个猛子径往海中潜去,直过了多时才将落红刺找到收回,可又不忙着上岸,因方才凤元一句笑话将超尘被掳一事露了底,当下他只在海底思忖如何才能将超尘自丹阳岛上救出。他方才与敌一番激斗,二女法宝均较中原剑仙厉害不少,向来应用自如的流星指今日竟有些不得力,自己只仗有乾坤镯方能克制,至于黄蕴洁事后祭的一口寒剑自己更是一个无从下落处,想了半日终觉自己一人恐难从这二姐妹手下从容救出超尘。欲待回观去请红莲与艳娘,可两人都是坏性情,如与这黄氏姐妹二人相遇只怕比自己还要激动的许多,他一行只为救猴子,不想无谓生事,想了半日还是自己一人施救来的谨慎些。
好在张入云耐心很足,一番寻思,想起姝凰仙子有道,过几日浮心岛便有一场奔忙,反正自己又不想图谋他人物事,且在岛外观察,等到了正日,二女去了浮心岛,丹阳岛上必然空虚,自己从容救了超尘离开就是,至于那定心镯大不了日后再相补偿也就是了!想到这里,少年人已是打定了主意,他多时在寒水下浸泡,虽是自己身有秘术可封闭毛孔,但一时被浸的久了,四肢业已有些麻木,这才连忙于海底游现十余里,才浮出水面,心想最好在丹阳岛附近寻的落脚处好观察,便升上高空仔细留意,无奈那岛子周围并无其他岛屿,少年只得才向远处观望,一时查觉往东三百里远近有一片礁石,其中有一二巨岩竟占地甚广,隐约可辨的一些绿色,张入云为寒水浸润,此时又被天风激荡当下也不再犹豫,一个划身便是往礁岛上飞去。
过得不久少年人便登了岸,见那小岛上果然生有一人高的数十株矮树,树下绿草葱郁倒也能住的人,只是不比丹阳岛安怡有四季不败的花果好取食,他为方才一斗与在海底潜行半日,又是一番疲累,肚子里更饿的紧了。为此踱至岛外石岩下,因不想生火惹人注意,便欲采些牡蛎生食,往日他在地径内行走数月,食惯了无鳞鱼,如今换了鲜美的贝类已是好了不少,丝毫不以生食烦恼。
正待他从礁岩下采了数只回到岸上,却见有一女仙正在树丛中相候,见张入云行近,忙打了揖首与他道:“山外野地不想竟有贵客临门,公子若不嫌弃可愿到贱妾舍下尝一杯淡酒,弃不比这活吞生啖来的强些!”
张入云自负功力精进,一身灵感更是远高与常人,这礁岛最多不过亩许宽广,可眼前这女仙现身时自己竟无一丝查觉,再见对方是在原地相候自己,知道对方性子和善,当时心中戒备不由去了好些。为对方施礼于人,忙也恭敬道:“在下中原后进张入云,久在空中飞纵,因感累乏方想着与此岛上稍歇,不意打扰仙子清修,当真该死,只望仙子恕罪!”
那女仙闻之一笑,称善道:“原来是张公子,贱妾已有数百年未曾踏的中土了,今见公子气象,显是正经门下修行,却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高足!”
她这一番话,倒让张入云有些羞愧,当时面上一红,却照直将自己本是峨嵋宗下如今却早已为师门逐出,一丝没有隐讳的搬了出来。不想那女子只是一番客套话,并没真将中原正教放在心上,当时反开口相慰了几句,张入云见她言语谦和与黄氏姐妹迥异,可言谈举止自有一股子威仪,只如平日里相惯做人领袖一样,一时又见对方身高不过五尺,比寻常女子矮了不少,可一身超凡绝俗的气质却是张入云平日里罕见的,真要评算起来,与只沉香儿石姥姥一流可以相较,少年人如今也算得入了门庭,本当对方也是个异类出身,可看的久了,却见她羽袖飘飘,身影鲜艳明丽,忽然想起其举止与遮叶仙子好些相类,知对方是个以元神修炼的仙家,照对方气象估算该是个地仙无疑了。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拾)
那仙子见张入云目光闪烁知对方已瞧出自己不是原质肉身,为他还是个后进子弟却有如此眼力心中也是暗赞,当时和颜笑道:“我这沙硫岛上海风甚紧,公子不嫌弃,还是入妾身洞府内相叙如何?”张入云见对方热心相邀,自是点头称善,忙跟了仙子往进,就见得对方拂袖自空中轻轻一划,本是左近一方突出的巨岩上意显出一金光掩映的门首来,少年人见了奇术心中自是赞美,只是瞧气色那女子道法倒不是个正经玄门,心中不由有些生疑,不想已被女仙查觉,当时就是一笑。
见被对方窥破心意,张入云面上一红,再不多想,便已随女仙入了洞府内。谁曾想那外表甚是孤寒的沙硫礁岛,内里却是富丽堂皇之极,其内府庭不小,两壁遍布了拳掌大小的夜明珠,将个原本漆黑的岩洞打的好似白昼一般,脚下五色石也是后铺垫入洞府的,但有人脚踪落处遍是平步生的寒光,生生印的人脚痕迹。张入云仔细看处,果然那仙子不是人身,所过之处并无一丝痕迹。稍待两人进得一石厅下,女仙请起稍待,自己却入内堂端出一茶盏来。
张入云与寒水下潜渡多时,身子正在困乏,骨骸也是被侵了寒气,见有热茶更是高兴,当时也不客气,只略与仙子请教,便是一饮而尽,果然那浓茶不是凡品,自一经入腹,便是有一团暖意在少年人肚里化了开来,不但将一身寒意祛的个干净,且还于顷刻之间倍增精神,一身疲累也去了个干干净净。当时张入云忙起身相谢,却被仙子笑着劝了坐下,又请起尝尝四色茶点,俱是又香又糯入口即化,虽只是些小糕点却极能充饥养精神。
席间张入云开口请教对方名姓,女仙却稍有的露了些愁容道:“妾身姓方,因是戴罪之身倒不便倒出名姓,还望公子海涵!”二人一方交谈,张入云自不免将一方遭遇道了个明白,因对方日当地地主,自然向方仙子有所请教。果然仙子笑道:“那丹阳岛黄氏姐妹本有三人,今日公子见得还不是全部,她姐妹本是青城门下,实是玄门正宗,只不过最厉害一个二娘子多年前已拜在微海寺寒伤师太门下,今日不曾与公子照面倒是公子的运气,不然恐还到不得妾身这沙硫岛呢!”
张入云知女仙不会与自己说谎,闻言便再请教如何能将超尘妥当救出,仙子想了想又笑道:“想来想去也不能得善法,若真要救,以我看,公子还是趁七日后浮心岛开光洞府显现,他丹阳岛疏于防范时刻将座下仙兽盗了就走,反倒便宜省事。”张入云不料对方看似正经模样,却也是如自己一般存的活动心思,且言道之际,眼角也是闪过一丝狡黠,倒不以一番言辞为意,生是不在乎这些做作,心道对方果然算不得正经修道人家,但能得这般和蔼与人相善,实比丹阳岛二女强的不知多少。
张入云无意之下能得遇这一位异教奇人也称的上是大幸,自此便在女仙洞府内留驻,那仙子倒不曾因他是年轻血气的少年而有所防范,反倒是一派自然,每日里只招待张入云与偏厅歇息,自己也到了申时二刻便消失不见。张入云几日相对细心留意,见对方虽然是一副花容月貌,但估量必是多年修行甚或几百岁的老人,当时便改了前辈称呼,果然那仙子也不与他客气,但口里仍只称其为公子。
因难得有缘见得异教仙长,张入云自是不放过这机会,待有机会时分,便开口相其请教,仙子也不拒绝,只是少有开口,至后因见少年求的诚恳方透露道:“我道法本是亦正亦邪,只怪当年为一时性气,反坠了邪流,事后从头来过已是打了好多折损,不然也不得今日这般地步,公子一身法力尽显于外门功夫上,与我好多不类,若开了口只怕误了你,只留待异日公子道术进益再来沙硫岛切磋吧!”
闻得这一句话张入云知道方仙子一身道行倒与艳娘相类,只怕是自己兄长浮云子在的当地所获也比自己得多,无奈只得自叹缘份有限,日日在洞府内调理,好容易挨过七日功夫,正待上路与仙子告辞,不想对方反倒皱起了眉头。张入云心思缜密,当时便请起指点,女仙思谋了一会儿方答道:“我方才请的一卦,倒与公子不十分好,只怕就是你这一趟丹阳岛还是要生出一些麻烦,还请小心才是!”
张入云倒不方在心上,笑着抱拳道:“多谢仙子授意,晚辈去丹阳岛一行只为救人,但将人救出立时脚底摸油,再不问此间烦恼!若真有什么丢不开的麻烦,想我也是忍让再三,真要是没回旋处,也只得听之任之了。”说完又对方仙子一揖道:“至于仙子,晚辈日后定然再来拜望!”
那仙子摇首笑道:“我担心的也正是如此,公子你外和内刚,真若起了性,只怕和她黄氏姐妹好一番对决,她丹阳岛二娘子已得佛家真传,以你修行是绝胜不得过的!也罢,真有心要得仙辈遗宝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且让这一群女儿家受些辛苦也好!”
张入云闻言心动,忙开口道:“那黄家二姑娘究竟功行高的何种程度,还请仙子提点?”
仙子笑道:“佛家金刚大手印,可是好了不得的呢!好在黄氏二妹已是佛门教下,性子也是三人中最和宜的,但能言断是非,总比动手相强的好!”张入云也是多年修行,今得方仙子提点,再想起姝凰女与黄氏姐妹的气性,知道这一趟丹阳岛救猴只怕没那么轻松容易,好在他也是多历险难,当下也并不畏惧,只与女仙恭身施礼,便抖擞着精神再向仙岛去子。
张入云先时得了女仙指教,知道浮心岛在丹阳岛以西数千里,倒与沙硫岛正好截然相反,是以并不用担心会被黄氏众姐妹查觉自己飞渡踪迹,此一番又是精神完足起驾飞行,直比当日要快捷了许多,待上得了岛上,果然如自己所料并没有什么阻难,就连他先时担心海岛上布有奇门阵法也是没有一些消息,正在少年人跃上高处欲待打探丹阳岛内中地理的时候,忽见得岛心上有朱光绿火交映,旋又听得数声娇叱,似已有人在岛子上斗了开来,心上忧疑,连忙也展了身形前往窥探。
待少年人行的近前,就见场上好一番热闹,就见绿焰升腾,将十余只怪兽困在中间,只奇怪内里还有当日那蓝衣童子倒身在地,而绿火外黄氏大女黄蕴洁正施展一口冰奴剑与一身长一丈开外的巨汉金戈斗了个旗鼓相当。张入云见识过那冰奴剑的厉害,见来人能与其斗个平手,也自心惊,再细向相看时,就见那空中一柄戈头形状古朴,来历久远,运动之间似有七星流动,威力竟不在冰奴仙剑以下,只是难挡敌剑寒威,时过不久剑上挥出的寒雾依旧将巨汉裹了个严实。
就在张入云心疑那汉子一些不畏惧剑上寒气,就听那巨汉已是挺着似巨鼓样的胸膛大笑道:“黄大仙子!今日一战我看你我还是罢手了的好,你冰奴剑即胜不了我太洪戈,我的也同样胜不了你,你姑侄已被我擒在手里,再若纠缠我便命小的们将你这凤元贤侄肉身吃了,到时好端端一个粉搓玉揉的仙童子,却只剩的个残魂一缕,大家从此结了深仇也没甚意思!”
“住口!”黄蕴洁喝声道:“破风虎,你速将我侄儿妥当交还,再发誓不打那浮心岛宝藏的歹心思,我便放了你这一般门下,从此后再不与你辟魔岛为难!”
那作破风虎的汉子闻声哈哈一笑:“这个怕是恕难从命!我虎爷只是辟魔岛第二把交椅,仙子有商量还是去问我大哥去,大仙子您与我这二当家磨牙恐不济事!”说着振奋精神,竟将金戈耀起万丈光芒,一时间倒将冰奴剑光压下许多,张入云见那汉子猿背蜂腰,一头乱发和着颏下针须连在一处,身形高大着实威武,最奇异的却是他一张四方脸上生有虎皮一样的花纹,当下据地起势,倒真有些百兽之王的气像。张入云异性,并不以对方生的古怪为念,反为其人法力高强,竟能与黄蕴洁一柄冰奴剑斗个平分秋色,深为佩服。
时光迅速,转眼二人便又斗了二三十个回合,那破风虎见双手僵持不下,又再讥讽道:“黄大娘子!如今你我二人这般久斗也不是办法,你这石冥幽火投鼠忌器不敢伤我门下,不如你我改换个地点,搬动各样家私再到浮心岛外合了众门人再斗一场岂不通快。只在你这岛上打扰,我这不请自到的客人也甚沉不好意思呢!”
黄蕴洁知他携了凤元到的浮心岛还能再挟持二妹,三妹,如何能得了他的心愿,当时见状心下激动,只狠声道:“妖徒!不要以为我丹阳岛没有克制你这妖人的法力,我只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才得放落,真要动了我气性!只叫你在场诸人都绝了性命!”张入云和那破风虎都是生经百仗,见女仙子咬牙嗔怒,不似是在说谎,心里都得一惊。少年人本是为了妖人行举不堪,丹阳岛一面受制,所以才驻在当地有心授手,今见女子又犯了毒辣,心中不悦,当时想到:“再不趁此际救了超尘,更待何时!”想到此处,便直往岛心中亭台水榭处落下,不料一番搜索,却不得消息,无奈之下,欺岛上人都在恶斗分不开身,当时一声清啸催处,只想引动的白猿啼声相对,果然啸声过后就得有猿啼相合,少年人遁声觅径,直在荷花池一方巨岩下止了步,待推倒了巨岩,恰是那老猿灰头土脸蹲伏在浅窄的地茓内。
张入云本有心将白猿一番教训,可见超尘一得见主人音容,老眼内便是蕴的一层泪花,反倒将一番话收回肚里,只笑骂道:“怎这般没出息,且先起来收整收整,但有些事等回山后再与你慢慢算。”说话间便伸手将其自洞茓中提了出来。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拾壹)
张入云本有心将白猿一番教训,可见超尘得见主人音容猴眼内便是蕴的一层泪花,心上一动,反倒将一番怪责收回肚里,只笑骂道:“怎这般没出息,且先起来收整收整,但有些事等回山后再与你慢慢算。”说话间便伸手将其自洞茓中提了出来。谁想伸手过处,白猿却似个粽子一般被主人提起。少年细眼看处,原来老猿一身正被一道信香粗细的白练前后背缚了个密实,见此张入云虽不曾显于颜色,但心中已是暗生嗔怒,两指并出便将流星指逼的寸许蓝光,欲将那白练剪断,不想这索儿是黄氏姐妹采自大风岭下寒潭每日子午时分放的烟云精英所制,实是一件宝物,纵是张入云流星指也奈何不得。
因见不能剪断那白练,少年人意气一作将个掌中流星指催逼的如同落了地的慧星一般,直耀的人眼不能逼视,却兀自只能将那白练松动一些,但原质并无一些损伤,超尘见主人嗔怒,欲行真力,它自己虽是生恨这困了自己多时的绳索,但心上贪婪,也想趁机窍为己用,当时连忙与张入云道:“主人还请闪开些,这恶锁已被主人松动,超尘自有法脱的身!”说话时分卖弄精神,已是闪过一旁,它本是通臂神猿,又是多年修行,一身筋骨早是锻炼到了极致,当下身体一阵摇动,转肘屈身,腰脂柔软好似化了面条一样,只挨动的几分,便从那白练下从容挣了出来,多日被藏地茓下身子不得运动,此刻得了自由,超尘喜不自禁,心上欢悦又是一阵清啸。
张入云见其举止不由摇首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得了自由便换了轻狂。”言罢便领了超尘欲离丹阳岛回转中原,不想却被白猿阻住,开口道出自己一对金精剑已在被擒拿时分,为黄氏姐妹取走,因是艳娘主子亲赐之物,不将宝剑索回,实无脸回观。张入云本不在意这些小物,况本是崆峒不屑弟子故物更是厌烦,只是想起艳娘气性,虽说常对老猿斥责喝骂,但却护短,今超尘为黄氏姐妹所困已惹艳娘不悦,若再将宝剑被人夺走,日后恐暗中记念,终要惹出事来!况且方才自己也见到童子凤元为妖人挟制逼范,对方怎说也是正教门下,纵有闲隙也当出手相助,思量于此,方点首应允。
不想主仆二人才到的当场,一时从天而降,却将个丹阳岛主惊了一跳,见白猿得脱,只以为此时张入云趁隙报复,哪想到对方还是有意相助,她与破风虎旧斗只落个平手,此刻若再填张入云自是有败无胜,更有甚者许是两方人马本是纠集于一起安生与她丹阳岛为难。想至此,仙子再不犹豫,一咬牙便自腰囊中取出一粒海碗大小金珠,但一放在空中只射得万丈金光,只比天上红日还要耀眼,旋又取玉指抵唇轻颂法咒,旋即金珠金光万道竟化了青朦朦一片,其光至洁,百里方圆内无论山石海水俱被映射洞穿,望眼之下只见万千虚影,除张入云与黄蕴洁姑侄三人外身影凝固外,俱是面泛痛苦神色,有那法力微小的妖兽已是晃动身子,眼看就要载倒当场。
破风虎见了头顶金珠转而大放青光,知是佛家重宝,当时再回顾四周,但见属下儿郎们性命危在旦夕,那近百里岛外海面上也不时浮起得了灵性的海兽只在水面翻滚挣扎性命,当时嘶声大骂道:“贱人!你用这佛珠照化四方把个百里之内灵禽异兽尽都制死,你就不怕杀生造孽,永坠地府吗?”
黄蕴洁也为此宝太犯杀劫才于犹豫多时下运用,今见敌人喝骂,却暂将经咒松动,口中仍自强道:“你等本就是披毛戴角坠落畜道的枉法之徒,今得了些气候不思好生修行,竟还敢触犯我正教门人,本就该死!我已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迟迟不将此宝祭出,今你也是见了厉害的!快将凤元侄儿还我,我就放你众人回辟魔岛,倘若再有异心,休观我用这舍身珠照你这妖怪七日,将你神魂身体俱都化为浮沙,再无轮回之日。”
女仙这般说话,不想却惹怒了一人,张入云当时正在放出流星指盾光欲为白猿遮掩,不想那盾光对付妖法有用,于这眼前佛家神器却是没有一些效力,反是白猿自己身后还能稍得些遮避,正在心痛,却闻黄蕴洁说出这般没道理的话来,当时喝道:“即如此,却换了我这凡人来会一会你!只小心我胜了你这婆娘,将你元神抽出锁于牲畜体内再用你这牢什子妖珠照化你一百年,却看你还能剩得下些什么!”
说话正在振身,欲往黄蕴洁身前袭落,却忽听得身边一声好似婴儿一旁的悲泣,直谓动彻,声振百里,只将个修行多年的少年人震得身形把持不住,险些倒地一旁,再回首相看声音源头,却见为黄蕴洁绿火环绕的十余妖众内,有一周身披了皂袍,将个头脸也得蒙住的矮小身影正在当地一阵乱颤,倒不似其余同党那样跌坐了一地。正在张入云心疑是个何等怪物,却又这样大的嗓音,那小妖却一把将自己身上皂服脱了下来,显出一只不过四尺身量,明眸皓齿的女童来,看年齿不过七八岁模样,生的却是如雪砌玉琢的一般,若不是额前生了一只独角,全无一些妖兽的迹象,且周身蕴了一层飘散不去的玉光,更显得她与众不同,气质绝伦。
那破风虎见自己半路捡来的女童竟有这般法力,不惧佛光,心头电念,一时猜到其来历心上狂喜,只大声叫道:“小丫头,你再不出手救人,我和这一班兄弟只有束手等死,日后可再没人来照顾你了!”那女童听闻嘴角一撇,到底有些难过,可是自己无能无为,只能大声哭叫道:“我什么都不会!不会救人的!”说话间又是一阵嚎哭,张入云耳目聪辨,当下耳畔巨声,头顶精光只教他好不如意,又见白猿为自己进身,已是倒在一旁,意性发作当时也是一声清啸,为眼下危急,也顾不上再怎地处分对错,终是要先将黄蕴洁拿下,解了超尘之危再说。
谁想他这一作啸,却将正在啼哭的女童激动,立时哭的逾加凶了!而一旁破风虎则非但不阻止,反扇风点火,口中不停诉说女童身旁倒下同伴的惨状,那童子到最后抑至不住,忽得将点漆似的眼珠一个白翻,其人似是晕厥了过去,可身体并不摔倒,反是脚尖离地浮于空中,额前灵角此时也是如点燃的明灯也似冉冉生起一抹朱光,其光玉润精莹,好似有质之物,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与个空中舍身珠相互交映,斗了个平分秋色,至此一众妖兽连同超尘身上大感轻松,纷纷站立跃起。
白猿心中记挂自己一对金精剑,一得自如,便纵身往黄蕴洁身后凤先童子跃去,为仙子查觉一口冰奴剑忙拦腰向其斩去,不想却其主人用乾坤镯挡下,再待黄蕴洁欲将另一口飞剑放出,却又被破飞虎金戈截下。张入云见对方竟比自己还先了一步,虽说是好心,但眉间不由一皱,他知这一般妖人俱非善类,若因此事打混在了一处,日后二云观只怕是有无穷烦恼。
超尘得主人相助,精神大振,回想眼前恶童,累日的怨气都欲施放在对方身上,谁料凤先此次却学得乖滑,知真若较技自己实斗不过眼前这猴子,当下想也不想便将困龙金链放出,反结了巨网欲将超尘网罗。白猿见了心头怒火直升三千丈,它是经年得天地灵气的灵兽,平日因心情和顺不显威力,今见对方欲再擒拿自己,心中作气,将身一晃,就见银光一闪,其身影竟如化了一道细风,凭空眼睁睁自凤先网下空隙处渡过,铁爪一合已是将童子项后厚皮揭起拎在空中,一时两只火眼金光闪烁,只扬起另一支手掌便待落下,可过了好些时候终将手掌放下,只抽出童子腰间金精剑,便将其人摔放在地,跃身又回到主人身旁。
张入云见它能将心头火压下,很是欣慰,不免称赞道:“不错!看来你这两年确是精进许多,不枉艳娘当日收留,今日事一旦了结,这北地咱也不用再来了,你也毋需将一些小事放在心上!”超尘见主人夸奖自己,心上激动,又待盈泪,却早被张入云骂了声“没出息!”
但闻身旁劲风急掠,却见得主人已是拦空飞渡,竟往那困妖兽冥石毒火阵中投去。老猿见主人犯险正在心焦,不想少年人跃得空中,胸膛一鼓,屏口便是将一口真气吐出,此是他多年精修才得的先天一气,威力不比平常,当时竟将火阵吹漏了一角,旋身过处已是入的阵内,此时凤元正跌倒在阵内人事不省,被张入云伸手提在掌中,回身便又出了火阵。那阵中群妖个个精滑,见被平空落下的少年打开了个口子,立时便从火阵内鱼贯而出,俱都得了救。
而待张入云也出了阵,只将凤元腰间另一口金精剑抽出,便提手将其抛向对方黄仙子。如此一来却惹得破风虎心中不悦。张入云这才转了身庄声与对方道:“在下中原末进张入云,今斗胆相犯二位争斗,只是为了收回这两回金精剑,我与二位俱无仇怨,也犯不上帮谁的忙,只是不乐见阁下这等要挟他人的行径,今双剑已然收回,在下即刻告辞,还望二位怜惜我修道人修行不易,少做杀孽,但有商量处,终是以和为贵。”说完便将金精剑抛还于超尘,旋即便要启程。
谁想那破风虎眼珠一转,却抱拳与张入云请教道:“只闻公子一句话,便是个正经修行人家,今能得公子义助救了我一众属下,我老虎便只有感激的份,那敢还有不遵从的道理!”
第五十八回 会南疆凶蛮 斗北海冷仙 (拾贰)
张入云不料眼前巨汉倒比黄氏姐妹说得些道理,只是又见对方目光流动,眼放异彩,终不似个好亲近的人物,眉间一皱只一意想尽早离开这是非地,当时抱拳回礼道:“首领如此,入云深感,只是在下身务烦杂,不能久……。”张入云正欲告辞,不想身旁超尘拉过他衣袖,似有隐秘话要说,只一待主人住口便长了身附耳与自己道:“主人且慢走,刚才那顶上放朱光的孩子乃是灵兽,以超尘看实在非同小可,主人最好能将其救走,再不成也比留在这帮歹人手里好些!”
见白猿于这般境地还要自己留心那小女孩,张入云自然留了心,况且这老猿生具火眼又是异兽出身,相惯的辨宝识人只比自己还强上不少,当下少年人回首见那女童此刻还在昏迷,正被身旁妖人扶住了,而顶上朱光宝角依旧一脉的涌起宝光与空中舍身珠相敌,见其年小身弱,又是孤身置于群妖中间,张入云不由起了侧隐之心,可事情到底还是要问个明白,当时也不管破风虎怎样胡编乱造,便开口相询这女童的来历。
那破风虎耳目聪便,先时超尘低语已被他听去,当时脸色便是一变,今见张入云询问来历,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方道:“这是舍妹,不知公子怎会有意相问?”
张入云见他语气口吻与先时诸多不类,心知对方在说谎,但自己不知内里也无法说破,他本耿直不愿说谎,当时照直道:“不瞒首领,我门下白猿素惯识辨灵异,方才有言相告在下,倒是有好些与首领所说冲撞,我看这女童年少,不合相犯想等她身醒后,再探问她几句话如何?”
对方不料张入云竟这般鲁直,但方才也见过他身手气概,知道不是轻与,再若黄蕴洁趁火打劫,自己恐身死在这丹阳岛上也有可能。虽说心中为对方无礼恼怒,但眼前形势倒当真发作不得,无奈何只得改了笑容道:“公子心善如此小心是为了舍妹好,虽说有些直鲁小弟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说话间假意抑望天空又道:“只是如今天色已然不早,小弟与家兄与浮心岛外本有约有前往,不如公子且随我一同前往,一来到时舍妹身醒正好问话,二来也想请君与我兄长一会,免得幸遇异人失之交臂,留下诸多遗憾!”他一番话里有软有硬,暗藏威吓有意将对方惊退,张入云行走江湖多年如何能听不出。
于是开口相告道:“在下也曾习得一些急救的医术,既然这孩子晕厥多时,不如由小弟施些小手段如体?”不想破风虎立时庄声拒绝道:“这就不必了!公子虽说热心但毕竟与我等乃是初交,且现在黄氏大娘子正与我等性命相斗,公子是敌是友此刻仍还难料,且小妹灵角朱光正为我诸人甚或公子座下灵猿庇护,倘若有个闪失,可交我难对众家兄弟!”
张入云不料这破风虎看似身巨形憨却能说这般老倒的话来,一时无言以对,心中思忖,只得微微一笑道:“即如此,在下便随首领走一遭,只是我对浮心岛藏宝无意,到时两不相助,只问这女童一句话就走!还望首领不要责怪!”
破风虎见他旋即答应前往浮心岛,脸色又是如此轻松,明是艺高人胆大的风范,眉间皱动,心上好生烦恼,但口里仍旧笑道:“如此便有劳公子了!”说完又对黄蕴洁姑侄三人道:“黄大娘子!我老虎这就去浮心岛,就不知道你这婆娘是不是也随我一同前往呢!”一言取笑,也不待对方回答,便振身半空,旋从手下怀中将女童接过,化了金风往西方走了,而起手下妖众,或乘风或腾云也是一一相随,更有甚者只在海底蹿行,不料也是迅捷无比,竟不弱腾云飞渡。
张入云见众妖走了,心上无奈也只得腾空而起,回首相望时分,就见身边老猿此刻却是目放精光,双眼有神,知它仍是在思度浮心岛异宝,不由笑骂道:“你这猴子到了此刻贪心还是不去,真是无可救药,可小心此一番回观后你艳娘主人对你责罚!今回若想我在袒护你却是不能够了!”超尘闻声便是苦了脸,即时改了忧色,因见破风虎去的远了,女童灵角朱光已渐渐隐去,不奈顶上舍身珠佛光,忙催动身形急驰。
那浮心岛相距两千里纵是众人遁光神速,也过了近半个时辰才相到达,而张入云身后多时下一直跟着黄蕴洁姑侄三人,瞧对方剑光果然迅速,始终不离自己三四里处相随,好似有从后压阵的意思。张入云见她果然还将自己作敌人相待,摇首轻笑也奈何不得对方,而与浮心岛外数百里处便见得前方大放光明,待到的近前相看时,果然两方人马已是斗了个不可开交,诸般奇宝只在空中翻腾,两岸持咒经颂的真言只吵得少年耳鼓生疮。
仔细看时就见阵心中一男一女斗得最为激烈,男的是一枯干瘦小身高不足五尺头戴七星观的道人,使一柄松纹剑,身前有七面银镜列了北斗阵式,直耀的浮心岛上一片寒光,灼人眼目。女的则是一妙龄女子,生的与黄氏二女有七八分相似,但瞧气象却又比二女清雅的许多,空中祭起一道青色剑光威力至大,左右运动直如银河倒卷,好似匹练一般挟带的十余丈威风。
那做黄蕴雅的黄二娘子与枯瘦道人久斗不耐,终是开口喝道:“扶摇道人,我怜你多年苦修已近大道,又为家师交待方诸多留手,这浮心岛是我姐妹师叔祖故物,与尔无缘,如今强求只能招至灾劫,受血刃之苦。今特意相告,你要是再与我无理纠缠,可莫怪我佛法无情!”
那作扶摇子的瘦道人见黄蕴雅出言威吓,嘴角抽动,泛起两声似笑非笑,只比哭声还要难闻的细声道:“黄二娘子,你不用借寒伤师太的名头吓我,我扶摇能有今日修行也不是轻松便宜不渡一灾一劫换来的,你有甚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且看我能不能接得下!至于这浮心岛参漏大师遗宝,大家都是道门教下的出家人,却说什么是你家故物,真真笑话!何况你早在已拜入佛门,无论从哪一处说起也与你黄二娘无关,有心与我辈争宝便毋须说这多花头,还是手底下见功夫吧!”
黄蕴雅见自己一番好意提醒,却被对方不知死活一阵抢白,心上好生不悦,只是对方这辟魔岛的首领确是多年修行,功底深厚,来时其师有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其性命,如今轻重不是,倒叫她难做,当下气恼只得皱眉骂道:“你即是冥顽不灵,且别怪我下了重手!”语毕便是玉指点动空中青荧剑,只翻动的一阵青光似海浪一般重重叠叠向扶摇子压来。
那青荧剑是寒伤大师重宝,扶摇子本是异类修身怎能敌这佛家奇宝,一柄灵宝松纹剑当时便抵受不住,往后退至道人身前三尺。见此道人忙将脑后九根粗如儿指的辫发忍痛扯下三根,只一抛于空中旋即化了三条身长数十丈的无鳞海蛇,个个吞涎吐腥,经游天际喷的无数紫气与松纹剑身上,把个原本玉润精黄的宝剑刹时做了紫青色,当时也是剑光暴涨,万重白刃,虽仍教青荧剑弱些,但已尽能抵挡的住,且那海蛇只一将剑身铸至灵异便四野游动,有寻机相犯黄蕴雅与正在一旁和扶摇子手下恶头的黄蕴巧主婢三人的意思。
黄二娘子见扶摇子当真法力精强,知今日不行重手不得善罢,忙趁空引掌向天,一时就见空中云海如煮沸了一般,方圆数百里内的雷云齐如奔马也似为仙子召至,立时空中如染了墨一般,将个顶上赤日遮避了个严密,若不是众仙家异宝生光,雷云中疾电惊走,早已是一片漆黑。张入云当眼便知是青城派接引神雷,只是其威力怕比汪剑秋当日大了数倍,当下落雷不住于黄蕴雅身前落下,却并不爆裂,只化做其掌上雷球,越聚越大,浮于半之中。
到了这时黄蕴雅仍开口相劝道:“扶摇老道,我青城接引神雷威力众仙家尽知,你当不是不知轻重,趁现在我还未有发动,速速退避才好,免我杀身,你也为之形神俱灭!”
那扶摇子闻言嘴角抽动,口中仍作笑道:“什么不知轻重,我倒要看看你这佛门子弟,使我这道家雷霆到底能得几分火候,黄二娘你废话少说,只管出手吧!”
见对方丝毫不领情,黄蕴雅一声叹动,指尖一点青荧剑便已收了回来,再又玉掌翻动,瞬时掌中惊雷已是奔赴扶摇子头面,而空中雷电此刻也被发动,纷纷化了电雨泻了下来,只是黄蕴雅心仁,留了生机,所有惊雷俱是往扶摇子一人身上招呼,免了其手下子弟的一场杀劫。
正在刚刚飞奔而至的破风虎一声怒吼,众小妖也是连声惊叫之际,便见得雷场中心的扶摇子眼前七面银镜居然伸出了手足,原来那光镜竟是活物,张入云目光敏锐看的最是清晰,就见那活物原来是七只磨盘大小的银蛛,只是背上光洁如镜,又是雪一样的银色,倒转身子收拢手足,只叫人一丝也看不出来。再见那银蛛挣动已在空中为扶摇子催逼放出银丝再取长爪勾动相联结了一个好似鲜花盛开样的七星银星,但见七蛛联成一线,其银镜也似的背上便各显了一记符印,顿时便如风车般的旋转了开来,纵是黄蕴雅接引神雷强横无敌也是被银星收裹在了当中。
黄蕴雅见此不屑一顾,只面露鄙夷轻笑,当时便再将掌心向天,就见得空中神雷那似永无止歇一般,叠浪似的向着扶摇子银角中央泄去,果然那枯瘦如柴的道人只不过经受片刻,腊黄的面孔便已涨的如血一般通红,任谁看了都知抵授不得一时三刻。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壹)
张入云见扶摇道人受不得接引神雷,不由也为之提了一把汗,到底对方也是多年苦修道人,虽是异类出身能得今日修行也是难能,今若被黄蕴雅击死到底于旁看了不忍。不想正在少年深叹时分,雷庭正央扶摇子忽得将上身袒露,也露出胸膛正中一个符印与七星银蛛和了八字金印,但闻扶摇子一声怪啸,精光作出显了原身,纵是张入云目光精锐也只看得一团触须中裹了一副肉囊,耳畔传来山海样的沉重的呼吸声,再见那怪物尽得将空中雷光于一瞬间连个七星蛛做一处吸了个干净,顿时雷光尽掩,这才教众人看出其是一只身阔十余丈的乌贼,剩余的六中触手却有数十丈长短,各捧了明珠宝玉向着黄蕴雅一面打来。
黄蕴雅不想扶摇子法力这般高法,竟可收了自己神雷,又见对方仗海底蕴化千万年的神珠宝玉向自己袭到,倒不能不敌,当时先放了青荧剑光护住自己。再回首看顾小妹,就见黄蕴巧一柄疏星剑竟敌不过扶摇子手下一名通体着了黑衣的妖人,若不是仗了随行两个青衣婢子淡月镜护持几是身遭不测多时,若再为扶摇子相击,只怕要误了性命。想到这里佳人秀眉皱动,只得将发际一只玉簪取下,轻轻挑动,但见空中一波玉光生出,好生有质的海水一般,将个扶摇子触手拦下。因见扶摇子挟势逼人,心上嗔恼,又不耐他原质是这般丑陋的模样,素手再招,仍将空中残余雷云收拢,不多时雷球再聚,又收拢的足有三尺大小。
众人不晓得黄蕴雅佛道两家参化,为当年峨嵋、青城二代弟子后起之秀,几是直追七矮的人物。今见她再卷雷云,均为想到其有这般大的法力,当时触目惊心,俱是一片称羡,只破风虎一人看了惊惧莫名,心中胆怯为兄危难,一个暴喝便挥了太洪戈上前欲拦下仙子神雷。不料身旁风云卷动,就见张入云已是阻在其身前道:“二首领不必如此惊慌,首领关心则乱,以在下看,令兄倒还不至于为黄二仙子重伤!”破风虎正在为张入云拦下自己震怒,闻得一度话再向兄长看去,却见怪物口中此时也是掩蕴银光,知眼前少年说的不假,甚感其情当下就是一个抱拳。
可让二人均未料的却是扶摇子竟于黄蕴雅之前发动,好似血窟窿一般的巨口大张,当时就见得银光一乍,就在众人均以为那雷动是取向黄蕴雅的时候,未想到他却将雷霆直击向浮心岛上一处正冒的七彩云烟的火山口。只打得大地晃动,冰海蒸腾,原本如玉柱一样高耸的火山竟被神雷生生打陷了一角,立时那缺口处便是闪出七八道各色精光,如龙蛇般向四方蹿走。
黄氏三姐妹多番运畴只未想到会落得这个结果,但见浮心岛宝物四逃心中焦急无比,可除黄大娘外二姐妹均被敌人绊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宝物四逃无踪。而张入云主仆身处一面也正有三道精光往自己一路飞来,白猿见状目光大动,正待上前抢夺却被主人按住肩头。果然就听得身后一声娇叱黄蕴洁一柄冰奴剑已是祭起在空中,旋又放了蹈海金钩与七丈红绫放在空中欲锁拿三宝。
这宝物是扶摇子放弃自己反击黄蕴雅神雷的机会换来的,破风虎见状怎能容黄大娘子占先,一声虎吼太洪戈便将空中最具威力的冰奴剑拦下,再一声嘶吼身后小妖俱是飞蹿在空中欲以多胜少夺下宝物。张入云见双方打了个不可开交,不欲参与其中,当下只领了超尘避在一旁,一心看那扶摇子怎生抵挡黄蕴雅一击,且又分心留意那头戴朱角的幼女。无如因破风虎一面斗太过的激列,其中为黄蕴雅红绫索拿着的一道银光终是挣脱其束缚,破风虎手下小妖欲趁机夺取,不料那银光威力巨大,个个抵授不住,终是任那银光逃了,正在黄蕴雅见银光遁走,心中叹息不已,却见灰影一显,张入云已是手举一轮碧蓝色寒光将那银光摄在手里。
少年人初将银光夺下,不想来物力道沉重,只连自己也险些丢出手去,幸有流星指可以克制,一时花了诺大力气才将银光收稳在掌中,低头看时,原来是一柄不过二尺长短银外向锤,朱色长柄足有一尺五六,拦头一个小香瓜样的锤头,实是精巧异常,纵是惯不以宝物为力的张入云见了也有些爱不释手,心道若带回与众弟子观赏倒是个好器物。
而远处黄蕴雅见宝物被张入云趁隙压了,一双明眸只瞪的通红,可是又无暇分身,终没空再强夺回来,就在她焦急处,却听远处少年招呼,掌间放动,那银锤已是向自己划了银虹飞来,翻掌就被黄蕴雅收了,再待佳人乍了色望向少年,却见张入云只是面露微笑不语,倒让女仙子不明所以。哪知就在仙子疏神一刻,为破风虎瞧出空子,虎吼一声,太洪戈一个不意将黄蕴雅蹈海金钩击退,原本被缠住的一色金光也脱了佳人控制,那金光倒好并不似银锤样的飞纵而是飘飘荡荡坠落云头,瞬时众小妖便是涌将上来齐夺那异宝,未知又是一道银电拖动,但见疾风拖过,白猿超尘已是探猿爪将宝物收在怀里,只是它却不似主人那般大方,又深恨黄氏姐妹多日来相欺之苦,当时却是将那宝物含在口中素囊内。
张入云见这猴子一脱自己挟制终是夺了一件宝物,虽是觉得不甚光彩,但终是超尘自己夺来的器物不好叫它放落,何况异宝有缘者得之,超尘不似自己,乃是异类出身,灾劫甚多,有此一宝也好为自己他日做准备。张入云行事本就有些乖僻,如此一收一纵在黄蕴洁眼里却是看不出个道理,反以为眼前少年心智深重,城府至深,心上更是多了一层提防。
再说扶摇子自将腹内惊雷吐出破了浮心岛玉峰禁制,无以抵挡黄蕴雅残雷,当时空中金蛇乱走,直将他炸了个四分五裂,破飞虎本在一心争宝,见兄长身残,一时分了心神终被黄大娘子最后样宝物夺走。而黄蕴雅见扶摇子终被自己炸碎身躯,先时愤恨也化了叹息,不忍目睹,只是再取眼望向海岛,防备再走了奇宝。谁知空中一团墨云激动,原本被炸的四散的扶摇子残躯竟在片刻内重又收回一处,待云烟收尽复又还了一个枯瘦道人。
黄蕴雅见道人有此异术心中大叹,知道这等不生不灭奇术只有扶摇子这般出身才能修成,且到底尽此一役,道人身上还留得好些伤痕,虽未曾形神尽灭,但已是元气大伤。破风虎见兄长未身死心喜若狂,也再不顾与黄蕴洁交战,晃身便飞至兄长身前,正待探视,不料却听扶摇子一声嘶吼:“没用的东西!嘱咐你擒一个黄家小子也办不到,到现在落成这样,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做声做色!”破风虎见兄长怪责并不敢做一些委屈,可又见瘦道人目光移动,一面又挪了嘴往火山玉峰处弩了弩,心中才有些惊觉,却被扶摇子不耐,一个大喝掼起他诺大的身驱直往玉峰甩落道:“还不快去!蠢东西!”到这时他这辟魔岛二首领方才再不犹豫径往火山塌陷处飞去,又因借了兄长一掷之力,身子只如流星栽落,其势迅捷无比。
黄氏三女不料扶摇子竟还能得知岛心上还有师门重宝,同时大惊失色,俱往来要抢,却为扶摇子将其中黄蕴雅截住,而那与火山甚近的黄蕴巧一对厮杀的黑衣人,见众人俱得往前,也不顾对手,舍了佳人一个趁势便也岛心落出,谁料扶摇子腋下忽得多出一手,同时放出一道青索,先将黑衣人嘴下缠住方道:“段老弟勿走的这么匆忙,先下正是用人之际,少你一个我可拦不住黄家这我姐妹。”
那黑衣人不想竟被自己一面人放青丝将身裹住,当时将头领揭过,露出头脸来与扶摇子骂道:“我就知道你这兄弟两个趁势想作鬼!也罢且看你兄弟有什么伎俩,我也不怕你兄弟闹上天去!真要失了前约,你二人可等着异日人头落地!”他为人精细见身旁已走了黄蕴洁若再容黄三妹前去,破风虎更没些机会得逞,当时一拳惊天,旋即又将黄蕴巧缠住,只气得佳人回首迭价的一阵乱骂。
而张入云见正邪两面各显手段只闹了个天翻地覆,心中无味,正合自己觑了空子将一侧仍怀抱在妖人怀内的女童夺了过来,再待他欲将幼女端详的仔细,心头一个电念,就见身旁超尘浑身一个乱颤,竟是不与自己探问一个冲身也往岛上冲去。少年人不料白猿这等心贪,心中不悦只得将个眉头皱。
而此时的超尘飞在中途心中也是忐忑,一味的提心吊胆,正在展动身行间,却见身后劲风掠过,忙回首相看,就见主人竟甩过乾坤镯击向自己,当时只吓得神魂出世,不料张入云竟下得这般狠手,只未想到的却是金轮一到得身前旋又缓了势子,轻轻驻在身前,再听少年人朗声道:“黄家大娘与破风虎俱有上方奇宝,你不得这乾坤镯不能抵挡,此一去只凭你机缘,断不可为些微陋物送了性命,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再或失了我至宝,你也不用再回返我门下了!”
超尘不想张入云不但未阻自己反将乾坤镯相借,回味主人话里意思,眼角不由一片晶莹,当时身驻空中,只道一声道:“得令!”双肩摇晃即将金精剑祭出,白猿本就飞纵绝速,此时又祭动飞剑,更是如化了一道赤电银芒一般直往岛心处投去,虽是起步比众人晚些,却是后发先至,当先第一个于岛子上落下,闪身没入玉峰宝光内。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贰)
张入云见超尘化银光抢身入了山腹,观其身形知这猴子到了今日才在自己面前露底,不由为之一笑,可到底如此也让自己放心了些,又见眼前一干人等都在为了宝物各显神通大打出手,有笑众人痴醉,只是此番行走万里之外的冰海,竟仍是能遇着段惊霆于此处觅宝,他前番在坐望峰一战智勇并出方侥幸胜了对方,今再见故人,心上踌躇到底有心照顾,只是段惊霆一双冰掌与黄家三妹斗的正猛烈,自己也无从有个落手处。
当时无事,便又垂身俯望自己怀中幼女,就见女童此时仍在熟睡,额上异角宝光也已收隐,但仍就一抹朱红,好似水晶明玉一般,让人瞧了温柔舒顺,忍不住就想取手cuorou一把。好在张入云也算老道,又得事前超尘提点,知这类异兽好些禁忌,自己不知深浅还是少妄动的来的好。因他怀抱女童儿,两人生理呼息离的甚近,每每怀中童女胸膛轻轻沉浮,便见得她口鼻间便有几不能分辨的白线穿梭回渡,且香气四溢沁人肺腹,却不是香丘身上那股子花香,而似檀似麝,叫人嗅了倍增清醒爽利。张入云已是修行甚深的人家,今还能得女童香气益处,当时好让他震惊。
也就在张入云为女童惊叹之际,浮心岛山腹内三人已是纷纷跃出洞外,当先白猿身轻第一个渡出中空,一手持了乾坤镯护身,另一手却擎了一枚大如鸡卵,赤光涌尽,不在张入云护身金镯之下的宝贝,只是肩胛一处映了红迹,显日身上带了伤。而身后破风虎此刻腋下也提了一只青玉葫芦,却因黄蕴洁放出冰奴剑拦阻脱不开身。上方扶摇子见兄弟得手,当时也不再与黄蕴雅恋战,一个惊啸便回手刺破自己耳垂,放下十数滴血水,顷刻之间化血fenshen,作了自己模样一样的仗宝剑与女仙子较计。此是他独门fenshen法术,威力不弱,黄蕴雅纵是手段高强,一时三刻竟也破不得他fenshen。
趁此扶摇子急坠揽了兄弟就走,段惊霆于一旁看的真切,连连护拳打出十余记银光,将黄蕴巧来路封死,自己也驾了云随两人一路奔逃。众小妖见主人走了,自也是流水价的往后退去。黄氏三姐妹见了当然不让,便待要从后追袭,可又见张入云主仆二人并不与他众兄弟做一路,反有些犹豫,不知该先追哪一面才好。
黄蕴雅本欲请自己大姐三妹将张入云二人留下,只是方才有见白猿遁光飞速,且还能从自己姐姐手掌下抢得祖上奇宝,怕自己离得当地不能妥当。左右思忖不得,心上焦急,生怕宝藏为妖人得了,后患无穷。当时秀眉深皱,终是一声叹息,先俯首往南方一拜,这才起身面对众妖逃路向向,素手一扬,立时就见她袖下金光抛散流溢,再转眼时就见一只淡金色的玉掌已自空中拍出,纵是妖人顷刻间奔出数里,也逃不出那巨能擎天的佛掌范围之外,就听得轰隆一声,只将百里路青云拍个四散,蓝天静海一洗如碧,再望众妖后路,小妖们已是纷纷被震成肉靡,只扶摇子段惊霆三人还在勉力支撑。
见自己佛门金刚掌力竟能被妖人接下,黄蕴雅也是大吃一惊,到这时才知扶摇子修行精深,难怪师傅一再交待放其一条生路,当时渐行渐近至的妖人身前,见对方早已是汗出如浆,命在旦夕,心中不忍,和声道:“扶摇道人,闻家师有言,你也是千多年的修行,能至今日地步已是非同小可,只要你将我师叔祖一葫芦灵丹归还,我也就不再为难你,只将你放纵。如若不然,我佛门金刚掌力你已见识的厉害,任是你再百般支撑,今日也是难逃一死。”
不想她一句话落地,扶摇子尚未回答,却已先惹恼了一人,就听段惊霆大骂道:“放屁!你这贱人有本事就将我拍死!胡吹大气,哪个不会?”说完还未等黄蕴雅回答,便回首与扶摇子喝道:“老章鱼,你兄弟二人先将这手掌抬起一线,我自有办法对付这帮贱人!”谁想破风虎兄弟二人都是身有城府,闻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惊霆趁机开溜,俱是不作一声。段惊霆见状鼻腔里重重一哼,深为二人不信任自己恼怒。
可未想正在为白猿调理肩伤的张入云听到了,心里思忖似有所悟,他当日从段惊霆手中夺了金精,纵是以力取胜,终有些欠疚,今有心相助其一臂之力,当时白臂就觉单臂一沉,主人已将童女交在自己怀中,再又眼前一亮,就见得张入云已是排身而目手托乾坤镯飞渡金掌下,一个奋力挺身正立于段惊霆身旁。
见来人是张入云,段惊霆鼻内生嗤,果然矮身低首让得身去,倒身退向破风虎一旁,探手便将妖人腋下玉葫芦摘下,正在众人见他背信弃义双目圆睁之际,万不料少年惊笑一声,挥掌便拍去了葫芦嘴,再一抑脖,咚咚咚一阵海饮,就见得精光流溢,其中灵丹竟不知被他食了多少!到这时众妖人才知他存得是这般心思,虽说总好过弃了众人奔逃,但眼下就见他一人消受仙丹,仍是险些气炸了肺,好在段惊霆今次倒也顾着信义,一时间就那一葫芦灵丹腹了尽有一半,便止了手,再又探手将其放回破风虎怀中,并不再多占。
一旁黄蕴雅不意段惊霆竟生的这般歹行止,心痛一半灵药失去,再不怜息,一声娇叱,单掌向下一压,陡然间空中风云惊变,巨大无比的佛掌又向压下。此一回上力道大不比先时,将个本已胸腔透不过气的张入云,一个颤抖,当时闭过气,胸中郁闷,喉头一阵甜腻,扑的一声便是一腔血水涌了出来,旋即头晕目眩,周身瘫软,仿佛于瞬间骨断筋折,再无一些力气。而身后二妖人连同段惊霆于同一刻内也是不能支撑,当中破风虎本领较弱些,两声脆响过后,双肘已被生生压碎,就是新近才服了灵药的段惊霆也是玉面挣的血一样,不过片刻也是被压做内伤,口中鲜血狂涌而出。
白猿久闻佛法无边,不意居然有这般神威,纵是尽集四大高手也耐不住黄蕴雅这一双佛手,眼见主人危急,命在旦夕,自己不能不顾,一声猿啸也待逞动法力相助,不料却将怀中幼女惊醒,当时哭泣顶上朱角宝光再生,冉冉游动,竟让佛掌抬起一线,可黄蕴雅金刚掌力不比舍身珠呆滞,当时感应复又加力,立时便将幼女挣闭过气去,待黄二娘子发觉与自己相抗的不过是一五六岁的幼童这才惊觉后悔,重又收一分金刚巨力。
只是如此之下张入云四众也还是不奈佛门法力,正在众人生死一线之间,忽见得远方天空一点玉光惊显,转眼便是一根玉柱指在金刚掌下,将佛掌托起三分,解了众人性命之忧,只是那指力有限,并不能放得四人脱身而去。而待黄氏三女周游四野想瞧明白是谁有这般大法力能从自己手下救得四人时,就见远处一抹黄云翻滚,显出一位道装仙子手点玉指,幻化为玉柱相助众人。三女见的对方气象,知来的是前辈高人,正待恭身遁礼,不想对方已然开口道:“贫道沙硫岛隐居修士,今斗胆请教三位仙子放的这四人一条生路,只是素昧平生便开口相请,好让贫道惭愧!”
