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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十章 驻地

“扶我上车吧。”赵匡胤说道。

小萱与韩知璠将赵匡胤扶到马车车厢内,小萱也钻进了车厢,韩知璠则换下了车夫,亲自驾着马车向营外驰去。

车厢中气氛压抑,小萱与赵匡胤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就任着韩知璠一路赶着马车,不见停歇的跑,直到月上星空。

“韩大人,停车。”小萱喊道。

韩知璠闻言,将车停下。小萱从马车上跃下,对车厢中喊道:“大叔,下车了。”

浑身被绑着的赵匡胤,被韩知璠扶下了马车。小萱走近他,拿出身上带着的小刀子,将绑在赵匡胤身上的布条绳索全部割断,然后吩咐韩知璠说道:“韩大人,把拉车的马给大叔一匹。”

韩知璠皱了皱眉头说道:“贵妃娘娘,若将马给他,他的脚程就会比你我二人快许多。只怕他会回到宋营中,召集人马再度追来。”

“我契丹的兵马已出,这会功夫宋军正在收拾行装,你觉得他们还会有再追你我二人的时间和兴趣吗?大叔是个南征北战的人,眼下的情形,他会仔细思量清楚的,把马给他吧。”

闻言,韩知璠卸下一匹拉车的马,递给了赵匡胤。

“萧绰,不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赵匡胤骑上马背说道,“朕走了,你要保重身体。如果我们都有命能活得长久,他日朕必邀你重游落霞庵。”

赵匡胤撂下这几句话,就驾着马匹绝尘而去。小萱却心里有着万种踌躇,他邀我日后重游落霞庵...赵匡胤,你究竟是谁?

马匹载着赵匡胤,扬着尘土飞驰而去,谁也不知道,这一别,他们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娘娘,请上车。”韩知璠看着远去的赵匡胤的身影,心里实在是不踏实,急催小萱上车。小萱点头坐上马车,与韩知璠向西京的方向一路跑去。

两人一路上忍着饥饿、饥渴,不曾做任何歇息、停留,在马车过了忻县将至代县时,与从西京召集齐人马,带兵前来的耶律贤遇上。

数日的心酸与疲惫,让小萱恨不能立刻钻进那个温柔体贴的耶律贤的怀中,求得一个香甜的安睡。当蓝天下,她从车厢中钻出来,微展笑颜看向自己的夫君时,迎上的却是一张冷得不能再冷的脸。

看着小萱下车站稳,耶律贤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向她狠狠抽来。

休哥眼疾手快,从马背上跃下,扑向小萱,替她挨了这一鞭。

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再见他时,他欢迎自己的竟然是马鞭。小萱的笑从脸上消失了,泪水顷刻之间流了下来。

前去西京搬救兵的刘延玉,没想到耶律贤竟是这么对待小萱的,也跳下马站在小萱身边,怒目瞪向耶律贤。

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耶律休哥,耶律贤咬咬牙根,狠狠的说道:“休哥,给朕让开!”

休哥闻言,皱了皱眉头,不顾背上的疼痛,挡在小萱的面前说道:“陛下,贵妃娘娘这次事发有因,况且并未了解清楚事情真想,还请陛下息怒。”

韩知璠一见这情景,也慌忙跪倒在地,说道:“不知贵妃娘娘做了什么错事,竟惹得陛下如此生气,还请陛下念在娘娘年幼,饶了娘娘。”

耶律贤骑在马上,不发一言。倒是他身边的高勋与女里冷笑了几声,说道:“还说什么,这都被宋朝的人掳到兵营里去了,还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还指望她像刚离开西京时一样?”

“住口!一派胡言!”跪倒在地上的韩知璠头都不抬的怒喝道:“娘娘虽被掳去,却始终冰清玉洁,那宋人的皇帝也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对娘娘打些什么主意。”

“你放屁!”刘延玉手拿长枪指向高勋,骂道:“你哪只狗眼看见别人将她怎样了?”

“小贼,你敢骂爷爷。你汉朝若有本事,还用到我大辽来求救兵。你汉朝人在我契丹人眼中,不过是杂草一根,还敢猖狂。”

“你!”延玉想骂却骂不出来,他还要等着这群所谓的救兵,去解晋阳之危。

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小萱终于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也明白了他的愤怒根源。用手将身前的耶律休哥轻轻推开,小萱瞪大无惧的双眼,看向耶律贤。

用手摸摸小腹,小萱冷冷的说道:“耶律贤,往这里打。既然要打,麻烦你痛快点,将你的孩子从我身上拿掉。”

四周一片静默。

所以人都看着面若冰霜的小萱,他们都听得清楚,她刚才说的话。

“你...有孩子了?”耶律贤瞪大双眼,皱紧眉头,看着小萱问道。

小萱微微抬了下下巴说道:“你只管打,我给你打!动手啊!”

韩知璠眼见小萱与耶律贤发生了争执,不由柔声劝慰小萱道:“贵给娘娘已有了龙种,还请以身子为主,千万不可动气。”

“陛下,我看还是叫个医士来瞧瞧,”女里冷笑道:“这也太巧了。偏这时候就有了孩子?”

“住口!”耶律贤平地里一声雷吼。

小萱冷冷的盯着耶律贤,就见耶律贤咬咬牙,说道:“跟朕回去。”

“你凭什么带我走?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丈夫?”小萱的声音异常的冰冷。

“凭你肚子里的孩子。”

“可以拿掉的。”小萱看着耶律贤,似乎若无其事的说道:“拿掉了孩子的话,我就­干­­干­净净了,我身上就再没有你的东西,所以你不用惦记,我会带着你的孩子生活下去。”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难道你要这孩子?也罢,你想要这孩子,我就给你生下来。生下来后自会叫人送到你身边去,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你敢!”又是一句你敢,耶律贤此时双目泛红,双手发抖,嘴­唇­泛紫。

看到耶律贤动了真火,休哥忙出声喝道:“娘娘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岂料,小萱根本就不在乎休哥的劝阻,她直视耶律贤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我在你手底下被人掳走,你是我丈夫却毫无察觉。我千辛万苦自己跑回来,你却拿鞭子迎接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妻子,你当我是牲口吗?时时提着鞭子对待我?耶律贤你给我听清楚,我萧绰的清白不能毁在你手里。送我那颗大珍珠的人就是宋朝的皇帝,若我跟他有什么,早就有了,用不着等你娶我过门。如若不是我与那宋帝相识,你以为年纪轻轻的汉朝小将,就能突破万人包围,安然无恙的跑去你那里报信。如若不是我与那宋帝相识,你以为我和韩大人,此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你眼前?那宋朝的皇帝与我本是旧识,他自然会放我一马,岂是你们这些人口中所说的这般肮脏!”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八章 痛心

耶律贤听着她的怒喝,看着她眼中的一汪泪水,嘴­唇­颤抖着说道:“跟朕回去。我们回去后再说。”

“我才不会跟你回去。”小萱回答道。说完,走到延玉的身边,一把抢过延玉手中的马鞭,走向高勋。走到高勋马前,她对着高勋洋洋一笑,说道:“我身上可有皇上的骨­肉­,所以我打你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躲,你若是躲或是还手,伤着了他,我怕皇上会怪罪你。”

高勋闻言大惊,他看向耶律贤,原以为耶律贤听到这话,会喝止住小萱,哪知看到的却是,耶律贤双眼含泪的看着小萱。

嘴角一个冷笑,小萱扬起鞭子抽向高勋,“今天我就来告诉你,怎么跟邻邦相处。”说完又是一鞭子抽向高勋,“你记得汉朝年年送给契丹人的岁贡吗?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给契丹人而不是给别人?”说完又是一记鞭子,“你知道什么叫无功不受禄吗?在他们危急时,你有帮助他们渡过困难吗?没有解晋阳之危,你凭什么拿人家的岁贡?”说完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高勋在马上被小萱抽的无处躲藏,那一记记火辣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让他强挨着也不是,想躲闪又怕耶律贤见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身子一歪,索­性­掉下马去,看你耶律贤管不管。谁知他掉落马下,耶律贤还是一言不发。心里一阵惊慌,寻思到今天莫不是要死在这丫头手中,就见小萱掉转了方向,走向女里。

“啪!”随着响声,鞭子落在女里身上。小萱冷冷的说道:“你的女人被人抢走时,是不是你也巴望着她被人给玷污?”说完,又是几鞭子狠狠抽向女里。

眼见小萱发飙,周围众多的将领,竟无一人愿上前阻拦,甚至有不少人心里暗喜。

女里素来贪得无厌,跟高勋两个因为是耶律贤早年相识,而且在耶律贤即位时又一味的拥护,所以三人间的感情与其他人不同,也因此,每当众人指责女里、高勋胡作非为时,耶律贤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眼看着两人都被这气头上的贵妃娘娘一阵鞭打,心里叫好的大有人在。

小萱的手还在挥着鞭子,只是这一次鞭子却没有落下,她举在空中的手,被人紧紧抓住。回头一看,抓住她手的人正是耶律贤。

“别再打了,跟朕回去,朕知道你气,你别再这么做,会伤到身子的。”耶律贤柔声劝道。他认输,他终于明白,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注定了要输。

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出手腕,小萱环顾了下四周,然后走向刘延玉。

无助的看着刘延玉,小萱说道:“这里都是契丹人,只有你不是。你还能送我一程,让我离开这里吗?”

延玉闻言,微微一笑,翻身上马说道:“我带你走。”然后,伸手拉向小萱的手腕。

“你敢碰她,朕宰了你!”身后响起一声怒吼。

连着几天,小萱与韩知璠都守着赵匡胤,不敢合眼,身体本就已疲乏无力,再加上这刚见面就莫名其妙的指责,不由的怒火烧心。本来就是强打­精­神,在这一番发泄后,体乏力衰的小萱,再也没有什么­精­力,在耶律贤的怒喝声中,只觉得天晕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燕燕!”耶律贤急呼,边喊叫着边跑向小萱。

“萧绰!”刘延玉看着倒下的她,忙下马将她抱起。

看着刘延玉,耶律贤狠狠地说道:“把她给朕!”

回望着耶律贤,刘延玉皱了皱眉头,将小萱交还到耶律贤的怀中。对不起,萧绰,我...我不能,我是来请救兵的,晋阳城里还有无数的百姓在等着我去救,对不起。

看着怀里的小萱,耶律贤冷冷的说道:“高勋、女里,朕命你二人带兵速去晋阳解围,如若败退,提头来见。”

“是!”高勋、女里高声答道。

“耶律挞烈、耶律休哥,你二人也带兵前往。这次解围之战,如有败退者,杀无赦。”

“是!”

一番命令后,耶律贤抱着小萱走到马车前,将她轻置于车中,又点了些兵将、人马与自己一同返回西京。

车厢内小萱昏昏沉沉,时而哭闹,时而说些梦话,吓得身体原本就不好的耶律贤,出了一身冷汗。他为小萱盖上御寒的被褥,将手轻放在小萱的腹部轻轻抚摸,脑海中一片混乱。自己恍惚中听到她被劫走的消息,恍如惊天大雷,心里只想着要把她抢回来。偏就在自己心神不定的时候,高勋与女里在他耳边说些个让他心里难受的话。不是他愿意去相信,只是在战场上,男人成群的军营里,抓到的女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谁都心知肚明。偏她就是个例外,她原与那宋国的国主是旧识。回想着她的话,耶律贤从怀中取出刘延玉来求救兵时,送到的珍珠链,仔细的凝望着。为什么朕会相信谗言,为什么在看见你时,朕会举起手中的鞭子,难道朕真的那么在乎你会不会被人玷污?如果你真的被玷污,朕真的可以对你心如止水吗?与你洞房时,朕并不在乎这些,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在意?朕究竟该怎么做?

一路返回西京城,他的手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怕她在马车里睡不安稳,他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疼爱。即使是回到西京的住所,他也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贵妃。请来医士为她号脉,知道了她确实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的那种喜欢,难以言喻。耶律贤沉浸在做父亲的幸福之中,而萧思温则沉浸在思女,却不能相见的痛苦中。

被留在西京城中的萧思温及他举荐的年轻小将耶律斜轸,都渴望着见到这位归来后,昏睡不醒的贵妃娘娘。

因为是萧思温举荐,小将耶律斜轸虽有文采武略,却总被朝中的一些老臣高勋、女里等人耻笑,心里一直郁郁寡欢。当听到这位贵妃娘娘当着众臣之面鞭打高勋、女里时,斜轸的心里觉得畅快多了,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这日,萧思温与耶律斜轸又等候在府邸门外,终于等到了耶律贤的召见。

两人走进府内大厅,跪倒在耶律贤的面前,口呼:“陛下。”

“平身。”耶律贤轻声说道。

见两人站起身来,耶律贤对萧思温说道:“萧思温,朕命你速回上京,筹备封后大典。”

萧思温抬起头,看着耶律贤,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欲册封哪位皇妃为后?”

轻轻叹了口气,耶律贤说道:“明天朕就会带着燕燕一同赶回上京,你先行一步赶回去,给朕选个吉日,朕要册封燕燕为后。”

“是!臣这就去。”萧思温激动的脸上的胡须也在轻轻颤抖。

“斜轸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愿陛下与皇后娘娘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耶律斜轸闻言,立刻跪倒在地,朗声说道。

耶律贤淡淡一笑,说道:“斜轸,明天起,你就守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她的安全朕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是!”斜轸答道。

耶律贤吩咐完毕,起身说道:“朕累了,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吧。”说完,离开厅堂,回到了小萱安睡的房间。

她的身体让他很担心,一会儿清醒过来,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对自己一直不理不睬。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对自己一定很是怨恨,耶律贤心里一阵心疼。推开门,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睡在床上已经醒来,正用力支撑着双臂企图坐起身的小萱。

快步走到床前,耶律贤扶起小萱的身子,柔声说道:“你想起来叫人来扶你即可,自己千万不可用力,会伤到身子的。”

很想拨开他的双手,无奈自己身体虚弱,还没等到拨开他的手臂,反倒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

“燕燕,别恨,朕知道朕不好。”

“你放开我。”小萱无力的说道,身体乏的要命,她不愿意再跟他做什么争吵。

那双手臂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搂抱的更紧。

“朕不想那么做,相信朕。朕当时被气晕了头。听到你被人劫走,朕不知道该怎么办,朕怕,朕很害怕。”

“所以你就为我准备了鞭子?亏我那么相信你!”小萱忽地哭了起来。

“朕...燕燕,朕不会再这么做。再给朕一次机会,为了我们的孩子。”

“你只会叫我给你机会,你懂不懂你给我留下了些什么?你再好,再体贴,你也会对我举起鞭子,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情?告诉我,我与那些被关在马厩里的马匹有什么不同?”

“燕燕!朕...”紧紧地抱着小萱不撒手,耶律贤狠狠的咬着嘴­唇­,任由眼泪由眼眶中流淌而出。泪一滴滴的掉落,他紧紧的拥着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任凭她说什么,他就是不放手,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她沉沉睡去。

轻轻的将她放倒在床上,拂去她脸上残留下的泪迹,耶律贤轻轻的吻着她。他原本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吻她,她是他的妻子,亲吻她是他的权利,可是自从扬鞭之后,只要她醒来,看到自己就仿佛是看见了仇人,不许自己靠近她,吻她的权利也悄悄的消失了。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四十九章 册后

疼,好疼,头好疼!耶律贤起身踉跄着跑向房门口,忍着脑内传来的巨疼,他用颤抖的手尽量很轻的打开门,跑出房间,对门外的随侍低声吼道:“快把门关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抱头翻滚起来。

随侍们关好门,立刻扶起耶律贤,将他扶往他的寝宫。

耶律贤旧病复发。

随侍跟着耶律贤的时间长,看到这情景就知道耶律贤是再次发病。将耶律贤扶到床上,他已经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侍从们一边按着发病的他,一边立刻跑出屋去请太医前来。星光之下,小萱在屋内沉沉睡去,而耶律贤的屋子里却人影不断,屋子里的人都在忙来忙去的跑动着。太医们忙碌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耶律贤才渐渐好转,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众人退出屋外,除了随侍们尽数散去。月光下,一切又似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清晨,耶律贤并未听从太医的劝告,他坐上了早已为他和小萱准备好的车队,一路向上京而去。

一路上耶律贤对小萱嘘寒问暖,哪里像是个帝王,更像是一位深爱妻子的丈夫。尽管小萱依旧沉默不语,他也是细心体贴的关心照顾。

不久,从晋阳赶来的探子飞报,晋阳危情已解,宋军早在辽兵援军到达之前就已撤退,只是走的时候似乎匆忙了些,营地内还散落了不少物事。听说晋阳城危情已解,小萱的脸­色­才好了些。而一同随行的韩知璠则大呼“天意,天意。”

小萱不明白,问向韩知璠,韩知璠笑道:“倘若那宋军不是急着撤退,只怕此刻这晋阳城已是他囊中之物了。看来这宋朝的皇帝,该着是得不到这晋阳。他水淹晋阳城,城墙已被水浸湿,土已松软,只要等到城内的水­干­涸,城墙底部被浸湿的松软泥土,受不住未被浸泡过的城墙重压,自会坍塌。那时候,哪里还用什么攻城,城墙都塌了,这城自然就是他的了。可惜他撤军撤的仓促,到给这晋阳城免去一劫。”

小萱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不由笑道:“原来是这样。”韩知璠看着面带笑意的小萱又笑道:“也或许是因为那个赌约吧。总之,皇后娘娘的朋友,一会安然无事了。”小萱点点头,心里一阵舒畅,脸­色­也好了许多。

一旁的耶律贤许久未见她再笑过,这时偶然瞥见这一笑,顿时看的心魂荡漾,满眼爱意。

心情好了些,小萱看向一路上车队两旁的青草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偷偷的将手摸向小腹,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红晕。从自己听说晋阳被围偷跑出来时,就会经常想要呕吐。待到被宋军掳去,又被赵匡胤放进晋阳城中,这种呕吐感虽然来的少了些,但是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晋阳城中看着那饿坏了的小娃儿,她便心中难受,那时自己就有个预感,怕是有了耶律贤的孩子。背地里偷偷的找来汉朝的太医,为自己号脉,得到的消息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恍惚间,自己的身体里就有了个小东西,这让小萱既感到陌生又有些害怕。原以为回到他的怀抱,在他温柔的关怀下,这种担心会淡薄些,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还是老样子,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一次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摸着小腹,看向绿­色­的大草原,小萱感到一阵神伤。小家伙,我和你原来是这么的孤单。

一阵感慨后,小萱回首,就看见一位年轻的将士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回娘娘,末将耶律斜轸,奉陛下之命,照顾娘娘的安危。”

小萱闻言不语,这时一阵大雁的鸣叫声传来。

一行大雁正从众人头顶飞过。

“耶律斜轸,我要那群大雁中的最后一只。”小萱忽地说道。

耶律贤见小萱问耶律斜轸要大雁,正要命人取来自己的弓箭­射­给小萱,耶律斜轸早取出自己的弓箭,­射­向天空。

一只大雁应声而落,正是那行大雁中的最后一只。

“将大雁拾来给我看。”小萱说道。

耶律斜轸不知小萱要做什么,但是陛下有命要自己保护她的安全,对她的话自己该要遵从才是。于是跑到大雁掉落处,将雁拾起跑到小萱身边,拿给她看。小萱看向大雁,耶律斜轸的那支箭,正穿过雁儿细长的颈部。

瞪着耶律斜轸,小萱说道:“你有这般好武艺,不在军中效力,围在我一个女人身边做什么?这岂不是糟蹋了你这身功夫。”

耶律斜轸做梦也想不到,小萱会说出这番话来,而耶律贤的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周围的大臣,闻言也打量着小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

看了眼耶律贤,小萱低下头寻思了下说道:“我不要什么侍卫。”说完钻进马车躺下休息。车厢外的耶律贤自嘲的笑了下,对斜轸说道:“既然娘娘都说了,你就暂且跟在朕的身边,好歹也让朕见识见识你的本领,再做安排。”

“谢陛下,谢贵妃娘娘!”耶律斜轸跪地说道。偷眼瞟向小萱休息的马车,斜轸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位未来的大辽皇后,片刻前夸奖过我呢。

听说自己被册为后,小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自己竟然可以做皇后,伤心的是,做了皇后又能怎样,自己还要去面对他,还要受他的约束,他的掌控。自从回到上京后,自己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法飞起的小鸟,失去了自由。

册后大典之日到了,在一番祭天祭地后,小萱接受着朝臣们的祝贺。

笑笑吧,种萱,好歹也做了回皇后不是吗?穿着镶金带玉的后服,小萱对着臣服于脚下的辽国大臣,展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用手轻抚小腹,小萱心道:孩子,知道吗,妈妈现在做皇后了。

淑妃走向前,拜倒在小萱脚下,对她行着大礼,看着年幼的她,坐在皇后宝座上,淑妃心里一阵刺痛。同样都是他的妻子,同样都怀着他的孩子,可是她却偏偏不同,比自己后嫁给陛下的她,现在反到成了皇后。萧绰,你到底用的什么妖法,让陛下对你如此着迷?陛下变了,从来无所谓女人的他,对你不敢打不敢骂,对你万般宠爱,你却总是一付冷脸给陛下。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我甚至忘记了我自己也是他的女人...

