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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章 驻地

阿赤寸步不离的,跟在两人同骑的那匹马身后,一路行进,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只有“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在两人的耳畔回响。

“跟我讲讲我爹娘的事情吧。”小萱冷不丁的说出一句,“好久都没人谈起他们了。”

鼻子里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味道,心里对她极有好感。听到她这句话,一向不喜与人言谈的休哥,心中一荡,开口说道:“萧大人和公主感情很好,朝野遍知,很少有他们那么恩爱的夫­妇­。萧大人时常会亲自为公主梳理头发,这一恩爱美谈,举国尽知。公主过世后,萧大人也无再续之心,只是过继了一个义子养在膝下。听萧大人提起,说你甚是喜欢那个男娃,还为他取名留只哥?”

小萱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千里送京娘是什么吗?”休哥问道。

小萱微微一笑,这可是她幼时心底最浪漫的故事了。那个英雄赵匡胤,千里迢迢送美人归家。小萱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她,看到的那本画书上的图画:漫漫古道上,一位手持棍­棒­身着古装的汉子,牵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位美娇娘,在他们的身后,是崇山峻岭和一轮红日。那时的她虽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是对她来说,那幅画就是最美的故事,画中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曾经有那么一个汉子,他从小就好打抱不平,路遇不平事,必拔刀...必拿棍相助。有一回,他遇到了一个被强盗掳去的美娇娘赵京娘,便出手相救。救出她后,问明她家住处,将自己的马让给赵京娘骑乘,千里迢迢送京娘回家。一路上,他对京娘关怀备至,以兄妹相称。有强盗贪图京娘的美­色­,都被他的铁­棒­打的抱头鼠窜。后来,他将京娘完好无缺的送回了家,京娘的父母感念他的恩情,便欲将京娘许配给他,还说这一路孤男寡女的,自是惹人口舌,索­性­就叫那汉子娶他家京娘。那汉子大怒,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若是贪图京娘美­色­,何必一路相送,如今若与她成婚,那么与那些抢去京娘的强盗,又有什么差别。语毕汉子辞别赵家人,一路北上,开创了一番大事业,留下了护花使者,千里走单骑这样的美称、美传。”

“那汉子就是宋朝国主赵匡胤?”休哥问道。

小萱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真可惜,为人在世,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去说什么呢?喜欢了就爱,因为别人的眼光和成见,就无视那段感情,不知道那汉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多可怜的赵京娘,一路相处,早对那汉子心生情愫,可那汉子却偏偏丢下她,故事虽美,最后竟留下个伤心人异地相思,多悲惨。”

休哥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她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赵匡胤。

“我可不可以让你打消去宋朝的念头?”

耳边听到耶律休哥的话,小萱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转头,不再搭理他。

“公主故去的早,现在萧大人一切都指望着你,希望你能撑起萧家,你这一走,萧家该怎么办?”休哥怕小萱真的打定主意去宋朝刺探军情,不由婉言相劝。

“我家还有大姐、二姐在呢,她们一样会伺候好老爹的。”小萱答道。

“你二姐早就许配给了赵王为妃。现如今赵王被下在狱中,你二姐也被软禁在赵王府中,哪里有机会回府照顾老父。你大姐已被萧大人许给耶律贤王爷为妃,出嫁之日不远,待到她出嫁,便是名副其实的王妃,能住她的地方只有王府,又怎能再跑回萧府去照顾萧大人。你义弟萧继先还是个幼子,尚不能主事,萧家眼下能指望的,不就是你一人了吗?”休哥柔声说道:“我和你虽无缘相见,但是也听萧大人常提起你,知你倍受萧大人喜爱。你怎忍心丢下年迈的老父独自远去宋朝?”

小萱皱皱眉头,问道:“我爹是怎么说我的?”

“有回听王爷与萧大人聊起家事,提到过你们。萧大人说他叫你们三姐妹各自打扫各人的房间,他要和公主一同前去你们三人的房间小坐。大姑娘的房间,虽然是亲手拾掇,可惜细小的地方却总有疏漏,屋子虽然­干­净齐整,屋内的摆设却极不稳妥,与屋子搭配不适。二姑娘的房间整齐利落,无瑕疵,可惜却不是她自己亲手打扫布置,是她交由丫头们去做的,丫头们怎敢不尽心尽力,自是将房间弄得齐整顺眼。”

小萱坐在马上,仔细的听着,听休哥讲萧家三位姑娘的故事,正听的起劲,却不见他往下说,不由心急道:“我呢?”

“你爹说只有你,房子收拾的宽敞明亮,屋内的摆设也是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厘。记得他当时很欣慰的说,三个女儿里只有你细心认真,只怕日后也只有你能成大事。”

“老爹这么夸我的吗?”小萱扭头看向休哥,迫不及待的等着回答。看到休哥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才欣慰的笑了。萧绰,原来你是个做事认真仔细的人呢。想到这儿,不由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唉,不知道我一会回去,那个魔头又会怎么折磨我。”

见她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休哥一愣,她不害怕惊慌吗?旋即一笑,暗道:休哥,你真傻,她若惊慌,活狩时岂能逃脱,她若惊慌,岂能有那个对着陛下大声叫骂的人。眼见胸前的小人儿,碎碎念的发着感慨,不由低声安慰她道:“大王不会再对你怎样,你已经是我的了。”

“什么?”小萱挺直身躯,扭头看着耶律休哥说道:“你说什么?”

“你的脖劲总这么扭来扭去,不会酸吗?”休哥微微一笑,说道:“大王说,谁能抓到你,你就是谁的猎物。按契丹人的规矩,谁的猎物由谁来处置,他不会­干­涉的。”

瞪大眼睛,小萱盯着耶律休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看她的脸就在自己眼前,离自己这般近,休哥不由羞红了脸孔,说道:“我、我送你回萧大人身边。”

“算你有良心。”小萱说完,长叹口气,“我骑我的小红马去,放心好了,我会先回去跟我那个老爹见个面的,然后再做打算,我不会再跑了。”休哥闻言,跃下马,将她从马上轻轻抱下,看她走向自己的小红马,骑了上去,才又纵身上马,两人策马狂奔,寻路向驻扎地赶回。

驻地内,萧思温慢慢醒转,眼见跟前没有女儿的身影,不禁老泪纵横。

韩德让忙上前安慰萧思温,并告知他,他的女儿“萧绰”有惊无险,将他晕倒在地后,发生的一切详细的叙述了番。听到自己的“绰儿”无事,萧思温才安下心来,却又眼巴巴的盼着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好证实她真的没事。

耶律璟回到驻地一反常态,席地而坐,不喝酒,不说话,不杀人,不睡觉,只是坐在那里,寻思着什么。这个酒鬼睡王的反常举动,使得众大臣心里格外不安,不知道他想玩什么花样。

耶律贤与耶律贤适坐在一旁聊天,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起伏不定。耶律璟为人暴虐,今天眨眼之间便因萧绰吃了两个哑巴亏,先杀肖古,后被萧绰一番谩骂,这口气他如何吞的下去。他时常酒不离口,这次回来,竟然滴酒不沾,坐在那里发呆,只怕没有什么好事。耶律贤解下酒袋,喝了口烈酒,看着远处的高山、绿地,心里也在盘算着什么。

“踏踏踏踏”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都瞪大双眼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萧思温更是站起来,向前踉跄的跑了几步,眼睛巴巴的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两个人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耶律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打量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他的嘴边露出一记­阴­­阴­笑意。不用猜,肯定是他们两个错不了。别人我信不过,休哥我还信不过吗?哪次我交给他的任务,他没完成过!哼,休哥,你终于把那个女人给我带回来了。

耶律休哥与小萱来到驻地附近,休哥一边勒马,一边对小萱说道:“下马。”小萱忙将小红马勒住,随休哥一同下马,牵着马儿向驻地走去。

还未见到耶律璟,就见萧思温已经先跑了过来。他一把拉过小萱的双臂,颤声说道:“绰儿,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你快告诉爹。”

看着他颤抖的嘴­唇­,含泪的眼,小萱心有不忍,柔声安慰道:“爹,我没事,您放心好了。燕燕好的很。”

“嗯!”萧思温答了这一个字,答完这个字,眼泪便顺着眼脸流淌下来,“绰儿,你若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去见你娘?”

“爹。我让您担心了,您放心,有娘保佑我,我没事的。”小萱安慰着眼前这位痛哭的老人。

爷俩这正说着话,早有一名侍卫走了过来,对小萱说道:“大王召见萧绰。”

小萱闻言,心里顿觉一空,那个魔头,到底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心里这么想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臂,被紧紧的握住。她忙看向萧思温,就见萧思温死死抓着自己的胳膊,不肯撒手。这个老爹心里一定在为萧三姑娘担心。种萱,你占用别人的身体,你享受着不属于你的那份关爱,你怎能让这么真实的父爱,就此从眼前溜走。老爹在疼自己的女儿,现在的你就是他的“女儿”,你绝不能任­性­胡为。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忍,绝不能给老爹惹麻烦。

“爹,”小萱轻声说道:“让我去,我会没事的。您别担心。”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一章 西京

萧思温慢慢的松开双手,看着小萱慢慢的走向耶律璟,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绰儿都是爹不好,爹没本事,才会让你受这般委屈。萧思温心里不住的咒骂着自己,他没有办法,他知道那个耶律璟不会放过他的绰儿,此时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绰儿受苦。阿古,倘若你还活着,一定会恨我吧,恨我没有办法保护我们的孩子。阿古,我多想他能是个明君,那样,我活得就不会这么累了吧。他是王,我是臣,一切都由他来控制,我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小萱慢慢的走到耶律璟面前,看着耶律璟投向自己的冰冷眼神,她在问自己,跪还是不跪!

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此时周围有无数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看。寻思了下,小萱曲下了双膝。

她跪下了。

因为她没有资格说不。

她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存在于这里,这个­肉­体不是她的,她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去连累到这个身体收到伤害,或是遭受到其他的不幸。她没有这个权利,用自己的意识去伤害别人的身躯,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去保护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萧绰,倘若是你,一定会跪吧?好,我们跪。小萱对自己说道。“萧绰”跪倒在耶律璟面前,说道:“萧绰见过陛下。”

原本在耶律璟脸上浮现着的那一丝冷笑,立刻僵冻在他的脸上,他想不到,他琢磨不透,她竟然会主动的跪下!

片刻前,这丫头还对自己不住的叫骂,此刻她竟跪下了。

用手狠狠托起小萱的下巴,耶律璟看到了那双满含憎恨之情的双眼。果然,哈哈哈,她还是她,就算她跪下了,她也还是她!耶律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萱,大笑两声道:“你不想跪我对不对?可你为什么要跪?你为什么跪?!”

“因为你是王,因为我爹是你的臣,因为我是你的子民。”

闻言,耶律璟再笑不出来,这三句简简单单的因为,让他心里打了个寒战。站在四周的萧思温、韩德让、耶律休哥、耶律贤、耶律贤适等人,听到这句话,也都是微微一怔。

耶律璟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下,说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

“陛下!”

耶律璟耳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他循声望去,只见耶律休哥低垂头颅跪倒在地。

“休哥,我没把你的猎物怎么样,你怕什么?”耶律璟­阴­笑道。

耶律休哥一愣,本以为耶律璟忘了他说过的话,经耶律璟这么一说,登时被窘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臣忽然想起件事情来。臣记得今晨出来前,曾有汉使求见。”亲王耶律贤拍拍前额说道:“那汉使说,宋朝大军在大将李继勋的指挥下,已经攻入汉地,不日即到太原,特来请陛下援救。眼下这事来的急了些,只怕是拖不得。这次宋师声势浩大,来者不善,臣心里很是不安。­唇­寒齿亡,若汉此次不敌,被那宋人取了去,势必对我大辽不利。”

“急什么?哼,我就不信那宋人有三头六臂,能一下子拿下那太原。”

“陛下所言有理,只是臣想,若能尽快派出援军去救援,有利无弊,岂不安稳妥当?”耶律贤边说边扫了眼地上跪着的耶律休哥。

“依你之言,该是派谁前去合适呢?”

耶律贤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休哥了。自休哥出战,战战报捷,至今无败。臣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当是休哥无疑。”

耶律璟闻言不语,拿起酒袋喝了几口。

“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耶律璟闻言看去,说话的却是耶律贤适。只听他缓缓说道:“臣听闻刘钧病死,现在汉为继承的问题正乱成一团,新即位的汉主刘继恩我们还不熟,不知道他本事如何,能不能让他手下的汉臣信服。宋师必是趁汉主新即位,地位不稳才赶来攻汉的。臣以为王爷的话有道理,汉为我西京的屏障,若汉有失,那我大辽的南京、西京便都曝露在宋朝眼底。眼下,宋师势头正猛,臣觉得,对于他们这次攻汉不能大意。”

耶律璟放下酒袋,沉吟半晌说道:“休哥,朕命你速回西京,连同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前往太原解汉之危,不得有误。”

“是!臣耶律休哥领命。”休哥说完起身,看了眼此刻还跪在地上的小萱,忽地鼓足勇气说道:“萧绰,还不起来跟我去太原,似你这般磨蹭,什么时候才到的了西京?”

众人眼现惊讶之情,只有耶律贤­唇­角露出一抹赞许的暗笑。休哥,你的确是智勇双全之人,当真明白我的用意。

小萱看着向自己怒吼的耶律休哥,慢慢起身,看了耶律璟一眼。见他狠狠的瞪着自己,却没有说话,忙走到休哥的身边,跟在他的身后离开驻地,向被拴在外的马匹走去。

“快!”耶律休哥小声说道,“趁他没发话前,赶紧上马离开。”

小萱会意,赶忙骑上小红马,跟在耶律休哥身后,绝尘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耶律璟面若冰霜。他当着臣子说过的话,绝不能反悔。既然萧绰已经是休哥的猎物了,那么休哥对她指手划脚,自己当然再不能­干­涉,否则,让众大臣瞧着,自己岂不是脸上无光。这点抛开不说,更重要的就是宋师攻汉。他是相当厌恶打仗的一个人,虽然他喜欢杀人,却绝不愿自己亲临战场,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成为众矢之的,他还想多做几年皇帝。倘若真的不去理会宋师攻汉,万一有个差错,汉被宋师攻下,只怕下一步就是对大辽有所动作,这的确构成对大辽的威胁。好在自己有耶律休哥与耶律挞烈是两员猛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派他们去,自己安心的很。至于那个丫头吗,哼,就当是给萧思温这老儿一些情面,这回先不跟她计较。想到这里,耶律璟拿起酒袋一阵狂饮,将对小萱的那股暗恨之气压下心底。

知道他在帮自己开脱,小萱心里对休哥格外感激。此刻她的心情异常兴奋,要是刚才她没有听错的话,那么大宋在打汉。汉是哪个汉?莫非是那个北汉?记得北汉的都城就是太原,应该错不了。赵匡胤派人来打太原,太好了,不枉我来这里走一遭,赵匡胤,我一定要见到你!

数日后,两人到达西京。休哥将耶律璟的话带给耶律挞烈,两人一番合计后,即召集人马准备出发。

夜里,小萱坐在桌前,手肘支撑着下巴磕,一个人在无尽的幻想着。

赵匡胤啊赵匡胤,大宋的开国皇帝,你究竟长什么模样呢?唉,要是我带个数码照相机过来就好了,要是再带个DV过来,那就更爽了。唉,这要是拍下来带回去,那怎么也能算是活历史、古文物、无价之宝吧。

“咚咚咚,”正想着,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门没栓!”小萱喊道。

门被推开,门外站着年轻的休哥,还有一位彪悍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略一沉吟,跟在休哥的身后走进小萱的房间。

“萧姑娘,我来介绍下,这位就是我大辽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大王,这位便是萧大人家的三小姐,萧绰。”

中年汉子对小萱微微一笑,转而对休哥说道:“休哥,怎么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以后喊我名字就是。”

“休哥不敢。”说完看着小萱说道:“快见过大王。”

“萧绰见过大王。”小萱忙对眼前之人施礼,装出一番恭敬的样子。

“萧姑娘免礼。”耶律挞烈微微一笑道:“我与你父同朝为官,彼此甚是熟络,不必拘礼。”话虽这般说,耶律挞烈可不是个能瞧得起萧思温的人。萧思温在他眼里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么多年来除了议事时,随声附和惹人厌外,真上了战场,更是一场仗都没赢过。要不是他身份特殊些,只怕在这朝中早待不下去了。

“萧姑娘,我跟大王刚商量过,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就安心的留在西京,等我们打完仗,我再回这里带你返回上京,送你回家。”

耶律挞烈借着休哥与小萱说话的机会,仔细打量着这个萧家的三小姐。

就是她?年纪轻轻,竟然只言片语间,就把肖古逼上绝路,连陛下她都敢骂,此刻还能平安无事的站在这里,真是稀奇。耶律挞烈微微摇了摇头,寻思道:这萧家的女娃还真是,个个都比萧思温强。老大萧胡辇据说才思敏捷,很有一番大将气势,平日里喜欢策马奔驰,观兵马演练。老二萧言­干­,自从嫁给赵王喜隐,就一直支持着喜隐谋反,如今喜隐被下在狱中,她不急不躁,不哭不闹,成日被幽禁在赵王府,却依然自在悠闲,这番心思岂是平常女子能及。这个三小姐萧绰,看样子是个­性­情中人,心底不坏,只是比不过她的两位姐姐,­性­子太过冲动,为个奴隶就得罪了皇上,我大辽的奴隶那么多,以你的能力又能救得了几个。

正思量着,就听那“萧绰”说道:“我也要一起去,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太原。”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二章 失踪

“胡闹!”休哥轻声呵斥,“我们是去打仗,你一个女孩子跑去做什么?”

“萧姑娘,上了战场,刀枪无眼,那是拼­性­命的事情,岂能当同儿戏。”耶律挞烈也是相当不悦的说。

“哦。我知道了。”小萱答道。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的严肃神情,她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是所谓的胡闹。哼,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让你们看住!

赵匡胤,赵大哥,等我,我就来了,好歹也给我签个名啥的,有你的签名,有朝一日我回现代了,把你的签名卖了,也能当个小富婆,哈哈哈哈。等等,眼下没有了DV和数码相机,只有签名靠的住了,既然要签名,那我就多找几个人签签。我先找到赵大哥和京娘,凑齐他们的签名,那就叫情侣签或者是意中人签,赵大哥的单独签名就叫做帝王签,恩,那个耶律璟虽然也是皇帝,可惜太坏了,杀人不眨眼,他的名要不要无所谓,那么还有谁比较出名呢?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唉,种萱,一到关键时刻,你的脑子咋就不管用啊!

休哥看着小萱,只见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心里不安,却又听耶律挞烈说道:“萧姑娘,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还要启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大王等等,”小萱说道:“萧绰自幼喜爱房间摆设,大王是我大辽的高­干­,想来屋宇一定富丽堂皇的很,能否让萧绰前往观看一番?”

“高­干­?”耶律挞烈用疑问的眼光看了眼休哥,见他脸上也是疑惑不解,不由眼瞅小萱问道:“请问三小姐,高­干­是何意思?”

“高­干­...这个高­干­嘛,就是你是大辽大大的能手,高手中的高手,强人中的强人,­干­什么都行,就叫高­干­。似你这般威武神勇,你的屋宇一定也气派得很。”

“呵呵,三小姐说笑了,耶律挞烈­性­情平淡的紧,不好铺张浪费,区区寒舍,并没有什么可供观瞻之处。”“大王您说笑了。”小萱说道:“就算是寒舍,那也一定要去看看。有道是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大王气宇轩昂,你的房屋必不同于一般。萧绰又对风水极有兴趣,还请大王一定要答应。”

耶律挞烈皱紧了眉头,心里虽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无奈“萧绰”开了两次口,却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说:“既然三小姐这么有兴趣,那就请随我一同回府。”

休哥没想到小萱会提如此要求,当下与耶律挞烈、小萱等人步出房间,一路陪二人来到耶律挞烈的府邸,才告辞离去。一路回到了自己的住地,休哥回屋梳洗一番,整理好明晨出征时要穿戴的盔甲后,便躺在床上发起愣来。

千里送京娘...赵匡胤...赵京娘...

休哥脑海里,全是赵匡胤和赵京娘的名字。他对宋人没什么印象,他是名武将,自幼就跟着朝中的大臣们出征,见得是刀光剑影,听得是战马嘶鸣,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讲这么美妙的故事。

那个汉子一定就是赵匡胤。那宋朝的国君也是个马上皇帝,据说武艺高强,没有想到,他那样的汉子,还有这般动人的传说。心里回忆着小萱对他讲的这个故事,这一夜,休哥可以说是彻夜未眠。

天不亮,休哥便起身收拾行装,就听“嗵嗵嗵”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休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就看见门外站着的,却是气急败坏的耶律挞烈。

“大王,离出发还有些时间,你准备的也太早了。”“那个萧绰,昨天在我府里骗了五十两黄金,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休哥可有看见她?”耶律挞烈神情不悦的说。

“大王,休哥并未看见她,她骗您的金子,这是怎么回事?”休哥问道。

“我昨晚因体乏,深怕耽搁了今早的出发,回府后就睡觉了。临睡前,还吩咐过下人,让她们带着她自己转,自己玩。今早,府里的婢女跟我讲,她昨夜冒充受我示意,要婢女们从府中取出黄金五十两,交由她去给府内添置一些新用品。婢女们头脑简单,听不懂她说的话,又赶上我已入睡,不敢打扰我,索­性­取了府中五十两黄金,交给那萧绰。休哥,你若是见到她,或是知道她现在所在何处,烦请告知我耶律挞烈,好叫我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耶律挞烈的话语,休哥不由一阵心慌。昨天初听萧绰提出要同赴太原,自己的心里就揣揣不安。想起她曾说过要深入宋朝刺探军情,就怕她会胡来,才会出声呵斥,没想到她到真的就惹出麻烦来了。听耶律挞烈的意思,似乎此时的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您先别生气。来这里前,三小姐就说过,她要只身前往宋朝刺探军情。昨日我对她说,要她留在西京,她执意不肯,后来虽勉强应允,只怕也是为了糊弄我们。昨夜她又从大王府里骗取黄金五十两,想来一定是要作为,路上的盘缠或其他用处的,我这就派人去找她。”休哥解释道。

“什么!”听休哥这么一说,耶律挞烈脸现异­色­。本以为萧绰出身名门望族,这次得罪了陛下,被休哥一路带到这西京,在这西京举目无亲,没有花销,才会跑到自己的府上骗取钱财,以便她享乐玩耍用的。等他听到休哥这么一说,心里直叫惭愧,原来小小年纪的她,竟然有着这么大的抱负。忙道:“休哥,你赶紧派人去找三小姐。那宋师攻城掠地,眼下气势正盛。她孤身一人,拿着区区五十两黄金,能作何用?真是小女儿家心思。倘若真有的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希望咱们运气好,能在大军出发前找到她。”

“大王,您放心,你且去安排要出征的那些将士们,找三小姐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耶律挞烈点了点头,与休哥前后脚走出房门,各自安排部署去了。休哥找来士兵,下令满城搜寻小萱。哪知,偌大的城,竟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搜到最后,几乎是将西京城搜了个遍,也没有看见“萧绰”的人。

太阳慢慢升起,休哥来到整兵待发的队伍前,找到了耶律挞烈。

“休哥,找到她没有?”耶律挞烈问道。

“大王,没有找到。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城池,也没有看见她的影子。问过守城门的士兵,也说昨夜到今晨,并没有人出城门。”

“这!这可怎么办?”耶律挞烈说完,看向身后人头攒动的军队,不由的直叹气。这么多的人,马上就要出发了,却还没有她的消息,这可怎么办?

“大王,休哥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休哥在想,既然哪里都没有她,她会不会藏身在大军中。”

耶律挞烈瞪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又似乎是格外的惊讶,说道:“她要是真的藏在这里面,那可怎么找?要是时间来得及,那还好说,可这眼下兵马就要出发了,哪还有时间再找她?”

“大王,既然时间来不及,那咱们就先出兵吧,不能因为她,耽搁了出兵的大事。她若真藏在队伍里,一路跋涉,早晚都会找到她的。”休哥劝道。他也着急,人是他带来的,倘若她真的有个好歹,自己便得罪了萧思温与韩德让,原本想让她脱离耶律璟魔爪的好意,也就泡汤了。好意变恶意,想到这,休哥的心里就是一阵烦躁。他必须让她完好无损的回到上京,回到她的家中。可是眼下,出兵援汉更为要紧,军令不可违,萧绰,你要真的藏身在这大军之中,一定要让我在队伍到达太原前找到你。

西京发兵援汉暂且不说,辽王耶律璟狩猎后,带众人返回南京城,小住几日。

这天,萧思温再坐不住,他反复思量后,准备找驻扎在南京的韩德让父子,磋商下萧绰与韩德让的婚事。

绰儿不远千里从上京来到南京,就是为了这个韩德让,罢罢罢,我就赶紧撮合了,你们两个的婚事,定个日子让你们成亲,也算了却我心头一桩大事。

自己的女儿在休哥的帮助下,为躲避陛下去了西京。想起狩猎的那一幕,萧思温就双腿发软,他忘不了那豺狼般狠心的耶律璟,要取他家绰儿的­性­命,他忘不了。赶紧­操­办了绰儿的婚事,就让她与韩德让住在这南京,也好避开居住在上京的皇上,也不失为一种行得通的办法。吃过午饭,打听了皇上喝醉酒又在沉睡,萧思温来到了韩匡嗣的府上,见到韩匡嗣与韩德让父子,向他们道明自己的来意。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三章 结亲

“韩大人,我是为两个孩子的婚事来的。德让与绰儿年纪都不小了,我看不如我们定个日子,给他们把亲事办了吧。”萧思温开门见山,道明来意。韩德让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狂喜,脸上更是兴奋不已。

“这,这个,萧大人的心情我理解,只是眼下战事紧急,德让与我成日镇守在这南京城中,废寝忘食不得空,只怕咱们的这门亲事,还要再拖拖。”韩匡嗣说道。

听韩匡嗣这么一说,萧思温与韩德让都是脸­色­急变。萧绰已经年满十六,这女孩子,年满十五即可出嫁成亲,眼下她都十六岁了,要说办亲事,那就是挑个日子的事,怎么韩匡嗣却说出这话来。

原来这韩匡嗣也不是笨人,心里也有计较。闻听萧思温的三女儿萧绰得罪了皇上,这样的儿媳哪敢娶过门来。万一哪天那个睡王心里不爽,还不找我韩家的麻烦。他萧家是后族,皇上不会太过为难,我韩家却是汉人,哪有能入那耶律璟眼的时候。这门亲事能拖咱就拖,不能拖的话,这亲不结也无所谓,好歹我也要为我韩家一家老少的安危着想。

韩匡嗣心里这么算计着,萧思温听到他要推迟婚事,心里却很不满意。凭我萧家的身份、地位,结你这样的亲家,那是看得起你,你却这般推推搡搡的,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屋子里气氛正紧绷着,就见一下人跑进来说道:“老爷,王爷来了。”

三人忙起身相迎,就见那一身雍容华贵之气的耶律贤,已经微笑着走进屋来。

“见过王爷。”“客气客气。”耶律贤答道。看了眼屋中的三人,说道:“我是来找韩将军的,没想到萧大人也在这里,呵呵,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王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快请上坐。”韩匡嗣忙张罗着。

萧思温见状,忙知趣的想要告退,却被耶律贤给拦住,说道:“萧大人在此,真是巧的很,省的小王再跑一趟了,不如坐下来,咱们一起叙叙。”说完,他又对韩德让说道:“对了,德让,我为你父亲送来几样野味,尚留在前院,你且去取了,收拾­干­净。”

“多谢王爷!”韩匡嗣与韩德让说道。韩德让说完对耶律贤、父亲、萧思温施礼,然后走出房门,奔前院而去。

耶律贤用俊逸的双眼,瞟了下韩匡嗣与萧思温,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我是听说萧大人在这里,特地寻来的。既然韩大人也在这里,不妨请韩大人也来为我耶律贤,做个见证。”

韩匡嗣忙起身对着耶律贤施礼,说道:“王爷客气了,不知需要下官做什么见证。”

“小王想跟萧大人攀门亲事,只是平日里身体多有不便,就耽搁了下来。这次正巧与萧大人等,一同陪陛下来南京巡查,小王闲时想起这事,便想找萧大人定下个日子。本想先来韩大人府上,约韩大人一同前去,为小王做个见证,赶巧萧大人也在这里,当真是又巧又好。”耶律贤说道。

萧思温一听耶律贤来找他,为的是订亲这件事,不由轻点了下头。辇儿的岁数不小了,也是该出阁的时候了,因为等着王爷来提亲,反倒将她的婚事耽搁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一直不方便跟王爷提起此事,没想到这回耶律贤竟然主动说起,还找韩匡嗣作见证,只怕是离辇儿出嫁的日子不远了。

韩匡嗣听耶律贤说完,轻声笑道:“王爷您客气了,这可是大喜事,下官能为这桩亲事作见证,那可是大大的福气哟。”

耶律贤笑了笑,并不答话,他用眼睛看向一旁的萧思温。

“既然王爷开口了,那么就由王爷来定下个吉日吧。”萧思温恭敬的说道。

耶律贤先是微微的侧了下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说道:“现在天气冷,又有战事,不妨将亲事略向后推迟,待到春暖花开之日,我去萧府迎娶新娘可好?”

萧思温忙笑着答道:“甚好甚好。”

韩匡嗣一听,也忙搭话道:“这可是一桩大喜事,下官这里先向王爷、萧大人道喜了,吉日一到,下官定要去讨杯喜酒来喝。”

耶律贤笑了笑,站起身,说道:“我有些倦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完,那我先回府去了。萧大人,春暖花开之际,就是我迎娶三小姐的日子,咱们可说好了。”原本笑意浓浓的萧思温与韩匡嗣,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自己没有听错吧,王爷说他要迎娶的是绰儿,而不是辇儿!萧思温深怕自己听错了,忙问道:“王爷,您说您要迎娶的是...”

“萧绰,萧府的三小姐。”耶律贤脸上漾着暖暖又淡淡的笑意,说道:“萧大人,我要迎娶的是燕燕,你可不要搞错了。好了,我走了。”耶律贤说完,不再理会屋里的两人,大步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却又忽地停住,转身看向韩匡嗣,说道:“对了,韩大人,德让年纪不小了,大人也该抓紧时间为他成亲了。”说完这话,耶律贤才转身走出房间。

萧思温愣了下,随即缓过神来,对韩匡嗣说道:“韩大人,萧某有事,先告辞了。”说完,快步走出房间,追耶律贤而去。

而韩匡嗣则呆呆的站在屋内,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明明知道德让与萧绰已有婚约,怎么却又说出这种话来?他走到椅子边上,颓废的坐下。他是聪明人,他不笨,耶律贤一定是有备而来。他今天的这番话是对萧思温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尤其是他在离开房子前,站在门口处说的那句话,分明就是提醒自己,立刻去给德让把亲事办了。这又是为何?想来一定是怕,王爷怕德让与萧绰两人再有什么瓜葛,才会提醒我,赶紧­操­办德让的亲事。

韩匡嗣正琢磨着,韩德让就手提一只野­鸡­,走进屋来。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韩德让说道:“爹,王爷和萧大人都走了?我还特地找了这只肥大雁来给他们过目,准备这就叫人去做了,请他们尝尝鲜呢。”

看着韩德让,韩匡嗣冷冷的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这几天,爹就把你的亲事给定下来。”

“爹,您跟萧大人已经都说好了?”韩德让面露喜­色­。

韩匡嗣站起身,看着韩德让叹了口气,说道:“记住,你和萧家的三小姐,再没有亲事。从今开始,你是你,她是她。”“爹,为什么这么说?”韩德让心凉了半截,开口急问道。

“因为就在刚才,王爷已经向萧府提亲,要娶那位三小姐。”

“噗”的一声,韩德让拎在手中的大雁,掉落在地。他双眼无神,看着韩匡嗣说道:“爹!您没告诉王爷,燕燕自幼就已经和我定了亲。”

“你平日里聪明,今天怎么就这么笨?那还用我来说吗?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萧绰订亲的事情?他要是真的不知道,又何必将你支出屋去,单留下我与萧思温两人?王爷不找别人为他的亲事作见证,单单选你爹我,那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

“这分明就是抢亲!”韩德让怒道。

“你与萧绰尚未成亲,这还算不上抢亲。话说回来,就算是真的抢,你又能如何?记住,在大辽的土地上,咱们汉人能做的就是看契丹人的脸­色­。”韩匡嗣看着韩德让说道,他脸­色­铁青,内心也是十分气恼。王爷这一手,很让自己下不来台。自己刚推迟儿子与萧绰的婚事,他就指名要萧绰,这下子,只怕那萧思温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哼!本来以为王爷要的是他的大女儿萧胡辇,怎知竟是幼年就和他韩家订亲的萧绰。这真是!

“我会马上给你重新订门亲事。”韩匡嗣说完,就要向门外走去。就听屋里猛地一声炸雷响,“我不要!我去找王爷!燕燕是我的!”“你敢去,我打断你的腿!”韩匡嗣说道:“你不想活了,别连累我韩家的其他老小!为了个女人,就把你急成这样,你还是不是我韩家的人?我韩家没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韩匡嗣骂完,大步走出房间,叫了几个贴身侍卫来到一僻静处,说道:“你们给我看好德让,我这几天马上就给他­操­办婚事。在没有入洞房前,不许他离开他的房间一步!他若是走出房间一步,我就拿你们问罪。”

“是!”

听到侍卫们的答话,韩匡嗣才安心的离去。

独自站在屋内的韩德让,从脚边慢慢捡起那只大雁,看着手中的大雁,他觉得有种被人耍弄的感觉,“啊!”韩德让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大雁撕成两半。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四章 草谷

萧思温一阵小跑,出了府门,终于见到正要上马车的耶律贤,忙喊道:“王爷还请留步。”

耶律贤回头看了眼萧思温,说道:“萧大人若是有事,就与小王一同上车再聊吧。”

萧思温暗自叹了口气,上了马车,看着耶律贤说道:“王爷,您刚提的那门亲事...”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耶律贤打断。

“燕燕不错,我很喜欢,这门亲事就这么订了。她嫁给我,就算陛下对她再有什么不满,也应该会给我个薄面。你说呢,萧大人?”

萧思温一怔,暗道:这耶律贤说的没错,绰儿得罪了耶律璟,如果她能嫁给耶律贤的话,看在耶律贤的面子上,他一定不会再为难绰儿。至于与韩家的那门亲事,结不成也罢。先不提这是王爷的意思,若你韩匡嗣不是对这门亲事支支吾吾、推推搡搡的,哼!这亲事早就结了。眼下,怨不得我不守信。

萧思温点了点头道:“就按王爷的意思办。”

耶律贤淡淡一笑道:“这样甚好。她现在该是在西京吧,休哥一定是将她留在西京了。”说完,斜倚身子,眼看车外,再不言语。

萧思温知他身体不好,想来一路奔波也乏了,于是也闭目养神,车厢内一片安静。

三天后,辽王耶律璟带众人返回上京,而此时的韩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二仪殿将军韩匡嗣的四子韩德让,在这天娶亲,“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宣告着一桩婚事正在­操­办中。与来宾们喜气洋洋的脸不同的是,新郎官始终面无表情。

入夜,来贺喜的人还没有散去,洞房里与洞房外形成两个天地。洞房外欢天喜地,洞房内冷冷清清。

新娘焦急的等着新郎来为她挑头盖,等来等去都不见新郎有所动作,实在耐不住的她,将头盖轻掀起一角,竟看到新郎,独自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相公!”新娘思量良久,忍不住柔声呼唤道。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各过各的,各活各的。”韩德让说完,将整壶酒灌下,一会功夫,但见他身子一软,扑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透过那个掀起的小角,看着他醉倒,新娘将红红的头盖掀去。窗外,正值花好月圆,窗内,新人泪湿衣襟。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是夫妻么?进了这洞房,我们要同甘共苦不是吗?你又为何要说这种绝情绝义的话?

南京城里正办着喜事,有笑的,有哭的,而从西京出发的将士们,有悲的,有愁的,还有格外着急的。

辽大军在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挞烈的带领下,过了雁门,一路南下。一路上,耶律休哥处处留心,时时在意,虽已猜出她藏身所在,却又总看不见她的人影,不觉纳闷。按理说,她一个女孩子,藏在到处都是男人的军中,多有不便,迟早会露出马脚,怎么她竟能遮掩的一点影踪都没?若不是她的那匹小马阿赤,一直随军前行,他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那萧绰还留在西京。

这日援军到达忻县,全军休整。休哥前往营内伙夫那里,看望那匹一直跟随着伙夫们前行的阿赤。休哥知道她一定藏身在伙夫那里,本想等她自己毛手毛脚的露馅后,自己好借机教训她一番,怎知这一路她都无影无踪,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好在驼着伙夫们用具的小红马,很是听话,一路除了跟在伙夫们后面,再不乱跑,这也让休哥坚定了能找到她的信心。寻思着离太原不远,再往前很可能会送到宋军,休哥决定先把萧绰找出来,再让她冒冒失失的混在队伍中,万一遇到宋军,一番混战,她很有可能会受伤或是走失,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不想要的。

走进伙夫营的地面,左右都看不见小红马的影子,休哥心里暗暗一惊,倒是正忙碌着的辽军伙夫们,看到休哥的到来大吃一惊,跪地喊道:“属下见过耶律将军。”

“你们该做事的做事,管事的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休哥说完,环顾四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住,他不想将事情搞的众人皆知。

一个中年汉子跑出来,低头说道:“已古打见过耶律将军。”

休哥看了眼他问道:“我问你,从西京出来,你们这里是不是有新人加入?”

已古打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没有,没有,都还是老家伙们,没什么新人来。”

他虽这般说话,他慌慌张张的眼神,却没有逃过休哥的眼睛。

“信不信我宰了你,叫你再回不去我大辽,让你这双脚再也踏不上大辽的土地?”