三女眼观其气象,只来人是非常辈,可为不识其人根底,当时也不知该如何就对,正在三女作难时分,又见南方天空飞来一道金线,转眼便是渡至身前,见眼前危急,忙也放起金光,将佛掌托起一线,再显了身,却是三女旧识好友峨嵋二代弟子黎姝凰,大喜之下忙上前请教。谁想对面佳人却面绽芙蓉轻笑道:“三位姐姐有礼!此间事外子已然尽知,浮心岛今日升光虽然出的这许多意外,但好在定海神珠已被黄大姐姐得了,这四人中虽多有些歹性,但算来也与这浮心岛藏不是没有机缘,今即被他得了,以外子之见也就罢了,免得日后节外生枝,徒留后患无穷!”说话间又笑对张入云道:“当然,也不尽都是歹人,只是有些坏性情徒作无谓烦恼罢了!”张入云闻声,只对方是在说自己,当下一声苦笑却也不作就对。
黄氏三女中除二娘子黄蕴雅闻言不语,其余二姐妹都不愿师祖遗宝被他人夺去,尤其段惊霆性歹,上手便将一葫芦灵丹如王八食大麦一般断送这许多,心中不忿,还有心讨教。幸在这时,黎姝凰自怀内取出三样宝光冲天的法器付于三女道:“此是方才浮心岛洞府塌陷走了的几样宝物,妹子为追它,花费了不少功夫,不让怕是早到了!”
而一旁方仙子此刻也自腰囊内取出两柄仙剑送于三女道:“这是贫道于先时收留的,今物归原主,正是应当!”黄氏三女见她这般厚道,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黎姝凰知她是紫云宫旧主,昔日独霸一方,道法精湛,受领一方煞是威风,便是自己也得尊一声前辈,当下连使眼色,大姐黄蕴洁这才从其手中拜领了仙剑。见事已如此,黄蕴雅也再不能推辞,金光掩落,瞬时便将金刚掌力收了。就见得其掌下四人如同被抽了筋髓一般,登时纷纷跌坐于云头,只张入云好些,及时为白猿相扶,倒不曾太过尴尬。
只是自己受了人好处,不得不起身相谢,方仙子温和善雅倒没什么,待请教起黎姝凰时却有些不心甘情愿,见装仙子笑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这件事本和你无关,若不是你为人心善也不得趟此浑水,依我还是免了吧!”
谁知少年人化了愁眉反笑道:“一码归一码,仙子能施恩,小子便不应该相谢吗?”说话间仍是一揖到底。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参)
黎仙子倒是知他为人,见状将身一侧只受了他半礼,独黄蕴巧年少年修行浅些,见浮心岛宝藏自己一面只得了其中一半不到,心私偏窄仍旧不忿道:“有黎姐姐主持公道,小妹也没有话说,只是这般班人很是可恶,为盗宝藏不只和我众姐妹大打出手,还伤了凤元,纵是今番让这几人得了宝物,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
黄氏姐妹中,以蕴巧一人是为大姐二姐先入玄门后,多番提携才得今日造化,三人中也是她经难最少,知识也浅,当时开口只对着黎姝凰一人,并未将另一边方仙子放在眼里。见此黎姝凰心上暗暗摇头,但口中还是安慰道:“辟魔岛一从损伤大半,便是二首领也得重伤,以妹子来看还是算了吧!至于这位……。”说话间,仙子又指着正坐地一旁,面泛痛苦的段惊霆笑道:“呵呵,参漏大师一炉金丹何等珍贵!你这孩子顷刻间硬生生吃了半葫芦二十余粒丹药,便是大罗金仙恐也挡不住这药力,何况其中不只一味,内有水火相生相克四五种妙药,你又不是孙猴儿,如今在你腹中绞作一处,还不知能不能被你熔炼消受。就这般活罪,以我看,也足够你受得了!”
“哪,哪还有他呢?这小贼最是可恶,前番偷袭我物蝗不只毁了我定心镯,且还讥损过我,方才姐妹们争斗只作自己壁上观,看似大方,却命手下臭猴子连得我师祖两般宝贝,尤其摩合四星轮也被这白猿盗走了,真气死我了!”黄蕴巧心中激奋手指着张入云主仆怒声道。
“这!”黎姝凰皱了眉道:“这后生是无双妹妹的记名弟子,三妹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且饶了他这遭,至于定心镯一事便交在我身上,只要旧物还在,妹子倒能保证完璧奉还,且再过半年便是极地子午线磁光百年消减的时候,至时我且带了妹子远赴海外一行,众位师兄都已堪得大道,好些昔日异宝也不得运用,想来定有收获的!”
黄蕴巧知黎姝凰指的是峨嵋门下二代长门弟子,均是超渡世外金仙一般人物,仍有一件当年随身法宝都是威力极大,且均是几世修行法宝众多,这一去定得满载而归,当时大喜,只笑着央告道:“这可是黎姐姐你说的,半年后你不来找我,我便到南海栖凤岛先去找你!”黎姝凰即开了口自然不能不算,当时笑着点首,而一旁其两姐姐见小妹这般以宝物为重,不由连番摇首,可到底黎姝凰一片盛情,心中仍是极感激的。
张入云于众人中最不愿得的便是承黎姝凰的情,自有些烦恼,一脸的不得意,为黎仙子看出,当时笑道:“你这北海一行也闯荡的够久了,尚幸安然无恙还得了些益处,今后还是谨慎些为好,日后再有见了前辈仙人可得要礼貌周全些才是。”因见对方不乐,却怕张入云误会刚才口中说的前辈仙人指的是自己,再又道:“我知道你没想将我当你长辈,但不惹尘俗烦恼也是我修道人家要领!”
黄氏姐妹听得张入云为峨嵋门下子弟却不将黎姝凰作长辈,此是修行者大忌,当时便都将柳眉坚起,不想半日不作声的少年人此刻却开了口道:“弟子不敢!若论修行一途以弟子来看,也是路途久远,今见众仙家长辈也是难逃贪心痴念,弟子无德更是于此中深坠了。可是佛门大法力,今日倒叫入云长了见识,异日有缘定当再相领教!”
众仙子见他张狂,黄蕴巧第一个面红气堵喝骂道:“小小的后辈好毒的一张口,你即是这般看的开,且将四星轮和扶琼梳还来,至于我二姐金刚掌力,只领了你回微海寺有的你尝的!”
可张入云闻言倒先笑了,只道:“这怕不能够,虽说此宝我并不放在眼中,但若要我交还,还得凭你黄三娘的本事,我本领虽还浅薄,但还没蠢笨到见了些高人便束手待毙的地步!”
“你!”黄蕴巧见对方出言顶撞,俏面立时挣的通红。黄二娘子见状,不愿为一后进伤了峨嵋青城两家和气,当时上前一步劝道:“好了!好了!此一事已有黎姐姐说和,你这丫头还多说些什么!”说完又掉头与张入云道:“你这后生,我知你已立了道基,一身本领也确有些可观,但若论修行到底还差的我众人甚远,你若真志向远大,日后有暇只管来请教,我三妹心窄,你与她斗口也是无益,今事已揭过,还是早早离去,免留是非,我丹阳岛到底不甚欢迎你!”
见黄蕴雅口快心直,张入云忙告身道:“仙长有命,但能不辞!”当时便吩咐白猿将段惊霆提起负在身后,又将其怀里幼女接过,再做了个罗圈揖,最后于方仙子面前镇重道礼,欲待起身,却为仙子劝住,当时问张入云道:“公子要带了这麒麟儿回山吗?”
张入云闻言心中一动,忙回道:“弟子不才,确有此意!以前辈看来可妥当吗?”
方仙子笑道:“也不怎么不妥当,只是你观中如今云龙齐聚多了这玉麒麟只怕逾加的热闹,我见公子也是个心有慈悲,不原多作杀伐的,不如且将这孩子舍了我,与我做个徒弟吧!”
张入云闻言见自己所料不错,当时交过,言道:“若能留在仙子脚下,自是这孩子的福气!”
哪知方仙子道:“呵呵,这也难说,只怕也是我的福气呢!”遂又与少年人道:“这孩子与公子有些缘份,异日待她长大些,或可相助公子效些微劳,到时还望公子帮扶才好!”
张入云闻言不置可否,但眼看仙子和眉善目,知不是坏事,赶忙连声称是,众人中又是黎姝凰与黄蕴雅晓得玉麒麟乃是佛门座下圣兽,难怪先时可与金刚掌力相抗一时,见方仙子一举收了做徒儿,不由也是一番惊叹。
值此张入云见北海一行也是闹的不成样子,即时振身便是排云飞渡,行前遥对黎姝凰恭身施礼,为佳人觑见,知他少年人性高但却又能落下架子,不由摇首微笑一阵叹息,知觉对方也是一人物日后必成大器,可为此心中烦恼却又添了一层。
白猿还是初次遇上段惊霆,今见主人无故将陌生人命自己负了,好些意外,又为自己凭空得了两样奇宝,好生喜悦,虽连番强忍,仍就遮掩不住一双笑脸,被张入云看见,只连价的叹气。后终忍不住开口相问其中缘故,却得主人开口道:“你我一路南飞,但寻得见一处有水草的荒岛便将这人留在岛上,我这位故人心高气傲的紧,若携了他回观,却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堪!”遂又回首笑与段惊霆道:“段兄!小弟猜得可对?”可此刻的冷面少年,早已是一头的冷汗,脸上阵青阵紫,腹中丹气雷火早已是炸作了一团,就连吞吐间的气息也是寒热不均,把个老猿看的好生惊诧。
三人直飞出数万里路程过得极圈后才寻得一妥当孤岛,超尘本待尊主人命将段惊霆放置在岛屿上,可见背上少年此时精神逾法萎顿,耳畔不时传来骨节吱吱作响的声音,此时对方正与腹中丹火苦苦熬炼,若生差池随时都有裂体丧生危险。见对方危难,老猿不由开口请教主人将其弃之于海岛不顾是非妥当。未想张入云却开口笑道:“不妨事!你若是将他带回山中尽心服侍才是在折辱他,只管将他丢在岛子上,其余的且看他自己造化吧!”超尘得令忙沉了云头落身,只是害怕段惊霆一对鹰眼怒睁自己,不敢与其神目相接,一待将他放在安稳地界,便一个恭身重又与主人合路往二云观去了。
不过一日后两人便回返得二云观前,算度时日红莲宝甲重生还当有六七日光景,自己二人回观,正在得力当时。可不想才行的观前二三百里,便远远望见赤光冲天,张入云害怕山上起了大火,忙不辞辛苦赶至,却见非是起了火,而是二云观丹室上空升起燎天也似的红霞,一班哀劳鸦正集群在空中飞腾,其中龙牙正领了另两只赤羽成三队在空中巡伺,往往爪牙闪落处都是擒起可样不寻常的异兽。
张入云于法术不识周详,但也知观内出了状况,回首相询超尘,反得白猿答道:“回禀主人!瞧此气像倒象是老主人升坛炼丹为群妖环伺的意思,只是浮云主子有清净台护法,不该这般样势将宝光泄漏啊!”少年人闻言微一寻思,倒有些分晓,当下不作一言只率了白猿先与观内落下,只问明白了详细再说。
果然待二人落了身,见观中正堂内恰有三娘子与法坛上做阵,见了他二人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再笑道:“你这二观主快进去看看吧!你那位兄长自不量力出了丑,这几日可没少受艳娘子喝骂呢?”张入云见与自己意料不差,摇首苦笑,只抱拳道:“多谢三娘周全义助,入云日后定相报答!”三娘子闻言轻笑道:“不由你再多谢了!你兄长已答应那一炉子丹药事成后分我一半,等你报答,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张入云得此言不禁笑道:“还是三娘办事稳重,如此倒是入云多虑了!”被对方讥损,三娘子不由的脸上一红,遂啐了一口又道:“就你这张嘴刁毒,与我在这里争什么闲气,还是进去照顾一下你的佳人和兄长吧!你若再迟几日回来,怕是那浮云子老道比你身旁猴子还要精瘦了呢!”至此张入云再不敢耽搁,赶忙跨步入院。
此时早有众女弟子在内庭中相迎,一个个俱是萎顿不堪,精神气短,除阿蛮一人双目圆睁立在庭院中粗粗画就的法阵内一身气概,可好笑的是身上正穿了浮云子祖上三宝,不伦不类很是滑稽。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肆)
再看众女弟子中并不见祝玉柔与灵龙女,张入云心上烦恼不免又多了一层,惜霞见师叔回观,秀目放光如得了救星一般,也不顾身上疲乏忙上前进身拜见,又为长辈询问,便将其中仔细禀报。
原来自张入云走后,观中祥和,红莲宝甲一事也进行的甚为稳当,眼见时辰要满,浮云子不免有些将累日打熬的精神放落一些。谁想到得十日前,混光鼎炉火忽得纯青,当日异光惊显将个玉泉山山腹都映得青了,众人见了大喜,都道红莲宝甲必能提前得圆满,可浮云子却为炉火难得,有意趁余火将丹药先期熬炼尽量多得些药力,许是当日好多顺心顺意,也不曾有人担心阻拦。无如待初下了仙根草药炉火还见良善,直到了两日前炉火越法了不得,竟由纯青化了金红,火光猛烈便是老道人新得的清净台也遮掩不住宝光升华。艳娘精细,见之就道不好,连忙唤了惜霞去请芙蓉谷三娘子前来救援,果不其然,不过半日功夫,四野内灵兽妖物便为宝光升腾纷纷云集山外,若不是三娘子回来的适时与祝玉柔先行立了周天八卦阵预作护卫,这小小二云观怕是顷刻间便被众妖淹没了。
当时事态紧急,红莲宝甲炉火又绝不能熄灭,艳娘与浮云子各出奇技,先是强唤来祝玉柔勉为驻守炉火,相救一时二人好外出行法,先后由艳娘走了一趟二云观藏宝阁,而浮云子却为阿蛮天生异禀,将祖上移下法器由阿蛮披了,立金甲阵仗其元神坚固化了甲神镇摄二云观。至于才刚到的观中赏雪三女有心外出抵挡,又怕力不能胜,心急之下,相约回百花谷借万里起云烟以保万全,现已过了两日,仍不见人回来,直好叫人心急。至于惜霞四女这三日内连为三娘子驱使行阵,也早疲惫不堪,幸得师叔及时回观,好叫众女精神一振。
张入云皱眉思索心中惊疑,口里还是安慰众弟子道:“此是你谢师叔原身补完需经的劫数,你众人不必惊慌,好在人都无恙,如此算来绝可安然渡过的!”再看一旁阿蛮挣这个脸,好生不耐与阵中持立,脸上却没有一些疲倦,知道她禀赋过人,便不再多顾忙进了后庭。
到的院中丹室外,果见老道人正苦了脸垂首顿足一身的丧气,见兄弟回来精神大振,忙待上前相告,却被张入云看出他方寸已乱,先笑着阻其开口,旋又对身后超尘道:“我知道你一身玄功造化不在我众兄弟之下多少,且再辛苦些,将艳娘换出来,稍支持的一时半会,自有人去替你!”
白猿见主人相命自己镇护炉火,脸色一凝,却并不畏惧,忙施礼禁声入了丹房内。过不得片刻便见艳娘也是熬红了眼睛自室内出来。浮云子见了艳娘心上畏惧,忙将身往后顿,却已被佳人叫住道:“你躲什么躲?就是你找道地缝钻进去,这观外满天的妖精也不会退去的!有精神趁早多想些主意,臊面皮的事等这场乱子过后我再和你慢慢的算!”
张入云见她教训兄长,欲开口相劝,却被艳娘阻拦道:“你也不用再来罗嗦,今回事连我也有责任,惹不是那几日太过容易,后又为贪心所制也绝闹不得这大乱子,如今想来,还是谢丫头盘尾复完又干天和,定要走的一场劫数,都怪我算的不精细,放任了这老道士!”
见艳娘说的干脆,张入云也没了话说,只道:“哪以你所见现如今该当怎生处置呢?”
艳娘哼声道:“还能怎么处置,这炉火只要一天不熄,周遭妖魔便会源源不绝而至,你这兄长的清净台又没能参研的深透,一时也解救不得,观外妖兽凝聚不退,如今暂为狐娘子抵挡住,可依我看也是迟早镇守不住,万幸这老头一炉丹药不是上宝金丹,不然这漫天的妖魔可绝不会是如今这个级数。你不是向来很有精神的吗?且外出与龙牙一道将群妖驱退吧!不过这些不得造化的妖精可不比人类,尽是些不死不得休,除非你若舍得放动杀手才好幸免,不然枉出些力气,也不会见功效。”
她一句话正说中张入云心事,闻声当时皱眉不语,看得艳娘不爽快,侧首与浮云子喝道:“你也该休息够了!快进去帮辅你女徒弟一把,她这几日着实辛苦,真要累倒了可再没人能换替我俩,至于那猴子倒不用替它担心,这畜牲正经本事比你还高强不少,只管任意驱用就是!”说完又驾了云扯起张入云衣袖急声道:“且随我外出巡游一番再做道理,在这里愁眉转眼能想出什么良策?”
等二人飞上二云观上空,就见龙牙率了众鸦已是缩至观外不到百丈处,张入云修行多年已具法眼,垂首看去,但见漫山遍野均是灵禽走兽,其中犹以遍身长鳞硬甲的毒虫为多,法力大些的则已是换形于空中,个个厮机待闯二云观。幸是哀劳鸦甚多,又兼火性当时还能勉强应顾的过来,可群鸦也是多日操劳,精神萎顿,眼见的也是不能再支持了。
艳娘见状先行命龙牙率群鸦露出一面空隙由自己防范,还未待张入云瞧真切,便见她已将遐观宝玉祭起,一时节青光生处,便将群兽纷纷惊退,有去的迟了些被玉光照拂到的,立时背甲上生起烟火,嗷嗷惊叫声不绝,噪耳钻心直震得二人心神摇晃。
那遐观玉虽然是长乐叟重宝,无奈艳娘把持时日无多,还未能尽其威力,行法操控的稍久一些,艳娘本就疲惫的精神越发的短了,正在张入云欲放出落红刺相助,就见身边女子伸手入怀,竟将当日收藏自己的桃花扇取出,只随风一抖正反两面便各自飞出四位魔女,于空中顿首听命。张入云细看,这八个女子便是当日黄种蓠困在玉屏上狎弄的女鬼,当时庶叶仙子曾有言这些女子不多得镇守,时日长了要变罗刹鬼,无奈他这几年内走南闯北又是急于修炼,这八女只交由浮云子打理,本想这几年下来受二云观纯阳正气洗涤纵不曾脱胎换骨,也该不差于当日妖气缠身。不料艳娘今番却已将其收在桃花扇里与自己当日一般炼作了神魔,如此一来这八个女子异日解救可要多费上数倍的辛苦。
见他眼神犹豫,艳娘已抢声道:“这八个小妖精不得我提拔确实不得至此境地,可要等你兄弟二人慢慢炼化她八个又要等到哪年,何况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不出一些力气只等他人帮顾便得消了身上罪业!我不比你那般性善,近日观中有难,这群妖精正堪听用,你若要阻拦我,可小心我翻脸!”
艳娘脸上嗔恼,却换来张入云摇首笑道:“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不堪世故,不知轻重缓急吗?我虽不才,但也知今日事关红莲重大,若出差池,她可不只会受重伤!”
艳娘冷看他一眼,方转了眼珠骂道:“哪可不一定!你这人经常做些不知所谓,不顾死活,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说你蠢都是在夸你,说你不要性命才是真的!”
张入云闻言挠了挠脑袋,倒露出些当日年少的心境来,可才只艳娘展眼之际,便见对面男子已近身突地提过艳娘臂膀沉声道:“人之性命虽然宝贵,但在我眼里总也有轻重之分,与我亲近人的性命相较,便是死伤些再多性命我也是不会顾意的!”
艳娘见张入云说话时,双眼低垂,目光黯淡,一身杀气如海浪般源源不绝的奔涌而出,纵是艳娘杀心深重,也直刺的她浑身好似被钢针包裹,一颗心险跳出胸膛来,心惊之下,忙伸了手将张入云手掌挣开道:“即如此,你就别纠缠我!我还要行功作法,没时间与你耽搁!”被对方提醒,张入云立时回过意,见自己无意之下已将艳娘玉腕拿住,很不好意思,忙退过一旁静观女子施法。
艳娘一待张入云清醒些,便高声命妖女上前抵挡群妖,众妖女得令后只在空中一滚,瞬时便显了鬼相,身卷愁云,眼含煞星急急往山间去了。因是遍地灵兽妖禽,但有妖女过处,随手俯身便是擒获,就口取血生吞,果然将一方震摄住。只是终是人数有限,不能将整个二云观护卫住,且越晚来的妖兽越是神通幻化往往飞形无踪,疲于妖女们应付。艳娘见状只得将修罗刀祭出,十四口妖刀过处,生的紫黑色的刀光,但有妖精隐形遁迹,皆逃不过刀光映射,纷纷露了原迹,为艳娘或杀或纵,不能往进。
只是艳娘本就是强打熬精神,一样撑不得许久,张入云见她辛苦心里也不由生了怜惜。可与这些相比而最令少年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就在二人疲于应付眼前危急时分,东南两面各飞来数道剑光,南面来的是一腰悬玉葫芦,手持一根青杖的老丈,一身仙风道骨着实叫人看了佩服,可张入云眼光敏锐,又得心细,只觉得老者眼底有些青紫,隐隐有些黑气蕴泛,不似个道家上流,其身后各跟了童男童女八人,均是粉堆的一般,可是眼角间也均流露些邪气,俏脸堆笑,虽说年少却总叫人瞧了觉着妖艳。东面而来的却是武当一派弟子,其中鸥鹭子为首,身后跟了三位道人,均是仙风道骨,非同寻常,其中更有张入云旧识故友天石道长,两人一打了照面都是面色犹豫,暗暗皱眉。
艳娘见来的这些人都得法力精湛,也是深为烦恼,当时故做不见,只一味放动刀光,喝令妖女迎敌。反倒是鸥鹭子与那气质不俗的老丈相互见了面之后,脸色都显了些异样,到底鸥鹭子为宝心贪,又是欲报红莲宿怨,先自忍耐不住开了口道:“商羊老人,你不在采石矶阴葵洞躲避天劫,到这里来做些什么?”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伍)
那老人不答反笑问欧鹭子道:“你这杂毛老道不在剑门山老鼠洞里钻着,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是见了后辈弟子宝物伺机夺占吗?呵呵,你这老道越来越不长进,今日竟连带着自己门下小道士也一起伙来欺负幼辈,几百岁的人了还是这般不知羞!好没意思!”
欧鹭子见商羊老人张口就语出轻狂,讥讽自己,皱纹密布的老脸也仍不住泛了些红,当时骂道:“你这老淫虫怎还不遭天劫,只你终年不法干的那些污秽勾当,再该受雷劫粉身碎骨而死!”
商羊老人闻言不恼,反又笑道:“你这老儿说的有欠道理,你修你的武当上清心法,我自有我的动门之道,天地乾坤阴阳交泰乃是再不过的寻常至理,怎到了你这老道口里就成了污秽了?想你道门讲究个肉身成圣,却不道自己也是精血孕育而生,自娘胎里出来的,一样的历了血光之灾,我看你这老道丑是丑了些,但也总不是石头里崩出来的吧!”他一句话说的身后童男童女齐声欢笑,把个老道人脸色气由红转黑,一旁三位长老弟子,眉头皱处,瞬即气分大是不对。不想商羊老人见状一丝也不畏惧,探手便从宽绰的袖袍内取了一柄朱红色的折扇来,轻轻于袖前扇动,他人本装点的儒雅,此一时更显的人物清洁,卓然不凡。
欧鹭子见他将扇儿取出,眉头当即便是一皱,身后数位武当长老见那轻若无物的纸扇也好似心有察觉,面孔改了严肃,一时被张入云与艳娘瞧在眼里,知对方一方宝扇不凡,竟可震摄住四位武当高手。武当老道人见对面老人出手便将至宝五火七情扇取出,知对方今日志在必得,明是有了准备才来的。
这秋石叟柳商羊与自己一般也是几百年的修行,论功力绝不在老道人之下,而欧鹭子近日正走背运,失了好几般最具威力的宝物,真要遇对方翻脸,怕还要吃亏。何况张入云一面功力也自不凡,不是轻易便能搬倒的,他一心想着索回量天尺以应五十年后雷劫,其余倒是次要,眼珠连番转动,计算得失,到底耐下了性子开口与对方和声道:“柳商羊,你这老儿今日到这玉泉山到底为了何事?我与这后辈弟子张入云素有仇怨,正要教训,柳老头你不要无故阻拦与我武当为敌,想你也是几百岁的人了,几经修行又善避天灾,才到了今日地步,该不会不懂世故精细吧?”
欧鹭子一番说的直白惹得老人再笑道:“我看你这老儿真是贪宝贪到棺材里去了,连这般不知羞的话也说的出口,为你一人贪欲便连你身后祖师也折进去了,当真教你祖师爷爷张真人丢脸!也罢!我这一番来只是行游至此,因见这道观里根器善佳的娃娃不少,只欲渡几个门人弟子,并无意和你抢甚宝物,你有本事自管施为,我不拦你发财就是!可这观中人物却是我的,你若伤了谁,我只管教你武当门下作陪!”
鸥鹭子闻言眉头深皱,可思索半日并没有说些拒绝的话来,当时鼻腔里哼了一声,一指袖便不再回顾对方,众武当长老均是其晚辈,见状自不得多口擅作主张,唯天石道人方正,见二老一搭一挡竟将二云观人宝分配,心中气愤,脸色刹时挣的通红。
就见欧鹭子怒视对面张入云,正待开口,却先被张入云阻道:“嗳!老道士!我知道你心系那九华量天尺,还有一柄天罡剑,只是这两般东西都被我送了人,今日只能叫你空跑一趟了!难为你还请来上了一班武当长老。”一句话说的老道人脸上羞红,转而睁大了眼睛怒声道:“小牲畜,到了这时候你还敢卖弄口舌?今日不比从前,你二云观上下不知死活自以为是,犯大险引来这多妖物,就我不曾前来,也保不得你一门性命,趁早快将宝物交还,我或可看在峨嵋派情面上,行法帮你解难,不然就我不动手,也自有人取你性命!”
柳商羊不乐鸥鹭子借自己威势逼勒对方,当时Сhā口道:“老道士,你这话说的可仔细些!这满山除了你我之外再无别的人迹,可不要暗指我有伤人之意,这位小哥功底实打的牢靠,我凭什么要取人性命?”
一句话将张入云说动,换了人又与柳商羊道:“我二云观平日清静,不知柳老丈今日路游此地意欲何为!”
柳商羊不怪他无礼,反和颜笑道:“柳某修行多年自问得了些造化,平生最恨见人间疾苦,常渡人苦难,今日巡游小友一方地界,见你观中好些根基深厚的俊雅幼辈,有意渡脱尔等至无边福地,日后金丹造化,大道指日可待!”
张入云见柳商羊说的一席话当儿,双眼生花只望艳娘身上闪烁,当时沉声道:“只怕老先生你只渡得女子做徒儿,而在下这班男子辈却没这个福分吧?”
柳商羊正贪艳娘美色,闻言随口答道:“你这孩子不要心有成见,凡入我门下不据男女,只问有缘,你先天是差了些,但后天锻造的极佳,一般的可成大器,和你身后女娃娃正是天生一对,日后入我门下,我即主持你二人做个夫妻,从此不用再顾忌什么玄门禁忌,纯阳道基,阴阳调和岂不比做个木头人好?呵呵,以你二人资质,不出十年功夫,便该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弟子了!”遂又笑与艳娘道:“你说是不是啊!小娘子!”他眼光独道,一眼即看出张入云与艳娘一正一邪,修行迥异,尤其艳娘一双杏眼招耀,是个天性淫邪的,此一番话一为试探,也为投艳娘心之所好。
艳娘见老人出言挑逗,一般的堆了笑道:“老先生真是法眼无虚,知贱妾是嫁过人的,难耐闺中寂静,这二云观平日里实是乏味的很,拜与先生门下有这多活色生香的妙人倒是正合小女子心意。”说罢倚了张入云宽肩,腰枝轻送,只抵了樱唇嗤嗤轻笑,百媚生娇,只落得人如坠花丛,满眼缤纷,空中似兰似麝的香气流溢,纵是风月场中的能手秋石叟也是一发的眼花耳热,胸膛发堵。老人手下男女俱是其得力弟子,平日里长坠温柔乡,自以为早是个中能手,可眼见艳娘只一举手之间便得放出千种风情,万般温柔,实叫自愧不如,又为个个淫邪,不论男女都是齐齐双目生光,落定在艳娘身上,直在佳人身体上下一翻滚动,淫秽猥琐不一而足。
正在众人悦目之际,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张入云移步已将艳娘身体遮挡住,刹时里春色消减,只惹得一门老少尽皆怒视眼前少年,再听少年冷声道:“只可惜在下全无兴趣,我二云观一门也是一样!”一番话还未至柳商羊见怒,便惹得艳娘盈盈作笑,一时玉臂轻舒已自张入云腋下穿过,勾搂于其胸前,娇声道:“柳老先生已经看到了,非是我不许,只是我这位二云观副观主不让,如此倒叫贱妾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艳娘生的丰盈秀致,双臂一阵扣动,娇躯如同化在了张入云身上一般,不只将柳商羊看的一番颠倒,便是怀中男子也是心上意动,诧异之间,忙回首与佳人对视,就见艳娘杏眼含春正翘望自己,心头念动,不知道艳娘这番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正欲开口,却听佳人已自作嗔道:“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才见了这姓柳的老色鬼便也生出些邪欲来了?”
张入云确是为艳娘搂抱自己有些动心,见被对方窥破,脸上一阵尴尬,轻轻将女子双手解下,再与柳商羊道:“柳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一门各有修行门径,不欲另投良师,如此只能教先生失望了。且今日我二云观好些变故,又有强敌来犯,未免误会还请先生暂退,异日有缘入云再厢请教!”说完将袖一摆,已是下了逐客令。
柳商羊此一行为的就是二云观众多女弟子与好些灵药,哪里将张入云放在心上,可他偏有些好性情,又不愿在艳娘面前失礼做出恶态,当下好是好言语与张入云道:“原来小朋友还是二云观观主,失敬!失敬!只是男女大欲,总该由自己作主,纵是你这做尊长的也无权侵犯。实不瞒阁下,我见你身边这位娘子与你气象好些不同,在我门下正是相宜,若强在你之所谓玄门教下,只怕异日超不得灾劫!”
“超得超不得均与老先生你无关,艳娘是不会随你去的,至于我师兄门下弟子也是一般,老先生到现在言语几近无礼,依在下看,还是不要再强言相犯的好!”张入云答道。
柳商羊冷笑道:“即如此,也怨不得老夫与这杂毛老道士联手教训观主你了!”
谁知一听了要打,张入云即来了精神,旋即左掌蓝光闪烁,右掌一轮红日,生的碧灿灿赤炎炎两道精光左右隐显,好生惊人。柳商羊不想对方年纪不大,手里两般宝物却均得大法力,且对面少年还有一身极精纯的内外功底,不意自己却将对方看的小了,遂将笑颜肃起,掌中折扇轻摇,眼力精湛者已可见那朱红色的纸扇下生出一缕青丝来,清风徐动,如灵蛇勾走在空中飘飘荡荡宛宛延延,静向少年人身前游去。
张入云目光精锐,那清风绿线怎能逃过他眼去,见老人暗底里已然出手,也不待作答,便是一声清啸,跃起于空中,金轮银盾携向老人颅顶击去,虽是未语先动手,但声势惊人,又于空中累势,倒也不算是偷袭对方。
柳商羊见他来的势猛,可是动作太过单纯,当下并不畏惧,凝神戒备,掌下晃动,又得一片青光抛洒,登时将自己一身映得惨绿,他原本清雅,如今为碧光加身反显得他长须翻舞诡异非常。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陆)
谁想张入云跃起空中正待下击,忽得人影一淡凭空不见,老人多年修行,一见之下便明白对方展的是经天身法,不意眼前少年轻身功夫竟到此绝流,心中惊动忙将左掌下掩蕴的青光放出,原来是一口七寸来长的飞剑,短小精悍,出手便是万道青光,旋即化得剑光如秋练一般,将柳商羊一身包裹的无一丝破绽。
正在武当一众人乐见张入云和商羊老人大打出手,未知鸥鹭子忽得周身一寒,心头念起暗道不好,三尺身躯一个飞星流转,转瞬间倒划出十数丈外,金光惊显,掌中已多一柄金铲。可终是慢了一线,张入云早是冲至道人身前,赤轮风雷般的砸下,当闻一声清呤,金赤两般莲花迸显只将空中打的霞光四溅。一干人耳旁只听一阵细碎,少年老道两人掌中宝物均为奇力至大,脱出手去。老道人数百年修为,功力相较张入云超出一截,掌中相借自佛门的戒光铲威力也不在乾坤镯之下,可为少年人偷袭在先到底只落了两败俱伤,一阵细碎声中,二人单臂皆被震碎。
不想张入云身震空中,并不罢休,他为臂上无力,一个凝空倒抽竟将跃在半空的乾坤镯再自击向老道人,如此一来鸥鹭子无奈只得勉强祭起自己三柄飞刀,可是宝光微弱难挡乾坤镯重击,瞬间被赤轮将精光打灭,鸥鹭子也被余威震退数十丈外,跌座云头如一滩泥般瘫在地上。众武当长老见师祖重伤忙纷纷超身上前,终被张入云一个闪身在先,一脚踏在道爷身上,耳听身后剑光呼啸,早将左手银盾挥出,一串金鸣过后少年虽被打的面色苍白如纸,可仍自屹立不倒,再待众长老指剑光压下,张入云左脚一探,便将鸥鹭子前胸肋骨踩断了一根。
武当长老们见张入云这般残忍,投鼠忌器之下,只得将剑光稍纵,但并不收回仅来回游走于少年颅顶十余丈方圆内。未想张入云见三五道剑光在自己眼前不奈,脚底运劲,又是两声脆响。众长老见对方凶顽,无奈之下只得将剑光收纵。
正在天石道人欲开口相劝张入云时,就见空中青紫两色乌光翻滚,待显现时,但见艳娘掌中已多了乾坤圈在手,回首俏笑与赶来抢占宝物未得的柳商羊道:“嗳?柳老先生!您这是要做些什么?难不成这女人小孩子戴的金镯您也有心想要不成?”
柳商羊不意艳娘遁光这等迅速,又心系张入云战况,虽还要操控八位魔女与十四柄修罗刀,可仍比自己快得一线,他本以为艳娘风情万种功候只怕稍差,此时见了对方身手,这才去了小觑之心,尴尬声中只得笑道:“哪里!小娘子想错了,我为这山下妖物众多,若将金镯拾去终生祸害,一时心急有意为小娘子分忧,倒叫你误会了!”
艳娘笑道:“只是误会就好!我正不耐烦戴着牢什子呢?”她这话说的倒真切,艳娘身为阴魄残魂,乾坤镯乃是纯阳正器,虽只片刻功夫已将佳人玉腕烧灼的一片乌青,艳娘身外索绕的烟气也消减了不少。柳商羊见了,心里纵有些畅意,但也为娇娘受苦,心生怜惜,可再见对方态度坚决,并不以此为意,动念之间不由回望了一眼远处少年。
张入云见之忙与艳娘道:“快将乾坤镯交我!这镯子不是你能亲近的!”
艳娘闻声骂道:“你省省吧!都已经断了一条臂膀了,哪还有能耐用这破铁圈?”
张入云见她终是不喜欢这乾坤镯,不由笑着改了和色道:“我自我的法子,你不用多虑!”如此艳娘方置身近前,将乾坤镯交还于他。就见张入云伸手便将金镯套在左腕上,瞬时又换了脸色对脚下鸥鹭子喝道:“老道士!可记得我当日曾与你说过些什么?你今日即敢再来犯我,便早该有所准备了吧?”说话间,取左手在脑后顺过,指尖便得多了一根青丝,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将长发铰作三截,取指搓动,本是随风飘舞的长发,立时便化了三枚两尺余长的钢针。再见手起针落,那几有鸥鹭子一半多身高的钢针便同时自其颅顶Сhā下。武当众长老见他要下毒手,忙欲再放剑光护持,早被艳娘修罗刀拦住,娇声骂道:“你三人怎么这般蠢笨,这傻子要是有心加害还做这许多张智?”果然一句话惊醒众人,剑光陡弱,驻于当空。可张入云此番下了狠手,三枚钢针入脑,还是痛的老道人双眼挣的赤红,周身乱颤,口鼻均流出涎水。
少年只将老道人制住,便收了脚步,返身不再理他,众长老见了连忙上前将老道人扶起,有心将张入云长发起出,可只见发丛中三个血点,哪还有一些迹像。见长老们焦急,张入云一边重抽青丝化了钢针,于自己折断的右臂间来回穿走,倾刻间垂落的臂膀便自复原如初,当时取下左腕金镯,一个振动仍就是金光迸溅声势吓人。
柳商羊不料张入云功力这等高强,倾刻间将本领强过自己许多的鸥鹭子击败,且心思沉重竟还取密法将武当一门挟制住,至此才知二云观并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般软弱可欺,而眼前的少年人更是独秀其中,老人百年打熬,心机至深,再见对方正双睛耀动逼视自己,不由心中便是一跳。
就听张入云与众长老道:“鸥鹭子体内被我种了头发,我纵然不会什么下流邪术,但终是我体之发肤,从今后只要他敢再近得我身,我便行法将头发化了钢针刺其心尖,他长的这般丑怪,化了这臭皮囊也没甚稀罕!”一番话说的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个落下处,眼见今日不能再造次,幽幽叹声中,顿足只待扶了鸥鹭子起行。不想却被张入云唤住喝声道:“且慢!我二云观哪里来去的这般容易?你一众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知这妖道生性贪婪,平生最喜欢四处搜罗宝物,今日惹还想再从我手中溜走,只将你腰间百宝囊留下!”
天石道长于师兄弟当中半日不作一语,见张入云行为越来越发肆,至此时才终开口叹声道:“张师侄,你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何必!今日一番事,你已与我武当结下深怨,再惹逼勒势成水火,总该为日后留后往还曲处才好!”
张入云素重天石道长为人情义深重,见闻忙换色道:“前辈说的是,只是这鸥鹭子屡屡相犯,今日若真被他得逞,我义妹必再坠重劫,到时他可饶不得我等!至于这百宝囊,红莲妹子当日擒下他时,便可顺手拿下,只为我一念心仁无意与贵派作伐这才放过,不想却还是换得他一副狼子野心,若再不给他一些教训,却当真以为我软弱可欺。往后这恶贼若再敢来惹我,也叫他细想想今日事,好做个念想。”
天石道长见张入云说话时神情张厉知对方起了狠心,再不能劝阻,他不知当日雷音洞鸥鹭子轻负张入云与汪剑秋一番嘴脸,至相助玉音终害了香丘一事,眼见不能劝阻只得一声长叹。而艳娘心细,见两派立了大仇怨,虽说并不将个武当派放在眼里,但也不愿见张入云处处吃得人亏,见他鲁直,便在旁开口附和道:“你一帮老道也不要这般不知轻重,这傻小子心实,如今没借你们师叔这副残躯要挟,命你三人将柳老头赶走便已是够省事的了,若再叫本娘子想起些什么来,可就没这么容易打发了!”
长老们闻得艳娘一语,又见其人浅笑盈盈,身子庸懒,好似一阵暖风便能吹化了一般,可眼角青煞却是遍布杀机,知艳娘说到做到,心中惊惧,只在一旁沉吟。见三人被自己震摄住,艳娘摇首叹息道:“哎!你们这班道爷都是诺大的驾子,少不得只能是我这弱女子屈尊降贵了!”说罢行近三人身前,玉足轻挑,已日将鸥鹭子腰间宝囊摘下,交在手里。见道人们还在犹豫,佳人笑骂道:“输了就是输了!一班大男人怎么这般不爽快,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徒留在这里装什么声势?难不成还想要拖累这老道士性命不成!”一句话终将众位长老打动,当时不再纠缠,裹了鸥鹭子催剑光往来路去了,临去时张入云仍持了后辈礼数相敬天石道长,老道人见了,只一声长叹,方顿足而去。
见艳娘三言两语把武当一众打发,商羊老人不由笑赞道:“你这女娃娃当真本事,这小伙子能有你在一旁招拂当真是他的福气!”
不料艳娘自见武当一众离去,压力减了一半,论情势要好过刚才好些,见柳商羊再来取笑,即时冷了脸,寒声道:“你这老淫虫知道些什么?凭你也配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不想大出艳娘意料之外的是,商羊老人竟没有一丝羞恼,仍就高声乐道:“我怎不知你来历?你是昔日南齐太妃,为宫乱坑杀。黄种篱那小子走遍南朝旧墓才将你这位绝代佳人请出,就是你此时手里一柄桃花扇也是仿我五火七情扇造的,只是我没种篱那般运气和耐性,你即为黄种篱炼为阴魔便该当知道我七情扇的厉害,我历来是顺天命,承天运的,并无意相强委屈你,况且你一个昔日贵人和这傻小子搅和在一处做甚?不如归我阴葵洞一同修炼,我知你精灵造化,并不只是待你做个弟子,日后我大道将成,你一样可得个正果,什么玄门教下才得金身成圣?如何能比我一门风流快活与世无争又和你的心性!”
艳娘不料商羊老人竟深知自己来历,且听起来黄种篱还是其后辈,一时身世被对方一语道破,纵是深智如她也是玉面阵青阵红,回首瞥过,果然见张入云也是眼睛瞪大了好些!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柒)
见对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艳娘好生着恼,正待开口,却未想张入云已然笑与自己道:“我只料你往日必是一位贵人,不想你竟如此尊贵,怪道当日你多番怨恨我,如今想来倒真是我的不是!”言时神情轻松,终让艳娘长舒了一口气,可艳娘伶俐当然知道张入云这番话说来是安慰自己,心中不乐,又是皱了一层眉。
正在艳娘气恼之际,一旁少年人却是跨步上前与柳商羊道:“多劳老先生登临我二云观,只是在下有言今日观中烦恼甚多留不得客,至于艳娘身世则多谢老先生一语解了在下多日疑惑,可这终究是艳娘的私隐,先生妄语终究不好。恕入云无礼,老先生还是快请返转回山清修的好,免得避此不便,多生仇隙!”说罢,右手伤臂一伸已是摆手相引下了逐客令。
为张入云语出无礼,商羊老人已是将白眉微皱,由不甘心又开口道:“艳娘子,你现为阴身,虽说得了些妥当修持,但怎比原身肉质来的好,今日你与我同归,不上旬月我便要为你觅一张妥善躯壳,以后与我在采石矶修炼可享无边艳乐,难道不比这寒苦的小小山头要好吗?你是世间绝色,何必空付于此?这可是老夫的实意啊!”他一番话确有些将艳娘打动,一时美娇娘无语一旁,竟将柳眉深锁,商羊老人见她心里活动,由不住面上展了笑容。
未想张入云又从旁拦阻道:“老先生太健忘了,在下已说过,艳娘是绝不会随你去的,先生赖在这里也甚意思,何心令主人为难,自招人耻笑呢?”
商羊老人冷声道:“你这小辈!我只问你身旁艳娘子,你又算的什么东西?一味的横加阻拦,你又不是她本人,如何能做的她主?”
不料少年人心气一作,瞬时里双眼生寒精光流溢,沉声道:“不错!在下确是要替艳娘作主,老爷子你即已听得明白清楚,还请回吧!”一时话音大了些,却将一旁艳娘惊动,不意张入云会行的此举,心中生疑,眼神中好些不明白。
柳商羊见此冷笑道:“原来你二人真有些好路道!”再与艳娘道:“只是这后生有些什么好,倒叫夏贵人如此上心,即是我良言相劝不肯听从,少不得与你这小娃娃走上两阵!”
张入云闻言笑道:“劝不动时便是要动手吗?哈,倒也痛快,就是换在老丈身上,却又显太做作了!”
商羊老人讥讽道:“后生仔,你可莫笑的太早,你这二云观外群妖云集,只你这些不成气候的火鸦与临时添凑的女鬼如何能防范的住,我知你观里在炼灵丹异宝,稍时被妖物侵入,功亏一篑,不知徒留心叹,还种了恶果,我看你还是先忙你自己的大事要紧!”
张入云心怀两处,早瞧见火鸦与女鬼们渐渐不支退缩到二云观外一线,再往后已是没了退路,哀劳鸦尚谓一心为主,全力死守。可八只女鬼却是心中怨恨,只是被艳娘强拘再勉强留在观外,时日一久,艳娘为其牵引,俏脸上也是沁出些明珠般的香汗。张入云为此早就关切,又见眼前商羊老人语动轻松,深知艳娘根底,瞧气量竟比鸥鹭子还要高深许多。钢牙一咬,便是一声清啸,山间哀劳鸦闻主人示警要自己退避,先是不解,再见张入云长袖一挥,当时一点寒星飞渡,待落定二云观上空,只悬在空气中不再移动。众鸦虽不知夜精石为何物,但只观其形色,便知是大阴寒极怨恨的凶物,正与其火性相克,惊慌之下纷纷抖动翎羽后退,倾刻间便退出十余里,与二云观外桃花坪栖身。
此刻张入云也嘱咐艳娘将女鬼们收拢,防备为夜精石所伤,艳娘曾见他竟将夜精石取出,当时明白其心意,一面将艳鬼们收整,一面又开口打趣他道:“怎么?以你生性妇人般的婆妈,今日也要大开杀戒了吗?”
不意张入云凝眉沉声道:“你记性一向很好,我先时说过的话才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怎么你就忘了!”
一句话将艳娘警醒,待回过意来时,身旁少年已将自己脑后长发散落,运掌为刀切出即时便将发尾末梢数万茎青丝斩下三寸长短来,合掌运处使铁研针内力即刻化做了钢针,待捧在手里,使满天花雨手发向正在攻打二云观外早做预置法阵的群妖散去。张入云长发为其精血凝结,再得乐长老人平生得意功夫铁研针内劲凑和,早比金钢还要坚硬,此刻再为少年运内劲射出,当真是强弩硬矢一般的刚劲。纵是妖物众多,也一样为钢针所伤,虽说创口甚微,但只一见血,便为空中夜精石牵动,一时间妖石紫黑色的精光大放,有力量小的妖物已为夜精石放寒光摄取,缀在了石上。
待张入云掌中发针放完,观外妖物未受伤的不过其中一成而已,而妖兽们为夜精石摄取,早激得一方鬼母肋下恶骨奇光大方,生生拖带的群妖如倒扣的涡斗一般与云中翻滚,又似乌龙取水绞吸的空中百鬼嘶吼,惨声一片,惊煞的群妖惶乱失措,有威力警醒些的,再顾不得灵丹宝药在前,撒开四蹄展动翎羽,观外奔逃,余下力量弱小的,则只能哀泣不已,被夜精石生生吞下。
张入云本只想杀鸡吓猴将群妖惊走,不想鬼母这番夜精石竟如此大的法力,震惊之下,忙待将妖石收回,可连连出手也不能将空中夜精石摄动,往日自己拼力之下还能见些消息,可今日使尽平生本事也难动那夜精石分毫。艳娘从旁理会的明白,无奈上前安慰他道:“不要这样了,再多辛苦也是徒劳,你即先前下了杀机,现下纵想放落这些贪心的妖物也已是来不及了。有力气还是省些在这老头身上吧!我看他并不是很容易对付的!”
这话让柳商羊听去由不得一笑,只又笑的有些勉强,到底张入云一方奇石威力至大,老谋深算如他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当时轻摇折扇,放出五缕青气,索绕与身前一团翻涌,旋即又消失于空里之中,没留下一丝痕迹。
张入云见对方率先施法,自不敢怠慢,微一沉吟,翻腕便将落红刺祭出,但见一道金光于空中疾掠,尖啸声中直往老人胸前斩去。不料商羊老人见张入云运动金光如此,方倒笑了,招手将折扇轻松,暖风骤起,将个顾少阳精心制炼的篆烟刀如同扯了线的风筝一般一挥冲天,远远直落在二云观正殿屋顶上。张入云因心生他念,多日来并不曾将落红刺身心相合,如今刀光离得自己远了,已无法控制,虽是明见金刀Сhā在屋宇上,也无能为收的回来。再听老人笑道:“这刀是不错!不过就你这点微末伎俩,又未有身心相合,收为已用,如何能耐何的我?这还是我老人家有心放落,不然趁势收了你的金刀,只怕你这小子哭还来不及!”
张入云方才只觉身上一暖,即时落红刺便不受自己操控,正为老人七情扇威力惊骇,一时没顾着说话。一旁艳娘却不愿被老人说些便宜话,反唇相讥道:“柳老爷子您也别这大口气,这落红刺来历不同,就你一身本事,怕也不是招手就能取的回来,倘若为贪宝露了你身体护身法术空隙,为张入云所乘,你该是知道他身法的,只怕到时受不了的却是你了吧!”
见被艳娘一语到破,柳商羊也不由老脸一红,他虽是相来淫恶不法,但因深爱艳娘美质,并不愿在美人面前失态,为示自己法术高强,却又笑道:“即被你这般说了,倒像是我怕了这小子一般,不如我站在这里立地不动,任他一双拳脚招呼,且看我在不在乎!”
老人如此言语自是张入云二人一惊,艳娘虽是明知他护身法术高强,但同时也对张入云击技本领极有信心,何况一方乾坤镯更是至刚至猛的纯阳宝物,惊异之下仍是笑道:“你即这般托大,我二人却没想与你争个口强,就依你又如何?”她这一番话说的又引得老人一笑,七情扇连摆,这一次却只是故作风雅并不见一些异像。
张入云当时不置可否,可心里却明白一件事,即是若不将眼前这老不休狠狠教训一番,他是绝不得离开自己二云观的,当下也不与老人争锋,只气定神闲移至其身前,左手拳一记直捣黄龙,径奔对方前胸要害。果不出所料,但得自己拳至柳商羊身前一尺处,便有觉手底如触鱼浮,滑腻湿润之极,纵是张入云劲拳威猛,举力用气炉火纯青,竟也被老人身外真气拂动滑过一边,就见空中一击响雷惊动,虽是拳掌落空,但还是将老人身后摇摆天际数十丈径深的浮云打了个洞穿,其门下弟子看了纷纷咋舌不已,便是柳商羊见了,额角间也渗出一丝细汗。
可张入云心中惊惧之比老人还要厉害,他对自己一副拳掌深具自信,眼见老人护身法术古怪,自问就是击技本领高过自己一线的虬龙子与无色和尚亲至,也一样只能落得个眼前下场。剑眉锁动,也不待老人再开口讥讽,肩动虚晃,双拳便如同灌了风一般的奔雷而至,拳速之快,好似暴雨下房檐鱼贯的连珠,当时只见空中少年人影虚幻,好似幻了半身于空中一般,可即便如此,也是拳拳落空,不能着一丝一毫的劲力与老人身上。素惯佩服张入云身手的艳娘,见到了如此地步柳商羊也不曾受的一丝伤毫,心里震惊也是如雷鼓击打一般。
正在她出神一刻,又见空中赤日高深,原是张入云手擎乾坤镯,顷巨力抡掼的如同一轮炎雷直向老人身上砸下。直到此时柳商羊密法才见了些首尾,只见赤日落下,老人身前青光一盛,隐约间似有一群赤身女子,袒露着玉体相迎,不知如何,纵是如乾坤镯一般刚猛威力也是奈何不得,徒留下千层赤浪,万点火星,待火光掩息商羊老人还是未受得一丝伤害。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捌)
见拼动乾坤镯威力竟也难伤对方分毫,张入云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手底金镯宝光随之熄落却惹得柳商羊大笑道:“如何?你这昆仑奇宝虽是至刚纯阳,但也难破我护身真气,我动门相重阴阳调和,哪是你仗了一件年深奇宝的这点纯阳蠢劲能相比较的!年轻人别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屡次相让,只为有心顾惜你与艳娘子,今见了我法力当该自重,不要再自惹烦恼,免你二云观生灵涂炭,毁了这一方水土!”