众臣之中,除了淑妃心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之外,因小萱而在众臣面前,丢进颜面的高勋、女里,心里更是忿忿不平。这丫头的运气也太好了些,进宫才3个多月,竟然就做了皇后,看来陛下对她萧家的恩宠非同寻常。

宝座上,手抚小腹接受朝贺的小萱难得开心一次,而宝座下,围绕着萧家的一场­阴­谋,也在悄悄的酝酿。

册后大典之后,耶律贤为小萱安排了更为舒适的住所,离自己的寝室也近了许多。他要看见她,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见她,知道她就在他的身边。

这日,无所事事的耶律贤叫来了萧思温、耶律斜轸、高勋、女里等人,欲前往闾山狩猎,本想带着皇后一同前往,想起了她有着身孕的身子,便打消了带着小萱前往的念头。命人跟皇后说了一声,便带着众人向闾山而去。

听说他去打猎,小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他离开皇宫了,自己总算能透口气。起身,将自己的衣装整理好,小萱欲走出皇宫四处溜达。

在皇宫院墙外,正欲上车的小萱,看见了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人在宫门外长立。清风吹动他长长的胡须,使得宫门外的他更有一番孤僻滋味。

小萱放下上车的脚,向老人走去。

“你是谁?等在这里有什么事吗?”小萱走到老人的身后出声问道。老人似乎正在沉思中,被小萱的话语惊醒看向小萱,忙跪倒在地,喊道:“微臣郭袭叩见皇后娘娘,臣在这里等着陛下召见。”

“免礼,你起来吧。陛下出去打猎了。”小萱说道。

看着老人从地上站起身,他微微的叹气及脸上的那一丝忧虑,被小萱瞧的一清二楚。

“可是有什么难事?”小萱问道。

“这,也没什么。”

小萱听着郭袭的话,看到他手中还拿着奏折,不由笑道:“想来你是有事情找陛下禀报,只是陛下出去打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还是过些天等他回来再来吧。”

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后,辽王耶律贤最喜爱的女人,郭袭犹豫了一下,反正自己也是闲来无事,就与这小皇后唠叨唠叨吧。

“臣找陛下,不为别的事情,为的正是陛下打猎一事。”

“嗯?陛下打猎怎么了?”小萱问道。

郭袭叹了口气说道:“前有璟帝酷爱游猎,置朝政诸事不顾,只图自己尽兴。致使内乱连连,外敌也数次入侵。现在陛下刚即位不久,民心所向,都望陛下能有兴我大辽之志。只是陛下游猎之心非但无减,反倒增多,这样下去,国事岂不是就耽搁了。老臣闲来无事,就写了一篇劝谏,希望陛下能听老臣一言,收敛游猎之心,专心于朝政,造福我大辽子民。”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章 刺杀

听完郭袭一番话,小萱心里也是感慨颇多。这老人家站在宫门外,明知耶律贤已外出打猎去了,却还独自一人苦等,为的不过就是送上这份劝谏,他的这份苦心真是难得。

“大人在这里等了很久吧?”小萱感叹道。

郭袭微微一笑,说道:“等多久都不怕,只要能将这封劝谏交给陛下,郭袭心里便安稳了。”

小萱闻言说道:“那这样吧,郭大人若信得过我萧绰,就将劝谏交我好了,待陛下回来,我一定会帮大人将劝谏转交给陛下,这样,大人也就不用总在这里苦等了。”

郭袭看了下小萱,心里犹豫着。这位皇后年纪太轻,自己只是认得却从未接触过,不知能不能信任她。转念一想,她虽然年纪轻,可是深得陛下的宠爱,若她真能帮自己将劝谏转交陛下,说不准陛下能认真看我这篇劝谏,我也算是做好了自己的份内之事。于是将手中的奏折交给小萱。

小萱接过奏折,也不拆阅,直接交与身后的随侍,说道:“你速将这奏折送去陛下的书房,置于陛下的书案上,交待书房的侍从好生看管。一会我散步回来会亲去书房检查,若是这份奏折被弄脏或是遗失,我就重重的责罚他们。”

“是!”侍从接过书柬跑回皇宫。

郭袭听到小萱的吩咐,心中暗喜,自己将奏折交给这位小皇后,还怕她会拆阅,暗笑自己多管闲事,没想到这位小皇后会如此看重自己的这份劝谏。他又哪里知道,那歪歪扭扭、弯弯曲曲的古字,小萱是认不出来的,就算给她看,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只要有什么书信之类的东西,小萱一向交由身边的人:念!

见自己的奏折,小皇后已给安置好,郭袭看了眼小萱的身后,低头说道:“有劳皇后娘娘了,微臣还有些其他事情,这就告退。”

“大人一路慢走。”小萱朝郭袭微微点头,看着郭袭的身影越走越远,才转身欲走。

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站着个男人,是韩德让。

看着韩德让,小萱心里一阵空虚。他本该是萧绰要嫁的男人,可是被自己灵魂俯身的萧绰,­阴­差阳错的成了皇后。内心深处,小萱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也对不起韩德让。

看着韩德让,小萱的眼里装满了忧郁。

韩德让慢慢的走上前,站在小萱的面前,开口问道:“燕燕,你还好吗?”

听到他没有叫自己的封号,还是如同旧日一样,称呼自己的闺名,小萱的心里顿觉轻松。她笑了笑,看着韩德让点了点头。

“亲事,是我爹安排的。我跟那个女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圆房。”韩德让轻声说道。

小萱无法相信韩德让的话,她惊讶的看着韩德让。

“我曾经想要来上京带你走的。爹拦住了我。”

心里一阵难受,感觉自己更像是欠了萧绰、欠了韩德让什么,小萱在眼泪没有掉落下之前,飞快的向马车跑去,嘴里说道:“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韩德让看着忽地离去的她,听着她哀婉的声音,内心一阵心酸。他全都听说了,听说她总不顺着陛下的心意,偷跑出宫惹来陛下的震怒,后来又被宋军掳走,有惊无险。听到这些消息,他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如果没有陛下,那么现在的他与她应该会很开心,很合满的生活在一起,她的身子里有的也是自己的骨­肉­,而不是别人的。

燕燕,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燕燕,不管你是谁的女人,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眼里看着离去的马车,韩德让孤零零的站在宫墙外。

是男人,就该守住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他却没有守住,他一直被人左右。我的女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地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她就是我心里要的那个人。

离开韩德让,小萱命人将车赶出京城,赶往大草原。一番颠簸后,她下了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将已经在眼眶中转悠的泪水,又忍了回去。韩德让,对不起,是我欠你和萧绰的,可我也没有法子,我也并不想这样,我也想萧绰能够嫁给你,做你的女人。

怕在上京城中再见到他,小萱决定在草原上,牧民的毡包里先住几天,再返回京城里。这一小住,就住了三、四天,牧民倒是高兴,这位小皇后待人和蔼可亲,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规矩,还时不时的同孩子们一起玩耍,看来是童心未泯。

心里那些被积压的郁闷,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似乎渐渐淡去,小萱才带领众人返回京城。

刚进皇宫,就见侍从向自己跑来,跪地禀报说道:“回皇后娘娘,齐王妃与您的二姐,昨日就来宫中见您,你外出未归,她二人一直等候在此。”

小萱闻言一愣:“哦,知道她们有什么事吗?”小萱心道,会不会是大姐又来找自己出去玩,就看见这个侍从的脸­色­不对,似乎故意隐瞒着什么。奇--書∧網小萱忙向自己的寝宫走去。走过宽敞的后庭院落,小萱远远的看见了大姐的身影。

少了往日的活泼,此刻大姐萧胡辇正孤单单的、木呆呆的,伫立在自己的寝宫外。而二姐则懒散的靠在自己寝宫的门柱上,虽然隔得远些,但是也能感觉到她的无奈。

出什么事情了!小萱心底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提起长袍向她们跑去。

“大姐!二姐!”小萱跑向她们,出声叫喊。

萧胡辇、萧言­干­听到呼唤,齐齐怒向小萱。

“你去哪里疯了?还有没有个时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回来?”脚还没有站稳,迎着她的就是萧胡辇劈头盖脸的一阵怒喝。

小萱呆呆的站在她们面前,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就觉得萧胡辇、萧言­干­的眼神,冷的像冰刀一样。

“大胆齐王妃,竟敢这么跟皇后娘娘说话。”身后一名侍从出声怒斥。

萧胡辇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与萧言­干­两人跪倒在地,齐声呼喊道:“萧胡辇、萧言­干­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快起来!”小萱说道,然后对着身后的侍从说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许打扰我姐妹叙话。”

“是!”

看着侍从走远,小萱看向萧胡辇、萧言­干­,问道:“大姐、二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爹被人刺杀了。”萧言­干­看着小萱冷冷的说。

恍若晴天中响起一声炸雷,小萱盯着萧言­干­问道:“你说什么?”

“爹被人刺杀了,我的皇后娘娘!你的亲爹在跟你的夫君外出狩猎时,被人从背后放冷箭刺杀了!”

耳边传来的萧言­干­的声音,千真万确的回答,在告诉自己,那个慈爱的萧老爹被人刺杀了。

怎么会这样?小萱呆立在原地。

见小萱木呆呆的站着,萧胡辇一把拽起小萱的手,说道:“萧绰,你能有今天,是因为你有爹给你做主给你撑腰,你懂不懂?你明不明白?爹如今被人暗害,你要给爹做主,听见了没有?”

一把打掉萧胡辇拽着小萱的手,萧言­干­厉声喝道:“燕燕,如今你是皇后,有人竟然连国丈的主意都敢打,分明就是没将我萧家放在眼里。你自己去想,该怎么给爹做主!”说完扭头看向萧胡辇说道:“该跟她说的,已经都说完了,我们留着这里也没什么用,我们先回去给爹布置后事。”

萧胡辇点点头,又看了眼小萱才转身离去。小妹,爹平时最疼的就是你,你一定要让陛下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爹一个交待。

看着转身离去的萧胡辇、萧言­干­,小萱的眼里掉下豆大的泪滴。

这人,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死了就死了,她该怎么办?她能做些什么?

夜里,她坐在床上一直坐到天明,未曾合眼。天亮时,随侍们将小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半夜里已经悄悄回来的耶律贤。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更不敢亲口对她说出她父亲遇害的消息,他在书房坐了一宿。书案上有个奏折,侍从告诉他,那是皇后娘娘命人拿来放在这里,专门等他回来呈给他看的。

耶律贤打开一看,是郭袭劝谏自己减少狩猎的奏折。额头上冷汗淋漓,更不知该如何去见她。这一夜,耶律贤心里空空的。

眼见窗外天亮,小萱也明白总这么坐下去不是个事,应该出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下了床,梳洗­干­净,走出房门,就发觉守在门口的侍从们少了几人。不由皱眉问向门口的侍从:“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侍从惊慌答道:“回皇后娘娘,皇上昨夜回来,想是累着了,片刻前突然犯病,他们都赶去照顾皇上了。”

小萱眉头一皱,她也听说过耶律贤身子弱,自小在谋反中捡了条命,所以身子受累有些毛病,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眼见侍从们脸­色­不好,小萱也不多语,直奔向耶律贤的卧室。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一章 喝令

走进耶律贤的寝室,就看见耶律贤正满地打滚,不住的抱着头喊:“疼!疼!”

他身边的侍从则忙乱成一团,企图按住他的身子,以防止他疼得滚来滚去。小萱向耶律贤走去,抱头喊痛的耶律贤看见小萱,顿时顾不得头疼,他向后移动身子,一手抱头,一手支撑着地面,对小萱喊道:“燕燕,不许你看,燕燕,你快出去,朕不许你看见朕这付样子。”

耶律贤冲着小萱狂喊,边喊边抱着头。他痛苦的表情,清清楚楚的落在小萱的眼里。小萱向他走去,还没有走到他跟前,就听耶律贤喊道:“燕燕,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会伤到你的。”

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抱着头,痛苦的忍受着头疼,小萱心里对他的恨,在这一瞬间慢慢瓦解。

忽然间耶律贤开始抽搐起来,眼球也开始上翻,看着他口中慢慢溢出的唾液,小萱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快去给我找个小竹板来。”小萱冲其他人喊道。立刻有人跑出房间,去找皇后娘娘要的东西。小萱看着面前手忙脚乱的太医,喊道:“给我让开。”

太医们不知小萱要做什么,但是她是皇后,现在她有命,他们不敢不听。

小萱走到耶律贤身边,将耶律贤轻轻放倒在地,安慰道:“别怕,我来帮你。”然后迅速解开耶律贤的衣领,将他的头按向一侧。看着他嘴里的唾液从口中缓缓流出,小萱的心里没有厌恶,没有恶心,她在等着她要的小竹板,现在她只想先帮着这个男人渡过危险期。

“嗵嗵嗵”,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侍从手拿细小的竹板从门外跑进来。

“给我拿块­干­净的布,将竹板缠好了,快!”小萱再次对那个侍从喊道。

侍从不敢怠慢,忙又找来一块布,将竹板缠好,交给小萱。

小萱仔细观看着浑身抽搐的耶律贤。她的脑海里,想起了吃饭时,饭桌上母亲闲聊过的话。对待有抽搐症状的病人,最要紧的是适时的,在他的口中放入阻碍物,以防病人发病抽搐时,咬伤自己的舌头。

仔细看着地上的耶律贤,在他抽搐减弱,身体变的强直时,小萱果断的将缠着布的小竹板塞进耶律贤口中。

四周看着的太医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这个年幼的皇后娘娘在做什么。而此时也早有侍从偷跑出皇宫,向众大臣通风报信去了。

这位皇后娘娘素与陛下不睦,国丈刚死,她一定心怀怨恨,借陛下发病之时,企图加害陛下。闻听此事,有人生怕这消息传的不快,还特意叫人通知其他大臣,然后与一众大臣赶往皇宫内,皇上的寝室。

高勋、女里、耶律贤适、耶律休哥、耶律斜轸、室昉等一众大臣,走进了耶律贤的寝室,就看见耶律贤躺在小萱面前的地上,嘴里咬着一根缠着布的东西,全身绷得僵直。

“妖女,你对陛下做了什么?”女里指着小萱大骂。

小萱圆睁大眼,瞪着女里喝道:“陛下发病,你给我老实些,这里没有你放肆的余地。”小萱看着耶律贤发病的情形,也只是揣测他有可能患的是癫痫,可是自己又不是医生,只是听过总也闲不住嘴的妈妈,唠叨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虽然这么做了,却也不知道是否管用。这还没两天,先是萧老爹遇害,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掏空一般,神魂全无,神志不清,现在又是他病倒,自己心里正乱成一团。

难道每次他病倒都瞒着自己吗?想着片刻前他对自己说的话,小萱心里酸酸的。而偏偏这节骨眼上就有人不长眼,还叫骂正为他担忧的自己是妖女,小萱心中的怒火顷刻间爆发。

看了眼地上的耶律贤,还没完全苏醒的样子,小萱站起身来,指着女里等人叫骂道:“你也配叫臣子?我恨我那天的鞭子抽在你身上,抽的轻了。身为臣子,你竟然连陛下的身子有没有病情,都不知晓?进到这屋子里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敢往我的身上随意栽赃,你以为你是谁!女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后吗?”

小萱这一番怒吼,顿时将心怀鬼胎的女里说的哑口无言。只是一个大意,他就被她将了一军。他不该一进门就指责小萱,现在到被小萱一阵反问,他想替自己辩解,可是又无话可说。原本相乘萧思温死去,这丫头孤立无援时,给她个好看,却没想到在她面前,又栽了一跟头。

“来人!”小萱对着四周的侍卫怒喝,“将女里给我绑到朝堂下,痛打十棍。”

屋里的侍卫耳听小萱发令,却碍于女里是耶律贤眼前的红人,她的岁数又小,竟没人敢动。高勋一见这般情形,不由冷笑几声,说道:“丫头,你以为你是谁?想动谁就动谁?”

侍卫们对皇后的吩咐无动于衷,这让女里、高勋心中一阵大喜,态度更加肆无忌惮。此刻耶律贤又未清醒,高勋、女里看着小萱,眼里露出了挑衅之情。

“来人,给我拿下高勋、女里!”惕隐耶律休哥冲门外的侍卫喊道。

这整个上京城内,谁人不识这个自幼就奔跑在战场上的耶律休哥,而且休哥还任职惕隐,专门管理皇族的内部事务。那些伫立在门外的侍卫,闻听休哥发令,立刻跑进来将高勋、女里按倒在地。

看着冲进寝室的侍卫,耶律休哥还未发话,耶律贤适已伸手指向寝室内的内侍,说道:“把他们也全部拿下。竟然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一并拿下问罪。”

“是!”

被按倒跪在地上的女里、高勋,眼看休哥,怒道:“耶律休哥,你敢对我们怎样?”

“我休哥不敢对你们怎样,我的眼里只有王命!陛下现在生病,我自当听从皇后娘娘的旨意,既然娘娘已经发话,那么两位大人,对不住了。”

“来人,将高勋、女里押至殿外,每人痛打十记军棍。”休哥下了命令。

“等一下。”耶律贤适说道:“皇后娘娘刚才说了,每人痛打十棍。他们不但不领罚,反倒对皇后娘娘恶言相加,给我加一倍的打!还有连同这些个眼里没有皇后娘娘的家伙,一并打了,每人领二十军棍。”

一切来的太快,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惕隐耶律休哥,检校太保、宁将军节度使、功臣耶律贤适的一番行动、喝令,已将寝室内小萱的尴尬处境悄悄扭转。

这大辽认得是战功。高勋、女里虽然是耶律贤身边的亲信、红人,在战场上建树却不多。与他们不同的是,耶律休哥年少时,就随以前的北府宰相萧幹,征讨过乌古、室韦两个部落,立下战功,名噪大辽。耶律贤适也是如此,讨伐乌库部落立下战功,被先王耶律璟赐予美酒一事,长久以来一直被人津津乐道。高勋、女里只知耶律贤适对他二人心有芥蒂,没想到这时候,偏偏又跳出个耶律休哥。还没等两人彻底缓过神来,已被侍卫拖出寝室。门外传来他们不服气的吼声:“萧绰,你别太得意!”