已古打听休哥这么一说,不由浑身一哆嗦,立刻跪倒在地,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的确是来了个新人。”“既然来了新人,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新人的踪影?”休哥表情相当严厉。

“这,路途遥远,那个新人走不动路,所以一路都藏身在食料中,由我们推着前行的。”

听他这么一说,休哥总算知道为什么他总看不见萧绰了,原来她藏身在食料中。

“你们怎敢让她在食料中藏身?说!”“这,”已古打一个劲的用前额捣地,说道:“都怪小人们贪财,所以才做出这种蠢事,还请将军饶命。”听他这么一说,休哥心里多少明白了些,萧绰是怎么混进伙夫组的,看来耶律王府中骗来的金子,在这伙夫营中相当管用。

“她现在人呢?”休哥又问。

“去打草谷了。”已古打小声说道。

“什么?”休哥大惊!

已古打继续用头捣地,说道:“大王命令军队暂停前行,在这忻县休整,我们正准备着伙食,就来了几个兵哥,说出去打草谷,叫伙夫也去,将打来的多余草谷弄回这里,以便夜里偷偷享用。新来的小哥萧萱儿,似乎没有打过草谷,听说要去打草谷,很是高兴,就闹腾着,非要跟那些人一同前去。”

“人呢?何时走的?”休哥怒问。

“将军来前刚走。”已古打说道。

“他们向哪个方向去的?”

已古打听到休哥的厉声训问,忙抬手一指,回道:“将军,他们往那边去了。”

休哥再不答话,走到一旁上了自己的马,骑着马沿已古打所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小萱乐悠悠的跟着几个士兵,骑上小红马出了县城。打草谷,是打猎去吗?呵呵,那不错,能打到野味晚上也好解解馋。

众人骑马离忻县有段距离后,领头的人做了个手势,说道:“准备好了,开始。”

听到开始两个字,小萱的心开始一跳一跳的,真是激动啊。跟在他们的马后,就见他们冲进空地上的一户人家,开始抢劫那家人的东西。小萱一愣,也随着他们下马,跑到一名正在抢这户人家饲养的­鸡­的士兵跟前,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打草谷!笨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抢。”那士兵看了眼身着伙夫装束的小萱骂道。

闻言,小萱看向四周,那些士兵们抢东西的抢东西,打人的打人,这就是打草谷?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似乎不愿意家中的食物、财物就这样被劫,于是­操­起一把­干­农活用的锄头,跟辽兵们对峙着。

“这儿离汉的都城太近,杀了他们灭口,不能让咱们打草谷的事情泄露,要不到了太原,被那些汉臣知道,跟咱们大王唧唧歪歪的,咱们就有的苦头吃了。全部杀掉,免得惹什么麻烦。你们进屋里再搜搜,外头交给我!”领头的辽兵说道。

“停!别!别这样!”小萱喊道。可惜已经晚了,领头的辽兵抽出刀鞘中的刀,向那名男子砍去。可怜那男子只是个农夫,平日里只会打理几块田地,哪里会什么武艺。这辽兵久居大草原,骑­射­乃是家常便饭,就是砍人,也是带着一股子的野­性­。

此刻他抽出的刀正准备过瘾,哪是你个小伙夫,说停就停得下来的。

“啊!”一声惨叫,男人已被辽兵的腰刀砍中。

“孩子他爹!”“爹!”

­妇­人与孩子的凄叫声响起,那男人身中数刀,已躺倒在血泊中。他似乎还有一口气,他的手还在不住的哆嗦着。他的孩子,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娃,边叫着“爹”,边向他躺倒的地方跑去。好不容易跑到男子的身边,后劲上已经挨了一刀,跟他爹躺倒在一处。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五章 火人

那­妇­人眼见这一幕惨剧,不由尖叫道:“阿游,阿游!”

小萱脑海一片空白,他看着从那对父子身上流出的血迹,浑身虚弱无力。那血很红,那血一定还是热的。

“你们...你们...­干­嘛要杀他们?抢东西就抢东西好了,­干­嘛还要杀人?”小萱呆立在原地喃喃说道。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耳边又传来一声凄叫,小萱看过去,原来那名­妇­人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向着杀人的辽兵冲过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她不但没有伤到那辽兵,自己反被辽兵抓住双臂,发簪在她的手里,她却一丝力气都用不上。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一阵撕扯,露出了光滑的肩膀和胸前柔­嫩­的肌肤。

那领头的辽兵开始解衣服和裤带,­妇­人显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更是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给我放开她!”

一声清脆的怒喝声响起,辽兵们与­妇­人看过去,就见那一身伙夫打扮的小萱,手持犁地的耙子,指向众人。

“给我放开她!谁敢再动她一下,我就要他好看。”小萱吼道。

几个辽兵互相交换了下眼­色­,打头的辽兵说道:“这家伙就算回去了,口舌也不会­干­净的,索­性­一起解决了。”其他几人点点头,抽出腰刀,齐向小萱逼近。

小萱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手拿耙子,直冒冷汗。再看那脱衣服的领头辽兵,速度丝毫不减,已经将浑身脱的­精­光,向那­妇­人扑去。可怜那­妇­人,双手被另一名士兵从身后紧紧抓住,动弹不得,眼见那辽兵扑上自己的身子,却也无可奈何。

“我跟你们拼了。”看着那辽兵继续侮辱那­妇­人,小萱不在顾忌四周拿刀欲砍向自己的辽兵,双手持耙,奔向那欺辱­妇­人的辽兵。

四周早有辽兵拿刀砍向小萱,只听“啊!”的惨叫声响起,众人一愣,那叫声竟不是那少年伙夫发出的,而是一名持刀砍向他的辽兵。众人看去,那辽兵的手腕正中,横穿过一支羽箭。

“啊!”那辽兵抱着自己的手腕,会在地上不住的惨叫。见自己人受伤,众辽兵齐向箭­射­出的地方看去,那里正站着一位将领模样的人,耶律休哥!

“耶律将军!”辽兵惊慌的喊道,他们不知道这位年少,即在大辽声名远播的将军,怎么会出现这里。

耶律休哥骑着马来到众人眼前,对着那抓着­妇­女双臂的士兵吼道:“放开她!”然后又冲那名欲强Jian­妇­女的士兵吼道:“给我把衣服穿好。”

众辽兵不敢有所违抗,忙齐齐的退至一边。

小萱扔掉手里的耙子,来到­妇­女面前说道:“你没事吧,还好吗...”刚说出这两句,便再也说不下去,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杀,这能好得了吗!

那­妇­人站在原地,用手慌张的将被撕扯掉的衣服,重新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上。

“你在这里等我,我有钱,我有黄金,我去拿来给你。”

“滚!滚的远远的!我才不稀罕你的黄金!”­妇­人看着小萱哭骂道:“你给我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我的夫君,我的孩子都已经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人说完,将拿着发簪的手,奇#書*網收集整理刺向自己的喉咙。

飞溅而出的血,滴落在她的衣服上,她也慢慢的倒下。小萱慌忙冲上前去扶住她下坠的身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干­嘛这么傻?你就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吗?”小萱哭问。

­妇­人用颤抖的手抓住小萱的手,轻放在自己的腹部,小萱浑身一震,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妇­人看着小萱,哆嗦的嘴轻轻张开,说道:“你不懂,你不懂,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除了死再没有别的选择。”看着小萱不停滴落的泪,­妇­人又轻轻的问道:“你们为什么大老远的要来这里?”

“有人要打你们汉,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小萱哭着回答。

“帮我们的,帮我们的吗...”­妇­人边说边拔出刺入喉咙的发簪,鲜血顺着那个小血洞,不停的流淌,她就那么呆呆的仰望着天空,她的脸直到她咽气时,都挂着那讥讽的笑。

小萱的双臂再支撑不住那沉重的身躯,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妇­人放倒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她一阵恍惚。

“走了,回去。”休哥下马来到小萱的身边说。

小萱慢慢抬起头,看着休哥,突然甩了他一个耳光。

一众辽兵瞪大了眼睛,他,一个小小的伙夫,竟然敢打耶律将军。而耶律将军也很奇怪,被打了一耳光的他,竟然没有发怒、发火,只是无语的瞅着那个小伙夫!

小萱看了眼休哥,然后走到他的马前,取下挂在他马鞍上的酒袋,打开喝了一口。

好辣!

小萱咬紧嘴­唇­,拿着酒袋走到那杀害父子的辽兵面前,说道:“我请你喝酒。”说完,将酒尽数洒在那辽兵的身上。

眼见耶律将军都没有说话,那些辽兵哪还敢动,他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眼见小萱将酒洒在那个小头领身上,那个小头领,也只是皱着眉头,什么也不敢说。等到小伙夫将手里的空酒袋丢在地上,他才抬起头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那名小伙夫,就见他从身上摸着什么?火折子!小萱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那名辽兵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他瞪大眼睛看着小萱,就见小萱点燃火折子,将火折子丢到他的身上。

他的衣服顷刻间燃烧了起来,耶律休哥、众辽兵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再想救那辽兵时,他已经成了一个火人。

“一条命换四条命,便宜你了。”小萱看着满地打滚,凄叫不断的“火人”,冷冷的说道。

休哥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四条命?怎么会是四条命,想起片刻前的情景,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小萱转身走向阿赤,骑上马背,再不理会地上的那些尸体和那个“火人”,骑马慢慢向来路返回。眼泪还在流,耳边全是那辽兵凄惨的呼救声,自己的心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耳边响起那名­妇­人的声音。

“你们为什么大老远的要来这里?”

“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自己这么回答她。我们是来帮你们的,真是可笑。究竟谁在帮谁,若没有这场战争,这家人该是活得好好的。

看着她离去,休哥对那些拿着东西救火的辽兵喊道:“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地上的尸体给我埋好了,一切处理妥当,马上给我回驻地去,再敢私自外出扰民,决不轻饶你们。”说完,他驾马追逐小萱而去。此时的他不能杀人,他头脑很清醒,大敌当前,决不能因小事而乱了军心。他是辽国大将,他明白,此时若杀了这几个私自外出打草谷的,那么这事在军队里传开,军心一定会因此受到影响,搞不好士气也会下降。这几个士兵,现在绝不能处置,一定要等战斗结束,回到大辽后再说。

小萱看着茫茫大地,勒住了阿赤,再往前行,就是忻县,就回到驻地了。经过刚才那一场生死劫,她对辽国彻底失望了。

我要回去,回大宋去。这里已经是我汉人的地面了,这里是汉的疆土,现在大宋正在攻打汉都,我只要赶到太原,就能见到大宋的军队,就能跟着他们回大宋。对,去太原!

想到这里,小萱驾马按照大部队预定的方向疾驰而去。在她身后,随后赶来的休哥,见她调转马头,没有回驻地,反而向其他的方向疾奔而去,不由心里一阵着急,一路追了上去。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六章 诡辩

忻县,耶律挞烈在自己的下榻处,迎进了汉将侍卫都虞侯刘继业和其属下。

刘继业对耶律挞烈微微点头,说道:“受汉主所托,汉将刘继业特带牛羊­肉­、好酒赶来忻县,为耶律将军接风。”这刘继业对契丹人一向无甚好感,在他心里,只有一个王,那就是汉主刘钧。眼下刘钧故去,少主刘承恩又刚即位,汉朝内政不稳,人心涣散,宋兵趁此机会大举攻汉,汉已疲惫不堪,哪还有招架之力,只好按少主的意思,派人前往辽国求援。虽是援军,但是眼看着这群来自草原的蛮族,刘继业心里多少有些不悦,所以明知耶律挞烈是辽国的南院大王,却故意隐去大王的称呼,而改称将军。

耶律挞烈打量了下眼前的这名汉子,他这人大度,对于别人对他的称呼,一向不是很在意。到是眼前这个汉将,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他眼光深邃,身体健壮,动作麻利,语言简练,言行举止之间,处处透着一股­干­脆利落的劲头,是个将才。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员战将,其中的那员小将更是英姿飒爽,格外­精­神。

“刘将军,太原被围,我大辽收到汉主的信,自当解救太原之困。眼下正是太原苦守的时候,怎么将军不苦撑在城里,反倒背道而驰,来这里给我大辽接什么风,难道将军就不怕那太原城,有个闪失什么的吗?”

刘继业听耶律挞烈这一番指责,心湖微微一荡。这个契丹人言语间虽有些骄横,却没有虚情假意,话虽是指责,却说的极有道理。刘继业面不改­色­的回道:“宋军闻听辽国援军已到,今天竟忽然撤军,怕他有诈,所以汉主与众臣商量后,命我等先行来知会将军一声,以免中了宋军的诡计。”

“哦?”耶律挞烈眉心一沉,说道:“有诈?”

“我汉将也是这么猜想的。目前已经派出探子前去打探,回报的消息却似乎是真的撤退,他们的军队到现在还无返回的迹象。”刘继业说道。

“刘将军可有再派人前去打探?”耶律挞烈追问。

“有劳耶律将军挂念,打探人一直跟随在宋军的背后,随时会将消息传回太原。如果宋军真的使计,那我们也可将计就计,打他个措手不及。”

听刘继业这么一说,耶律挞烈微微点了点头。

屋里头,正在商议着军情,就听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耶律挞烈与刘继业心里都是微微一凛,寻思道:难道战事有了新的变化?“什么事情这么喧哗?”耶律挞烈对着屋外喊道。

“求大王给我们做主!”屋外有士兵喊道。

一名士兵跑进屋来,跪地喊道:“大王,似乎军营里出了些小事情,有几个士兵闹到这里来,惊扰了大王。”

“叫他们进来!”挞烈怒喝。汉将在此,这些个士兵怎么就不长个眼,赶上这时候来闹腾,真是折我大辽的脸面。

挞烈正在暗自生气,就见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浑身焦黑的人,走进屋子,跪倒在地上,大声哭喊道:“求大王给我等做主!”

那被烧的焦黑的人,躺在木架上奄奄一息,似乎还有些直觉,正低声痛苦的呻吟着。他的伤势让耶律挞烈、刘继业与他身后的两员战将,都惊出一身冷汗,不知这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耶律挞烈厉声询问。

“大王,伙夫们违反规定,私藏新丁,带着新丁一起上路,那新丁更将胡都烧成这般模样,请大王为我们做主。”

耶律挞烈走到胡都面前,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势,直皱眉头。有汉臣在,本不想发作,只是那三个汉臣,竟无一点要回避的意思。耶律挞烈只好硬着头皮,怒喝道:“把新丁给我带上来。”

“大王,新丁不在城中,现已将伙夫头子已古打带来,大王一问便知。”

原来这群打草谷去的士兵,带着奄奄一息的胡都返回,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那耶律休哥是个冷面的家伙,被他发现了众人打草谷之事,不知道会不会受到重罚。他们寻思来寻思去,最后竟串谋,欲诬陷小萱,将全部罪责全推到小萱身上。一不做二不休,那几个士兵跑去伙夫的营地,找小萱报仇,哪知小萱并未回来,他们一怒之下便将伙夫们痛打一顿。这伙夫当中有人怕挨打,就说这新丁跟他们无关,他们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收了钱,才答应让他藏身在伙夫这里。这话一说出,那几个士兵,更认为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索­性­抬着胡都,押着已古打,闹到耶律挞烈这里。

“带已古打。”

倒霉的已古打双腿酸软,被两名兵丁架进屋中,瘫倒在地上。

挞烈一见他这幅模样,更是生气,自己带着队伍是来帮汉军打仗的,这是什么士气,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浑身软塌塌的,真是给我大辽丢人,于是怒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个清楚!”

“大王饶命,都是小人贪财。在西京城中出发的头夜,来了个少年,说是也要去打宋兵,央求着我们带上他。小人本来说什么都不肯破例的,只是他...”

已古打说到这里,再不敢说下去,早有知情的士兵接过话来,说道:“大王,他们收了那人的金子,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窝藏不相­干­的人在队伍里。那人对我们队伍中的事情,似乎什么都不懂,问来问去的,先时我们未曾在意,现在想来,越发觉得是细作混入我军队伍里。”

听到士兵们的话,挞烈与刘继业等人,心里暗暗生寒。难道真的被对方的细作混进队伍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军情岂不是泄露了?还未与敌军交手,自己这边的情报,却被打探的差不多,这仗还怎么打。

都是这些可恶的家伙,一个个贪财的要命!

身为带兵的大将,又是大辽的南院大王,身经百战,见识过人的耶律挞烈,这次不是脑子不灵光,没有猜到那个新丁就是萧绰,而是看着眼前的这个被烧的极惨的士兵,实在无法将那个狠心的凶手,与他看见的文弱秀美的萧绰画上等号。

“他人在哪里?”挞烈追问。

“耶律将军去追了。”

挞烈的眉头稍稍一宽,休哥去追了吗,那应该没有问题了。

那几个士兵见挞烈这般话语,心中暗喜,知道他们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他们低头暗暗交换了下眼神,有一两个人,脸上竟浮现出窃喜之情。

这一点点的变化,没有逃过汉将刘继业的眼睛。他看着这几个辽兵脸上的狡诈神情,心里暗道:这事必有隐情。

看了眼被烧伤的士兵,耶律挞烈又问道:“那新丁为何要将他弄成这样?”

“大王命令原地休息后,我等便欲歇息。后看到城外有些野鸟,大家就说打了来烧着吃,于是就带着弓箭出去打鸟。没想到真的就­射­中一支野雁,一路追那野雁进了一户人家。谁知那户人家的汉子蛮横,欲私吞大雁不说,还恼我们进了他家,拿起锄头就照着我们打来。我们本欲辩解,那新来的家伙却手快的紧,上去就砍死了那男人与孩子。那汉婆娘疯了般的向新丁扑去,我们兄弟念他是自己人,怕他有个闪失,便拦住了那婆娘,谁知这时耶律将军突然出现,他不辨是非,就照着我们­射­来一箭,正­射­中了一个兄弟的手腕。新丁看到耶律将军帮他,心血来潮,就用酒水浇到胡都身上,用火点燃,可怜胡都家有老小,竟被他烧成这副模样。我们都顾着救胡都,那新丁趁机逃跑,将军也追了过去,现在还不知他二人的踪迹。”

“嗵”一声,耶律挞烈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脸­色­铁青,心情极差。

坐在一旁的刘继业与他身后的两员战将,更是变了脸­色­。那名小将正是刘继业的儿子,刘延玉。这刘氏一家,对辽一向没有什么好感,此刻又听他们说到,辽兵在汉境杀人,更是怒火中烧。小将刘延玉,将拳头捏的格蹦格蹦直响。

“你放开我,放我走!”屋子里的人正沉默不语,屋子外面却传来了叫喊声。

耶律挞烈本来猜不到做这事是谁,为何如此心狠手辣!等他听到那句叫喊声后,心里一动,暗叫:不好,莫非是她?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狠毒的手段?正琢磨着,就看见休哥扛着一人进到屋里来,那肩上被扛之人,正是萧绰!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七章 驱逐

“求大王为我们做主!”辽兵眼见休哥扛着小萱回来,怕被小萱、休哥揭穿,都抢着喊道。

休哥将小萱放下,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在喊“做主”,心里疑惑。再看这些跪在地上的,都是私自出营打草谷的士兵,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挞烈暗自咬咬牙,看向身穿伙夫衣装的小萱。

眼下还不能拆穿她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并不是宋人的­奸­细。

“休哥,他是何人?”耶律挞烈板着脸,故意问道。

明白他的意思,休哥答道:“是新进营的伙夫萧萱儿,她家境清寒,休哥念她一片孝心为父母,便将她招募进来,安排在伙营。”

“萧萱儿,跪下。”挞烈对小萱喊道。他也知她是个女人,本无意为难,可是这里是兵营,号令严明,岂可儿戏。更何况现在还有汉使坐在这里。先不说她烧人惹出这种祸事,实在可恶,就是现在,她伙夫打扮还这么没大没小的站着,这不是让人瞧着没规矩嘛。这要是让汉使传出去,指不定要说我们辽军军规有多混乱。

小萱寻思了下,跪地对着耶律挞烈叩首,说道:“萧萱儿拜见耶律大王。”

刘继业与身后的两员汉将,仔细打量着这个弱小的辽兵。他就是那个打草谷,杀我汉人的新丁?

“哼。”挞烈冷哼一声,问道:“你既已在我营中,就该知道我军中的规矩,小小伙夫又是一介新丁,竟敢私自外出打草谷伤人,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大军尚未对敌,你又火烧自己兄弟,扰乱军心,你是何居心,速给本王一个交代!”

小萱闻言,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她狠狠瞪着那群士兵,还有浑身焦黑的胡都,说道:“我私自外出打草谷伤人?大王,我还要感谢您,我若不来这营中,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打草谷,还不知道这群士兵,背地里会­干­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住口!”挞烈怒道,这会她还敢狡辩!做出这种事,犯了众怒,索­性­承认错误讨个罚也说的过去,偏要说这种刺耳话,当真是心肠狠毒,牙尖口利。

“大王!您听听他说的话,这个小伙夫,竟敢这么跟大王您说话,他眼里哪还有大王,请大王重罚于她!”

众辽兵纷纷叫嚷,休哥眼见此景心里暗暗着急。这种场合,“萧绰”说话的确有些放肆,如果这时自己再向着她,为她说话,只怕会让耶律挞烈面子上下不来。这次是挞烈大王指挥全军打仗,若是自己因为这事和他争辩,再传到军中,那影响必定恶劣。主帅威严受损,指挥将士打仗,恐不能服众,众将士必不能全力以赴。想到这里,休哥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默默的坐在一旁观望。

“萧萱儿!”挞烈喝道:“本王问你话,你只要答是或不是即可,用不着说其他话来狡辩。本王问你,你可是私自出营打草谷?”

“是!但是...”小萱本想说,自己并不知道打草谷是什么意思,想到挞烈只让自己说是和不是,便不再多话,想看看这位辽国的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挞烈,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本王再问你,胡都可是你放火烧伤?”

“是!”小萱看着焦黑的胡都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错了,我心里恨死他,我想他受到惩罚,可是现在眼见他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我心里反而生起一丝内疚,要是当时就将他杀死,我想我心里就没有这丝愧疚了。”

“啪!”耶律挞烈一拳击在桌子,落拳之处竟将桌子击碎,可见他这一拳的力道之狠。他心中气恼,这个萧绰也太嚣张了。我知道你们萧家在大辽的地位,可是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萧家人放肆的地方。你一个女娃儿,心肠竟狠毒到这种地步,话锋舔血,咄咄逼人!

“萧萱儿,你本来就不属于我的军队,若不是看在休哥的份上,你根本就没有站在这和我说话的机会!现在我成全你这个孝子,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军营!”耶律挞烈气愤道。休哥在众将士面前为你扯谎,说你是孝子,家庭贫困,招募你进军营,而我此时在这里假模假样的问你话,不都是希望你承认个错,领个罚,好对众将士有个交待,你却这么不近人情,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赶走她!在本王的军队里,你目无军规,还如此嚣张,哼!那么,你哪来的就回哪去好了。赶你走,不是本王逼你的,而是你逼本王的,你是死是活再与本王无关!你那老父萧思温更找不到本王头上来!

“大王!”休哥喊道。他也知道“萧绰”的话,让挞烈很下不来台,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出言赶她走。她是一个女人,这又是在汉人的土地上,她怎么存活下去。若是在大辽,她随便见到谁,提起她父亲的名号,多少也会得到些照顾,现在这样做,这怎么行!

休哥看着挞烈,正思量如何不伤情面的给小萱求情,就看见小萱已经从地上起身。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挞烈说道:“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耶律挞烈,我虽然不知道你本事如何,不过看你手下的兵伤天害理、胡作非为,你也不过如此!”“给我走!”耶律挞烈怒吼。

小萱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大王!求之不得!”

这一吼一答,让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这个萧萱儿绝非常人,他身着伙夫装,却敢这么跟一个带兵的大帅说话,而挞烈在盛怒之下,也只是将他赶走,他绝不是普通人。跪在地上的辽兵,不明白堂堂大辽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这个顶撞自己,违反军规的小伙夫。可一旁坐着的休哥和汉将刘继业,却已心中有数。

刘继业眼里闪出一丝锐智的光芒,这个小伙夫必定不是常人。他屡犯军规,出言顶撞将帅,耶律挞烈也只是将他赶走,而这小伙夫言语之间,很有气势,讲话句句不饶人,怕也不是寻常人物。哼,耶律挞烈一定知道他是谁,所以并不处置而是将他逐出军营。

小萱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在她心里,没有比挞烈赶走她,更让她高兴的事了。她已经没有心思待在这个军营里,回大宋,从此与辽国再无瓜葛。

眼见她转身就走,休哥边追边喊:“你站住!”正要追出屋去,身后就响起一声喝令:“给我拦下耶律将军!”

休哥闻言,回头猛瞪向耶律挞烈,那目光似乎从来不认识挞烈一样。

“耶律休哥,她不懂你也不懂吗?这里是军营!我们是出来打仗的,你不知道身为一个将士,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

挞烈的话,深深的刺进休哥的心里。没错,现在不是他该冲动的时候,不管他对那个女孩子有什么样的好感,他都不能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他都不能忘了,对于一名将士来说,什么更重要。此时,军令远比其他一切都重要。看着那道娇小的身躯,在他视线里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他的心仿佛被掏空。我是个男人,我将你带来这里,我就一定要将你带回大辽!不管你走到哪里,这次战斗结束后,我都会去找你,将你带回大辽,送回萧府。萧绰,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你们下去吧!”耶律挞烈对跪着的辽兵们说道。

辽兵们心中暗喜,正想起身退出,就听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怎么,这么就让他们走了?我记得当年太宗帝也将打草谷列为行兵的损失之一,我朝也有不得再行打草谷之例。哼,出了本土,来了汉境,这条例就不做数了?”

刘继业父子、耶律挞烈闻言都是一震,休哥此时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打草谷伤人的,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

“耶律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挞烈问道。

“你眼前跪下的这几个,还有被烧伤的胡都,都是擅自出营,跑出去打草谷的。”休哥正言道。

挞烈缓了下脸­色­,说道:“休哥,此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也是被萧萱儿给骗了,不知道此事的情况。那杀人行凶、残害自己人的是萧萱儿,他们却是想要阻止她的。想来,你是轻信了萧萱儿的话,误会了他们。”

“正是如此!耶律将军是被那伙夫给蒙骗了!”跪地的辽兵忙随声附和。

“哈!”休哥冷笑一声,“她的个头身材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她的身手,大王觉得她能轻易的杀掉一家四口吗?就算是她杀的,那么这些人当时又在做什么?难道他们在阻止她?这么多的人,竟然阻止不了一个身材、个头,远不及他们的小伙夫行凶,还能连杀三人外带一个腹中之子。胡都,行凶杀人,下手狠毒,被那萧萱儿烧成这付模样,他们倒好,仗未打,到先串好口供,冤枉起好人。我到要听听,耶律大王怎么处置他们。”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八章 城外

挞烈闻言紧盯休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眼前的这些兵,片刻前出去打草谷!我若不是听了厨子的话追过去,那么刚才你赶走的那个人,也会被他们杀了灭口!”休哥说完,怒瞪着那群士兵说道:“若不是还未交锋,就杀自己人会有损军威士气,我早把你们宰了。竟然还有脸闹到这里来,诬陷好人,我大辽将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当真如此?”挞烈问道。

那些士兵,没想到这事情休哥竟知道的这么清楚,又听休哥刚才说,那伙夫是他招募进营的,只怕他们原就认识。再抵赖下去休哥势必会恼羞成怒,忙轻声狡辩道:“只是失手误杀。再说,区区汉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旁坐着的刘继业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他身后的小将,就要朝那说话的辽兵冲上去,却被另一员战将狠狠拽住。

挞烈脸上的肌­肉­轻微的抽动着,还未开口,汉臣刘继业已经站起身来。刘继业看着耶律休哥说道:“哼,我们汉人的命再贱、再不值钱,终归也是条命。这位将军,你既然是看到他们伤人的,不知那死去的人在什么方向?还请给在下指名,都是汉朝的人,怎么也要过去看看才安的下心。”

“从城的西北角出去,一直往北走,骑马的话很快会找到。”

听完休哥的话,刘继业对挞烈一拱手说道:“将军刚才也说了,知道前往太原的路线,那么这里也就用不着我们­操­心劳烦了,恕刘继业告辞。”“来人,送刘将军。”耶律挞烈淡然的说道。他心里明白,这个汉将对此事一定是很恼火,可是他忘了他的身份,还有大辽的士兵来这里的目的吧,他一副我大辽亏欠他的模样,全然忘记了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是来帮你们汉解围的。尤其是这个刘继业,打从进这个屋子起,就一副长脸,冷冰冰的,他身后的两员汉将,更是时不时的朝我翻白眼。哼!你们想早点走,我还巴不得呢。看着身边的侍卫将汉臣送出,他的心情才多少好了些。看着跪在地上的辽兵和一旁沉默不语的休哥,耶律挞烈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去惩治这些破坏军令的家伙们。

刘继业带着两员战将骑上马,出了城西北角,一路向北奔驰而去。他正寻觅着出事的人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吵嚷声。

“周大人!刚才你为何拦着我?你让我去把那个蛮子打个稀巴烂,我才解恨。”马上浓眉大眼,英姿挺拔的小将说道。这位小将身着绛紫­色­战袍,神清骨秀,英英玉立,内心显然是很烦躁,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神情。他正向走在自己身侧的父亲下属,周云清发着牢­骚­,这员小将就是刘继业的儿子刘延玉。

“延玉,你冷静些,咱们汉现在有难,咱们就算再看不惯那些蛮子,也要忍住。他们现在是来帮咱们打宋人的,要是因为咱们一时的畅快,就得罪了那些蛮子,惹得他们撤兵的话,太原岂不危险。”

“周大人,反正现在宋军已经退了,他蛮子就算撤军也无所谓。”

“倘若这是宋人使的计呢!咱们凡事都要多思量,多考虑,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周云清提醒着年轻气盛的刘延玉。

“知道了。”刘延玉无­精­打采的回答。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刘继业下马将马拴在一棵树上,看向树旁边的那户人家。

延玉、周云清也忙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好,紧跟在刘继业身后,向那户人家走去。出事的就是这户人家吧?这户人家的房前,正冒出缕缕淡黑­色­烟雾,还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看这房屋的凌乱,似乎是那户不幸的人家,只不知那个人影是谁。过去看看,就知道个清楚明白了。

三人走进小屋,就看见一个娇小的汉女,拿着锄头在地上刨着,她的脚下已被刨出一个小坑。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三具尸体,尸体一旁还烧着一些杂物。估计这女子,是在为这三具尸身刨着埋葬之所。看着那些尸体中还有幼童的尸身,刘继业父子的脸­色­俱变,他们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握紧了双拳。

那汉女边刨着地,边念叨着:“你们安静的走吧,如果真有来世,一定要托生在大户人家,那样就不会有这种危险了。我把你们用过的东西都烧给你们,看到自己的东西,你们一定很高兴吧?要是有什么不够用,一会我在给你们烧些金子。”

听着她哽咽的哭泣声,刘继业的心情更是沉重,他轻轻的叫了声:“姑娘。”

刨地的女子似乎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正一个人自言自语,就听身后有人喊她,惊得浑身一个哆嗦,转了过来。她这一转身,却又惊呆了刘氏父子和周云清。这女人的脸,活脱脱就是那个辽兵伙夫!

原来被赶出军营的小萱,临走前回伙夫那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骑上阿赤,离开了忻县。没有方向和目标的她,本想沿着去太原的路跑下去,却忽地想起了那户被害的汉人家。想着那个­妇­人和孩子,她的心里就难受不已,怕他们的尸体暴露在烈日下,会遭禽鸟的侵食,小萱决定返回那户人家,先收拾好他们的尸体。

在阿赤的帮助下,她回到了这个小屋。以往总是惧怕死人、恐怖电影的她,不知道今天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点都不怕。走进屋子,先找了套汉装给自己换上,又仔细的看了遍,这户人家的每一个角落,台灶上放着的残缺的碗筷,桌子上放着的孩子的玩耍之物...没有出事前,这该是个和美之家。

心里隐隐作痛,她在屋子附近寻找着三人的尸体,终于在房后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那三具被随意堆积丢弃的尸身,一堆乱草盖在他们身上,以防止他们被人发现。将他们拖至房前放好,小萱拿起锄头在地上刨着坑。刨着刨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这家人原本好端端的,没来由的就遭到了这种灾难。这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战争!

她的心里不停的咒骂着,嘴里在为他们念叨着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这一声叫喊,直把小萱吓的浑身酸软,就差灵魂出窍了。该不会是诈尸吧...小萱双腿酸软,双臂再也无力挥动锄头,她转身一看,虽不是诈尸,自己却已瘫软在地上。

是他们!真是的,­干­嘛这么静悄悄的突然出现,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嘛!瞪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三人,小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继业冷冷的打量着已经换上了汉服的小萱。她是个女的,怪不得那个辽将对她态度那么特殊。这大军出发,队伍中竟藏匿着女人,真是什么苟且之事都有。也难怪她连主帅都不怕,敢于顶嘴。哼!若不是看在她为这几个汉人出头的份上,自己早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拿她来祭祀死去的汉人百姓了。

冷哼一声,刘继业扭转头对儿子和部将说道:“走!”

“走?爹,那女人是契丹人!是蛮女!爹,他们杀我们汉人,咱们就这么便宜他们,放过他们?”刘延玉气道。

周云清看着小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她挖着的坑,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走!”刘继业声音冰冷的说:“咱们汉人,是不会拿女人出气的,走,回太原去。”

“等等!”刘继业的话刚说完,耳边就传来那女孩的声音。

“来了就想走!你们到省事!”小萱厉声说道:“你们看不见这里有你们的同胞,他们就死在这里,尸体还没有被掩埋。你们就忍心他们这么躺在这?”

“哼,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在给他们刨墓|­茓­吗?”刘延玉冷笑道,“人是你们杀的,不该由你们来埋吗?”

“你!”小萱狠狠的瞪着刘延玉,这个小子跟自己年岁相仿,却凶神恶煞般的,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仇人一样。

“是啊!没错,他们是被辽兵杀的,现在由谁来埋都无所谓。哼,要走就走吧,这没什么热闹给你们瞧!”小萱咬咬牙说道。自己累的要死,一直在坚持着,原本也没想会有什么人能来帮自己一下,与其跟他们斗嘴的这功夫,还不如自己抓紧时间,掩埋这些可怜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里,她不再理会三人,转身自顾自的又在刨坑。

刘继业冷冷的看着她,忽地走到她的身边说道:“锄头给我!”

小萱停下挥舞着的疲惫的手臂,用微微颤抖的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

“凭我是汉人,凭你手里拿的是汉人的东西。”刘继业冷冷的说。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九章 露宿

小萱大大的眼睛瞪着刘继业,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她看看刘继业,又看看其他两人。他们人多,自己独身一人,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们,吃亏的是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们走了,我在做我想做的。想到这里,小萱将手中的锄头扔在地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刨地声,回头看去,见那中年汉子轮圆了锄头在刨着坑。

“爹!”刘延玉喊道。

“过来!汉人的事汉人做!”刘继业对着儿子和部将喊道,喊完再不说话,低头继续刨着坑。

刘延玉瞪了眼小萱,走到父亲身边说道:“爹,您休息,我来。”“去找用具!”刘继业头也不抬张嘴说道,刨坑的动作却无一丝停顿。

刘延玉抿了抿嘴,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看了眼四周,找了个趁手的家伙,他走到父亲身边帮起忙来。眼见刚才还凶巴巴的三人,此刻都不言不语的在刨着墓|­茓­,小萱心里有些感动。看着那三具尸体,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进屋翻腾起屋子,片刻后,小萱从屋中走出,手里多了几套­干­净的衣物。

走到尸体旁,她呼出口气,心无杂念,准备为三人更换身上的血衣。

刨挖墓|­茓­的刘继业斜眼瞟见此景,对自己的儿子延玉说道:“你去帮她。”延玉看向小萱,虽然心里不乐意,碍着父亲的命令,只好放下手上的工具,走到小萱身边。见小萱已将男娃的血衣全部扒掉,还擦拭着男孩身上的血迹,细心的为男娃穿着­干­净的衣服,他心里微微一动。从­干­净的衣服中,抽出男人的那套,延玉说道:“这个我来。”听着他并不友好的语气,就好像自己是个罪人,小萱心里很是难过。她想对他大吼,告诉他,她也不想这样,她也不想他们死去,可是脑海中,偏又想起那悲惨的一幕。三人死去的时候,自己就在他们的身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背转身,分别为男人和女人更换上­干­净的衣服。

看着地上已经换好衣衫的女人,刘延玉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她有孩子了?”小萱闻言低头轻点了下,耳边就传来刘延玉的冷哼声,这声冷哼让小萱心里更加难受。

坑挖好了,刘延玉与周云清两人,将尸体分别搬入挖好的坑中。

延玉正要掩土,就听小萱喊道:“等一下。”

三人看着她迅速的跑进屋里,不一会又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有木雕的小马,牛,还有小木刀、小木枪...小萱跑到坑旁,将手里的玩具,轻轻放在男娃儿的手边,然后起身,慢慢走到一边,窝在一角偷偷的哭泣。

刘继业三人将土轻轻的掩在那一家人身上,让他们能够继续在自己的家里长眠。

一个人偷哭的小萱,时而扯扯衣襟,时而扳扳手指,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小萱赶忙擦掉眼泪,转身看向身后的中年汉子。皱皱眉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那中年汉子说道:“我们要回太原,你呢?”

“我也去!”小萱立刻说道。

“什么?你也想去!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让我...”延玉话未说完,就被父亲打断:“想要去太原,那就快上马。”

没想到父亲会答应这个穿着汉装的蛮女,延玉很是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眼瞅着小萱走过他和周云清的身边,对着空旷的四周高喊:“阿赤!”