“哦!妾见柳老先生方才施动密术时有女子浮显,难道柳老爷子这护身真气并不只是仗了七情扇一味法力吗?”艳娘闻言若有所悟道。
柳商羊见艳娘聪慧过人,只自己透露一丝信息,便被其洞晓了些门径,心知对面佳人实是自己多年难求的修道伴侣,大喜之下又兼心上正在得意,不由骄声道:“还是艳娘你深谙我动门之道,几是讲究阴阳,自当是有为有作,老夫数百年攀弓踏弩,摩脐过气,一身真阳岂是这后生小子能够敢望的!”
艳娘听了大笑,纵声骂道:“我虽然乐见声色,但也没见过老爷子你这般不要脸的!这把年纪还在少年郎面前逞刚阳,好叫人听了恶心!”遂又吩咐张入云道:“喂!你牢什子铁镯破不了他护身法是为了本是少阳纯火,他得了多年采战积下的金丹,以极阴极阳相应,自是无恙,只是这老头修行还不到家,需得内外调和,还要这扇子上的阴葵精华相附!”说话间艳娘粉面含煞,咄咄逼人道:“你不是自负得了龙阳吗?又兼你年少精猛,哼!我就不信这臭老头能胜得了你!”
她一语道破天机,柳商羊自是气得五绺长须一阵抖动,而张入云得了教益,心思闪动不等对方有所防范复又沉着近身,冷声道:“再请教!”言毕已是纵身至老人身前,将双掌上乾坤镯与流星指尽数收起,重又是一拳击去。只是此一番与先时好些不同,少年人不问一击得手,只在乎拳势如虹不再留一些余地,他本是天下一等一的拳肢功夫,此时放量行为,但见柳商羊身前如看了雪点似的拳花一般,只绽了个精光四射。到后张入云使发了性,为自己右臂已断,不能出全力,干脆只以此单臂勾勒盘旋于老人护身精气外,空出两腿连环相击,他多年前便可以脚代手,且这多年下来功力精修,脚力直大到无以复加,就见空中连声霹雳,向是沉稳不为外力伤损的秋石叟,此刻也被张入云这般无所不至拳脚功夫震得自己于护身真气所放的精球内一阵乱颤,虽是少年人连番累力也破不得他防身密术,但如此翻江蹈海一般的攻势已打得老人与圈内气血翻滚,无处周详,本是一方妥当修饰精清雅的白面孔,此刻也见了红色,至后额上冷汗挂落,已是在强逞力支撑。
可张入云已得艳娘指教,知对方虽一般的得长力,但却是平日里采阴补阳,以女子阴身进为炉鼎得来的阳火气,真要较自己纯阳真劲,实差了一层,再说他平日里最恨这般催促女性,为自己进身修炼的妖道,有心凭自己刚力将对方拖的狼狈显了难像,一时里更是鼓尽平生勇力,直好似一轮扯了火的风车于老人周身游动,直要将老人灼烧的枯焦化干为止。
果然两炷香过后,商羊老人再经受不住张入云这般催浪似的劲力,一副面孔已是化了紫红,力不能支之下,再顾不得先时夸下的海口,双手起扬,便欲将七情扇与柳叶剑操动。谁知张入云早有所防备,见对方变故,立时将胸腹内长积的一道真气吹处,这日他历年修道积下来的先天一气,历尽辛苦才由这至刚至阳化得清净虚浮的一气,一经吹出亦是如七情扇一般的温暧和宜,可是老人身前的护体青光却是随之如冰雪与了炎阳一般,瞬即净化消融,商羊老人见了只痛的如针锥刺了心尖,忙着宁可受了张入云一击也要将阴葵精华收纵,不意对方早将流星指运全力祭出,当时化了七尺长圆的光盾,只一催劲便将阴葵丹液拂了个满天四散,老人身后八个童子深知此是异宝,忙不待倒在云头一个翻滚,纷纷显出本身做了四男四女天仙一般的人物,张口摩脐欲将散余的丹液汲取,谁知人群里早有一人先知先觉,纵掼人前取手中玉扇如风车一般的收拢,便将四散的丹气收了大半,剩余下的,还不待众人再施展,恰有一道天风经过,立时将青气吹了个无影无踪,连一丝也未给商羊老人留下。
见自己数百年修积的丹气为张入云一举破去,商羊老人直气的发狂,长须如抽线一般在风中扯动,还不待他发作,艳娘已在一旁奚落他道:“老爷子你甚是无味,没意思价的这把年纪却还要与少年斗雄心壮气,如今失了宝贝,真是自招烦恼!”
一番气的老人逾加嗔恼,气急之下不怒反笑,大声道:“原来你也是一把年纪喜欢年幼少年,即如此,我俩倒真是一搭一挡,即是今日不能善罢,索性闹的大势些,也让你见见我老郎的火性。”说完折扇一拍,手下八名男女纷纷捉对呼啸而出,径往张入云与艳娘扑去,艳娘见对方终于翻脸,知不得善罢,桃花扇一阵卷扬,扇中女鬼也是悉数而出,当时十六人遇在空中一处,均是袒身露体少有遮拦,只见十二位玉天仙与空中云燕般的翻滚,四名金童也是往来其间尝尽妙处。
可艳娘手下八鬼终是修行浅薄,难敌商羊老人多年栽培的阴阳神魔,虽则玉屏女鬼们已是幻化真身,显了厉像,也一样奈何不得四男四女,不多时已被对手按落在云头展不得凶性,遇得金童的纷纷为其扯落衣裳竟与于当空行淫,就是遭了妖女的也是一般的玉体厮摩,淫猥作色却比男童还要百般作态。张入云见之了深恶其淫秽了玉泉山宝地,伸臂展动拳光,白虹过处便是将妖童打了个的肢离破碎,可为想对方不竟是阴身,且还受了商羊老人密法,阴魂随聚随散,即被张入云连番打散也并不见重创,可是到底痛疼难忍,气急之下,纷纷显了原质露了厉鬼形态,张开血盆大口与少年人呼啸,只是舍不得掌下美人,又有些畏惧对方才没有出手。
而一旁艳娘见自己一方受困,眉头皱处,连忙上前将桃花扇收动,欲将八女救下。谁知柳商羊正为深恨她无处发泄,见状纵声大笑,同样将折扇轻挥,瞬时十八股扇骨只抽出十八道彩绿色的烟气,如绳索般向女鬼们拿来,艳娘见状知自己桃花扇多半不能抵敌,连忙放出修罗刀相救,她这十四口宝刀自得了顾少阳一番祭炼,威力大了许多,又为得了罗刹女丹毒,却正是众妖童的克星,待查觉刀光生寒,众妖童无奈只得将身下女鬼放落,可到底慢了一线,绿烟索已然将女鬼们摄住,艳娘还待回夺,不想商羊老人趁势一送,竟将八女加力送还。幸得艳娘伶俐,张入云及时救援放出盾光将众女拦下,才未被柳商羊借力将艳娘打伤。可就在二人叹息之余,七情扇烟索已借势袭得艳娘身前,纵是艳娘疾退也终被一丝绿烟勾着香肩,当时青烟得了着力处,即是附在艳娘肌肤上,张入云慧眼,只见烟光凝惧处便是一通身惨绿的赤身女子,面绽盈笑,随之钻入艳娘七窍内。
一旁商羊老人见艳娘终中了自己的道儿,当时欣喜若狂,大叫一声:“成了!恰看你这艳娘子如何逃出老夫掌心!”说话间引扇一招,艳娘立时玉面涨的紫红,四肢瘫软,如痴如醉,不能自主,径往老人身前飘去。张入云见了连忙阻拦,可艳娘此刻竟是力道大的惊人,便是慌了手脚之下欲横肩搂抱也止不和是她脚步,柳商羊见了非但不阻拦,反还在一旁痴痴作笑,手中折扇引揽,只催动法力将艳娘摄取。
张入云见自己几次拦阻均不得意,且越往前进,艳娘力道越是大的不可思议,遥见柳商羊扇中青丝缠裹只牵引着艳娘魂灵儿纵前。无计可施之下,张入云钢牙一咬,旋即取了发针,cha入艳娘百xue,将其阴魂锁定,如此商羊老人也是摆布不得,见行法无功,当时嗔恼道:“想不到你竟得的是长乐叟那老不死的真传,两般密法都让你得了去,倒真让我大开眼界,只是你这后生仔倒真下得狠心,艳娘子无论如何也是与你相交过的雨露夫妻,你这般钉摄她的残魂也不体谅她所受的痛苦!”
老人本想借此摇动张入云心智,不想对方却是主动相自己身前探动,气势逼人,喉头有似坠了巨石一般的沉声道:“所以我要尽快将你拿下!不然艳娘便要多受一份折磨!”
柳商羊讥笑道:“就凭你!只你这点功夫也想伤我?哼,你不要以为行运毁了我百年丹气便能再得手,方才若不是艳娘子袒护你,我早下的狠手将你腰斩,还容你猖狂作色到此刻!”
不料张入云亦冷笑道:“比斗是比斗的伎俩,杀人有杀人的手段,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你纵是功力高过我,又得有这般肮脏的法器为助,但我要有心杀你,你也就是一时三刻的性命,我相不乐于人斗口,你若识机便将艳娘放了,速离此地!若不然,今日你怕是难生离这玉泉山二云观!”少年人说这番话时,目光低垂,眼底精光掩落,周身杀气似迷雾一般向四周涌去,纵是数百年深造的商羊老人见了也是如针芒刺于脊背,只觉身前少年刹时里原本一身的生理刚阳全都隐息不见,只好似一副空洞一般招引着自己魂灵向内中陷去。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玖)
正在老人心神不守之际,少年已如一条蓄满了力道的豹子一般蹿出,还未及柳商羊反应便已左三右四击出七枚金银两色飞镖,一时里七朵海碗大小的金花与空中先后摆了七般手法飞渡于空中,交相辉映煞是好看。无如柳商羊手中五火七情扇确是邪门至宝,远攻近守无不具备,虽不意间为张入云占了先筹,可只待老人将七情扇绕指一个掂量,便是左右分布了数名娇艳异常的妖女,均是惊鸿一显,只撩动起周身萦绕的彩绸将金燕镖悉数挡落便于娇俏声中隐没,空留下数缕彩烟青气与空中时久方散。
而正奋力蹿身而至的张入云此时也为柳商羊扇中显身的妖女截住,当时齐显出两位美女,也不取势进攻少年人,只盈笑着张臂欲将他搂在怀中,待妖女指尖稍一接触张入云身体,少年便觉一阵酷寒,心中惊觉,赶忙硬生生拧腰于空中倒翻了出去。可未等他站稳脚跟,柳商羊一柄七寸柳叶剑已是袭身而至,少年人勿忙之际甩左掌以流星指一尺银盾相迎,当时一声金噪,张入云便为对方击出数丈开外,颠翻于云头。
柳商羊见对方逞动伎俩也是难当自己两般至宝,心骄之下当即喝骂道:“小畜牲找死!不过这点能耐,竟也敢称口狂!”可还未待他笑声落地,只见眼前十余道暗芒飞渡,直打自己眉眼首脑七窍要害,待他再待引七情扇神女回护已然不及,无奈何一声惊叱将自己腹内长年积蕴的阳精吐出,一阵火光惊艳后,才将张入云暗放的发针烧尽,为生死一线,只吓得老人两腋津凉,惊魂落定之际,遥见少年人已盘龙绞珠似的倒跃而起,嘴角正露得一丝残忍的讥笑。商羊老人见了怒不可扼,大声骂道:“卑鄙!”当下伸手将修琢的极为精致工整的五寸当长的指甲连连弹动,命闪在一旁的妖童妖女相向敌人,欺张入云没有仙剑防身,铁了心要杀了眼前少年才得后快。
那八名男女被老人行法术压制的不耐,只得张了血口,纷纷惊啸,瞬时里鬼哭神嚎,将一个方天地也叫得惨淡了,再见八人已是化了丈二身长的厉鬼,凶狠惨厉竟比艳娘手下女鬼还是强过数倍,于空中化得青身魔鬼,张起铁钩也似的爪牙鱼贯向敌人杀去。
张入云见敌人来的势猛,忙挥拳纵拳光阻挡,无如对方乃是神魔,不似金铁,随伤随生,一时只将众鬼打了一身是伤反惹起其凶性,腋下尺许长兽毛一阵抖动,立时身形又长了三尺,复又往张入云扑来,终是不敌群妖凶威,片刻之间少年人已被众鬼迫至身前六尺。正在商羊老人心上快意,只当张入云不久便遭不幸,谁知少年人忽然与危急之下,举手向天,立是一道银虹自起掌中脱出,只不过七八尺长短,当时好似长鞭一样绕身一周,催枯拉朽一般将身前八鬼拦腰斩断,也不待众鬼将伤处拼凑,少年人已是一声龙吟,复又向商羊老人杀来。
老人见张入云悍猛,也不再如前一番轻松,宝扇连点,瞬时化出十二位妖魂将个六方守了个严丝合缝,不露一些破绽。张入云见柳商羊竟用受难女子阴魂护卫自己,大怒之下,只道了一声:“无耻!”钢牙咬动,重又将仅余的五枚金燕镖放出。
柳商羊见他又重施估计,笑骂道:“无知小丑,微末小技也敢连番逞动!”当时并不管顾,而是玉管似的指甲一个弹动,又将钢羽柳叶剑祭出,青芒过处直似电梭般向张入云心口打去。不料此一番敌人还是不做避让,只一个挥臂甩出一粒墨点,至于钢羽剑,则复又取流星指化成晶蓝色的水晶盾相迎。商羊老人满以为此一番柳叶剑还能收功,并不顾张入云只将心神留在他甩出的墨点上,未知此一番少年人有备而来,顷了全力将流星指威力施放的最大,以硬对硬,虽一样的落了下风,可那钢羽剑也是一般的受水晶盾光震动,为的是身剑相合,老人当时一个激令,浑身一阵乱颤。不意慢了一线,已让空中墨迹近得身前六丈,待柳商羊定睛看清来的是一暗放赤芒乌光闪烁的铁球,心道不好,撼天雷却已与他身前炸响,就见乌云翻滚,赤光流溢,金蛇蹿走,雷声轰鸣将个道人身遭三丈范围内反反复复炸了数十动雷响。
张入云知老人修行,撼天雷绝杀不了他,只待烟光稍息,已是一个玉女投梭于乌云中钻入,还未至老人身前,便见有一妖魂厉声向自己袭来,再不似前般温柔娇媚的形态,张入云不欲伤她,只掌中放出先天一气将其弹开,便复又向老人存身处冲去。果然柳商羊此刻只是一身褴褛,闹得个灰头土脸,上下虽有多处为雷动打的青紫,却连个伤口也不曾留下。张入云眼见心叹,一个冲声又是举拳砸过,掌中流星指化为一面银镜,光可鉴人,边缘更是如刀刃般的锋利。
柳商羊此时钢羽剑尚未收回,又被群雷砸了个天旋地转,见张入云性猛,不留自己一丝转还的机会,心气作出,胸膛好似扯了风一般的雄起,本是七尺五六的修长身躯也立时长了一尺有余,再听刷的一声已将掌中七情扇收拢成一钢尺,直点少年人拳心,当时一声霹雳,两人同时受对方巨力震动飞退的十余丈开外,可不料张入云已将柳商羊引的发了真怒,当时再不展法力,也是腰间一挺,抡手中铁尺往少年颅顶掼来。
张入云见柳商羊竟欲与自己斗近身本领,正搔着他痒处,一声清啸也是奋力相迎,当时两人又是交在一处,不意一番猛斗过后,老人竟是改了七情扇为点xue笔,倒提扇柄直往自己左腕间勾来,其指法精炼便是一等一的外门高手也不过如是。不想对方外门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高强,倒让张入云吃了一惊,他倒不担心自己会为柳商羊所败,只是艳娘正被自己钉了魂魄,若时辰久了只能使其元神受损愈重。心燥之下,只得取险求胜,一个左臂间划动,竟让过对方点来的钢尺,沉腕之际,指尖也同是往对方腋下极泉xue点去。
柳商羊也是点xue圣手,见张入云竟不顾手臂比自己还要短上三寸,何况自己掌中还多了一柄铁尺,当时想也不想便是沉臂下击,直捣张入云心口,谁料到生死一线之间,少年人手臂忽然放开关节,多生出了一尺,一时首先打到柳商羊腋下要xue,老人掌上登时没了力道。可他一柄七情扇到底是件宝物,一时贯力于下虽被张入云错开心房要害,一样是为扇柄将自己肋下cha了一个血窟窿,两下相较反是少年人更吃亏一些。
商羊老人见了怪笑道:“小牲畜!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了米,看你还敢再施狡诈不敢!”说话时分正待将扇柄抽出再相进击时,不料张入云倒翻手腕已将自己臂膀捉住,肋下收紧也将七情扇柄锁住,好使柳商羊进退两难不能收拢。
正在老人惊心这际,却见张入云已挥起伤臂一拳向自己面门捣来,商羊老人见了大声喝道:“找死!”当时提起左拳,只一作气,胸膛立时高耸,半边道袍竟也被他鼓涨虬结的筋肉撑破,拳风呼啸只比少年拳头重了数倍的打了过来。谁想张入云一拳虚晃,只待两拳相接便已将老人醋钵大小的巨掌引下,再待他欲收拳时,却不想少年人劲气真力绵密细致之极,将个自己拳头封死,再摆脱不得对方。
柳商羊不料张入云断伤的右臂竟可驱动自如,其中内力行施更是未有一丝拙累,心惊之下不知少年要出甚张智,二人如此这般绞缠于一处可谓谁也伤不了谁。惊心之下不禁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不成!”
张入云听闻笑道:“谁要与你这老淫棍同归于尽,没得坠了小爷的名声!”说话间钢牙一错:“只是如此一来,你便再不能施展本事躲闪了,只这一般便就足够了!”当时里就见他面孔赤光一泛,顿时上下筋骨如绞结作了一处,柳商羊只觉张入云瞬时里如做了铁人将自己牢牢缚住,正在他焦急间,少年人却张口轻轻一吹,将口里寒铁刀片吐出,虽是极力之下,并没有注的一丝真力于内,但刀光闪烁也一样将柳商羊惊了个神佛出世,欲待奋力脱逃,可周身如缚巨锁,哪能闪得分毫,眼见正要打在自己喉间要害,老人奋力挣扎的一线,终是将颈项间要害让过,可刀锋锐利仍是从其耳根擦过至左侧脸颊一面划出四寸来长的血口。一时上血光淋漓,可柳商羊见寒铁刀片随之失势坠落云头,心中大石到底落了地,却连面颊上的痛楚也忘了!
待危险一过,柳商羊旋即运动空中钢羽剑回转救渡自己,果然张入云眼见不敌,只能将老人放开,一个倒纵闪了出去,可他此时已被老人七情扇重伤,行动之间未免拙赘,当时钢羽剑飞至身慢一线,不得已只得运盾光错身相迎,一时被强横剑光扫出五六丈深远,将本就受创的身体震动,一个忍耐不住胸中翻涌热血即是夺口而出。柳商羊深恨张入云,不只以钢羽剑迎击还招揽刚刚被撼天雷重击的七情扇妖魂复又来袭,至此张入云拖着伤体左右遮拦,好生狼狈,柳商羊至此时方趁心意,纵声狂笑道:“小牲畜!今日我定要取了你性命,再将你魂魄拘炼千年,永世沉沦再无回天之日,方消我心头之恨!”
谁想张入云虽败不乱,待群妖及剑涌集身前,寻机掌底结印,一声惊叱运起藏传真印,但见紫光升腾,旋将妖魂剑光震落一旁,待紫气掩落,少年掌中已多了一物,并于当空高声笑道:“就凭你这破了相的玉面老郎君也想伤我?当真痴人说梦!”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拾)
柳商羊素日里最擅精饰,自负华美,此时为张入云提醒,才刚省起自己脸颊正如炭山烧灼一般的痛疼,取手相探,一道深痕直从腮下划至中耳。当时气的发狂,也不顾剑光妖魂神魔均被张入云扫荡,正要强拘伤张入云性命,可就见对方少年掌中已自多了一朵精光,定睛看处,正是才刚收化了群妖的乾坤食香鬼母恶骨夜精石,只是此刻握在张入云手里,却又与方才驻于空中不同,本是乌黑的墨石,此刻却化了雪一般的晶白,一时里如明珠在手,将个一方天空打的雪亮,商羊老人是见识过此宝的威力的,今又见张入云面色放了张厉,受创的面颊不由自主便是一阵抽搐。
张入云口里逞强,可心中却是无底,自己尚是首次凭自身意志运动夜精石,当日鬼母也说此石用法,他好容易才将柳商羊打伤,自负也再无力将敌人重创,此刻妖石在手,只晓得催劲逼勒,并不知怎生运用。哪知一待夜精石入手,前胸为鬼母刻有的印迹便如触烙铁似的滚烫,瞬时里还不待自己反应,精石便已大放异彩,宝光冲天,胸前鬼印也放出光芒来,至此少年人心念电转,于刹那间功夫便得晓夜精石与自己经鬼母修补过的身体合融一体,心念流传便可运用,直比任一样宝物还要来的妥贴。
为柳商羊为自己伤的不重,张入云生怕夜精石不能克制,想着艳娘还在一旁受苦,再不顾惜,钢牙一咬便是强力运动,当时就见雪光散处,商羊老人面颊兀自在流淌的血水,却似寻着了源头一般,箭涌而出直往精石白身上投去。柳商羊见自己精血不由自主流逝,直惊的三魂不见七魄,忙不由自方取掌将自己伤口紧紧按住,再又念动神魔妖魂轮番相上,谁想夜精石里早蕴的百万残魂,神魔妖魂虽经商羊老人多方祭炼,但一样也是阴体,当时便受妖石感应,一般的往石中投去,尚幸众妖受创不深,且自身也很有力量,连连惊啸,便是柳商羊未下命令已是迭价的往外逃去。而张入云也为其中多是女子,有心放落,只一意的在敌人身上下功夫,终让群妖从容逃走。柳商羊也是心痛自己多年饲养熬炼的精魂,深惧为张入云收化,连忙招揽七情扇将妖魂收回,八位鬼童子也是一样的叱其身退百里,在天一方相候,而自己则只用钢羽剑伤敌。
果然自己一口仙剑不凡,又为金质并不受夜精石制肘,当时飞流经天,一般的威猛杀向少年,可张入云也是全力相拼,见对方剑光掩来,立时也取了乾坤镯在手相迎,此刻的他只取守势,自然容易了许多,多时下剑光攻不进来,虽则自己被仙剑余威震得连连后退,血气逆行直欲透脑而出,可柳商羊也被自己夜精石强拘的血水连珠也似的坠落,他知这老淫虫一生采战,每失一点气血便是丧落一分功力,比不得的自己伤势日后可轻易复原又不受妨碍。
到了此时商羊老人也知自己进退两难,耳边血水不住为夜精石xiyun只艳的妖石越发明亮,片刻功夫,原本玉润的肌肤也为精气流逝显了苍白,再后额头皱纹也得深陷,柳商羊知若再不见机退走,自己纵能将张入云收拾自己功行也要丧了十之八九,老人一生逆天命,犯淫孽,全靠一身本领渡劫,如今日与张入云一战过于亏损日后必遭恶报,想着深处透体一身冰凉,再不敢恋战,当时将指尖咬破挤出血水于空中化为一道黄云,以此代形,先做趋挡,可临行前终深恨张入云重伤自己,奋力将钢羽剑祭出,当时一尾柳叶即化了匹炼,闪了十余丈芒尾向少年挡头击落,自己则一拂袖化青云往来路去了。而老人这临去一击果然沉重,虽则张入云勉力挣扎一样的将他打得口吐鲜血,再欲截击敌人飞剑,可那钢羽剑实不是凡物,又经与柳商羊身剑相合,纵是主人远去数十里,也一样破风似的为老人招回。
见柳商羊终被自己惊走,张入云心头也是一放,当下再不敢耽搁忙飞回艳娘身旁,先见其身上钢针收纵,再又摸出一粒瑞风丹送至其唇边欲让佳人服下,却不料指尖才刚抵至艳娘口边,但听艳娘喝声道:“别碰我!”便猛地一把被女子推过一旁,一下里力道好大,张入云又是重伤在身,一个不留心,险些跌落云头,被震动伤口,只痛的他眉间紧皱。
换往常张入云只会料得艳娘定是责怪自己不惜伤损她精力,也要用重手法将其身制住,可今日又觉好些不对,对面女郎一将自己推过,便是浑身微颤,自己一身也是难挡痛楚一般,一面又将俏脸避过,好似不愿为张入云看清她的脸色。回味先时,张入云想起艳娘前番中的七情扇妖气,至今并未排出体外,心中警觉,忙上前急问道:“你怎么了?先让我看看你气色?”
艳娘闻言冷笑道:“就被你看了又如何?你的医术还不及我,在我面前又装什么本事?”
艳娘越是隐藏,越是引的张入云担忧,当时不再顾忌,上前一把将佳人强扭过身子,果见她面泛青气,双眼却是充作了血海一般,几连瞳孔也不得见,生似一副鬼相,相触的手臂上肌肤也是时冷时热,好似体内正有两股劲气相斗,搅得艳娘痛苦不堪。张入云是过来人,一见之下便即醒觉,心上震动,不由颤声惊愕道:“你,你该不是……!”
见被张入云察觉,艳娘也不再隐瞒,当时直骂道:“是又怎样?还不快放开我!免得脏了你的手,又坏了你的修行!”可她话虽是这般说,腰身却是不作主的往少年人怀中挨了过来,待艳娘察觉时分几是附在了张入云怀里,她素性高强,见自己做出丑态,心中气恼,一个振身便将张入云甩飞了出去,无奈至此浑身力道已然用尽,虽说她原本阴身魂魄身子轻的厉害,但到底还是从云头跌落了下来。张入云见艳娘于甩下身子,赶忙纵步上前将其搂住,他生性有些乖僻,临此危难之际,仍是一个忍耐不住,笑出了声来。
果然艳娘闻声即是着恼,虽为张入云搂在怀中心上快意,但仍是张口骂道:“你笑些什么?
不想张入云却与她开了玩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中人暗算的时候,如此看来也算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只是往下该当如何?你可有方法破解?到底眼下人多,总有个商议处。”
见张入云到此刻竟然来取笑自己,艳娘不及回味,只当他还在记恨当日被自己坏了童身一事,有心要骂,只是脸上似烧了炭,腹下空乏虚涨的厉害,她在世时本就荒淫,此刻置身于张入云怀中为其身上刚阳一冲,终忍耐不住撤双手入男子腋下,一时价快美难言,心中留得最后一点神智仍旧开口道:“快!替我找个有寒水的地方浸一浸,兴许能有些效用!”说话间,身子再抵授不住,十根玉指已是cha入张入云宽厚的肩胛肌肉里,登时心上大悦情动之下便往少年颈项上咬去,被对方转颈避过这才察觉自己失态,一时大愤,因寻不得发泄处,只将十四柄修罗刀运透身于背上,自玉肌上来回划动,纵是艳娘隐身又是自来修炼的宝物,也一样割得玉人白肤一片粉零破碎,让人触目惊心,心痛不已。
见艳娘这般作性,张入云不由叹道:“哎!你又何必这般折磨自己,生这么大的气!”当下忙取流星指将其玉肩上下修罗刀尽数收了,将几是昏迷的艳娘牢牢抱定,放开神目,四下探索山间隐处,待终寻得一处有山泉的所在,眉首反显了些犹豫,他本想将艳娘带回二云观后龙角树下灵泉浸身,可万一不见功效,为观中人物看了定是一番大尴尬。迷神之际,终是一声轻叹只携了艳娘往山林处飞去。
未想少年这才刚起动身形,却见得玉泉山一侧纵起一道金光,张入云现下正在慌乱,见来人剑光超然,不知是友是敌,大是忐忑不安,待稍近一些,却见正是秦红雪携了赏雪三女飞到。当时脸上一红,心中却又生了希望,连忙摆身上前相迎,相求前辈相助。
果然秦红雪已然查觉艳娘中了淫毒,见张入云为自己撞破心事,正手足无措,纵是修道人家也不免莞尔。见秦前辈查觉,少年人连忙请教遮掩道:“前辈您来的正好,艳娘不意为妖人暗算,正在不省人事,还请秦前辈出手解难!”说话间运力将艳娘松开,一旁赏雪、翠微都是心思细腻女子,见他尴尬连忙双双进身将艳娘驾起,不想艳娘虽然神智渐丧,但一身法力还在,即脱了张入云身体,心上不悦又为女子相扶,当时冲动了她便是振臂险些将二女甩翻在一旁。秦红雪见状赶忙手指烟岚运法术将她禁制,再上前探视,观艳娘眼底深红青荧秽气蕴藏于脸上不散,纵是有所准备也是为之一惊。皱动秀眉道:“她这是中了柳商羊的牡丹青,其中暗藏有游魂的精魄,若不将其提炼,艳娘一生要受其牵制,幸亏你还没有造次,不然一样也是救不了她!”
张入云闻言脸上大红,只是心上又为艳娘急燥赶忙再道:“如此该怎生是好!秦前辈若有良策还请快快施为!”
秦红雪见张入云心焦,忙安慰道:“张少侠不用如此惊惶,想艳娘久日为妖多做恶行,至今日也能为公子归善,人心向背,天道不欺,自有救治处,只是我功行有限还不能替少侠分忧!”她见自己一席话说的张入云眼神又是一番黯淡,又笑道:“还请放心,我行前曾卜了一卦,主你二云观有惊无险……。”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拾壹)
正说话间,秦红雪见少年背后远方又是一抹红云掩至,忙笑道:“果然有救星到了!少侠还不快去相迎!”张入云忙回身取视,果见一朵红云掩着两道绿点如星丸浮空一般的飞投而至,只是云光刺眼,连自己神目也不能逼视,直待人物行的近些了,才发现原来是当日相借自己混天绫的石冥儿及手下二只鹦哥儿。张入云虽不知两人有何异术能救得了艳娘,但有秦红雪一句话在,自己再不怀疑,忙转过飞身相迎,又为二女遵守信诺,心中安慰极是喜悦。
那石冥儿正在空中率性飞驰,见拦头一道青影将自己云头截住,正待不乐,见来的是张入云这才轻哼了一气,上前略点了点头。张入云不知她有何法术能解救艳娘,为艳娘身体受苦顾不得礼数正待开口相问,未想石冥儿怀里抱着一婴儿却让自己看了心惊。原来她此番前来并未与其姐妹尸姬栖霞儿一同前来,怀里却多一位三尺不到面容苍白的女婴,看形态倒是栖霞儿有八九份相似,直与母女一般,张入云也是累年经历,多见异邪,一见之下已明白那女婴就是栖霞儿本人,当时不由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令姐怎么会有这般大变化?”心里虽知觉不是好事,倒到底没敢直言道出。
果然石冥儿闻声不悦哼声道:“这与你没什么干系,不用你假慈悲!”说话间,已自袖底甩出一物,出手便如一条火龙一般,直往张入云身上打到,还不待少年人回意,已是将缠在身上,只一相触张入云便已知觉是自己心爱沌天凌,只是此刻绫身上遍布火云赤彩流溢,只好似一段天上红霞落在怀里,只是心中纵为宝物物归原主心喜,当下心有急事也顾不得细瞧,伸手便将其纳入袖内,随之归于腰腹间收用。正要再开口,又见石冥儿摸出一道月轮般的圆镜,其光皎皎如流星直坠他怀里,当时捧住,初觉重如泰山,随即便又轻如鸿羽,就听石冥儿道:“这是幻影生花镜,有此一物相谢,也抵得过你相借我沌天绫一场!”言罢横眉一皱,反身要走,张入云哪里肯放,当时便闪身将她拦住。
见张入云阻住自己去路,心气不佳的石冥儿正待不悦,却被对方不歇气的将事由倒出,这才稍稍和了色,虽是与张入云有过怨,但终也有恩,一时推讳不得,只得道:“你且带我去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症状。”张入云见她点头当时大喜,连忙行前带路,不意秦红雪已领了诸女摇身前来。石冥儿也是有眼力的,见对面女道人气质迥异平常,心上便是一跳,细看之下就见对方不只露出服外颜面和双手玉润异常,便是一身道袍也散着若隐若显一层玉光,知对方是个正经修道,得了大功候的玄门道士。纵是石冥儿相不放人在眼底,此刻也是不禁为之心折,无意之间已是点首与秦红雪致礼。见女子与自己礼敬,道人一笑间连忙将艳娘递了过去。
因是女子,石冥儿也不避讳,当时便分出一手将艳娘揽在怀里,见其面色青紫,鼻下更是妖秽气袭人,她本就是多年老尸修行而来,怎不知内里有阴魂作祟。当时秀眉一蹙,便唤过一双绿鹦鹉一番吩咐。被主人交待,两只鹦哥一声欢啸,纷纷抖动彩翎,张开铁口,伸出细长的雀舌,当时便是两道青虹自二鸟腹中射出,先后钻入艳娘口鼻之中,直好似牵了井绳于深井中打水一般,但见艳娘一身紫青,便如鲸龙取水为二鸟收入腹内,不过一炷香功夫,艳娘一身秽气便被汲了个干净。可二鸟尚自不肯停歇,又过得一炷香,才见一身泛乌烟的赤身女被二鸟合力摄了出来。
当时正要为它两个一人一半嚼食了,早被秦红雪身放彩虹将女子拦下,与二雀劝慰道:“这女鬼也甚是可怜,还请二位放过它吧!”说着又自怀里摸出两粒手指般大小的朱红色丸药抛于二鸟道:“屈屈丹药不能为礼,且将就些稍慰两位辛劳吧!”一双鹦哥甚是刁滑,当时便收了礼,本待再与女仙理论,不想那丹药一入的腹中,便好似体内如融了暧玉一般,当时得了好处,双睛更显精捷,至此大感满意,这才连声欢啸谢仙子赏赐灵丹。
自艳娘被救治过后,初时人物清醒,但不久便为一番大劳累重又昏厥了过去,石冥儿见她人物灵秀,又是阴身修为,与自己当日落难时好些相像,不由更起了一番怜心,倒有心与艳娘结识一番,可到底她心气高傲不愿在张入云面前落架,旋即便将艳娘推给对面少年。张入云见了,只好张手揽在怀里,只是此时场上尽是女子,却让他好生尴尬。
正在石冥儿为一桩琐事了结,要起身离去时,却被秦红雪和声留住道:“这位姑娘且慢走,我知道你姐妹此时大损元气,折了功行需安心觅灵山宝地潜心修补,若依贫道愚见,不如且在二云观稍歇,玉泉山二云观里好些同辈能人,倒与你姐姐有些益处,若能在此观中停居一时,说不定你姐妹便可早些时日恢复元气呢!”
石冥儿正是为自己姐姐身受重创,大丧道行烦恼,今得秦红雪一语当时便已心动,虽说气性但她更是姐妹情深,再望怀中栖霞儿相看,见对方也点了点头,于日欣然应允,倒让张入云望外,连忙施礼行前带路。赏雪三女都是精觉的,知一干人都是观中贵客,一时路上更是细心服持,所谓礼多人不惯,纵是石冥儿心冷,但见主人家恭敬到底心上也觉适意。
稍后张入云相问秦红雪怎会与赏雪三女一同来到,就听三人连忙分辩,原来当日三女一番百花谷往返相借万里起云烟,本该一日内便可回转二云观,可她三人所纵剑光太弱,又都是妙龄美貌女子,在回程便为妖人阻劫,相斗两日苦苦支撑正在不敌,幸遇秦红雪及时赶到放剑光将妖人惊走这才保三女清白。可如此一来却为耽搁时辰,以至二云观出了好些险峻,张入云更是为此身负重伤,直让诸女好生过意不去。
为三女提醒,少年人这才回味起自己身上也带了好些伤痕,一面连笑三女无谓自责,一面包裹伤口,秦红雪见其肋下伤势甚重,再赐了他一粒丸药,果然止血生肌,不过多时便去痛无碍了。
待众人落下二云观,早有祝玉柔被白猿换下,与观中领了众女弟子相候,见秦红雪驾临,张入云艳娘回转,知灾劫已去,心中都得大喜。唯狐女相忌秦仙子剑光过正,悄悄避了人先行一步回了她自家芙蓉谷,倒让张入云有些不好意思。他二云观内女子众多,料理客事十分方便,不多时便将观中纷乱理的清爽,再相请客人就坐,一时奉了茶答了礼,秦红雪这才与张入云提点道:“你观中此刻宝光依旧升腾,虽是一批伺掠妖物被你惊走,但保不齐还要生出些祸患来,不如及早压治宝光,也好除了这后顾之忧。”这话张入云自然赞同,可是他哪里有这样一般本事,无料秦红雪笑指石冥儿道:“这桩事还是要出落在石姑娘身上,你求她相助便了。”
石冥儿是当事人,自然知道仙子所指是何物,当时起身与秦红雪答道:“仙姑所指,小女子也是明白,只是黼黻印虽得了手,但其中封印还需我真火相炼百日才得化开,这其间为时过我,怕是解不得二云观眼前危急了!”
不想秦红雪笑道:“那黼黻印匣外封印也算是一件宝物,强被姑娘你烧化了岂不可惜,我也算得了些玄门功夫,姑娘若不在意宝物为我一观,且让贫道施些小手段如何?”
闻得这一句话,石冥儿即刻大喜,因眼前仙子正气,并不如相待别人一般不疑秦红雪是来抢夺自己宝物,当时便趁手入怀取出一只黑木匣,不过五寸见方,三寸来高,其上贴了一纸金篆符印,虽是年代久远,玉帛纸已是有些见黄,但其上金字却是如往昔一般,直放出寸许毫光。秦红雪见了肃然起敬,当时端身走近结印颂念,直过了盏茶功夫,掌心才升出一泓清光,当时向金印上抹过,符纸随之便已滑落,那金符一离得木匣便是大放异彩,过了多时方才将金光掩落。而一旁木匣也自动开启,立时显了一枚两寸长短,四四方方,墨玉相琢上雕有一只怒狮的法印。只是通无一些宝光流溢,乍看之下实是寻常的紧。
而石冥儿却全不在意这些,一见宝印启出,脸上即时喜不自禁,更为甚者眼底竟还见了些浸润,秦红雪于一旁看在眼里,也不禁叹息道:“这一方黼黻印为你姐妹二人数百年辛苦才得到手,孰得熟失,实在是不能以常理相计了!”说话间,又镇重揖手与石冥儿作礼道:“今日来也为得一观法印真迹,若石姑娘应允,还请让贫道细观一番才好!”石冥儿不知秦红雪何意,但至此刻已知对方是真正的前辈高人,心悦诚服,当时便点了点头。
果然秦红雪将真印取在掌中,只依印上纹路,指尖略微划动,那不过两寸见方的小小玉印即时便大了十倍,当时驻在空中,其身如墨,虽也不过一尺高小,但实叫人看了心上生寒,好似泰山压顶,直重的让人不能取视。众人里初秦红雪一人功力高深,当时将玉印上怒狮身上兽纹仔细看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这才收了目光,将法印收纵,归入匣内,还于石冥儿,至此方显了喜色,与石冥儿再施一礼道:“今日得观龙伽上人真迹,至我异日外功完满,全仗石姑娘重义,往后但有些小事,还请往我武当冬凌峰,贫道断不会推辞!”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拾贰)
石冥儿这才知秦红雪原来借宝印一观是为了日后升化预备,她姐妹二人便是要靠这真印超渡化了弱身,秦红雪为当世高人此刻即已得了真印法言,想必日后广渡亡魂,积修外功异日飞升差不多是无异的了。她本聪颖旋即猜到仙姑即有这样法力,相救自己姐姐定是无疑的,姐妹情深,当时连忙与秦仙子作礼,相求对方出手。不料道人笑答道:“按理我是不该推辞的,只是我虽有补炼你姐姐残身的本领,但一来我刚得奥义,难免有些欠漏。且我刚得剑光上三年功夫,虽是登峰造极,却还欠些炉火纯青,不免有些过于刚猛,如此倒对你姐姐此刻弱质有些妨碍。他二云观人秀群集,其中尤其张入云与参仙姐弟道法出众,且又有地藏灵泉与道门正经功夫,不是我说些过妄的话,现如今你姐妹俩以和青城势成水火,又被人伺谋黼黻印,倒是先在这二云观内修持疗伤的好,你众人本就有缘,今时相遇定可相辅相继,彼此两便,如此何乐而不为?”
一番说的石冥儿犹犹豫豫的,她与栖霞儿西域一行,虽是侥幸得手,但其中也伤了青城派两名弟子的性命,已是结了大仇,其姐又为外逃时震崩妖身,若不是多年修炼,怕是连一缕残魂都守不定,虽是石冥儿气高,但日后却是要小心藏匿,免被青城玉真子寻仇,连番作想心里也有了些活动,再见怀中姐姐伤重无力,便没再犹豫只点了点头,如此倒叫秦红雪有些欢喜,当时笑着称善。石冥儿不知她怎地会如此欢喜,唯张入云于玄门教下知秦前辈当日修行所发愿功定是太过艰难,今能渡得石冥儿姐妹向正,实是为人为己彼此都有益处。
再说自秦红雪启出黼黻印后,石冥儿相重言诺也不待主人相告,便持了宝印与中堂下放落,她姐妹二人生前都曾于这方佛印有过羁绊,只仗印持重一方却是轻松省便,一时间将真印压于神武堂前,但见那法印重又现了真相,只弹指间功夫,其上怒狮为石冥儿施展下,忽如活了一般前足一跺,但觉灵山一阵乱颤,就见那本作冲天而起召集群妖的赤柱立时消散了好些,丹室里浮云子虽不知出得甚状况,但他生性活泛,见天降好事,连忙运动清净台重将炉光收敛,果然不久好二云观冲观赤柱彻底消散,便是不再有黼黻印相助也一样能将丹炉收整,再不出一些危难,二云观这一番劫难总算是履险而过。
见黼黻印果不愧迦楼国镇国宝印,威力之大还在自己意料之外,纵是秦红雪一般前辈高人也是不自主的开口称赞,至此诸师皆料理的妥当,仙子便也不在观中多耽搁急着上路,又与石冥儿相告自己日后将黼黻印化作兽纹的真迹整理后,便飞剑传书相授其姐妹二人,再又拉过张入云于一旁,摘手便从怀中取出化蛇剑递于他道:“这化蛇剑太过威力,当日你为痛爱青莲将这宝剑交她,不想近日来她央了两位师姐自修了剑术险些生出祸患来,我看这当世除隐娘子外也就你最合宜相佩,今日交来还你,还是妥当收藏的好!”
张入云听青莲任性,竟险些仗剑生事,大惊之下忙求秦红雪担待,再问她到底做下什么乱子。便是一惯温柔和婉的秦红雪也是皱了些眉,苦笑道:“倒没什么大乱子,只是她还年幼又得天生禀赋奇高,事事均占人强,难以收纵自己心骄。哎!当日我见这孩子锋芒太露便不太敢收了她,算来也是为少侠所累了!”一句话说的张入云诚惶诚恐忙连声告罪,却又被秦红雪笑着推过道:“这也只是贫道一些牢骚话,管带徒儿哪能有这般轻易,少侠不必过谦,只好生管教你一门众兄弟姐妹,日后若能同归大乘,便不妄贫道一番辛苦了!”
秦红雪这一句话说的甚重,张入云闻言不由心动似有所悟,再见对面仙姑微笑不语,知不是自己该问的,当时便不再开口。秦红雪见他已能有些体会,便也不再多言,正在她起身离开之际,忽见众弟子里灵龙女与众不同,竟留身回返,近得灵龙子身前一番细打量,随又开口与张入云道:“这是你的弟子吗?”
张入云见秦红雪竟会为了灵龙女驻足,心上甚为惊讶,忙道正是。女道人闻言点首,又将灵龙一番细看,也不与师徒二人说明,只道了声:“你这孩子日后但有些疑惑,可来冬凌峰寻我,到时或可授你些益处!”灵龙女本就禀赋奇高,又为天生失明,却得了便宜,心眼几要修得圆满,闻言自然领略前辈意思,当时连忙与秦红雪拜下,女道人也不客气,欣然授了,即时拜了众人平空而去,她到底武当奇女子,一时下便是师叔鸥鹭子兵临二云观,铩羽而归,以至两门又生祸怨一事也未提。而张入云也知她武当门下女弟子好些不同,今见前辈未有提及,知对方也是故作不知,彼此两便,便也不再口动是非了。
此刻二云观内危难一过,又待秦红雪一走,众弟子尽皆松了一口气,尤其惜、措二霞心性有些轻狂,见师叔忽得了一口宝光泛滥的水晶仙剑,心喜之下只管上前索看。张入云见她二人一脱得危险便复萌故态,甚是无奈,好在自己现下身上也是轻松,并不曾着恼,只是想着这宝剑与众不同,观中怕除了自己外无人能够收纵的妥当,只将着手稍一展玩,便命众弟子赶紧与石冥儿主仆四人收整客房。
夜叉女石冥儿虽说相不惯与人交接,可他这二云观却有所不同,观中只有半数人物俱是妖身,其中尤以艳娘较众人厉害为自己所喜,便是日前深恨的张入云,自得了龙阳后,气息里也染了三分妖气,倒不似往日那般为自己不喜,一时里倒是静候二云观副观主置办,至于肩头一双鹦哥早为观中哀劳鸦引逗,遥身室外寻乐去了。
再说艳娘事前为张入云服了灵丹,又被石冥儿一对神鸟摄走了秽气,一时三刻里身体便得康复了大半,因有些放不下白猿初造丹室,有意前往,却被张入云拦住有言还有祝玉柔从旁携助,该是无事,至于艳娘还是静养一晚才好。艳娘本就有心事,心思放丢不下,也怕自己入了丹室反坏了炉火,静下心思后便得依允,只回了自己净室里休养不题。
到了此刻少年才得了空闲,他一日里与敌剧斗实是将一身精力挣扎的干了,一待回转自己房内便险些在床前坐倒,仔细回味今日万幸适凶化吉,可不知怎地少年人竟觉有长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心累,论今日事虽则险峻,但与以往千钧一发的各种劫难相比,怕还差了好些,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些不足道的心思在提醒自己好些困惑。探手自腰间取出化蛇剑,但见剑上精灵来回游走萦萦不去,如寒星点缀空浮其中,不由想起隐娘容颜,一时感叹更觉心思沉重。回手又将夜精石取出,本是墨色的妖石此刻却便得尤如浑玉一般的晶莹剔透,一味的宝光掩蕴,温柔适意,哪还有一些凶煞气。当时两般宝物在手,只将个少年人左右相顾,不知不觉已是昏睡过去。
到得夜中张入云忽然心头警醒,振身而起,见两般宝物还在怀里,心中才得稍安,忽闻得室外夜风摇曳的观中树木沙沙作响,皱眉之际已有所感,叹息之际只略整了整衣袖便推门出了室外,在观里观外一番巡视均不见有人,一时明白了,一声苦笑却往后院花园中去了。果然待少年人入的后花园,艳娘正于古树下静立,见张入云近前,一些也惊讶反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不在室中静养,夜里偏受寒露到这花园中来为得何故?”
见她还是往日里一副咄咄逼人的性子,少年人不由摇首叹息道:“你来做什么,我就是是来做什么的!”一句话将艳娘说的恼了,当时骂道:“你都胡说些什么?我不过夜里气闷,到这庭院里散散心,这里偏静,你一班门下的小丫头又爱热闹,整日里吵闹,我不得安,所以才到这里来,你却在想些什么?”
张入云闻声疑问道:“我有想些什么吗?不过你说的何尝不是,我也是为躲清静而来的,只是被你后一步罢了,不想却被你骂了一顿,即如此,我还是先回房去吧。”
说罢正待上路却已被艳娘唤住道:“说吧!你这一番远走北海都遇上了些什么不顺心的事,倒至你这般灰头土脸,灰心丧气的嘴脸!”见艳娘果然伶俐,虽则观中生的大事,竟也渡觉自己心气懒散,少年人不由便是一阵苦笑,被艳娘觉察,遂又骂道:“我就知道你此一番行走定是丢尽了人,吃了人亏,不然你今天也绝不得将那牢什子夜精石放出,哼!为你一人气不顺,却将万千妖物送了性命,你这自负玄门修士可积得好大的功德!”
一句话将张入云骂得如针芒加背,叹息这下终顿声道:“你说的不错,今日却是为我一己心念送了这许多生灵,往日我或可说是行了些小善,但今日一事却是犯了重恶,两相冲抵,昔日善行实不足道了!”
不想他这般说话,反倒惹得艳娘心疑起来,反止了骂疑问道:“哦!不想你倒真堪破了此一层关节,如此说来你已是为今后打定了主意了吗?安安生生做你这二云观副观主,日后斩妖杀神立足一方了!”
张入云闻言大笑道:“你也不用这般取笑我了,确如你所言,我心思是有些改动,但我终究还是我自己,我在今日一番角斗前也曾与你说过的,你这般聪明的人物,该不会这快就忘了吧!”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无边 对影不自怜 (拾参)
“为了亲近的人,你就是再多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艳娘自言自语道,又道:“看来你异日若行些歹事,便要出在这一桩性子上!”
张入云不置可否,只就口道:“我不是圣贤,就有心为善,但若真犯我大忌,却也什么也顾不得了!”说话时分口中一顿,铿镪有力,掷地有声,便是艳娘闻之心里也是一惊,当下想起什么,半开玩笑道:“那要是有一万人强要取你亲近的人性命呢!”
艳娘因知张入云仁厚故有此一试,未想少年人只微一沉吟,便复又抬起头镇声道:“性命的珍贵并不是以多寡来分辨的,有些人物活的越久害的人物只会越多,我虽也有心放纵,但若相犯起我亲近的人起来,宁可这些人物不复存在的好!”
听得这话艳娘冷笑道:“你不是向惯说的一草一木也是生灵吗?又道是众生平等,怎么会今天又来这样的道理!”
可哪想张入云似已猜到些艳娘的后话,当时竟笑了道:“我这话并不觉有些矛盾啊!谁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赤条条的来,便若多行不义,我又没有佛祖那样的大智慧,可普救众生,若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就算说出满口道理那也不得叫是道理了!”
“那你平素怎么一副满口大道理的样儿?瞧你现在说的,不是很通些世故吗?就算是有些生涩,但至少也很懂的保护自己!”艳娘不由问道。
张入云笑道:“是人都会有向善之心,我这般计较起了大杀心,便已是落了极下乘的境界,但能爱惜些怎不该爱惜!即做不到菩提非树,明镜非台,则也只能时时常拂试,不使染尘埃了!”
艳娘见入云说到后来,眼光异样,心神不由一阵摇头,当时脱口而出道:“你倒是善忍!”