耶律斜轸闻言,皱皱眉头,转身走出房去,跟随两人向殿外走去。这两人太猖狂了,这二十军棍,说什么自己也要亲自监督侍卫们打完。

小萱见高勋、女里被拖出屋去,心里才算平静下来。

她不知道她刚才面对的情形有多糟糕,要是输了,这事情传开,她在群臣、大辽百姓中的地位就会降低,她皇后的形象和威望也会受到质疑。还真多亏了休哥与贤适,为她化解了这次暗斗。

“燕燕...”身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唤。

小萱回头看向地上躺着的耶律贤,见他已经睁开了双眼,将口中的东西取出,忙弯下身子去搀扶他。

“不要,你有身孕,当心孩子,朕自己起来。”

没有理会耶律贤的话语,小萱将他搀扶起来。

虚弱的靠在小萱的身上,耶律贤将下巴抵在小萱的肩头,在她耳边轻语:“对不起。”

没想到他会冷不丁的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小萱当即愣住。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二章 淑妃

“燕燕,扶我坐下。”耶律贤说道。

小萱扶着他,慢慢走到书案前坐下。站在他身边,看了眼虚弱的他,小萱转身欲走。

手被紧紧的拉住,“别走!”屋里回荡着他的话音。看了眼屋内的众人,耶律贤问向小萱:“燕燕,刚才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进朕的口中?”说完,将手中缠着布的小竹片放在桌上。

“你那种情况很危急,全身筋脉抽搐时,你的牙关是紧咬的,极有可能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引发危险。”叹了口气,小萱又说:“将那东西塞在你口中,只是个权宜之计,谨防你咬到舌头,伤到自己。解开你的衣领也是为了让你呼吸更顺畅些。”

听完小萱的话,屋里众人终于明白了小萱这么做的理由。

“传朕的旨意,以后再若有人敢顶撞皇后,一律斩。”

耶律贤说完,抬手摸了下桌上的劝谏,问道:“燕燕,听小哥们说,是你叫人把这封奏折放在这里的。”

小萱点点头,说道:“没事的话,就多看看吧。一个老人独自站在宫墙外,就为了能见到你,呈给你这封劝谏,我想那里面一定写了很重要的事情。”

耶律贤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然后又对屋里的其他大臣、侍从挥挥手,命他们退下。

“燕燕,你怪朕吗?”眼见所有人都退出屋,耶律贤看着小萱问道。

小萱却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耶律贤忙又说道:“朕不知道会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行刺国丈。朕已经命人去速速查明了,朕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看着他疲惫的神情,小萱说道:“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后见不到爹。身体很重要,你要记住。”

“燕燕,别走,陪陪朕。”耶律贤拉着小萱的手说道:“自从回来后,你就一直不理朕。够了,别再生朕的气了。朕想...什么都依你。”

看着耶律贤泛黑的眼圈,小萱说道:“你累了吧,我扶你先去睡一觉。”

耶律贤不再多语,在小萱的搀扶下,回到床上,静静的安睡了下来。她终于肯面对他、承认他、在乎他了。闭上双眼,他沉睡在多日来,未曾拥有过的甜美梦乡中。

这件事给了高勋、女里一个教训,那就是萧家的女人不好惹。他们此次非但没捞着什么好处,反倒挨了顿打。原以为耶律贤知道这事后,会给他们做个主,哪知耶律贤更狠,“以后再若有人敢顶撞皇后,一律斩。”这一句话,不但大大提升了只有十七岁的小皇后萧绰,在大辽的地位,更提醒了群臣在面对这个小皇后时,该有的态度。

打那以后,腹中有孕的小萱,经常会散步在花丛中,草原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日渐隆起的小腹,她的心情变化也越来越大。肚子里的小家伙偶尔会突然动起来,照小萱的话语,是那个小家伙正在她的小腹中伸懒腰,打太极呢。她被这异常的胎动,搞得很是兴奋,每当小家伙有动作时,她都会拉住耶律贤喊道:“他动了,他动了。”看着她满脸的兴奋,耶律贤总会轻轻搂着她,亲吻她,说着爱意绵绵的话:“瞧你高兴的。”

生活中,处处关爱小萱的耶律贤,也将对小萱做出的承诺付诸实践。

半年后,他查出刺杀萧思温的人,是同为后族的萧海只、萧海里,他立刻下令杀了两人,并查抄了他们的家产,划归萧思温家中。紧接着,他又让人放了被关押在狱中的喜隐,恢复了他的爵位。要说稽查杀害国丈的凶手是他的份内事,那么放了喜隐恢复喜隐的爵位,则纯粹是看在皇后小萱的份上。这一点,朝里的每个大臣,都是心知肚明。

斩了两个凶手,又放了喜隐,姐妹间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眼看小萱的肚子越来越大,萧胡辇、萧言­干­往宫里头的跑动,也更勤快了些。

那些本以为手握大权任北府宰相、魏王的萧思温死去,萧家便会倍受打击,渐渐没落的人,惊奇的发现他们的猜测落了空。萧家非但没有没落,反倒更加团结起来。现在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小萱的身上,他们在猜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们在猜,淑妃也在猜。

陛下对她越来越冷淡,这也不怪陛下。早在萧绰进宫时,自己就糊里糊涂做了件错事。前去看她原本是好意,想与她共同分享自己怀孕的喜悦。哪知当陛下派来的御医告诉她,他并未怀孕,只是肠胃不适引发的呕吐而已时,她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都怪自己太莽撞,不考虑周全,就去对新进宫的贵妃娘娘说了这些话,弄得自己好像是在说谎,故意以身份去压她一样。现在陛下对她也更加冷漠,以前还会时不时的跟她叙话,现在竟到了即使见面,都已无话可说的地步。好在,老天爷对她不薄,即使只有几次偶尔的眷顾,她还真的怀孕了。上次的事让她长了教训,这次即使是有了御医的肯定,她还是没有去告诉耶律贤,她跟萧绰一样,也有了他的孩子。

一切都变了,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离她似乎越来越遥远。当她听说萧绰私自跑出宫,气的陛下率众追赶,她就皱起了眉头,这萧绰胆子也太大了。当听说陛下追上她不但不罚,却更加宠爱时,她糊涂了。听到萧绰被宋军掳走,后来又自己跑回,她心里曾经暗暗高兴,以为她会就此失去陛下的宠爱,哪知,回到这上京城后的她,立刻就做了皇后。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跟以往的不一样?同样都是女人,同样都是他的爱人,她们的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

她听到自从魏王被刺后,皇后便更受陛下的恩宠,陛下似乎是要弥补她失去老父的遗憾,而与她形影不离,朝夕相伴。最后竟然发展到朝堂之上,她都可以挺着大肚子,与陛下一同听百官的奏折,说些个自己的看法。

陛下变了。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听女人的话,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如此信任女人。不,不是所有的女人,只是她,萧绰。淑妃听的越多,她就越明白,她永远都不可能和那个叫萧绰的,只有十七岁的女人站在同一个屋檐下。现在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嘴里说出的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那句话似乎就是个预示,又似乎是个警告,每每总会在她的耳边响起。已经忘了有多久,自己再没有见到那个成为自己丈夫的人了,皇宫中所有人都快将她遗忘了。她在想,她在奢望,也许陛下希望的是萧绰为他生下个皇子,所以才会如此冷落自己。她在等,她数着院落里的树叶,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希望他也能看看同样挺起肚子的她。

还有一线希望,如果萧绰生的是个女孩的话,那么她就有希望了吧。那时候,陛下也许就会回到她的身边,等着他们的孩子降生。那时候,她就能用她的温纯,唤回他曾经对自己的喜爱。她只有这一线希望,她想要萧绰生个女娃,自己生个男娃。她每天的清晨和夜里,都在祈求菩萨,每数完一片树叶,也会祈求一番。

我也是他的妻子,我也有他的骨­肉­,不为别的,萧绰我不是奢望着要去跟你抢些什么,我只是想要他记得,我也是他的女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这一天,天寒地冷时,皇宫里的一个角落,响起了一记响亮的哭声,一个小女娃来到这个世间。

耶律贤听说小萱母女顺利生产,高兴的在屋子里一个劲的傻笑。属于他的小家伙,那个血脉里融合了他和她的小生命出生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给孩子起了个在当时佛教兴盛的辽国,非常具有辽国代表特征的名字:观音女。

辽国崇尚佛教,寺庙、宝塔随处可见,耶律贤希望借着菩萨的光芒,能让他们的孩子平安、长生。

观音女!当躺在月床上的小萱,听到这个奇怪到不能再奇怪的名字时,她笑了。他给孩子起的名字很好笑,但是她觉得,这名字也非常吉祥,看着同在月房中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孩子,她笑了。观音女,就让观音菩萨保佑你,幸福、平安、吉祥、健康。

淑妃觉得自己赢了,当她听到小萱生了个女娃时,她笑了,菩萨显灵了。

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难以猜测、难以琢磨。数日后,淑妃也诞下了一个女娃。当屋内的冷清映入她眼中,孩子的哭声回荡在她耳边时,她知道,她输了,她永远的失去了他。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三章 改变

她知道没有希望了,站在皇宫里还属于她的这个角落,淑妃的泪水在寒冷的季节里不停的掉落。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不止是所有的女人命运都不一样,就算是一样的父亲,他的孩子命运也都不一样。同样都是他的骨­肉­,同样都是女娃儿,一个在房中整天哭嚎,没有人来关心,另一个却有着无数人的宠爱。

想请他给孩子取个名字,他敷衍的说,叫自己拿主意就行。而另一个,一出生就有了他亲自给取的名字,一出生就有无数人围着她转,她哭了。

这就是命。

契丹人的土地上,变的不止是一个耶律贤,连群臣都在慢慢的改变,改变对小萱的态度。

他们惊奇的发现,这个刚降生的女娃,很受陛下疼爱。除此之外,这孩子的母亲对于陛下来说,也越来越更重要。

跟她有关系的人,经她推荐的人,都受到了耶律贤的重视,升官进爵。

首先是那个她称赞有一身本领的耶律斜轸,得到了耶律贤的赏识,委以重任,任职南院大王。然后是劝谏陛下减少游猎的郭袭,经由她的手转交给耶律贤的劝谏,得到了耶律贤很高的赞赏。契丹人是个游猎的族群,狩猎是世代传下来的习惯与风俗,耶律贤虽然没有停止或减少狩猎的意思,他却在群臣面前大赞郭袭,并封其为南院枢密使。耶律贤的做法,让越来越多的辽国大臣感觉到了,他与耶律璟的不同。群臣中愿意为朝政出谋划策、出力献力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惊奇的看着眼前襁褓里的小家伙,小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喂,在我肚子里打太极的就是你?你这小东西,知道你有个多奇怪的名字吗?耶律观音女!以后妈妈,不对,是娘,以后娘该怎么叫你呢?观音?观音女?观观、音音、女女...小萱正在一阵乱想,就感到自己已被人从身后轻轻搂住。­唇­边轻轻的泛起一丝笑意,她没有回头,猜也猜得到她身后的人是谁。从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开始,他就对自己百依百顺,千般温纯,万般恩宠,简直就挑不出他一丝毛病,有时候的他,完美的让小萱意乱情迷。

“为什么要封我为后?”小萱靠着他的胸膛,低声问道。

“还记得朕为你下聘礼的事吗?当时你想走,你说:我才不要做什么妃子。既然你不愿做妃子,那么就做皇后好了。”耶律贤答完,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听他提起旧事,小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下。

“能不能不要伤害他?”小萱幽幽问道。

“嗯?”耶律贤扳过小萱的身子,让她面朝自己,奇道:“他?”

“不用我说出他的名字,你也猜得到他。”小萱盯着耶律贤的眼睛说道:“他是无辜的。我们都是被订亲的规矩约束的人,他现在也已经有了家事,不管你因为我们的事有什么样的误会,我都想请你忘掉。想你能不计前嫌的去看他,去对待他。”

“你呀!你把朕想成什么样的人了?”耶律贤轻轻捏了下小萱的脸蛋,说道:“韩德让文武双全,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再说你们的婚约在前,朕却偏偏喜欢上了你,强行要迎你入宫,”耶律贤微笑着对小萱说道:“说来还是朕的不是呢。可是谁叫朕喜欢你呢?你放心,有才­干­无异心的人,朕是不会计较许多的。你说过朕是皇帝,朕要为大辽的百姓饥饱着想,少战乱、勤耕田、纳忠言、任良相,你的话朕句句听在心里,朕知道该怎么去做。燕燕,观哥儿是我们的骨­肉­,朕要你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再不许跟朕闹情绪、不理朕,更不许再提什么出宫、离弃这种混帐话。”

小萱不答话,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轻贴在耶律贤的胸前,说道:“只要你是个好皇帝,我对你就永远不离不弃。”

有了孩子,他也不让她有太多空闲时候。似乎是觉得她陪在女儿身边的时间太久,陪着他这个丈夫的时间短了,他连上朝时,都会命人在自己的王座旁,多摆张凤鸾宝座,以便她陪在自己身侧,让自己能多看看她。每次朝议时,他问她的话,问她的问题、意见,她都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答复,让他获益匪浅。他甚至迷上了看她与群臣对话时的情景,迷上了她皱着眉头问大臣时的模样。

他在变,她也在变。从孩子生下来后,她的心里就多了一份对他的依恋之情。

看他坐在孩子身边,逗弄孩子玩耍,看他笑的那么开心,那时在他身上,只有一个普通父亲的温柔,没有高高在上的光辉。他是个称职的父亲,他甚至比自己更在乎孩子的穿、食、住,每天他都会看观音女,每天他都抱着观音女,满屋子乱转,跟那个什么还都不懂的小家伙,唠叨一大堆的废话。小萱的母亲生活,有了这个男人对孩子的疼爱、关心,可以说是轻松了许多。

他是个好男人。

皇宫里这厢,三人恩爱美满,另一厢的淑妃,却抱着哭喊的孩子不住的哄着。

孩子,我的孩子,既然没有人疼你,那么娘来疼你。萧绰,我只要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已经拥有了他,拥有了一个完整的男人,那么实现你的诺言,永远都不要来找居住在这里的我们母女的麻烦。她怕,她怕越来越受宠爱的小萱,会对她母女做些什么。

皇后诞下小公主一事,传的沸沸扬扬,有人欢喜也有人恨。

南京城里韩府,韩德让的夫人李若云,正玩弄着手中的白玉雕件。

公主,她生了个公主!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却因为她,在这里守着活寡。萧绰,我恨你。

就算淑妃的怨意再浓,李若云的恨意再浓,也阻止不了萧绰的名字远播。众百姓都知道,她不但是皇后,更是位陪在陛下身边,听着群臣汇报国事,帮着辽王耶律贤一起拿主意的女人。

保宁三年,小萱在耶律贤的牵引下,再次走上了朝堂。

众臣叩头高呼:“参见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耶律贤看了眼跪倒在地的臣子们,转头对小萱说道:“朕有些乏,今天的政事你就代朕处理好了。”

“陛下,这如何使得!”小萱冲着耶律贤低语,只是耶律贤却闭起双眼打起盹来。

“陛下!”小萱再次急呼,耶律贤只是不理。

看着跪在朝堂下,眉头紧锁的诸位大臣,小萱只得硬着头皮喊道:“各位大人请起。”

这一声呼唤,让诸臣惊讶极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陛下带着这位小皇后出现在朝堂上,也不是没见过陛下与小皇后商议政事,可是让小皇后代为执政,这确是头一遭。许多人面有疑­色­,都在等着看这位小皇后,今天要如何处理朝政。

喜隐站在诸臣行列中,斜眼瞟了瞟诸臣,脸上现出得意之­色­。这小皇后是自己夫人的妹子,如今皇上这么宠爱她,竟然连朝政都交给她来处理,可知对她的信任。哼哼,我喜隐总不得志,这次小妹出头,看你们这些个家伙谁眼中再敢没有我!

“各位大人可有政事禀告?”小萱硬着头皮,咬着压根问出这句话。

西北路兵马都部署耶律贤适出列,看着小萱说道:“娘娘,目前各地尚安定,国力也渐富强,只是牢狱成灾。”

“牢狱成灾?”小萱皱了皱眉头,细问道:“还请贤适大人说的再清楚明白些。”

耶律贤适叹了口气说道:“先帝醉心游猎,极少处理朝政,国中若有犯事之人,官吏们抓住以后,无论罪责大小,都只能先抓来关在狱中,等候处理。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没人处理过问的牢狱里,犯人已经塞得满满的。”

“哈,这种屁大点的事情也要奏,牢狱里人装的满了,那就都杀­干­净了,不就行了。一来给我大辽的牢狱清理出了地方,二来,这些人死了,也给我大辽节省了粮食,两全其美的事情,这有什么难的?”喜隐大笑回道。

耶律贤适听到喜隐的话,没有答话,就听见耳边传来一记响亮的拍打桌子的声音。抬头看去,却是那个小皇后用手拍响了桌子。

这一响,惊的诸臣都看着小皇后,可是离她最近的皇帝耶律贤却依旧双目紧闭,似乎没有听见。

“赵王,你给我跪下听奏!”小萱出声喝道。

喜隐脸现怒­色­,诸臣都站着听奏,唯独叫我喜隐跪下听奏,这不是损我赵王的颜面嘛!于是说道:“小王说的全是实话,不知有何过错,要跪下听奏。”

“我叫你跪下,你没有听见!”小萱再次厉喝。

喜隐看了眼左右,寻思了下跪倒在地,心里陡升一股怨恨之情。

“是人,谁能无过?你们这些朝堂上站着的,谁敢说自己从没有过错?你们有过错,却能站在这里,为什么那么牢里的人有过错,却要全都杀掉?就因为他们没有地位,他们犯有过错,所有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喜隐,我来问你,你会耕田种地,还是会织布贸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吃的,是因为有穷苦人在种田,你现在有穿的,是因为有穷苦人在织布。他们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种地、织布来养活你?不就是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个好日子过!你身为赵王,张口杀,闭口杀,脑子里全没个仁义,如何能成大事!”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四章 暗忖

小萱说到这里瞪了一眼喜隐,看着群臣缓缓说道:“自古以来,有牢狱的地方就会有冤情。牢狱成灾,那就不知里面有多少含冤坐牢的人。那些关在牢中之人,若是家有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那么应该都在盼望着他们能早日回家团圆。你们千万不能小看了这牢狱两个字。官逼民反,百姓们要的不过是条活路,他们也是有能力,有想法的。做大臣的都尽职尽责,那么百姓才会相信你们。你们要是不能为他们做主,那么谁还会心甘情愿的为你们种田、织布、生儿育女补充军员。国,是先有民再有国的,不是先有国再有民,你们要搞清楚这个顺序!民强则国富,民弱则国衰。”说道这里小萱缓了口气,对耶律贤适说道:“多亏贤适大人挂心,告知这牢狱之事。牢狱判的公不公,直接影响到民心,其他人我也不敢将这事交给他们去做,就烦请贤适大人将这些多年滞留下来的案件尽数处理。罪责小的,给个惩罚就放他们回家,罪责大的,依法严判。”

“是!耶律贤适领旨。”

小萱又看了眼众人,缓缓说道:“耶律挞烈、耶律休哥听令。”

挞烈、休哥听到小萱叫着两人的名字,都是一愣,然后信步出列,跪倒在地。

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两人,小萱一字一顿的说:“本宫刚才说了,民强则国富,百姓们要求的低,不过就是个饥饱和温暖。现在边关无战事,本宫就将上京城内的耕种、赋役等民事交给你们负责,由你二人全权处理。民强,你们就有功,论功行赏。民弱,我就罚你们。”

“是!”挞烈与休哥缓缓答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小萱看向群臣。她看到了高勋、女里,这两个人比以往乖了许多,但是小萱却总觉得他们像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每当自己看向两人时,他们的眼光就躲闪个不停。

朝堂上安安静静,“呵”耶律贤伸了个懒腰。

他睁开双眼,看着朝堂下,说道:“既然没有事情了,那就退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呼喊声中,耶律贤拉着小萱的手离开了大殿。他的脸上隐隐浮现着一股暖融融的笑意。

看着陛下、皇后双双离去,挞烈与休哥面面相窥。

挞烈心里想着自己曾将她赶出营去,只怕这小皇后是借机整治自己,休哥也想着小萱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我饶不了你们,看样子,这家伙真的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和挞烈了。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低声的咒骂:“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本王讲道理,哼!”