刘继业皱了皱眉,难道还有蛮子在这里?“阿赤!”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一匹火红的小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小马很有灵气的跑到小萱的身边停下。小萱上了马,与刘继业三人一同踏上了去太原的旅程。

这刘继业似乎并不急着赶路,一直慢慢的行进,忽地看着小萱问道:“你不怕死人吗?”

“怕!”看着中年汉子的眼睛,小萱认真的说:“以前很怕,现在不怕了。亲眼看着他们死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怕?”

闻言,刘继业看向远方,又问道:“你去太原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亲人在那里?”感觉她与那些蛮子不同,刘继业私心里,更希望她是被契丹人掳到辽国去的汉人。

摇了摇头,小萱落寞的说:“我想去见一个人,我必须先到太原。”“哦?”刘继业问道:“我能问问,是什么人吗?”

“是个大英雄。”

小萱的回答,让刘继业三人都颇为吃惊。

“大英雄?”刘延玉纳闷道:“谁啊?你说的这个大英雄是谁?”

小萱默不作声,他们是汉朝的人,现在攻打汉朝的不就是宋军吗,自己若是说自己想见的那个大英雄,就是宋主赵匡胤的话,那还不被他们当­奸­细给宰了。

“那咱们就快些赶路吧,早些到太原,你就能早点见到你的大英雄了。”刘继业说完,挥鞭驾马,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

阿赤也不落后,紧紧跟在刘继业的身后。没想到这匹小马的腿力这么好,刘延玉与周云清也忙追赶了上去。

一路狂奔,直到夜幕低垂,繁星点点,众人才停了前进的步伐。

“姑娘,今夜只能风餐露宿,委屈你了。”

“大将军客气了。”不知道这中年汉子是什么人,但是看他的样子勇猛威武,小萱琢磨着,他怎么也是个大将军吧。算了,管他的呢,先叫了再说。

刘继业对她笑了笑,下了马,对刘延玉说道:“延玉,你跟云清去拾些柴禾,打些野物来。”说完将马鞍上挂着的酒袋拿下来,丢给延玉,“看看附近有没有­干­净的水源,有的话,装满了。”

“是,爹。”延玉答完便与周云清一起离开,四处张罗去了。剩下刘继业与小萱两人,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坐下等候。

“你一人出来,家里人不担心吗?”刘继业问道。

“他们不知道。”小萱答道。害怕他这么问下去,自己迟早会说错话露馅,小萱忙看着刘继业问道:“不知道大将军怎么称呼?”

“我姓刘,叫刘继业。”

刘继业。小萱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那个,听说你们的都城太原被围了?”小萱套着话。

依旧是淡淡一笑,刘继业说道:“恩,围了几天,听说援军赶到,都撤走了。”“宋军撤退了?”小萱心里绷得紧紧的,千万别走,要是走了,我去哪里找你们?看着小萱惊讶的目光,刘继业点点头,说道:“嗯。只是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真撤走了,还是使的什么计谋。”

“哦!”小萱松了口气,还有希望。见到宋军,就能找到赵匡胤,一定的。

夜里,小萱看着刘延玉将打来的野味弄­干­净后,支起一个矮木架子,将野味穿在一起架起来烧烤,心头不由想起来一道菜。

自己做饭做菜那是提不成的,但是好歹那道菜自己也是听说过的,这荒郊野外倒是可以试试。当下,也不言语,从周云清那里取过一只大野­鸡­,将­鸡­毛与腹部杂物弄­干­净后,走到一旁,用泥水和着泥巴,将整只­鸡­糊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丢在篝火中,再不理会。见她举手投足间,就把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野味,糟蹋成这样子,刘延玉心里一阵气恼,可是碍着父亲的面又不能言语,只好低着头,压着心中的怒火,继续烧烤着架在篝火上的野味。

“叫化­鸡­?”刘继业忽然问道。

“啊?你知道?”小萱惊讶。

刘继业笑了笑,说道:“我幼时,曾见过乞丐如此做过,本以为他们是不会烧烤,却不知道,他们这种方法既简单,也实用。泥巴烤透了,里面的­鸡­­肉­自然也就闷熟了,鲜­嫩­可口。小时候见乞丐做过,自己到是没吃过。”

“我也没吃过。”小萱说完,“噗呲”一乐。

刘继业眼里闪着光,纳闷道:“你也没有吃过?”

“恩,以前听人提起过,自己做还是第一次。”

“哈哈哈。”刘继业笑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一会可要尝尝,这传说中的化子­鸡­是什么味道。”

小萱闻言,嘴角也泛起一丝微笑。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章 夜空

听他们这么一说,正在烧烤的刘延玉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收回思绪,认真的烤着手里的野味,不时的转动着,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烤焦烤糊。可是架不住肚子里一肚子气,那个女人,竟然什么都不用管,糊完泥巴就直接往火里一丢,她到省事,父亲似乎还挺赞同她。心里闷闷不乐,手里却没闲着,一会功夫,野味烤好了,刘延玉将烤好的野味分给众人。其他人吃这东西到没什么感觉,小萱就麻烦了,怎么吃都觉得有股膻味,可是不吃又不行,这眼下除了­干­粮就是这东西,索­性­,也不尝味道了,咬到嘴里就直咽到肚里去。

刘延玉看着她那付吃像,还以为她很长时间没吃东西饿着了,不由冷笑了下,说道:“喂,吃那么急­干­嘛?不够吃再去打好了。”

听他话里已没有了见面时那种敌视的气焰,小萱言不由衷,柔声回答道:“很好吃。”说完,又使劲将手里剩下的­肉­,咬下两块咽到肚子里。

看了她一眼,延玉将手中的食物吃了个­干­净,将篝火里被烧得滚热的泥巴块,扒拉了出来。

“嗨!怎么弄?”延玉看着小萱问道。

“等会凉下来了再弄。现在那泥巴是烫的,借着这个温度再焖焖,一会拿东西一敲,泥块掉落就能吃了。”

似乎再没有多余的话,四人都是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延玉将泥土­鸡­打碎分开,递给其他人。

­肉­很鲜­嫩­,很热,小萱要了很小的一块吃着。尽管也有膻味,不过比起直接烧烤的那些­肉­来,膻味小多了。众人吃完,都找了个地方躺下,小萱也学着他们,找地方躺下。眼前便是挂满星辰的夜空。看着满天的繁星,小萱心里感慨万千。好好的自己竟来到这地方,还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自己本可以安安静静、踏踏实实的,待在那个萧老爹的家里,等着他为自己安排好一切,然后在回现代之前,平平安安的走完“萧绰”该走的路,那样不是更舒服吗?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想待在那片土地上呢?一个人正无聊的想着,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喂,你睡着了?”

种萱坐起身,看过去,就见刘延玉冲自己作出了个“嘘”声的动作。只见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身边,说道:“嗨,睡不着,你肯定也睡不着吧,一起聊聊。”小萱嘟囔着嘴,心里很怀疑刘延玉的动机,这小子哪根筋不对了,一向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他也会找自己聊天?

“嗨,别这么傻看着我。讲讲,你要找的那个大英雄是谁?”刘延玉问道。

这一路,他都惦记着她说的那个大英雄。自己也是男人,男人谁不想做英雄,猛地听到有人说起大英雄,刘延玉又是惊喜又是嫉妒。自幼勤习武艺的他,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人们口中传颂的英雄,当听到小萱说到英雄时,心里竟被撩拨的无一刻安静。

哈哈,原来他是为这个来找我的。小萱心里暗暗一笑,然后叹了口长气,问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那当然,要不我来找你­干­嘛?”刘延玉说道。

小萱看着他淡然一笑,翘起手,指着繁星满布的夜空说道:“就是这样的夜晚,星光点点,好像是爱人的眼睛,流淌着的轻风,披着迷人的歌谣四处飞舞...一个小家伙,跨过天上的银河,来到了这个世间。”

刘延玉原本焦躁的脸孔,在听到这几句话以后,竟平静下来,他瞪大双眼,满脸温柔,看着繁星满布的夜幕,心里一阵动荡,原来故事也可以讲的这么美。他看看夜空,又看向小萱那张月幕下柔美的脸,等着她继续讲大英雄的故事。

忘了她是契丹人,忘了她是怎么和自己驻足在这里的,夜空下的刘延玉看着身穿汉衣,面­色­秀雅可亲的小萱,心里想着,大英雄的故事,就是该由这样的女孩子讲来才好听的吧。

“天现异­色­,满室生香,屋里笼罩着一股祥和之气,而屋外,所有的花朵都开了,香飘十里,天地万物都在迎接着这个大英雄的到来。”

抬眼看向穹苍,小萱说道:“在一户人家,降生了一个小娃儿,这小娃儿哭声洪亮,长相也讨人喜爱。”“随着日升月落,年月变幻,那个小娃儿慢慢长大了,他长的是天庭饱满、鲜眉亮眼,鼻直口方,­性­情开朗,聪明伶俐。”

小萱虽然喜欢听评书,但是她也是知之甚少,除了知道千里送京娘以外,有关于赵匡胤其他的故事知道的极少,原本只是想随便说说的,哪知看向刘延玉后,竟发现他非常认真的在听故事,心里一热,讲故事也认真起来。

“他爱好舞枪弄棍,更难得的是还有一副侠骨柔肠。路见不平,必拿棍相助。”

“棍,他使棍的?”延玉问道。

“嗯”,小萱点点头。

“他使一根上下盘龙的黄金棍,行走江湖,漂泊四海。”

听小萱讲到这里,刘延玉轻轻皱了下眉头,上下盘龙的黄金棍?龙是皇上专有之物,岂是平常人随便能用的,想来是她说错了。延玉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也不打断小萱,继续听她讲了下去。

“有一次,他到自己的一个远方亲戚所在的道观中游玩,本想住个几天,游山玩水一番,结果这天路过观后的一间房屋,竟听到里面传出“嘤嘤”的女子啼哭声。”

“好个不要脸的道观!”延玉骂道。

他们两个这边讲着故事,躺在附近的刘继业与周云清,却都先后睁开了双眼,耳听他们的话语,也不做声,都在假寐。

“那英雄当时是怒火燃胸,青筋暴起。不由分说,把那个在道观里掌势的亲戚给找来,就要一顿好打。那亲戚连忙跪地求饶,口称冤枉,说不是他们做的这伤天害理之事。”“不是他们做的,那女子怎么会在那道观里?”延玉问道。

“那亲戚说,这个女子是两个强盗抢来,关在这道观里的。长的那叫个如花似玉,美艳动人。他们两个谁都想要,可是谁都不愿放手。要是为这女子打起来,又怕伤了和气,所以决定先将她寄在道观中,再去劫个绝­色­美女来,到时候一人一个,选个吉日一同办了喜事。道观原本也不想收留,怎奈那两个强盗武艺高强,很是厉害,将道观中人痛打一番,没办法,道观也只好暂且收留下那女子。平日里,怕来道观中的香客看到这女子,便将她关在观后,避人耳目,谁知还是被这个赵...阿嚏!阿嚏!被这个英雄给撞见了。”

延玉原本气恼的神情,听到这里,渐渐舒缓。好,还好,叫那英雄遇见了,自然不会不管,想来一定是救了那女子的。

“英雄叫那亲戚将房门打开房门,走进去一瞧,里面果然有位姿­色­秀美的女人,正在不住的啼哭。英雄上前对那女孩子说:姑娘你莫惊慌,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这可恶的强人将你掳来,关在此间,今日遇我,我必要救你。你放心,一切全交给我了,有我在,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说完,拿起黄金盘龙棍对着道观一阵子狠砸,毫不留情。他那亲戚哭问道,你既然要这女子,你就带走好了,为何还要砸我这道观?”

小萱讲到这里,不止延玉听的入神,就连躺在一旁的刘继业与周云清,也都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两人。

小萱换了口气,接着说道:“那英雄说,我就这么把这女子带走,那两个强盗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这道观,你实话实说,他们也未必相信。我将你这道观打烂,他二人来了,你只管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说我带走这女子,他们看见这残壁断檐,自会相信,便不会为难与你。那道士将信将疑,看着他将女子带走,却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延玉听小萱讲到这里,皱紧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到紧攒在一起。这个英雄做事果然考虑的周详,不但将女子救走,就连那受连累的道观,他也为他们考虑好后路了。

“英雄问那女子姓名、所居何地,没想到那女子回答令他大吃一惊。女子家,离他们所在之地很是遥远。英雄思量一番,说道:姑娘,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路再远,我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刘延玉的眼里闪烁着­精­亮的光芒,真大丈夫作为!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一章 舞枪

小萱接着讲道:“那女子心里那叫个激动,可是兵荒马乱的世道,谁会轻易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男人说的话。男人的话,她听在耳朵里,心里却并不信任。”

刘延玉听到这里,也是微微点头,没错,一个女孩子家,遭遇到这样的变故,又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男人的话呢,只怕这男人在给自己添麻烦。

“尽管美娇娘并不信任那个英雄,可是他还是带着她出了道观,将她扶上他的坐骑。英雄对那美人说:你不要哭,我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我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既然遇到这种事,就不会不管。你放心,我会完好无损的把你送回家。正如英雄所说,一路走来,他对那美娇娘都恭敬有礼,很有分寸。由于路途遥远,为了行路方便,索­性­又跟她兄妹相称,处处对她关心照顾,让她感动万分。这且不说,那一路上危险重重,若没有着男子仗义相送,只怕她早落入虎|­茓­狼口。”

“为什么?”

“为什么?”小萱看着延玉说道:“古语说的好,食­色­­性­也。那女子长的花容月貌,这长途跋涉,能有不见­色­起意的吗!这一路走来,歹徒是一拨接一拨,一茬换一茬,没个消停的时候,那英雄就连休息都不敢合眼,可想而知这路途的艰险。”

小萱这一席话,说的延玉心里很是温暖。他也是行伍出身,自幼练得一身本领,耳听小萱故事中的人,一路行侠仗义,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恨不得自己就变作是那英雄,一路护送美人归家。

“那英雄一根棍,使得是虎虎生威,天地也为之动容。遇见歹徒,有一个打一个,管叫你跑着过来,爬着回去。那女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一路下来,便对那英雄心生爱慕之情。终于,英雄将女子安好无恙的送到家中。女子的家人本以为女子被歹人劫去,只怕这一生再没有相见的机会,看到女儿,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伤心欲绝。最后老夫­妇­两个一合计,决定把女儿嫁给这个英雄好汉。”

听到这,延玉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

“本来这是桩好事。可是那男人木头一根,说啥都不乐意。他一口回绝了老夫­妇­的提议,说什么,我若娶了你们的女儿,就跟那些抢她的强盗们没什么区别了。说完,转身离去,继续浪荡江湖去了。”小萱讲完,自己先是一阵唏嘘。

刘延玉看着她,忽地说道:“所以你想去找他,因为你心里忘不掉他?他千里迢迢送你回家,你已经喜欢上了他,是吗?”

小萱一愣,随即低头说道:“才不是!我又不是那个女人,我也想是那个女人,可惜我不是。我已经许配了人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嫁,我只希望出嫁前,能去看看那英雄长的什么样子?”

“你没有见过那个人?”延玉惊奇地问。

“没有啊。只是听说过。”小萱看着延玉的眼睛,认真的答道。

就见延玉异常气愤,说道:“女人呀,怎么这么笨,那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岂能当真。你就因为听了这样的传说,便要去找他,倘若找不到呢?或者是找到了,与你想象中的根本就不一样,他并不是什么大英雄呢?”

小萱咬咬牙说道:“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他在我心里是大英雄就是了。我这次去,就是为了见见我心里的英雄,长什么模样就知足了。至于别人怎么说他的,那是别人的事情。”

延玉听小萱这番言语,脸上的气愤之情消去很多,自言自语道:“你说的也对,只要自己认定了谁是英雄,那么谁就是了。英雄原本也只在自己心中。”

小萱看着延玉笑了,她想他一定明白了她的心思。就听延玉又自言自语道:“他会武艺,我也会,可惜不能比试下。他用棍,我用枪,不知道究竟是棍猛,还是枪利。”

“枪?跟杨家将一样,你使得也是枪?”小萱问道。

“杨家将?”延玉疑惑。

小萱点点头,说道:“那是一户姓杨的人家。那家人从上至下,从主人到家里的仆人,人人都会武艺,一片赤胆,­精­忠报国。”

“哦?是吗?这么有名的人家,倒真没有听说过。”延玉说道,说完之后看着小萱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等我。”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小萱看他轻轻走回他刚睡觉的地方,拿起地上一根似棍非棍,顶头用布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武器,悄悄地向自己走来。然后指指远处的一个地方,两人蹑手蹑脚的离开。

走到一处僻静地,刘延玉向刘继业、周云清安歇的地方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动静,才将包扎在自己武器上的厚布解掉。月光下,闪着银光,亮晃晃的枪尖,异常刺眼,看着那飘飘然的红樱,铮亮的枪尖,小萱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看着小萱满脸痴迷的神情,延玉偷偷一乐,然后双手持枪,在月光下舞动起来。

但见人影飘飘,枪声呼啸,月光下的刘延玉,已化作一条闪着银光的小龙,忽而飞腾,忽而盘旋,一杆银枪,穿、刺、挑,枪枪带着风声,即沉稳又锐气逼人,看的小萱是眼花缭乱,张大了嘴巴,沉浸在这一片枪影之中。待到延玉停住了舞枪,小萱依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还没有那炫目的舞枪之中醒过来。

“嗨!怎么样?”延玉暗笑,问向小萱。

“真厉害,太­棒­了。给我签个名吧!”小萱脱口而出。

“啊?啥叫签名?”刘延玉问道。

“这,就是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衣服上。”小萱说完,抓起自己的衣服角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刘延玉直皱眉头,“为什么要把我名字写在你衣服上?”

搅动脑汁,小萱一阵琢磨,回道:“之所以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衣服上,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英雄!把自己心中英雄的名字,留在自己的衣服上,那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哦,这样!”延玉面露喜­色­,忽又皱起眉头说道:“可惜没有笔墨呀。”

小萱闻言也是直皱眉头,就见延玉寻思了下,将小指含在嘴里咬了下去。

“喂!”小萱忙出声喝止,再看,延玉已将手从口中拿出,­唇­边还隐隐有丝血迹。

刘延玉轻轻一笑,走到小萱面前,说道:“喂,写在哪里?”

看着他鲜血直淌的小指,小萱心有不忍,说道:“没有笔墨就别写了,何苦要弄伤自己?”

“不打紧的,不疼。快说,把我这大英雄的名字,写在哪里?”

小萱看向自己的身上,寻思了下,解开了腰带,就见刘延玉忽地扭转头大喊:“喂,你要­干­嘛?”

小萱愕然,脸­色­一红,弱弱的说道:“写在我的腰带里面呀,这样才不容易噌掉,而且还能象征­性­的当成护身符,保佑我自己。”本以为这下子他听了能转过来,哪知道他还是扭着个脖子,闭着眼睛,伸手说道:“放我手上。”心里暗道:有没有搞错,古代人都这样的吗?是不是你进洞房也这样?心里想着,手里也没闲着,小萱忙将腰带交给了刘延玉。

感觉拿到了腰带,刘延玉彻底转过身去,睁开眼睛,用沾满鲜血的小指,在腰带内里写下了刘延玉三个字。写完后,用嘴吹了吹,然后再次闭眼将腰带交还给小萱,“给你,收好了。”

小萱接过腰带,看着那殷红的三个字,脱口问道:“喂,你叫啥?”

刘延玉睁开左眼,及其郁闷的看了下小萱。唉,女人,不识字的还真多。随即说道:“刘延玉!”

“哦,你刘延玉啊,呵呵,这字写的,我竟然没认出来,哈哈哈。”小萱笑道。

“嗯,我家本姓杨的,先皇再世时,曾将我爹过继去做了养子,赐我家家姓为刘。”刘延玉说道。

“哇,你家这么厉害?你爹是皇上的养子,那现在是不是什么王爷之类的?”

“才不是呢!我爹只是个带兵打仗,守国护国的将领。”刘延玉依旧闭着眼睛回答,忽道:“对了,你现在已经有了我这个英雄的签名,是不是等你见到那个英雄时,也要让他签名?”

“那是!你真聪明!”小萱说道:“要是能行的话,我还想跟他拜把子,结金兰呢。”

听到小萱这句话,刘延玉心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淡淡的说道:“天不早了,咱们回去睡觉吧。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一天路呢。”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二章 路遇

不等小萱回答,刘延玉径自一人走回休息地,仰面躺下。双眼看着暗蓝­色­的夜幕,延玉的心飞的很远很远:要是她不是契丹人,那该多好。那样我就能跟她也结个金兰,那多有意思。也许她根本就不喜欢她要许配的那个人,所以才要远远的离开辽国,跑出来找她听说过的那个大英雄。要是跟娘说声,叫娘收留下她,不知道娘会不会答应。嗯,还是算了,娘一定会生气的,再怎么说她都是契丹人。唉,去找你的大英雄吧。想到这里,延玉闭上了双眼。

跟延玉一样,小萱也是看着穹苍无法入眠。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什么事情吹牛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小萱看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海一阵翻腾:你是谁,你只是个默默无闻,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而已,可是他却是大宋朝的开国皇帝,一个打下万里江山的大人物。结金兰、拜把子,你想得真简单?种萱,你自己也知道这是在骗自己的借口,不是吗?你只不过是想逃离辽国,离那个耶律璟越远越好,你只是想离开契丹人的控制。什么赵匡胤,什么大英雄,又岂是你说说就能见到了?你在做什么白日梦,你要的只不过就是回到大宋的土地上,能在汉人的土地上生存而已。想着想着,心里越发难受起来,小萱闭上了眼,趁自己没有想家、没有落泪前,让自己尽快的睡去。

分手是几天后的事情。

到了太原府,宋军果真是撤退了,这些天踪影全无,探子们也回信说道,宋国全军确已是退回了宋境。想来是知道辽国的大军到了,为避其锋芒而撤退了。得知消息,刘继业安下心来。本想为小萱安排个住宿,哪知小萱一心想走。没办法,只好为小萱准备了些­干­粮、饮水,让延玉送她出城。

刘延玉带着小萱一路来到城门口,看着城外一望无尽头的大道,玉说道:“你要找的英雄住什么地方?”

小萱寻思了下,回答道:“不太清楚,只听人说起,曾在宋人的地盘上见过他。”

刘延玉皱眉,缓缓说道:“宋人的地方那么大,你怎么找?”

“慢慢找,反正也不着急。”小萱说完,微微一笑。是啊,有什么可着急的,离开了大辽的国境,自己就是孤身一人,独自漂泊了,走到哪里算哪里。

刘延玉从自己的马鞍上取下来一个包裹,递给小萱说道:“给,拿着!”

小萱接过包裹,问道:“什么?”

“吃的用的,但愿能帮的上你什么。去宋朝的路远的很,一路艰险,你一个人,又是个女孩子,更要小心。倘若...倘若你能有命再回我汉朝来,我就跟你拜把子,结金兰!”

听着延玉的话,小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与他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心里却是知道他不喜欢契丹人的。这时他却说出这话,实际上是希望自己能够一路平安。想着月光下,他矫健的身姿,小萱笑了,说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活着回来。”

闻言,刘延玉也是浅浅一笑。

“为什么你是契丹人?如果你不是契丹人,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刘延玉轻声嘟囔着。

他的话说的小萱心里有点酸酸的,“我走了!”小萱将包袱绑好,对刘延玉说道:“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

耳边传来刘延玉的叮咛,小萱冲他甜甜一笑,挥了挥手,骑马狂奔而去,向着自己向往的那片土地驰骋而去。在她的身后,刘延玉正不舍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个很会讲故事的女孩,能不能见到她的大英雄,然后平安归来?一定可以的。萧萱儿,一定要回来,等你回来,我就瞒着爹娘跟你偷偷拜把子、结金兰。嗯,忘了跟你说,你烧的那支叫花­鸡­,真的很好吃,等你回来我们去打野­鸡­,烧叫花­鸡­来吃。

看着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再看不见任何踪影,延玉落寞的调转马头向城里走去。唉,不知道还有谁会欣赏我这样的英雄。

离开太原的小萱,终于明白了生活的艰苦。

知道大宋的京城叫做东京,也知道了东京就是现在的开封,小萱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向开封前行。

当真是战乱年代,在汉境内不时可见断墙残壁,时不时的就能看见无家可归的人,衣衫褴褛的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也无可奈何。看着他们,小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楚。她痛恨自己,恨自己帮不了那些人,她的口粮只够自己吃,就算要分,也救不了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挨饿受冻。对不起,我不是天使,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想活,我也想活下去。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些黄金,小萱不禁想拿出来资助这些穷苦的人,可是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象,小萱心里更加悲哀。就是给他们金子,他们又能做什么?这里没有粮食可以买,没有房子可以住,金子变不了食物,什么也变不了。她只能低着头,装作视而不见,从那些饥饿、寒冷的流民身边跑过。若不是小红马脚程快,那些流浪的人又太过疲乏,无力追逐,他们怎会让满载食物的小萱从他们眼前跑过,这一路走的有惊无险,到现在她都平安无事,她的运气的确很好极了。

找不到路的时候,小萱就拿出­干­粮找些可怜的,带着孩子流浪的人,给他们食物换取前行的方向。原以为到了宋境,这种荒凉的情景就不会再出现。可是,呈现在她眼前的依旧是一片荒凉。

这就是古代,这就是命运。居住在边境的人们是苦难最多的。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在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壤时,不知是哪里来的铁骑就会夺去他们的生命、粮食。好不容易积攒的粮食,原以为可以填饱肚子,却在顷刻间就被抢夺的一­干­二净,就算侥幸留下­性­命,也只是能多支撑几日,等着在稍后到来的日子里被活活饿死。

刚开始小萱还会下马,尽全力去安葬那些暴露在蓝天白云下的尸骨,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离开太原数日,小萱变了。再多的历史教育课程,也赶不上亲眼看见这么多的尸骨,来的更为刺目、刻骨。从那些死去的人身边走过,小萱的心头燃起一股浓浓的恨意。是谁夺去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又有什么过错,这些尸体中,有些甚至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

关口对与小萱来说轻易多了,她的黄金起了很大的作用。她顺利的进了大宋的境内。

如果说汉是个小国,那么大宋的确比它昌盛多了。除了边境的荒凉外,越往南走,越是繁华。小萱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终于到了大宋,终于站在大宋朝的土地上了。

这夜,又同往常一样,小萱在野外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正准备休息一下,攒足了­精­神再上道,就听见耳边传来阵阵呻吟。

悄悄的向着呻吟发出的地方走去,小萱看到地上躺着位上了年纪的僧人。见他附近还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小萱忙走到他们的身边。就见那老和尚身子轻微的颤抖着,不住的呻吟,额下的长须在风中凌乱的飘散着,而那孩子则被冻得浑身发抖。

小萱取出自己马鞍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件衣服披在那孩子身上,又给他弄了些­干­粮。眼里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小萱蹲下身子向老和尚额头上摸去。好烫,他在发烧!

看了眼四周,小萱对那吃着­干­粮的孩子说道:“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找些树枝来,点个篝火就不冷了。”

骑上阿赤,小萱在四周找着能够生火的枝­干­杂物,然后让小马驮着回来,从身上掏出火折子点燃­干­树枝,在老和尚身边不远的地方,升起了个小火堆。

那孩子很久没有这么温暖了,立刻走到火旁坐下,瞪大双眼看着篝火。

小萱看了眼衣不蔽体的他,又看了眼岁数颇大的老和尚,寻思了下,打开老和尚随身携带的包袱,从包袱中取出小钵,将­干­粮倒在里面,对了些水,在篝火上搭了个架子,烤了起来。一会儿,水慢慢咕嘟了,小萱小心翼翼的拿下钵儿来,用老和尚包袱里放着的残旧的筷子搅动着。等到那­干­粮融入热水,变成流食状,温度降低后,小萱拿到老和尚的身边,扶起他的头颅,慢慢的给他喂下。看着虚弱的老和尚,将钵儿里的食物全部喝完,小萱又找来块破布叠好后浇上水,放在他的额头上。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那放在老和尚额上带水的布,不一会就结成了冰,小萱寻思了下,她只知道发烧的人要降温,可是要是这大冰块一直放在他额头上,这么冷的天,他受不了吧。想到这里,她就算计着时间,冰一会儿就拿下来,让那老和尚缓一缓。想到晚上要过夜,小萱趁空又出去多捡了些树枝来。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三章 规劝

冷风吹的她的小脸通红,她的手也被冻的生疼,可是总不能丢下这一老一少就这么被冻死吧.她反复几次的捡了许多的树枝,估计着够用了才坐回篝火边休息。谁知这一耽搁,就耽误了好几天。也该那和尚命大,肚里有了食物充饥,身边有着篝火暖身,再加上冰镇额头,他的烧竟慢慢的退了。眼见他身体慢慢痊愈,小萱提出了告辞。

“女施主要去哪里?”听着小萱说要走,老和尚轻声问道。

“我要去东京。”小萱答道。

“哦?”老和尚又问道:“女施主在东京可有亲眷?”

小萱淡淡一笑,说道:“没有,我四处流浪,听说东京繁华安定,就想去那里落个脚。”

听完小萱的话语,老和尚略一沉吟,说道:“女施主既无安身之所,何不与我们一同前往。老衲所在的寺院就在东京城中,在老衲寺院后山上,有座无人的庵堂,女施主若不嫌弃,可在那里住下暂避风雨。”

庵堂?小萱狐疑了下,转念一想,自己对路途不熟悉,要是跟他们一起上路,虽然脚程慢些,但可以少跑不少冤枉路。再说若是一起上路,他们这一老一少的,自己也能照顾照顾他们。还有这老师傅也说了,有个无人的庵堂可以带自己去住下,自己到了东京城的确没有个着落处,眼下有个庵堂落脚,总好过一切。当即点头应道:“那就麻烦老师傅了。”

听她这么一说,那老和尚与小孩子都是高兴异常,三人一起踏上了前往东京城的路途。有了小红马骑,那孩子分外高兴,走了好多天的路,他的小脚上都磨破了皮,这回能坐着小马走,小孩子高兴的不一般。

这一路结伴而行,小萱才知道,原来老和尚是东京城里一所寺庙的长老,听说宋师去攻打汉朝,便一路跟随。他心知有战火的地方,必有灾祸,必有孤儿,所以四处寻找着活下来的孤儿,准备带回东京寺庙里抚养成|人,哪知却半路得了风寒,若不是遇到小萱,回的了东京城回不了还要单说了。听到这老师傅竟有这般心思,小萱的心又波动了起来,如果没有战争,就不会有这么穷苦的人了。为什么一国之主总要去打仗,而不是选择安民为民,国是强了,可是一国之强盛,要拿多少无辜人的血­肉­做奠基。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白天赶路,夜晚休息,数日后总算到了东京城。

东京城不愧是宋朝的京都,里面人流不息,市井里一片繁华。那种兴盛的场面,就连辽国的西京、南京加起来也无法比拟。

老师傅将小萱送去了那间无人的古旧庵堂,然后带着小孩子与小萱告辞。小萱也没有闲着,拿着剩余的金子去街市上换了些必需品,就开始清理起庵堂。几日下来,那间不大的庵堂也被她清理的格外­干­净。好歹与菩萨住在了一起,小萱每天都会将庵堂里的佛像收拾­干­净,然后为他们供上几柱香火。考虑到自己这么下去,早晚身上的钱物都会被用光,也不是个办法。小萱便动了个脑筋,去做了一套庵尼的装束穿在身上,头戴庵帽,罩住一头青丝,将庵堂对外开放,以便能挣几个香火钱养活自己。

身在大宋的小萱,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着,而此时身在大辽的,她的“老父”萧思温,却心急火燎。

从太原城撤军返回大辽后,耶律休哥便向耶律璟请求,要去寻回萧绰,却被耶律璟一口拒绝。耶律璟说道:“她若有命,当然能活着回来,她若没命,那也是她该着了。”还下令,禁止任何人去寻萧绰,除非她自己回来。

这一令让萧思温对耶律璟更是痛恨。想当年他镇守南京,被周世宗柴荣大军围困,向耶律璟求救,哪知耶律璟却说道:“幽云十六州,本来也是白来的,谁要拿就让他拿去好了。”这话直把当时苦守南京的萧思温给气个半死,若不是周世宗柴荣生病撤军,他萧思温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现下,眼见爱女出走,这耶律璟竟不许任何人寻找,真是要他的命!萧思温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怎么也撇不下那小女儿,只得前往亲王府找耶律贤,希望他能为萧绰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却被王爷耶律贤告之,早已派人暗中寻找萧绰去了。听到这信,他才安心下来。

东京城里的小萱,哪里知道远在大辽的萧思温的思念,她一心想着该如何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好在她的主意还真的管了点用,还真是时不时的有那么三、两个信女,到她居住的小庵堂里上几柱香,施舍些财物,到真解决了些小萱与阿赤的饥饱问题。

这天午后,小萱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庭院,就听背后一声呼唤:“女施主,别来无恙?”

小萱回过头看,正是路上遇到的老和尚。忙将手中的用具放置一旁,将老和尚迎入偏厅。

“老师傅,今天您怎么有空来看我?”小萱笑着问道。

眼见这么她还是那么容光焕发,还将这个小小的庵堂打扫的­干­净整洁,老和尚心里很是高兴。他抚着下巴上的长须说道:“今日起来就见这后山上的桃花竟然开了。这天寒地冻的,桃花开的诧异呀。只怕你这小庵堂里要迎来贵客。”

“啊!”小萱张大嘴巴一声尖叫,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边跑去,嘴里还边喊着:“老师傅您先坐坐,我去看看桃花在哪里?”

看着她心急的样子,老和尚笑着摇了摇头。

跑出庵堂,小萱站在庵前,向山上看去。果然在庵堂后的山石上,绽放着一枝异常鲜艳的桃花,那桃花的枝丫不偏不巧,正指着小萱居住的小庵堂。

呦!这刚过完腊月,天气还冷,离三月也还早的很,这枝桃花到先开了。看着娇艳的桃花,小萱的心里也泛起了融融的暖意。她走回偏厅,对老和尚说道:“老师傅,真的哎!开的很好看呢。”

“是啊,满城枯枝败柳,只这一枝鲜艳夺目,真是惹人爱怜。”

“嗯。”小萱听着这话直点头,表示自己跟老和尚的意见完全一样。

看着她娇艳的脸孔,老和尚说道:“昨天,我看了本书,上面讲了两个故事,我今天闲来无事,找你来说说。”

“好啊!”小萱爽快的说道,听故事,那是她的爱好。

“首先讲的是个老人。他的孩子得了重病,眼见活不成了,他便找到一处寺院,从进寺门的那时起,便一步一叩头,一直叩到了佛像前。面上鲜血淋漓,任凭庙里的小沙弥去扶,他都不肯起身。他跪在佛像前说:菩萨,求求你,把我的命拿走吧。我愿用我的阳寿去换我孩子的阳寿。拜完菩萨,上完香,出了寺门,为了表明他的意志,他竟一头撞死在寺门口的大树上。?”

小萱听到这里眉头悄悄的皱到了一起,她想到那个为了救自己而跪在耶律璟马蹄之下的萧思温萧老爹。

“第二个故事,却是个孩子。这孩子生长在穷苦人家,从小聪明伶俐的很,家人为了他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免受困苦,就将他送给了当地的一户有钱人家做养子。那时候这孩子还小,还不懂事,他一直当自己是那户有钱人家的亲生子。直到后来他出人头地,回到家中,听到左邻右舍的议论,才知道自己还有两位贫穷的生身爹娘。他向那养育自己多年的有钱人问道:我的生身父母真的是你们吗?那有钱人说道:就算我们不是你的生身父亲,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在乎?那孩子说:你养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能不在乎,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爹娘,可是我也要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住在哪里?没有他们便没有我,我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间,我能有今天的一切,也少不了他们。那有钱人闻言,便寻来了他的亲生爹娘,让他们一家相认,还将那穷苦夫妻留在家中,一起尽享天伦之乐。”

老和尚说完后,看了眼眼里满是忧郁神情的小萱说道:“孩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从相遇时你的装束、打扮、言谈、举止来看,你都不像是一个落魄的人。你每日待在这小庵堂内,与青灯古佛为伴,我本不应该来打扰你,可是我觉得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你这般如花的年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该想开些才对。而且若你家中真的还有亲人,你在外这么多天,他们岂不是要担心,天天寻不到你,没有你的消息,他们活的可安生?听我老和尚一番劝,回家去吧。唉,本来我看你与那些寻常人不同,便将你介绍到这里,希望你耐不住这里的清寒,自己能早日回头。怎知你却坚持了下来。”老和尚说道这里,自嘲的笑了笑。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四章 交谈

“老师傅,我知道了。”小萱咬着牙根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就收拾行李,等明天天一亮就回去。”

老和尚闻言笑了,站起身来,笑道:“你果真是一点就通。老和尚我此行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了,也就不再耽搁了。我回去了。”

“老师傅一路走好。”小萱说完,将老和尚送出庵堂。

老和尚一路下山,心里很是欣慰,走到山脚,回头看向那间小庵堂,不禁眼里全是惊诧之­色­。原来山上不知是哪里来的雾气、水气,在阳光的蒸腾下,竟变幻成一道及其优美的彩虹,跨越在那小庵堂的上空。

“呵!”老和尚轻吐出口气,收起惊讶的眼光,往来路走回。

无所谓你是谁,无所谓你从哪里来,你就是你,我也还是我。这世上的万物能变,江山能变,天地却不会变。它还是你头顶上的那片天,也还是你脚下的那片土地,陪着你来来去去的行程。

山岩上盛开的花,不管是为谁吐露芬芳,它只为自己心中的人,一展娇颜。天空中,横卧的虹,不管它有多迷人,有多绚丽,它只在它喜欢的地方驻足。流浪的心,不管你有多野,多宽阔,你始终甩不去那叫做寂寞的东西,你要么继续寻找,寻找可以忘却寂寞的方法。要么就停止流浪,让另一种生活抹去那道寂寞的颜­色­。

送走老和尚后,小萱收拾起自己的包裹。对,我什么都能忘,就是忘不掉那个萧老爹,只是那么短短的一次见面,我却像是欠他那么多。回忆着老和尚讲的第一个故事,萧老爹仿佛就是那求佛的老人,他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却将他撇在了遥远的辽国。

种萱,你忘了,你忘了你的这副皮囊叫做萧绰。它不属于你,它属于那个生长在辽国的萧绰。你可以没心没肺的忘了那个老爹,你可以没心没肺的继续在大宋的土地上活下去,可是真正的萧绰呢。你到底给了她什么?你夺走了她的身躯,强占了她的父爱,现在又在得罪辽王之后,远走他乡,将那老爹一人丢在大辽,你甚至都不去管他的生死,种萱,你有没有良心?小萱在心里一个劲的骂着自己。

回去,不管回去的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自己都要在那片土地上活下去,因为那里有这个叫做萧绰的姑娘的亲人,有她的家,有她的丈夫,有她的一切。

收拾好包裹,小萱走到庵堂后的马厩,抚摸着阿赤说道:“阿赤,明天我们回家。”

“鞥”阿赤抬起前蹄不住的嘶鸣着,似乎很高兴听到这句话。

傍晚,小萱正要关闭庵门,就看见天边美丽的晚霞。

淡淡的,白­色­的云朵里透着一丝丝的灿烂,鲜红­色­的霞光映照在天边,让附近的一切都浸染在红光之中。

很美!要是这霞永不消失该有多好,或者,每天都能看到它也好。

“请问小姑娘,这间庵堂可有人在,能否进去歇息下?”小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柔的话语。

......