少年人又笑道:“我生来资质不好,不刻苦耐性些,怎有机会到今日!……,再说,终是人犯我在前,虽说与人命相较起来这只是些不成体统的理由,但到底也少我一些烦恼!”说到这里张入云似有些发了性,又道了声:“不瞒你说……。”竟俯身于艳娘耳边小声说一句话。
说想一语竟将素来杀性沉得的艳娘也惊了个目瞪口可,急问道:“你当真这么想!想不到你竟有这大的杀性!
哪知张入云倒不在意,反轻轻一笑道:“这也不能叫是杀性,混沌开天原是没有一物的,相较尘世沉沦,我只想叫万物复个本来面貌,亿万生灵只是一念间的寂灭,有甚痛苦好言的,你艳娘也是数百年的人物了,回首往夕再看看今日,你能觉得现如今真的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过吗?万物变幻无常,什么时候曾经又有个真正的‘我’!你当真能寻得自己一些以前的踪迹吗?”
一句话说的艳娘也有些呆了,当时无言以对,只低头在一旁不语。可她终是爱惜眼前男子的,为他平日正直仁善,未想一旦认了死理,却比谁还要难以开通。他又实为二云观一众的首领,真要寻人说教于他怕也只有复生的隐娘或是远在海外的虬龙子才能让他信服,想到这里反倒让艳娘担心起来。展眼看过,就见身旁少年正性气勃发立于风下,一双眸子只亮的如天生明星一般,身形更是矫健挺拔的似个铁板一样。触目动心,不知不觉之中,张入云竟已成就了这般人物。想到这里性气一涌,也不顾身上虚乏,忽然上前提起张入云的衣襟,用力一扯便将其领袖撕下半幅来,露出内里铁一板的身段来。少年见她忽然动起手来,不知究里还有些惊慌,哪想艳娘又取玉指戳在他肩头上骂道:“怎么就没有印迹,你且看看这就是明证!”
张入云脖项修长又是外门功底绝佳,转项垂首看去,原来艳娘指的却是当年她取自己生血时留下的齿印。张入云这二年来功力精进,一身生理大有变化,往日受得无数伤痕总在平日一动一息之间慢慢消化了不少,纵是数处要紧受创极重的伤痕也已化去了好多。不想独艳娘当日于自己身上留的牙印倒是还如往昔一般的清楚,细看之下竟有十余处之多,自己此时见了也觉惊心,不料当日艳娘竟会取了自己这多次生血。可眼底齿痕又都细小秀致,虽说是一般残忍举动,但生在艳娘口里,却只容人有香艳绝伦的遐想,张入云自失了童身,又取了淫兽刚猛的龙阳,两厢添凑一身定力逾法的弱了些,当时被艳娘逼住,倒没一句话好讲。
不料艳娘自待醒觉时,见自己竟将张入云衣裳撕了个粉碎,心里也觉荒唐,甚是不好意思。正待将手比下,却忽觉对方脖项间的血管一搏一搏的大跳个不休。她是久经风月的人,知对方已然动了情yu,心里不由觉得好生奇怪,按理平日里的张入云断不能如此轻易显出心迹,正在惊叹间,又发现自己两只手几乎都放在对方身上。鼻子底下尽是男子雄状的气息。自当日二人于古墓中春风一度艳娘便很放不下张入云,虽也时常恨他,但到底心上挂念的更多,今时发觉自己不自禁失了态,脸上立时羞成了玉红色。正待要将手收回安分一些,不奈终是身不由已,娥眉挣动,头脑里一个不自禁,竟反将双臂合拢,自张入云腋下穿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事后想着尴尬,但她与张入云不是一个心性,即做都做了,反倒加意的收紧,同时又将身埋过,尽贴在对方胸膛上,什么也不再去想。
张入云不料艳娘会做出这般举动,他本就有些情动,此时为艳娘紧抱自己,一副软玉一般的锦绣身段竟贴了自己一身,只觉对方胸间绵软挨着自己的一颗心只如玉兔样的蹿动,当真叫他禁守不起,连忙挣身欲脱得对方娇臂,不想竟不能够,怕自己力气使大了反振动艳娘伤势,不得已只好运力来扳动她手臂。谁想艳娘身体娇盈些,纵是一双玉臂,握在掌里也是柔软香滑异常。
至此少年人无奈,只能一声叹息,正在艳娘见张入云久不见动静时,却忽得肋下一凉原来是男子取掌揉搓自己双腋。为此艳娘只当张入云是激动自己痒处,好放开了自己,艳娘会如此作想,只为张入云平时里尽有些出人意表促狭的举动,心里正在取笑对方不知道自己绝不怕一些痒的。谁想此时的张入云掌底却是极尽温柔,尤其十指指尖划动细致,只撩拔的艳娘心尖发痒,几不能自禁,且怀中少年虽只与自己一度春宵,但手下竟很有些分寸,指尖轻滑重抹与自己肋下细骨与玉肌之间,居然十分能事,弹指间功夫纵是艳娘也禁不得娇吁了出来,不由自主的便想看看张入云此时到底是何等脸色。正在她当时抬了头了,不合有些疏神,终被张入云寻了机巧,连忙一个振身,抽云汲水一般的滑了出去,待立定身时也是与自己一般的面红耳赤。
被张入云脱身,艳娘又羞又恼,又见他也是一样的脸色尴尬,胸膛起伏的厉害,知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意乱了,正在担心张入云说些什么来?谁知少年人将气喘定便只一笑道:“你怎地行事还是如此荒唐……。”只是话才出口便见艳娘满脸不得意,一片的不以为然,遂又寂了口,寻思半晌方幽然道:“你到底与众不同,实在是我荒唐了!”
艳娘性高与众不同,一时情迷有些举动并不曾放在心上,只是为不得张入云携意才觉有些害臊,此刻闻的对方言语里尽有些慢待自己的意思,反升了性着了恼立时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如照你说来我便是让你责备的资格也没有的了!你竟敢如此轻贱我!”
哪知张入云此时反不再服低,摇首轻叹,脸上露了些苦笑,一时倒行上前端看了艳娘片刻才慢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若说起当日事也有我自己的不是,其实这样也很不错,有些事情确是该当即立断,免得害人伤己!我反为此觉得轻松了好些!”见艳娘听得心神恍惚浑忘了方才嗔怒,再又道:“且不说这个了,你现在身体可还好些,到底虚亏到什么地步,夜风可还能禁受的起?”
艳娘绝顶的聪明,虽说方才张入云一番话关心关己,很有些辨不得明白,但听内里意思却是好的,反复回味,终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在旁痴想,她性子又高又傲,一想到竟会有些留恋张入云便是深恨自己自取其辱,嗔恼间心头添堵终又是有些割舍不下。她本生的绝等秀丽,为出身缘故,骨气里都是透着贵人身份,未免艳丽有余清秀不足,但这会子脸色变幻时忧时喜倒作了些无主妇人的脸色,又兼她正在伤下虚身,一脸的苍白的厉害,反倒将个平日里绝艳的妇人化做了幽幽叹息的玉女。
张入云看她一嗔一笑之间,两般丽质不时变幻,只觉得心神一阵摇动,实禁受不得艳娘风情,忙再冷看一时自己反倒先乱了,当下忙上前打断佳人思绪,和声道:“要是无事,还是早些回房中休息吧,到底你身体还很虚弱。”
谁想一句话还是将艳娘说恼了,当时只冷哼一声,也不作声便是提身如一羽轻鸿般登落在二人存身桂树的顶端。艳娘是素常的一袭黑罗裙,当时栖身树冠倒身的长裙直垂的几能坠至地面,当晚夜风又大,劲风里把个艳娘罗裙吹送的如同乌龙翻滚,虬劲有力,一身的阴煞气如染了墨的湖水一般一圈圈的荡漾开去,只在枝头再不理张入云,偏是这一般行色,越显得的玉人冷艳,秀冠群伦。
张入云见了心有所感,忽然想起这树冠当年小雅也曾卧过,寻思之下有些知道艳娘为甚又生了嗔怒,当时苦笑女儿家心细,想想回去不妥,只得也上了树,稍离的远些静守,不想二人就这么静静渡了一夜。
第六十回 纵就无穷苦 不负有心人 (壹)
到得第二日艳娘与张入云再无多话,仿佛没事人一般只在观中照顾,众弟子门人一些也看不出。因是此一番仗赖石冥儿姐妹好多,两人自是第一个前往探望,再见时见栖霞儿焦悴不堪,身形缩至婴儿状,且连残魂也有些若隐若现,几有涣散的危险。张入云不料她伤的竟是这般重法,他只精一门点茓术,为人针治还有法可循,但这一类精魂元魄修道术法却是自己相不擅长的,反是艳娘在齐乐长门下多待了半年,老人所有内典都有所窥伺,今一见倒有些手段,只说对方亏损太重,需得寻仙草灵根好生调治,至于合炼丹药一节,纵是艳娘平日最恶做这些劳碌事,今也收拾心性为栖霞姐妹费起心来。
而二云观中积年置下的仙草甚多,正是堪得受用,少费了艳娘好多手脚。石冥儿本与艳娘一面相见后有些倾心,今又见对方出力,不由好感又添了一层,当再闻张入云相询二人这一趟西行如何,其姐到底怎生受的如此重伤,便也没再作性,尽管一一道来。
原来当日两姐妹借了张入云沌天绫后,花了足有旬月功夫才将宝物上重重盘锁的云龙纹解开,复了纯天绫旧观。姐妹俩本以为经此一故,待到了西域定要被青城道人被占了先去,哪知反是自己先一步到的地头,借无人阻拦自是奋力开凿,姐妹俩受迦楼皇族迫害深重,虽是掘人坟墓大犯天条的重事,却也是顾不得了,一味的涂炭陵园,雷火相顾只用的三日便将重重墓室打开。至后遇得镇茓奇兽十首狰狞,虽得了沌天绫火鸦相助也直过了十四个日夜才将神兽逼退。正到了开棺一刻,不想却被由玉真子统领的青城一众将姐妹二人阻住。
姐妹二人本为了自己身有纯天绫也不惧一干道人,为想玉真子上次顾绝尘清净台未得,今次却被上祖临时借与了重宝册神幡,其威力竟不在沌天绫之下,又兼二人不是沌天绫正主不能发挥宝物所有威力,反倒处了下风,直临到眼见不敌反为青城道人所趁时分,栖霞儿不顾神幡宝光威力强支持下将棺内除黼黻印外只取了有限两样,便与其妹借残尸化身飞逃,如此反便宜了青城众道人将棺内下余几件宝物取走,又不干天报,每每想起只气得石冥儿白牙一阵作咬。
张入云听了也是一阵皱眉,但她姐妹二人此一举也算不得是个正行,自己也难向偏袒,当时只说了些安慰的话,为石冥儿甚不相宜自己于是提前一步离开,不想转步走后忽想起腰间还有自前一日夺自鸥鹭子的百宝囊,想着这老道身上藏得的宝物甚多,心念泛动,当时打开细验,竟不料内里却有一枚青灵丹,张入云虽受过这丹药两回好处,却还是从长乐叟经典藏图上得知此宝形象。知道这灵丹威力非凡,当时又转身慢付于石冥儿为栖霞儿受用。一时得了灵丹,倒让石冥儿好些意外,她虽深恶张入云为人,但几番里对方都尽意照顾自己,石冥儿本是个性灵的,又有些古怪性情,往后虽还是恶向张入云,但心里到底明白对方乃是好人一个,心念也再不一意只将他做了仇人看了。
再待张入云见了众弟子,为众人多日辛苦不免一番褒奖,好在众门人弟子就是根基最浅的珠珠与巧巧也是在门下有三年修行,只一夜饱睡便已将精神恢复了大半,至于阿蛮与灵龙子天生异赋,虽是入门最浅但反比师姐们还要强上一些,一丝也不见困乏,见此倒让张入云放下了心思。自此后众人仍是各按平常职司安份渡日,艳娘于当日便将玉柔换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终是将二云观建观最大危难平安渡过,浮云子诸人也得收整,重换了从容为红莲精炼宝甲。
又过了七日功夫,这一日观中绕天巡游的哀劳鸦忽然纷纷聒噪不堪,直将个玉泉山扰的无有一处安宁,石冥儿座下一对绿鹦哥也是如是,只为功行高深许多,倒不曾鸣叫,但也是安捺不住抖羽振在空中。至于刚为浮云子换出的白猿当下里也是火眼透了红光,泛出一二丈的精光,将个四周打得一条赤线,叫看着好不吓人。观中人物多日来等的就是这一刻,见观内神兽这般举动,越发的如履危冰不敢有一丝大意。直待的午后纯阳冲充时分,忽得观内丹室一个惊雷炸起,就见得一道红光已冲破房梁直上云天。张入云不敢大意,忙振身随了上去,不过刹那间功夫,脚下也是三四道精光冲上,回顾时分,正是艳娘与浮云子三人,其中犹以百草遁光最盛,一时倒超过众人第一个驾临中天。
待众人赶至,就见一粒红珠正耀在当头,未待张入云回过意,宝珠已是于霹雳声中崩裂,显出浑身赤祼,一身皮肤红的好似赤玉一般的红莲来,本是一头黄绿相杂的长发此刻也已作了乌黑,再不负往日那般妖气萦身。就在浮云子张入云有觉红莲一丝不挂好不尴尬之际,却将佳人眼耳鼻口联着腹下玉脐忽攒得五彩霞烟,瞬时里便将玉体笼住,好似云蟒一般将周身一道道的紧紧缠锁,待烟消云散,则见红莲已是得了一副晶莹剔透好似红玉制成的一副贴身宝甲,胸间腰背隐隐还能看出十二盘甲拼凑的痕迹,只是肩上拖了一条当日傍身火云织就的红披风,玉胸前又缠的昔日赤炼,细腰上更挂了昊月钩,尚幸那玉钩也做了赤色又仿佛与鳞甲融为一体,倒像是个不能再取出运用的样子。如此才叫浮云子看了心头一落,他这多日来怕的就是前时为自己不甚,或叫红莲通心甲出些防漏,今见大功告成,心头一落,险些从云头跌了下来,幸是一旁有兄弟照拂,忙伸授手,才没出甚危险。
众人里当数百草最为欢喜,见红莲终是无事,看出无恙一声欢笑便扑了过去,本是面露茫然的红莲见其倒身而至,顿时清醒,忙也将百草抱在怀里,一时里百草想着多年辛苦,其姐姐才还了本质,心甚安慰竟不觉潸然泪下。如今这一刻却换了红莲来安慰他,一面拍他后背相哄,一面将宝甲运动显些威风来与他看。不料红莲这边才相运动,就见那缠锁在胸前的火链便是甩出去数十丈引向天空,空中云雷为其感应,即时风云变色,本是个晴晴朗朗的天空弹指间便做了个伸手难见五指。当时无数霹雳在云间翻动,打的那玉泉山一阵乱摇,正要红莲将宝甲威力再展动个几个见见颜色,早被一旁浮云子吓得忙高声喝止,只怕再逞多些威风他小小一座二云观便要被云雷震塌了去。至此佳人才收了本事,一刻间云散天晴,又恢复了本天风清云朗的大好天气。
直如今观中一场风雨才尽数躲过,且老道人一炉丹药也与此日炼就,只为途中变故,倒少了好些,但也得了十五粒霞露丹,更有幸者老道人竟还炼成四粒青灵丹,当时望外好叫道爷大喜,可随后狐女三娘子便腾云而至,老道遂又换了一脸苦色。待被三娘取了一半更是面如土色心痛的直扶着胸口眼见的便要倒过一旁,不料艳娘见了反是一顿臭骂,几句话功夫里倒把个二云观观主骂的坐卧不住只得起了身,反与众人赔礼。
张入云见艳娘责怪的过了,不免上前为兄长遮掩告罪,又引了浮云子与石冥儿姐妹相见,告其此一会多仗二人助力,而栖霞儿日后精魂补化还要赖兄长多多帮衬,说话间又将前一日得自鸥鹭子处的百宝囊交与他。浮云子生就爱仗便宜的小性,方才还为失丹误漏心痛不已,今时见自己兄弟又觅来宝贝,当时双睛一亮,一处心病便好了有大半,手里拿着百囊老眼笑了只剩一条细缝,口里却满满与石冥儿保证定要寻法将栖霞儿恢复本来,道行上不受一点缺损。直到的这一日二云观里方集下了云龙九子,众人此刻还不曾醒觉,但离十三人相聚之日已不多矣。
自这一日起,二云观安宁祥和,观上众人多自在修行,张入云等为首众人再多将心思用在了栖霞儿身上,浮云子虽则是不比众人法力高强,功行霸道,但他确是数十年峨嵋正经本领,只此一项便是艳娘与张入云比不上来的,虽说艳娘晓得好些调养栖霞儿法子,但每到关键时刻还是需要老道人施放,为此石冥儿虽是一来有些看不起老道人,但见他处处费心,心里倒是十分感激他。而栖霞儿得蛟角灵泉日夕涤灌残魂日近精炼,又得观中丹药补喂,不过半月功夫,一身气象便大有改观,虽则尽复旧观旁还有些长日子,但眼看形式倒好,终让石冥儿定下了心来。
而张入云自有一件心事藏着,见连日来石冥儿心情大好,这一日终是忍不住与石冥儿开口道:“有一件事藏在我心里想求告石姑娘姐妹,今见栖霞姑娘身体一日好过一日,量日久必能复元,今日勉为其难,就不知道石姑娘肯不肯答应?”
不料石冥儿看似烈火一般的性子,但也是聪明绝顶的佳人,当时为张入云开口已是摆手与他道:“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姐妹二人借黼黻印威力好使艳娘子阴魂聚炼,不复今日还是个妖身残魂,我姐妹两个受你二云观好些好处,就这一事本不该拒绝的,但那黼黻印只我姐姐一人会施用,便是我也无能为力,这一件事只能稍放缓些,待我姐姐复元后必不负你就是!”张入云见石冥儿如此爽快,开口便将内里剖白个清楚,自是满心欢喜,当时不再多扰便退了出去,却不料艳娘竟在一旁将两人对白听了个仔细。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贰)
张入云本是避了艳娘才相告石冥儿的,不想艳娘心细当时就在室外,听得张入云明知自己得了遐观玉,日后定能复身,只为时日长久些,便还是礼下求人,心里思忖却有些不自在起来。待与石冥儿相见后,又回转正堂中,心上留意却不见张入云踪影,正在疑惑,但闻惜霞姐妹二人私下对答才知他是相往浮云子处去了。艳娘性傲,虽是有心想见张入云一面,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寻他兄弟二人,正在她转动秀眉嗔恼时分,不想浮云子已是携了他兄弟手步出内厅,四下寻探,见了门人弟子张口就问灵龙女哪里去了。
按说本没有师伯师傅亲身相寻弟子的事儿,但他二云观这正副二位观主生来特别,自是不能用平常道理算计,众女弟子见师长匆忙,忙急着将在后院内与闻雨栽花的灵龙寻了过来。老道人从来就是个活泛,不重师尊的性儿,见女弟子来到,便指着与自己兄弟道:“哪!这事你还是问你自己高徒吧!前多些日子我偶有空闲,你这徒弟倒与我说了天大的事儿,哈哈,还是兄弟你眼力高强,竟掏摸的到这么本事的门人!”
老道人这番话说的太重,艳娘素不服人,闻声自是将一双俊眼注定在灵龙女身上。再见张入云也是脸色疑惑的看着自己徒儿,半日里方开口道:“你师伯道你这两月功行大有进境,上月更是将《内景元宗》最艰难繁复的第四篇译出,得了全功,甚或当日得自乡人处的四片竹简也被你破解了,可当真是有此事!”
灵龙女见师傅动问,敢忙拜身恭敬道:“大师伯说的都是,只是灵龙资质浅薄当中有好些不当的地方不敢狂妄自言对了个十足十,只为近日又接连揣摩多遍自顾当差的不多,所以才敢先报于师伯老人家知晓!不知是不是出了甚差漏?还请师傅责罚。”说话间又再拜下。
张入云早挥袖成风将她扶起,一面又笑道:“你若是资质浅薄,那我这做师傅的就更薄的没边了!”浮云子人更诙谐,当时在旁也凑趣道:“可别忘了,还有我!”做兄弟的见兄长开起玩笑,为灵龙是自己门人不比玉柔五女,当下朝兄长欠了欠身,反再与女徒儿道:“那四片竹简当日我也曾揣摩过,却终看不出个仔细,就不知你是用什么法子看出来的!”
灵龙女见问,连忙答道:“弟子也没什么妙法,只是用些死功夫,一字字用手指细细的摸搓出来的。”一句话说的浮云子口中一阵惊讶,他是知道自家兄弟的,身兼弹指神通与梨花指两路绝世的指劲,又加上往日曾眼盲了一载,就他这般还揣夺不出竹简上字迹,偏灵龙女却是不多日便连字迹带经义都译了清楚,只这一份指上功夫便强过她师长不少。
“好!即如此,自今日起你便将两处经解中但凡是习练剑术的法门尽都择优教习于我,且看我有无一些造化,可在短时间内炼成剑术!”张入云从旁道。
他一言虽轻,却在众人耳里如触惊雷,灵龙女第一个俯身道:“弟子不敢!弟子哪有资格于师长面前逞能施艺,这可万万使不得!”
张入云笑道:“哪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和小蛮当日都是我推拒不过才勉强收下的,在我心里从没想过我有甚本事可授艺带徒,你天资绝顶,我二云观中相不拘这些俗套,所谓能者为师,一施一技只不过是下乘手段,真正可为师的还是修身立本的做人道理,你不用过谦,我也没将从你习艺放在心上,你可明白了吗?”
灵龙女当真聪颖自是一点便透,可是到底张入云行事乖张的有些出了格,当时便这位千伶百俐的女徒儿也是心上惴惴大是不安。众人中唯艳娘洞察的明白,眼中满是犹豫的冷看张入云一行一举。就听他又对灵龙女道:“即如此,你从今日起便随我习练浇雨梨花指吧!当日我为你太过猛进,功夫苦无根底所以不曾传授,今日即晓得你指掌上有这般厚的天资,量来就是传的早了五六年功夫也不至将功底打的差漏了,何况你先习梨花指再后练弹指神通,路子比我走的正,你又聪颖日后多下些苦功,这两路指法该能超出过我甚多。”
听得这话,灵龙子忙又大声道:“弟子不敢!弟子从没有超过师傅的心思!”
哪知张入云呵呵一笑道:“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天下间有那做师长的不盼望门人弟子们超过自己的吗?再不然就是你不思上进,躲懒推闲的借口,你且快起身,我不乐见弟子们诸多世故,今早先休息半日,待得午后我二人便各自晓艺心法武术,各自进益吧!”说到此处灵龙再不敢多口,闻声只得应口从命。当时无事,各弟子门人便都退出厅外。
再说艳娘是个醒觉的,见众弟子都走了,也不顾张入云身旁还有个浮云子老道,当时直闻少年人道:“你怎么起了习炼剑术的念头,难不成你又要想做些大事吗?”
见被艳娘说破,张入云也不推避,只笑与道:“还是你精灵,一句话便说出我心里所想,我是有些心思,只不过现在剑术未成,还是等过些天再说吧!”
而一旁浮云子一时半会儿没能省的明白,只皱了眉道:“什么!什么!入云你要做些什么大事!怎么倒是艳娘当先第一个知道?”
见浮云子愚笨,艳娘不乐,当先骂道:“你怎么这么笨!你这兄弟将那化蛇剑当个宝贝也似的,只许了他姐姐从不曾想占为己有,就是连顾老头送的那把落红刺也没有做了护身法宝,只用些虚壳子应对旁人飞剑,可见他心高气傲成什么样子。今却起了将化蛇剑身剑合一的念头,怎不是要安生寻些难事去做!人笨的像你这一般,真的不如去做猪算了!”艳娘话里太不客气,扫得浮云子面皮顿时价直做了猪肝色,偏是老道人知晓对面女子无论智、力都在自己之上,便是今生骑了追风马也是拍马赶不上的,好在他心宽,当时笑笑也就过去了。
张入云见艳娘又是这般,正在不乐,但眼见兄长不曾将女子言语放在心上,也就罢了。一时又从腰囊里取出篆烟剑观看笑道:“我本来还想将这落红刺送与你的呢!只是你这一般说话,我倒不好意思将这剑送你,否则也太显我做人不厚道!”
听者有心,艳娘当时脸上便是一红,遂又为自己面红着恼,伸手便将落红刺夺在手冷笑道:“什么厚道不厚道!我不比旁人,还要顾些什么脸面,这落红刺即是顾老头少年时得意兵刃落在我手里自然受用,你说三道四的多些什么口舌。”浮云子虽不知道二人打的是什么机锋,但口气里却大有些尴尬的意思,正待开口取笑,再被艳娘眼底生了寒霜,直打的自己脊背生凉,终是没敢多口惹这冤家。
自这一日起张入云师徒二人便是互相传授本领,灵龙女果是不世奇材,纵是一路艰难无比的梨花指法,也只在短短不过十日内便晓习了个通透。一招一式俱都得了精髓,余者只是火候浸润而已,且她当日已多得了一枚龙虎丹,纵是骨质较阿蛮差得一些,经这一枚灵丹滋补,一身道法根底也得提升不少,算来前后不过三四个月光景,便已可平步青冥,虽还是有些虚弱,但瞧气量也不过一年时光便可凝固,到时于观中二代弟子中至多只有祝玉柔能与其一较长短,余者皆不能望其项背。
而意料不到的是,便是其师张入云与剑术上也迥不似平常法术勾当上见弱,先后也不过两月,便可将剑光收合,虽还欠了几分功劲,但也几无丝毫差池。二人思量计较,只料的剑术一途终不是平日里法术一流纯考张入云心智法力相就的功夫,少年人一身外门金刚功夫,气功几是练到了人间化境,与剑术操演上正是相合,是以才得这般轻易收功,何况那化蛇剑与寻常仙剑太多不类,竟是气息相合,一观中除了张入云外也不作有第二人可以操动,如此看来,能得一时地步,也日几番里机缘巧合才得达成的。
且说尸姬栖霞儿在二云观中小住两个月,一身气息按理早该弥补的完备,可佳人终日里总是精神恹恹的,身形飘忽,若隐若显,通不似个多年功深尸妖气像,反倒更似是孤魂野鬼一般。为此只急得石冥儿终日里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本有心一待姐姐复元便取黼黻印将众人妖魂涤化,自是更加办不到了。至后为艳娘与张入云仔细相看了,二人商量之下俱算得是石冥儿阴魂不只伤损的厉害,其中更有被神幡圣光照化,将元阴丧了几许,如此回转本来才得这般艰难,为此一番估算若要叫栖霞儿尽复当日,只怕不是三年五载便能成就的。
石冥儿本就是个急性,见二人如此说话,自是心焦的厉害,幸得事后为百草上前相看,有言道需得得了寒潭碧水犀灵角摩出的玉乳与自己参血两相合就方有哺灌栖霞儿元魄的可能,石冥儿这才见了些喜色。可茫茫天地,到哪里找的寒潭碧水犀,这可让众人无从着手,正待众人预走访名山高人相问灵犀下落,却为石冥儿连道不忙,当时便指了张入云将前日自己相赠的万宝生花镜取出,一时取了放于中厅,刺破指尖将精血涂摸在宝镜上,做法一刻,果然便见那法宝片时里云雾轻泛,好一时才显了神兽的痕迹,连连闪动搜索,原来是在南海三千里的枯木岛上存有。石冥儿急性,得了讯息便预马上动身,张入云与艳娘一再强留也不曾拉得住,被她一径的走了。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参)
石冥儿去的勿忙,行时只将片刻不离左右的绿鹦鹉带走,并不曾相请观中人物帮助。只是张入云念她姐妹二人一场义助,随后便想追上石冥儿与她一同赶往枯木岛,却被艳娘拦住道:“只是捉只笨牛而已也劳动不了你的大驾,再说石冥儿血气高,你要是前去,不定被她认做你是有小觑她的意思。反不如遣超尘走一遭,这猴子飞的快,办事也仔细,有他在,至不济出了事也可回来报个信!”
张入云笑道:“我就是怕它见宝心贪,又被高人擒了去,且石姑娘也是心气太高了些,就怕为得灵角,又误会出些什么事来!”
此时为石冥儿运生花镜威力,召得一群弟子均向前来观看,白猿自然也在其列,当时艳娘故意骂道:“它敢!再要是敢在外给我丢人,我只把它猴皮扒了,收了魂魄放在桃花扇上任八鬼天天缠它!”一句话说的一旁老猿闻声就抖,膝下一软便当场跪了下来。艳娘见它倒也识相,方轻哼道:“这几日事忙!我没空抬举你,等过几日闲下了,自有请教你的时候!”
白猿听得话重,心中发颤,险些吱的一声叫唤了出来,微举首爷望一旁浮云子,满心想他照前言帮衬自己两句,可没想到老道人比它还要心贪,自见了石冥儿用生花镜取照宝物后,一颗心便尽放在那宝镜上,此一刻正在生花镜前仔细打量,一心也想要将这宝物运用的熟稔了好为自己置办东西。双耳不闻外事,更别说老猿的目光闪烁了。
见浮云子救不了自己,老猿忽想起一事,忙自怀中取出两样宝物恭恭敬敬双手高举,逞在艳娘眼前,当时放的宝光冲天,将个正在一旁醉心生花镜的浮云子也给召了过来。张入云细眼观看,原来正是前番超尘拼死夺得浮心岛参漏大师的两件遗宝,今见白猿深感自己坠了主人威风,怕艳娘责罚却取了出来将功补过,想着这猴儿不知艳娘性情,马屁拍错了地方,不由也是一声轻笑。
果然艳娘并不在意这些玄门异宝,见超尘用这些手段贿赂自己,柳眉当时便又是一个倒竖,刚待怒骂,却听得张入云已从旁劝道:“超尘此番为得这两样宝物也甚是辛苦,虽说其心不正,但它这般贪图宝物,今献将出来,也算是有些省悟的意思,艳娘你就不用再过多责罚它了!”
谁知艳娘劈手便将两样法宝夺在手里,见其一是金光闪烁的扶琼梳,一是赤光掩蕴,中有四点星光如风车也似转动的摩合四星轮,又骂道:“你这牲畜,又不是女儿家,脑袋上又没生一根头发,要这梳子作何用?至于这车轮……。”说到这里时,艳娘才查觉那四星轮威力非同小可,惊讶之际也暂将话头放住了。
张入云见状笑着解释道:“这件宝物叫做什么摩合四星轮,该是参漏大师最要紧的两般宝物之一,如今超尘能将它舍了,也足见有些改过的心思了!”
艳娘闻声横了他一眼,心中虽惊诧,但仍是不肯放落,将白猿一阵乱骂道:“这般宝物凭你也配拥有?你一个未脱毛的牲畜,就是戴了千多样旷世奇宝也是被人侵夺的,一颗猴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早迟横死山野的命!”
浮云子在旁看他俩只一个劲的诉说白猿不是,偏不将心思放在法宝上,连忍了再忍,终不耐不住与艳娘道:“这猴儿我迟早教训它,艳娘你且把这四星轮放定喽也让我开开眼,别老是收在手里晃呀晃的,我上下点头看了眼晕!”
艳娘本是性燥,可见浮云子这般痞赖像也是忍不住笑骂道:“我看这猴子还是拜了老不羞为师的好!你师徒二人倒是一个性情的人物,今后保管处在一块儿,朝聚暮聚造些天大的家私!却不要再遇上个败家的,卖了你生家性命,到头来哭死你两个!”
不想为人心贪者,这脸皮便自然要来的厚些,艳娘骂的虽刻薄,但却也只换来老道人嘿嘿一声讪笑,至于白猿则为见艳娘回嗔作喜,也是腰板直了许多,不再像前时那般害怕了。一时艳娘火气化了,众人皆是心头为之一松。
再说那摩合四星轮确是一样极具神通的法宝,但又为其威力太大,经颂繁复,众长辈中除艳娘外再无一人能妥善使用,相较起来倒是入云大弟子灵龙女也能持咒运用,可到底年历太浅,且又是白猿得来的法器终不好赐与。艳娘为罚戒超尘,略一思忖便将四星轮暂且收了,至于扶琼梳则为灵龙女多日来译经辛苦,也被艳娘顺手送人。为防老猿不乐,艳娘与它约定过上三年才将四星轮归还于它。张入云见诸事分派完毕,正感艳娘分配的恰当,不料末了艳娘却又多了一句道:“哼!日后迟早要与黄氏三姐妹见个高下,纵是我门下为非作歹,也轮不到她三个强出头替我教训!”
一句话说的怕事的浮云子脸色一变,怀恨的白猿却是眉间一扬,张入云见艳娘终是护短不肯放过这件事,有心规劝道:“此事依我看也就算了,到底超尘这北海一行颇有斩获,那黄家二姐也是颇通道理的,并不能与其大姐三妹一概而论!”
哪知艳娘早有成算,当时冷笑道:“你瞒的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今番若不是你在浮心岛冷了心铩羽而归,也不会就这快要习什么剑术,这类取巧的法子只有在你周折不开的时候你才会俯就,今时却说些这般言语,可见你其意不诚,内里也是与我一样有所怀恨!”
张入云闻言笑道:“你倒是真说对了一半,可惜你当日不在,真没见到佛法威力,如这般神通,恐我一世也难修为的!”
“哪鬼母呢!你又不是没见过手段高强的,说的到害怕,怎么而今才把你吓落了胆!”艳娘分辩道。
张入云摇首道:“两班人物不能相提并论,黄蕴雅终究是玄门教下,一点一滴修身寸进得来的佛法威力。至于食香,依我见该是年深久远的宇内妖魔,相较之下,绝不是我等人物能够效法的!”
话说到这一处,以艳娘这聪明自然不再多口,回想片刻,又耐不住道:“你如今自灵龙处将剑术修了个差不多,就只差些火候而已,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总该说出来了吧!”
见被艳娘点破自己心事,少年人当时目注西方良久方道了声:“我前番见了佛法高深,按理该当知深浅潜心修炼才是,可不知怎地心头一口气却怎么也难以舒展,为此也顾不得当日鬼母劝我不要与天君做对的话了。只是前往括苍山之前,我需得先赴一趟崆峒,有人欠了我好大一笔账,到了今日三四年过去了,也该是收回来的时候了!”言动之际目光泛寒,一身萧杀气泉涌而出,将个中厅内一干人物俱都打的一阵心凉。
见张入云终要找玉音算账,艳娘目光也是一番闪烁,不禁道:“也好,不过这一次我也要去,你可不能阻我!”
张入云闻声却皱了眉头,只道:“此番我只想将红莲白草携做个臂膀,至于你,你还是留守在观中最好,浮云师兄近日也要为《内景元宗》修行到关窍脱不开身,如再少你一个正人主持实在太不妥当!”
艳娘哼声道:“如今玉柔与灵龙两人功力也都长进了,二人又都生的伶俐,就是少了你几个她二人也能将这破道观收拾的下,我不整日价想着炼功寻宝贝,崆峒山这桩热闹自然少不了我!”见张入云还在犹豫,佳人竟首次平和了语气,降声道:“再说今日又得了这四星轮,威力至大,绝不会让你分心照顾就是!”
至此张入云也没了话说,只得由她。当下里将白猿打发上路去寻石冥儿三人,少年人又在观中教习了灵龙指法一日,便携了姐弟三人上了路。红莲自将金翠如意通心甲炼成后,正为无机会尽展法宝威力不得意,今得知前往崆峒山便是要大打出手,寻衅闹事的,且又是素来不生事的兄长带头,只喜得她一路飞奔,恨不能一脚踏在崆峒山山头上。至于艳娘也是天性好杀,今回上也是心情激动,一心想看张入云到底会犯下多大杀机。
四人都是快脚,一路而来,不过大半日功夫便至的甘肃崆峒山下,张入云此番志在必得,自不然有失,想着山下水月庵是崆峒别院,便先行一步,欲在内中打探些虚实再做定夺。可不想等四人费了些周张到得水月庵外,却见庵门紧闭通没一些生气。张入云仗当日紫祥天曾授了自己五行秘术可借物遁行,当时便施了法术,一人独自进了庵堂内,可谁知内中还是空无一人,诺大一座水月庵从内到外不见一些生迹。虽说如此,但少年人隐隐觉得一些煞气笼于庵中,为此忙将艳娘三人唤来一同参详。
果然艳娘与红莲感应比张入云还要强上很多,到底艳娘是多年凶鬼不过片时便在庵内偏室中寻得一丝血迹,她二人与别个不同,当即便得辨认出是修道人的血迹,内中蕴得精华非是常人能够摄有的。至于百草在室中一番寻觅也查觉四周很有些异样,当时取着小手将厅上石柱略为摸索,便显出些糜粉样的石灰,却是一片被宝光照耀过后,石柱不堪神光威力而生生酥了外表一层石面的痕迹。
艳娘见了失笑道:“看来这崆峒山不由我四人前来,便已和敌人交了手,还是吃了人亏的迹像。”于是又劝张入云快快上山,只是艳娘心毒,却有意要张入云如见了事不要出手阻止,且让双方斗个两败俱伤才好。可她不料张入云只恨玉音一人,并未将崆峒视为仇敌,何况雨嫣然还是崆峒掌门女儿,自己更加不愿冒犯。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肆)
四人说话里便往山上崆峒派根本重地莲花宫飞去,一行人都是多年经历打熬的出身,除红莲一人天生性强不怕事其余都是心思甚细,又为在崆峒派门下对方高手如云,不愿预前惊扰敌人,一时俱都敛气潜身小心戒备过了良久才都俏无声息行近莲花宫前。
正当他四人还在为入宫内怎生做法才不为崆峒长老们查觉时,却不料忽听得身前大殿一个惊雷便是一片海样的金光泛出。再展眼时,就见诺大的宫中如奔马也似飞出数十道彩云,一时分了三处与殿外栖了身,其中人数最少的正是玉音师太一面,只她与毒龙师太弟子在内一共六人。仇人见面自是分外眼红,可让张入云奇怪的却是玉音身旁一对着了麻衣的两个怪人,惧是死气沉沉的一副面孔,纵是以少年人此刻功力一时驻目也觉心烦意燥,偏两怪人中有一人手里擎了一片金光,看光华那莲花宫中方才一声惊雷倒是他捣的鬼。
艳娘自也看出这两个怪人来历不同,可为防张入云初遇仇敌便乱了方寸,却在一旁故意打趣道:“看不出便是这班堪称前辈仙人的长老们相斗起来也是和个市井汉子一般的习气,俱知要在殿外打斗,舍不得伤它崆峒那点子破砖烂瓦!”张入云闻言一笑,确是如艳娘预料的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待他回眸再看时却又是一惊,原来另两拔人马,其中数十人由崆峒掌雨惊雷率领自不必说,剩下一拔却也只有五人,其中有老有少,正是峨嵋汪剑秋与伽难师太领了叶秋儿、竺十八、东方文宇三个二代弟子独不见沈绮霞。
惊张入云惊异,艳娘三人自是也将峨嵋派一众留上了意,艳娘虽从来未遇叶秋儿打过照面,但当日也风闻的一些口信,又是女儿家心细,稍一分辨就见叶秋儿长身玉立,生就一副好相貌,腰间配的两把长剑古朴稚拙精光流溢,更是称得佳人风姿绰跃俊雅不凡,纵是眼前一班神仙人物中也是艳压群伦,招人耳目。可当张入云见她腰挂双剑,心思不由便是一沉,想着沈绮霞当日与自己在罗浮宫外一番话今日终究应验了,心上翻动好生愧疚。
正在少年人心思沉重时分,就听得玉音师太开口朗声说道:“掌门师兄,今日都是我崆峒派家事,你怎地却邀峨嵋派诸位相扰,如此行举与情与理只怕都说不过去吧!”玉音师太为日前服得蓝田玉实不只将当日容貌伤损复原,更是变的如少年时一般青春美丽,从此后再不好以貌示人,终日都戴了一顶青罗帽将头脸遮掩,可是她嗓音特别,众人闻音尽皆知道是她本人。
雨惊雷见她开口,寻思半晌方沉声说道:“玉音师妹,今日峨嵋道友只为两派义气方才前来相助,倒是你!你为何引来昔日二代教祖严令重返中原的劣徒,如此祸乱我崆峒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肠!”
玉音闻声讪笑道:“掌门师兄差矣,如何峨嵋派弟子前来便是义助,反是我崆峒派师叔祖归山便是扰乱门庭?再说当日若不是峨嵋派作梗,两位师叔祖又何至于被二代教祖赶出中原,究其原由都是峨嵋派做下的手脚,如今已然百年了,我二派都是当世名门,他峨嵋也不再是当日的峨嵋了,难不成我崆峒还要看他人的脸色行事不成?”
玉音一番话虽是有些狡辩,但到底一干前辈长老们最重脸面,当年峨嵋派势隆,又得有不世出十数位前辈长老,恩威并施之下才将崆峒如野马似的教祖归顺导正,如今百年过后峨嵋已显得人才凋零,反是崆峒广收门徒丝毫不见势弱。即有了势,自也想着名,而今玉音一番话倒是说到崆峒派好些人心里去了。
雨惊雷见玉音一句话头,倒让身后弟子暗暗点首,正待开口指其不尊二代教祖训令,不想玉音又得开口道:“倒是掌门师兄你今日来行的有些不是!”
雨惊雷不料她有此一说,心上着恼,不由就口道:“我有什么不是?”
玉音师太轻笑道:“四年前雨师侄下嫁昆仑陈静松,本是两派极大的好事,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虬龙子结拜义弟张入云,当日天矶道人有心放纵才让这恶徒逃走这是他昆仑派的事,师妹我自不好去说他。可当日掌门师兄你也在人前施展法术送了一阵神风为张入云解了围,逃下山去,要说事关雨师侄,父女情深自是人伦当有的事。可是师兄乃是修道人家,又是我崆峒一派数百位弟子的统领如此大伤崆峒昆仑的举动,只怕着实有些欠妥。
而最要紧的却又不是这些,那虬龙子狼子野心平日就是横行不法,自赚得雨师侄后更是胆大妄为,接连的为恶脱累雨师侄,当日在江南将宝树院智远大师打伤后想是为避祸再不见其影迹,可他却令自己义弟张入云收揽一干妖邪,开山立柜为祸一方,数日前我还与武当金石道长一会,只说那贼子在鄂州二云观行法积聚群妖想是在炼什么害人的邪物,又不知那张入云小贼今日又得了什么本事,仗自己阴险狡诈竟将武当上代长鸥鹭子打成重伤,算来他还是峨嵋宗下弟子,可如此不尊长辈竟还行暗算将前辈真人打伤,当真罪在不赦。若不是当日师兄放纵,只怕那小贼今日还在昆仑山中囚禁,师兄护犊一念却养来他兄弟这两个妖邪,虽说不是本意,但我修道人向重因果,到底与我崆峒脱不得干系!”
说话间老师太躬下身子与崆峒众弟子施得一礼又欲开口,不想远处一条火龙忽得凭空蹿出,直打玉音要害,正在她将袖底金光抛动欲抵挡火龙之际,一旁站了多时的麻衣怪人却突然将手底金光甩出,正与电射而至的火龙做了个迎头相撞。就见当头一个惊雷炸响,金红两色雷雨深长了个遮天避日,夺目非常。一时里麻衣怪人一张黄脸也不禁得红了一红,而远处突施暗算的红莲当时也是娇躯一抖,倒身便往后仰,幸有百草将她拉住。可就此一来已将红莲激怒,一声娇叱,也不顾眼前这多人便是自藏身处跃出,将手一指,缠身红云便又往那麻衣人飞去合了空中被激荡回的火链双双又向敌人杀到。
那一对麻衣人乃是当年崆峒开山弟子,虽说与峨嵋七矮一众弟子算是个平辈,但若论资历却要比七矮长的多,其后为恩师驱逐在南海蛰伏数百年,如今峨嵋一班老人俱都移往海外神山,二人自负于中原境内已是无敌,不想才来到崆峒门下刚做威不久,却与一人异教少女斗了个难解难分,一时心中惊骇,脸上也是早挂不住,当时那人也未与自己师兄交待,双手一合一搓便是又添了青白两色光华合了先前金光与红莲斗在了一处。
而这边厢艳娘三人见红莲为玉音背后中伤张入云激动义气,突施暗算,露了众人行迹,无奈之下也只得从隐身处跳出。玉音见了来人,当时脸色一面可随后面泛冷笑,又与崆峒众弟子道:“众位且看,这为首的便是虬龙子兄弟张入云,他一干人私上我崆峒山于一旁匿迹厮伏良久显是欲图谋不舅,而手下妖女又是突使暗算真个卑鄙无耻,诸多劣迹尽显其歹毒心肠,若再容这虬龙子一党猖狂,怕是用不了几年便成巨奸,涂伤无数生灵,如此狂徒还请掌门师兄出手除患!”她一番话总说张入云一干人是虬龙子一党,只想将雨嫣然也拖带进来,如此崆峒掌门不能不理,一番心思不可为不毒。
可张入云今番明着就是来闹事的,见玉音挑拔并不曾见惧,正待还以颜色,却闻一旁艳娘娇声笑道:“这就是你做下来的对头吗?不怪你吃了她这多亏,光只这般不要脸的话就让我听了肉痛,也难为你能活到现在!”说话间假意抚了抚张入云额头,口中又是一番啧啧叹息,艳娘生的俏丽,语音更是柔媚,虽说众人并不曾将其话听在心里,但闻其声却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了过去,反倒暂时没有为其辱及自家长老而生怒发作。
再说张入云闻言一笑,目注玉音师太良久,方平声直气道:“玉音!我此一番前来就是与你算账,你也不用将我兄长虬龙子与雨姐姐一事在你门人面前唠叨,好拉雨掌门落水。我张入云是不是巨奸巨恶也不是你这一张口说得的,今日前来,我便是要从你身上讨回赤炼、浊漏四双宝角,还有香丘灵胆再加上你自己一条性命。我这多日不曾来与你讨账,本是想在你治炼绝阴丹时至你功败垂成,可是今日我又为事忙,实在不愿再见你留在世上害人,你有伸量就准备好与我一番决斗,至于想再逞动你这一双巧嘴,再害得旁人替你丢了性命,我看还是免了。到底你要是不怕造孽,我也不再在乎多伤几条无知人物的性命,你可站在原地听仔细了!”他一番话说的目中无人,狂妄无比,只激得崆峒门下一众义愤,正在众弟子欲开口相骂时,却见少年已是举动脚步向玉音师太身前走去,一步一踱真好似泰山般稳重,眉首更是一片张厉,双目生赤真好似要喷出火来,偏是没有一丝晦色,一身正气凌人,众修道人家都是明眼人,见张入云一身道气正而不邪,实该是正经人物,当时思量本要说出口的话,却不作言收了回去。
而百草与艳娘见两人已将动手,随即也跟了上去,只是艳娘见张入云鲁莽,秀眉笼处终是多了一丝烦恼,正在她心中谋度时分,忽觉一道目光有异正打量自己,取眼看时却见峨嵋派中叶秋儿正面犯嗔疑的望着自己,一时上艳娘回味觉得有趣,不作主便是一声冷笑。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伍)
见艳娘一行一止邪气甚重,叶秋儿不免眉间一皱,倒将玉音师太方才说的一番话信了个三四分,欲待回首询问恩师与汪师叔的意思,果然二老眉头也是显了一丝忧色, 正在佳人烦恼时分,对面张入云已是与玉音师太交上了手,而崆峒门下到底没有人挺身阻拦,两人多年恩怨仇深似海,又是知根知底晓得对方心机本事,是以上手便都是倾力而出。当下玉音也不答话,只将肩头一晃,一柄伤恙剑便是卷起数十丈匹练向张入云杀到,数年不见老师太功行精进,一口仙剑涤炼的比当日越发精纯了。
而对面张入云见玉音抢先出手,早在其意料之中,当时一笑便将单掌轻扬,即时放出如游鱼一般在空中闪动的数十点寒星,于中途便将伤恙剑截住。耳畔不绝传来嘶嘶响动,似银蛇样的将玉音仙剑缠在空中,当时老师太便觉胸腹郁闷难受,一口真气竟不能如意回转。待玉音奋力将仙剑挣动,就见精光闪烁一个霹雳过后终将群星摆脱退过一旁,而数十点寒星一时凝聚成形,这才显了化蛇剑原形。张入云得势不让人,指尖一点那邪剑便是拖动的十数丈芒尾向敌人扫去。玉音师太不料他竟得了这样一口独具威力的仙剑,出其不意,自己剑光为少年人压制,即时处了下风。
此时剩下的一名麻衣人见玉音师太势弱,面无表情的一张黄脸不作一色,却将手一抬,亦如他师弟一样便是一片金光飞出,欲往张入云化蛇剑裹去。未想自己才刚动手,百草即是也将小手一扬,一个山雷打了过去便将其金光阻住。麻衣人见与自己作对的原来是一个不满三尺的孩童,口中嘿嘿一笑,并不再增加自己剑光威力只将双手合拢又是一分,就见那一片金光立时化了一粒金丸,于空中改了势头倒向百草头顶落下。见状百草又是一雷击出,不想对方金丸沉重之极,只一接触便觉胸口沉猛,幸是艳娘见际的早挥手便将落红刺甩了出去,即时空中多了一面金轮与那麻衣人金丸交相辉映,谁也进不得对方一尺,终解了百草之危。
可艳娘不出身则已,一出手便是连施辣手,先是十四口修罗刀将麻衣人团团围住,再接着又是将桃花扇祭出,立时八鬼自扇中鱼贯而出,这多日来艳娘一有闲暇便着意焙炼这八鬼,威力比先时又厉害了不少,一经祭出便是满天烟瘴,闻者只觉满腹沁香,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昏昏欲睡,显是群鬼周身害施放的毒瘴。艳娘这一出手只惹得正经门下又是连连摇首,那与其作对的麻衣人更是嘿嘿怪笑,回手便自腰间摘下一个绿玉葫芦,拔开瓶塞,只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闪得不能逼视,依稀间可辨的其内是一只俊鸟,可并不见其抖擞翎羽击敌,而是在空中如星丸一般的跳跃数周,便听得空中连连娇吁惨呼,那八个女鬼竟在片刻里过半数人物被那俊鸟腰斩作了四截飘荡在空中。幸是俱是阴身,玄功变化只不灭了根本还能还复本来,可如此被麻衣人法宝重伤到底大伤元气,一时里艳娘只得将桃花扇收拢召得八鬼回扇中修养。而那白翅神鸟经此一番劳动也是显得极为劳乏了,也不待其主人招揽便是飞渡入葫芦里。仗此绝技,麻衣人技惊四座,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再不敢以貌取人小视他兄弟两个了。
可艳娘心比天高,见自己手下受了折损,面上遮掩不过,顿时大怒,粉面生煞只交十四口修罗结下的刀网如疾云般的向对方散去,一柄落红刺更是金光闪烁,夺人耳目。偏那麻衣人功力绝高,又与师弟穷百年之力练有五行剑,见艳娘势凶便又将水土二剑祭出,即时三色剑光合在一处,威力陡增,任是艳娘十五柄利刃上下翻飞竟也攻不得进。
正在麻衣人得意之时,不想百草将小手一招依样又是道红雷自其掌中击出,麻衣人只当他重施故计,并不曾放在心上,不想那红雷是百草精血所化的雷珠,并不是寻常物,虽看似出手红光微弱,可一至的五行剑便是由红转紫,陡时空中结了一个拳掌大小紫气球,一声闷声过后,其力大的如同山岳虽是麻衣人法力高强,五行剑更是万般幻化,一样的也被百草雷珠打得平空跳起,剑光高高被甩落在一旁。艳娘看出便宜,玉手一指,刀网便向麻衣人当头罩起,顺风也似的待过,直取敌人脖项要害欲一举伤了其性命。
可对方乃是崆峒开山弟子,就只一手道法便不是在场任何人能相就的,今为艳娘百草所趁,激得其人大怒,当时再不顾及身份,也不管敌人俱是个妇幼。当时一张麻黄脸几涨成了猪肝色,一个挣身便将脑后稻草也似的发辫挣开,好似风中雄狮周身俱结了一层淡青色的气墙,纵是艳娘修罗强横也近不得身。旋即于其中将一茎乱发放在口中咬碎,遂张了口一气喷出,就见空中一篷银雨落下,待到了艳娘二人身前早是纷纷化了利箭射了过来。百草见状忙将背上锦葫芦拍开,弯腰搭背,默运玄功,即时里竟将麻衣人银雨收了个干净还以颜色。
见自己法术被百草破去,气得麻衣汉子连连怪笑,又将指尖咬破,再从怀中取出一面冰盘,血光洒下立时将盘中一团银星溅的火红,再又挥手抖出,一盘里无数银星顷刻洒下,只一驻在空中,便纷纷化作石磨般大小的银盘,其上花纹密布直好似兽类的鳞甲一般,当时银光飞舞又裹着身外火光。如九天外坠落的殒星一般流水价向百草打到。一时里为对方法力太过威猛,便是百草也不该再取宝葫芦收纳,生怕毁了自己宝物。
正在百草欲与艳娘打了招呼暂避一时的当儿,忽觉得眼前一阵香风,艳娘已是挡在自己身前,玉掌一张便是一道金光闪处,迎风便长,转眼便结了一丈方圆赤轮抵挡在自己身前,还不待百草开口与艳娘未警,就见得无数赤焰银盘已然砸下,可艳娘这件宝物实是宝妙非常,待到银盘及身,就见赤轮上四点绿星风车也似的一阵翻滚,耳听得无数金脆相击声,那麻衣人威力无比的法宝便被赤轮轻松破去,待宝光掩息,艳娘手里反夺了一把冰片,仔细看处果然是数十粒蛇鳞。为此上艳娘不由得意赞道:“臭猴子果然有些眼光,不想这摩合四星轮竟有这般威力与功用,到底不愧是青城上代长老护身法器!”