休哥、挞烈等人回转头看去,就见赵王喜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大殿。

喜隐一气之下回到家中,越想越不痛快,索­性­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遍。下人眼见情势不妙,忙跑去禀告赵王妃萧言­干­。

言­干­闻言,不慌不忙的走到喜隐屋中,看着满地的杂乱说道:“怎么了?这一回来就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坏,你当买这些东西不花钱的?”

“还说我?”喜隐忿忿不平,说道:“还不是你那个妹子,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我好看,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夫吗?”

“燕燕她怎么着你了?”萧言­干­不高兴的问。

“她让我当着百官的面,跪地听奏!”

萧言­干­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做了什么错事,燕燕会让你这么做?”

“阿言,我能做什么,耶律贤适那个老东西说牢狱里的犯人多的成灾,没办法收拾,我就接口说这有什么不好收拾的,那些个下贱之人,该杀的杀,还能为我大辽节约些粮草,你妹子就不乐意了。她逼我在群臣面前跪下,一阵子数落我。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姐夫在?现在她得了宠,做了皇后,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哼!”

萧言­干­踩着被喜隐砸烂的物件,走到椅子旁坐下,闷闷不乐的想着心事。

皇后?皇后谁不想当?是女人,哪个不想称后?这区区王妃又算得了什么?就好像这一回,燕燕你当堂侮辱喜隐,那不也是让我面子上没有光吗?这大辽谁不知道喜隐是我萧言­干­的丈夫,我是堂堂赵王妃,你做了皇后竟如此目中无人,连自家人都不分场合的加以奚落。哼,你能做皇后,我也一样能。

“心里不舒服?”萧言­干­缓缓说道:“要是不舒服的话,那就要想办法。做人要做人上人,才会不受气。”

喜隐听妻子这么一说,忙走到门边将门关严,然后回到萧言­干­身边,说道:“阿言,你以为我不愿意做那人上之人?只是那条路太难走!耶律璟将我下在狱中,削了爵位,现在耶律贤虽然给我恢复了爵位,却没有给我掌实权的机会。不能掌权,这...人上人的事,就难办了!”

“急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萧言­干­神­色­自若的说道:“耶律贤不也是找准了时机,占了先机才称帝的嘛。想当初,若不是我爹送信给他,这王位是谁的,那还说不准呢!咱们大辽谁不知道他耶律贤是个病秧子,他那身子骨能挺多久还是个事,这机会早晚都会有的,到时候,就看夫君你抓的住抓不住了。”

喜隐明白萧言­干­的意思,他寻思了下说道:“阿言,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也要手里有些个人才行,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都好做安排。这如今就我们两个孤孤单单,就算是有机会,只怕也不好抓。”

“你放心好了,过两天我就进宫去见燕燕。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二姐,我就不信,我亲自去找她,给你讨个职位,她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还会驳了我不成!”

喜隐听萧言­干­这么一说,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微笑,说道:“夫人所言正是!恩,你一定要让那丫头明白,她是皇后,你却是她姐姐!给她点颜­色­看看,叫她长个记­性­,省的以后再对我指手划脚的。”

萧言­干­不语,只是微微点点头。

几日后,萧言­干­果真前往皇宫看望妹妹,大辽皇后萧绰。

侍女们遵从皇后的意思,将她带到皇后的寝宫,然后恭敬的守在门外。

迈步走进小萱的房间,萧言­干­没有看到耶律贤,屋子里只有小萱一个人在。

萧言­干­略加寻思,微微欠身说道:“赵王妃参见皇后娘娘。”

“姐姐?二姐快平身。”小萱走到萧言­干­面前说道:“二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

“那是应该的。妹子现在可是皇后,今非昔比,姐姐当然要有些规矩才是。”

“二姐,瞧你说的。咱们之间有什么规矩啊,快坐!”小萱说完,拉着萧言­干­坐在一旁,命人奉茶。

萧言­干­抿了口茶水,说道:“二姐也知道妹子平日里,要帮着陛下处理国家大事,忙的很,本不想来打扰妹子的,可是思来想去,咱们萧家怎能把所有重担都交给妹子一个人,那天长日久的,还不累坏了身子。姐姐我说什么都放心不下,所以今天特地来找妹子,想让妹子给你姐夫也弄个实差­干­­干­,也为咱大辽出些力气。这成天让他游手好闲的,姐姐我看着生气。”

听明白了萧言­干­的来意,小萱心里紧张起来。二姐这是来给喜隐要官做的,喜隐是赵王,真要派个职务给他,职务那是一定不能低的。可是这喜隐,据自己了解尚无作为,没什么本事。想起前些天大殿上的不悦之事,小萱就心烦,这喜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在上朝时同其他大臣发生口角了。他自恃是皇亲国戚,对人态度傲慢,就冲他这付样子,自己也不敢随便放权给他。

“姐姐,这事燕燕做不了主,要等陛下来了,问过陛下才知道有没有空缺。

“哟,妹子什么时候开始跟姐姐我也打起官腔来了。咱大辽谁不知道,现在每逢上朝大殿上那坐的是两个人,大臣们的奏章是两个人在听,拿主意也是两个人一起拿。最近,也似乎都是妹妹一个人说了算,怎么轮到姐姐求你了,你到做不了主了?”

“姐姐,如果姐夫真的有这份心意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了。可是咱们是亲眷,为了不让人觉得咱们这是假公济私,我觉得还是跟陛下商量下好。”

“燕燕,你是不是对你姐夫有什么意见?怎么给别人加官进爵时,不见你要跟谁商量?”

“燕燕身为我大辽皇后,对赵王有意见不可以吗?你身为赵王妃,就是这么跟皇后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没有个规矩?”门口传来一句话语。手里抱着孩子的耶律贤出现在门口,他冷哼一声,走进屋来。

小萱一看,忙走过去,从耶律贤怀里接过观音女。

“萧言­干­参见陛下。”萧言­干­没想到耶律贤这时会出现,而且将她的话也听了去,脸­色­急变,跪地说道。

耶律贤看着跪在地上的萧言­干­,言语冰冷的问道:“说,是不是喜隐叫你来的?”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五章 请求

“这...陛下恐怕是误会了。萧言­干­这番言语全是为我家妹子着想。她一个女人家,又要带孩子,又要关心陛下的身体,还要帮陛下处理国家大事,身体哪里吃得消。喜隐整日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所以言­干­才会有这种想法。想跟妹子讨个缺,交给夫君去做,一来算是替妹妹减轻些负担,二来也能让喜隐勤奋起来。”萧言­干­边说边稳定了下情绪,接着说道:“萧言­干­一心为燕燕身体着想,为我大辽基业着想,刚才对皇后娘娘说话是无礼了,还请陛下、皇后娘娘责罚。”

耶律贤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想些什么。就听小萱说道:“陛下,我姐姐也是一时心急,再说她也是一番好意,您就别生气了。”

耶律贤看着小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萧言­干­说道:“赵王妃,你先回去吧。你今天提的事,朕和皇后心里有数,若喜隐真想做些实事,朕不会不给他机会。至于官位职务,朕自有分寸。”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萧言­干­告退。愿陛下与皇后娘娘万寿无疆,公主长命百岁。”

看着二姐走出房间,小萱冲耶律贤微微一笑,说道:“二姐其实是为我好,你不要那么凶嘛!”

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小萱的鼻翼,耶律贤也是微微一笑:“没什么,朕只是不喜欢她的态度。”

看着小萱怀里的观音女,耶律贤面现激动之情,说道:“燕燕,刚才观哥儿叫朕爹了。”

小萱­唇­角一笑,“瞧把你高兴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多一个叫你爹了。”

耶律贤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小萱问道:“燕燕,你有了?”

“成天跟你在一起,能没有吗?”小萱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娇嗔。

怕伤到孩子,耶律贤走到小萱母女的身后,轻轻揽住她,开心的说道:“太好了。”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享受着他的拥抱,他的呵护,看着怀抱里“咿咿呀呀”的叫着的观音女,想着腹中又有了一个孕育中的孩子,小萱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休哥、挞烈、贤适等朝中的一批大臣,眼见现在的皇帝、皇后,比以往的帝、后更注重国事、民生,心里都很欣慰,做起事来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短短的时间内,积压已久的牢狱案件,在贤适没日没夜的努力下,已呈现出明显的好转。挞烈、休哥也是尽心尽职的注视、查看着上京城内的民生,整个上京城像是一颗刚刚萌芽的种子,破土而出,散发着全新的希望。

保宁四年,在小萱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时,从齐王府传来一个噩耗,小萱的“大姐夫”齐王罨撒葛魂归九天。

耶律贤闻讯,追封死去的罨撒葛为皇太叔,寡居的萧胡辇身份也变成了皇太妃。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皇帝,有小妹为他生下的女儿,又已为他怀上的龙胎,萧胡辇的心里,泛起丝丝酸意。好在她心底的怨恨还没有继续扩张时,她的小妹萧绰将她接进了宫,整日陪在她身边,让她将丧夫之痛渐渐忘却,她心底对妹妹的不满之情,也就慢慢的平息了。

两个月后,皇宫中再次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喊声。焦急坐在长廊里等候消息的耶律贤,终于从侍从口中听到了消息,“皇后娘娘生的是个小皇子,目前呣子平安。”听到这句话,耶律贤是即安心又开心。安心的是她平安无事,开心的是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用手按压了下太阳|­茓­,耶律贤看向产房的方向。燕燕,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怪朕太自私,朕也不知道还能在你的身边待几年,如果有一天朕离开了,就让这些孩子陪着你,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他们,你就会想起朕的。朕知道你很痛苦,可是朕想多为你留下些有关于朕的回忆。

阳光暖暖的洒在上京城中,皇宫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都在庆贺小皇子的诞生。

耶律贤为孩子起名隆绪。

有了观音女、隆绪,耶律贤觉得还不够,为了让她的身子上写满他的名字,在出了月房,小萱身体恢复健康后,耶律贤便又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刻,小萱无奈的说道:“唉,男人呀...”

如今拥有美满生活的小萱,偶尔也会怀念起过去的一切。赵匡胤、花蕊、刘延玉。

拿着许久未带的腰带,小萱看着上面的名字,回想着那个手持长枪的刘延玉:延玉,你现在过的怎样?可娶妻了?你还好吗...心里突然记挂起这位交往不深,却共赴过危难的好友。想起耶律贤向自己举起鞭子,他护在自己身前,想起自己负气要走,他向自己伸出双手。延玉,我知道你不喜欢契丹人,可是在你心里,我一定算是你的好朋友吧,不知道我们还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夜里,耶律贤忽然对她说,他准备去西京巡视一番。他这句话正好触动了小萱的心弦。我也要去西京,那里离汉朝近,就算不能再见延玉,我也能在西京眺望你居住的那个城池。不管我生活在哪里,不管我的身份发生何种变化,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的好友。想到这里,小萱向耶律贤提出了陪他一起去西京的要求,没想到却遭到了耶律贤的强烈反对。

“不行,那里太远了,你给朕安心的待在这里。那里的东西没有上京富足,你去了吃不好,穿不好,朕不安心。”

“你看你,说的做的总是两码事!你喜欢狩猎,我从不阻拦你,每次你去狩猎,我还帮着你处理政事,对你喜欢的事情从不多啰嗦一句,换到我想陪你去外面走走,你就不乐意了,这不公平。”小萱埋怨道。

“燕燕,听朕说,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去巡查,等朕忙完这阵子,一定陪你好好的玩,这样总行了吧。”

看着耶律贤,小萱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再说也是白说,索­性­叹了口气,再不说什么。夜里,耶律贤睡的很不安稳,看着身畔熟睡的小萱,想起她唉声叹气的神情,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答应她的要求,带她一同去西京。

早上起来,耶律贤就吩咐人去准备,等到傍晚,回来的人禀告说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耶律贤开心的点点头,说道:“明日启程。”说完,钦点了些大臣,让他们一路随行。

回到屋中,看着刚哄着隆绪安睡的小萱,他悄悄的伏在她耳边,说道:“明天一早咱们全家启程去西京。”

小萱扭头看着他,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的格外大,惊讶的说道:“真的?这么快?”

耶律贤扬扬眉,学着小萱的语气轻声说道:“那是。”抡起小拳头,轻轻打在他的肩头上,小萱的心里、眼里,充满了甜蜜的滋味。

第二天清晨,大队人马向西京进发,小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从没有期望过他的速度会这么快,自己忽然提出来的要求,他会这么快的就让自己如愿,一路上,时而看看孩子,时而看看耶律贤,她递给他无数个感激的笑容,让耶律贤彻底陶醉在她的笑容里。整个车队在一片温馨中,向西京慢慢驶去。

一路上,小观音女和耶律贤玩的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每当车队停下扎营时,还走不太稳的观音女,总会在萧继先、耶律贤的陪伴下,在营地附近走走跑跑。而在襁褓之中的隆绪,也总是会在众人玩­性­正浓时,突然放声大哭,似乎是在抗议自己还太小,无法享受玩游戏的乐趣。

心情极好的耶律贤,在到达西京后,做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决定,狩猎。

看着他兴致浓浓,却又极不好意思的对自己说想去狩猎,小萱笑着答应了他,去狩猎的要求。

耶律贤带人走后,休息了一夜,小萱将两个孩子安顿好,走上了西京城的大街。

国策得当,西京城远比自己旧日来时,有了更多的变化。看着大街上渐渐繁华的景象,小萱想起了自己初来时的南京城。韩德让,西京城变了,南京城也应该变了吧。南京城一直在你父亲的管辖下,想来应该也不错才对。想起在上京时,韩德让对自己说的话,她就心里难受:我是被父亲逼着成亲的,我没有圆房。他一直都没有跟他的妻子圆房吗?为什么他要跟已经有了耶律贤孩子的我说这些,难道这些年来,他还在想着萧绰,他心里还爱萧绰?韩德让,你这大笨蛋,大傻瓜,为什么你不好好珍惜你眼前的人。

摇摇头,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小萱转身返回府邸。就见府门外停着辆豪华的大马车,还增加了不少侍卫,想来是西京留守的安排吧。

一进府门,就看见萧继先抱着观音女向自己跑来。

“三姐,你去哪里了?观哥儿想死你了,一直在哭。”继先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从年少力壮的萧继先手里接过观音女,小萱轻哄着哭的哇哇直叫的孩子,就见萧继先忽然快速的掐了把观音女,观音女哭的更凶。

小萱脸­色­一变,这两个家伙一直相处的很好,今天继先是怎么了?怎么竟欺负起才咿呀学语的观音女?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萧继先借着哇哇大嚎的观音女的哭喊声,轻声对自己说道:“三姐,快,快去绪哥儿那里。”

隆绪?隆绪怎么了?小萱心头微微一震,抱着观音女,带着萧继先向隆绪的房间跑去。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六章 惊变

隆绪房间门外站着的侍卫,明显比耶律贤离开时多了些。怎么回事?小萱纳闷,自己并没有叫人多安排侍卫来这里。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小萱的心底浮现。停下脚步,将手中的观音女交给萧继先,小萱吩咐道:“继先,观哥儿是三姐的命根子,你可给我照顾好了。”

萧继先点点头,接过观音女,紧紧抱在怀中。不用说,三姐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小萱跑到隆绪的房门前,推开门看去,就见一个­奶­婆子抱着隆绪正要出门。

看见小萱,她忙跪地喊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小萱不吭声,步履沉稳的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隆绪抱过来,看着怀中的隆绪,衣服已经被换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禁怒声喝问道:“说,你想把绪哥儿带到哪里去?”

­奶­婆子浑身一震,说道:“禀皇后娘娘,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带皇子外出。是皇后娘娘您片刻前派人来说您在外头歇息,惦记着孩子,要奴婢将小公主,小皇子穿戴整齐了,坐上门外头备好的马车去找您的。”

什么!心底里的那一丝恐惧被无限放大。

自从嫁给耶律贤,她就慢慢知道了这辽王室中的一些事情。几乎每朝每代的皇位都要遭受着谋反的威胁。不少的皇帝都是在外出,身边守卫疏松时被谋害的。难道这样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和孩子身上?

想起自己曾问过耶律贤的病情,他对自己讲述他年幼时,就是因为有人要谋反,他才会落下这陈年旧疾。当年,若不是厨子眼疾手快,将年幼的他藏在杂草垛下,这世间只怕早已没有耶律贤这个人了。

谋逆,赔上的不仅仅是大人的­性­命,就连这些无辜的孩子也会因父母遭受牵连。看着襁褓中的隆绪,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怀抱观音女的萧继先,小萱的心渐渐下沉。她知道她没有发过这样的命令,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假传她的话,要带走两个孩子,目的只有一个:以皇子为要挟,想谋反篡位。

一股苦涩的滋味,在心头慢慢的蔓延开来。她怕,她怎能不怕,自己的命也就算了,可是还有孩子,孩子怎么办?是谁?是谁这么做的?都怪自己大意,原本是感激耶律贤这么快就应允自己的要求,所以当他提出狩猎时,她竟然将她最信任的一些大臣都让他带走,好陪着他玩的更尽兴些。眼下,身边没有手握军权的将领,自己想要调动兵马的话,那是纸上谈兵,难上加难。怎么办?

“皇太妃到。”

正僵立在屋子里,院外就传来一声呼喊。

“传!”小萱冷静的说道。

萧胡辇大步走进房里,看到观音女、小萱和继先,脸上带笑,说道:“好你个燕燕,你眼里还有没有大姐我了,说走就走,还把孩子全都给带走!我一个人留在上京城,心里那叫个苦闷。孤孤零零的,我想死这两个孩子了。”

“大姐!”看着忽然出现的萧胡辇,小萱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你就趁我不在,要带走两个孩子?”

圆瞪大眼,萧胡辇看着小萱问道:“燕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大姐叫人带走孩子的吗?”

“我才刚刚赶到这西京城,就直奔你这里来了,我哪有时间叫人去带走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你不喜欢我来,我走!”萧胡辇气道,说完转身欲走,就听背后萧继先喊道:“大姐,别走,要出事了!”

萧胡辇停住步子,转身看向小萱与萧继先,还有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奶­婆子,心里起了寻思。我每次看燕燕和孩子,她都很开心的,怎么这次才见面,她就劈头盖脸的质问我,这会继先又说要出事,这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了?”她面­色­铁青的问。

“刚才我不在府中,回来就听说有人假传我的话,要带走孩子。”小萱低头看着怀中的隆绪说道。

“什么?”萧胡辇大惊,她终于明白了妹妹为什么要那么问她了,瞧自己赶的这寸劲。

“我跟观哥儿正玩的高兴,就来了群侍卫,说是三姐姐在外歇下了,吩咐婆子们将小公主、小皇子送到门口等候的马车上。本来我没有什么疑虑的,可是我看到那些侍卫们说完这话,竟然直奔府里头陛下的书房。我听他们对看守书房的人说,是三姐叫他们来找东西的,我就感觉是出事了。三姐对陛下的书房很看重,连我都不许私自进入,平常陛下的书房只有三姐与陛下两人出入,朝中大臣们都是非召莫入的。三姐虽然厌恶写信,可是三姐真要有急事的话,一定会吩咐人带个什么信物来,交待清楚了才能进去吧。这什么都没有就私闯书房,太可疑了,我就抱着观哥儿往门口跑,想去看看门外的马车是怎么回事,正赶上三姐姐回来。”

萧继先一番话,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萧胡辇略一犹豫说道:“燕燕,待在这里很被动,要是这里被人控制了,我们一点脱逃的机会都没有,而对方却可以用我们来要挟陛下。大辽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陛下最疼爱的女人,现在再加上两个皇子,只怕陛下到时候也不好取舍。抱好孩子,我们走!如今陛下不在,你对西京城又不熟悉,姐姐只怕你连西京城里的人马调动都有问题。我们出城,城外就是大草原,真要是有危险,也好逃脱,总比在这里被人瓮中捉鳖强些。”

小萱听着萧胡辇的话,没有动作。

能相信姐姐吗?在这个时候。看着大姐,小萱的心里有丝疑惑。为什么要让休哥走,在她的心里,休哥比任何人都更让她安心。若是这番话是休哥说的,那么她一定会立刻照他的话去做,可是眼前的人是姐姐,不是休哥。以往的自己总是大马哈鱼,现在有了孩子,自己是个母亲,更要为孩子多考虑一些,自己冒险可以,自己却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冒险,这个时候她能相信大姐吗?那些个篡夺皇权的人,不都是离皇位最近的人吗?