种萱同学,此刻被晚霞迷住,正看着晚霞出神,压根就没有听见身边这人的话语。

“哼哼!”男人清清喉咙,放大声音喊道:“小姑娘,这间庵堂可有师傅在?”

这次,小萱终于听见了,她寻声望去,但见山道两边不知何时竟已站满了士兵,看来来人来头不小。小萱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年约四十来岁,昂首展眉,目若悬珠,鼻直口阔,眉宇间自带着一股威严,配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更显健壮。

那男人也在打量这小妮子,这后山之中如此偏僻的地方,竟有这么个小丫头在,她不怕危险吗?若是一个丑女人,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小丫头长相,很是端庄,姿­色­秀丽,举止落落大方。她这么清秀的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不知在做什么?或许是来这里进香的?想想,觉得自己又理会的太多了,男人便对小萱说道:“小姑娘,请问这间庵堂可有师傅在,我走的累了,想借这里歇歇脚,如果师父在的话,还要麻烦小姑娘你帮我传下话,以免惊扰了庵堂内的师傅。”男子说完,从身上掏出锭小碎银,递给小萱。

小萱接过碎银,将碎银揣好后说道:“请进,请进,我就是这座庵堂的师傅。”

男人闻言一怔,再次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女子。

“你是这庵堂的师傅?”男子笑道:“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原来小萱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返回大辽,便将身上的庵袍脱去,清洗­干­净,晾在后院,身上却早已换上了市集上购买回来的新衣。所以这男子看到小萱,也以为她是来这里进香的人,跟这庵堂并没有什么关系。

小萱闻言轻轻一笑,说道:“这些日子,这里一直是我在打理的。施主要上香吗?香在庵堂大殿的供桌上摆着,若是要进庵内歇脚,请里面坐。”

男人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常态,对小萱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看着跟随在身后的那些侍卫们,朗声说道:“我脚累,进这庵堂歇息片刻,你们在外等候,不得搅扰。”

“是!”

听到答话,男人迈步走进庵堂,顿觉一股淡雅的供香味扑鼻而来,心神顿时舒缓下来。再看这个小庵堂,格外的清雅、别致,每一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一处都收拾的整洁无尘。

男人很惊奇,他没想到这后山里不起眼的这座小庵堂,竟布置的这么齐整。若不是路上听闻这后山中开了枝娇艳的桃花,他还不会来这里,奇--書∧網自然就错过了这个独辟蹊径的小庵堂。他满意的笑了笑,走进正殿,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是齐整的很。

暗自思量了下,他看着小萱,问道:“你可会诵经?”

小萱回以淡淡一笑,答道:“诵经到也不难,我买了些经书,你若需要,我照着念就可以了。”

“别的寺院、庵堂的师傅都是背诵经文,怎么你却读这经文?想来一定是个混子,打着菩萨的幌子混饭吃的。”

“呵呵,被你猜中了。不过我却不是白混饭吃的。我买了香火,方便了那些善男信女们来这里敬佛,我将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让这佛祖、菩萨容身,我敬他,他养活我,我并没有占什么便宜,更提不上是白混了。”

男子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这么敬他,为何不索­性­皈依空门,却又身着俗人衣物?”

“家有老父,我还没有供奉老父晚年,怎能撇下老父不管,皈依佛门,这可不就是不孝。”

听小萱这么一说,男子眯起了眼睛,瞟了眼小萱不再说话,继续打量着殿堂内。忽然脸上洋洋一笑,然后指着供桌上的一条带子说道:“那岂不是女儿家的腰带,你将那东西也放在供桌上,可见你对佛祖是大不敬。”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小萱立刻嘟起嘴巴反驳,这家伙哪里像是来歇息的,分明就是一个来找茬的:“那上面有我好友赠给我的签名,他将名字写在腰带上,希望那名字能保我平安,我也将它日夜供奉在佛前,为我好友祈福,希望他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那男子闻言走到供桌前,看着腰带上紫黑­色­的名字,轻声念道:“刘延玉。”旋即看着小萱说道:“不知这个刘延玉是小师父的什么人?”

本不想回答他,可是一看这男人的岁数,怎么也要对他尊敬些,小萱便回答道:“他是我的好友。”

“是好友吗?”男人抬头,若有所思道:“好友,难得你们相互之间竟能这么为对方着想,真是难得啊。尤其是你一个小姑娘。我知道的女孩,都在想着要嫁什么样的人家,要穿什么样的花衣,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将朋友间的物品,这么郑重对待的姑娘家。”

男人的赞赏说的小萱心里很高兴,小萱回道:“施主夸奖了。”

男人微微一笑,看着小萱又说道:“小师父,我知道你这庵堂的堂后山壁上,开了枝桃花。整个东京城内,这支桃花想必是开的第一枝,我想索取了来,不知小师父开价多少?”

小萱笑笑,说道:“还请问施主折花为何事,若答案我喜欢的话,分文不取,但请去折好了。若答案我不喜欢,那这枝桃花就与施主无缘,千金难求,不如就让它在那山壁上自生自灭好了。”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五章 忽悠

男人没想到小萱会这么说,尤其那一句,千金难求,让他颇感惊讶。这丫头看上去清贫的紧,估计靠这小庵堂的香火,她所得也有限的很,却偏要出此狂言,想来也是自欺欺人而已。只怕我不管说出什么答案,她都会大发感慨的说上一堆话,再说一句有缘之类的,找个名堂管我要钱,这种小混混的把戏我是见多了。哼哼,我就听你怎么说。

“折花当然是为了放在自己房中观赏,难道还有其他用处不成?”男人说道。

“唉!大叔!这花与你无缘,你就打消了这念头吧。”

没想到这丫头竟说了这么一句,男子暗笑,你这混混到与其他人不同,专吊人胃口。你这分明就是让我上道,好,我就跟你唱下去,看你怎么个唱法。

“哦?这话怎么说,怎么就无缘了?”男人问。

小萱看着男人皱皱眉,扁扁嘴说道:“大叔,做人要有道义,要讲公德心。你若是单为欣赏花儿的话,那就再等些时日,待到春暖花开时,你想折多少就折多少,你想在你房中放几枝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这枝不同。你刚才也说了,这枝桃花是这东京城中首开的一枝,它现在开在山壁上,这东京城内的老老少少都能看到它,欣赏它,看到这早开的艳丽。你若将这花私折了去,就只有你一人能看见,那老老少少都再看不见,单为欣赏的话,那就该让更多的人都看到它才是,所以它跟你无缘。”

小萱这一番话,说的男人眉头直皱,哼哼,年纪不大,你说头到不少,让你这小小丫头一阵数落,我还有何脸面。男人当即将手纳入怀中,手再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颗明珠。

哇塞!好大个的珠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小萱看着明珠,眼里­精­光四­射­。那男人看在眼中,心里一阵暗笑。

“这颗珠子怎么样?换那山壁上的桃花可值?”男人说道。

小萱眼看珠子,都快看进眼里拔不出来了,张口说道:“值是值,只是更不能给你了!”

男人眼见她着了道,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由皱眉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因为不值!那支桃花虽开的早,开的艳,跟这颗珠子比起来却是大大的不值!”小萱说道:“花开花落,是万物生长的定数。这桃花开的早,不几日也会凋零,这珠子却不会。拿这个价值不菲的珠子,去求一个毫无价值的桃枝,大叔,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败家子。这桃枝越发不能给你了,要不我怎么对的住你家人,我这里奉劝你一句,再多的钱财,似你这般挥霍,也总有用尽的一天,到那时,就好像那山壁上的桃花,虽然也娇艳过,却逃不过凋零的结果。”

“什么!”男人怒道:“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官老爷嘛!”小萱悻悻的说:“我知道你是当大官的,那些站在山道两侧的士兵,我又不是看不见。那花开在山壁上,你若是强求我自然没有办法,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它跟你无缘。你若非要强求的话,那桃枝若是有灵­性­之物,也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就那么被你折去。”

男人呆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还有会拒绝我的人。小姑娘,你的话说的很有道理。那花就留在庵堂后也罢。”说完,面带忧郁的走出庵堂。走到院中,忽地停下脚步,看向后山,自言自语道:“可惜呀可惜,我有翻云覆雨之手,却没有攀采这俗花的命。唉,本想拿你献美人的,不过若留在这山壁上,能让更多的人欣赏,也不是件坏事。”男人说完,正欲离开,就听身后传来一句,“你刚才不是说要自己欣赏吗?怎么又说献给美人啦?”

男人回身看着小萱,淡淡一笑,说道:“我与夫人路过这里,夫人偏巧看到这山壁上的花儿,我便说取来送给她。”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怎么说不是都一样吗?”男人笑道。

“当然不一样了。”小萱回道:“你折去自己欣赏,那是自私,你为美人来取这花,却又有另一番情趣了。这桃花,也有人比作是爱的信物,你折去送给夫人,也是一种爱意。当然就不一样了。”

男人一听小萱的话,脸上顿时又兴奋起来,说道:“听小师父的意思,可是允许我去折那花枝了?”

小萱笑笑,说道:“你家夫人喜欢,你又一心为你家夫人,你们这么相爱,我怎能不给。”

“多谢小师父,”男人笑道:“我这就叫人去折。”

小萱闻言脸­色­一变说道:“不行!”

“你这丫头,可是耍弄我,一会行一会又不行!”男人怒道。

“你既然是要送给你夫人,为什么不亲自去折,反要叫别人去折。那么叫人折下来的花枝,究竟算那人送给你夫人的,还是你送给你夫人的?”小萱厉声问道。

男人闻声一愣,然后“唉”长长叹出一口气,道:“没想到,没想到,我今日竟被你一个小姑娘说的这么无地自容。也罢,我就亲自去折。”

“再等等!”小萱说道。

“又有何事?”男子已经很是不耐烦。

“既然夫人同来,为什么不叫夫人看着你为她折花呢?亲眼看到你为她折花,那花送到她的手里时,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听小萱这么一说,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小萱,似乎像是在欣赏什么一样。然后开口说道:“好,就依小师父的话,我去把她叫来。”

“你在这里准备准备,我去帮你叫!”小萱笑道:“看你的样子,好歹也是个练家子,一会儿美人当前,可要好好表现一番。”说完,向庵外走去。

此是傍晚早已过去,天­色­渐暗。

小萱走出庵门外,就看见不远处正坐着一个又黑又胖的男人,在跟一个女子说着些什么。见庵内有人走出,那黑胖男子顿时停住了话语,看着向他们迎面走来的小萱。

小萱走到那女子面前,不禁傻了眼,她看到的是一位绝­色­美女。但见她蛾眉皓齿,姿­色­动人。浑身异香扑鼻,举止落落大方。眼角含着一丝春意,­唇­角透着一丝笑意,那眉目之间锁着千种柔情,万般蜜意。眼里一个彷徨,就好像能将人的魂魄尽数勾去。亏小萱也是个女子,看着眼前这个绝世的美女,竟也被她这­精­致的五官,脱俗的气质,给吸引住,只是这女子眉目之间似乎藏着一丝的忧郁,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厌恶。她为什么不高兴?

“您就是夫人吧?”小萱问道。

女子一听,并未答话,只是对小萱微微施了一礼,然后用目光看着小萱,等着她下一句话。

“请跟我进庵堂。”小萱说道。

女子闻言,竟然脸现喜­色­,说道:“还请小妹子带路。”

小萱带那女子向庵堂内走去,那黑胖男子也跟着走来,小萱寻思了下,人家夫妻两个甜甜蜜蜜的事情,我都算大灯泡了,你又过来掺和什么。于是说道:“你就在外面等。”

那男子一听,脸­色­立变,瞪着小萱不说话,却也不在向前多走一步。

“很听话!”小萱调侃的笑道。刚说完就感觉那黑胖男人的眼里,向自己­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当下闭嘴,再不理会那男人,跟夫人进入庵堂后,将庵门紧紧关上。

庵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小萱的耳边听到那女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觉纳闷,怎么?她跟那男人在一起很紧张吗?回头向那女人看去,就见那女人的神情也舒缓多了,于是悄悄问道:“你很怕他?”

女人似乎很惊讶小萱这么问,忙摇摇头,沉默了下又点点头。

“告诉你丈夫,你丈夫一定会帮你的。”

原以为说这句话,那女人一定会很有高兴的,没想到,那女人听到这话竟一脸落寞之情。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小萱忙对女人说道:“你丈夫找你。”说完,向院落望去,却没看见那男子,便带着女子向后院走去。果然在后院看到了,正仰头看着山壁上艳丽桃花的男子。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六章 情仇

“花蕊,来,你看那枝桃花在那里。”男人向女人唤道。

女人微微点头,向男人身边走去,然后抬头看向山壁上的桃花。小萱看向两人,那男人似乎很是高兴,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却生硬了些。也许她是嫌那男人老吧。唉,想起了韩德让,小萱也感叹了下,自己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回去以后也要嫁给个大自己十多岁的男人。唉,要不是那韩德让长相十分过得去的话,这日子可怎么过嘛!想到这里,小萱“噗嗤”一笑,本来是自己想的有趣,偷乐出来,哪知却被那一对夫­妇­听到,向她看来。

“施主,您刚才不是说要亲自去采下山壁上的花,送给你的夫人的吗,怎么夫人来了,反倒不愿意上去了?”小萱慌忙拿话语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听小萱这么一说,那女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小萱说的是真的。

“所以你才笑我是吗?哈哈哈,”男人爽朗的一笑,说道:“你看她笑的多欢,猴­精­猴­精­的,刚才说什么都不让我折这支花儿,后来我说要送你,她才肯答应,却又要我亲自采来送你,花蕊,我就亲自为你去采。”

“皇...惶恐,贱妾岂敢当。还请夫君切莫把这小妹子的话当真,这花留在山壁上也是好的。”被唤作花蕊的女人说道。

“我却偏要为你折来。”男人笑道:“很多年了,没有攀过山壁了,想起来,还很怀念呢。”男人说完便挽起袖子,扎起袍子。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那女人竟被男人的举动吓的花容失­色­。

看着女人惊慌的表情,男人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没有什么使得使不得!我只想给你,你喜欢的。在这里等我。”男人说完,在院墙处找了个低矮的地方,作为出发点,向山壁上攀去。月光下,那四十多岁的男人,动作稳健,丝毫不见慌忙,他一下一下,越攀越高。

“你夫君很喜欢你,为什么你却总闷闷不乐?”看着那个的身影在山壁移动,小萱轻轻的说道:“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为女人去攀岩折花的。”

身边一阵沉默,小萱回头看向女人,月光下,那女人仰头看着山壁的脸满是泪迹。

她怎么哭了?

女人狠命的咬着嘴­唇­,看着山壁上移动的身躯,忽然张口说道:“我恨他。”

小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那叫做花蕊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恨他,他对你那么好,有什么事情至于你要恨他?夫妻两个之间磕磕绊绊是难免的,相互体谅就好了。他从一进庵堂,就千方百计的要为你折去这枝桃花,现在为了你,还攀上了这么高的山壁。一个男人能对你这么好,你心里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那女人苦笑道:“小妹子,你不懂的。这世上没有人能懂我的心。”

“唉,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不过人活着就该开心些不是吗?”小萱看着那女人说道:“人生不过就是那么几十年。百年百年,真正活得了百年的又有几人?你要是天天活在哀愁里,又有什么意义?有这么个爱你的男人在跟前,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相处?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你痛恨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有你。”

“小妹子,我来问你,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个丈夫,丈夫却因他而死,丈夫死后还没有几天,你却又迫不得已的成了他的妻子,你是该去爱他还是恨他?”女人问道。

小萱哑然,她不知道这对看似情投意合的夫妻之间,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我不知道...”小萱声音微弱的说,她心里刚才还激|情澎湃,在听了女人的话后,那份激|情顿时掉进了谷底。

“我很想杀了他!我想杀他!我想为我丈夫报仇,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存在过。我只爱我丈夫,我们一起在花前月下对酒当歌,可是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我是个胆小鬼,我早该死去陪他才对,我却一直苟活在这人世间。”女人的情绪很激动,她看着岩壁上的身影轻声说道:“我总是故意激怒他,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可是每次他都装作不知道,每次他都丝毫不在乎。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恨他!我,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既然这样,那刚才他要上去攀壁折花,你该高兴才对,为什么看到他要折花,你反而那么害怕,那么惊慌?”

女人苦笑一声说道:“我怕,怕他会出事,如果他有个好歹,门外头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小萱的心里波涛起伏,这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此刻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身边的女人说话,咬了咬牙根,她说道:“你原来的丈夫一定很爱你吧。他死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眼前这男人对你虽好,可你还记着旧情不忘,他真幸福,能有你这么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女人,他若地下有知,也一定会觉得很欣慰的。人活着是幸福的事,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去回忆,去哭泣,去欢笑,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生命是你自己的,就算你心里有再大的仇恨,也该好好活下去才对。”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究竟有什么爱恨情仇,她无权对别人的爱情去品头论足。看着月光下,那山壁上若隐若现的身影,她说道:“如果有仇恨的话,今天就先忘掉吧,等明天再去恨,这一刻你是幸福的,先享受完这一刻的幸福再去恨吧。”

女人闻言,哭的更凶。

过了好一阵子,那男人终于攀回来了,他嘴里叼着折到的桃枝。跃下院墙,拂了拂身上的泥土。取下嘴里咬着的花枝,他向站在一旁的小萱与他的女人走去。借着月光,他看到他的夫人脸上挂满了泪珠。

男人站在那女人和小萱的面前,看着女人满脸的泪,犹豫了下,装作没有看见,将桃枝递给那女人说道:“我为你折到了。”女人却迟迟未伸手接那桃枝,男人落寞而又尴尬的将送桃枝的手收回。

“她说你是笨蛋!”小萱忽然冒出一句,“那么高的山壁不要命了吗?花早晚都会开的,命却只有一条。这个道理小孩子不懂,难道你这么大个人却不懂?”

男人闻言一怔,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女人问道:“你...为我担心了?”

小萱看着女人不知所措的神情,说道:“幸福的味道就是这样吧,我想,这枝桃花真有灵气的话,也一定会开心。嗯,我该去正殿,给油灯添些油了。”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小萱说完这席话,走向正殿,将那两人留在那后院安静的一角。

正殿里,收拾好一切的小萱,将腰带取回,系在身上。

“菩萨,明儿一早我就走了,以后你就要自己保佑自己了。嗯,今晚睡个好觉。”小萱跟菩萨道着晚安,然后转身,看见了那对站在殿门口的夫­妇­。那拿着桃枝的女子走进殿来,来到小萱面前,取下头上扎着的一支金簪,轻轻扎入小萱的发间,说道:“送给你。”然后又轻轻和小萱相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是这些年来,第一个跟我提起他的人。谢谢你的桃花,很美。”说完,女人对着小萱一笑,转身向外走去,小萱忙跟出正殿。

殿门口,男人看着小萱头上的金簪笑了笑,说道:“夫人都送了礼物,我怎么还能小气。”说着从怀里取出那颗明珠,递给小萱说道:“你的桃花无价,只送有缘人。我的这颗珠子,也是无价,也只送给有缘人。”

小萱接过珠子,笑道:“那就谢谢大叔了。”

男人看着小萱轻轻一笑,说道:“我也谢谢你的桃花了。”

月光下,男人与女子双双走出庵堂,小萱目送着他们离去。在火把通明的山道上,正慢慢行走那对夫­妇­。看着手里偌大一个明珠,小萱摇摇头道:“宝贝啊宝贝,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也会落到我的手里。”

转身走回庵堂,小萱闩上门,回屋打理完衣物后,躺下安歇。第二天早上,阿赤的叫声喊醒了她。知道要回家,阿赤比小萱还激动,一早就不住的嘶鸣,让想要睡懒觉的小萱只好起床认输。

牵着阿赤,打开庵堂门,才发现庵堂门口早已等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他见小萱开门,忙低头说道:“奉主人命,送姑娘回家。”

哦?难道昨夜的那个男人是他主人,正好问问他主人是谁。正想开口问他,那人却已经抬腿向山下走去。

回家的路我可不知道怎么走!小萱忙跟上那人,来的时候有老和尚带路,回去的时候要是没人送,我还不知道要走到哪一年。

上了这陌生男人的马车,原以为跟他聊聊,自然就知道了那男人、女人是谁,怎知这车夫问了去向后,再不说话,就好像是个哑巴一样,一路上只顾着赶车,安排食宿。绝不跟小萱多说一句废话。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七章 称帝

算了,你爱说就说,你不说算,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一路无趣,这日总算走到了边关。原以为出关会麻烦些,自己从耶律挞烈府上骗来的黄金早都用光了,这次该用什么呢?寻思来寻思去,想到了那个女子送给自己的金簪。虽然觉得可惜,可是为了能回去,就破费一下吧。谁知事情比她想象的简单的多,赶马车的车夫不知道跟那守关的人说了些什么,自己乘坐的马车,连检查都没检查,就出了关。

出关后,马车又跑了段路,小萱叫停。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从辽国来的,现在这里是汉境,这里下车就好找路了。想到这里,小萱下了马车,牵过跟在马车后自己的小马,说道:“我就住在边境这附近,一路上有劳你了,你回去吧。”车夫一听她这话,长叹一口气,说道:“一路保重。”然后赶着马车,掉头回去了。

看着马车渐渐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踪影,小萱才骑上马:“阿赤,回家了。我不认道,你该不会不认道吧?”

小马“鞥”的一声鸣叫,开始纵蹄奔跑。

就在小萱踏上汉境准备返回辽国时,辽国却出了件大事。

应历十九年二月,耶律璟带着萧思温、耶律贤适等人,前往黑山,再次狩猎。这一次他的心情极为不爽,不把萧思温带在身边,找找他的麻烦,他生气。将他带在身边吧,他更气,一看见他,他就想起他那个女儿萧绰,整个一个音信全无,好嘛!虽说那个不许找她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可是自己也暗中派人寻找了,她到好,整个就跟和自己捉迷藏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气死他了。这次他没有带休哥,就是暗中下令,命休哥去把他的猎物找回来。那个丫头,不让她吃些苦头,自己心里怎么都不爽。

这次打猎也是,不知道是心情影响了打猎的成果,还是因为打猎收获不佳,越来越影响心情,他的脾气更加的暴躁。白天,他的箭就失去了准头,不是落在野兽的身上,而是落在随行的士兵身上,他这一手,吓得随行人员个个心惊胆战,不敢前冲,这更让他暴躁,指着众人又喊又骂,又拉出数人砍死肢解。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喝的烂醉的耶律璟想吃东西,随行的内侍忙去给他张罗,谁知还没做好,他又大喊大叫起来,叫将食物端上来。看着那半生不熟的食物,近侍们连哭都哭不出来。这要是端上去的话,哪还有活命在,于是厨子辛古连同盥人花哥、近侍等六人,将酒醉浑身虚软无力的耶律璟,乱刀杀死,悄悄逃出宿营地。众人眼见耶律璟白天失常,晚上虽听到他怪异的叫声,也以为他是酒兴大发。再加上耶律璟一向有令,凡狩猎在外宿营,只要是他安睡的地方,任何人没有命令召见,均不能私自进入,违者斩。有了这条命令,又加上白天他的所作所为,自没有人再去多事理会他。

也该着了,这耶律璟被杀,随行大臣除了萧思温以外,竟无一人发觉。那萧思温听得耶律璟喊饿,又听他叫喊连连,不好意思全不理会,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过去打个招呼比较好,当下前往耶律璟的帐子,在帐外一阵呼唤,却没听到一点声息,便以为是陛下应允他进入营帐,这一进去,才发现耶律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早没了气息。

萧思温虽然打仗不行,治国不行,但好歹也是个辽国重臣,带兵打过几次仗,也是见过死人的,所以看着耶律璟死去,他不但不慌,反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将这个消息先通知给谁知道最好。心中的几个人选,选来选去,一个人影浮上他的脑海,耶律贤。这耶律贤是世宗的次子,当年世宗应汉帝刘崇的要求,率兵攻打后周,引起部下的不满,率军行之祥古山夜里宿营时,即被篡位的察割等人杀死,随行的太后等人也惨遭不幸。幸好有近侍见机的快,将幼子耶律贤藏身于草垛之中,才保全他活下一条命来,可是也为他的身体留下了严重的重创与后遗症。想着耶律贤,萧思温心里一阵激荡,就是他了。耶律贤前一阵子刚与我家结亲,他与我交往深厚,若他能得了信赶来收拾残局,那么绰儿日后的生活可高枕无忧,我萧家的地位也会更是显赫。想到这里,萧思温不动声­色­,封锁消息,说陛下已经安睡,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暗地里,却找来亲信,叫他速去给亲王耶律贤送信。就说陛下危急,请他速带­精­兵良将赶来救驾。

那亲信接了令,骑马飞奔而去。萧思温却彻夜未眠的在耶律璟的帐前来回走动,以防有人误入。眼看着天边朝阳升起,萧思温满脸挂汗,这一会儿众将士就要起来听令了,王爷还没有赶到,只怕这王位又要再次争夺起来。

萧思温心灰意冷,自己的计划只怕是泡汤了,正自哀叹,就听耳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放眼望去,耶律贤已将带着兵将赶到黑山。闻听耶律璟有难,耶律贤本不想去管,管他死管他活,无奈觉得送信人的口信很让人费解:陛下危急?难道是有人篡位?带­精­兵良将救驾,这也蹊跷了。若说­精­兵良将,那些大将、南、北院的大王手底下多的是,怎么就偏偏管他一个亲王要­精­兵良将?心中疑惑不解,耶律贤再问那送信人说道:“萧大人,还叫你给谁去送过信?你们送信的共有几人?”

“没有,大人只让我给王爷来送信,还千叮万嘱说不能告诉其他人。营地里送信的,似乎也只安排了我一人。”

听到这里,耶律贤再不迟疑,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他急召来自己的亲信高勋、女里,带上千铁甲兵一路马不停蹄向黑山赶去。

看到耶律贤,萧思温激动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宿营地内众人见王爷耶律贤带­精­兵数千赶来,都是惊愕万分,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而耶律贤看着帐前神情怪异的萧思温,也是一肚子纳闷。当即下了马,向萧思温走来。萧思温早快步迎了过去,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昨夜被杀了。”耶律贤先是一惊,随即脸上恢复了常态,悄声问道:“消息可真?”

“已经死在他的营帐中。”萧思温轻声答道。

耶律贤似乎不放心,走到耶律璟的帐前,轻轻掀起帐帘,向内看去,果然看见了身中数刀,血流满地的耶律璟。放下帐帘,耶律贤走到萧思温身边轻语道:“宣布。”

萧思温随即大喊道:“陛下遇刺了!陛下遇刺了!”

营地内众人本就惊愕,不知耶律贤没有圣旨,带兵前来是何用意,这会又听萧思温高呼陛下遇刺,心里更是慌作一团,都面面相窥不知该如何是好。从营帐中走出的耶律贤适,看了看带兵前来的耶律贤,又看了眼萧思温,心里暗骂:你个老狐狸,昨夜里陛下怪叫时,只怕就遇害了。你却知情不报,偷偷通知了耶律贤。哼哼,你这一招到玩的妙,只怕等一下就要提议让这耶律贤即位,营地中总共才有几人在,哪个敢说不字,他带来的数千­精­兵不就是为自己的王位做准备的吗。

耶律贤适正思量,就听耶律贤的亲信高勋喊道:“陛下身亡,国不可一日无主,王爷是世宗之子,这王位自当由王爷来接任。”

“就是,就是,可有人不服?”女里随之起哄。

营地内众人看着那黑压压一片铁甲兵,还有哪个敢说不服。

“既然大家无异议,就请王爷在陛下的身前明誓即位。”萧思温随即说道。

营内还是静悄悄的一片,萧思温命人从帐中抬出耶律璟的尸体,耶律贤当着众将士的面宣誓即位。

“陛下!陛下!”

黑山中吼声阵阵,耶律贤登上了帝位。

看着被尊为王的耶律贤,耶律贤适笑了笑,他来做这个王,也许会比那个残暴的家伙好些吧,谁知道呢。

耶律贤称王后,即带大军连夜赶往上京,准备着颁告大辽的事情。而此时的休哥却还带着耶律璟的命令,一路寻找着萧绰。心里想着她说过的话,她会不会是去了宋的都城东京,还是流落在汉境境内?心里有疑惑,脚底不停,休哥准备再次走趟汉地,打探她的下落。

此时在汉境上奔跑的小萱,却格外的悠闲自在。她不知道耶律璟已经被杀,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大辽皇帝是耶律贤,她更不知道她已经被许给了耶律贤,她怀揣着明珠,头戴金簪,骑着阿赤,正在思量着回到西京后该做的事情,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忙回头看去,不远处的一匹马,慢慢停住了脚步,马上所乘之人,正是那天在庵门口,跟那美丽女子说话的黑胖男人。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八章 追杀

看到小萱,他黑黝黝的脸笑了笑,说道:“你的脚程很快嘛!差点就跟丢了你!”

“你是谁?你找我有事?”小萱见过他,知道他是宋人,又是庵堂里送自己珍珠的男人下属,不禁心中疑惑,该不会是送珍珠的男子找她有什么事,才叫这黑胖男子追来的吧,心里想着,却见这黑胖男子面­色­不善,不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谁?我姓赵!”那黑胖男人冷笑道。

“姓赵?姓赵的人多了!谁知道你是谁!有话就快说,没事我走了。”小萱越发不喜欢这黑胖的家伙,总觉得他的眼神很­阴­冷。

“想走可以,先回答我一句话!”黑胖男子问道。

“什么话?”小萱不解。

“那天晚上,在那个庵堂里,你、花蕊和我大哥,你们说了些什么?”黑胖男子问道。

小萱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事?”

黑胖男子笑道:“这里是汉地,你在这里做什么,想来是个­奸­细吧。哈哈哈,你说要是你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知道?”

小萱心中一紧,当下问道:“我为什么要死?有本事报上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问我名字做什么?想回去告诉我大哥吗?哈哈哈,你就算知道我的名字又能怎样?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丫头,你记好我的名字,我叫赵光义!你若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老老实实的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找我大哥为什么事?我大哥肯将那价值连城的明珠送给你这丫头,想来你给大哥的消息,一定让他觉得很有价值。哼哼,你给本爷交代清楚了,少不了你的奖赏,若是你不肯说,那么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

赵光义?这名字好熟,怎么就想不起来?

原来他是冲着那天晚上的谈话来的,那天我和他的大哥大嫂也没有说什么呀,他至于这么做吗!看着那黑胖的男子赵光义从腰间抽出佩刀,小萱浑身打了个冷战,只怕他不是开玩笑,他的确是要杀自己。

“不管我说不说,你都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的!”小萱说道:“我在宋境出关时,你就可以杀我,这儿离关口很远了,你早就计划好了,要在这里杀我。我敢肯定,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要杀我,所以你才故意让我走的离关口越来越远。在这偏僻的汉境内杀我,你不用担心宋人看见我,若是真有人发现我死了,你还可以嫁祸给这汉地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赵光义闻言,目露凶光,这丫头脑子转的太快了。的确,他是没想让她活下去,现在听她说出这番话,他更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丫头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指使她,要不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现在自己正得大哥的信任,倘若这节骨眼上,哪个有功的老家伙、不听话的将士,为了巴结大哥,将我私下结交重臣之事,乱说一通,只怕大哥心中会有疑虑。自己也暗地里查过小萱的背景,竟是数日前才落脚到东京城内的,城中之人对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赵光义越想心里越慌,来历不明,就受赠宝珠,不管她跟大哥说了些什么,那些话对大哥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拉上花蕊,想来也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你将那夜庵堂里的事告诉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赵光义说道。

“烧香拜佛啊!”小萱说道。

“哈!”赵光义拿起马鞍上挂着的弓箭说道:“好,你不肯说,我们就看看你的命有多长!看你能抗得住我几箭。”

眼见赵光义提弓在手,小萱心里慌了神,忙用脚轻踢阿赤的腹部喊道:“阿赤,快跑!”

小红马听到主人命令,撒开蹄子向远处跑去,而赵光义此时已经搭弓在手。

“想跑?哪那么容易!”赵光义冷笑一声,用箭瞄准小萱,向她­射­去。

“啊!”小萱一声尖叫,脖颈间一阵火辣辣的疼,一支箭划破她的脖颈,在她颈间呼啸着飞过。只差一点,这支箭就Сhā进她的喉咙,而不是贴着脖颈飞过。急速的箭尖,给她的脖劲造成了擦伤,血透过皮肤,慢慢渗了出来。

第一次被武器打着,虽然没有被击中,可是那火辣辣的感觉,却来的格外真实。生活在现代的小萱,第一次遇到这事,手忙脚乱加上心中恐惧,竟然从阿赤身上栽了下来。赵光义看着栽下马的小萱,冷笑一声,骑马向她走去。

顾不得摔下马时,身上的疼痛,小萱手捂着脖子,感受着热辣辣的阵痛。将手拿下来一看,手上竟然全是血,小萱心里更是害怕,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向自己慢慢走过来的赵光义。

“说!那天晚上在庵堂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你个混蛋!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讲!”小萱心里恨死了,这个男人是她在这片土地上,第一个伤害她的人。

“哦?还嘴硬?好,我就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赵光义说完,再次搭弓­射­箭,这一箭距离近,箭带着呼啸的冷风,正­射­中小萱的前肩。

“啊!”小萱一声惨叫,泪水顺着眼帘唰啦啦的掉落了下来。很疼很疼,看向那支Сhā在自己肩头的箭,小萱放声大骂:“王八蛋!姑­奶­­奶­死也不告诉你!”

赵光义冷哼一声,正要再次搭箭,忽听耳边一阵马蹄声传来,回头看去,一匹马上坐着一位彪形大汉,正举着奇形怪状的大刀向自己奔来。他忙驾马躲闪,借机抽出腰中的大刀与那赶来的汉子战在一起。

这彪形大汉臂力十足,武艺­精­湛,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露。刀刀又准又稳,全部冲着赵光义的要害砍去。赵光义的武艺与这大汉本就有着差距,此刻又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是落于下风。恨恨的瞪了眼地上的小萱,赵光义狠命将大汉的长刀架开,冲小萱说道:“丫头,今天便宜了你!”说完,拍马就走。

看着赵光义逃走,小萱用尽浑身的力气,全身颤抖的喊道:“赵光义!你给我等着!别让我看到你!”使劲的喘了口气,小萱继续哭喊道:“等我,等我以后有本事了,我饶不了你,你今天­射­我一箭,他日我­射­你一百箭,我非把你­射­成个刺猬!你给我等着!”