而那边厢的麻衣人见自己两次施法,均被敌人破去,更又痛失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灵蛇鳞片,心痛之下更是大怒,一声呼啸,即时将掌一压,但见无数青雷往艳娘二人身前坠落,此一般法术艳娘与百草都无能为收纵,当时只得仗摩合四星轮硬架,虽是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二人于宝轮后不免为其波动,但四星轮确是非同寻常尽可将麻衣人青雷挡下,且挨得时久那宝轮外忽也泛起一团青光,倒将原先赤色收起不少,当时再待敌人青雷落下,却见得每一雷相击时轮外青光都似有莲花隐显将神雷托住,直至此时艳娘才知这四星轮实俱威力,有此一宝在手,日后可省得好些心神。
再说张入云自与玉音交手后,二人都是各纵剑光相斗,少年人自来凭得是一对拳脚,今日改了飞剑只觉事事新鲜,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口化蛇剑剑质超出玉音伤恙剑不少,却也没占得对方一点便宜。战得时久,张入云已是不耐,一时抢身而出同时又将剑光收纵,两厢里一个汇合已是身剑合一,捅得众身寒星闪动挟了剑光往玉音身前投至。他本是天下难有的身法,此时添了剑光威力,其速更是超得电光火石,一瞬已至玉音身前,也不待伸拳动脚便已是反握了剑刃,借身形往玉音胸腹要害划过。
可不想玉音师太最担心的便是他这一双拳脚和惊世骇俗的身法,见张入云身剑相合早猜到他打得是何算盘,同样也是将剑收回与身体相合在一处,看似有心想与对手硬拼一记,不料待得两人刚要架身于一处时,老师太臂上已是多了一团紫光,当时竟将张入云奋力一击架住。正在张入云心上惊骇,老师太早又是扬其另一条臂膀反手便是一剑。她崆峒派剑法向重精微,玉音又是门派里资质超绝之辈,虽只一剑也是威力无比,一剑击出便是十余个后着,纵是张入云自负拳脚功夫不让当世英雄,当时见了也自心惊,一样凝神应对不敢有丝毫大意。
谁想玉音剑光过后又是将自己左臂那只紫玉拐击出,一番连环进击只打得张入云连价后退,少年人此时心盛不欲暂避锋芒折了自己锐气,一面将化蛇剑递出撞在对方伤恙剑上,一面将流星指银光抖动欲接对方玉拐。可正在拐盾相接一线,忽见得那紫玉拐上一道紫光蒸腾,从未失过手的流星指银盾竟互为其精光将自己银光打散。张入云当时一惊非同小可,忙变掌横切用个“卸”字诀,欲将玉拐卸过一边,他自习得梨花指指掌使力蕴劲都得长足进步,自负至多只被玉音将自己一条臂膀振得麻痹,但也绝可接得下对方这一拐。
可叫少年人意外的却是,待自己手掌抚近玉拐一瞬,便觉手掌间一片冰凉,少年人多年打熬一副拳脚直炼得和铜铁一般,此刻触手寒气侵人只叫自己不能禁受焉能不惊,忙撤了手,足间弓处便已是倒身滑出了五尺,再抬手时取看时,就见左掌上已是拐上冷光割开三条血口,其深见骨,血水早是泉涌而出。再回首时,就见玉音正摇首隔了围帽看着自己。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陆)
张入云再将眼瞥过,见玉音手里提着的玉拐紫气缠绕,朦朦冷光清沌之极,只将老师太一身宽大僧衣映得如虚如幻似化了烟雾一般,玉音法力高强本就是个世外高人气像,此刻再得宝光相衬,更显其人清俊仪表非凡,端地是个修真仙佛的气象。为此张入云冷笑道:“这便是赤炼角化就的兵刃吗?也不过如此,师太你花了诺大的功夫才造就这一般蠢物,怕是太过周张了吧!”
玉音闻声笑道:“这其中缘故也是拜你所赐,你即知道我得了三枚浊漏角,那这法力尚在其次的赤炼角便也不算得怎么珍贵了,如今做了这象玉拐岂不正是相得,不想一出手伤的第一人便还是你,看来冥冥之中自有数定,你一个峨嵋劣徒怕是今生今世一条性命便要挂在这宝角上了!”
张入云亦笑道:“这话倒说的是,只是当日我九死一生终是逃过了一条小命,如今更有胆量亲上崆峒与师太叫板,就不知今次是不是还有能为逃得过这一番劫数,甚或是又撞着了什么好事,倒是能取了师太你的性命呢!”
二人都是深恶对方,一番唇枪舌战只将话说到此处便都没了兴致,玉音当先第一个道:“那就放马过来,且看我今日能不能将你性命断送在这玉拐下!”
张入云即时也将乾坤镯取出放在左掌内,生的七尺金光与玉音玉拐光芒敌了个不相上下,当时也道:“即如此,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加高强吧!”话音未落其人已是抢出身去,还不待旁观人物回示,就见空中一团金光紫气迸溅,二人兵刃已是相交在了一处,斗了个平分秋色。
按理张入云一身拳脚功夫本要高过玉音一筹,可不料今番不比前时,玉音自将一柄伤恙剑提在手里展动她崆峒嫡传剑法,一招一式精微细致俱是妙到毫颠,纵是本门弟子见了也是心生向往浑身发热,兴奋莫明。张入云不料玉音剑法竟到如此地步,纵是对方阴险毒辣,可一柄长剑展在手里偏是不带一丝邪气,偶有疏神便有性命之忧,当时心头一沉只不是三招两式能将对方打败,他不惯剑法,手中多一长剑反显累赘,掌心收拢便将化蛇剑收于体内,当下乾坤镯交在右手又将流星指催动分敌玉音一剑一拐,两人一番大战,千招过后仍是个难解难分,没分出上下。
而另一面的红莲、百草两对战局则更是打了个热火朝天,两麻衣人已尽将五形剑祭出,一时当空,金青白红黄五色十道剑光只映得当空做了五彩,一时千变万化,众人好似置身在了万花筒里一般,有那崆峒后辈弟子,修行贫弱的已是耐不住剑光炫幻,激得体内真力潮涌,当场已是载倒了身子。而战圈中的艳娘三人则兀自守了个严实,并没有落一丝下风,尤其红莲自经将通心甲炼就,一身法力更得大造,并没将对方神剑放在心上,若不是百草时时提醒早就不顾剑光抢入对方身前一举将敌人擒获,即便是如此自己红云赤链也时向对方招呼,更有得空时,香肩一摇,但见宝甲上便是一阵晶光涌显,一声霹雳便是挟了一记银雷向对方打去,时间久了,反倒是对阵的麻衣人见了些弱势。
见时久难胜,做师兄的那霸忽得开口道:“雨惊雷,我两兄弟今日回得崆峒山并不想夺你这掌门之位,你只将先师集下的玄武星石火交出,我二人自不来扰你,你只管放心做你的掌门大人就是!”一旁师弟查延闻声怪叫道:“师兄!怎能如此放过这厮,他目无尊长,先时多番无礼,可不能请饶了这一班后辈!”
那霸不理师弟歪缠,只一弩嘴复又庄了声与雨惊雷道:“我二人数百年修炼再已不将你这崆峒掌门位子看在眼里,只是不忿当日为峨嵋小辈受辱,如今才有意将先师星火取走,好再与他一众见个厉害,这星火你现今这太平世界留着已是无用,交我师兄弟手里自是妥贴的多,何况我崆峒这多年来总是屈于峨嵋之下,量而等也是委屈的久了。而后峨嵋一班小畜牲被兄弟教训,也当可伸一伸我崆峒百年来的怨气!”
可不料雨惊雷朗声答道:“崆峒、峨嵋已是交好百年,当年太上师祖更是得峨嵋真人大力方渡过四九重劫,临仙去时更是一再交待两派合好绝不可重是非,此是太祖训令,崆峒自上而下无一人敢相犯,两位师叔祖也是崆峒门下,也当谨守太祖遗训才是。如今又说两家相恶的话来,如何能让弟子遵从,何况星火威力绝大,论根行怕是我崆峒门下再无人有太祖那般的大法力可以挟制,于公于私弟子也请两位师叔祖罢了此一念!”
见雨惊雷不允,那霸脸上虽怒但到底还在踌躇,而一旁查延则早不耐一声怪笑道:“师兄!既然这姓雨的不识死活不辨好歹,你还和他别辩什么,今日也有峨嵋一班小畜牲在,干脆发个利市,先结果了眼前小辈,再让咱门下后生张些眼界!”他一番话说的顺畅,其间指尖点头便将红莲潮水而至的攻势纷纷瓦解,虽则攻守易势,但竟此一般也见得这崆峒长老实有一身真本领,法力高绝的怕人。
他二兄弟本就是天生的恶质,得师弟一言,那霸也觉有礼,当时也改了生气道:“即如此,也罢!”遂又转首与雨惊雷道:“所有崆峒弟子听着,尽速退出六十里外,我两兄弟要出重手严惩这一辈,为免伤无辜方才良言相劝,若是不知死活的,也就怪不得我俩手狠了!”说话时分便自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环,乌沉沉的好似墨玉,提动之间又隐见一层金芒,端地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而另一面查延也是取出一色玉环在手,与其师兄手中的一模一样,只是他人更凶残些,当时便将玉环一晃,即刻便是一团玄青色的烟雾自宝环里射出,将个半空染了一抹惨绿。
雨惊雷与汪剑秋都是多年精修,一见玄雾迷漫便觉不好,当时各自吩咐手下门人速速退却,只留得一干长老辈守在原地。而查延心毒,有心要致峨嵋弟子死地,黑玉环一晃那漫天玄雾即时便断了峨嵋众小的退路。恰是叶秋儿三人本就心高,见退路被封干脆便又留在当地与师父师叔汇合,安生的不走了。可才刚将身落定,就见玄雾已到身前,纵是自己半仙之体也是触风生寒,如坠冰窑,一身血液顷刻间都似凝固住一般。到这时众小才看了个清楚,原来那玄雾并不是真的烟雾一团,而是亿万青砂合就的,本只是星尘一般细微的几不能分辨,可到了此刻即纷纷涨大,到最后尽有鹅卵般大小,就听得头顶噪耳的雷声阵阵,万亿砂雨倾盆落下,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直到这时叶秋儿等才知道厉害,早纵出各自剑光舞成剑幕防守,可无奈那神砂沉重非常,众小功行还浅,剑光不敌,只一出手便被压进身前不足三尺,便是叶秋儿新得了师姐的紫炎剑,一时双剑合壁也支撑不得多时。
见此情景,伽难师太无奈,口中颂得一声佛,拂袖之间便将一方玉斗祭在当空,即时便是重出泊泊玉光一团和气,将那神砂托起数丈,众弟子这才得轻松,东方文宇、竺十八的剑光更弱一些,一时松懈,剑光先收了不说,双肩则也是垂了下去,不想只弹指间的功夫,二人一身真力精神便都已耗尽。
而那霸人较沉稳些,见崆峒门人并无全退,总以同门为念,多用了些手脚方才将神砂放出,也是顷刻间将艳娘三人围住,泰山压顶般的打来。三人中艳娘最为精细,见对方法宝威力迥不寻常,先一招手携了百草飞渡在红莲身旁,两厢合拢后才放出四星轮将三人同时护住。至于张入云她虽也有心,但知对方性情,是以也并未多言。
可正与张入云厮杀的玉音师太却不愿与少年做无谓的生死缠斗,见麻衣人已施了煞手,自是乐得借对方之力灭了张入云一众,当时将掌中玉拐一翻,即时一束紫光如做了烈阳般荡了开去,即是张入云也为其光芒锐利不得有有所防备,借此玉音已倒身而退,与毒龙师太师徒三人做一路避在麻衣人两兄弟当中。张入云见状正待展动身形前探,无奈那霸早为两人半日里拼斗至使自己神砂不能发动全功,一见有了空档,便将冥河神砂密布,扬手更是一个霹雳以助神砂威力。
被妖人逼退,张入云无法只得潜身往艳娘三人处飞去,正值冥河砂掩来,当时四面八方俱有神砂压身,一般的震得少年人难以禁受,瞬时里一张面孔也成了紫色,正待他欲振身将罡气抖动,排开身外狂砂之际,未知张入云通身忽地寒光大放,即刻如染了一层星霞,原来是收入体内的化蛇剑感同主人危急,一时数十尾蛇灵挣出体外,纷纷逞动精神将及体的神砂挡下,得此一助张入云大感轻松,忙将流星指光盾幻化护了自己要害,排身往艳娘四星轮处飞纵,弹指间少年人便离了险地,可就只一点功夫,化蛇剑上蛇灵也是大感疲惫,而掌中本是四尺有余的银盾此刻也只剩下一尺少些,见麻衣人这神砂威力无比,艳娘张入云相视之际也从对方眼底看出些许惊异。
四人这面汇合在一处,艳娘便尽意将四星轮宝光运动,终是至宝威力不同,任是麻衣人将神砂怎样运动也不能近身。那神砂是那霸两兄弟为克制峨嵋大仇,花尽心思,不顾危险自冥河畔掏渍来的精砂,见头一番运用便不奏功效,二兄弟大怒竟将所有神耗全部倒出,果然时隔不久,艳娘一面只觉压力越来越重,四星轮正面尚自还可防守,可到底只能护得一面周全,余者虽仗轮上宝光也渐渐不能抵挡。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柒)
红莲性火当先忍耐不住便欲遁出四星轮宝光外,依仗自己宝甲威力强击两兄弟,却被艳娘唤住道:“不用这般鲁莽,不到要紧当口和这两个蠢货拼什么生死,我看你前番得自鸥鹭子老杂毛那里的量天尺很有些威力,不如取出相试一番,反正是平白得自别人家东西,就不济毁了又有何妨!”
一句话将红莲提醒忙从腰囊内将量天尺掏出,只往空中一丢便是一团玉光涌现而出,这本是鸥鹭子应对天劫的护身宝物,此刻运用正是对症,但见玉尺宝光与神砂一接触便是生了斗大一朵玉莲花将神砂托起,虽是即刻就为神砂打灭,却是生生不息,随生随有,且玉莲破碎而落的玉屑也得能结成一道光幕,如伞盖一般恰恰将四人罩在里面。
艳娘反应甚快,见量天尺奏效,旋将四星轮位置移动,将神砂威力最强的正面与脚下掩落,自此终护了个周全,众人反得空将仙剑纷纷收回。这一轮一尺都是新近才收的,艳娘与红莲都不得尽展其威力,却也为此两人都不用耗尽精神操动,纯以宝物自身威力应对,如此一来艳娘压力大减,一时与张入云、红莲二人笑道:“看见没有!这才是倚仗宝物的手段,如你二人那样只知强打硬撞实在是讨的太多便宜了!”说得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无言以对。
而另一边厢那霸师兄弟见自己冥河砂竟被对方轻轻巧巧仗两样法宝就给尽行挡住,脸面上挂不住,他二人不知四星轮与量天尺均是俱大神通上乘法器不比俗物,若不是艳娘与红莲行修的均不是正经道路,只仗一宝便可尽挡得下二人神砂。他二人见时久不能得功,怒火中烧,纷纷施动法力吞吐罡气,掌击惊雷,片刻间便是一片惨淡的绿砂全又结了冰凌,原本只围得个二三里范围的砂幕,此刻寒冰飞溅愁云翻滚,威力直如兄弟二人告诫的足有数十里。雨惊雷见师叔祖法力无边,实在无奈只得率众同门后退五六十里,这还是那霸查延到底念在同门有心放落,才让众弟子遁出砂幕外。
可峨嵋门下却是不容逃遁一样的也是愁砂密布,只威力相较张入云一面小些,就如此伽难师太一只混玉碧玉斗也已不能相抗,渐有不支,见此汪剑秋一声长叹,左掌相天一托,即自手心里拍出一枚金剑,瞬时里金光直射透重重砂雾,将个身前绿砂排开约有丈余,到底他峨嵋正经剑术与别派不同,威力至大,此时仅仗一剑便将自己五人一多半处护了个周全,剩余之下碧玉斗已可遮拦。叶秋儿三人见师叔终得复仙剑,心上大喜,同时又是一振,也将自己将出鞘的剑光收了回去。
那霸查延见两面均不得意,只气得眼耳鼻口俱嗔得一团火气,气恼之下更是竭力将神砂威力施放,果然他二人顷心祭炼的宝物非凡,时间久了张入云一干人虽仗二宝防护,但却为护光外重若山岳样的神砂压得自己几透不过气去,无奈之下艳娘红莲只得将宝光收拢,一寸一寸的被神砂逼近。之后退得转还之地越来越小,已无绕身的余地,张入云只得揽起百草放在自己肩头。再看四星轮宝光外的绿砂此刻竟似结成了晶岩一般,耳畔就听得四下六面纷纷传来挤压收缩的擂动声,到了此际胆小的百草顾是小脸吓得苍白,便是一向稳重的艳娘俏脸上也是隐了一层忧色。
到了这一地步艳娘与红莲也顾不得耗惜真力,均自勉强将宝光祭动,可她二人均无妖身,手中两样法宝又都是玄门正宗宝器,一时就舍得花心思精神,所得威力也是有限。艳娘多时不见功效不由也咬了唇骂道:“可恨这四星轮才得到手,若多得我三五日好生筹划,怕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尴尬!”说着又瞧了张入云一眼道:“你虽是正经功夫,但又与法术上来不得,照这般算,合该我四人有此一劫,看气象还不是一日夜的功夫,且尽人事,能防得几时是几时!”红莲见连艳娘也有些气馁,不由出声要自己强运法力崩坏神砂重幕而出试一试,张入云虽不说但心头也很有些这个意思。
艳娘闻此冷笑摆手道:“不用这样!我们这里受苦,他峨嵋一面也是不好轻受,这两个妖怪言明了要与峨嵋老人为难,就是个摆明的勾头。他峨嵋自负天下正宗,二代弟子都是深俱大神通,这点子事怎能不知,就是不原和这两个怪物作对,如今其门下小辈受难也是却不过的。不如且观望一时,再做定夺,再说你两个强施真力都是与自己有亏损的,我们事后还要与玉音老尼姑作对,现时也不值为两个幺魔小丑费心思。”
艳娘一番话说的甚是镇定,由不得三人不信,张入云自经当日浮心岛一战,看到这般前辈高人的法力,心上更信了两分,只是口中却与艳娘笑道:“算来我也是峨嵋门下,你这般轻慢本门长辈,到底有些不好!”
艳娘骂道:“你是峨嵋门下吗?不过是个弃徒而已,还有脸自说,当真是用菩萨时拜菩萨,不用时便改摔菩萨,你这人没些正经又小性,此刻又自打脸面,无怪人家要逐了你!”一句话说的众人一乐,心情也松动了好些,其后百草又自葫芦内取出两粒丸药与艳娘红莲提神,果然百草药力非凡,姐妹二人精神为之大振,重又提炼起宝光向外又将神砂逼退得三尺。
自此一连十六日功夫,张入云与峨嵋汪剑秋两面人物都被困在冥河砂阵里,一干人故是逃不得脱,而玉音一面却也取不得众人性命。只是一连十六日被困砂底,将个张入云四人憋得好不闷气,精神也越觉困顿,好在量天尺与四星轮均是宝妙非凡至后被神砂侵犯的厉害,直及四人面前三尺光景,宝光立时化了绚烂,光幕外神砂也再不能进。为此无法那霸查延只得催动掌心雷与冥河砂特具的寒凌,即时冰封百里,身处其中的人物顿时如坠冰窟里。可不想艳娘本是阴质向不惧寒冷;红莲更是火性,虽说冰火两厢克制但此刻她有通心甲护身自是全然不惧;而张入云正经玄门功夫打的极牢,后又得了龙阳却是四人中最处之泰然的;只百草一人惧寒不能防御,可也早被兄长牵入怀里,一时用心火暖他,百草又是天地灵根极擅采拔灵气,两兄弟当下相互提携,却又比红莲艳娘还要从容许多。
可过了二九一十八日后,宝光外神砂威力陡增,纵是艳娘与红莲怎生支撑也不能镇守,幸是姐妹连心四星轮与量天尺神光不灭始终能联在一处,将四人团团护住,可已是耐不住狂砂汹涌,在砂海里为砂浪催残的如一叶轻舟,颠簸顷覆,如搅在旋涡里一般。如此一来可将四人整治的不轻,红莲入云两人都是外门功夫高绝,一些颠荡还不甚放在心上,百草也还对付的过,独艳娘一人体外功夫最是平常,却受不得这般折腾,不多时便是心胸烦恼,再不能支持,四星轮登时宝光掩息,不能为力。
见此危急张入云忙将腹内先天一气放出,再将化蛇剑运动暂将缺漏处填被,虽有心施动乾坤镯与混天绫相就,无奈两般法宝都是重攻而不合防守,虽是激起惊天宝光反易为狂砂乘虚而入,竟不如自己真气剑光奏效,见势不好,遂将艳娘往百草怀中一放,再又身剑相合,欲待强行排开砂海直捣那霸二人原身。
可就在少年人起行刹那,忽见天外一朵金光飞渡,待打至身前便是山崩也似的一个霹雳,那般坚凝厚重,多日不曾见破的砂震竟被一太乙金雷打了个四散,如同撕裂厚纸一般,吱吱有声分做了三片,即刻之间张入云一众压力顿去,红莲眼光将量天尺宝光一放,四人俱都坐稳了身形。至此待往金雷纵落处望去时分,就见得云头正立了两个少女,俱是天仙一般人物,其中一人正是峨嵋黎姝凰,另一女子看生相还叫其年幼些却又听得黎姝凰口称师姐,且行动之间极是恭敬。
正在张入云疑惑时分,就见峨嵋女仙与同行人物略诉说了一两句,便见同行女仙甩动长袖即时便见有两枚赤环飞渡而出,耀在云头如两轮明月各自散出宝,但见金光四射交相辉映,刹那间便是可自生出两股巨力,将散在空中的冥河砂收去无数。
见宝物被来人强行收去,那霸兄弟又急又痛,暴跳之际,连连将掌心雷打出欲坏来人性命,不料早被黎姝凰拂出一道彩云将无数神雷拦下。见掌心雷无功,二兄弟无奈只得纷纷收动玉镯亦一力将冥河砂收纵,无奈来的二位女仙早有成算,见两兄弟与自己强着收宝,黎仙子又将一条白练祭出,当时如白龙出海搅得冥河砂泼天似的纷乱,任二兄弟怎生运用也不能得力。到此一刻二人战又不敢,逃又不欲,多年心血的神砂更是不能舍弃,两相交持只在乱口痛骂间却已被另一女仙收去大半神砂。
而一边厢惊魂落定的艳娘见机却比谁都反应的快,为两边人马相互斗力无暇顾及,只一定神也将四星轮收纵将个剩余一面神砂青龙取水一般的海吸,但见四星闪动,空中神砂顿减,而艳娘手里又多了一掬青砂。可那神砂不似前番收揽的蛇鳞巧巧,虽知一掬也是重若千钧,艳娘本身法力在四人中本就最为浅薄,当时竟不能提起,幸是张入云连忙抢在手里,又经百草提了葫芦将神砂收了。而到的此时女仙一面已将空中三分之二神砂取尽,见艳娘也在取砂,一时轻笑,自持身份并未与艳娘争夺,即时便将朱环收了。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捌)
黎姝凰见女伴收了法宝,便也不在那白练上十分下得力气,遂为那霸兄弟二人也将余砂取了一点,可到底两兄弟心分两面使不得全力,终让艳娘将绝大多数神砂取走,算来女仙取了青砂十分之六,艳娘也取了有十分之三,剩余只有不足一成为兄弟俩收归。等空中惨雾涤净,只见那霸兄弟二人已是怒火烧热了半边天,他两个数百年修行均是深具神通,此刻虽被收了冥河砂但元气并不见伤损,仍一样的凶顽并未见一丝怯态。
当时两兄弟连放十三口飞刀直取二位女仙,却被黎姝凰取了一只玉杓尽收了,又放出无数飞箭却正中了女仙下怀,重施朱环复将飞箭也收了。等祭出三枚火炼也似的妖刀欲取二仙首级,可天下剑术以峨嵋为正宗,黎姝凰一口灵风秀雨剑更是峨嵋后起之秀,只出的一人之力便将二怪妖刀阻住,连个身旁女伴都不用出手。时间久了更被她秀雨剑一道金练将三柄妖刀裹在当中,未几就听得一声金击玉碎,一刀已被仙剑绞了个粉碎,撒下万千火星煞是好看。妖人见刀不能胜,心惜法宝忙将法刀收回,这还是黎姝凰只想让二人见个厉害,不欲真扫尽了兄弟俩的脸面有心放纵的缘故。
而那霸查延见宝物不能取胜,直气的钢牙吱吱作响,就在兄长还在犹豫时分,查延已将一柄短刀取在手里哧的一声正Сhā中自己肩头,只见鲜血喷涌而出,化在空气后却作了一团黑雾,再见查延一拳打在脸颊上只激得自己满面生赤,耳鼻之内更被激得数点火光,一时落在黑雾上即成了火海,即时如一尾火蛇长吐红信直往二仙身前飞来,且同时又被查延行法,本是数十丈长远的火龙旋又长了数倍,直到最后几是绕天而走,但见火见冲天,已是辨不清首尾。一重一重直向黎姝凰二女烧去,复带着也袭向张入云与汪剑秋两面人马。
张入云四人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敢小视两人法术,见火光比先前绿砂还盛,自己绝无置身险地的道理,当时早将遁光拔动先避其锋芒,就如此那火烧得比电还快,依旧从后赶了上来,为此红莲、艳娘复又将量天尺、四星轮祭出,不想此一回威力还叫前难为胜,一时竟是不能隔得热浪袭进。见状张入云只得祭出化蛇剑剑光防护,不想他化蛇剑深具威力却为剑上附了蛇灵,有着五行怕火这一般短处,当时宝剑才刚祭动,剑上寒星便是没命价的飞了回来,即时宝光掩息放惹得张入云无可奈何。未想到的却是艳娘一柄落红刺很有些威力,到底这剑是顾少阳年少时得意之作,不比寻常,纵是二妖邪火高强也能抵挡的下来。
再说那霸查延邪火威力无比,只一放出便将双方交战的山头烧了个灰烬,再望山外火势仍在曼延之中,黎姝凰见状秀眉一竖,终是忍耐不住嗔声道:“两位先生不用如此涂炭生灵,弟子黎姝凰只是峨嵋二代末近,只为因得师兄号令才自海外远来相劝两位一番。不意两位行此邪法伤得无数生灵,罪恶至大,再如这般下去可要教姝凰不得不下重手了!”
查延才为行的毒火落魂煞见些功效得意,见黎姝凰与火光中虽是粉面含春但精神并不见短,一时里误以为自己火功还不够圆满,当下里不得不扯带师兄也将毒煞发动。那霸此时也将凶性逞动,只为比师弟早入师门多了一点灵台清明而已,可一被查延撩拔也是忍耐不住,当时滴血施法,一样的火光冲天,且他功力更高毒煞的威力也自更强,当下两条火龙合在一处威力复增了数倍,本已是被毁了灵境烧至灰烬的崆峒玉峰此刻更是化为一方焦土。
到此时张入云一面也不能支持,正待再走远些,不想红莲早被连番逼迫,惹得心头火起三千丈,她又是五行向火,至此被二妖人撩起了性情,再不顾艳娘事前一再交待,只玉掌往脐上一拍,顿时里金光一颤,佳人已是作了一团光人,体外宝甲此时已然解下,露出一丝未挂的赤身。那宝甲即命通心,便是可随意变化,但听一声惊啸本是一方金光闪烁,绿烟缭绕的宝甲此刻已是在红莲受命下化了一尾赤龙,项上载了红莲手擎昊月金钩,也未与张入云商量便直取二妖而去,当时便为空中火龙所阻,一时三尾神龙在天际斗作一团,又均是一色,当中只红莲手里昊月钩是金色,乍看上去好似三尾赤龙龙同抢金珠,实是世间奇境。
张入云知红莲如此发动宝甲必要伤损元气一次,心上爱惜,也顾不得危险,只将混天绫随手缠动,复又取了乾坤镯在手,一时也往妖人击去。不意混天绫本就是火性,此时运用正相合理,只见毒火炎炎却烧不得近身体,金光晃动,旋即一声惊雷,少年人已将金轮舞在二妖头顶,却被二人取出两柄金杵敌住。
此时久在黎姝凰身旁未开口的女仙一见张入云身外宝光异样,便认出是昆仑奇宝,略一思量便知其人是谁,当下开口笑道:“久日里听师妹说的就是这孩子吗?”黎姝凰闻言点头轻笑,女仙见了笑骂道:“即如此,他也是你峨嵋门下,你这丫头怎不快救?莫不是心上生了醋,安心要用这火将他烧死?”
听得这一言,黎姝凰即脸上羞红抢身过来捶那女仙,满口娇嗔道:“虞姐姐太没正行,你明知这两个蠢汉实有些真本事,若论法力还在我之上,我太乙金雷虽是得了,但这火煞不比方才毒砂是有质之物,一雷击不破它。正欲和你商量,你却在这里耻笑人,本来众姐妹里你最热心,所以才请你前来相助,到这当儿却又说这些胡言乱语,即如此,我就出神雷试一试,若出了差子你可得替我兜着!”
说罢正欲举手施为,却听虞仙子笑道:“我说是你不欲施救,果然被我一激方才挂不下脸面要伸手,即这样我偏不从你的愿,也叫你留个骂名,好待我日后回山和众姐妹说去。”说完却凝了眉,举了一只玉手向天,瞬时里天地变色,但见上方白云如流水价的奔至。黎姝凰见她动手,眉梢间自是一喜,再又听得后话,嘴角间却又起一层薄怒。可就在思转之间,对方已将接引神雷发动,弹指间天雷落下,终是毒火难敌天火,万千火蛇银雷惊走,即时里便将那漫天火势打了个尽熄,偏来人手段高强法力无边与其交战的张入云与红莲均是未获丝毫损伤,而那霸、查延二兄弟却因法术被破,即时颜面成了猪肝色,幸是年久功深,到底未曾摔倒在地。见两人实有真本领,一旁虞仙子也是不由点了点头。
而乘这当儿,黎姝凰已是取了六面旗幡及十二粒金珠,按生死明灭方位遍布在二兄弟当口,同时袖起彩岚也不待张入云防备便将少年从生门中拽出闪过一边。同时又对二妖喝道:“二位先生也都算是弟子前辈,今日一战虽还未分高下,但也请两位自重不要再伤损贵派灵境。峨嵋、崆峒自上代起交好已有百年,家师兄们也早脱世俗苦海无谓与先生们再做纠缠,且方才一战足见你二人功行俱已完备,再若勤修就不能身登天庭也尽可抵御天雷成就地仙位业。修道者百年修行只为长生,二位前辈何必为百年前小事拙坠,反误自己修行。今家师兄们特只遣小妹一人前来,也正是为了留个相敬的余地,如今我为先生鲁莽不听良言已舍了敝派法阵,想二位已该知些厉害,现还留了生门为众位留个退路,再若不进善听可再毋怪弟子手狠了!”
二妖人见黎姝凰设下得旗门宝光森严,此是峨嵋第一法阵,二人如何能不知道厉害,只是天生凶顽又已发了性,一时还欲待强挣些脸面再做退避。不想一旁虞仙子窥破两人心意,当时骂道:“姝凰妹子还和这两个蠢货罗嗉些什么,依我性情早发动阵法用雷火打的他神形俱灭,再有些干系只由我与贵派师兄面前领罚就是!”说着又与玉音师太四人喝道:“你四个小辈只是从犯,并不是正主,有分晓的快从生门里出来,若留在阵里到时也被打成靡粉,到底我在你派上祖面前难交待些!”
一时里毒龙师太与周氏兄弟已被说动,只为脸面上下不来不好挪步,不想反被玉音开口将三人遣出,自己却终是留在阵内。见此虞仙子俏脸也是含嗔,不由开口说了声:“果然冥顽不灵,倒让人没了脾气!”又见二妖还在犹豫,心气一作,再将玉臂一举,却将空中余下的雷云尽数收了,当时排掌而出,自生门内尽数打了进去,她雷法精熟到匪夷所思,就见一条万千雷雨直化了长蛇一样的雷龙潜进旗阵内,当时往还游走将个玉音与二妖打了神佛出世,尚幸此一次出手只作示威,并未真个要伤三人性命,当下里就见玉音三人袖袍作了个粉碎,玉音头脸间的围帽也被毁去,露出了真面目,见她生的人间绝色,黎姝凰与虞仙子也不由侧目相视,俱是暗赞了一声。且更让人惊讶的却是玉音宽袖里当时还闪出一抹玉光,不意竟将及身的惊雷扫去一小片,事出意外,又惹得两位仙子一番惊讶。
而那霸、查延此刻却被虞仙子神威吓得呆愣在当场,两人终是多年苦修才到今日地步,此次往来崆峒只为到手星火后重与冥河砂合炼可得一旷世奇宝好与海外峨嵋门人大斗一场。不料今日才刚起了个头,却被峨嵋二代一小师妹打落个下风,至于身旁一位青城女弟子更是法力高强,为自己不能相敌,事到如今雄心早就馁了,当时略作支吾便遣身出了阵外,飞一般的往西方遁走了。
最近更新缓慢,一是为江郎才尽毫无灵感,二是最近牙痛的厉害,去医院就治,呵呵,可真不便宜,早知当年用功读书做个医科大夫就好了!好在已快治好了,所以小弟尽量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日前缺漏的补上,还请大伙见谅!实在对不住!谢谢谢谢谢谢!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玖)
见两个怪物退走,黎姝凰自也将旗门与金珠收回。为二怪毒火神砂折磨,本来好好一座翠峰业已化为一荒焦土,叫崆峒一干门下看在眼里着实心痛。只是眼前摆着两位前辈,不能不先行参拜,一时雨惊雷忙携众上前。
那虞仙子人较痛快,见雨惊雷来拜,当时笑道:“雨掌门你也是一派尊长,不用如此多礼,我是个外人,今番纯为姝凰妹子相邀才得到此,不意方才施动的过分了些,倒损了贵派盛境,如今想起实在不该,还要望雨掌门恕罪才好!”
雨惊雷见她先时霹雳般的性子,到此刻却又改了恭敬温和,反将两位师叔祖罪过担在自己身上,心里称赞连道尊长言之太过。不意那虞仙子相惯成人之美,又是青城高弟近百年未逢的对手的,见崆峒派灵境损伤心上不忍,素性卖了个神通将云鬟上两多珠花摘下,抛在云头顿时节落英缤纷,做了个漫天花雨,一待落地便见个青翠绮红,不过盏茶功夫便将整座山峰布满,事后又将空中珠花收回,目光锐利的瞧在眼里,只见那珠花仍和先前一般大小,只是内蕴光华消减了些而已。
正在众人眼见仙子大展法术,奇幻莫测百口称颂,却又为落地植被太过细窄略有些遗憾时,竟又见虞仙子檀口颂咒语拘来当地山神花仙,遂吩咐众小神加意将山间灵泉灌溉,言要做足一月功夫方能罢手。众神被她持咒差遣均不敢违,连连称诺方才化身离去。到此刻才见仙子与雨惊雷笑道:“我今日来并不曾携的甘汁露水,所以才多了这些张智,一时旁门末技倒叫雨掌门见笑了!”说罢,只略与雨惊雷作礼,便又将目光移在了一旁正为张入云扶持,脸色已做了苍白的红莲身上。
百草、艳娘知红莲方才一番施展要减却十二年修炼火候,也早围了上来,自是先从葫芦内取出丹药医治。众人不想一旁虞仙子看在眼里,却动起了侧隐之心,只为她身上也是附有妖血,并不是完全正经修道人出身,心怜红莲也是异类修行,又是心性如火甚得自己心意,是以待她与别人不同。当下乘了香风飞近人前,略作检视便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丫头也就是一时施脱了力,也难为她与敌较斗时一往无前的气量,倒叫人瞧了心折!”说话间自腰囊取出一玉葫芦,又从内顷出一粒碧玉也似的丹药,遂递过道:“这是我教青灵丹,服之一粒料来也抵的过这丫头一番伤损!”
百草姐弟情深,见仙子施助自然心喜,再将灵丹捧在小手里就见得碧澄澄的,轻若无物,直好似浮在半空中一般,气味香冷,纵是自己也险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知是极好的丹药,心上欢喜忙对着虞仙子连连恭礼。仙子也爱他的生的灵秀,只为在人前不能亲近,当时亦笑道:“你这孩子倒生的趣致,可惜我这次来的匆忙并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青灵丹我葫芦里还留有一粒,即送了你姐姐一枚也成全你一枚吧!”说话间又倾出一粒丹药放在百草手里。
一旁黎姝凰见了上前笑道:“这是青城老祖亲身制炼的青灵丹,药力怕比后世晚辈弟子烧炼的大上好几倍,你姐弟二人能得虞姐姐垂青,倒真是福气呢!换了是我怕也不能有!”
一番话说的虞仙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回身笑骂道:“你这丫头当年不知收了我多少好处,论福气倒比他姐弟两个多的多,如今这张嘴越发厉害了!你峨嵋什么宝贝没有,却在我面前计较起来,改日到我洞里由你取个干净,省得你在人前盘嘴。”她与黎姝凰情份厚重,不比别的同门,相互斗口并没个顾忌。
二女一番说笑,虞仙子趁机将张入云细一打量,见他相貌平常,不由有些轻慢,再后又看出气像确有些不同这才皱了眉暗暗点了点头,只是口上仍饶不过,又摇头道:“资质寻常的紧,除了骨格强些外,再往下就没可取之处了,好在气底子还算深,就是遇敌相斗时却要女儿家冲在前面,又要女子为你筹谋,如此算来又显短了。唉!见面不如闻名,好没趣味的人物!”张入云在旁听了,估量是在说自己,他倒不在乎于旁人眼里观感,闻言思量也只一笑。倒是一旁黎姝凰见虞仙子人前议论好没意思,连着在暗里扯其衣袖劝其止声。
如此相扰了一番,早有汪剑秋率了一班弟子前来谨见本门长辈,众人里虞仙子最爱叶秋儿人品一流,又见她腰挂双剑更显得人物清俊,自是一番称道,而黎姝凰见了反是为沈绮霞离群孤处甚是不平,见此仙子笑道:“你想的多了,论理你峨嵋这般手段,一班门下却是几派里最不往顾的,明明好灵秀的人物也被你这班心冷的长辈们断送了。至于姓沈的小丫头,只看日后机缘吧,她若当真自甘堕落,你这长辈再拉也是不能回头,何苦自寻烦恼。”说完,又从发际摘下一枚金针送与叶秋儿,称是有名的暗器,为叶秋儿是女儿家,所以赐与护身。
至此虞仙子已是不耐,便拉了黎姝凰要上路,临行前又见玉音师太孤家寡人一个,驻在当空为张入云虎视眈眈去留不定,摇头叹息间,却并未开口,只闻得香风一阵便裹了二仙子一径走了,汪剑秋等门下晚辈见了自是赶忙跪送。
而张入云见走了黎姝凰心里也是一定,当下先与雨惊雷告了罪。崆峒掌门为张入云一行虽为私怨但到底也算相助的自己一时,且自己女儿又是其兄婶,多少还有些人情,并不曾深责只请他众人赶忙离开崆峒山。
张入云笑道:“晚辈要走不难。”说罢指着身边玉音道:“只是与贵派玉音师太有段公债要了,还请雨前辈包含!”言动之间又转身与老师太说道:“玉音!我二人不必再多周折,此是你崆峒地界,你若还顾着门户便与我另觅僻静所在决个生死,不然的话倒叫方才青城仙子一片苦心都做化了流水。”
崆峒门人听得张入云口气甚大,内里已有些不服气有了些响动,可到底玉音方才伙了二位师叔祖将个大好灵山烧得跟个炭炉一样,不得人家青城峨嵋为力,连个绿色也不能见,张入云说来也是个勾头可到底不是正主不便说他。
不想此刻的玉音反倒光棍,并不再逞动口舌拉别人入水,搅揽事非,开口便与张入云喝道:“也好!你这峨嵋弃徒即想找死,我一再容忍也当有个限度,只是毒龙师姐前番被你暗算直到今日还不能复元,周氏两兄弟为你辣手断了一臂也是于今成了废人,你若还有些天良便不要再加害他三人!如何?”
这话说的艳娘先笑出声来,正待反唇相讥,却为张入云怕崆峒门人面子上难过忙将其阻止道:“毒龙只是从犯,你即愿一人担待我也无意再多做辣手,就望你不要再口是心非,临到最后还是送了他人性命,换了自己好处!”
玉音闻言不理,只将烧损的僧衣残袖一挥,人便起在空中,高喝道:“有胆量的便随我来!”少年人笑道:“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遂也排云独身前往。艳娘三个自是怕他中了玉音的暗算连忙跟了上去。至于汪剑秋五人还想着当年公案,又防张入云坠落,同时也起身赶往。毒龙师太与玉音多年情份,自是不能相弃,即时晃动剑光跟了上去,却未将自己两个现世徒儿携同。到此时好些崆峒门人也欲前往,只是苦无剑术,就是有些腾挪驭气本领的也跟不上一伙人的飞速。
雨惊雷想着玉音心性,若今日被同门见了她根底,异日定要报复,当时故意道:“尔等都要做什么?今日我崆峒祸事还嫌不够多吗?且快些回观扫清灰烬,有能修复的楼宇便快行修理。”说完吩咐一旁同门师弟道:“贺师弟,这里且由你主持,玉音师妹那面还是由我去一遭!”贺长老闻声皱眉道:“掌门师兄,依我之见,还是由师弟我去一趟方便些!”
雨惊雷摇首道:“不用了,玉音师妹的婢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门内只我一人或还见惧些,其余师兄弟她均不放在眼里。今日事好些气象不好,真要是玉音师妹恼羞成怒起来,只怕我崆峒又要多些祸事。怎说我也是一派之长,若在当场也好压服一些!再说她终是我崆峒弟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得别派人物欺侮!”说话间,雨掌门又是一声长叹道:“唉!往事如烟,当年谁又能料的她这般人物,却会乖张到今日地步,当真聪明人为聪明误!”一旁贺师弟听得此一言也是忆起玉音当年风采,其时同门同道多有仰慕者,一时回忆也是不甚唏嘘。
到了此刻雨惊雷方才动身,他为崆峒一门之长,得了本门天书,一身功法远超群伦,其时只在原地将袖袍一展,也不见他腾云驾剑,只身影一虚便是电渡而出,因见玉音一干人是绕山而走的,遇得山岩时却不效法,而是将身一横,立时穿山而过,端的是神出鬼没,法力高强。
谁想玉音飞行绝迹雨惊雷赶了好几百里方赶上地头,就见玉音与张入云正立定在一面巨大的平湖沙滩上,相随三面人马则分立三处,雨惊雷见之也寻了一处落下只在一面旁观。
张入云环顾四野就见自己正处在一四面环山的山谷中,身前一波碧水极是清洁,难得脚下白沙更是莹白如雪,湖外尽是参天古树,临水一面横枝长垂伸出足有十丈深远,形成半面天然的水径,若泛舟湖上定得奇趣。那树下湖面上则各有奇样水草,开的异花,结得异果,端地是个极幽静雅致的所在,少年人本就爱这山水之乐,一时为眼前景色娱目,倒将胸中杀气减却了几分。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拾)
回望玉音,见她面色已是一派深沉,不由讥讽道:“怎么?难不成你已知今日大限到了,便选了这一处好风景做自己的埋骨处吗?”玉音不理,转身见湖外四面俱有人马,嗤鼻一笑:“好好清静地,却生是被一般蠢人物糟贱了!”她话音不低,在场人物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狂放举止,确是与其人平日深沉稳重有异。
张入云与她累番为敌,近年来一心的便是想着如何将玉音打败好为香丘报仇,今二人终于落阵放对自是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此时见玉音师太言动与平日大不一样,心上惊异逾加的不敢怠慢,眉间皱动,双臂沉拳,将体内真气运动的足而又足,就指望敌人惊变好先下手。
谁知玉音见他含势待放,也将袖间紫玉拐取出,此宝赤炼角祭炼,尚一运动便是一团至纯至洁的宝光,提在玉音手里但堪称佛家宝器。再将右掌一伸,手里则又多了一面菱花小镜,堪堪握在玉音瘦掌当中,却是出手便是冲天而起放出数十丈进深的玉光,其光与紫玉拐差相仿佛,可宝光深湛却又强的何止一倍。
张入云见了大惊,略一思量即知此宝当是用青鬼浊漏角研磨而成,想着宝光太盛,深恐自己流星指不能相敌,遂将四丈混天绫如翻云也似的尽裹在自己单臂上,指间再将流星指运动,这才略定了定神。而远处艳娘见玉音镜光不同,适才还能挡虞仙子接引神雷,防张入云有失,有心将四星轮借他却又知张入云法术上实有缺漏,略一思忖便从怀里将遐观玉取手,甩手抛向少年人,盖为这遐观宝鉴运用简单,纵是张入云也可自用使动。
玉音见玉光闪动之间,对面人手里也多一面细菱样的宝玉,射出的精光竟不在自己宝镜之下,一时冷笑一声,再抑首探望,见是艳娘递过的,再见佳人生的妖媚一身的煞气,遂骂道:“当日我见你气色便知是个与妖人为伍的,只香丘一人不算,如今更是裹在妖怪堆里去了。可恨花影执迷不悟,为你葬送了大好前程,此刻想来真当打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永无超生之日。”
张入云笑道:“这话说的是,我也有意送师太归返西天,即是我二人一样的主意,还是快些动手吧!”
玉音见张入云转眼间便做了满面杀气,知对方恨自己入骨,为乱其心又开口道:“你不是一心想收回香丘的灵胆吗?怎么?现在这般急着动手,却连它的下落也不问了吗?”
果然一句话激的少年人眉眼煞红,本自凝起的真力已是乱作一团,欲待相骂一番,却料得对方绝不会说出其下落,他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心气虽作,神智并未丧,自忖只将这贱人擒在手里万事总有个下落,至此再不忍耐,一声清啸冲身而出,右指弹出便是一道白虹贯走直打玉音颜面。
玉音师太见了也不避让,右掌翻出菱花玉镜便也催出一道精光,刹时白虹精光撞落一处两相冲抵,只惹得空中倒洒玉屑,且她掌里宝镜到底威力大小,虽是同时湮灭,可其玉光还是往张入云一面冲出数尺才相爆烈。可此时张入云已是借势跃前三五丈,眼看再进得一丈深远便可与玉音埋身肉搏。玉音师太何等人物,上一番在万香园中吃的一次亏,到今日怎能再容他重施故计,见张入云投身将至,早把袖底金光抛出做了个金幕挡在身前,且不待敌人近身便是金光大涨。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眼底如Сhā了针刺连忙纷纷躲避,而首当其冲的张入云则更是可想而知。好在张入云身手着实矫健,见金光打到便是一个细袖巧翻身,生生将前冲的身子,倒旋着闪了出去,左臂抽动腕上的混天绫便如红龙般的蹿出,挡在自己身前,耳畔就听得悉唆有声,那金芒好似有质之物与红绫撞在了一处。
玉音见张入云蛟龙般的身手,只冷笑一声,伤恙剑便已得空斩了出去,同时掌中玉镜也厢挥动,施动的一径光柱专打张入云颜面双睛要害,她一门外功也是登峰造极,若论招式功法之老到还在敌人之上,当时就见得张入云处处制肘,竟是好长一段时间里落了下风。而玉音数年来功力也是精进,除多得了菱花镜外伤恙剑剑光也是大涨,本就一道白虹此刻更是锻造的好似一水秋练,纵是张入云得乾坤镯之助,相互交击也不见落得多少下风,况且玉音此刻动的剑术,张入云则单凭自己一身体力真气,两厢比较吃了大亏,只闻得几十声金响过后,伤恙剑剑光并未见衰,激战中少年一条右臂却已是抖作一团,指尖无力几握不得掌中金轮。
红莲见兄长落了下风,心中愤恨,也不顾二人公平决斗,趁手便将仍握在手里的昊月钩甩出,就见金钩未至,早就是一波金浪先至,凶狠猛辣纵是玉音伤恙剑也不能敌,硬生生被劈过一边,红莲得势更将赤炼送出,叮铃一声已和金钩联在一处,扯手过处又是一圈金波赤浪打到,这一击更是猛烈,直打得玉音师太飞崩出数十丈,远远摔落在身后湖面上。可她到底一身功力不凡,虽为红莲所趁但一丝不乱,至时也不飞纵在云头,反而就势落在水面上,但见她一身仙风道骨,飘飘然御临于鸿波之上,恰是神仙人物。
而艳娘见红莲出手已占足风头,为免为崆峒掌门看了嗔怒,张入云心上不自在,遂伸手将她点住。而张入云得空隙已将化蛇运出,那剑上蛇灵本就向水,此刻两人决动处正在一面碧湖上,满剑的寒星一阵欢跃,于水波中不时蹿行反复游走与主人身旁,只弹指功夫星光便涨了一倍,剑光自然也得见涨。
玉音被红莲暗算,好不气恼,一待身形顿住便朗声骂道:“你有说与我独斗,却又借旁人之力,如此卑鄙,好不识羞耻。”
红莲虽不懂人情世故,但也听得出玉音是在骂人,心头恼作又欲放火云炼她,被玉音见机运玉镜宝光逼住,有此艳娘又劝红莲住了手。一旁张入云面上泛笑,却并没趁机取玉音要害,只是等老师太将宝镜方讥笑她道:“你即处处道我与妖人为伍,做恶人相待,此刻却又指望我行君子道理,话里自相矛质本就是个大笑话吗?我先时便已对你说过了,今次来是为取你性命的,你若当我是与你相互较技,这就错的可怜了!当日你仗势并没放我与香丘一线生路,今日合刻你报应到头,且让你也尝尝死到临头的滋味。”言动中,少年人一步步便向玉音身前踏来。
见对面敌人此刻剑眉深皱,双目充赤,浑身如冒了火一般的踱向自己,玉音师太竟一丝也不见惧,她面目娇艳,但眼光总是如昔日一般的阴冷,只轻声道:“你若自负本领,只管放手试一试,只强拼一口邪气,你便指望可以改天灭日不成!天下事如能行的这般轻巧,那也真叫我苦心修道一辈心冷了!”