“你不相信我?”

萧胡辇当然看出了小萱的犹豫,她没有怒,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然后缓缓说道:“这两个小家伙是你的骨­肉­,也是我的亲人,我萧胡辇再糊涂,也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我们走!”看着萧胡辇的眼睛,小萱咬着压根说道。

她不知道那个想带走孩子的人是谁,看着大姐,她只有两种答案:走,或者不走。不走,留在这里,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万一真来个瓮中捉鳖,那么再想逃脱就难了。跟自己赌一把,她选择了走。

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婆子,小萱说道:“事情你大概也明白了,要是想活命的话,就先藏到床下去。等到这院子里风平浪静了,你再出来。想来应该可保安身。”

“谢皇后娘娘指点,谢皇后娘娘提醒。”婆子哆哆嗦嗦的一阵叩头,就听小萱又说道:“你若真有命能活到陛下回来,一定要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告给陛下。”

“是,是!”见小萱再不言语,­奶­婆子爬到床前,钻到了床下,躲藏起来。

搂紧怀里的隆绪,小萱、继先跟在萧胡辇的身后,走出房间。就看见院子里多了十几具尸体。那些跟随在自己身侧的侍卫,已经全部躺在了血泊中,此时院子里站着的是些陌生的脸孔。

小萱惊起一身冷汗,自己与姐姐、继先等人在屋里头说话,这屋外头的人,竟毫无声响的将自己带着的侍卫都杀了。这手脚真是麻利,看来是早就计划好的。略一沉吟,她欲上前问个清楚明白,却被萧胡辇一把拦住。

“别超过我,跟在我身后。”萧胡辇沉声说道。说完盯着那些陌生的士兵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也是敢随便杀人的地方?”

侍卫们并不作答,却看着萧胡辇身后紧抱孩子的小萱问道:“皇后娘娘,请问陛下的玉玺在哪里?”

他们是进书房去搜玉玺的!小萱心里明白了,她的猜测没有错,真的是有人要谋反。

“你们就算找到玉玺又有什么用?不是每个拿着玉玺的人都能做皇帝。皇帝是因为他成了皇帝,所以才会有这玉玺,而不是只要有了玉玺就能做皇帝。”

领头的侍卫似乎没有听见小萱的话,再次问道:“请问娘娘,玉玺在哪里?”

见小萱不回答,那侍卫说道:“这府里的侍卫虽多,片刻前却都已服下了皇太妃赐给的美酒。不过,似乎酒中有毒,想必现在都死的很­干­净了。娘娘,为了您和孩子的安全,还是告诉我们,玉玺的下落吧。”

“什么!”萧胡辇一声怒吼,这人也太歹毒了,竟然打着她的旗号,说是她给送来的毒酒,好一招一箭双雕。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七章 出城

小萱冷冷的盯着那个侍卫。

有了玉玺,哪怕是不见君王的面,也能调动大军。反之,丢了玉玺,就算是皇上想要调动远在其他地方的大军,也要亲自前往才行,这便多了许多麻烦。兵由将帅来指挥,若是这反贼拿了玉玺,调动大军,谋反作乱的话,那对只带了少量兵马的耶律贤,势必构成威胁。虽然陛下身边有休哥、斜轸等将才,可是遇到作乱的大军,怕也只能是束手待毙。

院子里很安静,看来真跟这个人说的一样,自己人都已经被毒死了。

“大人,西京留守求见皇后娘娘。”

庭院中跑进来一个侍卫,对领头侍卫说道。

“告诉他,娘娘一路车马远行,身体困倦,此刻不许任何人打扰。传娘娘口谕,西京城内的大小官员,没有皇后娘娘的召见,不许他们来这里私自求见。”

“是!”

看着答完话的侍卫,得令后离开,小萱与萧胡辇顿觉心中一空。看来门口也被封的严严的,小萱回忆自己刚回府的情景,门口的侍卫的确是面容生疏,看来他们认得自己,是有意放自己进来的。

“呲”一声,那侍卫首领将刀从腰中的刀鞘中拔出。见首领拔出腰刀,其他人也将佩刀拔了出来。

“娘娘,我再问最后一遍,玉玺在哪里?”

看着阳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大刀,小萱说道:“在府外的佛塔中。”

侍卫皱着眉头,冷言道:“皇后娘娘还真会说笑,传国玉玺也是能随便放置在外的?”

“陛下不在,难免有人会心怀不轨,为防意外,当然要放置在寻常人不能猜到的地方。”

侍卫首领闻言寻思了下,又问道:“那么请问娘娘,是哪座佛塔?”

“当然是西京城里最大的佛塔了。对了,那座佛塔大的很,我将玉玺藏在哪尊佛像后,我是记不清了,你要想取那玉玺,我看要多带些人去,把佛像摸个遍才能找到。”小萱冷笑道。

瞪着小萱,侍卫首领冷哼一声,说道:“我们的人分成三批,一批跟我去佛塔。一批护送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们出城。第三批,给我守在这里,不许皇太妃走出这里一步,一切等我回来后再说。通知门口的人,谁都不许放进来,谁也不许放出去。”说完,看着小萱说道:“请皇后娘娘、小皇子动身。”

小萱站在原地,冷冷的瞪着侍卫首领不动。

“来人,请皇后娘娘上路。”

侍卫首领一句话刚落,他身后就走出两个人,向小萱走来。萧胡辇哪里能让他们接近小萱,顿时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哼!”侍卫首领冷哼一声,说道:“皇太妃,您觉得是你们的人多呢,还是我们人多?您要是不怕动刀子会伤着孩子,我看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说不准还能多活一会。”

听他这么一说,萧胡辇还真不敢轻举妄动。她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不是她不敢动手,她怕吓到孩子。他们人多,真的动手,孩子们的确会有危险,而且结果也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倒在这里。紧握着手中的腰刀,萧胡辇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将抱着隆绪的小萱和抱着观音女的萧继先带走。

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一路辛苦追来,看到的却是这一幕。那两个孩子又离开自己的身边了,这一刻的她只觉得自己比在上京城中,更加的孤独寂寞。

燕燕,燕燕...隆绪...观哥儿...

坐在车厢中,小萱与萧继先默默不语,观音女则吓的紧紧的挨在小萱身边,小声喊道:“娘,怕。”

一手抱着隆绪,小萱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观音女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乖,有娘在,不怕。”

看着小可怜一样的观音女,继先说道:“观哥不怕,有我在呢。”然后看着小萱悄声说道:“三姐,没事的,要是出城的话,一定会经过城门。我猜想城门处不会有他们的人,停车检查时,咱们可以试着对城门的守门卫士求救。”

听着继先的话,小萱点了点头,心里总算是安心了些。

一会儿车驶到城门处,让小萱、萧继先惊讶的是,马车在城门口竟然没有停下,只是微微一顿,就立刻驶出了城门。

竟然连检查都没有检查,他们是怎么通过城门检查的?小萱惊讶。这要劫持自己与孩子的究竟是谁,竟然有这本事,连城门处的卫士都不检查就私自放行。

继先低下小脑袋也在思量着,寻思着出城的路有段距离了,萧继先敲了敲车厢喊道:“我要小解!”

车停下来,萧继先下了车。小萱就听到车厢外有人在嘀咕道:“麻烦。”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小萱闭上了眼睛,一会等待她们呣子的又会是什么。

正想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小萱心慌,更是搂紧贴在自己身边直哆嗦的观音女。车厢外发生什么事了?

一声凌乱的兵器相交声后,车厢帘子被人掀起。小萱看去,却是浑身鲜血的萧继先。

年纪虽小,却浑身是胆的萧继先,在借口小解下车时,迅速的拔下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侍卫的腰刀,并将刀送进他的腹中。在其他几名侍卫还未缓过神来时,他又砍倒了两名。押车的侍卫总共有六位,谁都没想到这个小男娃功夫会这么高超,他的手会这么快,这么狠。眨眼之间,就有三人倒在血泊中,看着那倒地的三人,另外三人才缓过神来,抽出刀,一起攻向萧继先。

生死之战,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杂念,继先是豁出去不要命了,那三个人却不是这样。继先打的主意就是,这三个人我能杀掉几个就杀掉几个,在我倒下之前,怎么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减少他们的人数,这样,三姐姐逃生的机会就很大了。看着他发疯似的轮着手中的刀,那三个人心里发了毛,有了寒意,每个人都在故意的向后躲闪,期望着其他同伴能先砍倒这个小子。

就是这一番自私的想法,让继先有了可乘之机。一番混战,继先又砍伤一个人,看着身上也挂着几处伤的萧继先,又伤了己方一人,其他两人顿时一愣。毫不犹豫,趁着他们发愣的机会,萧继先将手中的刀,飞快的掷出,直Сhā入那两人中其中一人的身上,自己又飞快的捡起地上掉落的已经死掉的侍卫的刀子,盯向那最后一人。

最后那名侍卫,早被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这次的任务简单,不过是抓个女人和小孩子而已,没想到这女人身边的这个男孩子竟然这么可怕。他脸­色­苍白的看着萧继先,忽地扔掉手中的刀,跑向自己的马匹,欲骑马逃离。萧继先则以飞快的速度,跑到另几匹已空空无人的侍卫的马旁,卸下马背上悬挂着的弓箭,­射­向逃跑的侍卫。

“嗖”,带着冷冷的风声,箭向那名侍卫飞去,很准、很稳的­射­在那逃跑的侍卫的后心上。见那侍卫应声落马,萧继先才松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把刀,他在或死或伤的这几名侍卫身上,各补了一两刀,才向马车车厢走去。

“继先?”小萱的声音颤抖,看着浑身血淋淋的萧继先喊着,“你没事吧?”

“三姐我没事。我已经把他们全都杀了,咱们去哪里?”

看着他的血衣,看着他稚­嫩­的脸,小萱轻呼出口气,说道:“你先上车,三姐先给你把伤包扎好了。”

“三姐,别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一会那些人见不着你,一定会到处寻你的。你快想想,咱们去哪里?”

“就算走,也要带着大姐一起走啊。”小萱接口道:“大姐一个人在府里,会有危险的,我骗了那些人,他们要是找不到玉玺,又发现咱们跑了,一定不会放过大姐的。”

萧继先皱眉看着小萱,咬咬牙说道:“三姐,我先将车赶离这里,找个能藏身的地方,你带着观哥、绪哥等在这里,我回去救大姐。现在他们在城中的人很分散,府里除了把门的和看着大姐的,几乎没有他们的人了。”

“可是、可是你刚打完这几个人,这身子还有伤,能行吗?”

“三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萧继先急道:“就这么定吧。”说完,先跑到无主的马匹旁边,取下马背上携带的大衣,穿在自己身上,掩盖住自己的血衣,然后跑到马车边,放下车帘,做到驾车的位置上,扬鞭催马驶离这块染血的地方,四处寻找能够让三姐和孩子容身的地方。

跑了一阵子,继先认为安全了,才将马车停下。飞快跑到车厢后,掀起轿帘,扶着怀抱隆绪的小萱下了车,又将观哥儿抱下了车。他对小萱交代了几句,就跑回马车前方,卸下匹马,骑着马往西京城赶回。

四周空无人烟。看着眼前这辆豪华的马车,身边的幼女,怀中的幼子,小萱的眼泪突然间从眼眶中掉落。怕,害怕,一个人她会怕,带着孩子无依无靠的她,更怕。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八章 获救

看着娘掉泪,尚不懂人事的观音女,紧紧攥着小萱的裙摆。擦了把泪,小萱对观音女说道:“观哥乖,到车厢里躺着睡觉,外面风大。”

“娘,抱。”观音女叫着。

将怀中的隆绪放进车厢中,给他盖好被褥,以防他受风,小萱又将观音女也抱进车厢。守着这两个孩子,慢慢的捱着时间,小萱等待着萧继先能救出萧胡辇,来这里跟她会合。

痛苦的等待着,只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很慢...当耳边传来马蹄的“得得”声时,小萱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们回来了。

小萱心里想着,用手揉了揉眉端,她脸上的笑容忽地凝结。不对,不是他们!他们只有两个人,这马蹄声却像是一群人。

小萱的呼吸开始沉重,究竟是他们找到救兵跑回来寻找自己,还是来的人是那群企图谋反作乱的?听着马蹄声在车厢外停住,小萱看了眼车厢里的两个孩子,钻出了车厢。

“皇后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眼前这些出现西京城王府的谋反侍卫,小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小萱镇定了下,平静的问道。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你们死,大辽变成我家主人的天下,我们与主人共享富贵。”

“你家主人是谁?”小萱盯着侍卫首领问道。

侍卫首领脸上­阴­冷的笑了笑,说道:“娘娘见到他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就算你家主人谋反成功,那么得天下的也是他,不是你!你还是一样要在他的手底下做事,跟现在你这样又有什么区别?”

“哈,想不到娘娘还挺关心我的。”侍卫首领又是冷笑几声,说道:“区别就是,主人会给我加官进爵,我再也不是现在你面前的,一个个小小侍卫统领。皇后娘娘,咱们的话说的多了些,我看您快点上车吧。玉玺的下落,我看还是由您亲自告诉我家主人会比较好。”

听着侍卫首领的催促,小萱异常平静的说道:“我不会上车,也不会跟你去见你家主人。我是大辽皇后,你家主人想要见我,那就叫他自己来。”

没想到转眼间小萱的态度就变的这么强硬,侍卫首领看了看车厢,又看了看小萱,然后纵身跃下了马背。

“车厢里面的应该是孩子,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了车子。”然后看着小萱,慢慢向她走过来,说道:“娘娘,我带了数十骑人马出来。除了京城里您的府邸留下掩人耳目的,还有我找玉玺带走的,护送你离开的共有六位,全都死在离城不远的地方。要不是沿着车轮的痕迹追到这里,我还真就让你跑了。想起来我就后怕,我这脑袋差一点因为您就搬家了。娘娘,您究竟使的什么法子,把我那六个兄弟杀掉的?”他吸了口气,又­阴­笑道:“谁都知道陛下最喜欢娘娘,想来娘娘与其他女人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既然娘娘早晚都是个死,我看不如先让我兄弟尝尝鲜?”

“哈哈哈哈!”

侍卫首领说完后,他身后跟着他的人也是一阵大笑,似乎他的话很合他们的心意。

“你敢?”小萱大吼。边吼边向后挪动脚步。

“为什么不敢?带着您很麻烦。谁知道一会您又有什么主意?主人也说过,您若是不方便带走的话,那就直接送您归西就成,主人最想要的是车厢里的两个孩子和玉玺。我也看出来了,您是不会老老实实说出玉玺下落的,留下您让您再给我们增添麻烦,只会坏我家主人大事。玉玺,能加快我家主人改朝换代的速度。如今虽然没有玉玺,可是有那两个孩子在,结局也是差不多的。再说了,将您活着带回去,您胸前带着的那颗宝珠,会落在谁的手里就说不上了。若是在这里解决您的话,我兄弟们还可将宝珠卖了分钱,美事一桩啊。”

“好主意!”众人齐声附和。

侍卫首领说完,冷笑着再次逼近小萱:“娘娘,­干­嘛躲我,我比起您那个浑身是病的丈夫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您归西之前,我一定会让您受用无穷的。”

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小萱浑身颤抖起来,转过身她拔腿想跑,却被侍卫首领从身后扑倒。那首领将小萱的身子翻过来,不顾小萱的哭喊,就欲撕扯她的衣衫,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响箭­射­来,从他的太阳|­茓­一侧­射­入,另一侧穿出。

他的手为之停顿,小萱看着眼前这恐怖的情景,也呆若木­鸡­。

一骑快马载着马上之人,飞快冲进围在车旁的侍卫中,与他们战成一团。

“娘,娘...”车厢中传来观音女稚­嫩­的哭喊声。在车厢里的观音女,看不到娘的影子,耳边又时不时传来小萱的喊叫声和恐怖的大笑,吓的小观音女放声大哭。

“哇啊...哇啊...”襁褓中的隆绪,被观音女的哭喊声惊醒,也跟着哭叫起来。

孩子们的哭喊声,惊醒了被吓呆的小萱,她使尽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已经死去的侍卫首领,向车厢跑去。

是他!

已与众侍卫杀成一片的人,是他,韩德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萱心中疑惑,却也没空去想那么多,她钻进车厢,来到两个孩子身边,将哭嚎的隆绪抱着怀里,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掉泪的观音女。

车厢外,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小萱听着车外的声音,搂紧怀里的孩子,在默默的祈祷,祈祷他能赢。因为他赢,她和孩子们就能活下去。片刻后,耳边“叮铛”作响的声音消失了,她看向车帘,在等着看掀起车帘的人是谁。

车帘没有被掀起,车厢却慢慢的动了起来。

闭上双眼,小萱绝望了。泪水已经狂泻而下,他也倒下了吗?现在那些人要把自己拉到哪里去?那可恶的主人究竟又是谁?

不知到底走了有多远,车总算停了。

“就在车里待着吧,晚上外面冷,我在车厢旁边生个火,想烤火的话就出来。”

是他!他还活着!

车帘被掀起来,一包东西放进了车厢里。在还没看清他的脸时,车帘又落下了。

“包袱里有我的大衣,晚上冷,你把它穿在身上。还有些吃的,喝的,你跟孩子先垫垫肚子。火升起来以后,我会去打几只野味来,到时候就有­肉­吃了。”

心里暖暖的,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来了。小萱看了眼隆绪,又看了眼观音女,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的笑了。

车厢外,他升起了火。

幸亏路上遇到了继先,才知道她出了事。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心里就只有她,从来没想要忘记她。越得不到越思念她的心情,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挖了个大洞,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疼。为了治疗这伤口,他悄悄的跑去上京,偷偷躲在皇宫外,只为了能见上她一面。

听到她说,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他心里的伤,疼得不一般,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恨她,反而更想念她。看着她匆忙跑开的背影,听着她如黄莺鸣叫的声音,他的心虽然疼,却又感觉甜美。就是她,为了他曾经拒绝过陛下的女人,就是她,那个曾经哆哆嗦嗦贴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有了别人的孩子。

这一次听说辽王带着皇后,前往西京巡查,他不禁又动了心,悄悄从南京城里偷跑出来,赶往西京,为的只是能远远的看上她几眼。看着她,他的心里就会暖暖的,虽然现在她在其他男人的身边,可是她也曾经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得了信一路奔来,人还未进西京城,却在城外先遇见了萧继先。继先知道这是三姐旧时喜欢的男人,便将事情大致对他说了一遍。听到继先的这一番言语,他整个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膛。调转马头,他开始沿着继先说的方向,一路寻找她和孩子,他不能让她有个闪失,若她不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让他挂心的东西了。

将面前的火堆生的旺了些,韩德让看着车厢说道:“火生起来了,我去打些野味,很快就回来。你看下火,火堆旁我已拾了些­干­枝条,记得随时将它们添入篝火中,不要让篝火熄灭。外面地方大,天也黑,没有火光的话,我会很难找回来的。”

“嗯!”车厢里传来她轻轻的应答声。

很温柔的声音,心里的伤口像是再次被人剥开,韩德让迅速骑上马逃走。

她变了,以前她说话都凶巴巴的,现在却如此温柔。她变了,她终于长大了,成了一个女人。那一声温柔的应答,让他肝肠寸断。她原本也可以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可是现在享受这种温柔的却不是他。

一阵狂奔后,他勒住马,让自己涌动的思绪渐渐平静。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现在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有呣子三人,在等着自己弄些食物回去给她们吃。危险说来就来,这事情还没有完结前,还不是他韩德让多愁善感的时候。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五十九章 党项

想着他交待的话,小萱不时从车厢里探头出来,看向车外的火堆。她怕,她怕火灭了,他找不到她们。寻思了下,给怀中的隆绪喂完­奶­,小萱轻哄着包裹严实的隆绪入睡。看了眼身边在小被褥中沉睡的观音女,小萱从韩德让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大衣披在自己身上,钻出了车厢。

走到篝火旁,她将一旁的­干­枝轻轻架在烧得正旺的篝火上,心中一个劲的念叨着:快点回来吧,我一个人很害怕。

贤,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西京城有人要谋反?你才出去两、三天,要多久才能返回?你才能知道我和孩子们已经不在城里了?有休哥、挞烈等人陪在你的身边,你该安全些才对。但愿那伙谋反的人,不会伤害到你。呼出口气,小萱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闭上双眼,交叉着双手置于胸前,默默的祈祷:如果真有神灵的话,请你带话给我的丈夫耶律贤,让他快些来救我和孩子,别让我的孩子见不到父亲的脸。

烤着暖暖的篝火,耳边终于传来了马蹄声。是他回来了吗?小萱倾听着马蹄声,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慢慢站起身来。已经是夜里了,远处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踢踢踏踏”“踢踢踏踏”,马蹄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心有余悸,小萱从篝火中捡起一枝燃烧的枝条,透过眼中那丝恐慌,看向漆黑一片的四周。这一回,来的又会是谁。是他吗?