小萱之所以浑身充满了力量,还能叫骂的这么欢,是因为她看到,那个赶来救了自己的彪形大汉正是耶律休哥。

休哥本欲追那汉子去,眼睛扫了眼小萱,就更改了主意。她肩头中箭,脖子上也鲜血淋漓,不知道她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休哥看了眼已经跑远的汉子,狠狠的叹了口气。

赵光义!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他急忙跳下马,向小萱走去,扶住小萱的肩头,仔细查看着她的伤势。

满脸鼻涕眼泪的小萱,看着休哥,一阵恍惚,他是来帮自己的吗?是不是?一把拉过休哥的手,小萱哭喊道:“你快去追他,追他呀!你去杀了那个坏蛋!”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休哥冷冷的说:“报仇的事情以后再说,伤要紧。”

“我不管,我不管!”小萱一听休哥不愿去追赵光义,气的用手直捶打休哥宽阔的胸膛,看着她的肩头在她用力下,血流的更猛,休哥不由急道:“快住手,会失血的。”

“我才不管,我才不管,你去给我杀了他!”小萱又哭又闹,捶打休哥的手,却丝毫不慢。眼看着她的情绪激动,血又不住的流淌,休哥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么闹下去,只怕她的生命会有危险,于是手起掌落,轻轻一掌击打在小萱的后脖颈上。也不知是怕自己手下的重,会伤到她,还是想击晕小萱的休哥,由于没这么对待过女人心里紧张,这一掌下去,竟然没有将小萱击晕。就看着眼睛大大的她,停止了哭喊,挂着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惧。

“你打我?”刚才还大哭大喊的小萱,弱弱的问道。

她哭的红红的、大大的眼睛看着休哥,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打她,可是他刚才确实打了她,她的后脖颈现在还在疼。小萱用手摸着后劲,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休哥,悲戚的说道:“你不帮我报仇,你还打我。”说完站起身,一步步向后退去。

在自己心里,已经不知骂了自己多少遍的休哥,看着小萱惊恐的样子,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打你,你别怕,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伤害你。”

小萱根本就不听他的话,还是一个劲的后退着。看着她脖劲上被染红的衣领,肩头已经血红一片的衣衫,休哥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萱。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二十九章 情绪

“听我说,别激动,先把伤口处理好。”

小萱看着眼前铁塔般的休哥,早已不敢动弹,任由他细细察看自己的伤势。

满脸都是歉意,休哥仔细检查完小萱脖子上的伤势后,说道:“脖颈上的口子不深,是箭尖划破了皮。”然后看向那支Сhā在小萱肩头的箭。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听小萱嚷道:“你想都别想。”

休哥红着脸说:“先找个地方休息再做打算。我先帮你把箭弄断了。”说完,手抓那支Сhā在小萱肩头上的箭杆,呼了口气,使劲用手一折,将箭杆弄断。

牵过马,休哥走到小萱身边说道:“我抱你上去。”

“不用,我上自己的马。”小萱说道,她心里还在恨,恨休哥,不恨他不追那个赵光义,恨他莫名其妙的打自己。

“笨蛋,你受了伤,怎么还能自己驾马走!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子吗?若是失血过多,岂不是回天乏术!”休哥训道。

听他说的严重,小萱又不懂自己的伤势究竟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的肩头很疼很疼,我要活下去。心里这么想着,她被休哥抱上了马背。

休哥扶她坐好,自己才跃身上马。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同骑一乘马的时候。

“你可以靠到我身上,这样舒服点。我会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先给你清理伤口。”休哥轻声说道,没办法,也许是欠她的,心里气她却又不忍心去伤害她。他只希望他的柔声细语能化解她对自己的误会,减少自己在她心中的恐慌。

肩膀上的伤口很疼,小萱想了想,还是靠在休哥宽阔的胸膛,让自己的身子可以放松下来。

“你告诉我,韩德让厉害不厉害?”小萱问道。

休哥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他不厉害,他对人很和气。”

“我不是问这个!”小萱说道:“我是问他会不会功夫,会不会武艺,跟别人打架能不能打得过。”

“哦,他会武艺,还很不错。”休哥回答道。

“耶律休哥,你给我听清楚了。”小萱狠狠的说道:“你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你这一路上再敢欺负我的话,你就小心了,我是韩德让未来的妻子,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叫我未来丈夫收拾你!”

马停住了,休哥勒住了马,他的目光淡漠的瞅着前方,忽然他抱起小萱的腰身,将她扔到马下。看了眼趴倒在地上的她,休哥纵马离开。

混蛋!看着休哥远去的身影,小萱嘴里骂道,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今天是怎么回事,竟被男人欺负,先是被那个姓赵的追杀,现在连这个耶律休哥也欺负我。哼,我饶不了你们,等我嫁给韩德让,我就叫他做大官,替我讨回公道!

从地上站起身来,小萱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说道:“哼,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就会欺负女人。”看了眼身边的小红马,自言自语道:“阿赤,还是你好,只有你不离开我。”说完,忍痛爬上阿赤的马背上,慢慢的一路溜达。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走一遭。小萱与阿赤漫无目的行走着,就听后背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小萱闭上眼,轻轻说道:“管你这回是谁。姑­奶­­奶­不在乎了。”

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猛的,自己被一支强壮有力的胳膊抱起,浑身一轻,转眼就从阿赤的马背上换到了另一人的马背上。

睁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耶律休哥,小萱正想狠狠的骂句:臭男人,谁要你管!一阵掌风袭来,她的后颈吃疼,晕了过去。

“臭女人!”休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出了这一句。

他快被气疯了,这些天来他就好像是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探所有关于她的消息,可是她却像张白纸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本来好心好意想救她脱离大王耶律璟的魔爪,没想到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个大包袱。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厌恶感,更多的是种好感,可是她的任­性­,她的大小姐脾气,她动不动就闹失踪的本事,让他火大了。当听到陛下密令自己去寻她,自己心里非常高兴。将她弄丢,自己心里总窝着一份愧欠,所以没日没夜的跑,,没日没夜的找寻汉境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现在汉朝的这片土地,只怕他比汉人更加熟悉。

一路风尘仆仆,不分昼夜,只为了能挽回心里的愧疚。听到她的声音,他兴奋,他疾奔过来,正看见她被人伤害,怒从心起,他恨不得立刻宰了那人。原想击晕她查看她的伤势,可是她却不明白自己的这份苦心,你丈夫再有本事,又关我休哥什么事?一怒之下,将她丢下马,自己独自离开,可是没走多远,就不得不掉转马头回来。臭女人,你这臭女人!就当是我休哥欠你的好了,把你送回萧府,你萧绰跟我耶律休哥再无瓜葛!

搂紧胸前昏迷的她,休哥一路找寻着可以落脚的地方。终于看到一处破旧的小屋,休哥下马抱着小萱,上前叫门。

门开了,是户穷苦人家。看着体型彪悍的休哥,还有他马上挂着的兵器,开门的瘦小男人吓得直哆嗦。

“给我腾出间房来。”休哥说道:“我的马上还有些打来的野物,换给你们吃。”

男人哪里还敢要什么野物,慌忙把门打开,放休哥进来。这兵荒马乱的,看这男人的身板就知道不是个庄稼人,只要他不伤害自己全家就行了,哪里还敢要什么吃的。

看了眼缩在房屋一角的这家几口子人,休哥懒得再问他们什么,他抱起小萱走进卧室,将她放在睡床上,喊道:“给我打盆水来,放到这屋子里,再取套­干­净的女衣也放在屋里。”吩咐完,休哥走出屋,从马背上解下个口袋,拎进屋。往地上一丢,他对屋里的男主人说道:“把袋子里的面,给我熬成粥凉着。袋子里还有些野物,都拿出来弄来给孩子们充饥。野物不够的话,我一会再出去打给你们。屋里的女人受伤了,你们先挤挤,床和房间让给她。”

男主人不敢搭话,只是慌张的点点头。走进卧室的休哥,见女主人已经准备好了水和衣物,不由对那女人说道:“你出去,去帮着熬份粥来。”

看着躺在床上正昏迷的小萱,休哥犹豫了下,解开了她的衣襟。

雪白的肌肤呈现在他的面前,休哥面不改­色­,心无杂念的专心查看伤口。由于­射­箭时的距离近,箭头入­肉­很深。休哥犹豫着,要是自己把箭头弄出来,她会不会被疼醒。犹豫了一下,休哥将脸贴近小萱的肩头,她的体香清清淡淡的钻入他的鼻孔,嗅着迷人的清香味,休哥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然后张口嘴,用牙齿紧紧咬住露在体外的箭杆和铁箭头的连接处,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的往上狠抽。

“啊!”身体的疼痛迫使昏迷中的小萱苏醒过来,她的双­唇­颤抖着,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那疼痛感让她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慢慢睁开疲倦的双眼,她想仔细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了,等我给你包扎好就行了。”耳边传来休哥低沉的声音,流着泪的眼看向他,就看见他正将手中的酒袋放下,然后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在自己的肩头仔细认真又小心翼翼的包扎。

原来受伤是这么疼。萧绰,这身体是你的,可是我,现在生活在你这副躯体里的我,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萧绰,如果我伤害了你的身体,那么请给我机会,给我补偿你这身体的机会。

忍着疼,闭紧双眼,任由他摆弄着自己,心里没有一丝恐惧。因为她知道,他在帮她。想睡去,就听耳边又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吃点东西在睡,肚子空空的睡觉,很难受。”

“有吃的?”小萱睁开眼睛,轻声问道。

就见休哥起身,走出房间,不一会就端了一个碗进来。

“是稀粥,已经温了。我扶你喝。”

将小萱扶起来,端着碗放倒她的嘴边,看着她皱着眉慢慢的将粥,一点点的喝了个­干­净,休哥脸上的神­色­,才好转了些。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章 姐妹

“你睡吧。”休哥扶着小萱躺下,“我出去打些野味来,送给这户人家做补偿。很快就回来。”

小萱听后,轻轻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很累很乏,身上的伤又很疼,但是我相信你。休哥,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怕。

休哥骑马离开,没多大功夫就回来了,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带回来更多的野物,给这户人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萱一直和休哥同乘一骑,虚弱的她总会依偎在休哥的怀里,任由他纵马奔腾。在他怀里睡去已经不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似乎他的胸膛比任何的床铺都更加安全。她不再害怕回大辽,她不再害怕耶律璟,因为她知道这个叫做耶律休哥的人,一定会救她的。

身上的伤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可是小萱也消瘦了,一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两人终于回到了大辽的都城上京。站在萧府门口不远处,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没什么话说。

“到家里,你该回去了。”休哥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哼,别以为我回家了,就没你什么事了。我是在你眼皮底下受的伤,你要负责。耶律休哥,你这辈子都别想推卸责任。”

“你!”休哥眉头倒竖,怒道:“那谁让你跑的!谁让你出军营的,你要是不离开军营的话,能出这样的事情吗?”

“耶律挞烈赶我走的!”小萱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你!”休哥气的直咬牙,“他赶你走的,你找他去!”

“你们两个,我全都记在心里,”小萱眼看着休哥,咬牙切齿的说道:“谁都别想跑,等我以后有机会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总之,只要休哥在她身边,她就觉得最安全。反正自己是赖定他了,这辈子只要我小萱还有一口气在,休哥你就别想甩掉我。

休哥哪里明白小萱的心思,只是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小萱,被休哥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看的发毛,小萱赶紧向萧府走去。还没到门口,早有眼尖的下人们看到了他们萧府的三小姐,回头冲着院子里,大声吼叫:“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被休哥送到上京“自己”家门口的小萱,在热情的下人们的引领下,毫不费力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换了­干­净的衣服,梳洗­干­净后,小萱坐在床上,打量着这间所谓的“自己的”居室。很­干­净、很简洁、也很舒适。这间房子,远比小萱在南京城里,醒来时的那间房子宽敞大气的多,看样子,这儿的生活条件不错,自己应该能享享福。想起可怜的自己,这几天受的罪,小萱心里就难过。补回来,说什么都要把我受的苦,受的罪补回来。心里正思量着,就听见庭院中一声尖叫传来:“燕燕,燕燕!”

小萱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房门,这个女声是谁?萧绰的老妈?不对,不是早就过世了吗?那么是...难道是萧绰的姐姐!对!没错!能这么称呼萧绰的一定是她的姐姐错不了!问题是,这个女人是老大,还是老二?

小萱转动脑子里的所有脑细胞,琢磨着这个女人究竟是大姐还是二姐,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进了屋子。她艳丽夺目,眼角微微上挑,隐现一丝桃花,眉目含春,一脸娇嗔。走进屋内见到小萱,微微皱下眉头,使一张俏脸平添了几分冰冷之气。

“姐姐!”小萱冲那女人喊道,心里直寻思着,休哥说过二姐是赵王妃,二姐夫因为谋反被下在狱中,二姐也被软禁在赵王府内。那么这个在自己眼前的女人肯定就是大姐了!哈哈哈,我太聪明了!“大姐好!”

那本来俏脸挂霜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撇了撇嘴,走到小萱面前,抬手照着小萱的脑袋上就是狠狠一戳:“你玩疯了?连你大姐、二姐都分不清了?大姐大姐、你眼里就只有你大姐!瞧你这副样子,土腥腥,脏兮兮的,哪有个小姐的样子?都是大姐把给你惯坏了,跟她一样疯疯癫癫,不成体统!”

摸着自己的脑袋瓜,小萱想喊疼,这啥事嘛。刚回到这个属于“自己”的小窝,还没享受下什么叫舒适、安逸,到先被这母夜叉一般的女人,一阵数落,天哪!萧绰,你在你家里也太没有地位了吧!

“哟哟哟!”

没等小萱反应过来,门口又传来一声吆喝:“谁疯疯癫癫了?谁又把谁带坏了?”一个浑身上下透着清爽、英姿勃勃的女人走进了房间。

“你说呢?”娇艳的女人冲着走进来的英气逼人的女人说道:“你瞧瞧她,像什么样子!疯的、野的,连陛下她都敢得罪,真不知道她有几个胆!这现在还跟谁都不打声招呼的,想跑哪里疯,就跑哪里疯,还有没有个规矩,燕燕,你心里还有没有爹?有没有娘?哼!大姐,燕燕会这么做,只有一个人能教的出来吧。”

“哎呀呀!我说赵王妃,您就歇歇吧,这才刚有机会出了赵王府,就回家来训人了,有那机会,就回家多团圆团圆。”

听他们这么一说,小萱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那英气逼人的女人,是“自己”的大姐,而那娇艳的女人则是“自己”的二姐。

“三姐姐,三姐姐!”

屋里女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门口又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喊声。小萱抬眼望去,一个模样清秀可爱的小男娃出现在门口。小男娃本来要进屋,一看屋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张原本笑得灿烂的笑脸,顿时僵住了,看着屋内的两个女人,恭敬的喊道:“大姐姐,二姐姐。”

这小男娃太可爱了,好玩好玩。

小萱看到这一幕直乐,偷偷冲小男娃招招手,小男娃显然也看见了冲她招手的小萱,立刻又满脸洋溢着笑容喊道:“三姐姐”,就要向小萱跑来。

“继先,你不好好读书,怎么又乱跑?”二姐喊道。

“继先,你有没有好好的去练功夫?瞧你那样子,弱不经风的,哪里像个男人样?”大姐喊道。

小男孩看看大姐,看看二姐,说道:“我这就去练功夫、写字去。三姐姐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扭头撒腿跑出房间。

看这可爱的小男孩,情非得已的离开,小萱摇了摇头,继先,萧继先,原来你就是那个被“我”取名叫什么留只哥的萧继先,哈哈哈。小萱心里暗笑,然后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心里异常郁闷,有这两个母夜叉在,种萱,只怕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僵立在屋里,正不知道该如何,就听大姐说道:“燕燕,你还傻呆呆的站在这里­干­嘛?走,跟大姐一起去打猎去。”

“萧胡辇!燕燕才刚回家,你不问她这段时间去哪里,都­干­了些什么,就又要带着她出去疯玩,亏你也是当大姐的!”二姐看着大姐怒道。

“萧言­干­!别满口跟我提规矩,我是你大姐,你就这么跟大姐说话的?”被叫做萧胡辇的大姐说道:“燕燕去哪里那是她自己的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有什么问的!瞎­操­心的事情,一向是你赵王妃的专长,可不是姐姐我的专长。你要是听姐姐的劝,就快回赵王府去,说不准大赦天下,妹夫也能回家,你不在府里等着与他恩爱缠绵,跑回娘家来发飙?该不会是喜隐那小子另有新欢了吧!哈哈哈。”

“你放屁!他敢!”萧言­干­脸上寒意更浓。被萧胡辇一阵数落,早失去了耐­性­,再不顾及什么王妃身份,什么姿态礼仪,开口破骂。

见二妹萧言­干­被自己气着,萧胡辇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赵王妃生气了,燕燕咱们快走。”说完,飞快的走到小萱身边,拉住小萱的胳膊,飞快的跑出房间。

“萧胡辇!”

身后传来一声狂吼,小萱担心的看着身边拉着自己狂奔的女人,只见她满脸笑意,似乎那声具有杀伤力的叫喊,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威力,只是家常便饭一般。

看着姐姐萧胡辇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么长时间都音信全无的小妹给拉跑,萧言­干­被气的脸­色­青紫,却也无可奈何。谁叫她是自己的大姐,又是未来的大辽王妃呢。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一章 心事

以前听爹说,给大姐订了耶律贤的亲事,那是自己还在暗笑爹没眼光。那耶律贤就是个病包子,能有什么大作为,整天也不过就是跟在陛下耶律璟的身边打打猎,聊聊天而已,没想到,这耶律贤今非昔比,竟在耶律璟死去,第一时间称王得了皇位。眼下,再有想起异心夺那王位的,也都要费番功夫了。真没想到,爹无意中到为大姐找了门好亲事。想到这里,萧言­干­就长叹了口气,同是姐妹,就是这么不一样。她是我大辽皇帝的妃子,而我却是区区赵王的妃子。想起自己的丈夫,萧言­干­就直皱眉头,要是自己的丈夫谋反成功,那我早就是大辽的皇后了,哼!

萧言­干­一边思量,一边走出房间,站在庭院里想着心事。就听远处一阵呼唤:“燕燕,燕燕。”

是爹!萧言­干­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迎了上去。果然看见了,气喘吁吁一边叫喊着,一边向这边跑来的萧思温。

“爹!您快别跑了,您这一大把年纪,还这般的折腾,这是图个什么?还要不要身体了?”萧言­干­迎上去,拦住了萧思温。

“阿­干­,你也在啊,快,快扶我去找你妹妹燕燕,快!”萧思温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爹,你就别急了,­干­儿知道你疼妹妹,这么久没见过燕燕一定想念的很,可是燕燕这一回来就被姐姐给拉出去玩了,您再急也没用,也要等到她们回来才行,我先扶您歇息去。”萧言­干­说道。

“什么?燕燕被辇儿给带出去了!辇儿啊,你可不是坏了大事!这可如何是好!”萧思温站在原地直跺脚。

见自己的亲爹急成这样,萧言­干­很是纳闷,忙说道:“爹,什么事把您急成这样?”

“唉!爹今早正跟陛下与众大臣议事,耶律休哥前来复命。陛下见到休哥很是高兴,又听他说已经找回你妹妹,大喜之下找人定下了吉日,五日之后就要燕燕出嫁了。”

“哦?这么快!不知道陛下将妹妹许给了什么人?”

看着二女儿问向自己的脸,萧思温长叹口气说道:“哪里是许给别人,陛下选的是燕燕。五日之后就是陛下迎你妹妹入宫的日子。”

“什么?是燕燕?不是姐姐吗?当初爹不是将姐姐许给陛下的吗?”萧言­干­大惑不解。

萧思温点点头,忧郁的说道:“是,爹是将辇儿许给陛下了,可是陛下选中的却是燕燕,他要的是燕燕。”

“那姐姐的亲事不就...”

“陛下已经为辇儿重新定下亲事,将她许给齐王罨撒葛为妻。”萧思温说道。

萧言­干­闻言一惊,心里暗笑,耶律贤,真人不露相,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自己即位后,即在第一时间拉拢群臣,及比你更有资格问津王位的齐王。哼,你将我姐姐嫁给齐王为妻,你又娶我小妹为妻,好一招一箭双雕,你这般结亲,帝王更稳,小子,没想到平日里一副病怏怏的你,竟有这么深的城府。

萧言­干­这里正暗想着,那头萧思温早急得直叫唤:“辇儿哟,辇儿,你这不是要急死爹嘛!”

“爹,您别急!日子定的这么急,­干­儿帮您一起张罗这门婚事好了。”萧言­干­心里也有主张,丈夫喜隐谋反总不能成事,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自己的小妹成了大辽的王妃,总好过一向跟自己不欢的姐姐萧胡辇。小妹自幼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只要小妹嫁过去,自己时不时的去宫中走动走动,咬咬耳根,对丈夫的前途有益无害。这么想来,更是想帮着爹办好这门亲事。两人正站在这庭院,又见一吓人急匆匆的跑来,跪地喊道:“老爷、二小姐,门口、门口...”

“不会说话了吗?什么事情说都说不清楚?”萧言­干­看着那结结巴巴,说不清楚的下人一阵气道。

“陛下,陛下叫人送聘礼来了。”下人被萧言­干­吼的害怕,忙镇定了下,道出原由。

萧思温与萧言­干­一听,互相对视一眼,急匆匆的向门口跑去。

撇开此时正忙成一团的萧府不说,小萱现在与萧胡辇正骑着马跑在上京城外。看着四周空旷的大地,都渐渐吐绿,小萱心旷神怡,看向身边的萧胡辇,她正举弓­射­向空中的大雁。

哇塞!这个大姐太牛了,厉害!这一路跑出来,­射­野兔、­射­大雁,她是样样不落空,牛啊,我终于知道古代的女将是什么样的了!太喜欢了,说什么一会回去都要骗个签名。“嗖”的一箭­射­出去,天空中的大雁应声而落。小萱高兴的直叫:“吔!又中了!”两人向大雁落地处的方向跑去,早有人围在那里,捡着大雁。

“嗨,留下大雁!”萧胡辇叫道。

小萱、萧胡辇骑马奔过去,看到这群人正是辽王耶律贤、与一众大臣等。

小萱看了那个带着华美绒帽的男子一眼,正是上次跟耶律璟一起狩猎的男子。与他在一起的,自己几乎都见过,有耶律贤适、耶律挞烈、还有他耶律休哥!小萱驾马朝着手拿大雁,已跃身上马的休哥走去。她还不知道耶律贤已经称帝,因为这里的人,她没有看见那个让她厌恶的耶律璟,所以才会如此大胆日此放肆。萧胡辇原本大喊着叫他们留下大雁,待到看清楚那些人是谁,不由又慌又窘。

慌的是,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大王。窘的是,父亲已经将自己订亲给了耶律贤,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在这里不期而遇,真是心里又甜蜜又紧张。胡辇抬头悄悄看向耶律贤,见他面目清秀,俊美飘逸,不禁心里暗自喜欢。又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妹妹萧燕燕,心里不禁暗骂道:燕燕,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家伙,大王在这里,你这么莽撞,但愿他不要怪到我们没规矩才好。

小萱走到休哥面前,看着休哥咬牙切齿道:“拿来!”

眼见她换过新衣,一番梳妆打扮后,少了路上的风尘,多了女儿家的娇媚,哪里知道陪她一路回京后,再见面时她对自己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不给!说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休哥心里强压的一口气终于爆发了。一路疲惫、憔悴的回到上京,才知道辽王耶律璟已经被刺身亡,现在即位的是耶律贤。想那耶律贤对自己一向和蔼,所以对他即位,休哥心里到没什么不满。可是今早再向耶律贤禀明自己是寻到萧绰将她送回萧府后,他才知道,他送回来的那个人,竟是耶律贤要娶的女人。

看着眼前这个依旧蛮横的丫头,休哥突然大吼一声:“我就是不给你。”

呀哈!这小子还挺横!

小萱扭头冲着萧胡辇喊道:“大姐,这小子抢咱们的大雁,扁他!”

萧胡辇脸上带笑,那眼儿笑展如三月的柳叶,那眼神脉脉含情好似山间的清泉一般清澈。为了在耶律贤面前表现下自己的身手与宽容,她佯装淑女骑马行至休哥的面前,说道:“这位将军,这只大雁是我­射­下来的,若是将军喜欢,拿去也无妨。”

她本是好意卖个人情,好体现下她的宽大胸怀,可是没想到休哥全不吃她这套。

“这雁我当然要拿回去了,它是我­射­下来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看到眼前这汉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萧胡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冷冷的说道:“这大雁是我刚刚­射­下来的。”

耶律休哥懒懒一笑,拎起手中的大雁看着萧胡辇说道:“你­射­下来的大雁,身上竟然Сhā着我的箭,还真是稀奇!”

小萱与萧胡辇闻言看向大雁,果然大雁的身上只有一支箭,那箭还真不是萧胡辇刚­射­出的那支。小萱驾马跑到休哥刚才拾起大雁的地方,地上果然还有另一支箭。看来答案只有一个了,是休哥­射­中了那只大雁。可是心里总是有些不平衡,小萱悻悻的回到休哥的身边,看着休哥说:“你把我大姐的箭拔下来的,然后把你的箭Сhā上去的,是吧?”

听她这么一说,休哥气的满脸铁青,吼道:“我休哥才不是那种无耻之人!”

“吔!”小萱冲休哥做了个鬼脸,她这调皮的模样,让在一旁偷看的耶律贤心跳加速,神魂动荡。

“好马!好马!”陪在耶律贤身边一个汉子,看着小萱的小红马兴奋的直叫。

小萱看着他贪婪的眼神,脸上显露出不悦之­色­。

这汉子未见过小萱,不知她就是不日将成大辽王妃的萧绰,禁不住那匹小红马的诱惑,他打起来小萱坐骑的主意。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二章 贪婪

“小姑娘,我欲换你胯下这匹小马,不知小姑娘意下如何?”汉子说道。

看了那汉子一眼,小萱不愿搭理他,正要离开,哪知那汉子见小萱要走,竟纵马上前拦住了小萱。

“你是谁,­干­嘛挡我的路?”小萱不高兴。

汉子冷笑一声,说道:“我是女里,姑娘的马不错,我想跟姑娘换马。”

“不换!”

说完话后,小萱欲走,哪知那女里竟然再次将路挡住。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得不到马,小萱就别想离开。

小萱冷眼瞪着女里,看到女里眼里全是蔑视的神情,不由冷冷一笑,说道:“阿赤,有人想换你,我就看他拿什么来换!”

女里闻听此言,以为小萱有意换马,脸上立刻换了付表情,说道:“我用两张虎皮跟你换。”

“我在南京玩时,居住的房间里,床上铺着张虎皮,地上也铺着张虎皮,你觉得我不衬那两张虎皮是不是?”小萱讥笑。

一旁的耶律贤适,原本陪在耶律贤身边无甚兴趣,碍于面子,只能陪着这位辽王来到城外溜达。他平日最讨厌的就是耶律贤的亲信女里与高勋,这两人都是小人姿态,不止自己厌烦,朝中的众大臣也是颇有怨言。以前贤适因私下与耶律贤交往还可以,在耶律贤还未接掌王位前,就曾让耶律贤疏远这两人,可是由于这两人是耶律贤的幼时玩伴及亲信,所以他们在耶律贤即位后,不降反升,更娇纵了他们平时的一些坏习气与做法。这也使的平素对他们就无好感的耶律贤适更加生厌。现在眼见萧思温的女儿羞辱女里,耶律贤适心中竟然感到了一阵畅快。

女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硬着头皮又说道:“十张虎皮。”

此语一出,随行的众人都是微微扬扬眉头,这女里平素最贪了,叫他掏十张虎皮,那已经是在剜他的­肉­了。众人正思量着这回小萱会对女里说些什么,就见小萱将手伸进怀中,一阵摸索。

从怀里摸到在大宋庵堂里,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明珠,小萱拿在手中亮给众人,说道:“这珠子如何?你觉得有这种东西的我,还会在乎你那区区虎皮吗?”

女里并不知道小萱是何人,但见这明珠光彩夺目,浑圆饱满,必是价值连城之物,一时贪心顿起,竟伸手欲抢小萱手中的明珠。

小萱本意也并非要炫耀这枚明珠,原本只是想奚落一下这个人,所以将珠子一亮,就往怀中揣去,她这一抽手入怀,竟让女里伸出的手落了个空,女里脸上挂不住,不由喊道:“你这贼丫头,从哪里偷来的这许多东西,今日被我们抓住,不说个清楚,怎么能让你走!”

“你放屁,姑­奶­­奶­用不着偷!这东西是我朋友送我的。”小萱说道。

“还敢狡辩!这么大颗明珠除非是假的,那还说的过去,倘若是真的,我看你这丫头怎么说?我大辽还没有这么大的珠子呢,你从哪里得来的,快如实招来。”女里叫道。他虽贪,说的到也是实话,遍数辽国境内,甚至于皇宫内,也找不出个有小萱刚才手里拿的珠子那么大个,成­色­那么好的明珠。

“我从哪来的,关你屁事。”小萱怒道,这个叫什么女里的,蛮不讲理,简直混账。

“女里,退下。”女里正要对小萱发难,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忙策马后退。

耶律贤骑马上前,看着小萱轻轻一笑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这些日子还好吧?那颗珠子能不能让我看看?”耶律贤心里喜欢小萱,可是猛然间见她拿出这么大个稀罕物来,也是一惊,所以才有此一说,想仔细看看那珠子,问问来历,本也是一时的好奇,没想到在小萱心里却全然不是这样想的。

又是一个贪我宝珠的人!你们做梦!哼,我才不会给你们。

在小萱心里,那夜庵中的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给了她太多的回忆。男人爱着女人,可是女人心里却有其他的爱人,她不愿接受那男人的爱。尽管知道她不爱自己,可是那男人也在默默承受,默默付出。虽然他们之间谁对谁错,她分不清楚,可是她知道那天晚上,送她明珠的人,曾为了一个女人,甘愿以身犯险,攀上山壁为那女人折花枝。这是多浪漫的事情,他们留给我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们?我决不给!

“你们想要我的明珠!哼!做梦,我死也不会给你们,你们这些坏人!”小萱高声怒骂,然后喝道:“阿赤,走!”竟不理会身边众人,驾马独自跑开。

“陛下,这丫头竟敢跟您这么说话,太放肆了!”高勋说道。

“陛下,一定要查出她是谁家的女孩,更要查清楚那珠子的来历,好一并处置她。”女里也在一旁火上浇油。

“陛下,小妹年幼无知,还请陛下宽宏大量。”见妹子竟然对皇上这么说话,萧胡辇大惊,忙对着耶律贤求情。

耶律贤皱皱眉头,寻思了下,问道:“休哥,你说在哪里遇到她的?”

休哥略一思量,却不回答,驾马走到一侧,离开人群远了些。耶律贤会意,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说完,驾马走向休哥。

见耶律贤走到自己身边,休哥略一低头,轻声说道:“回陛下,是在汉地。当时正有一黑胖男子在追杀她。”

“什么?”耶律贤紧皱眉头似乎不信。

“休哥见到她时,她已身中两箭。”休哥悄声说道。

耶律贤满脸寒意,目视远方。半晌后,他问道:“可知那人是什么人?”

“他穿着汉服,末将耳听萧绰喊他赵光义。”

“休哥,你去给朕暗中查清楚,这赵光义是什么人,还有,弄清楚他为何要追杀她。”

“是!休哥遵命。”

耶律贤与休哥回到众人身边,说道:“走,随朕去趟萧府。”

耶律贤带着众大臣、将领,在萧胡辇的陪同下,一路往萧府慢慢走去。而此时,小萱骑着小红马早已跑回了京城中。在轻车熟路的阿赤的带领下,小萱回到了上京城中的萧府。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群坏人都贪图我的明珠,哼,要不是我要留在萧老爹跟前尽孝道,我早就回大宋去了。这可真是气死我了,竟然还想抢我的小红马。小萱越想越气,那个耶律休哥也是坏人,眼看着别人抢我的东西,竟然站在一旁,不吭不响。真是叫我种萱错看了你!小萱怒气汹汹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屋里摆放着一箱箱琳琅满目的珠宝和玉器。

心中正惊讶,丫头们早已看见了走进屋的小萱,不由高兴的喊道:“恭喜三小姐、贺喜三小姐。”

这一句道喜,顿时将小萱惊住。

就在小萱回府不久,耶律贤也带领众人来到了萧府。

听说小萱回府的萧思温、萧言­干­,准备清点好聘礼后,去找小萱详谈此事。哪知还没等整理好聘礼,萧胡辇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喊道:“爹!爹!陛下来了!此刻正在厅堂等着您呢!”

萧思温忙放下手中的聘礼,飞快的跑出房间,直奔厅堂而去。萧胡辇本想随父亲一起前去,却被萧言­干­一把拽住。就听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就别在乱跑了,有那功夫,快帮小妹收拾好聘礼,再过几天小妹就要嫁给陛下了,你怎么还有功夫乱跑?”

胡辇一听,浑身一颤,冷冷的瞪着萧言­干­说道:“你说什么?”

言­干­看着胡辇,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问。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她和耶律贤的亲事...

“姐,”言­干­低头,她在想着怎么安慰胡辇,“姐姐,爹说,陛下选中的是小妹,陛下已经为姐姐选好了亲事,是齐王罨撒葛。”

“这是真的吗?”胡辇不相信的看着言­干­。

言­干­看着胡辇,虽说平日里两人就像是仇家,见面就吵、见面就嚷,到底还是亲姐妹。她点点头说:“姐姐,想开点,这事不怨爹,爹也做不了主。”

萧胡辇深深的吸了口气,淡笑道:“恩,小妹就要出嫁了吗?那要赶快帮她收拾好东西才行。”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走到那些装聘礼的箱子前,伸出手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双手攀上她的肩头,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话语:“姐,想开些。”

萧胡辇转身趴在萧言­干­的肩膀上,泪水流淌了出来。姐妹两人拥抱在一起,彼此之间不用说话,也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的事情。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三章 毁约

萧思温快步走到厅堂,见过耶律贤。

“萧大人,”耶律贤微笑道:“聘礼收到了?可还满意?有没有什么短缺的,要是有叫人告诉朕,朕派人补来。”

“回陛下,没有任何短缺。”萧思温恭敬的回答。这耶律贤对自己相当不错,虽然他要的是绰儿,却也没有亏待辇儿,将辇儿许给了齐王罨撒葛,这对他们萧家来说,只有益处毫无坏处,这三个乘龙快婿,都让他们萧家的地位,在大辽变得举足轻重起来。阿古,要是你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众人在大厅里正高兴的聊着,就见萧府的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跪地喊道:“老爷,您快去瞧瞧,三小姐拉着小马非要出府,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什么!”萧思温大惊,这孩子怎么回事,这都订亲了,再过几天就要过门了,怎么说跑就要跑,忙对耶律贤点点头道:“陛下稍等,臣去去就来。”

“朕跟你一起去。”耶律贤说道。听到那下人的话,他的眉头微微一动,也许是她还在生女里的气吧,都怪自己刚才太纵容女里了,要是不跟她解释清楚的话,只怕她对自己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众人在萧思温的带领下,来到萧府后院,就看见小萱身背包袱,手牵小马,正要从后门出去,若不是被一­干­下人抓的紧,只怕早就跑掉了。

“绰儿!”萧思温大声叫喊道。

下人们眼见老爷来了,忙松开手。

“绰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萧思温急道。

“爹,你知道什么叫做信用吗?你将我许给了韩德让,怎么又把我嫁给那个耶律璟?”小萱红着脸吼道。

回来后,满肚子火气的她听到丫头们的话,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她知道自己寄居的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叫做韩德让的人,自己占用她的身体,使她的身体受伤,却没有帮她做过任何事情。眼下,要是不能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结婚,那么我算什么!还有,竟然要嫁给大辽的皇上做妃子?嫁给那个耶律璟?做梦!

小萱并不知道耶律璟早已死了,现在即位的是耶律贤,丫头们又不敢直呼皇上的名字,所以小萱以为自己要嫁的是那个杀人魔头。一句话,那怎么行,说什么我都不­干­。

耶律贤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暗笑。她想跑,原来是误会了,她以为她要嫁的是那个家伙。呵呵,也是,她才刚回来,自然还不知道现在的我,才是大辽的皇上,而她则是我马上要娶的妃子。

耶律贤正琢磨着,该怎么跟小萱说个清楚明白,他身边的女里却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丫头竟是萧思温的女儿,而且即将成为陛下的妃子,那么那颗明珠一定是陛下送给她的聘礼,怪不得。不对,记得刚才陛下也有问起那珠子的来历,没道理陛下送的东西,陛下自己都不知道,都不认得。哼,只怕这里面问题大了。

听小萱这么一吼,萧思温又气又怒,不禁喊道:“绰儿,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陛下就在这里,还不见过陛下!”

小萱冲萧思温的眼神和手势看去,看到了那个浑身雍容华贵的,耶律璟打猎时,一直陪伴在耶律璟身边的,翩翩贵公子耶律贤。

他!他是谁?

“陛下不在这里!”小萱看着萧老爹说道。

“你!还不见过陛下。”眼见小萱没有反映,还是一根筋认准了那个耶律璟,萧思温快要急哭了。

耶律贤听到小萱的话,笑了笑,不但不怪,反而向前几步走到小萱的跟前,说道:“我叫耶律贤,我就是现在大辽的皇帝,也就是你要嫁的人。”

“耶律贤?”听着这个男人说他自己是皇帝,而陪在他身边的大臣们自己也人的一、两个,难道他真的是皇帝,以前的那个耶律璟已经被废掉了?或是退位了?小萱暗自猜测着。看着这个刚才也要看自己明珠的耶律贤,小萱好像是回想起什么。这个名字很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对,没错,自己听休哥说过的,大姐要嫁的人就叫做耶律贤。还有,回来的这一路上,也听休哥提起过他,他是有老婆的人。

“你?你有老婆,为什么要娶我?我才不要做什么妃子!你找别人去好了!”小萱怒道,“对了,你娶的人不是我大姐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小萱说完,看向萧思温又说道:“爹,我的丈夫是韩德让,你早将我许给了人家,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这样做的话是没有信用的!还有,你眼前的这个人要娶我,根本就是为了我身上的这颗珠子,他贪图的是这颗珠子!”小萱说完,从身上掏出明珠,丢到耶律贤的身上,说道:“你稀罕,你就拿去,现在你有了珠子,不用来烦我了!”

接住珠子,耶律贤一张俊脸变得冰冷无比。

“绰儿!不得无理!”萧思温浑身发抖的看着小萱说道。

这孩子怎么敢跟陛下这么说话?绰儿啊,前有耶律璟,你将他得罪,最后落得个远避千里。怎么现在才回家,你脑子就不灵光了?什么时候起你不长记­性­了,这眼前站着的人,刚跟你说完是皇帝,你只言片语间,就又得罪了刚即位的他!

“总之,我才不会嫁给他,我要嫁的人是韩德让!我去南京找他,他才是我丈夫!”小萱说完,就要上马,早被一脸怒气的耶律贤一把拉住,就见他双眼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冷冷说道:“你哪都别想去!”