听得玉音话里苍桑反叫张入云心头一动,放眼过去,不意原本瘦小的女僧人此刻飘摇在碧波之上竟宛如凌波仙子,眉目如画,丰秀绝伦,见此张入云倒抽一口凉气,不料玉音姿色不下姚花影,却比沈、叶二女还要胜过一筹。有想到此,少年人旋即又是作气,自己多年打熬才到今日地步,香丘更是为己惨死,怎到了临阵一刻还在想着仇敌相貌。当时将心一横,也不与玉音纠缠,点指便将化蛇剑游动向敌人。那剑上蛇灵一得近水,越发的威力,其时少年人心念一动,竟不由自主的分了一半剑光潜游入水自下而上暗打玉音要害,剩下一半才迎了伤恙剑而去。此分合剑光的法门甚为深奥,张入云若不是仗化蛇剑灵异也绝做不到这一点。
玉音见张入云剑光来的快捷,早将伤恙剑祭出,不想化蛇剑虽分了一半威力竟还与自己飞剑斗了个平分秋色。如此倒将她盘算打乱,无奈之下只得运左掌中玉拐与化蛇剑残余剑光相抵,一时玉音拐剑相撞震得倒射而出,直退了十丈深远。可还未等她站稳脚跟,果如其所料,张入云已是驾身而至,可玉音身手已自不弱,且又尽擅法术,当下脚尖翻出,身下碧波便已被撩的荡起十丈方圆水幕,口中念颂,右指弹处,那水便被老师太禁住,顿时便做了一座铁幕铜墙。可不想张入云早动了杀机,见有水墙阻拦,也不待试其深浅,右臂运了平生力道,便将掌中金轮甩了出去,只闻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乾坤镯光直耀得万丈金光,竟可与赤日同辉,把个十丈水幕打的成了万亿冰屑。呼啸声处,如驾了小山似的径往玉音当身贯去。
此刻的玉音师太堪堪用玉拐将化蛇剑残余剑光震退,见乾坤镯其势来的太猛,纵是她也不敢正面相对,移形幻影,身子便相旁让出四五丈开外,耳畔轰鸣,一面火轮恰从身被渡过,再闻的身后山崩海裂,只可惜这镜湖灵境已被张入云金轮打塌了半面小山。再觉颜面生风,少年人又是埋身而至,玉音深恨他毁了湖中景色,一声清啸,掌中玉镜竟被她捏碎,显出一八角钢钻中镶玉镜奇形法器,只一架在空中便见有一道金线钻出,所过之处但遇些阻挡便是一阵青烟化为灰烬,便是那湖口碧水也被金线烧灼的开了锅一般,虽只一线之地,却亦是水汽蒸腾,眨眼间将个平湖起得一条数十丈的烟幕蔚为状观。眼见那金线即可将身处空中的张入云切割得两半,少年人见那法轮威力太不寻常,心中愤恨,无奈正待让身绕过,却不料近身的化蛇剑似感主人危急,竟得临时便了模样,但见数十寒剑抖作,居然平空化了一面水镜,拦在少年人身前。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拾壹)
玉音师太做梦也不曾料到张入云这口飞剑竟还能有如此妙用,眼见水镜成形,自己金刚钻宝光业已出手,若想撤手回护早来不及了,当时心上一横,翻腕之下将个金刚法钻如风车般的转起,一时节射出的赤光愈加精髓威力。但闻哧声惊作,钻底赤线便自与水镜撞在了一处。
张入云早时也不知化蛇剑有此异动,只将艳娘遐观玉换在右手为强近玉音身体以做准备,今见化蛇剑化了镜光,当时大喜,并不做一丝犹豫便挥袖展动身形,加快往师太身前欺去,恍惚间只见得眼前一阵赤银二色炫目,再听得耳畔细碎玲珑声不绝,本为化蛇剑变做的水镜便为那赤线击个粉碎,余势不歇依然往少年人当胸射来,可那水镜经与赤线一交,却也将部分赤光回击于玉音一面。张入云安心要取玉音性命,当下连流星指也不运用,只仗遐观玉宝光便将金钢钻赤芒挡下,且又不愿受宝物震荡坠了自己身势,少年人当机立断便将遐观玉撤了手,同时腰间强扭身化流云,直追那镜射回去的赤光,瞬间也到了老师太身前。
经此变故玉音不得不先扬臂将法光挡下,见张入云左掌中的又擎了一面沉实坚凝的银球又相砸来,老师太无奈只得举手中紫玉拐相搁,一时里二人两般兵刃撞在一处,一个是蓄势待发,一个是仓促应对自是高下立见,把个崆峒高人激的粉面通红,箭射般的倒退了回去。
可就在围观人物见张入云占足上风时刻,却见同样倒退而走的少年人袖间拂动,即时一道火云如卷了匹练一般向飞退的玉音腰身间拦去,艳娘认出是张入云的混天绫,不意自为石冥儿姐妹借了封印竟得这般威力,当下经天翻滚只布了百丈深远,牢牢缠住敌人腰身,只见张入云臂间一振,玉音师太已是如同扯了线的风筝一样,为红练拽了回来。到了此刻张入云则是立在当场,以逸带劳,因方才一记重击一条左臂早颤抖的不成样子,指尖更是无力,遂鼓起平生力道注于右掌上,他习有弹指神通,梨花指数般上乘指劲,此时奋力挣动纵无流星指在手,也一样撑得一抹赤光。再等玉音飞退却是足踏弓步,身做虎形,一声兽吼也不顾师太将手中法钻迎往自己,右臂伸动就见一道火光惊叱,早是一拳砸在玉音护胸的法轮。
这一拳奋尽张入云平生精神,盖为他出世来从未有过的大力,多年积下的荣辱嗔痴尽挟与这一拳威力喧泄了出来。当时就见得玉音法钻被少年人一拳激得金莲迸溅,只待将他这一拳挡下,不料拳力之重直是无以复加,纵有玉音重宝护持,那空中金莲也终在一声悲鸣中为张入云拳风击碎。再听得两声闷哼,空中少年与师太已是同时飞震了出去,徒留下空中破碎的金莲摇摇欲坠,撒得平湖碧波中金光荡漾,旋即便是消失不见。
此番变故实在太大,双方人马全都始料不及,本以为二人法宝重器总要多时才能见个上下,不料不过数个回合,两人俱都受了重伤,张入云一面,早有红莲飞身来救,玉音一面却是雨惊雷身形最快,长袖拂出便是一道青光围裹了玉音将其托在空中,再往看时,就见她胸口心尖要害正印了自己法钻,直入肉有三寸有余,受了关及性命的重伤。而回眼看望,张入云一条右臂也是断的做了数节,如绳线一般挂在肩下,也是一样口吐鲜血可到底无性命之忧。
双方人马都是第一时间救治伤者,张入云有百草灵丹自不必说,雨惊雷见玉音性命危在旦夕,眉间略有皱动,便自怀里掏出一玉瓶,稍时便在掌中倒下一团碧青色的药粉,一道真气呼出便欲将那药粉吹入玉音七窍救其性命。不料玉音见状,一声冷笑右掌抬起,只一召竟将那青粉收拢在掌中,指间弹处却又将那粉末送回雨惊雷手里。
见玉音这般性作,雨掌门急声道:“玉音师妹!到了此刻你还与我斗什么气,你伤势极重,又被你法宝自伤,内外都受了重创,再若强撑,便是兵解也要折损多年道力,你我终是一门同进,何苦如此?”
玉音师太轻笑道:“掌门师兄,我脾性倔强又不是一日,你即能得了掌门位职怎还看不透我为人!何况那贞木散稀罕的很,我又不是门中要紧人物,就不劳师兄费心了!”雨惊雷当年本与玉音是同门中奇秀,若不为玉音当年性情大变掌门之位怕还轮不到自己,见师妹临危时刻还在强与自己斗口,其实却为自己方才将贞木散掏出时略有些犹豫在制气,当时哭笑不得,想着派中只毒龙与其交好,为相劝她赶紧示意已在一旁的毒龙师太上前进言。
不想玉音师太却一丝也不将毒龙师太言语放在眼里,有心说话却为伤势沉重口不能言,当下柳眉一竖硬将舌尖咬破,一时脸色大转红润,这才挣扎了身子,举手将掌中紫玉拐交与毒龙师太道:“师姐,这万象缺月拐便送了你吧,花影这丫头是不中用了,我洞中丹药也一并送了你,只望你看在我情谊上将我丹炉下自译的经解十三篇待异日交与花影手里。哼!本门中只有你与我交厚,不是师妹我不欲再多留些物事与你,只为你两个徒儿不长进,纵得了我宝物,日后只怕也是为你多惹事端!”
毒龙师太与她百年同门相交一场,虽是自己师妹平日待自己也是冷冷的,但眼看其今日地步,纵是老师太素来性硬,此刻也是眉头深蹙,将心早化的软了,当时哀声道:“师妹,我知道你性高,可如今又不是不得解救,掌门师兄有心用贞木散施救,依你道行,不过几年功夫便能回复而已!”
玉音哼声一笑道:“不用了,我近百年修为却难敌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后进,这是天在欺我,不是我不自救,我这一世修行到此也该有个了结,素性弃了这一世,受人恩惠苟延残喘到底不是我玉音的行径!”说话间斩钉截铁也不待毒龙师太回答,便又高声相唤汪剑秋。待峨嵋众人行的近前,老师太这才始露哀色,叹了口气道:“汪师弟,你我也是相识百年,今有事托你,就不知这句师弟叫得当不当?”
汪剑秋见玉音声息甚悲,想她平日气性,当年人物,心中不由也自悲凉,赶忙答道:“师姐当年风采均是我一众同门后进中最为称羡的,今有事相托哪有不承应的道理。师姐只管开口,我汪剑秋一力承担下来就是。”
听得这句话玉音声音更悲,只哀声道:“同辈之中就以你是个正人,当年虽鲁直些,如今却是最为长进。只是你也为一身正气拖累,受了几十年的委屈,我知道雷音洞一役有些对不住你,只是我性气如此,事到临头却也顾不得了。”汪剑秋知道玉音心性,能将话说到这一地步便已是平生未有的事了,当时连连应喏,只道不必挂怀。再见玉音将伤恙剑提起,同时又硬将胸间法印扯下,不顾创口血水泉涌而出,当时付与汪剑秋道:“这口伤恙剑与翠筠冷香钻只请你日后将其交给我徒儿姚花影,再对她说,若指望她与我报仇自不用了,只望她自此后正经修行不要再如她师傅一般人前落败受人折辱,便是拜在我门下一场,听与不听只请她自便,汪师弟只将话带到即好!”
汪剑秋闻言眉间微皱,可这是玉音遗愿,也只得应承了下来。而远在一边的艳娘听了,却亦是眉间皱动,知有这一句话带到,姚花影终此一生不与张入云为敌便已是幸事,若两人有缘再见,只怕亦属妄想。正在佳人思谋间,却听得玉音又施解体大法,逞动精神相唤张入云。少年人伤势不如她重,闻声却是挣扎着向老师太走去。
见张入云近身,玉音道:“有几句话想和你这恶贼说,不然好不快活!”
张入云笑道:“我也是一样!”
玉音哼笑道:“如何?今番胜了我,可觉得身心大快,终得扬眉吐气,扫却前愁!”
少年人垂目摇首答道:“没有的事!到如今我只觉得你很可怜,死去的人都已死了,纵杀了你也救不回来,可是不杀你又不显人间公理教人心郁难平,如今你垂危在际,只是一团行将腐朽的尸体而已,对我来说除了触景生悲,哪有一些开心的道理!”
玉音冷声回道:“骂得好!如今日你被我打死,我也一样是这个心境!”
张入云笑道:“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玉音疑问道。
张入云道:“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若被你打败危在旦夕,只会一意求生为下次再来与你斗过,盖因我有一身冤屈,终想伸的一口怨气。而你此时被我打的重伤,却已是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则为的是你早是一堆枯骨,活在世上早如死了一般。两厢正邪相较差的何止千里,不可做一回事计较的!”
玉音寒气道:“想不到我临终时分还要受你这贼人教训,当真胜王败寇不屑说了。我如今唤你来只为我知道香丘此时已然转生……。”
张入云惊道:“你怎知香丘已经转生?”
玉音闻声冷笑,只不答他,又道:“当日我本不想要取香丘性命,都是你一众人逼我出手!其后我采炼灵药,结庐炼丹,不料三年不得丹成……。”说到这里玉音亦叹道:“也是我心生杂念,不能摒弃人情的缘故吧!即到了如今地步,非得大乘仙术者不能追返,索性便告与你丹炉所在处,也算是对你这多年隐忍,苦行修行的奖赏,不过若是让你取的太易,我又不舒意,我只告诉你鄂拉山绵延数百里,你有本事只管去寻吧!”
第六十回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拾贰)
张入云不料玉音在临危之际竟会开的善心,说出自己丹炉所在,虽有些不信,但再见素日高高在上的她到了此时也能如此,思绪翻滚,却是五味杂陈,艳娘在旁见了讥笑道:“你不要以为是她发了善心,这老尼姑两腿一蹬,炉火无人照看,迟早为妖物外人厮夺,若是日后成了妖孽这笔账可还要算在她的功劳薄上。她崆峒派家里又是不安分,你没见嫡亲的师姐只留了一副拐杖,其余重宝却还要借峨嵋汪老爷子手授于自己徒儿。几番算计她实在是走了最省心的一条路,你只将人往好处想,自然不能体会她的心事!再说她此刻失势,我四人不辞辛苦走了这一趟,她不将香丘灵胆交出,你我又怎得会放过她!这老尼姑到此刻还有这般精神机智,反是更要提防些的好!”
艳娘这番话说的人人尽皆听到,玉音闻言更是目放精光,眼光移动注于艳娘,开口道:“这位娘子又是哪家人物?”
艳娘笑答道:“我姓夏,至于别的却犯不着和你这行将就死的老尼姑说!”
玉音闻声并不见怒,反与张入云冷声道:“你如今越走越远,竟与这般淫贱邪祟的妖女为伍,依我看再过不得多时必遭恶报!”
张入云听玉音大骂艳娘,心上气恼正待开口,艳娘已抢声道:“若早与我这般不堪的妖女为伍,张入云怕也不会受你过往那多好处。你这秃毒只是顷刻间的性命何苦与我斗口,我不比别人心善,可当心我在你尸解之后取了你的残魂收炼神魔永为我阶下恶鬼!”她这话语太毒,毒龙、雨惊雷还在近前,纵是平日里有些闲隙却如何能容她一介妖女这般放厮,闻声眼都红了,只怒视于她,却不料艳娘一丝不惧,其后红莲见义姐为众人敌视,她是只问自家人安危不管他人死活的,当时便将宝甲抖的痛红,瞬时里剑拔弩张竟得与崆峒人物对峙。
汪剑秋见双方又再争闹,为防两面人物再相交恶,正欲开口,不想一旁伽难师太却已抢说道:“玉音师姐,今日事难分众家对错,依我之见还是留待异日结果,师姐现在肉身难保为防功力损伤太过,伽难正与日前新制一口‘琴润’,尚幸还未曾运用,不如就由师妹我送师姐一程!”
玉音不料伽难师太与自己曾无交情,却愿用自己新祭炼飞剑为自己兵解,她峨嵋教下剑光最为纯正,此时又未沾过血刃,与修道人士兵解防碍最小,有心如此实是舍下自己好大一桩益处。可她向来人见人强,不欲欠人恩义,当下只谢道:“多谢师姐好意,只是我玉音自有我玉音的去处,还是不劳师姐盛情了!”说完眼顾四周,尽览众人眉目生相,即刻再不做犹豫,举起右掌忽得天灵重重击,就见得颅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旋又泛动起一层赤火,待张入云眼落处,就见云头已然落定一身形不过盈尺通身透明的小玉音师太,眉发眼首无不清晰可显,足可见其平日功行深厚,一时驻在空中,仍入平日一般的倨傲,当下略与崆峒、峨嵋两派长老略一还礼,便起身往西方飞去,间中遁光迅速与张入云日前见过的元魄出窍一无凭依的举止完全迥异。
艳娘见玉音自震天灵,一身修行却还能留得大半,知若待异日修行精进只怕对二云观还有妨碍,终究忍不住开口道:“不如趁此刻这尼姑失势,拦在前头结果了她,终好过她异日再来寻仇,却陷你什么香丘妹妹与险中来的好。”
张入云眼观玉音遁光所行的方向正在发怔,闻艳娘话知是为自己好,当时婉言拒绝道:“还是不用了,玉音伤了香丘性命,到底后为石仙长救治转身,我将其追了性命打落道行,这一节已可相抵,至于丹炉所在玉音也已在事前告之,欠债还钱已然了了账,还是就此罢手的好!”
艳娘冷笑道:“你倒好说话,若说欠债还钱却也不加一些利息,何况这老尼姑口说无凭,你也就能信的过?”
张入云摇首答道:“这你不会明白的,玉音为人虽说奸恶,但却不会在人前说谎的!”一句话说的艳娘连声冷笑,但她知张入云性情,到底没再开口。
到此地步,三方人马都颇尴尬,汪剑秋身为外人起先告辞,张入云素来最为敬重的就是这位峨嵋奇人,连忙进身拜见。汪剑秋见状早将其扶起,回顾其身后弟妹一番后,皱眉之际又和声道:“几年不见你这孩子颇多进境,实不曾叫我失望,只是你与玉音这段公案今日即已了结,日后你二家还望财勿生闲隙的好,这也是我一点苦心,还望你多多思量!”少年人闻命自是迭口称是,汪剑秋再将艳娘诸人一番打量,到口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就此拂袖而去,张入云知他对自己与妖人为伍多有些微辞,也不敢强留,只得恭身相送。
其余众小见长老们面色挂霜,自也不敢多说,只略道了些问候便也起身上路,至于伽难师太师徒更是恨他,连看都没看便驾了剑光遁走。正在张入云颇尴尬时,却见远处青光忽然折返了回来,顿在身前正是叶秋儿,还没等他回过意,女子已然举了腰间紫炎剑开口骂道:“好好一口宝剑却自此失了主人,你这恶贼只管还我师姐来!”
她这话说的人好些疑问,艳娘百伶百俐的一个人自是听出其中意思,当时便侧首看了看张入云,再又回转看了看叶秋儿,为对面峨嵋女弟子觉察,心中有心即时又骂道:“你这妖女看我做什么?这傻子都是被你们带坏了去所以才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艳娘何等人物岂能在人前受气,当即冷笑道:“难为姑娘你眼光深湛,一眼即看出我是妖女,可你眼前这位爷也不是什么善人,他此刻盖为群妖首领,若说妖气只怕比我还胜三分,倒是难为我被他拐带,事事要听命于他,你若爱惜他还请命他日后不要再管顾我,倒是两家都好,少些负累!”果然一句话听得叶秋儿更气,她也是年纪长了,知道话语轻重,当时也不和艳娘斗口,只将一双俊眼,罩定在张入云身上。
少年人见二女斗口,他又为今日一战玉音自残心甚迷茫,也不曾深思只沉声与叶秋儿道:“沈师姐一事我也甚为愧疚,即致的如此地步,日后我定寻遍三山五岳也要找到其人,劝其重返峨嵋以稍赎我一番罪过!”如此叫过叶秋儿也没了话说,当时拔动身形,只丢了一句话道:“如此就看你的能耐,就怕你口不对心,一句话将人搪塞!”
艳娘不忿她相骂自己,眼观其剑光远去,亦骂道:“这臭丫头竟敢骂我,日后不让她见个厉害,却当我是容易欺负的一般。”
张入云见她与叶秋儿生了闲隙,连忙开口劝慰道:“叶姑娘只是为了她师姐失踪心焦,一时心急而已,你何苦就为人家一句话便结了仇怨。”
艳娘哼声道:“我是什么为人你难道忘了不曾?伤人害物只是一念间的事儿,何须要有什么理由!更何况这丫头无理,日后更是饶她不得!”张入云见艳娘发了怒,知说不动她,无奈只得日后暗地留意,不遇大事再不放得艳娘远离自己身前,却不知正中了佳人这一句话的圈套。
一待峨嵋人物去了,张入云一行自也欲开跋,行前少不得与雨惊雷略打个揖首。不料雨掌门却是大怒道:“张入云!你今日伤了玉音师妹性命,终日与我崆峒结了不解深仇,异日江湖行走只管带好你弟子门人,且小心遭得报应。至于嫣然那丫头,你只管带话与她,只教她今生今世莫再落足中原,不然为我觑见必飞剑取其性命!”到了此时此刻,少年人自是无意与他争执,闻声只皱了皱眉,便起身上了路。
等众人起了身,张入云却带领艳娘直飞玉音交待的鄂拉山寻往丹炉,不意连花了十日功夫,其中更有百草穿行山岳地腹却也寻不见炉鼎。艳娘心上不耐讥讽张入云误信人言,反至自己众人山中受累。张入云却不疑玉音欺骗自己,只为玉音临终前一句,知道这丹炉定不是这样容易寻见的,所以只一意的细心留访,他炼就的一身忍心耐性,又过了五六日不得,还并不曾在意,艳娘却无耐性陪他,略思量了一番,便劝张入云求石姥姥相助,香丘此时已是其弟子,按理无论如何老人也是不会见拒的。
张入云闻言也觉艳娘说的有理,何况老人与绿孩儿都是异类修身能偿大道的老前辈,正可谓艳娘三人的榜样,一同前往拜见,以老人风范当可收敛三人心性。一时主意打定少年人便携了姐弟三人起身,好在纤微洞离此倒不甚远,四人遁光迅速,不过个把时辰便到了地头,守山的雪狮依然看护在树洞外,只不过这一次来四人遁光炫耀已被雪狮看清来人是谁,自然未显法相,只连忙上来相迎。它本是巡海神兽,当时与红莲一遇两人都有些惊异,各自存了些小心,至于百草更是怕他,早躲在张入云身后,独艳娘心细知这畜牲本事甚大,为以后进身有心贿赂它,却从怀里取了两粒浮云子新炼的霞露丹丢于它。雪狮子修行精深,这两年来更拜在石姥姥门下早不动血食,这般的灵丹异草更是它最爱,这牲畜本就贪小,得艳娘灵丹滋补立时便将其视作亲人一样,当先开路也不待张入云开口便捣蒜似的敲起槐树树身起来。
不想这一回绿孩儿来的甚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开了树身显在众人身前,一如往常一样呆呆愣愣的也不说话便引了众人前行,只是他与百草同属草木进身,气理相近,却是伸了小手一把拐住了他,百草平时最是怕人,可此刻二人将身一触却觉通体舒坦,竟是首次不见惊惧,随也挽了绿孩儿的手掌起身相随。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壹)
绿孩儿平日面无表情,喜形不露于色,今见百草却难得面上显了一丝笑容,招待众人进了洞中后,张入云等才知石姥姥竟不在洞中,一时绿孩儿指动门下子孙早捧了仙果甘露招待,张入云知他虽是个孩童模样,其功行却与石姥姥只在伯仲之间,更为他当日赠了香丘灵涎果心上感激,当下一行一动甚是恭敬。未想到红莲与艳娘自进了树里乾坤后却是举止大方,一丝不曾见外,见有珍品果露自是开动,只是艳娘举止潇洒淑静不比红莲一张红唇上下翻动只管大嚼,倒让其兄甚觉不好意思。
好在绿孩儿极是随和,见红莲口阔,却是招呼的儿孙将个珍肴迭价的端了上来,艳娘食量有些不过略进了一些便止了口,红莲却是直嚼了一个时辰方才酒足饭饱住了口。见她小肚子高高笼起,艳娘忍不过指了好一番讥笑,说的红莲不好意思,只倒在艳娘怀里拿头撞她。不想绿孩儿只当她二人恼了,忙又命人捧来一盏碧油油的绿茶递于红莲。
红莲见了不解,但贪那茶色炫丽,她虽性高却也不是不识好歹,有前辈赐良茶自然是一饮而尽,不想那茶倒不是什么大补身体的仙茶,就见得一盏茶汁入腹,红莲肚子里便如煮开了沸水一般,好将众人吓了一跳,正在惊异间,又见她本是塞满食物的小腹转眼间便消减下去作了平日模样,而同时绿孩儿又命人上了果品招待红莲进膳,原来那茶仅是用来消食之物,绿孩儿神智呆顽见红莲被艳娘便笑,只当她肚腹消减下去二人便能和好,故尔多此一举。
正在众人平白过来莞尔之际,厅外传来声响,张入云耳力非凡已得晓石仙姥回归,连忙离了座恭身起迎,艳娘等见他如此,少不得忙也立身相迎。转眼间便见石姥姥手里捧了一件红衣包进了迎客厅内,当时见了张入云,便笑了开口道:“前番你来的不巧,前日却又来的很巧,我刚将香儿从善娘家中引来,可见你二人一场缘份实比旁人不同。”
张入云闻得老人掌中婴儿便是香丘转世,即时眼睛红了,正待上前近观其转身相貌,不料石姥姥却皱眉阻道:“还请公子止步,不瞒公子,你近来大犯嗔痴一身杀气甚重,香儿此刻刚成阳体若为公子多相沾染只怕妨碍她异日气性,事关这孩子一生,恕老身不得不小心留意。”张入云闻言自是失望,可到底石姥姥话理要紧,不得不停了脚步。
绿孩儿在旁见少年人面色难过,却走到石姥姥身前低声细语了几句,老人闻言皱眉,略作思索又看了看一旁百草,到底摇首笑道:“都是你惹得麻烦事,你自是她长师傅,如今就由你发付如何?只是日后可要耽误你好些功课,异日可莫怪我再多口!”绿孩儿闻言忙点了点头,遂送老人怀里小心将小香丘接过,再又招了小手把百草唤进身前。一时也不待百草反应便将婴儿交在他手里,如此一来却把个百草惊得险些跳了起来,他本就胆小,初生婴儿更是颈骨还未生硬,抱在怀里始得要两手小心翼翼左右护持,安得让他不怕。正待还于绿孩儿,不料那婴儿自入怀内却是满腹的沁香,百草本是草木中的精灵,焉有不知小香丘生具得异赋,竟与自己生理极为相合的道理,当时两人灵气联在一线,不但百草浑身舒爽,便是婴儿也感身上受用,一些儿不曾哭闹稳稳当当的卧在其怀里闭目熟睡。
石姥姥见百草果然与张入云兄妹三人气理不同这才放了心,又与少年人解释道:“你兄妹几人中除百草一人外,余者都是煞气深重,香丘此刻初生乃是纯阳之体与之会面极有防碍,如今得百草护持,灵气相合倒可容你一观,只是还不可看的久了,要紧!要紧!”
张入云得了这一句话,心上欢喜连忙上前隔了百草怀抱探望,就见婴儿一身玉润,稍一近身便亦如当年一般一团沁香,一张小脸只如粉琢玉砌一般,眉间更有天生一记朱印,莹光掩蕴大不寻常,张入云虽不知是何缘故,只是想着其两位师傅是何须样人,如此异像但也不难解释,可是细观小香丘相貌倒与当年大不一样,只眉眼间一些娇气有些仿佛,少年人不解,当时便回首相视石仙长,满面疑问。
石姥姥见状解释道:“香儿前世多经劫难,此一番转世我与绿道友商量合计,只为她成人后修行顺利故做了好些夺天地造化的行举,张公子此时修行还浅或还不能深解,待异日修持精深些便可知道其中缘故,要知这一行一相好些关乎异日遭遇呢!”
少年人闻言虽不深解,但也多少晓得些其中道理,便不再言语,只是想着香丘娇俏身形今日却落得这般结果,心上亦喜亦哀,其中滋味实不足为外人体会,一时情盛,想也不想便将右掌中乾坤镯取下欲放在婴儿襁褓中,却又想起此物与自己常相接近,怕也沾得好些杀气,当下便改了主意又递于石姥姥道:“香丘今日这般造化直让弟子内愧无地,此乾坤镯多少也算得件宝物,还望前辈异日交于她做个护身法宝,也算弟子一点心意。”
石姥姥知此是昆仑重宝,落在张入云手里正堪大用,何况此物与混天绫合用威力还能见长,为此连忙拒绝道:“这如何能成,此物是你防身至宝,混天绫你今日还不能妥善运用,乾坤镯实是你最得意的法器呢!”
张入云苦笑道:“前辈不用多言了,再怎么说也只是件物器,无论如何也抵不得当日鲜活一条人命,弟子向不以宝物为念,不然当年也不会相赠萧姐姐藏龙宝剑了,这只是我对香丘一些心意,真若换了旁物倒不心了!”
石姥姥知张入云倔强,当时不好拒绝只得勉强取在手里,稍一验视便见那金镯透体射出一寸来长针尖也似的赤芒,不留神间更有金光如水银般与镯上流溢,端地是玄门重宝比不得寻常,即是以她年长功高也不由得连连夸赞,终将其收入怀里。待红莲与艳娘上前也将略作打量后,百草旋如脱了难一般欲将婴儿还与其师,不想香丘得百草灵气身上受用,一时二人分开身体感应,反在绿孩儿怀里哭了起来,声音清脆倒把张入云吓了一跳。石老人见状笑与百草道:“如此说来你二人倒是有些缘份,她得你灵气薰染很是安怡,这孩子在其母亲家里连哭了三日虽得我灵丹哺喂却还是有些受累了,若得在你怀里熟睡一晚,怕是得的好处更多,还请你能多分劳些吧!”
百草闻言虽有些尴尬,但他也实爱香丘生的俊美,又闻得老人道香丘哭累了三日忙与她真阴受损。一时眨了眨眼睛,耸动鼻子当即便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却是一团青雾沾得婴儿一头一脸。见此张入云自是吓了一大跳,忙待上前看护,早被艳娘在旁拉住道:“你这人眼界怎么这般低,你这弟弟生来小气,平日里你有个三灾五难的都不舍施精元来救治,今番却爱这丫头出手这般大方,难不成改了性不成!”张入云一被提醒忙再细看时便见空中青雾当时已为婴儿眼耳口鼻七窍吸进体内,本是新生婴儿眼光未开,眼皮尚在紧闭,此一刻却忽得睁了双眼,即时点漆一般的明眸晚射得数尺毫光,险些耀晕了百草眼睛。
正在百草左右不及臂上摇晃,早有石老人移形换步一把将香丘收在怀里,同时又谢道:“多谢参君施舍精元,得君这一口仙气香儿可早三年与我和绿道友二人进身修道呢!”至此香丘已打了吹欠醒了过来,张开小手便索姥姥搂抱,且身骨硬朗许多已可转首巡视众人,其中更在见了张入云后面上露了笑意一样的索他搂抱,被石老人看出不妥便吩咐门下将洞外雪狮寻来,一时雪狮隐了法相前来,香丘一眼认出眉开眼笑,只乱抓其头颈间的鬃毛更要骑了它乱走,如此才被绿孩儿引入后堂始忘了与张入云亲近。见香丘走了,石姥姥又重引众人落座,张入云心上哀痛不欲再谈起香丘,略一思量便从怀里取出夜精石向其指教。
未想石老人自见了夜精石便是满面的疑惑,直将眉深皱了好一番这才自少年手中取过了黑石,教少年人大吃一惊的却是本在自己手中好好的精石此刻落于老人手中旋却了百般变化,先时赤光冲天直将老人的手烧了个漆黑,可不料石姥姥道法高深,不过片刻功夫不但将火光压落,掌上焦黑处也只扬起一层灰屑,至时又复了往日玉一般的晶润。再见精石又作了灰白,老人手掌旋又附了一层寒冰,稍时竟将手臂也冻的青了,此一回合取时甚久待一炷香功夫后老人才占了上风将个精石重化了原质,仍是鬼母体内一段白骨。可再往下老人无论怎生行法白骨亦是如旧,时间一久反越法明润起来。到此刻石老人这才罢了手,当时叹了口气道:“好厉害的人物,不想这与公子缠身的害器以老身法力竟解不得,如此想来公子日后怕还有好些麻烦呢!”
张入云见以石姥姥本领还不能制鬼母,心中惊骇,忙乱中只道:“前辈不是曾道弟子异日该无劫难了吗?怎地还会这许多麻烦?”
老人闻言摇首答道:“老身推度只是依自己道法而论,过去未来事因缘术定该当如此,只是那妖魔年久根深,几堪天地造化,这般人物已经三灾便是天庭也不能管顾的到,却不是可推研度算的到的!”
张入云不料鬼母竟有这般神通,赶忙再问:“就不知这鬼母到底是何样人物,却有这般道行!”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贰)
石姥姥笑道:“这可说不得,这般凶物若一提名姓道破了天机绝是闻风即止,我等不能制她还是趋避些的好!公子若真要理个明白,只往叶法善猜度张果来历上想就是了!”
张果是开天辟地白蝙蝠这个故事,张入云幼年相道自是知道的,可其中典故及于叶法善这样的故事则限于识阅不多并不清楚,艳娘见他面露迷茫便晓得他肚里货太少,当时耻笑了一声,却与石姥姥笑道:“我看石仙姑话里有些虚头,听您语气并不真像是怕鬼母的样子!”
石姥姥亦笑道:“难有夏妃子礼敬倒让老身惶恐了,真若说怕此了物倒也不能,只是天生的神通广大,我与绿道友又不是好杀劫的,无味与之争较,夏妃此言则是为你云龙众兄弟着想,只望还是不要为难老身才好!”艳娘见自己心意为其窥破,面上自是一红,晓得石姥姥为化外仙家,即开了口便绝无改悔的道理,对方神通不是自己能比的,无奈只得罢了此念。
张入云听得两人言语颇多尴尬,当时忙开口询问自己修行又及绿孩儿当年曾允诺自己乙木剑气一说,其后也不遮掩直道自己童身已破不知还当不当得其为绿孩儿洗炼涤身。
石姥姥见说到正事,当时也收了笑容只庄声道:“若以修行,公子此刻总教入了厅院,至于广厦楼宇则少说还差了百年道行。我看公子平时倒能沉得下心,你不是一心要炼了真金而后才寻剑术的吗?此是正经道路,也好日后往精深上打望,至于公子此刻便问剑气一流,老身说句过妄的话,怕还早了些!”
张入云听得面红,答道:“弟子本意也是如此,只是近来有些不能定性,总有一步千里作想,前番又见了佛家金刚大法力,自问对方至多也不过是近百年修为却能到这般地步,所以竟沉不下心来!”
石老人闻之,眉间不由皱动了起来,思索一会儿方道:“公子现在也是修行人,即动了此念怕也是难以丢下,你所说峨嵋一干海外仙家则多是累世修积才至今日功果,且佛门法力无边确是讨巧了一些,我知道公子心上记念甚多,即已如此也该当为你谋划一二。”
见老人有言相助,张入云自是大喜过望,连忙施礼相谢,石姥姥一笑作罢复又开言道:“公子此回得了西方真金便是为了完平生第一志愿,算来也是今年修行小辈中难有的人物了,我知道你有心将真金化炼一口奇剑,只是那金髓颇多若反复洗炼抛只以最纯流金化剑以公子此刻纯阳真火怕是难以做到,如我一言,你现下兄弟颇多,各人尽心竭力合炼宝剑则要容易许多,倒时只依个人气性随取能得什么是什么,如此作想倒有些眉目,其后以公子纯阳收藏洗练肉身,估计有个三年座功当可来我洞府为绿道友开化了!当然只此一般的话,宝剑威力不免要打折扣,公子还是要再思量思量!”
不想张入云从没有一人专美的想法,闻言即是大喜道:“如此最好,照前辈所见若以此行事,不知晚辈一人,便是众兄弟姐妹都能分润,所谓炼剑只是我平生志愿,能炼成自是最好,何况还有各人自取只看机缘心性的话呢!”
石姥姥点首道:“不料张公子当真随性,又顾兄弟义气,只此一念便是个进身的道理,只怕日后还能有望外之想。即如此,老身也再多句口全凭公子机缘,自来炼剑便需有灵泉,顾少阳玲珑山泉质虽佳终是人间地步,若能得天宫圣水洗炼金髓,则异日成剑威力可增十倍,照公子修行自还是不能得到,但老身看公子这般豁达,但该是个有缘法的,或能成功也不一定!”
张入云不想石姥姥对自己这般期许,说的得心痒难熬连忙问道:“就不是知有什么天水可以炼剑,还请前辈名示?”
老人见素常稳重的张入云此刻也显了些贪色,只笑道:“一为西昆仑瑶池水,是美玉石髓所化若得此水仙剑可多得神通变化;一为北天玄武银河水,是素金之气所化,若得此水飞剑威力则难挡!任取一样都可补公子分化炼剑的缺失,至于何处可得,所谓一步登天,机缘到时行将到手,况且西昆仑哪里有门径可入,北天亦是一样,公子只存留于心,日后若有机缘留意收取就是了,只是任哪一般都不是善舍的,张公子还是先留些防备才好,好在公子这多年南征北战,呵呵,倒不怕这些周折的!”宾主话至此处一笑作罢,再不问炼剑一事,只谈些修行精义,石姥姥本是异类修身自知众人苦处,当下言无不尽一一指点,其中更爱百草、红莲美质,愈加的尽心着力,百草又是难得见一随和的真仙,更是虚心求问,多时里不曾止歇。
如此张入云一众在槐树洞中一连待了数日,朝夕求问很得了些精义,且过得三日后又换了绿孩儿指教百草两人更是莫逆,却是越法没个完,看情形百草不在这洞中待上数月都不能走。张入云心上有事,便与艳娘三人商量自己先行一步,有意寻往故友,好在三人此时与石、绿两位仙长早已熟分,倒不用因张入云离去也一同起身,且百草与红莲正在兴头上倒舍得兄长先走,如此少年人又呆了一日便自动身。
谁知才刚飞出不到十里,却被艳娘从后潜行追上,张入云见了有些头大,只得硬着头皮笑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你也留在洞中,等日后与红莲他们一同回二云观的吗?”
艳娘冷声道:“你瞒得过你这一双天真活泼的弟妹,却如何能瞒得了我?我问你,是不是想一人孤身前往括苍山去救你那位腾娘子?”
见被她猜了个透通,张入云也不遮掩直言称是,又怕艳娘与自己开口说不过她,抢先道:“我也是思量好了的,此一去多有危险,我只一人反而好相机行事,不怕你恼,你如今功行还浅些去了反而不妥,百草良善不能见敌的,又是身据奇草,被妖人窥伺更是可虑,红莲本事倒能去的,可她性情太过火爆到时怕不懂个趋避,而且她宝甲才刚修成还有些不够坚凝完转,此刻正在石、绿两位仙长洞府更该多多求教!”
艳娘听了骂道:“你自作多情什么?我来便是要与你一同前往救人的吗?真是大笑话!”听了这话又让张入云不解,正在疑惑,却见艳娘将四星轮取出丢于他道:“你倒大方,乾坤镯即然送了人,有这四星轮伴身倒也抵得过!”张入云为艳娘心细,感激之下,却又道自己并不擅用法宝,留在身边怕不能运用得当。一句话把个才有些温和的艳娘又惹恼了,当时骂道:“你又不是笨的如猪狗一般的人物,自己不精擅不会下力气学啊!只成天凭莽力打个自在终是个卖力气下作相,看了没得叫人恶心!”
被艳娘这一骂张入云只得将四星轮收了,又欲告辞先行却见艳娘今日分外娇媚,樱桃红绽,玉粳白露,腰身细软如能随风拂动,便连脚底红鞋也是步履香尘,娇俏的不成样子。一时动念竟笑道:“你这般屡次助我,却和当日第一次见面时大不相同呢!”
艳娘被他这一问粉脸上也是一惊,口中却强道:“你想知道?就怕你听不得!实和你说,我平生只爱威武绝伦的男子,你今时虽还差些,我却看好你日后,何况你纯阳我至今也未到手,怎能轻言放弃!”
张入云笑道:“你把我看的太高了,普天下的威武男子多了去了,我与此可还算沾不上边,前番鬼母不就曾说过乾坤教教主天君神威难犯,要我千万不要去寻他的晦气呢!只此一般便比我强!”
艳娘遂皱眉回道:“哪你不会再想法求个进身,量你也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却只知道说这些丧气话!”
张入云得了这一句话却又笑了,忽然出其不意行前一步,一时垂首竟在艳娘如坠了珠玉一般的耳垂下轻轻笑道:“如此看来,你还是向着我一面的呢!”待收回身时,终忍不住艳娘领口下笼香淬玉,鼻间探动已取了佳人玉项间一缕奇香。如此变故倒把平日里占足上风的艳娘弄的羞惭了,正待喝骂,却见男子已在笑声中拔云而去,空留下艳娘抵着玉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再说张入云自方才一番放肆长笑而走,面上虽有些惶恐,但心底却不自禁的长舒了一口气。他多年禁欲,本已修炼得一念不生,可自被艳娘破了童体尝了人间男女大欲的滋味,终日却又要回头与色欲挣持,尤其在艳娘面前更是难挡难禁,刚才一点举动正偿了平日夙缘,又见艳娘为自己羞的惭了,心上着实快活。可也只能到此为止,再往下就怕自己也不能禁受的住,又做出糊涂事来。意气风发间脚下急云走的越法快了,可心念间一番绸缪也自生了些主意。
少年人遁光迅速,不过两个时辰便渐行至括苍山脚下,看看还有三五百里,忽又想起艳娘交与自己的四星轮实在不懂运用,即然一心前往乾坤教重地救隐娘自然该全力全策才是,想到这里终按下云头,寻了一处僻静所在便将四星轮取出,照浮云子往日救自己的仙术御炼四星轮。
这摩合四星轮本是参漏大师防身宝物,威力只在那一颗定海神珠之下,本来这般宝器以张入云修行资质还不能妥善运用。可好在参漏大师后转投佛门修持,这四星轮内藏佛法教化上有四字真言,遇敌时只心中默念自有效用,且张入云本欲佛家有缘,当日东海神僧欢喜佛大法自己也习了一二,倒有些门径,当日少年人举动了一下午便已十分熟悉,自负以此处护身已得了七八分威力,所差着只是用四星轮收取别人宝物而已。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参)
至夜张入云正欲趁夜色探往括苍山虚实,未想才刚起了云头,便听得东方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尖锐声,张入云多年修行已能分辨出是法力极高强的人物自空中飞渡,不然不能这般细巧。果然还不待他抬头细看,就见三红一白四道细线向自己来路射来,当真是浮空若电,快到不可思议。少年人不知来的是何等人物,连忙潜匿行迹留心观察。
待他潜入山林抬头仰望时,当先三道红线已被后追的白光追上,就见一个金花四散,后一人拍出太乙神雷便将先形三人阻住,看雷光却是个正教门下,至于前三人则是法术神奇带些妖气,见金雷闪动即时有一人带出一抹红云将个夜空布了个一半,晃眼造就,如此神异叫个张入云看的心上委实叹服。不想那后追白光金雷威力无比,一闯入红云虽被密云缠裹制住,竟也是冲出十余丈深远才得惊爆,再见银光惊显,又被追者放出一道剑光,那剑光威力无比只一出手便将满天红云照拂了淡了六七分,再一个呼啸与空中浮渡,显一些阻滞当场便将那施红云的人物透胸刺穿,遂有剑光一个缠绕可怜那人便被削成了肉屑,碎肉散了个无数。
张入云见后一人手辣,正在皱眉,不料心头一个警醒,忽地查觉那被剑光击中散落的残云竟有剧毒,少年人修炼至今又占隐娘本命元蛊已是百毒不侵,可值此际仍觉得心浮气燥喉头如中炭火,这才是他嗅动的残雾一星半点,那红云毒之深猛可想而知。为此他赶紧潜身往山下栽出数十丈先避锋芒,同时运动真气欲将一星残毒逼出体外,无如那毒竟似活物随动气血便往丹田钻下,端地的歹毒无比,张入云只运了九成功力将个背脊铺湿了一层这才将余毒逼出,一时吐了吐舌头暗称侥幸,抬头再望空中妖人心头早是恼怒到了十分。
而此刻剩余的二妖人纷纷祭炼赤练一般的妖刀与追者相斗,不上两个回合便纷纷为剑光绞碎,到的最后眼看命在旦夕,其中一妖见实在无力与敌人相抗,冒死自怀中取出一物事,却是玉光皎洁,当时提在手里大了胆子往追逼自己的剑光迎去,正想着九死一生。不料银光与玉光相接,竟听得空中立起一个无音神雷,追者剑光立时被逼的退避,妖人手中玉光居然生的九朵金莲,将个午夜黑天直耀了和白昼一班。追者为宝光逼迫,震身退出百丈开外,那擎了玉光的二妖人溜滑的厉害,见机立时乘了红云往南面飞走,顷刻去了个没影。到此刻张入云才看清追杀二妖人的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青人,只是不知怎地以自己目力竟看不透个对方仔细,有心上前,可心里又不知此人是友是敌,自己还有重任在身不愿过多手尾。
那后追少年见被二妖人走了,脸上嗔怒,提步便欲追赶,正当起行却见山谷中花草树木在此当儿已被毒云伤损子大半,不由起了仁心,将手一招但见一道银光乍现,如青龙汲水一般,便将那漫山残云于顷刻间收了个干净,最后竟成了一粒赤霞隐耀的红珠,滴溜溜于少年掌中滚动,复被他藏入怀中。再待他动身时似有查觉张入云于林间隐伏,起先面生嗔色,又转眼间便释了怀,一声清笑便往妖人遁迹方向去了。
到的此刻张入云方松了口气,方才四人一方大战他看了清楚,如论功力自己怕连一个也及不上,他此来为的是救人,不想还未到的地头便被一场无端的争斗折了锐气,再往后怕还不只于此,想到这里张入云心气竟有些馁了。可他也是百炼成钢的人物,只此一念才刚升起,便旋又被打灭了,当下取笑自己道:“万事若只留下便宜的给自己做,哪世上也没难事了,任他乾坤教怎样藏龙卧虎,如今我张入云到了此地定要见识个厉害,过往种种险难也是一点点熬过来的,今番就是舍了这一身道行也要将隐娘救出,方显男儿本色!”
轻笑间,少年人雄心再起,拔动了身行便往括苍山飞去,三五百里的路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未料到张入云满心希望往括苍山一探,当时起在云头远远的却瞧见了诺大的一座括苍山竟被百里彩云封裹了个通透,纵是少年人神目也瞧不得云雾中丈余进深。张入云见了知道那彩云定是如百花谷的万里起云烟一般的宝物,可是眼见彩云竟得一座万丈高山遮了个严密,两厢威力又差的不可做道理记。其时夜色又黑,云雾更显深遂,张入云多方打探也不得个门径,穷了一夜功夫也只勉强将个山脚走了一遍,并没窥得什么门径。
无奈张入云只得收拾起死功夫,自此一日便在山脚下寻的简陋山洞住下,日夕刺探山中虚实,只是今回不比往日纤微洞容易,到底括苍山内尽是仇敌,若自己错漏一点显了形迹,此番相救隐娘心思便要再难上十倍,是以张入云每日里越发的不敢大意,小心备至,他本深俱忍心,当时连在山中坐了四十余日几乎将括苍山外每一块石头都翻遍了也不见些破绽,有心指望此地是乾坤教重地,该当有妖人往来,可任是他如何小心也是四十余日内不见空中有一丝影迹,只把他急得没了一些脾气。
这一日少年人度算的自己在山脚下足待了四十九日,合了七七之数,张入云也不是只懂呆施功夫的蠢人,想着艳娘时常取笑自己不懂变通,又怕二云观中众兄弟见自己时久不归前来观望,反误了事,当下便欲回观中略告一二,免得众人记挂。想到此胸中一放,无奈只好起身,因于山中五十日困窘,动了口腹之欲,脚步上便往人烟稠密处去了,可是不知怎地张入云行去的方向却是转了南面,盖为他还记挂着日前一场惊斗,有心无心便往了妖人退避的南方去了。
行不过百里,张入云便在一名唤龙溪的小镇落下,先寻了酒店饱餐一顿,后为镇外有一平湖方圆几有百里,岸边种满翠柳,已是初夏天气,湖畔清风徐徐,绿影婆娑,少年人酒后行走其间极是惬意,可行不得百步,张入云忽得查觉湖边莫名多了一名男子,以自己功力也不知对方是何时显身,此是江湖上犯忌的事,张入云又是倍受折难的,自然留了心。
定眼看时却将他吓了一跳,原来那人正是前日追剿三妖的少年,当日不曾将此人看个明白,此刻正阳之下终让张入云睹了真面目。就见那人身量与自己仿佛,一般的沉敛内蕴,举动之间龙行虎步,一样的是个外家高手迹像,遥想当日对方法术却是一样的精奇好让张入云心生相往。最让他吃惊的却是对面人物眉目生气竟与自己有些相似,少年人不知怎地直没来由的对对方生了些好感。
那人见张入云也是一惊,本无一丝表情的面孔也稍稍起了些变化,他守的龙溪湖已不是一日,今为见张入云一身道气方才显了身,待见了对面人也是一般的气宇轩昂,虽不在意自己,但从对面少年气像间却仿佛见了些自己昔日影子,不由也是一番惊异。隐约间心上不安怡起来,但他行事素来不问就由,一时间生了主意便往张入云身前走来。
他这一动不要紧,却将张入云震的心惊,盖为方才来人只是静身而立气质虽佳还看不得个通透,可此时一迈动的脚步,却让张入云看出对方一动一静竟能取自然之道,周游外物竟与其人相比好似失了颜色,湖天一色得有眼前异人行走其间竟仿佛融作一体,却又似被来人尽行遮掩,直分不得是人是景,一无生迹气像可寻,此是正教玄门最上乘的修行功夫,张入云多年修行,盖论起来就只有当日金顶所见的无双少年丈夫与其差相仿佛,余者便是自己最敬重的秦红雪也不能望其相背。
眼见对方向自己行来,少年人竟是第一次人前有些慌了手脚,他是外门出身内功道法不足,一见对面人物内外俱是高强,不自主便是生了遍身力道,无意下已是将对方当做了敌手,欲与对方一较长短,可顷刻之间手心脚底便已起了一层热汗,其人竟被钉在当地,动也不得动,眉间皱动,立地踏足一身劲道已是散出体外,将个身前三丈方圆气息震得如狂云翻滚,好不骇人。
好在来人已查觉张入云内力外劲被自己引动,即时收了自己气息,一时下张入云无了凭依,如抽了筋一般身上鼓勇了半日的劲气无处发泄,险些便将双掌推了出去,可他此时外门内功也已登堂入室可与天下英雄一较短长,虽是千钧一发之间也是抱残元气,双腕一振只在空中一个提拿,同时吞气吐息,足心亦是一探一仰,生生将一身巨力化解于无形。
对面汉子见张入云外门内功这般精纯,虽从不服人,但一眼之下也是神目一凝,舌底不由自主轻吐了个“好”字。待近了人前,只闻他轻笑道:“兄台好精纯的外门功底,直让小弟好生佩服!今日得与相见该是有缘,如不见弃还望见赐名姓,好让小弟海内多得一知己,也不枉我在这平湖畔守了数十日。”
张入云闻他也在湖畔守了数十日,心感自己也是一般,不由便是生了些亲近的心思,当下抱拳也与对方请教,只是此地与括苍山离得甚近,终日多了个心眼没敢说出真名姓,依旧口称自己姓石,能与对方相见更感荣幸。两人气像相仿,一见如故,虽只往一两句功夫,便觉有好些亲近的意思。只是当张入云问起对方姓名时,少年人却是露了难色,一时不语竟是皱了眉眺望平湖半晌。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肆)
见此张入云知犯了对方忌讳,他生就随性,也不以对方不告姓氏而觉轻慢,当下反为对方开脱道:“白云苍狗,瞬息变幻,天底下有那多不足依凭的事,我与兄台相见便是有缘,执拙名姓倒是小弟的拙陋了,劝兄莫为嗔怪,倒让弟不安了。”
未想那男子此时已是转过头来,改了色笑答道:“石兄太谦和了,适才在下留神平湖偶有疏忽,倒让兄见笑,小弟姓商名暮云,哪里有不敢道名姓的道理!”张入云查颜观色见商暮云遮掩的虽好,但眼神终带了一些郁郁,知对方话里有些虚头,自己当然不便揭穿,只随口问他如何会留意平湖,又为何在这湖畔守了这多日子。商暮云闻言先有些惊讶,后又似想通了些什么,即又笑道:“不想石兄心倒细,如此看来也该有一番缘法,不瞒兄台,此湖底为我追索藏了两个恶人,我为那二人身上藏了秘宝,又不精水性方这多日不曾亲身前往。看石兄气色也是个修道人物,且功候不差,能得兄相助,这事怕是多半能成,事后少不得与君同览宝物,算来也是一场缘份!”