红红的篝火,将来人照亮,是萧胡辇。

“大姐!”小萱激动的喊道。丢掉手中的枝条,她向萧胡辇跑过去。

萧胡辇急跳下马,一把抱住迎向她的小萱,说道:“燕燕,你还好吗?快告诉大姐,你还好吗?孩子呢?孩子们呢?”

“我很好,孩子们在车上。”

趴在萧胡辇的怀里,小萱紧张的情绪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燕燕,你有没有遇见韩德让?继先告诉我,他遇到了韩德让,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韩德让,叫他来找你,你有没有遇到他?”

看着萧胡辇,小萱苦涩的一笑说道:“如果没遇到他,我已经死了,他打野味去了。”

捧着小萱的脸,看着她脸上那抹苦涩的淡笑,萧胡辇柔声安慰道:“燕燕,早晚都会过去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小萱闻言点点头,然后与萧胡辇走到篝火旁坐下,一起等着打猎的韩德让回来。

“大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小萱问道。

萧胡辇看了眼小萱,缓缓说道:“城绝对是不能回的,现在不知道那个谋反的家伙是谁,绝不能轻举妄动。那人要的是人质、玉玺,只要我们不回去,他这两样东西就拿不到,奇#書*網收集整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管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有一点完全可以肯定,就是陛下回来绝不会饶了他的。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这个图谋篡位的人呢?我怕我们要是回去,他会豁出命来,赶在陛下回来之前,对我们不利。那时候,我们在明,他在暗,他有多少人马我们不知道,那就危险了。”叹了口气,萧胡辇说道:“燕燕,再忍几天,陛下回来后一切都会好的。等天亮了,咱们再走远些,找个大毡包先歇下。姐姐知道你带着两个孩子累,可是这是生命攸关的事情,绝对马虎不得。”

看着红通通的篝火,小萱微微点了下头。忽道:“大姐,继先呢?我叫继先去救你,他人呢,怎么不见他跟你一同回来?”

“他回城后,找到跟我一起前来的人马回到府中救出我,然后就骑着你的红马,去找陛下他们禀告消息去了。”萧胡辇说道:“姐姐本来是打算,叫我的那些随从们去给陛下送信,那小家伙坚决不肯。他说这种时候他信不过其他的人,他要自己去,一切事情他最清楚,他要亲自讲给陛下听,好叫陛下赶快回来处理这起谋反。”

小萱听萧胡辇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两个女人在漆黑的夜里,一边等待着韩德让回来,一边叙着旧话。那丛篝火一直没有灭,在韩德让驮着匹小马鹿回来时,篝火燃烧的很是旺盛。

忘记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一直傻坐在一旁,看着大姐和韩德让两个人在一旁一直忙碌。当新鲜娇­嫩­的烤鹿腿送到她手里时,她悄悄的背转身,一边吃着鹿腿,一边落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以前自己什么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她太在乎了,她太在乎这个家。她有了丈夫,还有了孩子。

每当观音女对她笑,喊她娘,她的心里都会某名的兴奋,每当观音女、隆绪哭泣,她的心也会跟着抽搐,这就是做娘的感觉吗。可是,能不能让我的孩子幸福一点,为什么这么小的他们,却要在荒无人烟的天幕下安睡。就因为我是皇后,就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隆绪未满周岁,观音女未满三岁,是谁,竟然有这么狠毒的心,要拿孩子的命来换取王位?

观哥,对不起,绪哥,对不起,都怪娘,娘不好,让你们受苦了。眼里掉着泪,嘴里咬着­肉­,小萱一边吃一边抽泣着,暗夜里,她微弱的抽泣声,听的人心痛。

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记得自己昨夜是在篝火旁坐着打盹的,当她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在车厢中。

小萱慢慢坐起身,看了眼身边的隆绪,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又看向观音女睡觉的地方,竟看见了一个空空的皮褥留在那里。

“观哥儿?”“观哥儿!”小萱惊叫。

车厢外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话语声:“观哥儿,你娘醒了。”

“咯咯咯。”一阵笑声传来。小萱一颗悬的高高的心终于放下了。

车帘掀起,萧胡辇看着小萱说道:“燕燕,你睡醒了?若是身子乏,就再睡一会。车轮有些问题,韩大人正在修理。”

“嗯。”小萱抱起睁开眼的隆绪,钻出了车厢。

“呵。”站在车外,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小萱看向停下的马车。就见坐在地上,正修理轮子的韩德让,停下了手中的活正看着自己,迎着那双神情的瞳眸,小萱忙将视线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她的举动让韩德让很是失望,韩德让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车轮,落寞的说道:“有点小问题,走起来会吱嘎吱嘎响,怕吵到孩子睡觉,我就先停下来了,修理一下,等下应该就能弄好。”

“嗯。”

还是一声又低又浅的应答。

三人在车厢外各自忙碌,萧胡辇追着观音女,逗弄着她玩耍,小萱则抱着隆绪,坐在一旁看着胡辇与观音女嬉闹。经过昨天一日一夜的惊吓、劳顿,疲惫乏力的三人,此时才有了真正能休息的时间。

“快跑啊!快跑!党项人来了,快跑!”

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

小萱、萧胡辇、韩德让闻言都停下各自的动作,盯向喊叫声传来的方向。声音还在叫喊,陆陆续续在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踉跄而逃的人,向他们这里跑来。

韩德让从自己的马匹上取过兵器,对小萱和观音女喊道:“站到我背后!”

萧胡辇看着这形势,也拔出自己腰间的腰刀,目视那群向他们停身处跑来的契丹人。眼看着那群人向他们越跑越近,他们的心都悬了起来,怎料那群人跑到他们身边竟不停步,接着往前跑去。韩德让心里大惊,当即拽住一个从自己身边狼狈跑过的人,问道:“你们跑什么?”

“再不跑,再不跑命都没了!来了一群党项人,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那人说完,看了眼韩德让身后的小萱,又接着说道:“有这么漂亮的妻子,还不快跑?等着被党项人抢走啊?”说完,那汉子挣脱韩德让的手,向前一路跑去。

“党项人?”小萱站在韩德让身后轻问道。

韩德让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里离党项人最近的部落不远,很有可能是那些党项人,成群结伙出来打劫。”

“燕燕,你带孩子快上车!”萧胡辇对这小萱说道。

“不行,骑马!我把马卸下来,一人一匹,骑上带着孩子走。”韩德让边说边朝着马车前方走去。

“别卸了!”小萱喊道:“别再耽误时间了。”看着萧胡辇、韩德让瞅着自己的疑惑眼光,小萱说道:“你们带上孩子快走!大姐,你带着观哥儿走,韩大人,你把绪哥带走!”

“那么你呢?”韩德让看着小萱问道。

“燕燕,你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做皇后养出病了吗?非要做马车走?那些党项人都是骑着马的,咱们的马车速度哪里有他们的马匹快?你别再给我啰嗦,马上上马!”萧胡辇说完,走向拉车的马,举起手中的腰刀就要照绳索上砍去。

“大姐!我骑不了马!”小萱看着萧胡辇喊道。

拎着手中的武器,萧胡辇和韩德让都在看着小萱。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章 悲嚎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坚持一下,只要再往前面跑一跑就行,这些党项人也不敢太过深入我大辽的境内。”韩德让说道。

小萱不语,用手抚摸着观音女的头,柔声说道:“观哥儿,以后一定要听你父王的话!”然后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四方状物体,放在隆绪的襁褓里,对韩德让说道:“请你照看好隆绪,帮我把孩子和玉玺交给...我丈夫。”

看着小萱,韩德让没有接过隆绪,他瞪着小萱问道:“你想做什么?要走一起走!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燕燕!”萧胡辇看着远方上空扬起的尘土,急道:“你耍什么­性­子,赶紧给我骑上马走!”

“我走不了!”小萱缓缓呼出口气说道:“我走不了,你们带着我的孩子赶快走,别再拖延时间了!”

“为什么?”眼见尘土越来越近,韩德让也是大急,冲着小萱吼道。

“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不能骑马!”小萱低头说道,说完抬头看着眼前已被惊呆的两人,说道:“快点带着观哥儿、绪哥儿走!”

“燕燕,你说什么?”萧胡辇声音颤抖的问道。

看着萧胡辇,小萱露出了一抹微笑,尽管那微笑很苦涩,可是让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美。

“我肚子里有孩子了。我不能骑马,会...把孩子...”咬着嘴­唇­,小萱困惑的说道。

“上车!带着孩子上车,在车厢里给我待好了,不许出来!除非...我死了!”

看着被韩德让一番话,惊得呆立在原地的小萱,萧胡辇也皱着眉头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现在不是你该优柔寡断的时候,你给我上车去!”

看了眼韩德让,看了眼萧胡辇,小萱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劝说他们,他们也不会离开,她原本不想说出肚子里,又有了新生命这件事的。

抱着隆绪,牵着观音女的小手,小萱与孩子们回到了车厢中。

“你也进车里去。”韩德让看着萧胡辇,语气凌厉的说道。

“我萧胡辇从小就是玩刀子长大的,区区党项人,我还没有放在眼里。”萧胡辇白了眼韩德让,又道:“韩大人,别忘了,你眼前的我现如今是皇太妃!皇上见了我也要客客气气的,你敢命令我?”说完她瞧了眼身后的马车,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车里的人是我萧家的人,车里的人有我大辽的血脉,我萧胡辇不救她们,妄为萧家人,妄为皇太妃。”

说话间,尘土飞扬,已经隐约听到马蹄声响。

韩德让手持长戬,萧胡辇手握腰刀,都面­色­凝重的盯着尘土飞扬处。

小萱与两个孩子蜷缩在车厢内,搂抱在一起。小小的观音女,似乎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与弟弟一起缩进小萱的怀里,不敢动弹。心里很难受,看着怀里被吓坏的孩子,小萱没有掉泪,她只有一个希望,希望车里的、车外的人,都能够平安的活下去。

耳边想起了厮杀声,怀里的观音女直叫着“怕!”隆绪也被厮杀声惊醒,一个劲的哭嚎。

“车厢里有...”车厢外有人喊着,只是话还没喊完,就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头儿,他们太硬,吃不动!”有人喊道。

“吃不动,也要给我吃,没看见他们身后的车厢有多豪华吗?车厢里一定好东西不少,所以他们才看护着,给我上!”

厮杀声更猛,车帘几次被人掀起,几次又被放下。

“头,车里只有女人和孩子。”

一个在车帘被掀起时,看到车内情形的人喊道。

“撤!撤!”那被称为头儿的人发布号令。

原以为车里会有什么宝贝,没想到只是女人和孩子,眼看着自己所带的人马,被这两个人一阵砍杀,只剩下一小半,急得他直骂。寻思着马背上还有抢来的东西,不如先把东西送回部落,别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头领下了命令,那群人骑回他们的马上,迅速的离开这里,留下了地上遗留的部族人的尸体。

党项人被韩德让、萧胡辇不要命的拼杀吓坏了,所以当帘子掀起时,只是匆匆瞟了一眼,没有看清小萱颈上挂着的金链。观音女缩在小萱的怀里,又正巧挡住了明珠发出的光芒,大肆劫掠的他们,只顾着抢、杀,却没有去计较萧胡辇与韩德让的穿戴,更没有仔细寻思这辆豪华马车的来历,一块眼睁睁就要到手的肥­肉­,在他们的眼前,被轻易的放掉。而这次的劫掠,换来的就是日后契丹对党项的讨伐。

看着党项人离开,韩德让迅速驾上马车,对萧胡辇喊道:“趁他们还没有改变主意回来,走!”

萧胡辇点点头,跃上了马背。

韩德让边驾着马车,边喊道:“带着孩子躺下,车子可能会颠簸,你先忍忍,等到了安全些的地方,我会减慢速度的。”

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小萱对怀里的观音女说道:“观哥儿乖,不怕,坏人已经走了。来,跟娘一起躺着睡觉。”

看着观音女很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腿边,抱着自己的腿,闭上眼睛,小萱心里一阵辛酸,用手轻轻摸了下观音女的脸蛋,说道:“乖。”然后开始哄着怀里刚被惊醒的隆绪入睡。

伴随着车轮发出的吱拗吱拗的声响,他们再次踏上了前路未卜的旅程。

与萧胡辇辞别的萧继先,骑着三姐萧绰的小红马“阿赤”,向耶律贤狩猎的地方急赶。一路上只要阿赤不累,他就不休息,不理会腹中饥饿,不理会身体困倦,只想早些见到耶律贤。

兴致勃勃的耶律贤,带着众人离开了西京城,一路上并不急着赶路,边走边猎,收获的虽然都是些小猎物,倒也心情舒畅。待到众人抵达狩猎的深林时,情况却有了些变化。

进入深林,耶律贤吩咐扎营,准备吃饱喝足休息够,再开始狩猎。营内正升火做饭之际,就听漫山遍野响起了动物们的哀嚎声。有如声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嚎叫声凄惨无比。声音听得众人都是心里一阵寒意,想着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索­性­也不去理会,正要吃饭时,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一只母虎带着三只幼虎出现在营地外,众人大喜,忙将这难得的狩猎机会让给辽王耶律贤。耶律贤手持弓箭看着猛虎,那猛虎及幼虎非但不怕,不离去,却反倒面对耶律贤声声哀嚎。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思索了片刻,耶律贤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命人从营地内取来些兽­肉­,丢给那只母虎。

母虎仰天长吼,叼起兽­肉­,带着三只幼虎离开了营地。

这只老虎的出现,影响了耶律贤狩猎的兴致。他下令,今夜只扎营禁止任何人在山中猎取动物。

夜里,耶律贤早早的安睡了。那只帐外的老虎及幼虎影响了他的心绪,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索­性­睡着了不再去想。

休哥打了个哈欠,陛下禁止狩猎,他也无所事事,正准备进营帐歇息,就见一个士兵跑过来,跪地奏道:“启禀耶律将军,有人求见陛下,十万火急。”

“什么人?”休哥听到这十万火急四个字,心里不由一阵冷笑,这时候会有有需要着急的事情。

“是皇后之弟萧继先。他快马赶来说西京城内有人谋反。”

“什么?”休哥一听,才知道事情的紧急­性­,忙道:“马上把他带过来,我这就去禀告陛下。”

休哥慌忙跑到耶律贤的帐外,对帐外的随侍喊道:“快,立刻叫醒陛下,告诉陛下,西京城内有人谋反。”

随侍小哥慌忙跑进帐中,叫喊着耶律贤,告诉他休哥的话语。

片刻后,在耶律贤的大帐中,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萧继先等人都被召集进来。

看着萧继先,耶律贤说道:“留只哥,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离开不久,西京城内就出了事。想来是有人一路跟着陛下,探听陛下的消息,知道陛下已经远离西京城,便对皇子们发难。先是趁皇后娘娘不在府中,命人进入府中,假传皇后娘娘的话,要带走公主与皇子,却偏巧皇后娘娘及时赶回,救下了皇子与公主。那群人又威胁皇后交出陛下的玉玺,娘娘虽骗过那些人,却和皇子们被他们一起带上马车,送出了城。继先不知车辆要把娘娘、公主、皇子带去哪里,于是半路上发难,杀了押车之人,将车送去别处,欲将皇后、公主、皇子藏在安全的地方。可是娘娘心里挂念着皇太妃,坚决不肯撇下皇太妃离去,继先只得将娘娘等人留在那里,又赶回城去救皇太妃。在进城前巧遇韩德让大人,他问起此事,继先便将事情全都告知给他。韩大人大惊,立刻前往我说的娘娘安身处搭救。我回城后,救了皇太妃,便急急赶来皇上这里报信。”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一章 ­奸­细

“王府森严,什么人能闯进去为所欲为?那西京留守是个饭桶吗?王府出事,他竟敢无视,任由叛匪作乱?”耶律贤大喝。

“回陛下,是有人冒充皇太妃的人,带着毒酒进入王府,说是皇太妃赏给众人的。那些侍卫信以为真,全被毒死,被谋反人派来的侍卫顶替,所以外人到现在都未察觉。”

“什么?”耶律贤声音发抖,说道:“皇后与皇子们现在可安好?”

“回陛下,继先离开时,还都安好无恙。”

“韩德让怎么会在那里?”耶律贤忽地皱起眉头问道,然后又补充问了句:“皇太妃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在上京吗?”

“回陛下,皇太妃想念公主、皇子,所以千里迢迢赶到西京城来的。韩大人则是来西京采集物种。”萧继先答道。

“采集物种?”耶律贤不解。

“韩大人说陛下下令奖励耕种,他是从南京一路来西京,看看有没有南京城里没有的,适合播种的耕作物。”

耶律贤闻言不语,沉思了片刻问向休哥等人,“众爱卿有什么想法?”

休哥闻言,开口问道:“继先,可知是什么人谋反?对方又有多少人?”

萧继先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出城时很是方便,就连劫掠皇后娘娘、皇子、公主的马车,都未经检查给放出城去。”

听到这里,耶律贤再坐不住,站起身咬着牙来回走动。

萧继先又接着说道:“我本想将娘娘接近城内,皇太妃却说不宜进城。皇太妃说敌人是谁,有多少兵马我们都不知道,王府守卫森严,他们都能混进去下毒,其他的地方就更不用提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是杀了那些还在王府的人,然后分成两路,皇太妃去寻皇后娘娘的踪迹,我来找陛下报信的。”

耶律贤用手摸着头,疼,很疼,难道又要发病...