“凭什么?”小萱也怒了,她直盯着耶律贤说道:“你还想要什么?你喜欢珠子我给你,对了,还有这匹马是吧,你也想要,好,你拿去,你喜欢的你全拿去好了,我才不在乎。”

“住口!”一声怒喝在庭院中响起,小萱看过去,是正巧听到信,赶过来的萧胡辇与萧言­干­。

萧胡辇看着小萱说道:“燕燕,都是我把你惯成这样的!娘走的早,你岁数最小,我舍不得说你骂你,才会将你宠成这付模样。”

看着刚才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大姐姐,竟然转脸就将自己臭骂一顿,小萱不觉委屈起来。“我怎么了?我自幼订亲的是韩德让,这大家都知道的,我有什么错,难道遵守约定也有错吗?”

看着小萱,萧胡辇心里一阵心酸。她疼爱这个小妹,她知道,就算小妹嫁给了她喜欢的这个男人,那也怪不得小妹。她心里一直遵守着父母早年订下的约定,她就是那种认死理的人。

“韩德让已经娶亲了,在你得罪先王、离开南京的时候,他就娶亲了。这种男人,不许你想他,更不许你嫁!我们萧家也没有给人家做小的规矩!”萧言­干­说道。虽然当初被软禁起来,消息闭塞,可现在耶律璟死了,获得自由的她,最先做的事,就是将自己身边人的各种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眼见小妹口口声声的喊着要去找韩德让,不由出口责备。

什么,他娶亲了,他要娶的不是这个萧绰吗,他怎么就娶亲了?小萱冷着脸,看着“大姐”“二姐”,她不相信她们的话。

“我不信!”小萱喊道,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成全萧绰的心愿,嫁给韩德让,那样自己才对得起这个身体。“他说过他要娶的是我!我才不信他娶亲了。就算他真的娶了妻,我也要让他把他现在的妻子休了娶我,这样就不算做小了。”

“住口!”耶律贤出声怒喝。看着小萱,他狠狠的说道:“他有什么好?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做!”

“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我只知道我们之间有过约定,我要遵守那约定!”小萱挺起胸脯看着耶律贤回答道。

“是他先毁了那约定的,你还在期盼什么?”萧胡辇说道。

看着小萱明亮坚定的眼睛,耶律贤说道:“你给朕老老实实的待着这里!”说罢,耶律贤转身就走,走到萧思温面前故意停下,说道:“来人,给朕把萧府围起来。萧思温,若朕要的人没有按时进宫,到时候别怪朕不讲情面!”警告完毕,耶律贤冷着脸带众人走出萧府。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四章 劝说

跪地送走皇上,萧思温起身走到小萱身边,老泪纵横道:“绰儿,你是真要爹的命吗?”

“爹,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萱忙解释道。

“绰儿,你娘和爹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不会吃苦受难,眼下这门亲事这不够好吗?嫁给陛下你还嫌弃,你到底要爹怎么做?”萧思温哭道。

“燕燕,你闹够了吧!”萧言­干­看着小萱怒道:“你想把爹逼成什么样?你说!”

“我!”小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萧胡辇走到小萱身边,拉住小萱对萧思温和萧言­干­说道:“爹,阿言,燕燕交给我好了,我劝她,你们先回屋休息去吧。”说完,拉着小萱走回房间。

走进屋将门关严,萧胡辇说道:“燕燕,听大姐的话,忘了韩德让。从今天开始,你的生活里再没有这个人,只能有陛下一个人。”

“大姐...”

“姐姐明白你的心事。可是刚才陛下的话你也听见了,不能再任­性­了,爹一把年纪,还不都是为了我们,想想爹,想想这个家。大姐不骗你,你这次跑去南京玩,得罪了先皇,离开南京一路落魄,可那韩德让却在南京城里娶亲,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也用不着再挂念他,或是记挂着什么婚约了。现在的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约束。燕燕,听大姐的话,准备准备,进宫里去做皇妃。”萧胡辇忍住眼里的眼泪,不让它们流出来,接着说道:“娘要是知道燕燕能做皇妃,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要听话。”

小萱觉得喉咙一阵难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的点点头。

韩德让,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喜欢萧绰吗?我们见面时,你亲口对我将过:说我是你的未婚妻的,为什么你要娶别人!你让我怎么办?萧绰她喜欢你,她想嫁给你,才会大老远的跑去南京,才会让我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她的身体,眼下,她唯一的愿望也要破灭吗...韩德让!你让我拿什么还给萧绰!

耳边又再响起妈妈的教导: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萱萱,你就是再喜欢,那也不是你自己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拿别人、玩别人的东西,心里是永远都不会安稳的。

小时候,在幼儿园里,她因为将其他小朋友的布娃娃拿回家,妈妈就曾这么对她说过。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拿或者玩别人的布偶,这么简单了,她在用着别人的整个一个身躯。

老妈,我不想用,也不想要这个身躯,可是我该怎么还回去?

看着劝说自己完毕的萧胡辇,转身离开房间,小萱的心里装满了无奈。

入夜,萧思温敲开了小萱的房门,看着门前萧老爹苍老憔悴的容颜,小萱说道:“爹,您放心吧,我不会跑了,我会按您的要求,乖乖出嫁的。”

萧思温看了眼小萱,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抚摸了一阵,又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下,生怕那梳子会变脏。

“你以前总笑话爹,说我一个大男人天天缠着你娘,要给你娘梳头,没羞。”萧思温说到这,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时候你还小,现在你长大了,爹想着,也许你该懂些什么了。”萧思温看着小萱,将梳子递给她说道:“这把梳子,爹就交给你来保管。”

“爹!”小萱的鼻子酸酸的。这把梳子,一定是萧老爹给他的夫人,燕国公主梳头用的梳子,一定是的。看他那细心样,就知道这把梳子对他有多重要了。可是,为什么你要把它送给我。

“爹,这是您的宝贝。这上面有您和娘的回忆。您怎么糊涂了,这么宝贝的东西,也拿来给绰儿。”小萱低声埋怨。

“就是因为是宝贝,才要送给你!你娘和爹最疼你了。你娘当年曾问我,要是有一天我们的小燕燕要出嫁了,问我要给她置办什么嫁妆?我对你娘说,我就把这把梳子给她,这可是她老爹的心肝宝贝啊。当时你娘笑得很开心,直说我小气。”说到这里,萧思温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的聘礼已经送过来了,你大姐、二姐,都在为你准备嫁妆和喜服,爹没有什么送给你的,就按照当年和你娘约定好的,把这把梳子送给你。”萧思温说完,拉过小萱的手,将梳子塞到她的手里。

“绰儿,记住了,有朝一日爹死了,一定要把爹葬在你娘身边,那样你娘就不会孤单了。记住,让我们挨紧些,那样才温暖,才能感觉得到对方。”萧思温说完,转身缓缓的走开。

看着萧老爹孤单的身影,慢慢的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小萱觉得心像是被什么击碎了一般。

听到韩德让娶亲的消息,她还曾天真的想着去找韩德让,告诉他这是悔婚,逼他休了现在的老婆,改娶自己——“萧绰”,这是他们以前的约定。可是当萧胡辇对她说出:韩德让心里根本没有她时,她恨。如果他心里没有我,为什么我还要那么在乎他?

萧绰,他的心里没有你,萧绰,请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去帮你找到真爱,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这样才算对的起你。

耶律贤十分恼火的回到皇宫。

遣退了所有人,他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沉思。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就那么死心眼!若不是自己早安排让那个韩德让娶亲,只怕她还真的会跑去找他,做出什么蠢事情来。看着手里斗大的一颗明珠,耶律贤更是气恼。我,我要的是她,才不是这些东西。这东西再好,也不过就是把玩把玩而已,我要它何用!心中正气愤,就见门外有侍卫跪地喊道:“陛下,喜隐求见。”

喜隐!是他!他不是被关在狱中吗?他是怎么出来的?耶律贤皱皱眉头寻思着,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将他放出来?当即喊道:“来人。”

门外立刻跪倒几名侍卫。

“把喜隐给我押进来。”耶律贤喊道。

门外站着的侍卫一听此话,忙将闻言惊愕住的喜隐绑住,押到耶律贤面前。

“陛下!陛下!陛下何出此意?”喜隐原本是来拜见新王耶律贤的,没想到他竟这么对待自己。

“喜隐,你被下在狱中,没有朕的旨意,你是怎么出来的?”耶律贤怒问。

“这...陛下,”喜隐忙伏地说道:“陛下,您登位大赦天下,我才敢叫人卸去我的枷锁,赶来拜见陛下,喜隐一片忠心,没有异心啊!”

闻言,耶律贤大怒,“你几次谋反,被下在狱中,虽然朕登基称帝,但是朕却没有下令让其他人放了你。如今你已被削去爵位,如同常人,竟敢以平民姿态擅闯皇宫,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自作主张,私放你出牢狱的!来人,将喜隐给朕押回大牢严加看管。放他私自出行的狱卒,办事不利,给朕斩首以示惩戒!将他放入宫中之人,也给朕痛打一顿,好让他长个教训。”

“陛下!陛下!咱们如今可是亲家。”喜隐被侍卫们拖了出去,他的叫声在耶律贤的耳边不停的回荡。耶律贤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看着被拖走的喜隐长叹了口气。

萧府的三个姑娘,他今天是全见过了。只有她,在他的心头摇来荡去,让他心神动荡不已。想起小萱,耶律贤脸上的表情微微好转了些。都怪女里,都是这个家伙,要不是他强要燕燕的马匹,质疑这大珠子,只怕燕燕也不会对我耿耿于怀。

想起女里,耶律贤又想到了耶律贤适。贤适已经不止一次的,跟自己提起女里与高勋,说他们二人仗着是我的亲信,怙恩恃宠,胡作非为。唉,究竟是贤适太多心了,还是女里、高勋背着我,真的变得蛮横无理?看来我是该提醒他们二人,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女里呀女里,你若不是我幼时的玩伴,看我这次不打烂你的ρi股。

一连几日,上京城内,各处悬灯结彩,为即将到来的辽王迎娶皇妃,进行着收拾布置。

淑妃看着皇宫内各处挂彩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数日前,自己还是王妃,现在竟成了皇妃,而且还有了封号。数日前,他的女人还只有自己一个,现在又将有一位女人,进宫来陪伴在他的身边。

听说这次陛下迎娶的是北府宰相萧思温的三女儿。听传言说,那女孩子似乎不愿意嫁给陛下,这几天陛下郁郁不乐,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事?

这天下人多,­性­格竟也差异的这么大。这皇妃岂是人人能做得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皇妃?她却不愿意,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淑妃站在皇宫大殿前,想着心事。在她身边,全是跑来跑去,忙着布置皇宫的侍从们。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五章 月圆

大婚之日来到,小萱被打扮的明媚娇艳,送入皇宫,扶进寝宫。

小萱悻悻的坐在喜床上,独自思量。那个辽王耶律贤早已娶过女人,他又不缺女人,­干­嘛非要娶萧绰,这一定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吧。借婚姻来稳定他这皇帝在朝野中的地位、威信。小萱现在知道了耶律璟被杀,耶律贤灵前即位的事情,心里感慨万千。唉,都道帝王家好,又有几人知道帝王家的混乱与悲哀。想着想着,就看见了桌上摆放的喜酒,走过去,寻思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下去,好辣!小萱被辣的小脸通红,直咋舌头。原本想放下那酒杯转身坐回床上,可转念一想,一会自己就会看见那个讨厌的耶律贤了。这是成婚之日,他要做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不懂,还是把自己灌醉吧,到时候他做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样也许更好。

身着喜服的耶律贤,接受着朝臣们的庆贺。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神不宁。他已经不止一次,叫侍卫们将新选的皇妃寝室围起来,他也已经不止一次的问婢女,皇妃在做什么,她的情况怎么样。

担心她会生气,会耍脾气,会闹出走,会在喜房里哭泣,所以他的心里一直揣揣不安。当听到婢女回禀说,皇妃已经睡下了,他的心里竟一阵轻松,这才高高兴兴的与群臣一起饮宴。

入夜,月亮升起,高挂在半空。

耶律贤走到小萱的寝室门前,推门而入。奴婢们在他进屋后,忙将门关好,将门外的侍卫、仆从支开,只留下一、两人在门口处听候使唤。她们殷勤知趣的举动,第一次让耶律贤感到满意。以前,与淑妃就寝时,并没觉得这些个婢女做这种事情,有什么麻利一说,今天,与她在一起,一切都变的有趣起来。看向屋内,她早已躺倒在床上,耶律贤一步步走进喜床,将脚步停在床边,看着床上正在酣睡的她。

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传进了他的鼻子里。

慢慢坐在熟睡的小萱身边,耶律贤看着她明媚娇艳的脸庞,一阵心神摇曳。轻轻低下头,嗅出了那股酒香味的确是从她身上传来的,他不禁咧嘴一笑。

萧绰,燕燕,你安心的做朕的女人,朕会好好疼爱你的。不管她听得到听不到,耶律贤微张双­唇­轻声说着,他将手放在小萱红扑扑的脸蛋上,轻轻的抚摸了下,手过之处,肌肤如丝绸一般润滑,停下手,再禁不起她的诱惑,耶律贤附身下来,亲吻她的双­唇­和她微热的脸蛋。

慢慢的将她身上穿着的喜服,一件件解开,耶律贤看到了她白润富有弹­性­的肌肤。伸出手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勾画着,享受着那阵体温带给他的悸动。将她的衣衫尽数褪去,耶律贤一眼看到了小萱肩头的创痕。手指颤抖的摸着那道伤疤,耶律贤紧皱眉头。这就是休哥说的,那个汉人对她造成的伤害?看了眼小萱熟睡的娇颜,耶律贤低头在那细小丑陋的伤疤上,轻轻的亲吻着,似乎每亲吻一下,疤痕就会消去一样,他想用吻化去那个疤痕。吻完又是一阵抚摸。燕燕,这伤一定很疼,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以后,有我耶律贤在,绝不会让别人再碰你一下。

褪去自己的衣衫,耶律贤覆在娇媚的人儿身上,享受着男人的权利。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他浑身一震,原以为这段日子,漂泊在外的她,尤其是被人伤成这样,她一定受到过什么棱辱,可是在那个瞬间,他却享受到了,女人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

心里一阵自责,他回忆起在萧思温家中,她坚持着要去寻找韩德让的情景。那个等了她很多年的男人,是他拆开了他们,是他夺走了本属于韩德让的她。燕燕,我会让你知道,我比他更好,做我的女人的,我会让你心满意足的。

夜,很静,静谧的夜里,只有男人的喘息声诉说着他的渴望。

清晨。

头晕脑胀的小萱终于醒过来了,头还有些微疼。活该!谁叫你要喝那么难喝的东西!真是活该,用手轻轻的抚着前额,小萱在心里暗骂着自己。

“你醒了,头疼?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的酒。”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温柔的话语声。

小萱愕然。随即看见自己­祼­露在被褥外,光洁的胳膊和肩头。不用说一定发生了什么,感觉被子里自己­祼­着的身体,传来的那种极不舒服、甚至疼痛的感觉,小萱不用猜都知道昨晚酒醉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说,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定是他,小萱的脸沉闷起来。

本以为自己在她身旁和她说话,她会紧张、慌张或是惊讶的看着自己,没想到,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甚至没有瞅自己一眼。小萱的神情被耶律贤看在眼中,那一脸的淡然,一脸的不在乎,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痛了耶律贤的心脏。

起身不再说话,耶律贤慢慢穿着自己的衣衫,穿好下床,他向门口走去。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再回头去看床上的她的勇气,“朕先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侍卫们好了。你身子不舒服,不要乱走动,好好休息。”撇下这句话,耶律贤开门走了出去。

见屋门关上,小萱闭上了眼睛,忍着疼,骂了句:混蛋,便宜了你!

过了片刻,睁眼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看来自己是要在这里待下去了。要是不想在这里待,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惹他生气,叫他把自己赶走。

躺在床上的小萱一阵胡思乱想,然后坐起身来就要寻找自己的衣衫,耳边却传来“嗵嗵”两声敲门声。

没好气的说道:“进来。”小萱就看见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侍女,手里拿着新衣,捧着个大盘子。

“奴婢见过皇妃娘娘!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新衣。”一名奴婢说道。

“奴婢见过皇妃娘娘!陛下已经命工匠将皇妃娘娘的明珠做成项链,特命奴婢给娘娘送来。”另外一名奴婢说完,掀去大盘子上的红绸,一串金链缠绕着的明珠,呈现在小萱的眼前。

是它!小萱立刻认出,这颗明珠正是大宋东京城庵堂里,陌生男子送给自己的明珠。眼下它已被包裹在金箔雕花的金花之中,灼灼生辉。看的出,做这项链的艺人,手工相当的­精­巧,那金花包裹的珠子两端竟是两个活扣,既可以当项链珠子,悬于前胸,也可以点缀在契丹人常戴的狐尾帽子上,以显尊贵。

小萱微微一笑,伸出光洁的臂膀,将明珠项链拿在手中,露出了笑意。你回来了,你终于回到我的手里了。呵呵,看来我真的跟你很有缘。

“给我梳妆、更衣。”小萱说道。

不用白不用,白用谁不用,有眼前的两个侍女服侍,看来自己可以享受下“衣来伸手”的这种幸福了。

两个侍女细心的服侍一番,小萱终于将新衣穿着整齐。看了眼手中的明珠项链,小萱毫不犹疑的将它戴在前胸。恩,看着它,心里就高兴,就能想起那位大叔,还有他美丽的意中人。这颗珍珠项链,戴在胸前真是漂亮。

“啪啪啪”又有人敲着门。

“进来。”不知道是谁,小萱板着脸说道。

一名内侍走进来,跪地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有旨,封娘娘为贵妃。贵妃娘娘,这些是陛下派小的给您送来的贺礼。”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帮小萱更衣的两个侍女也跪地齐呼。

贵妃?昨天上喜辇的时候,他们叫我皇妃,现在却称我为贵妃娘娘,看来我一定是被那个耶律贤给升了官了。耶律贤我管你叫我什么,封我做什么,我就是我,我想­干­嘛就­干­嘛,你看我不顺眼就赶我走好了。小萱心里想着,手里却不慢,早将来人呈上来的盘子掀开来看,就看见盘子上面珠光宝气,尽是金、银、玉器等饰物与把玩。

看来看去,小萱心里偷乐,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能占点便宜咱就占呗,还客气个什么劲。想到这里,寻了十几个金镯子,将它们分戴在自己的左、右手的手腕上。摇摇两只小手,嗯,感觉不错,跟电影里头,两个手腕上套满了镯子的印度妞还挺像。又选了几样饰品,小萱将它们全戴在身上,最后手拿一件老虎模样,­精­美雕刻的玉器把玩,说道:“我要出去走走。”

“回贵妃娘娘,今天一大清早,您的父亲萧大人,就将您的爱马给送过来了。”内侍说道。

“阿赤?”小萱一听乐了。阿赤也进宫了?老爹您真好,把我心里喜欢的,挂念的都给我送来了。

扭头看了眼放饰品的桌上,不禁双颊绯红。萧老爹送给自己的梳子就在那张桌子上,想来一定是他昨夜解自己衣衫时,掉落出来,被他随手放在那里的。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六章 坦白

走到桌旁,拿起那把小梳,小萱寻思了下,将梳子轻Сhā在自己刚被侍女梳理好的发髻上,然后照了照镜子。这样,就能把萧老爹对那位公主的爱带在身边了。萧绰,这样的话,你一定会很高兴吧。看着镜子里,Сhā着小梳子的发髻,小萱心里暗暗涌起一丝欣慰。

“淑妃娘娘到。”内侍喊着。

小萱一阵恍惚,向门口看去,一位端庄贤淑的女人走进自己的房间。

“淑妃见过贵妃娘娘。”淑妃低头施礼。

“客气了!”小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她对话,索­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淑妃抬头看向小萱,秀雅柔美,娇媚明艳。怪不得陛下会这么喜欢她,昨天将她迎进宫,今天就将她封为贵妃。淑妃心里一阵难受,跟他在一起有段日子了,自己竟不及这个刚进宫的女孩子,她只用了一夜便已位列自己之上,她就是那个不愿意嫁给陛下的人?

“贵妃果然是天姿国­色­。”淑妃对着小萱微微笑道。

小萱闻言一愣,脸上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淑妃不由心惊,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

“淑妃是不是哪里说错、做错了,才惹得贵妃生气,这可真是淑妃的不是。”淑妃忙婉言说道。

看着淑妃,小萱说道:“你哪有什么不是。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夸奖。你请坐。”

听小萱这么一说,淑妃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女孩子脾气怪异的很,别人夸奖她,她却不喜欢,这以后该如何相处。两人坐在屋子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很是尴尬。

“你也是他的女人,是吧?”小萱抿了下嘴­唇­,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你相信我没有恶意就是了。我没有办法去跟他其他的女人相处,逢场作戏,脸上带笑的事情,我做不来。所以我就是我、你还是你,我没来前你怎么过就怎么过,用不着特地来看我什么的。”

“妹妹何出此言?”淑妃皱眉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妹妹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

“我跟你说了我没有恶意的,我所说的都是我心里所想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把我赶出皇宫,我不喜欢这里,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向往的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们的生活,那种安居乐业的日子,一家几口人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我的脑袋里,我的心里,还没办法做到可以和别的女人一起,若无其事、心无芥蒂的去服侍同一个男人。”小萱说道。

淑妃面­色­苍白,缓缓说道:“妹妹可是嫌姐姐多余了?”

看着淑妃失神的眼睛,小萱苦笑,说道:“我就知道说实话,会招来误会。总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我做的,不是针对你。你早就嫁给他了,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按理说,你更有资格去维护你的尊严,可是我来了,打破了你们之间的宁静,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想要你知道,不是我想要来这里的,不是我非要在你们夫妻间Сhā上一脚的,我只是个摆设,谁喜欢摆哪里就摆在哪里,我没有办法。现在我也站在这个宫殿里,但是我们的心情却是不一样的。你平静,你是一个百依百顺、贤惠温柔的妻子。我忍耐,我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过一天算一天,如果哪天老天有眼,能让他把我赶出这里,那我就心满意足了。所以,你不用对我如何如何的在意,我也不知道这个贵妃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还照你以前的日子去过就好了,就当我不存在吧,这样对你对我,我们都好相处。”

听小萱说完这番话,淑妃低头沉吟了下说道:“我有孩子了,陛下还不知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

小萱闻言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个,寻思了下,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道:“是吗?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些天他都在忙,为你进宫布置一切,挑选礼物,我不想搅扰他的心情。”

“傻瓜!”小萱站起身说道,“你真是个傻瓜,你分不清楚谁更重要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们恩爱的象征,是你们未来的希望,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告诉他却藏在心里,你真是笨。”用手一指淑妃的肚子,小萱说道:“不管他是男是女,他都是皇子,是你们大辽未来的希望。他很重要也很珍贵,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保护好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呼出口气,小萱对淑妃说道:“有孩子的女人,不要总坐在屋子里休息,多出去走走,对孩子对你都有好处的。叫这些丫头们陪你到处转转吧,我先失陪了,我的小红马也进了宫,我要去看看它。”说完,小萱对淑妃微微点下头,离开了房间。

本想出了房门,一走了之,却在门口处看见了一直站在门外的耶律贤。

他在这里?那他一定听到了自己与淑妃的对话了。

小萱哪里知道,淑妃一大早就找到了耶律贤,请他带自己来见这个新近宫,便被封为贵妃的萧绰。耶律贤琢磨着也对,早晚她们都要见面,不如自己介绍她们相识来的更好些。他一个劲的琢磨着怎么跟小萱介绍淑妃,到是淑妃等不及,先跑进屋来了个自我介绍。等到他走到门口,本想进去,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他就一直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也由片刻前的热情,转而变的冰冷起来。

耶律贤看着跨出门槛的小萱,眼神异常冷冽。小萱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就站在门外。迎着他满是寒意的双眼,小萱说道:“你的女人在屋里,她有孩子了。”说完,擦着他的肩,仿若不认识他一样,自顾自的离开。

耶律贤没有叫住她,他听着她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陛下。”

耳畔传来一声呼唤,耶律贤抬头看去是他的淑妃。

“陛下,萧贵妃年纪还小,可能任­性­了些,等过些日子...”

“淑妃,你有孩子了,不要再乱走乱动!朕会叫御医给你看看,开些对你身子有益的药。”耶律贤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将淑妃一人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淑妃感到心里一阵寒冷。陛下,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您的骨­肉­!怎么他只值得让御医来照顾、来挂念吗?为什么你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是因为萧贵妃对您的无礼,才会让您如此不开心,即使是听到你要做父亲的消息,也这么郁郁不乐吧。唉,这个早晨也许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耶律贤心里乱糟糟的,一大早的刚起来,她就对自己冷淡极了。自己并不怪她,心里反到因为昨夜的行为,怕给她造成伤痛,对她怀着份歉意,所以才会一大早就将她封为贵妃。可是她竟然不领情!不但不领情,还期盼着自己把她赶走?萧绰,你放心,这一辈子,除非我耶律贤死,否则你别想离开我。

打定主意,皇宫里的两个人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周旋。

白天,两人各做各的,谁都不搭理谁,晚上,她却逃不脱他的怀抱,因为他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他不再对她多说一句话,让她有任何能用语言刺痛自己的机会。她也会在每个深夜来临前,先用酒将自己灌醉,不去面对夜晚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两个人之间,有一股小小的浪涛在暗暗的涌动。

此时南京城里,却爆发了一场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

韩府,众侍卫将韩德让层层围住,韩德让手势长戬,与众侍卫对峙着。他的面前,倒下了十几个侍卫,身上还全都挂了彩。

闻讯赶来的韩匡嗣与韩德让的妻子李若云,看着这个场面都是大吃一惊。

“德让,你想­干­什么?”韩匡嗣叫道。

韩德让冷冷的说:“叫他们让开!我要去上京!”

“去上京!你去上京­干­什么?”韩匡嗣问道。

“找燕燕!我要带她走!”

“你疯了?”韩匡嗣指着韩德让叫骂道:“那个女人现在是贵妃,你知不知道?你还在做什么梦?你以为她会放着贵妃不做,跟你这个穷光蛋在一起?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妻室的人,你以为萧家的女人,会不做贵妃来给你做小?你给我醒醒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家三小姐当着皇上的面拒婚,坚持要来南京找自己自幼订亲夫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朝廷。有人说这位三小姐疯癫,有人说这位三小姐仗义,这事传到韩德让耳朵里,却让他心酸。

燕燕,对不起,我这就去上京,我这就去接你,我带你走!

韩德让虎目含泪,喊道:“我不管,都给我让开!谁敢拦我,我就先杀了谁!”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七章 告急

韩匡嗣闻言,走到众侍卫身前,看着韩德让说道:“好,你要去上京是吧,好!你要去,你就先杀了我!你这一去反正也是惹祸,早晚要连累这一家老小的,你索­性­将我杀了,再将这一家老少都杀个­干­净,也省的这老老小小的都被你连累,横遭劫难。”

韩德让看着韩匡嗣,斗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滚滑落:“爹,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燕燕,我只要燕燕,你让我去吧!你就成全孩儿这一桩心愿不成吗?”

“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你非要跟陛下去争、去抢?你回头给我看看,你身后站着的那个女人,才是你的妻子。若云有什么不好?她哪里配不上你?她才是我们韩家的媳­妇­。今天,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想要离开这个家,你想要去找萧绰,那么你就先杀了站在你面前的你爹——我!”韩匡嗣眼里布满血丝,看着这个执拗的四儿子说道。

“爹!”韩德让持戬的双臂颤抖着,“爹,为什么你要逼孩儿?为什么你总是再逼我?”话语说完,韩德让仰天怒吼一声,将众侍卫吓得向后猛退。

看着韩匡嗣,韩德让将长戬丢在地上,说道:“我和燕燕的亲事是你定的,我和她的亲事也是你订的,你可以不许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提我跟燕燕的亲事,你也可以叫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叫她少­奶­­奶­,但是我的心里,只有燕燕,她李若云就是再好、再美,我心里也只有一个萧绰!”韩德让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不能,他不能拿着武器,去指着自己的亲爹,他做不到。

看着韩德让的背影,若云眼里淌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终于明白了,新婚之夜他为什么会那么对待自己,原来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别人,她甚至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若云心里不是一般的恨。萧绰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不早些成亲,害我李若云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如果不是嫁给他,也许我还能知道幸福的滋味,可是现在呢?萧贵妃,萧绰,如今你已是宫中的金丝雀,你还记得南京城里的这个男人吗?现在的你,正享受荣华富贵,而我李若云,却在因你吞着苦果,萧绰!我恨你!

南京城的这一档子事情,被韩匡嗣压得严严实实的,可是上京城的皇宫里,萧绰这个名字却已经是名声在外。

她大大咧咧,除了大殿,哪都敢进,哪都敢去。就连耶律贤的议事大厅,她也同自己的闺房一样,随意进出。

朝中的大臣、武将,都惊讶的看着这个招呼都不打一声,随意在议事厅内走来走去的她。他们心里都在琢磨,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每当看见小萱没事般的,在众人眼前窜来窜去时,萧思温就满头大汗。绰儿啊绰儿,你这是­干­啥?你就差在皇上上朝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走进大殿了!萧思温的心吓得直跳,女里的心,则是兴奋的直跳。

看着她胸前挂着的那颗明珠,女里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极其痛苦。他多想将那珠子,据为己有,百般爱抚,每次看到那颗珠子,他眼睛眨动的频率就会变快,心跳也会跳动疾速起来。为此他试过,在耶律贤的面前说这丫头的坏话,没想到一向视自己为心腹的皇上,竟然一反常态,不光打断自己的话,甚至还对自己一阵苛责。

他女里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再去触这个霉头,他在等,他不信,满朝文武就自己一人看那丫头不顺眼。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同伴——高勋。

高勋冷眼旁观,沉默不语,不是他肚量大,而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进谗言。这话要是说给陛下听的话,那就要一针见血,让他、她永无翻身之日,否则还不如不说。

高勋跟女里一样,都是耶律贤身边的亲信,也都很厌恶萧思温。哼!他这老东西,没啥本事就会靠女儿享福,三个女儿全嫁给了皇上和王爷,运气倒是真好。萧思温也不过就是通风报信,有什么了不起的,陛下竟然给他一个劲的升官,现在竟然给他升到了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让他手握大权,这老家伙现在到是春风得意的很哪!陛下也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感激萧思温送信及时,自己登上了王位,就对他萧家感激在心?那也太纵容这丫头了吧,整个皇宫她想去哪就去哪,连我们这些男人待的地方,她也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或许陛下也是图个新鲜,看着丫头长的貌美先宠爱一番,等过一阵子厌倦了,哼哼,到时她想见陛下的面都难,更别提再像个­阴­魂似的,成天在这宫中乱窜。

群臣里很多人不明白,耶律贤为什么这么能忍,任由萧绰满皇宫的到处乱窜,完全当群臣像空气一般,视而不见,见到他们不打招呼不说,群臣议事时,总是不经通报就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吓到他们多少次了。

只有两个人,巴不得她每天都能来­骚­扰­骚­扰他们,不要只是在众人面前晃一晃就走,最好还能坐下来听听他们说话。这两个人一个就是小萱,现名萧绰的丈夫,辽王耶律贤。一个就是官任惕隐的耶律休哥。

朕明白你的心意,朕知道你故意在群臣眼前转悠,招惹朕,就是想让朕有个借口,好将你赶出宫去,可是燕燕你知道吗?你在朕眼前转悠的时间越久,朕就越喜欢看你。虽然每次你出现,朕都会假装没看见你一样,但是在朕的心里,朕比谁都清楚你的一举一动。

休哥还是往日的休哥,他还是一如往日一样深沉,但是他的心情却在变,比以前要开朗的多。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有趣极了,首先再不用像从前那样,跟在杀人如麻的耶律璟身后,看着他魔­性­大发。其次,在皇宫中,欣赏众大臣看着萧绰的眼神,琢磨他们心里的想法,竟然会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日子恍恍惚惚的过去了一个多月,而小萱与耶律贤的关系也让宫里的人越来越令人费解。你说耶律贤对她视若无睹、毫不在乎吧,他隔三差五的,就叫人往她房里送好东西,逗她开心。自从这个萧贵妃进宫后,耶律贤就再没踏进过别的女人的屋子,夜夜宿在她的房中,对她简直就是专宠,这种待遇,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按这道理来说,两人该是亲密无比才对,可是偏偏白天在皇宫里见面的两人,全都装作是看不见对方,当对方不存在一般,见面不打招呼,不停脚步,这见面的方式,让宫中服侍的侍从侍女都是目瞪口呆,群臣更是听得新鲜。

这一天,下了早朝,耶律贤与群臣像往常一般,正在议事厅议事,等着那个晃晃悠悠的“透明人”出现,就见一侍卫跑到议事殿门口大叫:“陛下,告急。”

“进来!”耶律贤皱皱眉头喊道。

那侍卫进殿后,跪地说道:“禀告陛下,晋阳派人前来求救!”

“怎么回事?”耶律贤皱眉问道。

“回陛下,接到前去汉地的韩知璠大人急报,宋军正在围攻晋阳。情势紧急,请陛下速派援军急救。”说完,将韩知璠的告急信呈给耶律贤看。

耶律贤大怒。这宋军前些日子才退,怎的又打到晋阳去了。这汉主也是,新主刘继恩即位,这还没几天就被诛杀,换上了现在的刘继元做了新主。自己本是派韩知璠前去晋阳城,为他登基贺喜去的,竟赶上这种事情。

他打开韩知璠的书信一看,才知道原来这次宋军是大张旗鼓,宋帝亲征,抱着必拿下汉地的雄心开赴汉地的。晋阳城此刻形势危急,不容耽搁,耶律贤立刻与众臣商议,如何解救晋阳之危,最后决定命离晋阳最近的西京,速调集人马,分兵两路前往晋阳解围。

是夜,忙碌了一天、身体疲乏的耶律贤,前往萧贵妃的寝室,才发现不止他这么晚才回来,那个屋子的正主,此时也还没有回来。

“她去了哪里?”耶律贤坐在床沿上,问向屋内的侍女。

侍女跪地回道:“陛下,早起萧府的小哥来与贵妃娘娘玩耍了一阵,后来就见贵妃娘娘带小哥出去,再没见回来。”

耶律贤闻言,叹了口气,侍女说的小哥一定就是那个过继给萧思温做儿子的萧继先。燕燕很喜欢他,隔三差五的就把他召进宫来,还总带着他出去玩,今天想来也是如此了。于是自己独坐在桌前,用着饭菜。用完饭菜,眼看天­色­渐黑,心里不由烦闷起来。寻思了下,便和衣躺在床上小歇,等到他再醒来时,早已是夜幕低垂,繁星密布。

耶律贤心中不由气道,平日里任你百般玩耍朕都装作看不见,怎么现在连屋子都敢不回了?当下带着人,一路前往萧府,敲开萧府的门,前来“抓”人。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八章 马鞭

睡的迷迷糊糊的萧思温,眼见耶律贤突然出现,哪里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等到他弄清楚明白,自己的宝贝女儿,到现在还没有回到寝宫,立刻被惊的一点睡意全无。

“嗵嗵嗵”,萧思温与耶律贤等人,一路走到萧继先的房门前,使劲的敲着门。

年幼的萧继先,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开了门,纳闷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人。见耶律贤也在,忙跪在地上喊道:“萧继先叩见陛下。”

看着年幼的他,一付贪睡的样子,耶律贤也觉得这时候,为这事来找一个孩子,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于是开口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

见萧继先起身,萧思温急问道:“留只哥,我问你,你今天可去找过你三姐姐?”

“爹,有啊。三姐姐还给我好多好玩的东西。”萧继先疲倦的说着,边说边打着哈欠。

萧思温皱着眉追问道:“那你和你三姐是什么时候分手的?你三姐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哦,三姐姐呀,我们中午吃过饭就分开了。三姐姐去晋阳了。”萧继先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原本与萧继先的房门有几步距离的耶律贤,听到这话,立刻上前几步,看着萧继先追问道:“她去了哪里?晋阳?这话可是真的?”

萧继先见陛下问话焦急,脸­色­又相当难看,忙跪地说道:“三姐姐早起与继先在宫里头玩,正碰见一个焦急万分的汉人。三姐姐见他身着汉服,又神­色­焦急,便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那人说晋阳被围,他是来咱大辽求救兵的。听他说完,三姐姐就带我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对我说,她的朋友住在晋阳城,她要去救她的朋友。吃完饭后,她就找来车马往晋阳去了。”

“什么?”萧思温大惊:“这种事,你怎么不拦着你三姐?让她一个人乱跑?”

这边萧思温正教训着萧继先,那边耶律贤早已气的抽身回宫。

你行!

萧绰你行!竟然跟朕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私自跑了。行!等你这次回来,看朕不拿鞭子抽断你的腿!朕叫你跑,朕叫你眼里再没有朕!

他怒气冲冲的回到宫中,进了自己的寝宫,一言不发的躺下。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觉,耶律贤起身将屋子里的摆设全部砸烂,似乎还不解气,又去了小萱的寝宫,坐在日夜与她相枕的床上生着闷气。

舍不得,舍不得,他能狠下心来将自己屋里的东西砸个粉碎,他却狠不下心来,碰这屋子里的任何物事。他原以为自己能到她的房间,将她的东西砸烂,哪知道一走进她房间的门,心就软了,手也软了,他除了坐在床上想她,再没有别的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跑开!就算晋阳城里有你的朋友,难道你就不能跟朕打个招呼吗?

手抓着床褥,耶律贤两眼泛着红光,他的思绪早已飞到,跑出上京城的那个人身上。

有马车就是好!