张入云见他语气轻松,就好似与自己拉家常一般,全无一些倚重宝物的念头,可他也是心思深湛,度忖那异宝定是当日妖人御挡商暮云仙剑,生的九朵金莲的奇宝,就不知这般重宝凭什么对方只遇自己一见便答应分润,这般轻巧的事怕是普天下也没处找去,心想自己生来就不是个讨巧行大运的人物,一时踌躇不由不寻问对方个仔细。
商暮云见他有疑问,大笑道:“石兄不用疑心,虽说是件重宝可也就是件器物而已,我看石兄也是个豁达随性的,该不以些许珍宝便记念于心,何况常言道有德者居之,我商暮云也不是什么品性忧良的,能与石兄分办宝物只怕才能成功就手,不让再过的五十日恐也没个结果呢!”
见对方说到这个地步,张入云自是没了言语,至此时商暮云才开解释道:“湖底藏了两个南疆异人,因不受规矩竟从我眼皮底下将一方宝物得了去,这二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杀了也就杀了,只是伏了重宝护持,我竟不能犯他真真可恨,若说逼他二人出水的法子我也不是没有,就是自己空身一个,妖人却是两名,生怕对方行起无赖伎俩到时分头就走,却让我不能分身,那宝物甚是要紧,若被妖人得去,怕不过上几年便为巨患,到时便能制的住他,也伤了无数性命了,今石兄来的正好,你我一人真好一人一个,只兄到时略将妖人阻住,小弟便可得机结果了其性命。”
张入云是见识过妖人毒雾厉害的,虽觉商暮云杀心过重,但对方讲的入情入理也没个指摘处,可他到底心仁仍旧道:“就怕对方罪不至死,还望商兄杀作些杀伐才好!”
商暮云见他有些婆妈心中虽恼,但口里还是附合了他,当下即得了张入云应允便不再犹豫,口中念颂,就手一指,那本是个点波不扬的镜湖便得起一层清波来,时间不大碧绿的湖水竟显了赤色。张入云就不知道其中法术奥妙,也可知湖心下变得炽热起来,可半晌又没见湖中鱼儿被热得翻开肚白浮上水面,有心相探湖水温度,在商暮云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
过得片刻,果有异像,就见湖岸边忽然爬上来一群人物,穿着极古都是张入云不曾见过的服色,当先一个老人满头大汗,面色赤红,气息更是粗重,直三步两跑,引领着儿孙辈急急的投向商暮云身前尽都跪下,口称:“上仙饶命,留我一族性命!”
就见商暮云慢声答道:“你这牲畜不是想与赤摩诘兄弟分润宝物的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又上岸来求我?”
老汉闻言大是惶恐,连忙叩首如捣蒜几将头皮触破,哀声道:“上仙明断,小畜不合贪妄益助妖人实在是死罪,只是罪尚不至连株一族,若上仙不能息雷霆之怒,只将小畜一人屠诛,余下儿郎还请上仙开恩留一条生路!”言罢又是一阵拜伏,身后儿孙见此也是依样施礼,放眼过去甚是壮观,张入云心仁见众人里男女老少皆有,年长的此刻还能禁受,年小的则已是瘫软在地,其中更有数名只十二三的少女,均是生的国色天香,一身上下尽披着世间不曾见过的锦缎,更将幼女装点的明艳照人,几不能逼视,此刻伏在湖堤柳下娇吁呻吟,由不得他不动侧隐之心,可回首看时,却见商暮云左手法诀始终不曾丢开。
正待他开口讨情,却听得商暮云已先开口道:“若论我平日气性你这班畜牲怕是没有一个留活的,今日得有石兄在此,他是个心仁的,且又是名讳里犯了你一众出身,倒叫我不得不放了尔等,只是记好了今日能得活命,全仗石龙兄情面,却不是我有心放纵。”那老丈闻领得是张入云的情,即时磨过身子带领儿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倒让张入云好不是意思,他不比商暮云身俱大神通,见之只得单掌平扬,即是便得暖风一道吹拂的众人触体生春,不由自主直了身子,不再拜伏。那一干老小正被商暮云禁咒的厉害,此时得他一记纯阳真气,心胸一阵轻松,旋纷纷趁隙吁气回息稍振精神,可张入云功力有限,不过瞬息功夫真气便已吐尽,由不得又是炙烤难熬,好在商暮云即时也将手中法诀丢开,这一丢不要紧,当时只听得一片响声,那一众老小触了为首老丈皆身后为长的几个儿郎其余尽都累瘫在了湖堤上。
商暮云见此犹不得意,张口骂道:“如今只将你这老儿一门放落实在太过便宜,你一族且换个地方别在这里现眼,我稍时还有计较,速离!再若滞留别怪我又施重手!”
听得这话老丈如得圣旨,虽则离了自家水府好生难作,可总比取了一族性命强,当时忙领了众老小离开,可是受商暮云一番折磨好些儿孙早已是疲惫不堪,行不得路了,无奈老丈只得取了枯柴也似的手臂一人记打在其脑门上,登时里张入云就见眼前一道道精光涌显,那无力年幼的已是化了七八条螭龙遁空飞走。他早想着眼前老少恐是龙子龙孙,不料竟真个被自己猜中,一时见那几个少女也化了无鳞的小龙随风走了,心中也自一阵惊叹。
商暮云见他目注幼龙以为他挡不得龙女美色,在旁戏笑道:“今日如不是这几个小龙女看着可怜,断不能容这老孽龙如此轻松就走!”
张入云知道他是在讥讽自己,只作不解道:“商兄方才所持的可是传闻的禁龙咒吗?不想世上真有如此法术,当真神奇无比,竟以此兄便可驾御神龙,怎地还入不得水府呢!”
商暮云摇头道:“禁龙咒是不假,可是说到驾御这些孽龙却还谈不到,我一番禁咒只能制得它一时,待过后这般龙子就不找我报复也要将怒火发在周遭百姓身上,我虽狂妄却不欲无谓多事,是以借机收手也是不多些手尾。好了,闲话不再多说,赤摩诘见群龙走了此刻只怕已察觉我在湖外,石兄还请与我一旁护持,莫让他难兄难弟走了。
听得妖人是南疆恶教教祖,张入云倒松了一口气,决意不再姑息一意相助商暮云成功。当时他也不再遮掩,平步起在湖畔上方百丈开外,度量以自己快脚,不论是妖人从平湖哪一面脱逃也能追得上。
谁想商暮云真个辣手,见把龙族驱走,便又送了一朵玉莲花入湖底,前后不过盏茶功夫便将那龙溪湖冰冻的几做了个倒扣的冰山。正眼见着最后一点湖水也成了坚冰一刻,就听得湖心一阵山摇,一个惊爆散去无数冰花,便有两道赤影纷赴两面而逃,其势快捷到了极点,纵是张入云也见不得个真切。眼见两人均要逃脱,少年人心急,想也不想便展了经天身法,堵住南逃一妖,瞬时抖动起混天绫将前方百丈拦了个铁桶一样,复又取流星指银盾急砸那妖人。就见得一团赤火射出,与自己盾光正撞在一处,轰的一声,张入云便是倒飞出四五丈开外,耳畔一阵雷鸣竟险些将盾光丢出手去。再厢定睛细看,来人正是赤摩诘本人,张入云正要再上前阻拦,不想对方见了自己却如同见了鬼一样,居然忘了再施动食魂妖刀大声惊叹道:“怎么会是你!这、这怎么可能!”
可他话音未落,却见得一道银光闪动,以赤摩诘妖术竟不得回护,当时被打了个透心凉,一道剑光已自胸口蹿出,待其回过首来则见商暮云民布得千丈罗网将其师弟捕在湖面,正舍了他往自己一面电射而来,赤摩诘见了只自己凶多吉少,一声不吭竟借了方才一剑兵解,瞬时里元魂出窍,空中立时多了三道黑影竟能不约而同向三个方向逃蹿。
商暮云知他练有三尸分,若被走了一星半点日后依样能恢复本来,见其拼了自身元神受创也要挟宝私逃,大笑道:“你当我杀神剑是什么威力!即为我所伤还逃得了一缕残魂吗?”说话间空中剑光也是一分为三组了剑网盘龙也似的向三尸杀来。赤麻诘见状正欲闪身逃走,不料自被对方剑光重创,元神竟虚弱至无力,平日里电光火石一般的飞速,此刻却一点也迈动不开,眼睁睁的见剑光飞来,自己倒身不过才蹿出数丈开外,至此时方至无幸,正要取了怀中玉盒护身,早见商暮云一个刀掌切了个过来,翻腕间即是一道惊啸掌风如好似利刃,妖人三尸俱连哼都未哼一声便作了六截,施即杀神剑剑光擂动,精光大作将个半天也耀成了银色。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伍)
多时之后才将赤摩诘元神绞作了靡粉,再为商暮云举手一个神雷直打得最后一丝粉屑也作了青烟四散,至此威镇南疆的妖人便这般轻松落得了形神俱灭。张入云在旁见商暮云法力如此高强直将眼睛也瞪的大了,可至此擅未完,又见商暮云收起漫天罗网,同时又将杀神剑祭出,将落在网中赤摩诘师弟也绞了个烟消云散不留一星半点。见他如此辣手,张入云思忖赤摩诘也是一派教祖,多年修行才至今日底步,摇首之际不由一阵轻叹。
一旁商暮云想是查觉出少年人心思,行前笑道:“石兄太过仁慈了,这般可恶的妖人早一日杀了便少害人一日,可恨这贼子仗重宝竟能敌我飞剑,至我多费这多手脚,真真杀了他也不足泄我心中之恨。好在终于服诛,宝物也得收回,来来来,石兄且与我看看这天书宝卷到底有什么灵异!”言动之间,就见他将掌中一方玉匣举起引张入云相看。
张入云本以为只是件玄门至宝,可未想道竟是本上乘经卷,又闻是天书宝卷四字,纵是他平日相惯的大方,此一刻也不由得将身一抖,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那方玉匣。商暮云见果然将他兴致引逗,亦是笑道:“就不知是个什么宝卷,连我也想知道个究里呢!”
少年人见他也不知究竟,兀自不信,始开声询问,果得商暮云道:“倒不是与石兄开玩笑,当真是不知道个真切,尝闻天书共一十二卷,初一卷记载行兵列阵为人间帝王专用,其余十一卷得一俱可位列仙班,现如今这一卷小弟还真不知道是哪一卷来的。”说完又将玉匣递于张入云道:“俗话说‘一人技短,二人技长’,石兄也请上眼看看,或能瞧出些端地!”
见玉匣近得身前,少年人不由自主便将其取在掌底,未想那方匣竟是滑不溜手,上无一丝纹路,通体就好似一块玉坯,除显得晶莹玉润、玲珑剔透完看不出一些灵异。张入云贵在自知,略相把玩便又交还于商暮云道:“商兄这般高才都瞧不出个究竟,小弟这般后进就更看不出个结果了!只是这玉匣也没个开合处,全不知怎生将它打开?”
商暮云冷声道:“这也就是个道祖做的张智,有道是天书宝卷非玉皇玉旨不能赐,非神女不能开,非有道之士不能得,如不依得有天火烧你,天雷打你,还有邪鬼妖魔伺机相夺,说的神而又神。若事事都依得如,却又怎见四洲四海闹出这多幺魔,又闻得好些盗天书为非作乱的故事?”
张入云闻言明白几分,亦笑道:“如此说来这玉匣不但我无力开,还是开不得,不能开的,小弟自问不是个了道的,怕是无福缘得窥了!”
商暮云恨声骂道:“通通都是放屁!天地间的事说到底都是强而得之,今这块破玉落在我手里岂用不作贱一番的道理,且看看里面都填了些什么枯枝败叶,若不见些灵异我还要笑话一番呢!”
见商暮云口气越说越大心底暗身震惊,只是面上未有显露在旁静观其变,果见商暮云吞罡吐气竟从口内射出一道赤炼,将个玉匣如缠了火链一般摩勒的火星四溅,未几本是一方润玉便做了赤色,可越是烧它也只将石玉烧得越见晶莹,时久并不见变化,至的后来直作了红灯笼一般,红艳艳的照的平湖百尺水深都做了透明水晶一样,将个水中鱼虾尽被照了个通透,奇幻莫测,纵是张入云多年经历也未见过这等异象。
见真火不能得功,商暮云遂将火焰收回,复对张入云道:“我以为这玉总是石土化得,先天终归是个木质,又怕施重手将这匣子斩碎了毁了可惜,不想一口纯阳真火不能成功,如此也说不得只能用飞剑试一试了!”说完伸臂只在背上一取便将先时斩杀赤摩诘的杀神剑摘下,依定势头便欲往那玉匣斩去。
未知张入云见他剑光活跃,通不与平日所见飞剑相类,心上称赞将眼亮反驻在了剑身上。被商暮云发觉却又将手臂放下,回首笑与他道:“如何?小弟这柄剑可有甚不妥当处?”张入云见被他查觉自己惊异,当时不好再隐瞒,便直言道他剑光灵异,自己一时看了心折,谁知商暮云听罢笑道:“能得石兄青眼,当真叫小弟欣慰,只是这剑也是不堪得紧,当日费尽我心思也不得落个圆满,实在是弟资质拙劣不堪造化!”
张入云闻得这剑是商暮云自行祭炼,当时眼前一亮,再闻他又说杀神剑并未修祭的圆满又是心中一凛,不由开口道:“兄长剑光深遂,哪能有不得圆满的道理,小弟一心慕剑至今未得,如兄这口神剑还不堪造化,那入云倒真要收了修剑的心思了!”
商暮云闻言摇首:“话不是这般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心性,造剑自然各不相类,我是个没忍性耐力的,安知石兄没有?以小弟看倒是石兄更宜炼剑呢!”后又见张入云目光炯炯只注定自己手中长剑,遂也不待其开口便笑着将宝剑让过与他手里提了。
张入云知商暮云谦逊,待取手将杀神剑握入掌中一丝也不敢大意,果然那剑只三尺,竟是重的不可思议,虽说少年人两臂均有数千斤的气力,可只一入略微持掌,筋肉便皆虬结而起,额角汗水也不由浸了出来。再一展动则见了那剑光虽是银色,可剑丸两端却均负了乌青,他耳目超群,隐约见那剑身上蕴的一血青,内里更似有鬼啸神嚎,纵然张入云素来胆大,晃眼间手臂上汗毛也尽为宝剑所生的寒光激的坚起,心中忐忑,只道这剑如何相看也不是个正经来历。
商暮云见他脸色变幻已猜到其所想,笑着道:“这剑当年未尽火候,为我取了铁坯用石火冰泉锻淬,后又入幽冥界斩了不下千余只恶鬼这才成了今日模样,石兄想是为剑上厉鬼临终前留的怨念冲撞了。呵呵,这剑虽有些成就,但为祭剑却又太过杀戳,血气冲天所以取名杀神,今日想来实在是我当年太过少年顽劣不知深浅的厉害!”
张入云见他话虽如此说,但目光落定却紧紧驻在自己杀神剑上,显是心爱至深的意思。当时忙将宝剑交回。果然商暮云接过,剑交左手翻腕横握,便取右手在剑身上轻轻摸索,目光也转了温柔,实是衷爱的紧。为此张入云笑道:“兄虽谦逊,但看气色却是宝爱此剑非常!”
商暮云摇首道:“你不懂,人情冷暖,计较起来倒是剑实在些,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它时刻都在你身边,不会胆怯也不会退缩,任何时都是如原来一般的刚强,小弟久日厮杀成性,至夜里休息时分还是提剑在手才能睡的踏实些,是以有些不雅相,倒让兄见笑了!”张入云闻他说的人情冷暖,临阵胆怯刚强的话来,自己感同身受,回忆过往凄然间只点了点头,又取眼看那杀神剑上青光,恍惚间倒不觉得那血气有多狰狞了。
见张入云眼神也有些迷茫商暮云又笑道:“我与石兄比剑倒把正经事忘了,且再试试开着破玉,真若再开不了,索性毁了它也是好的!”言罢,也不待张入云回答,便一剑往那玉匣上猛砸了下去,就见得莲花迸溅,金玉二色潮涌瞬时便将商、张裹在莲花阵里,商暮云被玉匣生的金莲逼的不耐,又是一剑下去,就听得一声嘶吟,张入云在旁看的真切,原来是剑身上青影浮动与玉匣莲花拼动,杀神剑又商暮云联为一气助威玉匣时久不能相抗竟绽出来个缺口,当时便有金光便从匣内泄出,打得张入云眼底几不能视物。
见挥剑下去起了效用,商暮云大喜,又待再斩一剑,不想空中一声惊雷便是个车轮般大小的金雷落了下来,为张入云窥见正待示敬,谁知商暮云早有准备,翻腕也是一记掌心雷相迎,打得空中一个惊爆,燃了半天的烟火,惊云耸动,气势千条,本一个静湖也被二雷惊得个翻江蹈海。湖中鱼虾不耐雷声惊扰顿时死了个无数。可事由未完,当先一个天雷落下,转眼便又是连珠一般的神雷打落,商暮云起先也只排掌将太乙神雷击出相敌,至后似有不耐,搅得他恼了,惊啸一声,遂将玉匣往张入云手中一放,大喝声:“石兄稍待!”一个跌足便上了云头,本来玉匣换了人持掌,惊雷便自换了方向,也一一被行上的商暮云挑剑拨落,当时雷霆散遍四野,打坏了无数林木庄稼,看得张入云摇头不止,有心相助可乾坤镯已送了香丘,虽有流星指,但总不够得力,何况手里还多了一个玉匣,自己走哪儿雷声跟到哪儿,也十分不便,只得作罢,尚幸这龙溪湖与小镇还略隔了两三里小路,不然惹出人命,纵是张入云也恨上天庭了。
再说商暮云渐逼渐近,直到了云间便换了气象,一个冲身便即劈出一剑,当头乌云竟被他这一剑之威分了两半,旋又将宝剑祭出直取残云而去,再偶有惊雷落下却运得周身三尺神光抵挡,只击得他火光缠身也伤不了他,可只一时那残云便为其杀神剑搅得散落不堪,遂又被商暮云双掌擂动聚起了斗大的青雷,当时放出将个漫天残云打了个干干净净。张入云耳闻天空有神风呼啸,抬头相看时,就见一道狂风掩了数道青云电射一般的向九天遁走了。至此商暮云才仰天惊啸,收了剑光往地面投来。
等走得近了,张入云见他一身衣裳已烧焦过半,忙道声辛苦,倒将自己长衣解下递于他遮身,二人身量差不多,虽是商暮云高得一二寸也能将就的过,商暮云从不肯受人恩惠,可见张入云举止自然,未有一些作色,眉间一蹙便也接在手里。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陆)
待张入云询问起来,商暮云才笑道:“说这破石头是宝贝,果然我要强开取了看,便有雷部诸神前来阻扰,惹得我恼了将其逐走。只是怕事还没完,所以还是早些取来看了,免再多手脚。”张入云听得说的玄虚,不知其中深浅,脸色不由有些犹豫,被商暮云见了笑道:“石兄想是有些惊怕了,其实神仙也是凡人做,归根到底也只是力之强弱而已,也不见得他行的便是义举,我二人则是恶行。纵是势大些也不过和那人间恶势力一般,石兄是个闲游自在的,只往这一层上想便能释然了!”
张入云本就是个乖张性子,闻商暮云说的投了性情,当时也笑道:“小弟与暮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按说天雷难犯,雷部众神怎就这般容易走了,倒让小弟觉得事有蹊跷!”
商暮云知张入云说的婉转,意似却是不意雷神怎会如此不堪敌不得自己,哈哈一笑道:“石兄弟原来是问这个缘故,也是你会错了意,以为但凡天将便是神威难犯,反把自己看的小了,就只这眼前一卷天书而论,便是众神也看不得,看不全的。如今来的只一雷神天君小部又非天尊驾到,岂能犯我?再不瞒石兄,这宝卷我昔日也曾得过两部,除一部载降龙伏虎、荡魔诛仙,另一部只合六丁六甲、奇门遁术,照如说我说来均不乘我心意,就不知这一部录得是什么?”说到这里,一直面露不屑的商暮云也是眼望玉匣露出希寄之色。
张入云见他如此赶忙将玉匣递过,商暮云也不推辞就手拿了,取杀神剑在手再又一击,顿时金折玉断,残莲破碎,尽散于平湖内。而商暮云手里已多了一页玉简,其上描龙绣凤尽是天书符篆,张入云不事道家经典,肚子里墨水更少,却是一个字也认不得。而商暮云取在手里,只略看了看便是一声叹息,满脸都是失望,瞧气色并不甚放在心上,又将玉简两面俱都瞧了瞧,便随将玉简交与张入云手中。
如此一来颇让他尴尬,商暮云也不意张入云竟认不得玉简上字迹,见他面上泛红立时知觉,面上不由一暗,遂又道:“原来石兄并不专于经典,这简上鬼画符却认不得吗?”
见为对方看破,张入云反倒轻松起来,搔了搔头皮笑着点首,只道日常也均是靠同道好友帮衬这才有所进益,自己只专工技击一流,于道术上实在缺漏的厉害。商暮云闻言若有所思,稍顷才道:“如此说来倒是石兄的福气,若拜师则太过拘束,若苦自钻研又太耗费精神事倍功半,有贤友帮衬各仗天份精进才是最好,倒让小弟羡慕的紧!”接着又与他解释玉简道:“这是天宝二卷,内藏移山倒海,役使灵祗之术,可惜并不是最要紧的,无怪雷部天君被我一逐就走,倒不下十分狠力。”说完也不接过张入云交来的玉简,推手便送与少年,自己连看都不再看,把个天府秘录看如同草纸一般轻贱。且又笑骂一匣玉石碎落在平湖内日后倒是便宜了龙溪湖老龙,张入云将眼望落,果然那湖水得玉石碎屑,本个一镜碧水更是深堪了许多,就可惜方才雷霆震死水中生灵无数,满眼狼藉让人瞧了不忍。
商暮云见了笑道:“这只怪湖中老龙贪妄,不然也害不得这多手下,石兄弟心仁不辨好坏也有些太过了!”说完便邀张入云往府中一叙。
张入云本想早些回二云观略事交待便再往括苍山救隐娘,不料为吃一顿却落了一页天书,心中虽有些惊疑商暮云,但到底受人盛情又赠了宝藏,推却不过只得答应了。不想商暮云的洞府也在括苍山方向,张入云多年经历,警觉机敏,当时就想到对方可能是乾坤教门下,可见商暮云举止闲淡,面上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一时又想着自己为救隐娘不该如此惧怕乾坤教,心里已有了犯险的主意所以并不停下脚步。
可才刚二人起脚,便见东方一声唿哨,一道碧线便从天边射来,其速非常竟是张入云生平仅见,当时迎面撞了上来,转眼就到了面前,疾风劲扬难得脾性甚大的商暮云倒没生什么气。待刺眼的剑光息落,张入云这才分辨出来人却是段惊霆,只是对方变化甚大,往日一身戾气此时却是改了真仙一般的模样,一身玉光隐然若现,端地一副仙风道骨,可惜身上还是以往一副劲装,不然倒真像是玄门教下了道的。
张入云与他几番交手笑骂惯了,见他改了气性不由笑了起来,先与二人引荐,后又对道:“段兄才几日功夫便换了一副正经修士气象,就不知是那半葫芦丹药的功劳还是另有遇合得了好机缘!”
段惊霆这多日就在为自己仪表改动不乐,见张入云也来取笑自己,当时骂道:“放你的狗屁!当自己占我一次上风便以为我可欺了吗?我也与你多日没有交手了,如今你像是又添了本事,待打发了这贼子我再与你较量!”说完却是双目怒睁直取张入云身旁的商暮云。
张入云见他一打照面便有与商暮云交手的意思,心里惊疑,只道两人有夙怨,当时开口相请欲周旋一二,不想段惊霆破口大骂道:“你这蠢货白长了一双好眼睛,怎么连个好歹也分不清!这姓商的臭的要命,就连地狱底的恶鬼也没他这般恶臭,我只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他是个极恶之徒,亏你还与他做了一道,待会要是入了他脏洞只怕你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
商暮云闻言非但不恼,反又笑道:“阁下倒生了一双好鼻子,只是说了不怕你恼,以你这点毫末本领可不配与我叫阵!”
段惊霆摘手便将冰魄寒光剑取了出来,剑锋挥动便是直斩下来,口中喝道:“哪也得试试再说!”剑光过处便是百道冰锋,直刺商暮云周身要害。
张入云不料两人这般容易便打了起来,再看商暮云也换了一脸畅快淋漓的狞笑,却又不出自己杀神剑,掌心一放便是一团白光惊乍,耳听得一声崩震,那寒光剑祭起的冰锋已被商暮云震成了漫天冰屑,如开了水晶花一样的奇幻夺目,叫人看了叹为观止。
段惊霆与敌相斗一往无前,见冰魄剑不能得利,早合身欺近当心便刺,无如商暮云将双掌一合便将剑夹在掌心,任是段惊霆一刺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再进得一分一毫。段惊霆早知对方功力高过自己太多,见宝剑被对方制住,也是一声狞笑,握住剑柄的右手旋即放开,撤手时指尖与柄端一弹,就见那长剑一阵跳晃,瞬时里寒气直透商暮云掌心,即刻结上了冰冻将对方双掌绞结在了一处。而此时段惊霆早举拳穿胸打过,直取对方当心要寒。
正以为行将得手,不料商暮云双肘一沉,竟将段惊霆断金裂石的一拳内夹在双肘之间,硬生生封了他这致合的一拳。二人都是技击一流,拳掌被封第一个想的就是沉臂掼膝,就闻得一声雷霆,段惊霆斗不过商暮云力大,已是断了线般往后飞了出去。商暮云见机涌身夹了风雷般,一双铁掌早生的尺许方圆的精光,竟欲连番追击誓夺其性命。就在要得手之际,终见段惊霆于空中跌翻过正了身子,双肘沉拳欲硬接商暮云这一拳,不料二人中间平空添了一道灰影,也是掌放银光,当时交击在了一处便是结了一丸雷球,待雷震过后,龙溪湖水几被这惊雷激飞了半湖水。
商暮云纵是功高盖世,当下里也是不由一阵身形摇晃,再看对面反是段惊霆将飞震于空中的张入云接了下来。尚幸他是积势而发,不比商暮云临时仓促,虽同样禁受不住对方巨力被震得倒飞,却到底没受了多少伤害。见张入云也出了手,商暮云微笑道:“怎么,石兄也有意与小弟为难吗?”
“好说!只是段惊霆是在下朋友,商兄出手这般,小弟也只能如此了!”张入云回道。
段惊霆为张入云挡下重击本就不悦,见二人这时还在称兄道弟更是恼恨非常,骂道:“到现在还在称什么兄长,小弟!当真蠢似猪狗一般!”说着便是一拳击出,他当日也曾见了无色僧绝技,事后更得对方指教,此时一拳惊天飞挂长虹,一丝不弱于神僧当日绝技。
商暮云见他一拳打得热烈又是拳势刁钻,见猎心喜当时大叫一声好,遂架了臂膀只一翻腕便将白虹砸飞,看的张入云段惊霆额首筋暴,惊汗直流,如此这般内外兼修,只取肉身便将拳虹击出的伎俩,二人自负纵是再修炼数十年也是不能企及的。可段惊霆天性欺强凌弱,见之一丝不畏惧,又是低吼一声,纵身而至欲与对方肉搏近战。谁想他此番举动正对了商暮云心思,怪啸一声也不阻拦就放段惊霆近身,一时间二人拳来脚往即时黏做了一处。
交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拳拳相较均是骨肉崩绞的刺耳声响,商暮云见段惊霆如此擅战大喜过往,有心相试趁双方架拳震飞之际便是抽冷子一记倒挂横扫,右足起脚倒翻身转了极潇洒漂亮的大回旋,自上而下直砸段惊右肩,力量大到极点虽是尺寸之间竟也夹了奔雷之声。
可段惊霆见了非当不让反取双臂交叉硬架,只看得张入云在旁大喝道:“快闪开,绝架不住的!”果然倒足砸下只听得一连串骨碎声响,正当商暮云得意之际,足弓却被少年人用左臂掀起,颠倒了身子,硬拼着右臂巨痛挺了肩头只往其下隐要害撞去。
眼看就要撞身,不料商暮云拧身如风车一般的飞转,只绞了数十个旋身,终将段惊霆左掌挣开,待取视时自己足弓再被夹的青紫,不由虎目陡地一睁,无限杀气即时放了开来。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柒)
段惊霆深恨自己被甩脱,也是双目生赤怒瞪对面仇敌。张入云知依他个性绝不容自己cha手,可二人功力相差太多,如今又折了一臂,想起段惊霆是为了自己才涉险,断不能容对方有性命之忧,脚下举动已并肩立在其身旁,果然少年见他挨近便是口中生叱,面泛不悦。本当商暮云回趁势追击,不料对方忽得开口称赞段惊霆道:“我本以为石兄技击功底可观,未想你这半路杀出来的野小子竟也不弱于他,你两个也称得上少年英勇,论真本领实在差我一截,真有意便一起上如何!就不知二人联手可会有甚疏漏?”
受对方激动,段惊霆当时便欲冲身而出,却被张入云拦住,正待喝骂,就闻对方笑与自己道:“还是先趁空将臂上伤势略作打理,也该换我相试一阵了!”说完上前一步,却把怀中天书宝卷丢于了商暮云。
被商暮云接了笑道:“我虽说并没安什么好心,但这一页玉简倒是真的,石兄又何必推拒!”
张入云亦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有这玉简携在腰间总觉得相斗起来有些牵挂,倒不如先寄于商兄处的好!”
“哦!你竟指望可力敌商某吗?”商暮云笑道。
张入云提气进身,左提右引,摆拳冷声道:“不试一试终是不知个端地,总要伸量一番才叫小弟有个计较!”
商暮云点首赞道:“瞧你气色倒有些意思,总比那姓段的多了一分沉稳,就不知身手……。”话说到一半已是无及开动,原来对面少年早已是一指弹出,星丸跳动直取其咽喉,被商暮云运掌成风,手蕴精光硬生重将张入云一粒无形无色的弹指神通指力拦下。这一招出其不意算来甚是下作,不想商暮云反笑道:“不错,也不该小瞧了你,依你这般气性还能活到现在,当该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见一击不中,张入云知自己功力与对方差的太多,心中愁疑也想不到个制胜之法,只得将流星指分了一枚右手戴了,合身向上几步近了商暮云身前,看架势也是与对方近身缠斗的意思。
商暮云自是知他心意,当时将手一摆,道了个“请”。张入云也不谦逊,沉腰晃臂便是当心一拳抽出,商暮云应时也是一拳相还,就见得精光四溅,金星银蛇乱走,已在二人怀中炸了开来。
当下张入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与商暮云勉强打了个平手,可对方拳脚轻松并不见丝毫章法便得将自己累势的精微奇奥绝技一一拆解,仍是自己一身揉合数门精义的拳脚功夫在其眼底亦如无物一般,相较了多时便只能与对方缠斗,他素有长力,可如今角斗多时自己心神拳脚早具与一处,气力消耗不少,再望对方累番的力战到此时却亦是初斗时一般生猛。又坚持一阵终被商暮云觑着自己力乏之际一个沉肩,如狮虎一般的合身猛扑,自己费尽了精神也才让过大半,当时只被对方撞着自己身侧一角,便是抵授不住,倒翻了出去,待落地时,右kuajian如被火燎一般,竟没了知觉。
商暮云一击得手并不追击,反沉声点首道:“看不出你竟合了众家之长,更得了齐乐长那老头梨花指的本事,能将我真力压制到这般地步的人物,我已是有百年不曾见了!可惜你终敌不过我,不是你不用心,只是还长了百年火候罢了!”说完竟咬了唇似在用心思索,一些也没有刚刚经历过生死大战的模样。张入云多年生死一线,见对方犹豫自然落得借机赶快调气回息,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同时头脑里全意回忆思索,他是个遇强不弃的,虽说对方无论那一面都比自己武勇,打的自己只有招架之力,可到此时也没有心慌怯战。
再听商暮云思索半晌不得,终是低声嗔道:“若不济事,杀了也自省心!”主意打定,即时目射精光,提足而来,再不似先时和平沉静气象。张入云也觉对方通身尽是杀气,只激得自己浑身刺痛,咬牙低喝也是合身相上。不想此一番商暮云却是抢先出击,一个沉腕,右臂间作了刀状下砸而来,只身还未至,便已如割裂了空气好似似刀刃一般划空而过。
张入云见状知自己绝抵授不住忙闪身让过,不想商暮云变招极快,已趁当儿一脚抽出,张入云避无可避,明知自己双臂抵挡不住,只得也是一脚抽出相迎将商暮云惊天一击挡了下来,要知他足下功夫也是当世数得着的,虽说略弱一些,但终是逃过一条性命。
见张入云竟能挡下自己一脚,商暮云却如获至宝,大喜过望,也不待震飞与一旁的敌手放稳身体便又是欺身上前追击,眼看一脚穿心却又心头警兆,忙架起双拳,一声惊雷过后,则见段惊霆积势晃动自己左臂把个商暮云倒得倒翻出去。可也将其人惊恼,身在空中竟还双袖一分,陡时拂出连环两记刀刃,先后而至,总让段惊霆没个追击的机会。
无奈少年只得回身耻笑张入云道:“如何?被人打成滚地元宝的滋味如何?”
张入云笑答道:“滚虽滚了,到底还不如你说的那般不堪!”段惊霆放眼看去,就见对方双掌此时触地一个倒拧便已直了身形,气势犹在本不见弱,知方才张入云已知自己不能翻身就起决意脚上头上行怪招抵挡商暮云重击,想至此只得一声哼笑再不理他。
商暮云为段惊霆一击拦了自己兴头,未能试出张入云功底到底还存得几分,即时生了大怒,涌性之间人物便似换了一个,再又振身而起虎吼而至。依段惊霆气性自是不会退让的,仗自己左臂奇异竟图硬挡对方重拳,不想商暮云一旦全力施为,力量即是大到不可思议,纵是他一双得自孽龙的臂膀也是力不能继,只一相触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口喷血水倒飞而出。幸得张入云及时上前挡下商暮云重拳追击才没能结果其性命,可只这一拳下来便也将他打得面色青白,周身气血被对方重拳威力尽逼与丹田之下,险些没将张入云活活震死当场。
只一招之下二人便都瘫软了身子,再待商暮云追逼早成强弩之末,勉力缠斗一二回合终是解不去商暮云重手,段惊霆左臂已自受伤,当下又被打折再又避不得当胸一拳,旋即倒在地上,张入云也只撑了一式也轰然倒地,摔跌在其身旁。
见商暮云慢步踏来,段惊霆吐了一口血水哼声骂道:“没见过这般没天理的拳脚,只是死在这姓商拳下倒也不算冤枉!”张入云本欲笑了附合,只是他腰间中拳受创极重竟是笑不的。而对面商暮云被二人力斗引发了凶性,亦步亦趋逼了过来。张入云无奈只得将自己化蛇剑祭出,虽说自己尚有手段,但商暮云的杀神剑他也是见过的,自忖绝不是敌手,如今将化蛇剑祭出一为作抵挡,二也是想与万分危急之下驾剑光逃走。
可在场三人都是一往无前的神勇气性,于商暮云面前,张入云纵是想逃,也不敢弱了气势,不然为敌人杀气逼迫只怕死的更快。无奈之下只得强自支撑,段惊霆也是一般心思,同时也将寒光祭起,他二人飞剑甚是相合,一时合在一处竟比单剑大了数倍,可就这般也只与商暮云杀神剑斗个平手,这还是对方有意为之,不容身剑相合欺身而至只怕顷刻间便没了性命。
正在危急处,张入云忽觉腰间一沉,正在惊异间,却闻的商暮云一声虎吼,竟将杀神剑收回,改了方向径往三人身旁平空斩去。张入云在一旁心念电感已知来者何人,果然一声俏笑就见一团黑丝缠动已将杀神剑敌住,再闻娇声:“商郎子怎么只一照面便动杀神剑取我性命,竟是一点情分也不讲吗?”
商暮云闻声大骂道:“你寻来寻去便找的是这一对废物吗?只这点毫末伎俩,还是早杀了完事,你不怕丢人,我还嫌脏了我一双拳脚!”
鬼母笑道:“张入云此时本领低微是不错,不过异日倒难说的很,商郎子今日若放过他一条生路,我保定日后不会叫你失望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人间界是我的地头,就是你食香妖妇又能拿我怎样!”商暮云暴喝道。
“哎呀呀,到底做了教主身份不同与以往再不一样了!”鬼母行近其身前,竟将商暮云从身后抱起盈笑道:“我只记得当年的你可并不是这样,有一段时间里,你可是乖巧的很呢!”
一句话将商暮云引动,瞬时怒发冲冠,周身如燃了赤焰一般为火云紧紧缠绕,直烧得鬼母面容焦枯,浪笑间终将双手放脱,再见杀神剑已是布了十数丈剑光涌至。商暮云飞剑可伤元神,便是鬼母也是忌惮三分,当时伸手一指迸出一团乌云将剑身敌住。正待开口,却见商暮云一声暴喝,便见一条白练透掌而出,当时便将鬼母身体洞创,端端正正印了一拳在胸口,半日竟不得复圆。
这一拳将鬼母打的好不疼痛,可那妇人竟一些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大笑道:“果然你这两百年来将这双铁拳磨炼的越发威力了,只凭肉掌便能伤我,月魁那贱人倒真有眼光,百年以来仅仗你一人便多得人间这多好处!”
商暮云大喝道:“谁和你这蛆虫罗嗦!给我滚回你嚼蛆的食尸界,可没有你立足的地方!”
一句话说的张入云与段惊霆面面相视,均是满脸疑问,再又相看商暮云其意自是明了。见此乾坤教主大笑道:“原来你还不知这妖兽出身,说与你听也好早让你羞死,它不过是条浸在死人堆里的食尸虫。算来你二人也是个英雄少年,可却甘愿做只蛆虫的爪牙,当真折了英雄锐气!”说罢仰天长啸,直闹了个声震九霄,怕是千里外都能听得口底雷动。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捌)
段惊霆在旁更是嘲笑张入云道:“原来你还拜了这女人做主母,当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便是投不得个善门也当该找个两条腿走路的才是!”
他这话说的鬼母在旁盈盈作笑,只摆着腰枝与他笑道:“你是小少爷的朋友吗?倒是比他生的还要精壮些,就是一张口太刁毒了,该有人治一治!”
段惊霆冷笑道:“我最恨的便是老女人骚首弄姿,轻贱下流的模样,虽说你先天是条虫,可如今也算得了个人形,我倒不把你当个牲畜看!”一句话说的商暮云也伙着大笑,他先天真气早修至极顶,一时惊笑起来,纵是功高如张入云与段惊霆这两个少年高手也是为之气血翻滚,每一波笑声催至即堵的自己胸膛发闷,几想着把心胸撕裂。
可鬼母闻言却一些也不放在心上,反摸了摸自己脸颊娇声道:“怎么?我很老吗?你这小少爷真是顽皮,怎可在女人面前道她老!这般不留情面。”说完轻轻摆腰身,袅袅婷婷的径往段惊霆身前走去,边行边与他道:“再说畜牲有多不好吗?你不知道,你眼前的商大教主当年可甚是爱我另一副怪模样,当时的他可没有说过我一些不好啊!只怕是爱还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啊,商郎子?”言罢又与商暮云一声媚笑,直笑的三人骨头尽酥了。可就在她移身近至段惊霆身前就见张入云已是踏近前一步拦住自己去路,妖女不由皱着眉道:“你怎么老与我做对,没听你好友说起吗?你都拜了我做主人了,却没一些个正经待主人的模样!”
张入云亦笑道:“我是个恶奴才,从不懂照拂主上的,不过你及时现身来救我二人性命,我自是很感激你的!”
鬼母听了这才欢喜道:“几日不见,你倒是学的伶俐些了,说出来的话也比往时好听了不少,就是你这朋友嘴太不好,可不要从他学得满口的毒牙,那就又不好了!”说完伸出玉臂便绕了身子同样也从背后紧搂了张入云,仿佛有意为之,本是身高丈六的身形,竟似鲜花般收拢一样,顷刻间便收缩了身子恰比张入云矮了一头,作小鸟依人一样绕颈钻过少年手臂将身偎在其怀中,周身兽毛也在同一时间支了干净。仅剩了一头瀑布般光滑兼又奇长的秀发,与一手弹指得破,水滑湿亮的玉肌,玉足缠动又往少年人跨间探去,同时又对身后段惊霆道:“怎样?是不是我现在这副模样才招的小少爷口下留情些!”
段惊霆见她缠动张入云,不顾一些廉耻,本欲再开口讥讽一下,未知鬼母此时做了少女一般的形态,实是人比花娇,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明明一尘不染,偏又像是被雨水浇湿一般好似抹了一层油彩,把个鬼母妆典的似真似幻,虽是芙蓉仙子一般的容貌,却又是淫邪诡异的妖妇形态,段惊霆本是个不避女色的,当时被鬼母艳姿引动,竟将目光止不住的顺着其弓足往丹丘上移去。眼看就要被对方引诱,却见张入云忽然提手将鬼母玉腿放下,再又对她道:“我虽说很感激你,却还没想把朋友送给你做礼物,你身上一丝不挂,商教主又是阳煞难防,何苦在这里强待的这么久!”
见为张入云破了自己禁法,又知晓一直为商暮云阳煞气冲撞,鬼母也是一惊,玉面只略一收敛,复又开了花一般的道:“还是你爱惜我一些,可是商教主到现在还想要害你性命,我在你身上花了那多心思怎舍得这快就走!”言罢,又回首与商暮云道:“怎么样?商郎子,你看我这新任的授使日后可能有些出落?”
商暮云一直在一旁冷眼相观,见对方请问,这才嗤声道:“你若想他寻死,我也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已替你安排好了,今日我就收拾了他,免得你到日丢人!”
“哦!真的一些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吗?我可是很看好这位少爷的,商郎子,你该不会是怕他日后胜过你,好在今日便斩草除根吧?”鬼母娇嗔道。
商暮云闻言不屑,冷笑道:“由你乱口,你若不怕耗损真阴便与我较量一番,就怕那四个老鬼日后还要找你一场麻烦。”
鬼母亦笑道:“我什么时候想过与你较量,你商大教主神威盖世,这人间界怕是再找不出你的对手来了,我只是好言与你商量,你即不愿意,我又怎能勉强你!”说完又是嫣然一笑。可她这一笑不要紧,却被商暮云瞧出些究竟来,即时推演默算,举首又往括苍山方向望去,登时里怒火惊起三千丈,嘶声吼道:“贱人!你敢!”
鬼母则掩了口笑道:“不想你几年功夫连算命先生的本事也学会了,即知道了,就快去吧!碧游宫是藏了重宝的,再去的迟一些,怕是你那至爱的一方奇宝就要散化了!”
商暮云惊怒非常,但事关重大自己不能不走,一个叱声并手一举,瞬间便是炼了一方赤球双掌中。鬼母看了也是心惊,玉唇反咬,欲待退却终是丢不下,一狠心旋即将俏首扬起,满头乌发如扯了天锦一般,万亿青丝将方圆数十丈境地尽都裹住,不等张入云二人反应过来,两男一女三人便被青丝同时罩在内,瞬间收拢竟如叠了罗汉一般聚在一处,为身外千丈乌丝包裹的如一圆晶球一样。刚刚拢住,便听得商暮云掌下赤球崩裂,一股燥气扑面而至。
鬼母只畏惧些纯阳,为身外燥球鼓动的周身难禁,香汗洒了一般,正在争挨,却被身后少年一个搂抱将身掩了大半,对方是正经玄门根基,其力虽不能与商暮云相较,但鬼母只得一线转还境地,立时精神便增了好些,直待烟光散去,妖女收拢了满头秀发,乾坤教主早走了个无影无踪。而鬼母一头青丝也有好些被烟火烧焦,只得斩去,那一头秀发皆是其心血,虽是妖女平日里嘻笑无忌,一时也露了些哀容。
段惊霆冷眼相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终是张入云心仁,见了有些过意不去,正想说些什么。女妖已转了身来叹息道:“为救你们,我这一番心血丧了不少,你到底该如何谢我!”一旁段惊霆当时答道:“笑话!我又没向天祷告求你前来,你自己巴巴的赶了过来,与我何干?此时还想趁机要胁小爷不成?”
鬼母此时心情不好,无意再与他斗口,当时恨得牙根都竖了,娇声嗔骂道:“你这小不点儿怎么说起话来这般叫人心痛!我现正无人陪我打发时光,不如就留你在身边由我好好痛一痛你好不好?”
她口里说是要痛,可二少年哪有一些相信,段惊霆即时摆了身量想要防范,早为张入云拦住道:“无需这样,她若不是事先想好也不会做这多手脚!”段惊霆心思灵巧,一点即透,当时便明白过来。
鬼母见张入云心思缜密,也是骂道:“还是你有城府些,不过你今日被我又救了一次,就不落我人情,也该礼待些才是!”
张入云笑道:“我从来都是礼遇你食香圣母的,何时有慢待过?”
鬼母闻言这才有些欢喜,亦笑道:“虽说的是昧心话,不过听了总叫人舒坦些!我也不和你罗喧了,往日我叫你不要惹天君的,今日一战总该知道些自己的伸量了吧!”
张入云点头道:“不错,商暮云本领今日只怕还没使出三成,却已把我和段兄打了个落花流水,当真可怕的厉害!”
鬼母摇头讥笑道:“那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他是为你两个都是外门好手这才只仗体力身形与你两个作耍,最后一击你两个也是看见的,便是我也忌他三分,换了你二人的话,早连飞灰都剩不下了!”说完又得意道:“不过也显得我看的人准,他果然爱惜你两个身手,总没想到出真力将你二人格毙!”
“哦!如此说来商暮云竟对技击一流这般看重?”张入云不由问道。鬼母一时得意不甚露了根底,闻得对方疑问却不回答,只说道:“你别竟想着败在人家手里难看,他数百年道行原不是你能抵挡的,何况……。”话到这里嘎然而止,自是引得张入云二人疑问,一同问起,才听得鬼母回道:“何况他当年被月魁安排在修罗界苦斗了三十年,终日不停杀戳,你两上虽有些身手,和他相较自是无疑星月之光了!”
段惊霆闻得怪异,第一次问道:“修罗界?那是什么地方,这姓商的如何得去的!”
鬼母冷笑道:“怎么?你也想去吗?我看小少爷虽然生的精壮,但若想去修罗界也一样有去无回,何况那地方凡人只去一日再仁慈的善人也要作了恶人,百日之后更是只懂厮手的行尸走肉,你就去了也回不来,能如商暮云这样回返人间还能留的心智的,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张入云闻她越说越是奇异,欲待再问,被鬼母查觉自己已然透露的太多,当下被追问的不耐烦了,即笑着挽了他手臂道:“你若也想去,我便带你走一遭如何?”复又对段惊霆道:“少爷你要是不怕死,我也带你一同前去!”
段惊霆见她说话时,黑的只剩瞳子的杏眼中满满的闪烁不定,知对方藏有祸心,怎能上她的当。张入云与鬼母几次会面,已知她不能在人间常驻,于是也开口请辞。食香鬼母听了笑骂道:“原来都是些没胆的小贼!真是让我白欢心一场。且才刚收了我恩惠,起脚却要走人,又是一点没风度的男子!”
一句话说的张入云皱了眉头,沉吟半晌,方镇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对乾坤教主这一位置有何打算,但即然你数次解我危难,我张入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虽说眼前一番也与你当日相害脱不了干系,但日后有机缘我一定偿了你今日情就是!就不知你信不信我?”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玖)
鬼母笑道:“这话说的还有些男子汉的气概,就是有些取巧不得做真的,可谁叫我爱少爷你呢!”言毕,一阵娇笑倒当真有些含情脉脉的样儿。把张入云看的一阵心跳,尽管明知对方是在与自己作耍,可他为人实在是开不起这玩笑。当时倒了身子便往后退,鬼母见了又是一番耻笑,却随之又将身隐化,临行前还调侃少年道:“下一回再要累我,可不能只用这些甜言蜜语来搪塞我呀!”
段惊霆见张入云怕她,也落井下石道:“这我敢担保,这伪君子对娘儿说的话倒是言出必践,真有下回他再承你人情,我保证他双倍奉还,最好早些勾弄出些小鬼,也不枉你鬼母这名号!”
食香笑骂道:“你与他是一路的,我可信不过小少爷你,真要到时他不守信义,我就找你这保人是问!”说完烟消云散,只溜得撩拔的人心跳的奇飘渺,而佳人则再不知去向。
段惊霆见妖妇走的倒快,又取笑道:“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手段,这般邪魔妖女也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常听你艳福不浅,家有娇妻美妾,不知在外房还藏有这般尤物,就刚才那婆娘,让我死在她肚皮上也是甘心的!”
张入云尽他挖苦,只换言道:“刻下段兄还有和指教,如无要务,小弟还有要紧事要办!”
段惊霆冷笑道:“你想走?哪有这容易事!我不远万里奔来,岂能让你就走!”
张入云奇道:“不知段兄还有何事商议,见兄气色,定不是为了金精石而来的。”说到这里忽想一事,暗骂该死,连又问道:“怪小弟有急事,今见兄腰间配的寒光剑,如此想来定该与无色神僧谋面过的,还请段兄说说无色大师近况如何!”
本是一脸作色的段惊霆,闻的张入云问起无色,脸上也不禁一番变化,略一皱眉,旋朗声说道:“无色大师已与三个月前圆寂了,守遗蜕的石室还是我封闭的,你若是想去找他,今后没有机会了!”