耶律贤痛苦的抱着头,看着休哥、斜轸等人,“休哥...”他的嘴里喊出这两个字,就开始抽搐起来。

休哥与众臣忙上前扶住耶律贤,看着唾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休哥心里暗急,只怕是这消息刺激到了陛下,使得陛下突然发病。眼下情况万分危急,如果等陛下清醒了,再做打算,只怕皇后和孩子们都会有危险。休哥当机立断,对耶律斜轸说道:“斜轸,陛下交给你了,你与其他人一定要守护好陛下的安危,我这就带些人赶回西京城中去,先看看城里的情况如何,我会派人来见陛下,随时跟陛下保持联系的。”

斜轸点点头,就听身后传来个稚­嫩­的声音说道:“耶律将军,我来帮你跟陛下联系,我骑的是我三姐的马,那匹马虽然小,但是脚程快,不耽误事的。”

看着萧继先坚定的眼光,听着他的话语,休哥也不想与他多做什么争论,索­性­点点头,又看了眼依旧在抽搐不止的耶律贤,走出了营帐。

你在哪里?你现在还好吗?等我,我这就去救你!休哥在心里一番默念。

为了耶律贤的安全,休哥点了些随同前来的一小部分人马,跟着他连夜跑出军营,向西京城狂奔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会变得这么沉重,打从第一次看见她开始,他的人生目标似乎就变了,不在为帝王的生命担忧,反而为她的安危挂心。虽然自己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每次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他的心跳都会加速。他的心是骗不了他的,他必须承认,他在乎她,在乎那位小皇后的一切。

跟在休哥身边的士兵,终于知道了这位年轻的将军,为什么总会打胜仗了。一路上他少言寡语,神情冷峻,马不停蹄的向西京疾驰,众人努力的跑,才勉强能跟上他的速度,在他们的眼里,这位将军似乎永不知疲倦。

西京城里,人们还在向往常一样,各做各事,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西京留守萧元海正在自己书房中,寻思着该给陛下、皇后写张怎样的奏折,门就被推开,耶律休哥带着人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耶律休哥手中的一把钢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耶律休哥,你要­干­什么?”萧远海怒问。

休哥冷哼一声,说道:“萧大人,说,想要谋反的是什么人?”

“耶律休哥,你说的什么意思,老夫不明白!”

“不明白?有人在你这西京城内,欲劫持皇后娘娘与皇子,你会不知道?劫持娘娘的马车出城门时,竟然不经过检查,你敢说你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休哥怒问。

“什么?”西京留守萧元海浑身一抖,似乎不相信的盯着休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元海,到这份上了,你还敢瞒着我,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耶律休哥!倘若是我做的这种事情,我还用坐在这里等你来抓?我正在想着给陛下,娘娘如何写奏章,告知他们西京城的近况,若是我做出那种谋逆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

瞪着萧元海,休哥斜眼瞟了下他桌子上的文书,的确是在写奏折。于是收回刀,Сhā入鞘中,说道:“眼下大人能做的事情,就是立刻配合我耶律休哥查明此事。现在娘娘失踪,陛下马上就会回来,若陛下回来时见不到娘娘,大人准备如何对陛下交待。”

萧元海闻言,浑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娘娘失踪,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

“萧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呆坐着浪费时间!还不快把这几日守城门的士兵调过来,问个清楚明白!”

耶律休哥一句话,惊醒了神情恍惚的萧元海,萧元海慌忙答道:“是,是!”然后对着门口喊道:“来人!”

“来人!”

他连叫两声都无人应答,就听休哥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城门!”原来休哥怕他与谋反之人串通,或者这谋反人中就有他一个,所以闯进他府中时,就已经全部将他府中的侍卫,全都打倒绑了起来,这会儿功夫萧元海再叫人,还能叫到谁。

耶律休哥不愿耽搁时间,也不跟萧元海啰嗦,拉着萧元海就往府外走,边走边说道:“萧大人,咱们都知道现在这会是什么情况,你若是清白的话,就跟休哥我配合,快点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招,我就送你去陪先帝!”

“休哥,你我同朝为官,我萧元海岂是那种谋逆之人,此事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也曾亲自去过娘娘的府邸,可是府邸门口的侍卫说,娘娘一路车马劳顿,身子疲乏,不见任何人,没有她的传召,也不许任何人觐见。我哪里知道竟是出了这样的事。”

走到前院,还没有出府门,却见萧继先已经拖着一个人,将那人拖进府中。

休哥与萧元海看过去,就见那人鼻青脸肿,想来是被萧继先一顿好打,打成这付模样的。

看着休哥,萧继先喊道:“耶律将军,这个人一直在娘娘居住的府邸外转悠来转悠去的,还时不时就探头瞅瞅院里,他一定跟那些人是一伙的,肯定没有什么好意!”

休哥闻言,松开拽着萧元海的手,对萧继先吩咐道:“继先,你先将门关上!”继先闻言,迅速跑到大门处,将萧元海府邸的大门关了个严实。

耶律休哥看着那人问道:“说,你在皇后娘娘居住的府邸外转悠什么?有何用意?”

“没有,我只是路过那里,随便瞧瞧!”那人答道。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二章 安排

看着他闪烁其词,休哥也不多语,四处瞅了下,从自己带来的士兵手里拿过根棍­棒­,走到那人身边,一脚踹过去,将那人喘的脸面朝下,举起棍子照着他的ρi股一棍打了下去。

这休哥是名武将,他的本事是真打出来的。每次作战,他都是冲在最前面,当属一名勇将,绝非浪得虚名。他这一棍下去,那人哪里受得了,只听那人“啊”的痛喊一声,声音颤抖的喊道:“别打,别打,我说!”

“说,你为什么在那里转悠?”

“我,我是看皇后娘娘...是不是带着皇子们回来了。”

休哥闻言,皱了皱眉说道:“你怎知皇后娘娘与皇子们不在府中,你与这事必有­干­系,快给我一五一十的招了,否则我今天不把我手上这棍子打折,绝不放你。”

那人一看休哥横眉倒数的脸孔,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是要我的命,我怎么就撞在他的手里了?看样子今天不说实话,怎么都出不去的,索­性­就全说了吧。当下哭道:“我与这事无关,全都是...全都是王爷的主意,是他让我们这么­干­的!”那人哭道。

“王爷?哪个王爷?”休哥圆瞪双眼问道。

“赵王!我们是赵王府的人!”

休哥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能自由出入城门,无需守城官兵的检验,原来他们是赵王的人!

“赵王?你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的你ρi股开花?”休哥想肯定一下,故意喊道:“赵王是皇后娘娘的亲眷,谁不知道赵王妃与当今皇后娘娘是亲姊妹,你竟敢用谎言欺骗我,我看你是找打!”

“耶律将军饶命!”那人哭喊道:“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骗您!真的是这样的,我怀里还有封王妃写给娘娘的信。”

休哥闻言,将他身子反转,用手伸入他怀中摸索一番,果然摸出书信一封。

只见信上面写着:绰妹亲启,姐言­干­。

寻思了下,休哥打开信见上面写道:

燕燕,我夫喜隐已于近日到达西京城附近,闻听城中有人做乱,怕妹遇有什么不测,所以特书信一封。望妹见信后,速带孩子前来城外与我夫相见,保你们安身。姐:言­干­。

休哥看完,对着萧元海说道:“萧大人,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将地上趴着的人拎到别处,低声问道:“这上面写的是赵王妃欲救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哭道:“这一切都是王爷、王妃计划好的,与小人无关。小人也是受命在身,迫不得已。王爷与王妃得知陛下带皇后与皇子离开京城,寻思着他们的防备一定虚弱了许多,便由王爷带着属下士兵一路跟随,原本是想找机会行刺陛下的。后来得知陛下带着人马外出狩猎,皇后娘娘那里空虚,便找人混进府中投毒,欲劫持娘娘、皇子们,找到玉玺。一方面准备以皇后娘娘、皇子的­性­命相要挟,逼陛下退位,若陛下不肯,便拿玉玺调集大军,造反作乱。这一切原本计划的都很好,谁知押着娘娘的马车之人,在出城后不远处就全死光了。娘娘、皇子们、马车踪影全无,这几天,连外出寻找娘娘等人踪迹的侍卫们,也不见回来,王爷着急,便书信一封,告知上京城的王妃。王妃才写下这两封书信,捎给王爷,王爷就叫我拿着这封信来,看看皇后娘娘可回了府,若回府了便将信交与娘娘,好将皇后娘娘骗出城去。”

“那么另外那封信上都写了些什么?”休哥问道。

那人哆哆嗦嗦的说道:“王妃给王爷的信,小人也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想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叫王爷抓紧机会赶紧下手。小人见王爷在帐内看着信念叨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休哥寻思了下,又问道:“照你的说法,娘娘就肯听你的话,跟随你出城了?”

“回将军,皇后娘娘来我们王府与王妃叙话时,曾见过我,知道我是王妃身边的侍卫,所以王爷才会命我,带着送给娘娘的这封信来,叫我亲手交给她,说她看见我,又见是她亲姐的笔迹,一定会跟我走的。”

休哥闻言,默默沉思了一会,再次对那人说道:“你可知道,你若口出谎言,会是什么下场?”

“小人知道,耶律将军您就饶了我吧,我真的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我这么做,都是我们家王爷、王妃逼我这么做的。”男人哭道。

“娘娘是你们派人劫去的,怎么现在她失踪了,你反倒会揣着这样的信回城中找她?”休哥再问。

“就是因为娘娘现在失踪,让我家王爷摸不到头脑,不知她是被人救走了,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所以才让小人揣着这信来的,以备不时只需。若娘娘、皇子们被救回,就将他们再度骗出城,若是娘娘与皇子还是没有音信,那就要我打听关于她们的任何线索,赶回去禀报。”

喜隐、萧言­干­!休哥心里狠狠的骂道,想不到你们这两个与皇后娘娘有着至亲关系的人,竟然会想要害皇后。

“皇太妃又是怎么一回事?”休哥忽又想起了萧继先口中说起的萧胡辇。

“这,小人也不知,我家王爷也不知她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王爷交待手下人,若是皇太妃碍手碍脚的话,就先将她除去,省的碍事。”

听到这里,休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幸好只有喜隐这一拨人欲害她,假若连她的大姐萧胡辇,也要打什么鬼主意的话,她现在的情况就不妙了。

用手拎着这人,休哥回到萧元海身边,说道:“萧大人,这个人犯很重要,只怕陛下要亲自提审,大人还是将他找个安全保密的地方,先关在里面。”

“好,我这就去办。”

“萧大人,我现在就出城去,即刻起加强城门处的检查,还有城里的安全防范。”

“耶律将军,用不用先把城门关闭?”萧元海问道。

休哥略一寻思,说道:“先往城门处多派些个人马,仔细盘查所有可疑之人,娘娘失踪,陛下还未回来,先不要关城门,等陛下回来,再做决定。”

不能关城门,要是关闭城门的话,陛下知道了,一定会更惊慌。暂且先这样吧,一切都等陛下回来再做计较。

“好,一切都依耶律将军的吩咐去做。”萧元海说道。

休哥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就带兵出城,去寻娘娘。陛下应该也快回来了,若有任何消息,我都会派人回来及时禀告陛下的,你若见到陛下,将我的话转告给陛下知道。”

“元海明白。一切有劳耶律将军费心了。”萧元海说道。

休哥又走至萧继先身边,将手里搜出的信交给萧继先,然后在继先耳边一阵低语后,才大步离开。

看着耶律休哥离去的背影,萧元海心中一阵感慨,耶律休哥,你不愧是我大辽的猛将,处事沉稳慎重,­性­情果敢刚绝,但愿你能将皇后娘娘与皇子们寻回,也好减轻些萧某的罪责。

休哥骑着马带着些­精­兵,往城门奔去。到达城门处,休哥又下马仔细盘问了守城门的将士,得到的回答,与萧府中那个男人所说一致。日前的确有辆豪华的大马车出城,出城时由于护车侍卫亮出了赵王府的腰牌,所以守城士兵才没有严查,任由马车出城而去。

查明情况,休哥立刻上马带着手下人马奔出城门,四处搜寻所有关于那辆马车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在休哥离开一日后,耶律斜轸护送耶律贤也回到了西京城。

营地内的耶律贤病情刚有好转,便执意要立刻赶回西京。只是他身子原本有恙,加上这次病情发作的急,事情打击又大,他竟连马也骑不上去,只得安身在马车中前行,这便晚了休哥许多时间。好在休哥一切安排的妥当,他与众将士回城后,萧继先便将所有事情对他说了个清楚明白。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三章 光芒

喜隐!若燕燕与孩子有个好歹,我必将你剁成­肉­泥!

当萧继先将那封诱骗小萱出城的信,还有休哥让他代为转告给他的话,对耶律贤一五一十的说出后,耶律贤心里又气又恨。

为什么他就偏偏忽略了一个喜隐!喜隐你这贼子,亏燕燕竟为你说些好话,你却敢这么对待她,朕这回饶不了你!

自从萧言­干­为喜隐说情之后,看在小萱的面上,每次上朝时,耶律贤都会对他略微关怀。哪知他竟得寸进尺,时间一长,连耶律贤召见他,也摆起了架子,催了几次才到。耶律贤气他不长进,便叫人将他鞭打了一顿,这便在喜隐心里种下祸根,使得他怀恨在心,伺机谋反。

喜隐!

用拳头狠狠重击着书案,耶律贤吼道:“斜轸!”

“陛下!”耶律斜轸不知耶律贤为何事竟这么震怒,忙跪地呼道。

“命你速带人马,把驻扎在西京城附近的喜隐给朕找出来,将他生擒,给朕带回来!”

斜轸轻呼出口气,大声回道:“是!”

遣退众人,耶律贤回到了小萱的房间,将门关严,坐在床上一个人落泪。

燕燕,你在哪里?那和孩子还好吗?

困了,乏了,他闭上双眼躺在床上,呼吸着房间中残留的她的一点一滴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耶律贤起身梳洗完毕,就听随侍禀告:“陛下,萧继先求见。”

“留只哥?”耶律贤喃喃说道,继而又问:“他何时来的?”

“昨夜就一直等在这里。”

“什么!”耶律贤大惊,一脚照那随侍身上踢去,骂道:“昨晚来的?昨晚为何不叫醒朕,他这么久都等在这里,必有要紧的事情,你们这些个坏事的东西。”说完,疾步向议事厅走去,喊道:“传朕的话,宣萧继先议事厅见朕。”

听到耶律贤的传召,继先将身边一个浑身脏兮兮还没睡醒,浑似乞丐的家伙喊醒:“走了,跟我见陛下去。”

“陛下,小哥,你就会骗我!”那人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说道:“若不是你家中这般富丽堂皇,我才不会跟你在这里待这么久,你叫我来这里,好歹也要送些个物事给我耍耍。”

“行,你跟我去见个人,我就将我耳朵上佩戴的这只金坠送给你。”萧继先说完,不等那人再多啰嗦,拉起他就向议事厅走去。

走进议事厅,萧继先将那人一把推倒在地,说道:“跪好了。”然后自己也跪在他身侧,口呼:“萧继先见过陛下。”

那乞丐模样的人一听,忙偷眼向上看去,就见一冷面俊秀男子正高坐在上,脸­色­铁青的睁着自己。在他身后、身侧,其整整的站着数十位衣着鲜亮的侍卫。难道这个人真的是我大辽的皇帝?

“留只哥,你等了朕这么久,有何事要报?”耶律贤懒得理会那个乞丐,看着萧继先急问道。

“回陛下,耶律将军出城寻我三姐时,曾交代继先留在城里查看动静。昨日这个人来找继先,说是将军叫他来找继先讨口饭吃的,继先纳闷,便找些饭菜与他吃,还跟他聊天,才知道将军的用意,这个人曾经见过我三姐、大姐和韩大人。”

萧继先口口声声的只说姐,而不提皇后,耶律贤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唇­边泛起一丝浅笑,这孩子很有出息,识大体懂大事。

这个贫民面前,他只口不提皇后两字,是因为事关皇后、皇子,若传出去皇后、皇子失踪,不知会在我大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眼下,只能将任何有关皇后、皇子失踪的消息封锁,暗暗寻找,这也正是休哥的意思吧。休哥没有叫这人直接来找朕,只怕是担心他若知朕是皇帝,必不敢相见,所以才叫他去找留只哥讨口饭吃,被留只哥看出端倪。想到这里,耶律贤看着那乞丐样人问道:“说,你是何人,何时遇见将军的?你可曾遇到过一个胸前带着宝珠,身边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回...回陛下,小人...遇到过。”那乞丐模样的人还有些没有缓过劲来,耳听耶律贤出口发问,心里惊慌,忙磕磕巴巴的回答:“小人名叫台哈木。是住在西京城外草原上的小部族。前些日子,党项人闯进我部族,大肆抢掠烧杀,他们人多,小人与部族人没有防备,只得落荒而逃,路上曾见过一辆大车。还有两名女子、一名壮汉。其中那位戴着宝珠项链的女子,手中抱着个­奶­娃,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娃儿。”

“哦?”耶律贤心里一阵激动,不由站起身来,问道:“他们可好?他们现在在哪里,快说给朕知道。”

“这...这小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台哈木说道:“小人也只是与他们见了一面而已。”

“你说什么?”耶律贤不相信,他不信这刚刚知道的线索,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他瞪大眼睛,凶狠的看着台哈木,那感觉似要将他吞进肚中。

台哈木看着耶律贤,哆哆嗦嗦的说道:“当时党项人在我们身后追赶的正急,大伙都只顾着逃命,我是逃命时遇到的那辆车。我被手持长戬的男人拽住,问我们为什么要跑,我就告诉他们党项人来了,还叫他们也快跑,似乎他们的车子出了问题,还是怎么了,我跑远后看向他们,就看到他们还留在原地争执些什么,然后我看见马蹄的尘土扬的很高,我就赶紧自顾自的跑了,再没有见过他们。”

耶律贤呆站在原地,心里一阵自语:傻瓜,为什么还不跑,党项人,党项人也敢在我大辽的疆土作乱,岂有此理!他狠狠的重击着桌案,惊得萧继先、台哈木都惊惧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休哥纵马奔跑在广阔的草原上,她和孩子到底在哪里?遇到了台哈木,问过他大概的情况后,休哥骗他去找继先,好把消息带给陛下,可是沿着台哈木说的方向,哪里有什么人影。休哥心急如焚,吃不好睡不香,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要先找到她。

“嗄...”一声鸟鸣,在休哥头顶上响起。休哥向叫声传来之处看去,一支苍鹰在头顶上不住的盘旋。手摸了下马背上的弓箭,却没有取下,看着飞翔的雄鹰,休哥喃喃道:我放你一命,你带我去找她。

那苍鹰一阵盘旋之后,向其他方向飞去,休哥叹了口气,这么茫然的找下去,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线索,不如就跟着你走好了。想到这里,向着苍鹰飞去的方向放马奔驰。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眼前的草原上竟然有流光在闪动。心中疑惑,休哥更是抽打着马匹,向那光芒发出的地方跑去。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了,那光芒发出之处站着一个人,那光芒在她的胸前闪闪发亮,是宝珠的光芒!那个身影,就是他眼里、梦里,一直在寻找的人儿。

疾速的跑到她的面前,勒住缰绳,休哥跳下马看着满脸惊讶之情的小萱。

“休哥!”小萱跑到他面前,喊着他的名字,眼泪顷刻间也流淌出来。休哥本想举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滴,却看见了小萱身后不远处,正向他们这里跑来的萧胡辇与韩德让。

韩德让手牵着观音女,萧胡辇则抱着隆绪,看着休哥来到,都高兴万分。

咬了下牙根,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关怀压在心里,休哥沉声问道:“皇后娘娘与皇子们都还好吧?”

小萱只是拼命的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四章 一夜

“耶律将军,陛下呢?”萧胡辇看到耶律休哥突然出现,早已迫不及待的抱着隆绪跑到休哥的面前问道。

“陛下此刻应该在西京城里了。”休哥回答道。

“他还好吗?”小萱闻言问道。

休哥正待回答,就看到牵着观音女的手走过来的韩德让,听到小萱这句话,脚步停了下来,神情也变得很黯淡,于是只是点点头,当作是回答。

萧胡辇听到休哥的话,很是兴奋说道:“太好了!陛下回西京了,燕燕我们立刻回去吧!小观哥儿,回去就能见到你父皇了,好不好?”

“好!”