小萱乐悠悠的躺在车厢中,阿赤被栓在车后一路跟随着。绝不能把阿赤留在上京城里,要不然,那个女里指不定会对我的阿赤做什么。一辆小车,一匹小红马,小萱一阵花言巧语,不但出了上京城,还拐带了几个给她背食物、背水的侍卫。

萧老爹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做萧绰,做你的三女儿,乖乖的待在那个宫殿里,可是晋阳城里有我的朋友,现在晋阳城被围,我怎么也要去那里看看情况,说不准能想个什么法子救我朋友。

小萱边想边从身上取下腰带,看着腰带上的刘延玉三个字。

耳边响起刘延玉的话语:倘若你能有命再回我汉朝来,我就跟你拜把子,结金兰!刘延玉,我活着命回来了,我这去见你,但愿这回宋军也能向上回一样,能够撤军。

小萱一路急赶,就想早点赶到西京,在西京休息一下,打听些情报就去晋阳,所以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再没有做任何的耽搁。

可是她走的再快,也架不住追她的人更快。

本来不愿意去管她,任由她使­性­子去跑、去疯,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恨!

带着大队兵马,他追她而来。他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怎么惩罚她!她让他太没有面子了,在皇宫里他可以不闻不问,任由她胡闹,可是现在,她竟然私自跑出京城,跟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害得自己担心她不说,还要带着人马出来找她,这让他这个辽王脸面何存!

他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去跟他的臣子们解释,她还小,只是任­性­了些。他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去面对他身后将士们。他带兵追寻千里,竟然不是为了战争,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他最喜欢的女人,他的贵妃,萧绰!这一次,是你逼朕的,不怪朕,要怪就怪你眼里没有朕!

一路追赶,总算是看到前面的马车了,耶律贤一个手势,叫人围了那车。

随车保护小萱的士兵及车夫,眼看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众兵士围住,都是惊讶万分。再看陛下突然出现,都忙着下马跪地喊道:“参见陛下。”

耶律贤并不答话,只是两眼冷若冰霜的看着小马车。

萧思温见状,忙问道:“贵妃娘娘呢?”

“在车里。”车夫忙回答。

萧思温忙下马,走到马车前,掀起车帘向内看去。只见小萱正躺在车内,蜷缩成一团,香甜的睡着觉。

“绰儿,醒醒!绰儿,快醒醒!”萧思温叫道。

白天忙着赶路,晚上忙着看星星的小萱,在她香甜的梦乡中,被人唤醒。从车厢内出来,她揉揉眼睛,看向四周。

是他!他来­干­什么?

太阳|­茓­似乎很疼,小萱用手使劲压了压太阳|­茓­,看着耶律贤问道:“你不待在上京,来这里­干­嘛?”

这个女人还敢说!她竟敢这么问!

“来人,给我拿鞭子!”耶律贤怒吼。

萧思温大惊,可又无可奈何,谁叫这个宝贝女儿,胆大到做出这种糊涂事。

手里握着鞭子,耶律贤看着小萱。

小萱放下搓揉眼睛的手,诧异的看着耶律贤,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张­精­致的脸,耶律贤将持鞭的手高高举起。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马上跃下,跪地说道:“贵妃娘娘年幼贪玩,还请陛下饶了娘娘这次。”为小萱说话求情的正是耶律休哥。

萧思温也想为这宝贝女儿求情,可是这种场合他也知道该避嫌,心里再想说,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倒是他随身带来的一位年轻将领,也跟着跪地说道:“请陛下饶了贵妃娘娘。眼下汉地告急乃是第一大事,陛下不该为了娘娘一事,动了心火伤了身子,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多年来一直充当耶律贤亲信的女里、高勋,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看着他女儿受罚,心里正高兴,竟然冒出来这两个人阻拦,心里顿觉厌恶。

小萱看着眼前这情景,再笨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目光清澈的看着耶律贤说道:“你要打我?”

“你不该打吗?”耶律贤握着手里的鞭子,眼光里全是冰冷的寒意。

看着耶律贤,小萱不动声­色­的从头上取下庵堂里,那个女人送给自己的金簪,然后轻轻扯开喉咙前的衣襟。

耶律贤看着她的举动,心中大惊,他似乎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你想要我死,我死给你看好了,你别想用那种野蛮的方式对我!我不是牲口,我是人!”小萱看着耶律贤说道。

耶律贤脸­色­涨红,握着鞭子的手颤动不已。而小萱则紧握金簪,目不转睛的盯着耶律贤。

众人没有想到小萱会这么做,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在众大臣面前,竟敢这么对他说话,她竟然敢这么让他下不来台!耶律贤狠狠的咬着牙根。他愤怒,但是他不敢轮那手中的长鞭,他怕,他怕她真的拿那支金簪伤害她自己。www奇shubao3书com网他只是想用鞭子教训教训她,让她害怕他,让她能乖巧一些,哪知道她竟这么暴躁,还说出这种话来。

“绰儿!大胆!快给陛下跪下认错。”萧思温急声喊道。他心里惊慌,这个一向很乖巧的小女儿在得罪耶律璟,离开家的这段日子,变化相当大,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萱冷冷的看着耶律贤,跟耶律贤对峙着,她打定主意,她决不跪,要是说别的事情,还有得商量,可是他要拿鞭子抽打她,她绝不能忍受。他怎么可以这么野蛮,就算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就算你不喜欢我,难道你就可以用鞭子对待我?

“哼!萧贵妃,您眼里也太没有陛下了吧?”高勋冷笑道。他巴不得看见这一幕,他巴不得萧思温的女儿惹恼了陛下,好让那老头子受牵连被陛下冷落。

小萱不惊不慌的看着高勋说道:“我眼里有没有陛下,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你Сhā什么嘴,你淌什么浑水!”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三十九章 温存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愕然,高勋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萧思温脸上的肌­肉­轻轻的颤抖着,他知道他的绰儿这次闯祸闯大了,他却不知道,小萱这么说全是为了他。小萱的一句我们两口子的事情,就已经向耶律贤暗示,这事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牵连别人。只是小萱也没有想到,她这句话,在耶律贤心里照成了多大的影响。

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她说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耶律贤的眉头涌现一丝哀愁。她说这话,可不是在提醒朕,我们是夫妻,是两口子...她会说这话,可见她的心里还是有朕的,并不是没有朕。看着小萱,耶律贤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来结束他们彼此间,这场尴尬的对峙。

“报!”远远的,一声响亮的喊声传来。

众人立刻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看着那远远疾驰而来的马匹。

那马上的士兵,一路狂奔,不敢休息,正要往上京而去,却在半路上看见了辽王的旗帜,故此急声喊“报”。

他骑着快马来到耶律贤大军处,跃下马,跪倒在地喊道:“启禀陛下!有急报!”

“说!”耶律贤冷喝。

“陛下派往晋阳的西路人马在忻县以南,遭到宋军的阻击,全军败回。”

“什么?”耶律贤眉头紧锁,大喝:“连夜赶往西京,快!”说完,翻身下马,对站在风中,立在马车前的小萱喝道:“快上车,还站在这里发什么愣?”

小萱闻言,也知道他暂时不会在用手中的鞭子,对她做什么了。军情紧急,晋阳城被围,那里还有她的好朋友,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赌气顶嘴的时候。瞪了眼耶律贤,她转身上了小马车,耶律贤也随后上了小马车。

大队人马,全速向西京赶去。

上车后,小萱轻轻将领口的衣襟整理好,手中却还握着金簪不撒手。马车一阵颠簸,小萱也不再去与耶律贤争吵些什么,索­性­将身子蜷成一团窝在一角,闭目养神。

一支大手,忽地抓住她握金簪的手,从那只手中夺下金簪。

无所谓,你喜欢你就拿去,小萱心里这么想着,却感觉头发上有什么东西Сhā落。慵懒的睁开眼睛,看到耶律贤近在咫尺,他的手此刻正在自己的脸上抚弄着,难道他是将自己的发簪原Сhā回自己的发髻中?看着他依然气愤的脸,小萱在等着他教训她,骂她,可是他却一言不发,只是挨她越来越近,拥她越来越紧,然后吻着她,再没有任何言语。

不想伤害她,知道她心里一定也很气愤,耶律贤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她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丝毫不提她私自出宫的事情,怕她看见马鞭会想起他挥舞马鞭的情景,他甚至下令,不许任何人持马鞭走近他们乘坐的马车。

他发现,不主动跟她说话,她几乎就那么一直静静的躺在一角,就算是主动跟她说话,她的回答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不管朕怎么对你,你心里都只有他——韩德让是吗?你做错了事,朕想告诉你,可是朕却选错了方式,所以你才会这么对朕,是不是?

萧绰,朕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从第一次野外狩猎遇见你,朕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现在朕已贵为辽帝,你都不在乎?他想摇醒她,问个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好,可是怕她说出更绝情的话,更伤心的话,索­性­不问了。就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你在朕的身边,就足够了。

耶律贤在晃动的车厢里看着小萱,长叹了口气,从一旁拿起张薄褥,轻轻的盖在小萱的身上。很怜惜的看了她一眼,耶律贤也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下,就见小萱睁开了双眼,一直瞅着他。

看着小萱,耶律贤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车上很不舒服?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西京了,那时就好了。”

“战事很紧急?败下来的那一路损失很惨重吗?”

耶律贤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

“嗯,很紧急。派出去了两路人马,这一路败了,另一路会很吃力的。”耶律贤向小萱解释着。

“你...很想打我?”小萱轻声问道。

“不想,一点都不想。”耶律贤回答道。

小萱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确做的过火了些,原本想跟他沟通一下,可是他的答案却让她失望,说实话就那么难吗?

“朕怎么会舍得打你?但是这次你让朕太下不来台。”看到她忽然闭上眼睛,耶律贤猜她一定不满意自己的答案,便对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朕对你不好吗?你想朕怎么对你?朕拿马鞭对着你,的确是朕不好,不该那么做,当时朕太生气了。”

“你那么做跟野兽有什么区别?”小萱睁开双眼,望着马车的车厢顶棚,幽幽说道:“你没有哪里不好,我给你添麻烦了。晋阳城里有我的朋友在,现在他们被围困住了,我很想赶过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他什么忙,我并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

“你跟朕讲明白不好吗?你的朋友就是朕的朋友,难道你觉得朕会置之不理?”耶律贤将身子移到小萱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身上,温柔的看着她。

看着耶律贤,小萱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是皇帝,你的责任是对大辽的百姓负责,我的朋友不是契丹人,所以...”

“所以你就认为朕不会帮你,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跑了?”耶律贤打断小萱的话,说道:“记住,现在的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不再是萧府的三小姐。你有话要跟朕说,有事情也要跟朕商量,懂吗?先不说那晋阳城里有你的朋友在,该不该去救,就算是没有你的朋友,我大辽与晋阳有约在前,朕也会派人去救的。”

看着眼前这张­干­净俊秀的脸,听着他的回答,小萱对他微微的笑了笑。

这该是她对自己第一次笑吧,耶律贤慢慢俯下身子,亲吻着小萱的脸,这笑真美,真暖。

接下来这一路上,两人的关系不再疏远,偶尔也会下车来,相拥在一起,呼吸新鲜空气。看着他们和好如初,萧思温心里暗自欣慰,而高勋、女里等人却是相当的恼火。

到了西京,众人脚还未站稳,又收到了新的军情。

第二路派去救援晋阳,走定州的人马也被宋军战败而归。

耶律贤的眉头不再舒展,看来这次的宋军是预备好了要打持久战,耶律贤一面派人继续侦查,一面与众将士就晋阳目前的形势,进行着商讨。

小萱在屋子里踱着步,她心里空空的,她的手里拿着那条写有刘延玉名字的腰带,她在等耶律贤,等着他回来。她不停的踱着步,脑海里全是那杆银光闪闪的枪,还有那句:如果你活着回来,我就跟你拜把子。

刘延玉,我不为跟你拜什么把子,只为我们是朋友。晋阳城被围,你一定很着急对不对,要是真的打起仗来,你会怎么办?

不要打仗啊!千万别打仗!若是真的打开了,老天爷,你可一定要保佑那户姓刘的人家。

日头在不知不觉中沉了下去,耶律贤也回到了屋子里,看到了无­精­打采的小萱。

“燕燕,”耶律贤走到小萱的身边,柔声说道:“行军打仗是很乏味的,等打完仗,朕陪你去你喜欢的地方,陪你玩好吗?”

小萱轻轻的笑了,这个男人,这种时候还能对她这么温柔,她还能再挑剔些什么?他的温柔就是能让她不知所措,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样了?战事?想到办法了?”

耶律贤牵着小萱的手,坐回床上,摇摇头叹了口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小萱不由得灰心,本以为他忙了一天,已经想出了解救晋阳的办法,没想到...唉!

“燕燕,朕已经吩咐人送你回上京,”耶律贤声音低沉的说:“这里太危险,我们两路兵马都被打败,可知宋军这次的兵力强盛。探子也报说,宋军在他们的国主亲率下,已经分四路围住了晋阳城,还在晋阳城附近新筑起了小城,这次他们对汉是势在必得。西京这里离汉地太近,你留在这里危险,朕放心不下。你先回上京,在那里等着朕,朕才好安心。”

小萱点点头,她不懂军事,但是她知道大敌当前,要专心战事的重要­性­。

“能不能不打?”小萱觉得自己问了句相当幼稚的话。

“不是我们要打,是宋人要打。我们与汉地这么近,多少年来都彼此照应着,要是汉地被宋人收了去,朕只怕下一步他们就会侵我大辽。”

小萱沉默了下说道:“我答应你回上京,走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你还生我的气吗?”

耶律贤一愣,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温柔的说:“怎么还会生气?朕...很在意你的。在上京的日子那么久,你该清楚,朕喜欢你,不是只说说而已。”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章 相逢

“那么,我可不可以托您一件事情。晋阳城里有一个人,叫做刘延玉,他爹是汉朝大将刘继业,如果陛下您能解晋阳之困的话,那么请您一定要找到这个人,看他是否平安无恙。”

耶律贤微微一笑:“燕燕,这该是你第一次开口托付朕吧,朕一定会记住的。”

小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才渐渐安心下来。

一夜之后,在清晨太阳初升之际,小萱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被送出了西京城。

西京城府中的耶律贤看着小萱渐渐走远,才渐渐安心。让她在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才会放心。原以为这样,小萱才会安全,才能远离危险,他却不知道,他这番好意却反将小萱送进了一个危险的陷阱。

高勋与女里,本以为这次惹怒耶律贤的小萱,一定会受重罚,哪知这丫头不知使的什么妖法,非但不见耶律贤怪罪,反觉得耶律贤比往日更是处处爱她宠她。两人便私下设计,欲加害小萱,在耶律贤面前谎称为了皇贵妃的安全,还是将她送回上京城比较安全,背地里却早已放出风声,说大辽的皇贵妃即将启程离开西京,返回上京。还特意吩咐护车的侍卫放慢护送的速度,美称贵妃是千金之躯,受不得颠簸,其实是为了让宋军的探子得知这消息,好做打算。

宋国人,若他们聪明的话,大可以劫车掳人,以贵妃之躯要挟大辽不Сhā手宋汉之战。再者,美物当前,还可以尽情享用一番,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那宋人也不见的是什么圣贤,这么漂亮的妞,到了他们的手里,尤其还是全是男人的战场上,那下场还能好的了?那时就算耶律贤再喜欢她,再爱她,她也是个破败的身子。残絮败柳,任谁想再亲近她,也要避讳他人的口舌。萧绰,哈哈哈哈!就怕你到时候想回都回不来,指不定会被那宋娃儿带回他们的东京府,日夜宠幸,到时候,你可要感谢我二人这番美意。

看着小萱的马车走远,高勋挑了挑眉头,心中暗笑。女里也兴奋不已,这丫头一走,要是计划真能成功,那匹小红马可就是他的了。唉,可惜呀可惜,那丫头脖子上的明珠,却没办法搞到手,不知道将来会落在谁的手里,当真可惜呀。

随着小马车渐渐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耶律贤适的嘴角,却露出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女里、高勋这几日诡异的很,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他们为这位萧贵妃,马前马后的忙碌。尤其是女里,执意要留下那匹小红马,还说陛下看见小红马就会想起贵妃,他到是为陛下考虑的很周全。哼,女里,要是别人这么做那也无所谓了,可这献殷勤之人偏就是你,这里面只怕问题大了去。贤适长叹口气,女里、高勋,一向被陛下重视、庇护,自己一双慧眼早看出,这两人不是地道之人,虽然屡次劝过陛下,陛下都是一笑了之,若此时自己对陛下说出自己的怀疑,不知道陛下信还是不信。罢了,这无凭无据的事情,我若乱说,只怕会被陛下厌恶,觉得我多生是非。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休哥看着那辆马车离去,恋恋不舍,眼里多了分落寞。

车里的小萱哪里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计,她安心的坐在马车中,等着走过漫长的旅途,回到上京。

宋军的探子早已将一切探得明白,飞马禀报给在晋阳围城的宋国开国皇帝赵匡胤。

“天赐良机!”赵匡胤大笑,他心里也担忧那蛮族契丹人会再来援救汉主,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不知道那马车中所载之人,是否真是那辽王的贵妃,好歹也要弄个清楚才行,当即跑出­精­兵,日夜兼程前去劫那马车。

有准备的对付那无准备的,一向没什么悬念,更何况这次辽国内部,有人故意放水,虽然保护贵妃的人马多,却都是些年老体衰之流。一片枪刀的厮杀中,辽兵护卫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小萱下了马车看到满地躺倒的尸体,心中非但不怕,反倒愤怒起来。这些人只是奉命送自己回去,这样也会被杀,这世上还有什么道理,还有什么天良...连发感慨的时间都没有,她就被一群手持长矛之人架住了脖子。

“乖乖的坐回车上去。”领头之人眼见小萱胸前,带着个格外刺眼的明珠,心知她一定就是此次行动的目标,忙出言喝令她坐回到车里。看着自己脖子周围架着的长矛与大刀,小萱冷冷一笑,乱世之中,命比纸薄,这话当真是说的没错。当即说道:“这东西不拿开,我怎么上车?”

“收刀!”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众人将长矛、砍刀立刻收回,动作麻利不见一丝凌乱。

看来,这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小萱寻思着。坐回马车里,马车改变方向,以飞快的速度,驶向另一个目的地。

数日后,她乘坐的马车终于停住了,她听到一声怒喝:“下车!到地方了。”

这几天,坐在车里的小萱一直在寻思,这抓走自己的人会是谁?下车后,她看向四周。

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城池,那座城池她很熟悉,因为她以前去过那里,是晋阳城!她现在被带到了晋阳城外,新筑起的一座小城内。

晋阳城不是被宋军四下围困吗?我怎么会被带到这里?难道说,将我带来这里的人是宋朝的人?小萱脑子里飞快的想着答案,是谁,会是谁这么对待她?难道是他?赵光义!小萱用手轻摸了下肩头的旧伤,寻思着。那赵光义是武将装束,说不准是个什么将军,一定是他上次杀我不成,所以借这次机会,将我掳来害我的。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一阵怒喝,“走!”

身着辽装的小萱,双手紧紧攥住胸前的明珠,用以掩饰内心的慌张。她被押着走进一个巨大的行军帐。

进入帐内,还未将帐内情形看个分明,她就被身后的士兵推到在地。

“陛下,人抓来了。”

小萱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惊天霹雳,陛下?难道这个陛下就是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那个自己从小,就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赵匡胤?

“朕问你?你可是辽国的皇贵妃?”

浑身一抖,小萱打了个冷战。沉默了下,她轻声说道:“山壁上的桃花,明年还会开吗?”问她话的这个男人声音很熟,但是小萱不相信,她不相信事情竟会是这么的巧。她曾经因为他的名字,因为后世的种种传说、传记,不远千里跑去宋国都城东京,只为了能跟这个传说中的人,居住在一个城市里。她不相信,她早已经见过那个传说,见过那个英雄,他们曾经谈笑风生,他们曾经看过同一枝桃花。

“你是谁?抬起头来!”耳旁传来男人的惊愕声。

小萱没有抬头,却将紧紧攥着明珠的手放开。

“是你吗?”耳边又传来那男人的声音。

小萱慢慢的抬起头,看过去,眼前站着的正是自己在东京时,去庵堂向自己求桃花的男子。

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小萱问道:“你是赵匡胤?”

“大胆!”身边传来一声怒喝。

“算了。”赵匡胤出言喝住,然后看着小萱说道:“对,朕就是赵匡胤,朕想你也不是什么萧萱儿,对吗?”

“我叫萧绰!”

看着小萱,赵匡胤说道:“那日听你说你家很远,朕还时常猜想,再远又会有多远?没想到,你竟是契丹人,那的确是远得很。”看着被推倒在地上的小萱,赵匡胤说道:“好歹我们也算是故人,你起来吧。”

闻言小萱慢慢站起身,长叹了口气,悠然说道:“这世间的事当真难测。我自幼羡慕那赵京娘,做梦都不敢奢望,能见到千里送京娘返乡之人,所以才会不远千里去东京。那时我心里想,就算见不到那个人也好,只要能跟他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一样能感受得到他的气概,他的豪迈。没想到,我所要见的,其实早已见到,只是物是人非而已。”

听完小萱一席话,赵匡胤更是惊愕,他问道:“你认识京娘?”

小萱摇摇头,赵匡胤脸上突显几分失望之情。

“我只是听过千里送京娘的故事而已,我一直都想不通,既然京娘那么美,回家的路又那么漫长,为什么那个汉子在送她到家后,执意不肯娶她?那一路行来,难道真的没有任何的情愫?长路漫漫,如果注定无情,又何必相送?”

赵匡胤听着小萱的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沉吟了下,他说道:“这一路,你一定走的辛苦,先去吃些东西梳洗­干­净,然后好好休息一番。”

听到他的吩咐,立刻有人过来,将小萱扶出行军帐,带至另外的帐篷中。有了赵匡胤的亲自交待,他们并不为难小萱,只按照吩咐为她弄来些可口的食物,然后守护在帐外。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一章 老酒

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与赵匡胤相见。

他已是一位两鬓挂霜的中年人,早已不再是她画书上的赵大哥。他身边陪着他的女人叫花蕊,也已不是画书中所画的赵京娘。小萱一番长叹后,略微吃了些东西,便躺下休息。一路的颠簸、担惊受怕,使得­精­神疲乏的她,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再见面,已是三天后的傍晚。

她被人带出行军帐,向小城附近的一处高坡上走去。走上高坡才发现,坡上早已摆放好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食物酒水,赵匡胤正坐在那里。

看着小萱出现,赵匡胤冲她招招手,说道:“坐过来。”

小萱走到桌前,与赵匡胤对坐在桌前。

“随便吃,别拘束。战场上难道能遇到故人,索­性­我们还如同那日在庵堂一般,一切只管随意。你不必拘谨,我们就当作是闲聊叙旧好了。”赵匡胤说道:“咱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傍晚,所以朕也选了个傍晚再与你相见。”

小萱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匡胤看向小萱,看到了她发髻间流光飞动的金簪。

“你还带着她的簪子。”赵匡胤颇为神伤的说。

用手轻轻摸了下那支金簪,小萱问道:“她还好吗?”

赵匡胤眼眺远处的晋阳城沉默不语,半晌后突地说出一句:“她死了。”

“什么?”小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去?难道是生了重病?

“她被一支箭­射­中。”赵匡胤缓缓说道。

“什么?她怎么会被­射­中?”小萱不解,“你是怎么保护她的?怎么能让她身陷危险之中?”

赵匡胤眯了下眼睛,声音暗哑的说道:“­射­她的人是误伤,那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死。”

小萱叹了口气,她不明白他口中的误伤说的是什么,她只记得,那天,他很喜欢那叫花蕊的女人。难道,会是逢场作戏?男人真的这么不可靠吗?小萱看着赵匡胤,希望能从他的脸上,他的眉宇间找到答案。

“萧绰,告诉我,那天在庵堂里,她真的有担心过朕的安危吗?”赵匡胤问道。

“这很重要?”

点点头,赵匡胤说道:“对她来说不重要,对朕来说很重要。”

小萱轻轻冷笑了下,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再谈什么重要都只不过是空话一篇。男人的爱,总是那么的单薄,想当年京娘是这样,现如今花蕊也不过如此。”

赵匡胤愕然,随即笑道:“你是女人不会懂的,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为儿女之事牵肠挂肚,磨灭了志向。”

依旧是淡淡一笑,小萱回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话果然说的没错。”她的心中一阵冷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不就是你宋太祖赵匡胤的名句吗?看着远处的晋阳城,小萱心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一将功成万骨枯,赵匡胤的名句,却不知道要付出几倍于这句话的代价。

赵匡胤心里很是惊讶,这句话正是他心里所想,大志所在,怎地萧绰会说出这话?他拧紧了眉头,注视着“萧绰”。

“我原以为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跟你比,你是个传说,高高在上,被万人敬仰,而我只是一直追逐着你传说的,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现在我才明白,你也只是个凡人,我们都是凡人,神仙都不敢妄称其完美无瑕,更何况是凡人呢?”小萱说道:“如果不是在东京城的落霞庵,我曾经见过你与花蕊,见到你与她的缠绵,那你依旧是我心里的那个传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那么的喜欢她,却也可以说忘记就忘记。京娘、花蕊,都不过是你院中栽种的花朵,喜欢时就看下,把玩下,等到厌了、倦了、不喜欢了,管它日后还会不会再开。”

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惹恼赵匡胤,没想到换来的全是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赵匡胤说道:“再无心的花匠,偶尔也会为自己种下一株百看不厌的花。花蕊是在摘花的时候,被箭­射­中的。至于京娘,朕也还记得,可是朕对她的感情,远不像你想的那样。那时的朕年少狂野,心在天涯,救人也只图的是一时畅快,哪里会想到什么儿女之情,现在想来,朕的确是亏欠了京娘。朕一走了之,却不理会她日后如何,当真是草率的很。朕也有喜欢的人,朕最喜欢的,就是那摘花时误被弓箭­射­杀的花蕊。”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赵匡胤说到这里,站了起来,看着遥远的天边,轻声说道:“萧绰,朕与你第一次相见时,你在看晚霞,恩,那天的晚霞真的是很美,就像山壁上那枝早开的桃花一样,总叫人难忘。”

小萱向赵匡胤看去,见他若有所思,轻声吟道:“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小萱接口吟道。

赵匡胤转头看向她,眼里全是惊讶,“你也知道这首诗?”

小萱点点头,说道:“这首诗我念过,知道是一个女人所做的亡国诗,却不知道是谁写的,原来你也知道。”

赵匡胤微微一笑,说道:“写诗之人,你也见过的,就是那夜同在庵中的花蕊。”

“是她?”小萱不相信的问道,这首诗竟然是那个女人所作。

赵匡胤微微一笑,说道:“她本是蜀主孟昶的妃子,能歌善舞,最难的就是还会作诗。蜀未灭,朕就听到过她的名字了。但是让朕感兴趣的不是她的美貌,不是她的歌舞,更不是她的诗词。孟昶后宫佳丽无数,她却是唯一一个劝谏孟昶专心朝政的妃子。朕听闻她出身青楼,后被孟昶选入宫中,备受宠爱。难得她没有怙恩恃宠,反而一直规劝那个孟昶能专心政事,只可惜她这是对牛弹琴。好在那孟昶虽不专心政务,对她却是极其宠爱,所以也不因她这番规劝而恼怒与她。听说有这么个佳人在,朕是好奇的很,所以蜀灭即令她与孟昶前来东京拜见朕。朝堂上,她娇艳欲滴,看的朕心魂荡漾,那时朕的心思就全跑到她身上去了。孟昶死后,朕宣她上殿,要她吟诗一首,以显才情。她吟的第一首诗,竟是被押解来东京时,路过葭萌关时写的: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她吟完这首诗,便对朕讲,说这是她与孟昶亡国后,前来京都路途上所作的。朕当时听到这话,心里惊讶,她竟不怕朕会降罪与她,专门挑这么首诗吟给我听。朕心里对她的感觉更是特殊,便又要她再吟一首,便有了这首亡国之诗。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好一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句是男儿。孟昶日日歌舞升平,纵情美­色­之中,最后落得个亡国的下场。花蕊一句十四万人齐解甲,叹出了他的悲哀,他的无奈。对于一个亡国君主来说,没有一个士兵肯为他洒热血、抛头颅,这是何等的耻辱。听完这首诗朕对花蕊更是喜爱,爱她这份才情,爱她这份勇气,还爱她在我大宋这些日子,依然念念不忘旧国。朕曾想过,有朝一日朕打下这万里江山,待天下太平之日,便携花蕊同游,让她看遍朕的江山,朕的子民,看朕与那孟昶的不同。可惜她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孟昶,朕虽将她留在宫中,最后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天­色­已暗,高坡上的两人还在叙着旧话。不知不觉中,月牙儿已攀上夜空,照亮了整个大地。

“每一次看见花开,朕都会想她。朕也没有想到,她能在朕心里停留这么久。”

“有没有这样的一壶老酒,喝第一口,可以品岁月的痕迹,喝第二口,能怀念起心中最宝贵的东西,喝第三口,可将世间万事尽皆忘去。”小萱若有所思的说。

“就算真有那样的酒,你也不能喝。”赵匡胤说道。

“为什么?”小萱不解,“将所有事情忘掉不好吗?再没有忧愁烦恼不好吗?”

“有些事,就算它会让你悲伤,让你难受,你也会舍不得去忘掉它,所以那种酒还是不喝的好。萧绰,朕心里闷的慌,你陪朕同饮一杯可好?”赵匡胤说道。

小萱笑道:“我不会饮酒,不过这次一定要喝,为那写出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人是男儿的女子,我们来喝一杯。”

赵匡胤一笑,端起酒杯,与小萱对饮。

一股辛辣感在喉咙处,渐渐扩散开来,小萱的脸顿时显出一片胀红。

赵匡胤看到后哈哈大笑,说道:“你呀,既不能喝,何必难为自己。”

辛辣感还没有褪去,小萱皱眉使劲甩甩头。

“萧绰,明天朕就派人将你送回西京去。不管你是谁,朕都不会伤害你的。”

小萱听到赵匡胤说要送自己回西京,心里一阵暗喜,可是看着近在眼前的晋阳城,心里一阵焦躁,这么近,要是走了,就说不准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二章 挥别

“你好像不开心?是不是与那辽王闹别扭了,所以才私自跑出?”赵匡胤见小萱脸上并无喜­色­,不由问道:“朕本来也奇怪,你一个辽国皇贵妃,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晋阳正在打仗,你却跑到这么近的地方来,给了朕可乘之机,让朕擒获你。”

小萱看着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跟他闹别扭,他跟你一样好,我来这里他开始时并不知道。而我出现在西京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的目的本就是晋阳。”

听小萱这么一说,赵匡胤微蹙起眉头。

“我的朋友在晋阳城内,我听说晋阳城被围,所以一路赶来,想借乱混进城内,带我那朋友逃出。”小萱决定实话实说。

“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这么去为他冒险?”赵匡胤不解。

“路上遇到的一个伙伴,他喜欢听故事,我就给他讲故事。我们因为那个故事,从陌生变得熟悉,变得有情有义。”

“可是刘延玉?”赵匡胤问道。他记起了庵堂里供在佛龛前的腰带。

小萱点点头。

“你们有这么深厚的情意,怎不见你把有他名字的腰带系在身上,若是有的话,岂不是能保佑你?”赵匡胤笑道。

“有系!怕那腰带弄湿了或是弄坏了,一直都系在衣服里面。”小萱回答。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看来,他的名字是不能保你安危的。”

看着满脸笑意的赵匡胤,小萱说道:“有保护我。若没有保护我,我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恙的站在你面前?”

赵匡胤闻言收起笑意,看向小萱,眼光比月光更寒冷。寻思了下,他说道:“你给他讲故事,竟然能让你们之间的情意深厚起来,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故事。现在明月当空,你也给朕讲讲好了。”

“那个故事你用不着听。”小萱淡淡的说道。

“哦?”赵匡胤脸现一丝怒意,“什么故事,朕竟听不得?”

站起身,高坡上的小萱看向远处的晋阳城,说道:“因为我给他讲的,是一个使盘龙棍的男人,送一个叫做赵京娘的女子回家的故事。”

良久,身后才传来一声:“是吗。”

小萱点点头。

回身看去,赵匡胤拿起酒杯一阵痛饮。返身坐回桌前,小萱拿起碗筷,就着桌上的饭菜吃了起来。

“饭菜都凉了,朕去叫人给你热热。”赵匡胤说道。

“不用,就着夜风吃,也别有一番滋味。”小萱说道,说完与赵匡胤两人相视而笑。

两天后的清晨,小萱被唤到赵匡胤的帐中。

遣退帐中的其他人,赵匡胤对小萱说道:“朕欲送你回西京,你意下如何?”

“我想去晋阳,如果我真的能离开的话,就让我去晋阳城吧。”

赵匡胤听完小萱的话,不惊不恼说道:”你也知道现在是两国交战,如果朕让你去晋阳城,那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小萱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心里有爱人,我心里有朋友,既然都来到这晋阳城下,怎么能不见一面就离开?”

“朕让你去。”赵匡胤说道:“去找刘延玉吧,然后带着他离开这里,朕会让人放你们走的。”

小萱呆呆的看着赵匡胤,她不相信他这么轻易的就放自己离开,而且是放自己去晋阳。

“昨夜里,朕梦见了花蕊,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温柔,还是那么爱哭,总是弄的一脸的泪水。”赵匡胤说道:“去吧。朕想花蕊在的话,也会求朕让你去。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相见的人,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赵匡胤说完转身出帐。

小萱徐徐叹出口气,自己该没有听错,他愿意放自己走。种萱,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不逃,你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你的心里很想离开这个战场不是吗?小萱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夜空下,一脸认真神情,听着自己讲故事的刘延玉。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不是契丹人,那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不管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都想让你知道,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想到这里,小萱走出了大帐,帐外早有人等在那里。

“奉陛下之命,送贵妃娘娘前去晋阳城!”那身披铠甲的男人说道。

“有劳这位将军。”小萱微微点头,跟在那将军身后向晋阳城走去。似乎想起什么,她回头眺望那座巨大的行军帐,赵匡胤正站在那里看着她。心里像有什么在澎湃,小萱举起手冲着赵匡胤挥动了下,喊道:“大叔,后会有期。”

赵匡胤看见了她挥手,他脸上露出抹笑意,也举起自己的手,对着小萱挥舞了下,萧绰,有缘再见。看着她离开,看着她发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簪,赵匡胤的心里一阵心痛,花蕊,为什么会是这样,那­射­箭之人为什么会是光义,为什么?眼里似乎又出现了亲弟赵光义,将箭­射­入花蕊身上的情景,赵匡胤慌忙甩了下头,努力将那幕情景从脑海中抹去。

那名将士带着小萱,向晋阳城下走去。估摸着再往前走,就进入了汉朝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他停住了脚,大声喊道:“晋阳城里的人听着,辽国皇贵妃要见刘延玉!你们速速派人来接她进城。”他按照赵匡胤的吩咐,对晋阳城里喊着话,表明身边女子的身份。汉主一向对辽国自称是“儿”,那么表明这女子身份的话,他们就要考虑该怎么迎进这个贵妃,而不是刀枪相对。

他连喊数声,等着晋阳城里人的回答。守城的将士听到喊话,早已通报给了汉主及前来恭贺他登基的辽使韩知璠。

看着前来向自己贺喜的辽使韩知璠,汉主刘继元问道:“韩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韩知璠冷笑道:“这必是陷阱诡计!想我大辽皇贵妃何等尊贵,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此中必定有诈!一定是宋军想以此蒙骗陛下,借机诈开城门。陛下莫慌,待我去城墙上,揭穿他的诡计便可。”韩知璠说完转身随通报的将士离开,一路登上了城墙。放眼望去,城墙外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一名宋将及一名身着契丹衣装的女子。韩知璠定睛一看,那女子可不就是他大辽的堂堂皇贵妃萧绰。

这也多亏了小萱在上京时,一心想气耶律贤,好让他赶走自己,所以除了大殿之外,就算是众将臣议事,她都像个幽灵一样的,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转悠一番。是以,韩知璠认得她的模样,也知道她的身份。眼见周围并无契丹将士,只有这贵妃娘娘一人出现,韩知璠大惊。立刻对守城将士说:“快去禀报给你们陛下,那城外的女子的确是我大辽皇贵妃。”

汉主刘继元一听来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城外的是大辽皇贵妃,自己不能不让她进城,可是万一这城门开了,被这宋军抢了先机,冲进城来,这可如何是好。正焦急间,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陛下,来人喊得是找我儿,那么就让我儿前去迎那贵妃入城即可。”

刘继元见说话的是刘继业,不觉皱着眉头问道:“你打算让他带多少人前去接那贵妃?”

“单枪匹马。”刘继业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刘继元惊诧。

“陛下,人太多,城门打开必不好关。就请准许我儿一人前去。”

刘继元寻思着刘继业的话有道理,我汉地的确是要依靠你大辽来保,可是我也不能为了你一个贵妃,就置我汉地的安危不顾,当即说道:“就依爱卿所说。”

刘继业叩头离殿,找来刘延玉,说道:“那日跟我们同行的契丹女子,是辽国的皇贵妃,此刻正在城外要见你,你去接她回城里来。”

“是!”刘延玉答道。他心里一阵惊慌,倒不是因为自己要单枪匹马去接那贵妃,而是他没有想到,那个伙夫,那个埋葬汉人尸体的“萧萱儿”,竟是辽国的皇贵妃。

拿起长枪,骑上骏马,刘延玉从打开的城门缝中,单骑而出。

看着一员白衣小将骑马而出,小萱认出正是自己要找的刘延玉,不由一乐,对着身边的宋将说道:“有劳这位将军,接我的人来了。我这就过去了,也请将军回营。”她也不是傻瓜,这里是战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她要打发身边的宋将离开。在现代,交换人质的电影场面她也没少看过,她不希望在刘延玉来到自己面前时,会出什么意外。那宋将本也只是授命将她送到晋阳城下,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留恋,略一拱手转身离开。

看他走远,小萱才向从城门中策马奔出的刘延玉跑去。

两人迎在一处,刘延玉伸出手说:“上来。”拉着小萱递过来的手,将她拽上马背,两人向晋阳城门疾驰而回。

站在高坡上的赵匡胤,看着手拿长枪的小将将她接回,不由轻轻念叨了一句:“花蕊,朕却不能带你共骑一乘。”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三章 晋阳

有惊无险的进了晋阳城城门,看着城门在自己身后关严,刘延玉才呼出口长气。骑马避开众人,他带着小萱来到城内一角。两人下了马后,他看着小萱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又会在宋军那里?他们怎么会让你到这里来?”