“啊!他怎会圆寂的,以他之功行,怎样也该成就地仙,且上一回他也是说过的。”张入云平生最敬重的几个人里便有一个是无色,此时听得噩耗,极是痛心疾首,心中难过钢牙反咬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一事实。
倒是段惊霆心冷,见他惺惺作态大不以为然,只在旁冷声道:“你也不用这般作态,他是自己甘愿坠落重入轮回的,何况他一身本领功行确实可观,就是转身为人也可二世修行,又不是神魂俱灭,你这般猫哭耗子似的,有什么意思!”张入云听得话里蹊跷忙再他内中缘故,段惊霆皱了皱眉,至后方哼声道:“他虽从没说过,但我也猜到个八九,多半他昔日里多管闲事至自己爱侣身死,心痛多年,都只在山中守着妻子的灵柩,到了今日功行精益可放心安置他老婆轮回,所以才引其魂灵与人家转世。这人又傻的可笑,因厌了自己身体,也要转世为人,只是灵心不昧总比寻常修行要来的好些才是。”说到这里段惊霆顿了一顿,才又道:“只可恨这家伙死的太快,还没等我二次出手抢夺寒光剑,他便一心要寻死,又在他去世前曾托我照看照看你,我得了他一口宝剑,总也要尽些心力,所以才走了这一遭!”
张入云与段惊霆几番争斗,怎能不知他的为人,见状笑道:“段兄说的有些不实,就无色这一句话,怕还请不来段兄大驾,还有甚吩咐,只管说出来,免得小弟心焦!”
听得此言,段惊霆笑道:“你即痛快,我也就不推辞了!”说着便强拉了张入云的手,拽了他就走。
见对方古怪,少年忙甩袖道:“有事兄还请开口,去哪儿?做什么?也请道个明白!”
段惊霆嘿嘿笑道:“说了去哪里,你就不能够开动了,你还是乖乖的随我走一趟,不然只有再打一场,你要是胜了我才能免得我摆布!”
张入云越听越不对劲,心中忐忑自是更不能走了,只收了手,道自己多日不曾回二云观害怕观中兄弟姐妹来括苍山犯险。可段惊霆何等火性,见他不肯已大骂道:“罗嗦些什么屁话!我来时已有人嘱我绝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前去,真要是出些什么差错回头我与你一同到括苍山寻那姓商的晦气就是了!”
闻段惊霆连乾坤教根底都知道的清楚,张入云更是惊惧,最后只得道:“兄若不说清楚,小弟绝不能去,再说此一来括苍山小弟是为救故人的,人若不救出,小弟也绝不会离此间!”说话时斩钉截铁,再一些余地也没有了。
段惊霆见张入云正了色,心中不由一阵火起,可对方本领只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更有新得了一柄化蛇剑,与自己寒光剑威力不相上下,真若比斗起来,就自己能胜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想到这里,将心一横,忽得喝道:“即如此,我就随你去一趟括苍山,等救出你那位故人你就随我走一趟,如此公平交易总该可以了吧!”再见张入云尚还犹豫,这一回可真的恼了,泼然大怒骂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能如此忍让已是我最大的让步,再惹得我火了,等你回了二云观我专与你同门为难,不取了几人性命,也不要你见我是何手段!何况我要你走一趟又不是要你去死,男儿好汉做事处处畏惧,那还有些爷们样!”
张入云倒不在乎段惊霆威胁,只是对方本领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真要算来实是自己强助,救隐娘是大事,纵是自己委屈些也是该当的,何况只是陪段惊霆赴海外一趟,自己平日里龙潭虎茓也闯了,再有天大的事,少年人也从不放在心上。是以这才允了对方,只是又提及括苍山有烟幛重重深锁,自己苦思冥想也不得擅入。
到这时段惊霆才露了些笑容,嗤声骂道:“这是你自己蠢而无用,且带我前去,保你马到成功,也让你瞧瞧本大爷的手段!”他越是这般笃定,张入云越是心喜,当下也不待对方再催逼,便是排云往括苍山赶去。二人都是天大胆子,虽则刚刚被商暮云打的大败,但到此时也是没有一些害怕气短,飞身纵处已是转瞬百里。
待二人近得括苍山脚下,则见云障尚在,可山顶一片却又显了火光,虽仅只一线之地,但却是火光冲天,那云幛也为此不能得以凝聚。二人见了大喜忙飞身前往,不想那火势惊人,只挨进百丈方圆,就以张入云功行都难耐,他虽有混天绫护身不至受伤,可为护主人抵挡神火,得了开炼的宝绫竟也是一般的射走一片宝光,慌得张入云反将其解下收在腰囊里。只是如此一来张入云又奈不得火,当时忍的厉害了,脸色都被烤的焦了。
段惊霆在旁看他被炎火烧灼只知苦撑,不表一语,当时骂道:“没本事就闪一边去!”说完已伸手拽过其臂膀,当先开路。但见段惊霆一人在前,竟是透体起了一层冷光。得其护持张入云在身后顿时燥意大减,细心观察见段惊霆一身寒气却是源源不绝与左臂上透出的,他早有心思想知道段惊霆这一只臂膀是怎么来的,如今又见其灵异,心中越发的疑问。
再说那峰顶赤焰当真厉害,即是段惊霆借冷龙臂膀,当下至半途也已是难以禁受,可二少年素性好高,硬是又下了一程,直至一口纯阳劲气用的尽了,眼看再不回首,怕人都要烧成焦炭,正在犹豫,忽觉峰火火势小了好些,弹指功夫本是冲天的火力竟在转瞬间消失无踪。两人都是轻功绝顶,只一得机纷纷往山顶落下,张入云有五形隐遁术,当时便施展连段惊霆也一起掩了飞行。再天空看去,就见山外烟幛此时已得收拢。而那蹿出神火的地方,却只是山顶无数殿堂中一不起眼的一角。二人虽说再怎么胆大但也不敢在隐形在乾坤教禁地空中飞行,总是一落了地,便将平生最得意的轻功施展出来向殿院深处行去。
两人都知这火是鬼母放的,即是商暮云先时那般情急,想来燃火的地方该当是极为重要的所在,张入云初登乾坤教禁地,不认得一些门户,略辩认了些方向只得往那起火处寻去。可一待他二人进了殿落之中,便觉得好些不对。原来那括苍山一山的青瓦朱梁,门户数不胜数,却静的连个一丝声音,通没有一些人气,纵是一根绣花针落在青砖地面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又走的几步,绕过一扇朱扉,眼前豁然开朗,原是一百丈院庭,地上只有芳草掩盖,没无青石小径,两边均栽了各色果木均是世间罕有的珍品,树枝上被累累果实压的几垂在地上也没有人采摘过的痕迹。院中又有一方池水,内里只植了几朵青莲却并没养有锦鲤,至于百丈庭院的正中则正是火光冲出的青石小屋。院落中没有一丝人气,只有清风徐徐自树梢间拂过,婆娑的树枝轻摆,累累果实叠叠荡漾,青黄红白杂色其间看的人垂涎欲滴只想取一个在手里尝尝,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只惹得人想在院中草地上睡上一会儿。
见眼前这般似曾相识,张入云心中不由一凛,段惊霆不比他有雅兴,当时便欲探足进了庭院里,却被少年人心里灵光闪动,忙将他架住。脸色沉重,遂又坚决的摇了摇头,便将段惊霆带离了当地,另往别处寻索去了。
段惊霆虽然不乐被张入云强勒着另觅要紧所在,但他素来也是佩服张入云一身本领,既然对方这么笃定,也就不与他再争执。可二人在山中寻觅良久也没有所得,诺大的乾坤教竟似是座沉睡中的空城一般,半日行走竟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正在两人犹豫时分,张入云忽觉皮囊中的夜精石是跳动了一下,心上警觉赶忙停了脚步。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
待张入云四下里寻找,但一连走了三处门径也没见着异状,那夜精石也再没有什么消息。无奈两人又回了原处,过了良久妖石又是一动,知有机会,张入云与段惊霆都是一双神目四野寻视都没有个觑处。到底段惊霆走家串户,寻门撬锁的伎俩极是高明,略一寻索,查见身旁不过数尺,竟合了青石铺就的地上多了一方石环,除此这外再无门户。
两人上前一番摸索知道那石环下定有一密茓,只是被法术遮掩见不得个门户,张入云与仙术上称不上本事,有心将石门强行砸开,可又怕惊动乾坤教众,正在苦苦累索,段惊霆却忽然拉了他的手,一个扑跌竟是穿石而过。事出不意倒叫张入云大吃一惊,好在他早有被百草携带地行的经验,忙屏声沉了气,全凭段惊霆携协。
不料那石门奇厚无比,竟有数丈,段惊霆又多带了一人,直累了个筋疲力尽方勉强带了张入云挨出地茓之中。一时纵然两人少年英武,也不免在石阶上稍事休息。张入云到这时才笑他道:“不想段兄还有这样的本事!真叫小弟意出望外!”段惊霆闻声骂道:“你小子少装蒜,你还不是一样习有隐行术,真要是论到做贼,你比我方便!”张入云自然不能强他一头,只连声道:“不敢,不敢,还是兄的本领高强些!不似小弟一点都见不得人!”二人性格虽然大异,但彼此又都佩服对方有过人之处,到此险地反觉得有对方作一路,实在有好多安慰。
两人一路下行,走入地府深达百丈,方寻到一座巨大的宫殿,黑砖黑瓦仿佛是用生铁砌铸的,抬头,四壁,连同脚底都是绘有数不尽的神祗,其中不仅有九幽厉鬼,却也有光明菩萨,只是间中太少,总是以恶鬼妖兽居多,一眼望不见个尽头,满壁的朱紫,看在眼里好像是万花筒一般。二人只看的一时,便无心留恋,又见殿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座氏鼎落在殿堂正中,遂纷纷施展身法凭空而至,不踏那殿中一砖一瓦生怕触动甚机关。
段惊霆心急些,抢先第一个往金鼎中探去,就见里面只不过一坛清水再无别物,张入云后至也窥不破内里机要,打探了好一会儿,被段惊霆不奈,终是举手抄起一抹白水,不想只这一动便生出变化,原来还是清清洁洁一鼎清水,此刻却是泼了墨一样翻腾起来,一道黑气在鼎中泛浮,转眼便将水面染的漆黑。
段惊霆其时手背已被水打湿了,那刚刚还在滴落的水珠骤然间也变得乌黑,复又化作乌云,正待少年人振臂欲从烟雾挣脱,不想内里竟多了一只鬼爪一把将他手臂抓住。先时为心细,段惊霆落手的正是自己左臂,此刻见有妖魔伤害自己,他只将臂一沉立时一条臂膀如化了水晶一般寒气逼人。不想那鬼爪一丝不怕龙臂生的冷气,段惊霆这一疏神当儿,本来一只鬼爪此刻竟变化出百十双利爪来。纵是他素来胆大,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脚,心中一燥,即刻便将体内真气一阵发动,待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气崩震过后,黑烟尽散,却让二人更吃了一惊,原来段惊霆一双臂膀上尽驻得有无数凄魂恶鬼,虽则原还是少年人指间一团黑雾,可也已幻化出鬼爪向他心口抓来,众鬼好似嗅取到段惊霆一身龙阳,纷纷凄啸厉吼,匍匐翻涌好似水蛭蚯蚓一般自他臂膀上一步步上行,叫了看了即恶心又恐怖,两人平日也是经得风险无数,可此时见了这般恶相,也是脊梁都惊的凉了。
当下段惊霆一声喝叱便待再运真力将这些恶鬼甩脱,可张入云旁观者清,忙一掌推过将他手臂擒住。为此段惊霆正要喝骂,早被对方提点道:“你这样做没有用的,这些孤魂野鬼为的就是你一身精血,你要是再作挣动反而助长其凶焰,恐还有引火自焚之危!”
“那你又待怎样?难不成要我再将这臂膀斩下来不成?”段惊霆仍就强道。
可不料这一次张入云却没有回答,而是目注其指掌之间,凝神静气好一番功夫,忽得将口一张,便是三缕白线自眼口中掼出,一时聚在一处便化了一道白练,再见他挥袖以白练作媒介隔了光华自段惊霆手掌间捋过,即时少年人指尖便流下无数黑水,作了涌泉一样重又滴回鼎中。待水一去尽,段惊霆半臂泰山般的重力陡去,一时间力用的乏了,竟有些不支之势。而张入云运的奇功此时也挣的满头大汗。
“想不到你一年功夫竟又多了这样一件本事,先天一气能炼到这般地步,你拜在峨嵋教下倒不是没有一点用处!”段惊霆抖了抖臂膀直身冷笑道。
张入云淡淡回道:“这只不过是些小伎俩,真若考教起来,小弟功行实是浅薄的厉害!”一句说的段惊霆又是冷哼一声,他虽然与张入云功力在伯仲之间,但自己一身功行几属邪流,这真气自然不能如张入云一般自外而内炼到绝顶,何况段惊霆不比张入云,于声色上一些不耽误,气功底子也比对方差些,虽是资质高过对方不少,但这门本事却终是没办法和这平生夙敌相比,今又被对方施展救下,更是令他好不懊恼。
见段惊霆不乐,张入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他现在一副心思全用在那金鼎上那有功夫理他。段惊霆见他目光凝重,也往鼎中看去,就见先一坛静水,此刻早变了模样,那水中已被黑云布的几没有了缝隙,透过间中看去,就见数十道黑云翻滚如龙吸水一般俱汇于鼎底一座金案上。耳畔听得凄声,再定睛望去,原来那一道道乌云原来是由无数极细小的赤祼身体冤魂聚成的,待升至水面做了四散后,却复又被从小翻涌上来众云来回撕扯争夺,骤上骤上来来回回无始无尽的往返沉沦受尽了苦楚。
段惊霆在旁凝视片刻方开口道:“这一鼎水倒好,载了万亿游魂,只怕是地狱也就是如此境地吧!”而张入云在旁却闻而不答,少年人顺着他眼光落处,原来张入云一直盯着那金案,段惊霆目力比他差了一线,好一番凝神取视这才见得案头上竟似有无数金牌,只为太过于细小又与金案作了一色,无怪自己没有发觉。
正在他思索时分,就见身旁张入云提了衣袖,又将混天绫取出放在手预备应用。见此段惊霆冷笑道:“怎么?你还真要下这鼎里去送死?”张入云闻言点了点头,段惊霆再笑道:“由你,只是你要是不能出来,可别怪我到时推倒这金鼎为救你惹下天大的乱子!”
闻声张入云也笑道:“万一你真要是那么做,也只是好意要救我,我凭什么还要怪你!”
二人都知这金鼎中存了不下万亿厉鬼,如果被段惊霆倾覆,即便只泄露出一点,到的人世也是造下无边罪业,此事虽是段惊霆做下的,可却是为救张入云而起,如究其因果上自然少不了其一份。段惊霆见他一些不在意自己造孽,正待讥笑,却听得张入云也依着自己口气道:“这些冤魂身遭这般苦难也不知几年几世了,真要是到了世上害人就也算是落难中求欢吧!”不意张入云说出这般冷言语来,段惊霆也是一凛,可就听得水花一溅,少年人已是投梭一般的栽入水中。见他入水后身体随之便小了千百倍,段惊霆皱了皱眉头,终是没有开呀阻止他。
再说张入云一投得鼎中,那外表一层清水只是个幻像,只挨过水面一分,便是扑面而来灼人心肺的热浪。少年人自幼刻苦生就忍性,可只在这鼎中片刻也是禁受不住,刚待将混天绫护住身体,不想那红绫是纯阳至宝,群鬼见了如遇了明星一般,倒卷了云浪直逼张入云而来,顷刻间布得漫天皆是鬼影实实的堵的没有一些缝隙,张入云被围在当口竟没有一一丝腾挪余地。群鬼伸出千万只鬼爪眼看便要将少年撕了个粉身碎骨。到此生死一线境地,张入云也顾不得施展红绫会惊动乾坤教众,一个趁手风卷残云,将自己周身包裹几成了一个晶球,待收到无限处,陡地舌底生雷,烟光浩散就听一声鸦鸣,绫身上火鸦已是透射而出,欢声啸动张口便是一片火海把个身前身后烧作红炉一般,到处是凄嘶厉叫,满鼻的臊臭腥膻,张入云只嗅得一丝便知有毒,连忙闭了气,复又连周身毛孔都禁住了,生怕被邪气侵沾。
待烟光熄落,群鬼被烧成了黑炭,热风扬处尽化了飞灰,可这金鼎本是连了异界的关口,冤魂与此地不生不灭,只一待灰烬落地复又被乌云笼去,转瞬间厉鬼便又得重生。张牙舞爪再向着红绫宝光而来。况且那漫天的黑云,张入云混天绫虽说是奇宝可威力怎能与天地造化斗持,那神鸦出世不久光华敛了好些,无奈只得重返入绫身去了。到了此刻,张入云知道不能仗红绫成事,无奈只得将混天绫收了,冒了火燎一意往金案上落去,可越行到下处热浪越是翻腾,张入云纵是一身本领也本烟火燎的周身俱是水泡,尚幸他可将周身皮肤禁住,不然邪祟侵逼,只在半路上便要化了疯颠与众鬼合流于一处了。
可再又下了一程少年人实不能再支撑,到了此际方显了张入云一身本领,但见他一个团身便将周身缩得不足三尺,秀颈一甩满头青丝便将周身护裹住,遂又将先天一气放出先于空中打出一道不过一尺的烟路,将身一投恰恰在路径中渡过跃在了金案上。可一待将身落下张入云这才方觉原本心下以为的案台,却竟有十余丈长短,其上金牌只不下千面,密密麻麻那一时从其中寻出隐娘追命妖牌的踪迹。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壹)
见乾坤教下摄魂牌竟然数之不尽,张入云眉头深皱,心焦之下咬得满嘴是血,想到数年辛苦才能有这今日一刻,如今日找不到隐娘禁制妖牌,便是死在当场也算不得什么。胸中一阵翻滚,气往上涌,伸手便是往案上金牌探去,意欲急切之间也顾不得分辩,悉数尽携了出去就是。
不想那金牌不过七寸长短,拿在手里竟重如山岳,张入云内外交困,一身功力剩下不到三成,那有余力携带。可到底他多年来历经生死,越到焦包时刻反越沉稳,冷静下来知这案上定有镇物镇制,取目上下游走,果见得案头案尾均有一本卷册,时到此刻少年人也顾不得多虑,伸手便将一册取在手里,不想只一入手,那铁卷竟传来一声嘶啸,漫天本自沉沦的恶鬼闻动竟又如先时得了混天绫一般,倒拔了身子云涌而至,且少年人此时正在鼎底地面,恶鬼比方才还多了一倍。瞬时间天蹋了一般的倾泄,又是重围了水泄不通。
到了这一田地张入云反不再惊惧,先是将混天绫取在手以备万一,复又将另一卷册取在手中,那想那一卷册竟是先时商暮云与自己同窥的天书,且还多了两页,危急当口张入云那顾得分辨只一取在手便复向金案上妖牌摸索。果然两般卷册一离案头,满桌金牌受了抑制竟如炒爆豆一般抖了起来。张入云随手携取虽轻了十倍但依旧沉重非常,且越是抖的急的越重,而四周恶鬼却是纷纷滚来。无奈张入云只得强将流星指撑动,放开盾光阻拦,可这鼎中恶鬼每一只都是力大非常,受得千百次撞击,张入云只累得吐血。
一时之间正在无计,谁想就在危急当口,少年人腹下竟得一跳,起先将他吓得大惊,只以为自己力竭,丹田有分崩之危。后查觉腹下一阵乱动,猛想起隐娘下于自己体内的蛊虫直到今日也没有收去,此虫与隐娘性命一脉相联,定是感到摄魂牌在左近而生了异像。思忖之下张入云欣喜若狂,一时间将混天绫猛一阵动打出千丈红云,将个自己身前围个密不透风,宝光即时冲天,恶鬼见之也不得不纷纷退避。可如此一来金鼎受其制动,也是冲天的妖气渲泄而出走漏了两人消息。
张入云此刻那顾得这些,一待群妖退避,便挥拳往自己小腹猛击,只打得体内蛊虫嘶嘶怪叫,若不是与隐娘体息相感知张入云不是敌人,几要将少年肚腹咬穿。可也就为毒虫嘶鸣,案头上千百枚金牌里有一面险些跳起有半尺,虽则金海一色,可张入云何等眼力,何等心情,手臂一舒几长了两尺,招手便将摄魂牌取在手里。果然一触手,身体便自电动,犹为觉之际,眼眶已是多了一片湿润。
再放眼看时就见其上刻有一只九头怪鸟,爪下正抹了一道血影,见得了手,张入云欲待振身而起,不想已是强弩之末,那金牌上怪印又重,一些也起不动身子。到此境地,少年猛一咬牙将舌尖咬碎,旋即一道血箭正打在鸟身上,就听得一声怪啸,鸟身即刻黯淡了许多,张入云趁势一抹,又自己精血洗炼金牌,那鸟爪下血影也随之拭去,就见一道青光如电射一般自金牌上惊走,转眼出了宝鼎杳去无踪。
大功告成,张入云欢喜无限,可自己连使真力,外忧内患丹田之内只做了空竹一般,再没有一丝力气,仰望宝鼎则高似晴天,群鬼呼啸而至,身外又被火燎,当真平生无有的险境,幸是自己一口精血吐出,精神振奋一时,趁此机会竟将多时不曾运用的清灵羽祭出,得风力相助总算是平摇直上,将身势飞起。可只才离地不过十余丈,便为恶鬼拦截,张入云纵平生本事趋避腾挪也只闪得数丈便终究被拦了去路。待一挨近,但见千百只鸟爪尽在自己胸膛间撕扯,一瞬过后少年胸衣便成了飞絮,眼看性命不保。
就在这最危急的一刻,张入云先时随意揣放在怀中的四片卷册也同时被扯带了出来,那一卷铁册还不必说。可那三页玉书瞬时间便是生得暖洋洋的一片玉光,虽不过三尺,但群鬼触之便如春雪遇了骄阳,纷纷化做了灰土跌落尘埃。张入云大喜忙举在掌中,一路上行,恶鬼们纵然窥伺其一身宝血,可无奈那玉册只得潮水般的向旁避让。直至张入云行至金鼎不过三十丈时终于油尽灯枯将力气耗尽,一个晃身又往下落去,众鬼欢啸不已又再欺上。到的此时张入云只能长叹一声,看来自己今日终究要命丧于此,不想段惊霆早从鼎上甩出一根百丈的铁索,即时裹在少年肚腹上,长臂一收便带了他破云乘风似的跃出了鼎外。
但见得张入云跌在地上,一头七尺长发只被烧的还剩下三寸不到,周身更是炭黑,焦烟阵阵身上已被燎出了无数水泡。见他死的差不多了,段惊霆眉头一皱。再往回望,殿外早站了无数乾坤教教众,其中更有一身长九尺,腮显虎纹,生的似铁塔一般的大汉,仅一身重铠和身后一柄斩马刀少说便有千斤,双目如电,直打了一路赤火,纵是段惊霆与他对视也是一阵头皮作痒,双拳不由间便得擂起,一身战火旋烧翻了起来。
而那大汉自段惊霆将张入云救起后方将指一挥,即刻便从教众中跳出两人,身势比电还疾,就听得丁当两声金击,烟霄过处已与段惊霆拼了一记,待站稳身形,原来是一男一女,且看相貌怕还是兄妹,均是七尺五六极细的身量,手持两把不过一尺六七分的弯刀,俱蒙着面孔,因为两人都是精瘦的厉害,那女子身量还可算是袅娜,可男子看着就是十分诡异了。段惊霆平生大小阵仗比张入云历的还多,一见之下便之二人是双生子,天生异禀所以炼成这一套古怪的双刀。
可还不待他细想,男女便又晃身不见,欺身近前,段惊霆身法也是诡异莫名,三人站在一处直如炒了豆子一般,金击声不绝于耳,就是看不真切交战双方的身形。时间久了段惊霆虽未被兄妹俩降服,可自己也摆脱了不他二人。他本性急,见自己急切间战不下二人,一个嗔怒,手中长剑交了左手,挥巨力挡了女子一刀,将对方震出三丈开外,可只有疏忽便为男子欺身埋近,一刀只掼自己右胸,眼看就要得手。
谁想段惊霆早等他如此,右臂一收便是以肘挡下对方弯刀,当下匕首随即没入段惊霆肘间,一滴血水也没渗出,端的是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利器,可得了此空,少年人将肘间肌肉崩起已将刀刃锁住,男子欲夺见夺不见,一个暗道不好,忙弃刀躲避,可早被段惊霆反腕一拳挥来,右拳背正打在男了鼻梁上,就听得一阵骨头碎裂的响头,那人便作了风车也似,甩了身子飞腾起来,再被段惊霆跃身,一个倒挂金钟踢在其肋下,扯了风一样向那守殿的巨汉打去。得此空段惊霆已甩出龙筋将张入云带起,想也不想便往殿外冲去。
那巨汉见属下呼啸着飞身投到,竟避也不避,取手摘了身后巨刃,一刀挥下便将那男子劈作两截,可刀劲强浑,余势未歇,就听得一个震雷在殿中响起,再见段惊霆与巨汉正刀剑相架在一处。段惊霆脸上尽是残忍的笑容,而巨汉则还是一丝不苟,没有一些表情。二人争架一时,不想寒光剑虽灵异但以刚劲而论竟抵不过对方掌中巨刃,段惊霆力还未竟,剑光便弱了下去。看的少年人又惊又怒,只得一个震手将对方斩马刀挡下一线,欲腾身趋转。
巨汉正等他如此,借此空隙自己再是倾力一刀,这一击力道之巨比方才还要大了一倍,全不想段惊霆收了身之后竟没有退避,而是翻身再上,这一回他竟弃了剑只有自己肉臂抵挡对方巨刃。大汉见此久不作表情的面孔,忽然扭了扭浓眉,果然段惊霆再一击直比自己还要大了许多,那一条左臂竟锻成如铁似的,火光四溅,少年人已排开巨汉,裹了张入云夺路而逃。但有教众抵挡的,便是一路人头落地,他又有穿墙地行的本事,只拣了厚臂房殿檐,三绕两绕便不见了踪迹。巨汉大怒一路奋起直追,可纵是他天生神力也不能将地底也打穿喽,无奈只得绕道于殿外。
可段惊霆是什么身法,待出了地面,便择了冷僻道路火箭也似的蹿下山去,再有迷雾荡路也不再遮掩,遂扯下张入云身上混天绫,抖开赤火将迷幛打穿,径自去了。
就在他携了张入云一径飞遁时分,却早有二人隐在一旁,其中一人单膝跪地伏身在一旁禀道:“教主!荆护法失守,恳请容属下将这两个贼子擒拿回来。”
另一人冷声道:“不必了!”跪在地上的听了便不敢再问。那人见了又笑道:“荆护法是得了我的命令故意将这两人放走的,那张入云我还留了有用!”
手下人听了这才明白过来,遂伏身道:“教主圣断,属下莫测高深!只是如此一来实在便宜了他两个,今日从容逃走却还当我圣教无人呢!”
天君笑道:“我看这教中也只有你一人敢在我面前如此胆大妄言,张入云虽受重伤但还有一击之力,何况他身藏夜精石,你虽是飞行绝迹,真要到了生死境地,怕也得身负重伤才能将这二人拿下,实在是你把他二个看的小了!”
那人听得天君说他狂妄,连忙伏身在地,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再看天君却只是由他跪着,双眼只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口中哼声道:“食香那妖妇妄想用此子代我,且看我怎么好好应用这小子,也免得那一众妖妇恶鬼整日妄想!”那属下听得天君话语里好多禁忌,心中害怕,头伏得更是低了。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贰)
再说段惊霆自携了张入云飞遁,因故着他伤重,只飞出百里便寻下隐僻地方落下,他终年独行闯荡江湖惯了的,比张入云行事还要麻利。待将对方扶起时,就见满身俱是火泡,一身皮肤几成了炭一般。段惊霆冷笑道:“你为救心上人倒化得下本钱!”话虽如此说法,却是手脚未有丝松懈,从身边取出丹药替其救治,更从一玉瓶内倾出一团玉粉,纵是他这般作性此刻也小心翼翼起来,合了泉水取了鸟羽为张入云将浑身抹边,一丝不苟并不为做些琐碎事骂他。
得段惊霆灵药相助,张入云本是一身难以名状的剧痛竟是瞬时作了清凉,不过一炷香功夫,又是化了奇痒,张入云知道这是他药力非凡,只此片刻功夫,皮肤已然重生,当时也不回避连忙盘膝运功将药力尽数收化。果然一个时辰过后,少年便自振身而起,随手抚处身外久皮便如粉屑一般为其抹了下来。再看一旁段惊霆早支了火架,正薰烤了一只整猪,其色金黄香气更是四溢。
张入云笑道:“我二人才离得括苍山不过百里,你这般大张旗鼓怕是不大妥当!”
段惊霆骂道:“凭你也配教训我!要不是我你此刻早被恶鬼吃得连根骨头都没有了!”
张入云闻言点首道:“不错,这次实多拜段兄大义相助,小弟才没有死在那牢什子金鼎里!”
段惊霆冷声道:“说这些都是个屁!我只要你随我走一趟就可以了,还有我最恨秃驴,你现在和个和尚一样,我看了更是火往外冒!”
张入云取手往头上一抹,就见满头青丝化了个无踪,只留下三寸短发,也笑道:“还好,终是还留了一点,倒不是个实在和尚,段兄大可不必气的厉害!只是……。”说到这“只是”二字段惊霆便是将剑眉一坚,张入云为的是救了隐娘,极想往百花谷往见,可段惊霆才救了自己性命却又如何好开的口,好在他性情练达,想到隐娘终是脱了困,迟几日得见终是无妨。
见张入云不作色,段惊霆这才止了怒,随手撕过一条猪腿便扔了给他,只道快些吃了恢复体力好与自己上路。张入云正饿的很了,当然不让一口咬了下去,竟是意外的鲜美,便是与隐娘相较也差不得多少,比自己更是胜过多多,无怪当日祥草处处道自己不及他,想到这里张入云不由一笑。
段惊霆见他作笑,开口问他,张入云反问他道:“方才你与身上涂抹的药水真是神奇,就不知这是什么东西?还望段兄赐教!”
段惊霆皱眉不答,过了一会儿方道:“说了怕你害怕,这药粉其实是我用大觉寺澄休和尚圆寂后炼化的舍利子研碎了制的,很有奇药,我数次性命交困靠的就是它,最后一点差不多都用在你身上了,日后还要留心去寻,现在有心修行的和尚已是越来越少,各家各派懂点修行的又把舍利子看的比他性命还重,虽说可出手强夺,可到底是件麻烦事!”
他本指望以张入云之愚昧定要怪他伤损宝物,又与圣僧法体轻贱,不料少年闻了只淡笑道:“这倒好,省得圣僧死了就剩些珠子也被一群门人弟子当作持仗炫耀,甚至为之进身的凭仗,能救段兄和我张入云性命,那澄秀大师有灵也当是心悦的!”
一句话说的段惊霆笑了,只道:“我最佩服的就是明明一番龌龊道理,到了你口底便长了莲花一般变的堂皇漂亮起来,看来你这假仁义人物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一些没有所得!”段惊霆口里虽如此说话,但心里却也是如张入云一般的作想。
因二人都是宽肚肠,又是大斗之后饿极了的,一只整猪竟被他两个瓜分个干净,虽说只是酒囊饭袋的功夫,但一顿山吃海喝也叫人觉快活不少,无形之中气氛也和善了一些。当下段惊霆立起身来拍了拍肚皮,旋即拉了张入云就走。
张入云闻他到底是要去哪里?段惊霆嘻笑着答道:“路到不远,不过千多里,就我两人一个时辰便能到了,放心!我虽常与你做对,可今次并不是引你去险地,怕是温柔乡倒也可能有的。”这话说的张入云又犯了疑,再要相问段惊霆怎么也不再回答,便推故二人才离险地,总该小心些,不要被乾坤教众追上才好。这回换了段惊霆冷言道:“你以为你这次逃生是这般简单吗?虽说你九死一生,我也受了点伤,可他乾坤教难道这般轻易就能来去?依我看,其中定是有人有心放纵,说不准便是那什么商暮云,这人看着阴阳怪气的,却连那鬼姥也不买账,一身本事实是我平生见过仅有的,或有陷井还不一定,只是此刻绝无妨碍,这并不关我什么事,不过你要想借此推搪却是休想,说完又拽了张入云就走。
少年无奈只得从了他,可是他身上衣裳才化了个灰烬,见此段惊霆也只得将外服脱了给他,可他身量比张入云小了不是一些,少年此刻连内衣也是没有着落的,看着实在不雅,还尚幸内里有混天绫包裹,不然他满头短发看着却想是野人番僧了。为此张入云大声道不妥当,见不得人,段惊霆却笑道:“有什么不好,你换了一次皮,面相倒比原先白了不少,堪称是个小白脸了,比以前俊了许多,我看很妥当!再说前往的是前辈真人,绝不在乎这些的。”后又发狠道:“若想进城置办耽误功夫,当可是休想!”如此这般张入云只得怪形怪状的腾云而起,期间毛腿飞扬掼足了寒风,段惊霆促狭竟是取笑了一路。
两人行的甚速,真的不过一个时辰便往东南出海到了一座小岛子,段惊霆一路当先引了张入云落下,又行了百步,在乱石绕了两个圈,便得眼前一亮,就见翠竹细柳铺撒了满眼,一径碎石径深处自立了一座香竹制就的庭院,外有蓠笆围,屋前屋后都种了奇花异草,院前更有一十丈方圆的池塘,水质竟是冰蓝色的,内里更有银鳞波动,看的人亦真亦幻只疑到了仙家庭院。
可是张入云目光极是锐利,见一脉景色虽是细致奇巧,但一应物事却都是痕迹甚新,张入云并不蠢笨,且心思还甚细腻,一见之下心里有了些计较,正待回身问段惊霆究竟。不想对方早趁他不备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力道着实大的可以,幸是未用刚力,张入云冲风破浪一般被他一脚便送进了篱笆墙内,因二人功力悉敌却是振不起身子回避。
只待他人身在空中,段惊霆便已高声喊道:“沈丫头!我把张入云跟你送来了,我不管你在不在家,反正我段惊霆答应令姐的事也算办到了,至于你在不在可就不关我的事了!”说完一溜烟便走了,只留下刚刚摔倒在地上的张入云。
一时待他起身,知道了此地主人是谁,却是进退两难,满面的尴尬片刻功夫竟是一身冷汗。良久方见竹门推开,由内走出来一位佳丽,当真是神仙一般人物,举止安祥,行动娴静,一行一步都只见清雅气。待对方与张入云打了个照面,先顾不得羞却是先惊了一跳,口中只道:“呀!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说话间眼神犹豫好一会儿,终是转身又回至屋内,如此倒把站在屋外张入云闹得不知如何处置,当下真是走不得,留不得。
尚幸沈绮霞进得房中不过片刻,便又出来,只是这一回本是一番端静的玉面孔竟是羞作了通红,正看的张入云又是一层惊讶,却见佳人已近至身前,也不说话便将怀中一团包袱交在他手上,这才说道:“你且将身上换一换,要是想洗浴也可在静池里将就一下,好了再来唤我!”说完竟又是回到房里,顺手边房门也带起了。
张入云不知内里,只张大了嘴一句话说不出,后才打开包裹,则见内里却是一套簇新全套衣裳,且连鞋袜头巾都预备了,当时看了张入云不知如何是何,本想绕过山石后就便将新衣换了,可又见针线紧密,剪裁的极是妥贴没有一丝不周转处,知沈绮霞为制此衣花了不少心力,当时不敢亵渎连忙行到一旁静池脱了衣裳于仔细沐浴。待将一身穿戴,欲行回院前,不意收转腰间皮囊时,不由自主将收藏婆罗衣的锦囊取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也只换得一声叹息。
再当他走回庭院,却见竹门自启,沈绮霞已从内中走了出来,过得多时,佳人面色已恢复过来,可见了张入云后不知说些什么,当下只蹙了眉,时间久了面色又显了些潮红。说来还是张入云经了人事,见过些阵仗,因沈绮霞半日不语,自己便主动开口道:“沈姐姐当日有言要自立门户,不想是来了这海外仙岛,当真清雅极了,真是做了神仙之乐!”
沈绮霞见他应答的自如,遂面色一黯,可如此一来佳人脸上也恢复了平日安祥,当时答道:“张师弟取笑了,我只来到这小岛不过数月,一应东西都是新制,实在是粗浅的很,难为师弟这般称赞。倒是我有一事要告与师弟,想着张师弟是一定要听的!”
张入云先闻有事要告与自己,心里便是一跳,可后又见话风一转,却让自己坠在云雾里了。当时含浑问道:“不知有何事,还望沈师姐明示?”说完就是一揖,心里却是一阵打鼓。
沈绮霞见他惶恐,不由就是一笑,可是笑过又觉无味脸色得又黯了下来,略想了想方带了些忧色道:“只可惜你来的晚了些,若在三日前还可见得那人,此刻才到却终是迟了!只怕你这时晓得了又要难过!”
张入云闻言心头电转,一班班人物都闪动过后,忽有一人身影浮起,当时大惊道:“沈师姐说的莫不是……。”再看沈绮霞时分,却是佳人皱着眉点了点首。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参)
见沈绮霞点了点头,张入云心里一阵作苦,沉吟半晌方叹气苦笑道:“这也不是不巧,只是内里自有些缘故罢了!”
沈绮霞安慰道:“张师弟不用这样自主,虽说皇甫祖师……。”话到这里却把张入云惹得一笑,只道:“这话听着别扭,以无双姐姐的性子也是不会让你这么称呼的。”沈绮霞见他竟开口笑了,怕张入云黯了色,即转了口风道:“你倒知道的清楚,确实她老人于数月前收了我做记名弟子……。”不想张入云依旧笑道:“也不用道是老人家,无双姐姐不过比我大了三四岁而已,沈姐姐称呼的太老气了!”
如此倒让沈绮霞不知所措,当下略皱了皱眉头只得道:“那你要让我怎么称呼!”说完话里有些不妥,脸上倒又红了。
张入云则摇头笑笑道:“对不住,是小弟我在闹了些别扭,倒让师姐难做了,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沈师姐放心,我也在江湖中走荡了几年,不再是当年初上峨嵋的无知少年,有些事情我倒也还是能想的明白的。”
沈绮霞见他话说的爽快,思索一番,只能点了点头。可他二人都明白对方心迹,张入云要转话题,沈绮霞则是为心上尴尬,纵是她平日百般玲珑,可在这当儿也想不说出个事由来。二人半日不语,气氛极是尴尬,再过得一时佳人心上难耐,先前才刚得褪下的红云却又升了起来。正在没话说处,忽见得张入云向前踱了两步,于院前镜池俯下身掬了一挽冰湛湛的池水问道:“这个池子倒有些古怪,怎么水是这个颜色。”随即又尝了尝竟是苦的,但又不是海水那般又涩又腥,只一味干苦,倒的少年人当时皱了眉。
见对方扯开了话,沈绮霞如释重负忙展了颜笑道:“这池水原来我也是不知道,当初寻了这处海岛为的就是这方水好,倒后来……。”说到这里少女顿了一顿,终是开了口道:“后来无双师傅说这水怕是天上落下来的,虽然我二人在这里看得是这般,但其实也只是被岛上泉水沾染得来的,原质该当还在池底,师傅她本有心将其起出,可后来又作罢了,倒让我有些奇怪。”
沈绮霞这面说话,张入云则是心中一动,左右无事便从腰囊中取出一只小净瓶,取了一些收带在身上。一旁沈绮霞看不明白,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虽然这池确实尚佳,可也当不得你这样珍爱啊!”
张入云笑了笑道:“我前些日子听得一位老前辈说有天上灵泉合炼仙剑的话,威力可增十倍,师弟我又一心想炼剑,取了一个偷懒的法子,所以才有此举动……。”说到这里少年人忽然心头一个灵动,竟不由说道:“师姐可愿意和我炼剑!”
沈绮霞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问的很不明白,且她本有心事,为对方一句有些猜忌,立时里心上便有些打鼓,再得张入云将当日石姥姥一番话说出来,少女却摇头苦笑道:“还是不用了!我隐居此间为的就是清静修身,你兄弟姐妹甚多,杂居其间很不适合我,况且我也不想炼什么仙剑,终是太过耗费心神的事,而我日后也不想怎么出这岛子,并不需要飞剑护身。还有这池底藏的天泉若不是银河与瑶池水哪也是一桩妄谈了!”
张入云相劝道:“我知道师姐的紫炎剑已经送给叶师姐了,虽说师姐不放在心上,可小弟总觉得心有不安,正好借此尽些心力,好补我心下惭愧。”
不想这句话却将沈绮霞惹得嗔恼了,冷声道:“我本就无意于剑术上耽误功课,所以才将紫炎送给了秋儿,张师弟怎么会有心有不安,这是从何说起。”
张入云见沈绮霞发嗔,略一作想,已明白了她何以如此,面孔上已是红了红,沉吟一会儿便换了口风道:“其实倒是小弟想求师姐相助我一众人,只为我至今日一身功行已称不得正宗,虽有浮云子师兄久习正宗心法,可到底他不是如师姐这般自幼峨嵋进身,一脉的上清仙法修持,前一番炼丹又出了些疏漏,所以才想求师姐,有您在定能保万无一失的!”说完竟恭身拜了两拜,也没待沈绮霞反应过来。
沈绮霞从来没有对张入云斥责过,方才一句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再见对方红了脸,却还是绕了话风依旧是想助自己一些好处,还自己一柄仙剑,但有些气恼也化得烟霄云散,只得道:“你怎么也变的痞赖了。”遂又没了话,可当今世上若真有一个人痞赖起来,沈绮霞却不得不承受的怕也只有张入云一个人了。想到方才生气其实都是自己来回空自作想招惹来的,沈绮霞不由又是一阵气恼。要知她外表虽是贤和温婉,但内里却是心比天高,想到自己左右不得,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尽将心中不争气,烦恼气吐出,当真莺啼花泣也不过如此。
张入云在一旁听得竟是不能自禁,险些就要上前想与其诉说些什么。幸是佳人已开口道:“也好,既然张师弟一定要助我一口仙剑,我总好一再推辞,至于这池底的灵泉日后也由我取了送往贵观,只是若并不是如师弟你说的那两般灵泉,那我也就无谓再相扰众师兄师姐了!”张入云在旁听了说不出驳她的话,只能点了点头。见此沈绮霞方淡淡一笑,也不领张入云进房内坐歇,只是自己回返了房内捧出一卷玉帛交与他道:“这是无双师傅交待我给你的,她有道虽说迟了些,依你现在的功力也并不太意,但终是底子打的闹些总是好事!”
张入云伸手接过将绢册抽动,果然是八十一式白阳图解,见了满幅自己昔日昼思夜想的东西,到了此一刻来的这般容易,反而有些怅然,可这终究是无双的手卷,心中仍是爱惜非常。沈绮霞本以为他见了手卷定是要大伤心一场,未想对方却只是脸色黯淡,并不见悲容,心里只是奇怪。正在作想间,却见张入云也自腰囊取出一团物事交与自己,只道:“也请师姐过目,看一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可能有用的上的!”
沈绮霞本有心事,可待接过张入云交与的天书与那卷铁册子,却是大惊失色,只颤声道:“这是上清天府灵宝阁天书,怎么会到的你手里!”
张入云不料她竟知这天书来历,忙问道:“原来师姐看得懂这玉册,看来倒是天书不假的了!只还请师姐说的明白些,就不知这书上的心法能不能习得。”
沈绮霞摇首道:“我如何能看得懂,只是昔日在本教玉琅阁里多待了几日晓得些风影罢了,你倒是先与我说说这书是怎么来的才是!”听得这话,张入云遂将这天书是从天君哪里盗来的事略说了一边,又将商暮云当时说的三卷分别是什么内容告与了她。
不想沈绮霞却是先与他道喜道:“如此说来师弟那位令人敬重的腾姐姐已经脱难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段惊霆却又强拉了你来,也太不近人情了!”说着忽然想起话里破绽,当时脸就红了。
张入云却不曾查觉,只就口道:“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这一次段惊霆还救了我一命,为其拖延那也是说不得的事。倒是沈师姐不是曾说过很想见隐娘一面的吗?若不嫌弃稍后就与小弟同走一趟如何!”
沈绮霞惊讶道:“我何时曾说过这样的话来……。”遂想到些什么,忙改口道:“只是腾姑娘的为人我是素来敬服的,日后定当拜见只是今次还是不用了。”张入云心思虽细但苦于资质不高,记性尤其差些,见沈绮霞否认忽想起要见隐娘是叶秋儿,当时闹了大红脸,不想对面佳人也是有窘处的,脸色也是羞的通红。一时只得假作观详了宝卷,过得很久才点了点头,又满怀疑问道:“我目光浅薄,说不上个道理,但就我看这天书怕是不假,可是如此轻巧便为师弟你得了这连金仙也难得一见得天府奇珍,以我之见其中怕还有些蹊跷!”
张入云笑道:“就是有些阴谋我也不在乎的了,我本是个懒散的性子,成不成什么仙业并不放在心上,大不了弃了这玉册就是了!”
沈绮霞叹息道:“修道者一生难有遇合,你即得了奇遇怎能这般轻言放弃,何况你也说了,二云观内同门大多出身奇异,有这三页天书为助很可导其入正途的。”说完见张入云脸色又咬了唇道:“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在乎你兄弟们各自依法修行,但能扫涤些前程困阻多是好的!”
张入云笑道:“这回沈师姐倒是想错了,能有进益自然是要求得,只是如隐娘被救出,小弟平生志向也没什么大防漏了,所以无可无不可,也没什么要紧的!实话告与沈姐姐,往日我心有亏欠总是天地间奔忙,如今若是隐娘也被救出,小弟倒真不想再求什么进益,我天性很懒,修道一途并不适合我。”
沈绮霞听了怪道:“那,那无双师傅呢!你并不想再求她见一面了吗?还有仙剑呢,你是众人首脑,少了你那剑也怕是练不成的。”
一句话说的张入云哑然不语,观望天空良久始终一动不动,沈绮霞深悔自己说错了话,正待开解他,却听得少年道:“这几年我总是少年时一念,做了好些自私自利的事儿,亏欠了好些人。香丘已为石仙长相救转世,玉音也被我打散了肉身,若在饶天幸隐娘真被我救出,我终可以稍稍缓一缓心气。至于无双姐姐,我自是要相见的,可终是我一个人就可承负的事,再不敢连累他人了!”沈绮霞见自己一句话便将少年人满面隐霾,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第六十一回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肆)
如此佳人只得道:“即如此,你还是早些回转中原去看望腾姑娘吧!”说着又将手中三篇玉页换于张入云再道:“这三页天书经义繁难,只这一时绝参详不透,你还是取回交与你同门兄弟们合力领授吧!至于这池中若有天泉原质我异日取了自当送于你二云观去,就是炼剑却不必了!”说完秀眉笼起,只为无双曾有些安排,但今看张入云这般样子,再以沈绮霞气性是无论如何也开不得口的。
张入云听她还是此话,想再辩解两句,但看佳人气色便又将到口的忍住,好在日后沈绮霞多半还回来二云观,到那时便有转还的余地了,只是还有些不妥当,又想了想于是说道:“有没有灵泉这只看我一干人的缘份,但这几篇玉书经义难解却一定要请教沈师姐的。”说话间又取出一页交于她道:“二云观中只有浮云子师兄与灵龙识得经义,如此一分为三,待异日师姐遭访或是小弟再来请教,怕还能快得些时日将经义译出。”
沈绮霞闻言自然坚拒,可张入云也是一再恳求,少女终有些心事,何况也不忍连连拒坚,只得答应了下来。张入云大喜,本待略作客套便启程,因想起还有一卷铁册在手中,于是又请沈绮霞观详。不想那铁卷竟是不能打开,任张入云用了无穷力道也是个无济于事,最后还是沈绮霞取上清仙术将卷首打开一线,不想只一揭开便是阴风阵阵,绿光荧火冲天而起。二人都是正经玄门教下,见之大惊忙将铁卷合拢,惊魂落定后见对方眼里也都是惊惧莫名,不由得相视一笑。
张入云吐了吐舌头道:“这玉页如是天书,那这铁卷就该是鬼录了,只是把我吓得不轻,好怕人的东西!”
而沈绮霞则是若有所思,她才智比得张入云十倍,一番细想才开口道:“也不是这么说,你能得这三页天书便是蹊跷,又复得邪经,一正一邪两样皆有,又是取在乾坤教下的,该是没有那么简单,许是有人有心放纵的也说不定!”
张入云笑道:“就是有些蹊跷大不了我把这牢什子扔到大海里喂鱼不招惹它,它又能把我怎么样,至于这天书即是真的,那就不怪我勉强笑纳了!”
见少年人开起了玩笑,沈绮霞也是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并不一只是坏事,照你说的,你二云观中不只你与浮云子师兄两位正经修身的,再又得了这邪经怕还是为别位子弟预备的,要真是这样事就真蹊跷了!”
张入云惊讶道:“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乾坤教还想给我好处不成,沈姐姐你比我聪明的多,还是你动脑筋多想想,好过我想破了头!”
沈绮霞闻言脸上有些蕴红,当时取笑道:“想不到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倒是挺乖巧的,你自有腾姐姐比我聪明伶俐百倍,却要在我这荒岛上所求非人,还是早些回返中原去请教腾姑娘才是。”张入云不想一语又惹得沈绮霞不悦,脸上尴尬,无奈只得赔了小心请她不要计较,又再往问询,不料沈绮霞却仍是皱了眉头道:“这个我真的是说不好,总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想到的都对你说了,你再去问一问腾姑娘几人推测起来,再反复斟酌一下,总会有个结果的。”说完也不再留客只请张入云快些上路。
少年人无奈,虽明知沈绮霞有些不悦,但实无理由再留在岛上,于是留下一页玉简便起身赶往百花谷。沈绮霞一心劝张入云快走,及至他走了,这才久久往着其身影遁走的方向咬着朱唇不语,又看了看手中玉简,半日方得一声幽幽。
张入云初起身时还好,待上了路后,心系隐娘到底又没有被自己解救出来,当真是急中焦动,一路的风驰电掣,为求速不再顾遮掩形迹,但听得啸声震天,流云般的向着百花谷方向而去。及至到了谷外却见云晴雨收,本来向是遮逼的山谷的万里起云烟竟然悉数收起,少年人登时心中一跳,有些猜度,当下也不落身,只乘了风往谷中心落去,本待往隐娘墓冢,可心里忐忑,终究还是在议事厅内落了身,欲待从瑛姑口中得知端地。
谁想才刚落下,便见得瑛姑守在门外,见了张入云忙相跪下,如此这般反将少年人吓住,不知是何缘故,再看其左右并无一个人陪同,但听得山雀娇啼,流水潺潺,百花谷中竟是静寂到了极处。一时张入云慌了,赶忙待问瑛姑到底出了何事,究竟是何缘故。
却不想厅中走出一人,玉臂轻舒,斜倚朱门,笑看着张入云,本还想与他开个玩笑,但终忍不住柔声道:“我本想在内厅里等你进来找我,可没想到还是忍不住出来先探寻你,唉!当真这一觉睡的太久,倒把我有些睡糊涂了!”少年人闻声险些没有惊跳起来,待转过身见了来人身影更是打了一个激令,心中本有千言万语,可到的此刻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的望着佳人,眼中的泪水却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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