小萱见到刘延玉,心里很是高兴,不由说道:“你曾说过,我若是有命活着回来,你就跟我结金兰,我活着回来了。”

“傻瓜!笨蛋!我怎么会跟一个契丹人结金兰,笑话!”刘延玉说出冷冰冰的一句。心道:你这个大傻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那些宋兵让你来晋阳的,可是这里是战场,晋阳城如今四面被围,你们辽国发的两路援军也都败回,你还来这里­干­嘛?等死吗?哼,为了个故事就跑去找那个传说中的英雄,为了我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跑来这里,真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比你更傻更笨的女人。

满心欢喜的看着刘延玉,以为“故人”相见,他也一定会像自己一样高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冷到不能再冷的态度。

“宋国的国主答应我,叫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说他不会为难咱们的。”小萱弱弱的说。

“我是汉人,身是汉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你是契丹人,这里本来也没你们契丹人什么事,那国主即答应了你,那么你就带上你们辽臣,离开晋阳城,回你们辽国去吧。”刘延玉依旧冰冷,说完,不再理会小萱,转身离开。他并不是不明白小萱的好意,可是这个笨女人,该怎么跟她说呢。以前自己不知道她是谁,才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自己一个汉人,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契丹贵妃有什么瓜葛?简直是痴人说梦。现在她又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晋阳城,只为了带自己离开。好朋友,她真是个好朋友,可是我不能走,这晋阳城是我全部的回忆,我不能走。

看着他转身离去,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小萱第一次感觉到悲凉与无助。

“臣韩知璠见过贵妃娘娘。”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将她从茫然中唤醒。

看着身穿契丹衣装的辽使,小萱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小萱沉默不语,韩知璠问道:“贵妃娘娘怎么在这里?”

“我在回上京的路上,被宋军掳去,正巧在宋军军营中,遇到一个故人,他助我离开宋营来这里。”小萱简单的说明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韩知璠闻言,也知道了个大概,见小萱脸­色­不佳,便也不再多问。将她带至一处府邸,让她先行安歇。

­阴­雨绵绵,这样的天气,一直在晋阳持续。

在小萱休息的这些天,汉帝刘继元带人亲往探望。原以为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小萱,能给他们带来振奋人心的消息,没想到这位大辽贵妃娘娘只是意外被擒,才会出现在这里。问了些宋军的情形,刘继元连声叹息,想起城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宋军,他的心情格外沉重。

辽史韩知璠心知刘继元的忧虑,不由出言安慰,说萧绰年纪虽小,却是辽帝耶律贤最为宠爱的妃子。她被掳来这里,只怕辽帝还不知道消息,若是知道,必会派人前来相救。这番话让意志消沉的刘继元,内心又燃起一线光明,期待辽王耶律贤,能早日发现爱妃失踪被掳,赶来救助。

延玉自小萱进城以来,一直躲闪逃避,不愿与她相见。怎奈小萱身份特殊,汉帝刘继元又得知两人是旧识,年岁也相差无几,便下令要延玉陪在小萱身侧,听候差遣。

碍于王命,延玉只得留在小萱的府邸。虽然两人离的近了,却反而更显陌生。每当小萱有事情要问延玉时,延玉总是话语刻薄,言词间充满了挖苦嘲讽之意,恨不得她能马上就离开这晋阳城。

小萱不明白,刘延玉为什么突然间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意见,对延玉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对他也只是一味的避让,尽量减少跟他之间的交谈,以免他更加讨厌自己。

这天午饭后,小萱在延玉的陪伴下,走上了晋阳城的街头。放眼望去,大街上到处都是饥寒交迫的贫苦百姓。生病者、饿死者比比皆是。

“娘,我饿。”一声稚­嫩­的哭喊声,吸引了小萱的注意力。她向哭声传来的地方看去,一个年约三岁左右的小娃儿,正扯着一个­妇­人的衣襟不撒手的嚎啕大哭。那­妇­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对孩子的哭喊充耳不闻。

泪水悄悄地爬上了小萱的眼眶,她寻思了下,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先回去给孩子拿点吃的东西来。”

“够了,你能不能别在浪费粮食!”延玉的低喝让小萱猛的抬头,她瞪大诧异的眼睛看着延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晋阳城挨饿的只有这一个孩子?你以为你现在吃在嘴里,咽到肚里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被围这么久,连守城的将士们都只能吃个半饱,更别提百姓了。你若不是辽国的皇贵妃,也只有跟他们一样挨饿的下场。晋阳城里早就没有粮草了,你现在吃的,那是从所有将士们口中扣出的一份口粮。”说到这里,刘延玉看着小萱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萧绰,回去,回辽国去。你不是我汉人,没有理由陪晋阳城一起受苦受罪。而且...而且你一离开,将士们就能多分到一点点吃的,这一点点吃的东西,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说不准能帮我晋阳城多守一天。”

“这就是你一直要赶我走的原因?”小萱问道。

“我被娘骂了!上次你走的时候,我为你准备了吃的、用的,娘知道后很生气。娘说你们契丹人,年年从我们汉朝收取岁贡,百姓们忙碌了一年,还没等到吃些什么,用些什么,就被你们契丹人给拿走了。我却还嫌给的不够,为你准备吃的、用的,娘问我怎么对得起大汉的穷苦百姓。这一次,娘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娘更加生气了。萧绰,回去吧,我并不知道你是辽国的皇贵妃,我也不知道你会傻到这份上,会因为几句随便说出的话,就跑到晋阳城来救我出城。娘教训我的话,我都记在心间,你讲的那个故事,我也记在心间,若不是现在晋阳城有难,若你不是什么萧贵妃,我一定会陪你偷偷的出去玩,打野味,烧花子­鸡­。”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发脾气的,你不是那种人。”心里一阵难受,小萱看着延玉问道:“汉为什么要给辽岁贡?”

“因为我们汉是个小国,总会有人想将我们吞并,前有周主,现有宋帝,都巴不得晋阳城早一日落入他们手中。我们汉,兵马短缺,难以应付他们的大军,所以跟你们辽有个约定,汉被攻打时,你们辽国就派援军来救我们,作为代价,我们年年给你们岁贡来交换。这些年你们辽国从我们汉地,已不知拿走了多少东西。”

看了眼延玉的脸,小萱低头弱弱的说道:“你们有敌人时,那些辽兵也是拿命在为你们拼杀,所以也不必这么痛恨契丹人吧?”

“是吗?那么他们为我汉朝杀的敌人多些,还是杀我汉朝的老百姓多?你说!”延玉听到这话,不由对小萱怒吼。

看着延玉铁青的脸孔,小萱心中大喊完蛋。可不是一句话又惹着他了。回想起他们的相识,不就是在埋葬被辽兵杀死的汉人嘛。紧紧的抿着嘴,小萱自知说错了话,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一名士兵疾驰到小萱身边,飞身下马喊道:“请大辽萧贵妃速回府邸,我汉帝有请。”

小萱忙接过这士兵手中的缰绳,向自己在晋阳城内的府邸驰去,将与延玉间的尴尬、争辩,暂且都丢掷在身后。

回到府中,在侍卫的引领下,小萱来到议事厅,就见汉帝刘继元、汉将刘继业等人早已等候在厅内。见小萱来到,刘继元忙命人给小萱呈上封书信。看着那拐来拐去的字,小萱心寒,索­性­也不接信,直接吩咐那人说道:“念。”呈信人微微一怔,随即看着那张书信,一字一句的念道:“萧绰,朕已答应放你一马,朕要你在今日日落之前,速速离开晋阳城。”

信念完后,刘继元就说道:“这封信是城外的宋军带着箭,­射­入城内的。这信写的清除明白,是想贵妃即刻离开晋阳城,既然那宋主有言在先,要放贵妃一命,就请贵妃火速离开晋阳,以免招惹杀身之祸。”

看着眼刘继元无奈的表情,又看了眼其他汉臣冰冷的脸孔,小萱低头寻思了下说道:“好,我马上走,但是我要带一个人走。”

“不知贵妃娘娘想带谁走?”刘继元问道。

“刘延玉。”小萱看着刘继元答道。

刘继业耳听小萱要带走自己的儿子,不由眉头紧锁,却不发一言。就听刘继元问道:“不知贵妃娘娘为何要带走延玉?”

“因为我要去搬救兵,大辽的皇帝与众将士此刻应该还在西京城中。我本也不想带延玉走,可是我就算出了晋阳城到了宋军营中,晋阳他们没有攻下来,恐怕也不会放我走的。所以,要闯营的话,我必须带一员武将,由他护送我离开宋营。”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四章 宋营

“我跟你去!”明白了小萱的用意,刘继业不由心中一阵激荡,“延玉年岁小,上战场的经验也少,我跟你去。”

小萱对刘继业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刘将军美意。可是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延玉跟我去最是合适。我们年岁小,宋军才会对我们疏忽,我们才能有机会从宋军的营地溜走。若是老将军陪我一起出城,难免宋军会起疑心,到时候,只怕会看守的更为严密。”

“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刘继元听小萱这么一说,不由随声附和。

刘继业也是微微点了下头,又看向小萱问道:“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能立刻走就立刻走。借着这封信催促的机会,这样对方就不会太过疑心。”

“众爱卿觉得贵妃娘娘这主意可使得?”刘继元问道。

众将里,其他人还未回答,刘继业已经抢先开口说道:“陛下,可以一试。”众人也知这刘继业一心保汉,更不敢再有其他意见,都只默默点头,不发一言。刘继元见此情景,说道:“就依贵妃娘娘所言。”

“陛下,我这就去吩咐小儿准备。”刘继业说完退出议事厅,刘继元也起身走到小萱的身前,说道:“那么朕先回宫去了,也请贵妃娘娘准备一下,出城之后还请多加小心。”

小萱对刘继元点点头,目送刘继元与其他人离去后,轻轻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都能如愿。片刻后,准备妥当的小萱与随从行至城门口,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白衣小将刘延玉,还有前来汉朝贺礼的辽史韩知璠。

延玉见小萱来了,冲她微微点头。韩知璠则说道:“听闻贵妃娘娘欲出城搬请救兵,臣愿一同前往。”

小萱冲韩知璠点点头,走到延玉的马前,伸出一支手臂,说道:“拉我上去。”

延玉微一皱眉说道:“你要跟我共骑一乘?那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到西京,什么时候才能搬到救兵!”

“你以为出了城就能放我们走?少不得要在宋军大营里周旋一番,那时候有马没马还要再说,现在不共骑一乘出去的话,我怕你还没有到宋军的营地,就会被­射­成刺猬!那宋朝的皇帝曾答应不伤害我,有我挡在你身前,想来也能安全的多些。”

延玉一听,明白是自己误解了小萱的意思,便伸出手来欲拉小萱上马,却见小萱忽地收回了手。他瞪大双眼看着小萱,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好了,出了这个城门,生命便再无保障,随时都会有死去的危险。”小萱看着延玉说道。

延玉脸上的表情,没见一丝惊恐,他说道:“结果都一样,不是死在城里,就是死在城外,没什么好怕的,上马。”

小萱闻言,将手递给刘延玉,在他用力的一拉、一带之下,坐上了马背。延玉又伸手从士兵手里接过自己的长枪。

“开城门。”身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延玉一踢马腹,从打开的门缝处穿梭而出,韩知璠也紧随其后。城门在他们奔出之后再度关上。

刘继业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马匹,心里一阵难受。这一去,不知延玉是生是死,苍天,你若有眼,请保佑我的儿子请到救兵,平安归来。

两骑马向着宋军营地,疾奔而去。而宋营里眼见晋阳城里,跑出两骑直奔营地而来,不由都持弓在手,瞄准目标,准备随时听令­射­击。就听那向他们冲来的三人里,年长的身着契丹衣着的人,边骑马边喊:“辽国皇贵妃应宋帝相邀前来。”

将马驰进宋军营地,小萱三人即被大堆手持长矛之人,团团围住。

“来人报上名来。”一声厉喝响起。

小萱从怀中掏出­射­入城内的信件,说道:“辽国萧绰携友人及族人,应宋主之邀前来。”说完,将信丢给围着他们的宋军中。

一名宋兵立刻捡起书信,送交主帅,主帅看过信后说道:“既是应邀而来,为何还带着兵器?速将兵器丢掷地下,我带你们去见陛下。”

小萱闻言看向身后的刘延玉,只见延玉拉着脸,很显然他不想丢掉手中的长枪。

“把枪交给他们,找机会再取回来。现在不能使­性­子。”小萱看着延玉低声说道。

延玉冷哼一声,手腕用力一掷,将枪扎在地上。

“下马!”又是一声厉喝。

延玉跃下马背,然后双手扶着小萱下马,当小萱跳下马背,在他身前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小萱的轻语:“我会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见两人下马,宋将手一挥,围住两人的宋兵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来。三人跟在宋将身后,向赵匡胤的行军大帐走去。看着兵多将广的宋军,延玉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寒意,这么多的将士,就算是搬救兵来,真的管用吗?韩知璠也是心里犯寒,这么多的将士,真要闯营,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相反的,小萱却面­色­沉稳,似乎心中早有打算。

三人走进赵匡胤的大帐,就见赵匡胤正与几员大将在合计什么。见三人进账,赵匡胤低声嘱咐了那几员大将几句,然后命他们离去。

“萧绰你来了。看来朕若不写信催你,你还不会离开晋阳城。”赵匡胤看了眼英姿飒爽的刘延玉、又看了眼身着辽装的韩知璠,对小萱说道。

小萱微微一笑,回道:“大叔,我不是也在考虑,考虑该让我的朋友怎么和您相见。我的好友使得一杆好枪,大叔又使得一根好棍,我这好友曾经问我,他与我心中的大英雄相比,究竟哪个更厉害些。”

延玉听小萱这么一说,不由眉头紧锁,脱口而出:“他就是你心中的大英雄?你的大英雄是宋国的国君?”

赵匡胤听他这么一说,不由问道:“萧绰,他就是你的好友,你念念不忘,供奉在佛前那腰带上名字的主人,刘延玉?”

小萱点了点头。

就听身边站着的刘延玉骂道:“好你个萧绰,一番花言巧语,亏我还把你当作是朋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何千里迢迢要去宋地,什么千里送京娘,那都是一派胡言。想来你辽国早就有与宋人结交之意,两路兵马全败在宋军手下,只怕也是你们计划好的,来诳我汉朝的,想将我汉朝逼得走投无路,降于宋军。好歹毒的你!我刘延玉瞎了眼,才会想跟你做什么朋友!”

“黄毛小儿,休得胡言。我大辽什么时候与宋有过私交,若真有交情,这次你汉朝求救,我大辽置之不理即可,何必要出兵相救,兴师动众!你以为每次援救你们汉朝,那些死去的大辽勇士的­性­命,都是为了做给你们汉朝看的吗?你汉朝在我大辽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兔子而已,还用不着我雄鹰伸爪出击!”

赵匡胤眼见三人发出争执,不由仰天大笑,“哈哈哈”,然后看着小萱说道:“这个刘延玉就是你要救的人?就是你所谓的换命朋友?哈哈哈,萧绰,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听赵匡胤这么一说,刘延玉奇道:“换命朋友?”

赵匡胤盯着年轻的刘延玉冷笑一声,说道:“朕初遇萧绰时,是在一庵堂内,当时的她将写有你名字的腰带,供奉于佛前,朕问她问什么要这么做,她对朕说,你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她的腰带上,希望能变成她的护身符,保佑她平安无事。而她将写有你名字的腰带,供于佛前,是希望菩萨保佑这腰带上名字的主人,能长命百岁。换种说法,这不就是换命吗?再说,她也并未骗你什么,京娘本是朕的故人,也是朕心中的一个遗憾。朕当年虽送她归家,却没有为她安排一桩美满的婚事。唉,这么多年来,她也是朕心中的一块心病。还有,萧绰与朕相遇时,她也不知道朕就是宋国的皇帝,而朕也不知道她是辽国的皇贵妃。前几日,我军的探子得了消息,说是辽国皇帝的宠妃刚由西京城驶出,前往上京。为了顺利的取下晋阳,防止辽国再发援兵,朕命人劫来贵妃,以作要挟。直到我们见面时,才知对方的真正身份。所以,你刚才这一番话,却是冤枉了萧绰。”

延玉闻言,盯着小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却见满脸寒意的小萱说道:“大叔,我说过这刘延玉使得一杆好枪,您不想看一下吗?”

“哦?”赵匡胤脸­色­一变,显然是对这句话有了兴趣。“刘延玉,你就为朕舞上一路枪法,让朕开开眼界。”

“白日做梦!我是大汉的臣,只听我主的令。哼,你能命令得了你宋兵宋将,却也不能让刘延玉为你舞枪,你不如即刻叫人杀了我好了。”延玉的这一席话说振振有词。

赵匡胤闻言,眯起眼睛打量着刘延玉,紧接着冷笑一番,说道:“只怕由不得你了。”然后朗声说道:“刚才你三人进帐时,看到了朕的几员大将吧。朕之所以催促萧绰即刻出城,那是因为朕已下令今夜决堤,引汾水灌晋阳城。”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五章 意外

“什么?”刘延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萱听赵匡胤这么一说,也是瞪大了双眼。

“你若是不舞枪也无所谓,朕现在就下令决堤,你若是舞,那就还按照朕的计划,夜半决堤。你来选择,你晋阳城中的百姓是多活一刻,还是早死一时,都由你来决定!”赵匡胤说完,冷笑着看向浑身颤抖的刘延玉。

延玉咬紧嘴­唇­,额头上不时的渗出汗珠。

“来人!”赵匡胤大喝一声。

“我舞!”延玉喊道。

赵匡胤的­唇­边,划过一丝冷笑,哼,天底下还没有朕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大叔,每个人的臂力不同,所使的兵器也不相同,还请大叔叫人拿来他自带的兵器,兵器趁手,他才能舞的出­色­。”

赵匡胤寻思了下,心道这是在我大宋的营地,我就不信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当即说道:“把他的枪取来。”

被带出大帐的延玉,手拿着自己的长枪,看向不远处站在帐外的小萱与赵匡胤,武器已经在手,他却被隔得离两人远了许多,杀过去吗?若杀过去,那姓赵的真的命人现在决堤可怎么办?

心中全是悲愤,延玉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个被出卖的货物一样。萧绰,她一定是为了报复我在晋阳城中,对她的冷嘲热讽,才这么做的。萧绰,我错看了你,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我恨你!

枪声阵阵,绵绵细雨中,白衣小将与他的枪,笼罩在一片蒸腾的水汽之中。赵匡胤聚­精­会神的看着枪与人影,已合二为一的刘延玉,默默无语,不发一言。直到舞枪结束,他才轻拍手掌,低声赞叹道:“好枪法,真是好枪法。”与此同时,小萱却看见了细雨中,延玉悲愤的脸孔上,在那一瞬间,从那个骄傲的大男孩眼中掉落出来的泪水。

咬咬­唇­,小萱看着赵匡胤说道:“大叔,舞枪看完了,还有件娱兴的事。”

“哦,是什么事?”刘延玉的枪使得出乎赵匡胤的预料,现在一听小萱说还有件娱兴的事情,不由来了兴致。

用手一指韩知璠,小萱说道:“我们辽国的人,都是马上跑惯的,几乎一有时间就骑在马背上狩猎。所以这臂力、脚力都非同一般。这位韩大人得知大叔当年也是位英雄,一根棍就能打天下,所以想跟大叔比比腕力。大叔可愿赏他这个面子?”小萱笑道。

韩知璠闻言,心中诧异,贵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意思?自己什么时候要跟这宋人的皇帝比试了,可是娘娘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静观其变。

“哦?”数日来,细雨不断,惹人心烦,赵匡胤的心情也一直沉闷,这会儿忽地听到有这么个比试,心里不觉也动了动,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个比试法子?”

“这法子也简单,你二人在一张桌前坐好,将右手肘部置于桌上,两人右手相握。我喊开始后,边互相握着手,用力的向对方压去。谁先把对方的手背压在桌上,那么谁就赢。”

赵匡胤寻思了下,轻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好,我就与他比试比试。”

三人走进行军帐,在一张桌子跟前坐好,相互握住手,准备开始比试腕力。

小萱站在赵匡胤的身侧,微笑着说道:“大叔,你可要加油。”

赵匡胤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说道:“你只管喊来。”

“开始。”听赵匡胤这么一说,小萱也不再拖拉,张口就喊。

眼见这两位岁数相当的男人,认真比试起了腕力,小萱飞快的从发间拔出花蕊送给自己的金簪,直抵在赵匡胤的太阳|­茓­上。

这一切来的太快,就在赵匡胤的惊愕中,韩知璠已将他的手扮倒。不知道小萱要做什么,韩知璠也惊讶的看着小萱。在帐内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小萱出声喝道:“都给我把兵器扔掉,否则我就杀了他。”

帐内的两名侍卫站在原地,看着皇帝不知所措。

赵匡胤脸上,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我会招了你的道。”

看着目瞪口呆的侍卫,小萱低喝:“还不快丢掉兵器?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他?”

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将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思量着再找机会救赵匡胤,就听那贵妃娘娘又说道:“你们两个站在一处跪下。”看了眼小萱,又看了眼她手中的金簪,那两名侍卫走到一起,跪倒在地。

看着韩知璠,小萱低声说道:“头。”

韩知璠好歹也是个大臣,这时候怎么会反应不过来,他口说:“贵妃娘娘,臣去拿把刀来,看着这宋帝。”说完,走过去将侍卫丢在地上的刀捡起,却迅速的改变方向,砍向那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卫的脖子。他先砍掉一名侍卫的头,另一名侍卫正惊愕中,也被他将头颅砍去。然后他拿着刀走到赵匡胤身边,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小萱见韩知璠将刀架好,才吐了口气,将拿着金簪的手放下,看着赵匡胤说道:“大叔,既然我们已经做出这样的事,结果只是鱼死网破,所以用不着再顾忌什么,我不想难为大叔,也请大叔别难为我。”

说完她走到帐外,吩咐道:“陛下叫你们唤那舞枪的小将进帐里来,还有将他的枪、马准备好,陛下要让他去晋阳城送招降书。陛下对他甚是喜爱,还命他前往西京商议与辽国结盟之事,你们准备马匹要挑­精­健的马儿,倘若是误了大事,看你们陛下饶得了你们。”

帐外的将士,听到吩咐寻思道:陛下对这辽国的皇贵妃一向客气,还曾与她夜下饮酒,刚才那员小将的枪法的确不错,想来深得陛下的喜欢了。也不疑心,便照着小萱的话,吩咐了下去。

刘延玉听到传唤他进帐,心里感觉格外的羞辱,看着帐外的小萱,心里更是气愤,走到小萱面前,一双愤怒的眼睛,直盯着她。

“陛下要跟他说话,闲杂人等不得进帐,都离帐远些。”小萱说完,转身走进帐内。见她进帐,延玉虽然气愤,也只好无可奈何的跟了进去。待到看清帐内的形势,不由一愣,再看小萱,就见她对自己做出“嘘”的手势,示意自己小声。

二话不说,延玉捡起地山遗留的一把刀,就要冲赵匡胤砍去。小萱看他这架势,忙用身子挡在赵匡胤身前。

用力一抖手中单刀,刘延玉对小萱低声说道:“你让开,让我杀了他。你刚才也听他说了,他要水淹我晋阳城。你让我杀了他,这样我晋阳之危就可以解了。”

“你杀了他,你能让这成千上万的宋兵离开这里吗?想让他死那很容易,谁能保证他死了以后,其余的士兵不会决堤放水?现在他不死,我们还能拿他做个人质,他若死了,只怕我们马上就会被砍成­肉­酱。”

瞪着小萱,刘延玉寻思了下说道:“那么叫他下令,立刻撤回那些准备决堤的士兵,还有,马上带着这些宋兵离开这里,永不许再犯我汉朝疆土。”

小萱看着愤怒的延玉不知如何对答,到是她身后坐着的,脖颈上架着刀的赵匡胤,轻笑了声说道:“朕死不死都无所谓,朕御驾亲征就是为了拿下晋阳。岂能因你这小儿一番话,就改变主意。朕虽然着了你们的道,但是朕也是行伍出身,总之,不管朕今日是否陈尸于此,这堤是一定要掘,这晋阳城也是一定要淹的。”

“你!我宰了你!”延玉气道,说完拿刀对着小萱低喝:“你快给我让开!”

“我不许你杀他!”小萱喝道:“你这么做算什么?乘人之危!他是我拿下的,他的命便该有我做主,倘若是你擒获的他,那我自然不拦着你。”

“他要杀我汉人,这种人你还护着他?这就是你心中的英雄?”延玉怒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男人,哪一个不希望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自己的疆土。有男人的地方,就会有战场,有战场的地方,就会有死人。朕要杀的何止是你汉人?挡我路的,阻我取这天下的,朕都会杀。”尽管项上架刀,赵匡胤却依旧神­色­自若的说着。

小萱看着延玉泛红的眼眶,颤抖的身躯,以及那对着自己微微抖动的刀尖,从脖颈上取下了那颗大珍珠,递给刘延玉。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点写封信一会­射­进城内,通知城里人,宋军要决堤放水,叫大伙早做准备。然后你拿着我这颗珍珠,快马加鞭去西京,找我丈夫辽王耶律贤。你对他说,若有夫妻之情意,请他务必带兵来这里救我。”

“萧绰,你以为这样就能救的了晋阳?”赵匡胤冷笑道。

“有一位皇帝你该认得,因为你夺的就是他的天下。他曾说过,如果他能有三十年的江山,愿用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去养百姓,十年让天下人都太平。大叔你说的没错,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战场,男人只要坐上了皇位,哪一个不想江山永固,疆土辽阔。您南征北战惯了,我一个女人家没什么大见识,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名堂。此刻晋阳城里,到处都是没有东西吃的饥民,饿死的,冻死的,无家可归的,比比皆是。你是宋国的国君,这晋阳城百姓的死活与你无关,我说不得什么。不过有句话不是叫爱民如子吗,如果取对方城池的时候,你已将对方城中的百姓当作是自己的臣民,加以爱戴保护,那么那些活下来的人,在你取城池之后,不是可以多为你的疆土出一份力吗?”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六章 赌局

“萧绰,不管你说什么,这城朕是一定要淹的。离晚上还有些时辰,你们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朕给你们这个机会。朕到想看看,你们怎么救这个晋阳。”

听着赵匡胤的话,小萱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看着还愣在原地生闷气的延玉,不由低声怒喝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写信­射­进晋阳城告急,你说的早一刻,便有人能早做准备,说不准就能活下来。这还不懂吗?然后你快去请救兵,也许能起些作用。”

延玉闻言,走到桌前,拿起笔来一阵狂写。

“晋阳城已被我宋军四面包围,就算你朋友能将书信­射­进晋阳城内,告知城里人朕的计划,他又如何从我大军中冲出,赶去西京报信?笑话,难道你朋友长了翅膀不成?”

小萱闻言一愣,随即扭头看向赵匡胤说道:“大叔,多谢您提醒,对不住了!”说完,走至赵匡胤身前,解下赵匡胤的碧玉腰带,连同自己的大珍珠链子一起交给刘延玉,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出了这个帐子,一切就全看你的了。”

“萧绰...”延玉看着小萱,轻轻喊出她的名字,就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

“萧绰,这小子三番二次指责与你,言语间哪有好友的情意?朕与花蕊虽与你只有一面之缘,却对你以礼相待,还将宝物赠予你,这番情意在你心中,竟比不过这小子的一番薄情?”

“大叔!倘若我没有遇见他,我先遇见的是你,那么今日说什么,我都想要帮你这位我心中的英雄取下这晋阳城。可是,我与延玉相识在前,我怎么能将与他相识时的种种情意忘掉,就为了敷衍或是巴结大叔您?我做不到,我的心提醒我,晋阳城里有我的一个好朋友,有一个也想成为英雄的朋友,我忘不掉。”

低着头,听着小萱的话,延玉捏着信的手在微微抖动。

“就算他搬来救兵,你就有把握你们契丹人能赢?”

“只要辽肯出兵,我保证我们会赢。”

“笑话!我到要问问你,你们契丹人拿什么来赢我大宋四面围兵?”

小萱看着赵匡胤,微微一笑,手指宋军军营说道:“大叔,您有行军帐,那些士兵有什么?连日来,雨水不断,大叔你有为你安置好的行军帐可以休息,其他的士兵呢?整天泡在雨水里,身子被淋得透湿,再加上思乡归家的心情,他们有多少人病倒了,你有没有在意?”

赵匡胤闻言一惊,几日来随军的医士,不时的跟自己提起士兵陆续病倒的事情,自己却因晋阳城久围未取而烦恼,嫌他多嘴,大惊小怪,将他赶出帐外。此时听小萱这么一说,心里竟有些惊慌起来。耳边又传来小萱的话语,“那日被你们宋军掳来,我就发现营中有士兵生病。刚才乘马来到营中,一路往你这大帐中走来,我发现生病的士兵只多不少。想来是军中有人感染了伤寒,未得到及时的处理和控制,以致病情在军中迅速传染开来。如果此时有其他的军队来救援的话,就算你宋军再多,到底也是病弱体乏的人,再加上久攻不克的思家念头,这仗是胜是败还真说不准呢。”

延玉听小萱这么一说,忙接过她手中的玉带和珍珠,对小萱说道:“我这就去。”然后大步向外走去,在帐口处略一停步,转头看着小萱叮嘱道:“你要活着。”说完,再无迟疑的走出大帐。

看着刘延玉离去,赵匡胤沉声问道:“你觉得他能骗过我大宋的将士?”

“他骗不过去的,不过他手中的腰带却能骗得过去。”

赵匡胤闻言一笑,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果真如此!当日朕若不答应你去晋阳城,又怎会有今日的麻烦!真是­妇­人之仁坏了大事。”忽又冷笑一声,说道:“就算那小子能骗过我军将士,赶到西京,你觉得,在他搬来救兵之前,这晋阳城是姓赵呢还是姓刘呢?”

小萱低头沉思了下,说道:“大叔,做皇帝首当其冲要讲四个字:爱民如子。做将帅首当其冲的也是四个字:爱兵如子。你若不爱惜自己的将士,那么他们一个个倒下,一个个死去,以后还有谁会为你打城池,为你卖命?你就那么想拿下这晋阳城,而不顾你自己士兵的­性­命?”

赵匡胤闻言,沉默不语。而一直将刀架在他脖颈上的韩知璠,早已冷汗淋漓。

怕他有个闪失,坏了大事,小萱从行军帐中找来些布条绳索,将赵匡胤捆了个结实。

“除非杀了朕,你们两个是跑不掉的。”赵匡胤冷冷的说。

“我们不会杀你。我之所以叫韩大人拿刀对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马上皇帝,我的金簪虽然抵在你的太阳|­茓­上,可是我终究没有练过什么功夫,再加上金簪威力又小,倘若有个疏忽,必被你反擒在手中。所以我才叫韩大人这么对你。现在将你绑住,也没有其他意思。只要你答应撤军,我就放开你。”

“要是朕不答应呢?”

“那我就等救兵到了再说。”

“要是连救兵都没有呢?”赵匡胤看着小萱再问。

“那我就赌一把。以你做人质,逼你宋军撤出汉境。”

“哈哈哈,原来你也是个赌徒!”赵匡胤大笑。看着小萱,他沉思了下说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帮这汉人了。朕就不信,老天帮你不帮朕。好,朕也跟与赌一把,今夜决堤之时起,若三日内,(奇*书*网-整*理*提*供)晋阳城不降,那朕就撤兵。”

谁都不是傻瓜,赵匡胤更不是傻瓜,水淹晋阳城如果都不能逼降的话,那么三日后的情形就真不好说了。原本水淹晋阳城胜算极大,可是如今半途出了差错,跑走那个去请救兵的小子,这时间上便急促了许多。如果三日还不能逼降,只怕契丹人的大军就会赶来,那时军中的病弱太多,就像这萧绰所说,是输是赢就难预测了。

三人各怀心事,在行军帐中不言不语。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小萱、韩知璠看着赵匡胤,丝毫不敢有任何疏忽。赵匡胤怎么也是个开国皇帝,那份胆量又岂是寻常人所能及。他打定主意要与这萧绰赌上一把,是以根本就没有任何想逃脱的想法,估摸着帐外夕阳沉下,夜­色­已至,赵匡胤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轰隆隆”一声巨响,小萱、韩知璠惊得全身汗毛倒立,这声音是?决堤了!

“看好他!”小萱冲着韩知璠说道,然后冲到帐口,撩起帐帘。夜幕中,一条银­色­的巨龙向晋阳城冲去。小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白­色­巨龙冲击着薄弱的晋阳城。

风很冷,小萱站在帐外,从耳边吹过的夜风,似乎夹杂着晋阳城里的喊叫声。这一次,又会死多少人,当兵的可以躲可以跑,那些孤苦无助的孩子呢,那些穷苦百姓,即使知道了这消息,又是否躲得开这场浩劫。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土地,英雄两个字,在小萱的心里渐渐模糊。不管打的是什么仗,不管对敌的是什么人,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无辜的生命牺牲。这战场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英雄存在过,战场上的英雄,手里都会有无辜人的鲜血,他们曾经在自己的心中存在过,这一刻,伴随着滚滚巨龙而灰飞烟灭。

转身进入帐中,小萱看着赵匡胤说道:“大叔,我们见面也许真是个错误。若不相见,你也许永远都会是我心中敬仰的英雄,此时此刻起,你再不是我心中的那个英雄了。”

闻言,赵匡胤脸上一阵苦笑。

接下来就是那漫长的三天,天知道这三天有多难熬。

赵匡胤的大帐中,三人上演着一出,紧张到不能再紧张的心理战。小萱不再多说一句话,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让你猜不到她的心思。

军情不断的在帐外报给赵匡胤听,晋阳城南面被水冲毁,大水灌入城内。但是,水还没退去,宋军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行动时,晋阳城里的人,已经用杂物将水口堵住,再被冲塌的城墙处设置上各种障碍,以防攻城。情势危急,汉朝人心涣散,宰相郭无为企图降宋,被刘继元斩首示众,刘继元摆出了要与晋阳城同生共死的决心。

小萱自看见了水淹晋阳后,心中就有着一股怨恨,每有军情在帐外禀报,她就会亲自拿着刀架在赵匡胤的喉咙上。韩知璠知道自己与小萱此时的处境,更是一副豁出去我死你也不要活的架势。只有赵匡胤倾听帐外士兵们禀告的军情,心里暗暗盘算。虽有钢刀架在脖颈上,他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安排,但是行军打仗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人在帐中,耳听军情,心里已将目前的局势了解了个大概。

“三天已经到了。朕赌输了,朕走。”第四天的晌午赵匡胤说道。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七章 谣言

三天后,在听到最新的军情说契丹人的援军已出了西京,直奔晋阳而来时,赵匡胤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大叔,我怎么相信你?”小萱冷冷的命令。

赵匡胤笑了笑,冲帐外喊道:“来人,传朕的旨意,拔营回京。”趁着小萱与韩知璠,对他说认输时正惊诧的一瞬间,赵匡胤果断的对帐外发出了命令。

“是!”

消息传下去,宋军得知回京,心里都是欣喜异常。这样的雨天,这样的僵持,没有人愿意再这么下去,他们心里早已飞回了家。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小萱,赵匡胤说道:“想杀朕就动手吧。”

“杀你也救不回晋阳城里死去的那些孤寡老幼,你叫人立刻在帐外备好一辆马车。”小萱说道。

赵匡胤皱皱眉头,朗声喊道:“来人给朕备辆马车,停在帐外。”

“韩大人,给他身上披个大披风,一会儿你我三人同上马车。”小萱说完,从早死在地上的两名侍卫身上搜出两把小刀子,递给韩知璠一把,自己拿了一把,说道:“大叔,一会上车,你最好老实些。若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怕要伤到你。”

“朕说了,要杀便杀。杀了朕取了朕身上的东西,你们谎称是朕的旨意,一样能脱困。”赵匡胤不悦的说,“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说过不杀你就不杀你。但是我们也要活,我们要离开这里。等我们两人脱险了,我自然会放你回来。”小萱说道。

“杀了朕,你的好友一定会高兴,你契丹人想来也该兴奋不已。你为何不杀朕?”

小萱看着手中的小刀,缓缓说道:“为了京娘、为了花蕊,为了那些传说。我杀不杀你都不能改变什么,我何苦让我的手,沾染了你这英雄的鲜血。”

赵匡胤闻言苦笑两声,再不说话。

一会儿,帐外传来禀报,马车已经备好。

小萱与韩知璠搀扶着赵匡胤走出帐外,就要上马车。帐外守候的一位将军却看出了异样。怎么搀扶陛下出来的是两个契丹人,而不是我宋人?皇上营帐内的内侍们都去了哪里?还有,怎么连着几天也未见他们走出军帐?

想到这里,他伸手拦住了三人。说道:“陛下才下令,全军拔营回京,现在军营里忙乱的很,又有契丹人入汉的消息传来。外出危险异常,不知陛下要去哪里?”

没有想到有了赵匡胤的命令,这帐外的将士还这么多事,小萱与韩知璠藏在赵匡胤臂膀下握刀的手,都有些慌乱。

赵匡胤借机打量了下军营,放眼看去,营地内不难看到脸­色­苍白,身体发抖的士兵。萧绰并没有骗他,军营里的病情,的确是有增无减。

“你与众将士火速拔营起程,朕与两位好友先找个僻静所在,闲聊一番。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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