众人的耳边都传来观音女稚­嫩­的话语,听着她开心的说好,大家的心情与反应各不相同。

“我回毡房先收拾下东西去。”韩德让说道,说完对着众人尴尬的一笑,自顾自的走开。

刚有与她待在一起的机会,韩德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可是她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就算是碰上与她单处的时候,她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耶律贤。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道她的心里真的再没有他了。想起那时的那个山洞,她紧紧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想起她被耶律璟逼迫活狩,无助的奔跑,想起她不停掉泪的眼睛,萧绰,燕燕,你真的忘了我吗?难道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了吗?也许爹的话是对的,你如今已贵为皇后,我又算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耶律贤能给你的,我都给不了你,除了我这颗心以外,我一无所有。燕燕,我多想你知道,我这里,一直有我为你保留的一颗心。

众人同休哥一同回到小萱暂时安歇的毡包,小萱看到休哥似乎很开心,时不时的看着休哥一个劲的傻乐呵。没有人懂她的心,即使是休哥也不会懂。休哥在她心目中,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最重要的是,他从第一次和自己相见开始,就一直在救她。只要是她有危险的时候,他总会奇迹般的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远离危险。在她心中,他就好像是个最可靠最踏实的守护神。

休哥心里虽不明白她的心思,有一点他却能肯定,那就是她并不厌恶他。她见到他时的表情,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对他的突然出现很是欢喜。但是他也明白,她看自己的那种眼光,绝不是看耶律贤的那种眼神,温存,还有含情脉脉。

韩德让又哪里知晓耶律休哥的心思,他见小萱看到休哥满心欢喜,自然是猜想她一定是因为休哥带着陛下的命令来寻她,接她回去而高兴。他也知道她的心里,现在只有那个人,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愿舍弃。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给隆绪弄襁褓,看着她眉开眼笑的逗弄观音女玩耍,他都不由自主的沉迷在她的那股温情中。眼神不愿离开她,心也一直被她牵着走,尤其是今晚,看着休哥以及他身后那许多追随而来的将士,他知道这短暂而又离她如此近距离的相见,也告以中断了。

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越陷越深,原以为看到带着孩子的她,已为人母的她,他会对她有所厌倦,慢慢遗忘。可是这种想法、盘算落空了,他希望能再有机会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山洞,回到他紧紧拥她入怀的那一刻。如果再有那样的机会,他绝不会放手,他也绝不会容许,她被作为活狩的对象,被赶进围场。即便是死,他也会选择和她紧紧相依偎,再不会给任何人欺辱她、占有她的机会。

夜里,小萱哄着两个孩子入睡,然后唤人来,在帐中又扑了几层厚厚的兽皮,将休哥叫进帐子。

“皇后娘娘有何事吩咐?”休哥看着小萱问道。

小萱看着休哥说道:“你别在外面休息了,就在这毡包中的皮褥上睡下。”

休哥闻听此话,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红着脸说道:“这,休哥乃是...”

看着休哥,小萱尴尬的一笑,轻轻的说道:“我只相信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现。我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我很累,我想好好的睡一觉。”

看着她疲倦的脸,休哥对她展露了一个男人豪爽的笑容,点头说道:“休哥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娘娘尽管安心,休哥会守着娘娘和皇子们的安危,请娘娘放心安寝。”

对休哥感激的点了点头,小萱走到孩子们的身边,躺下来和他们睡在一处。多少天了,她都在提心吊胆的过,她想睡个安稳的觉。

看着她对自己毫无提防,还将她与皇子的安危全都交在自己的手中,休哥心里一阵激荡。回想起寻到她时,她看着自己那闪着亮光的眼睛,那流露在脸上的喜悦之情,她信我,她信我休哥。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耳边又再响起她片刻前的话语,休哥悄悄的将皮褥拖至帐门口外,眼含留恋的看了她与孩子们一眼,随手将帐帘放下,缓缓的躺在帐门外铺好的皮褥之上。你们只管放心的安睡,有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这一夜,小萱、萧胡辇睡的香甜,休哥睡的辛苦,韩德让彻夜未眠。

清晨,当众人都醒来时,只有小萱还在睡,为了不搅扰她,其他人都离她安睡的帐子很远,休哥则一直坐在帐口,严禁任何人进入帐子打扰她。

日出三竿,小萱终于醒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她慢慢坐起身。

舒服,很舒服,这一觉睡得很香甜。帐外隐隐约约传来观音哥不停的笑声和喊叫声,想来她和隆绪,一早就被姐姐抱出去喂食玩耍去了。再次打了个哈欠,小萱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简单的梳洗­干­净,向帐门走去。掀起帐帘,就看见铁塔一样坐在毡包帐帘处的耶律休哥。

见她梳洗­干­净出了帐子,休哥柔声问道:“睡的好吗?”

小萱微笑着点点头。

“那咱们上路,早点回去,你就能天天睡好觉了。”

“嗯!”小萱甜美的笑着说:“行,但是路上一定要慢些走,我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休哥闻言一愣,眼睛迅速的看向小萱,问道:“你说什么?”

鼓起嘴巴,小萱看着休哥说道:“我说路上要慢些走,不要伤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又有了?”休哥看着小萱扬着眉毛问道。

冲休哥扬了几下下巴,小萱回道:“那是。”

休哥收回眼神,看向远处大大小小的毡包,说道:“真快。”说完,平日相当严肃的脸上,忽地“噗呲”一笑。

捏紧拳头,照着休哥浑厚的臂膀上打去,小萱红着脸说道:“走了,上路!”

经过这一番有惊无险的逃亡,众人终于踏上了返回西京的路途。

早有士兵奉休哥的令,将寻到皇后娘娘等人,众人皆平安的消息,送给了在西京城里日夜等候消息的耶律贤。

那张俊逸忧愁的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我的燕燕,我的孩子们,你们终于要回来了。鼻子很酸,他一边轻咳,一边将眼角溢出的几滴激动的泪,轻轻擦去。

整整一天,他都在焦急的走来走去,都在等着他们回来。

耶律斜轸不负圣命,将还在西京城外做着谋反大梦的喜隐生擒,喜隐所带的兵马,见主将被擒,为数不多的人马又被层层包围,都弃械投降。押着喜隐返回西京城,斜轸立刻回复圣命去了。原以为这等谋逆的大事,陛下会立刻提审喜隐,哪知耶律贤却吩咐,将喜隐暂押大牢,等候处理。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五章 兴奋

耶律贤不是没有计较,他知道喜隐该死,他几次三番的谋反,自己若不是看在燕燕的面子上,早就将他处死了,更何况这次还牵扯到一个赵王妃,萧言­干­!现在他没有心情去想喜隐的事,他的全部心情都放在,在休哥的保护下正踏上返回西京的,他的妻子与孩子。

怎么这么慢!休哥你都在做什么?慢慢腾腾的,亏你也是个大将!哼,哼,这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随侍们看着耶律贤在厅堂内,不停的走来走去,脸­色­一会好,一会坏,都不知道这位辽帝究竟要做些什么。这一天,没有任何有关皇后娘娘等人回程的讯息传回来,夜里,耶律贤辗转反侧,一有动静就先起身,问问是不是有消息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传来。耶律贤的心越来越沉重,他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会不会他们在路上又遇到了什么?党项人?还是韩德让带着燕燕和孩子跑了?不可能,绝不可能,有休哥在,他敢?再说,还有皇太妃呢。可是这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一夜折腾,将近天明,耶律贤才彻底的向疲倦投降,沉沉入睡。

害怕再生出什么事端,休哥也是做足了准备,即使是深夜也在不停的行路。小萱等人都躺在车厢内安睡了,他却在夜幕之下,­精­神抖擞的护送着车队。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要睡就等她完全的安全,自己交完差了再睡觉。休哥的心里,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晨曦初升,他们离西京城已不远,当正午的阳光照耀着西京城门时,一行车队已进了西京城。

西京留守萧元海见皇后娘娘总算是平安回城,不由欣喜万分,跑到小萱的马车车厢外说道:“娘娘,我这就去禀告陛下,您与皇子们平安回来了。”

“等一下!”小萱叫喊住正欲离开的萧元海,问道:“陛下可还好?他现在在做什么?可是为谋反之事正在忙碌?”

“回娘娘,陛下好得很,昨天等了娘娘一天一宿,天明才睡去,此刻想来还没有起床。”

“那就别吵醒陛下,让陛下好好安睡!”小萱忙吩咐道。

“是!”

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么多天过去,终于见面了。他在等她们,等了这么久,直到清晨才睡去。

贤...

回到了府邸,小萱下令任何人不得吵醒耶律贤,然后对侍从们吩咐一番,自己也去洗浴梳洗­干­净。

不知睡了多久,耶律贤终于醒了,看着屋外明晃晃、亮堂堂的光线,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他问着自己,寻思了下,他站起身,冲门外唤道:“来人。”

门被推开,一名随侍走进屋来,跪地呼道:“陛下。”

“可有皇后等人的消息?”耶律贤问道。

随侍抬头,看着耶律贤笑道:“陛下请放心,皇后娘娘此刻已回府中,正在前厅内陪着耶律将军、韩大人、皇太妃等人叙话。”

“她回来了?皇子们可好?”

“回陛下,皇子们很好,都已用完饭,洗漱­干­净。皇子目前正在安睡,公主与萧国舅,正在后院玩耍。”

“既然娘娘已经回来了,为何不报?”耶律贤闻听小萱等人已经安全,顿时放下了悬起的心,继而痛斥随侍没有及时叫醒自己。

随侍刚才还笑意怏然的脸,立刻变成了苦瓜模样,说道:“陛下,不是小哥不叫您,是娘娘有吩咐,娘娘说陛下日夜劳顿,不许任何人打扰陛下歇息。”

燕燕!

耶律贤再不说话,迈开步子,就要向门外走去,就听跪地的随侍说道:“陛下可是要去见皇后娘娘,您这衣服可要换一件?小哥这就去给您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听随侍这么一说,耶律贤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自己和衣而睡,在床上这一番折腾,已将衣服压起不少的褶皱,可是要换衣服的话,还要等...

“不换了!”耶律贤皱眉说完,大步走出了房间。

经过后院,听到了观音女的笑声,耶律贤忙走过去。观音女见到父亲,小手直摇,耶律贤跑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说道:“观哥儿乖,快叫父皇。”

“父皇。”观音女看着耶律贤,很乖巧的喊着。

听着那稚­嫩­的声音,耶律贤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使劲的亲吻着观音女的小脸。然后说道:“我们去找你母后。”

“娘,娘!”观音女又叫道。

听她这么一叫,耶律贤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小萱。她固执的要命,非要叫孩子叫她娘,不许叫她母后,嗨,真是拿她没办法。

抱着观音女来到了前厅,就看到了随意扎着刚洗梳­干­净的长发,一身清爽之气的小萱。

“陛下!”萧胡辇、韩德让、耶律休哥看到了耶律贤,不由跪地呼喊道。

“起来吧。”低柔的话语吩咐道。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陛下。“小萱喊了一声,然后微微对他欠了下身子。

“嗯,你回来了。”话语还是相当的低沉温柔。明明心里有那么多想对她说的话,为什么却偏偏说不出来?耶律贤稳定了下心绪,看向耶律休哥,厉声说道:“休哥,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休哥闻言,浅浅一笑说道:“不是休哥速度慢,是皇后娘娘不许休哥走那么快,而且,休哥也不敢走的快。”

皱起眉头,耶律贤问向休哥说道:“为什么?”

“这,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休哥不敢快行。”休哥说完,看向小萱,­唇­边微微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

耶律贤闻言一愣,呆呆的看向小萱,继而满脸开花的笑问道:“你有了?”

长长的呼出口气,小萱红着脸,低着个头说道:“我累了,我去休息。”

然后从耶律贤身边走过,不再停留。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耶律贤说不出的快活。他将怀抱里的观音女交给萧继先,叫这个萧国舅领着公主去玩,自己坐在椅子上则是一会“噗呲”笑一声,一会“噗呲”笑一声。

看着他异常兴奋的心情,耶律休哥、萧胡辇都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吩咐他们些什么,到是韩德让并不在乎他的心情,他更在乎自己现在的心情。看着陛下问她,你有了?那一刻她低头羞涩的神情,深深的烙在他的眼里、心底。与耶律贤兴奋之情不同的是,他此刻的心情却是相当的苦涩。

皇后、皇子全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下一步,耶律贤要做的就是怎样处置带给他这场噩梦的人,那些人差一点就毁掉了他的幸福。

只是在他做这次决定的时候,她阻拦住了他。她不许他杀赵王与赵王妃。

“你胡说。就算真要造反的是赵王,那又关我姐姐什么事?”小萱听到他说他要处置自己的姐姐,情绪很激动。

“燕燕,你别急,你听朕把事情跟你说个清楚明白。”耶律贤一边说,一边指着桌子上刚给小萱看过的信,说道:“那封信,证明了赵王妃她对你心存恶意。”

“不是这么回事!”小萱说道,“二姐远在上京,她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要是有人故意骗她,叫她写这种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为什么你总是把她想的那么好,你知道喜隐做这种谋逆的事情,已经有几次了吗?他现在还能留下命来,那是他运气好。朕不信,身为他的妻子,第一次谋反她不知晓,这接二连三的谋反,她还不知晓,朕只怕,指不定这些事情,她有没有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小萱快步走到桌前,咬着牙,一把将那封萧言­干­写给自己的信拿起,撕个粉碎。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六章 爱你

“燕燕,你!”耶律贤见她竟然撕毁了证明赵王妃同谋的信件,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幽幽的叹出口长气,小萱看着耶律贤说道:“贤,我好不容易才和孩子回到你的身边,我们这一路一直担惊受怕,艰险重重,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认真诚实的回答我。”看着耶律贤的眼睛,小萱轻声问道:“若是我和孩子现在已经在喜隐的手里,你是否能用你的江山来换我和孩子?”

“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们现在都好好的,你为什么要问这种话?”

“贤...”小萱轻吸了口气,说道:“贤,请你一定要说真话,不管那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埋怨你,我也懂得大事,我只是想要一个真实的回答,一个来自你心中最诚实的回答。”

“朕会拿天下去跟他换。”耶律贤看着小萱平静的说道:“朕不想欺骗你,朕也舍不得这江山,若说拿江山去换你们朕不心疼的话,那是瞎话。朕会把你们先换回来,再做其他打算。朕不是那种甘愿认输的人,这些天你们不在朕的身边,朕也反复的想过思量过,你们对于朕来说,很重要。”

轻轻的贴在他的怀里,小萱说道:“既然你有放下这江山的决心,为什么就不能再给赵王府的人一次机会呢?你也说拿江山去换我们你会心疼,这江山谁不想坐,可是要坐就该坐的安稳才对。喜隐虽几次谋反,可先前谋反是在耶律璟那时,你也是知道那人的­性­子的,他谋反想来也是看不惯耶律璟的所作所为,这次也只怕是对你有所误会,才会这么做的。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我们现在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就放过他们这一次。”

看着小萱,耶律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心知肚明,喜隐绝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也不是那种只图谋一次就肯改过的人,可是看着小萱的眼睛,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这一次那个“二姐夫”“二姐”闯了大祸,可是她却天真的在想,他们也许只是一时对耶律贤有所误会,才会这么做的。想起与萧言­干­在萧府的那段日子,她对着自己喋喋不休,一番教导,说什么她都不信这个二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何况,她的孩子,也是她的亲人。一定是二姐被什么人蛊惑,才会这么做的,小萱一厢情愿的猜测。

“唉。”耶律贤长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搂住,忽觉胸前被什么抵住,不由低头看向小萱的胸前问道:“你怀里揣着什么东西?”

小萱闻言,脸上一红,从怀中取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玉玺,交到耶律贤手中,说道:“这是你的玉玺,你走后怕它丢失,我一直揣在怀里随身携带,你回来了还给你。”

接过玉玺,耶律贤看着小萱问道:“燕燕,既然玉玺就在你手中,为什么你不拿着玉玺去找西京留守,有这玉玺你就可以代朕发号施令,扭转局势啊!朕以为这玉玺被那喜隐的人给偷了去,你没有办法调动大军,才会选择远避在外,唉,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小萱看着耶律贤,低垂眼睑说道:“那时候谁都不知道这要做乱的是谁,我怎敢拿着玉玺去找萧元海,万一他就是那谋反的人,我不是自投罗网吗?况且,这玉玺大辽境内只有一个人能拿,那就是你。因为只有你能用,所以才显出它的珍贵,如果我拿着它擅自使用的话,那么将你的威严置于哪里?”

心里有什么在翻腾,耶律贤皱紧眉头看着小萱说道:“燕燕,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朕知道你对朕好,你的心思朕都明白。朕不想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不过若是真有下次的话,朕要你拿着玉玺,去做你该做的,不管你做什么,朕对不会怪你的!朕现在明白了,在朕的心中,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朕不会用你和孩子们的­性­命去做赌注,朕赌不起。什么帝王的印,帝王威严,那只是个虚物,其实它什么都不是。”

犹如雷声在耳边轰鸣,听他说出这番话,小萱的心难受的不一般,她为他守护着他的印记,这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终于明白了她和孩子们的存在意义。作为一个帝王,他肯用江山去换她和孩子们,她还有什么可以再苛求的?想到这里,眼中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看着她的泪,耶律贤将玉玺重重的丢在桌子上,使劲的搂住了她。

“你把玉玺给我,托付我好好保管,出事的时候,我多想拿着它做些什么。可是我也怕,怕用的不妥当,会遭来更大的祸事,所以只能一直将它藏在身上。逃避在外,我可以不管自己,我却不能不管我们的孩子,看着孩子们跟着我担惊受怕,我恨死自己了。”

“都是朕不好,是朕贪玩!朕没有为你们设想周到,才会叫你们呣子身陷危难。”耶律贤说道,眼里的泪有多少次要掉出来,又被他强忍回去,他要在她面前,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绝不能在她眼前落泪。

“燕燕,朕再不会离开你,朕会守在你和孩子们的身边。”耶律贤轻声说道。

没有话语,小萱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将头贴在他的前胸,她只能用点头来告诉他,她明白他的心意。

“你一路累了,身上还有着身孕,快歇息去。”耶律贤说道,这一番话说的两个人心里都是酸溜溜的,为了不掉下泪,他将小萱支上了床。为小萱盖好被子,耶律贤拿起桌上的玉玺,走出了房间,走进隆绪的屋子里,看着襁褓中的隆绪,一个人生着闷气。

耶律贤你就是个混人,你这一番游猎,只顾自己享乐,却吓坏了她们呣子。亏得燕燕一心一意守护着孩子,保管着这什么都不是的玉玺,倘若她与孩子有个什么差错,你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你知道她在外面这几日风餐露宿的艰苦吗?你知道当一次次的危险向她扑去的时候,她的心里会有多害怕吗?耶律贤你是她的男人,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他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上一次,在这西京城,你没有保护好她,叫她被宋人掳去,她费尽周折回到你的身边,你却向她举起了鞭子。这一次,又是你自己考虑不周详,出了这样的纰漏,给她和孩子们带来危险,她对你却毫无怨言...耶律贤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起身重又走回他与小萱的睡房。

门被轻轻的推开,又被轻轻的关上。耶律贤走向睡床,她在床上抽泣着,一个人躺在那里抽泣。悄悄靠在她的身边,耶律贤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胳膊,一边轻声细语道:“是朕不好,朕回来陪你了。都怪朕,朕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朕不会难为赵王与赵王妃。是朕惹得你掉眼泪,朕回来给你擦­干­净。”

翻身看着他满是柔情的眼光,那眼睛里写满了爱怜,小萱哭道:“贤,对不起,害孩子们担惊受怕,我也恨那谋反的人,可是爹死了,我就只剩下这两个血脉至亲的姐妹了,原谅我这么任­性­吧。”

抱着她哭泣的颤抖的身子,耶律贤说道:“朕知道你的心思的,这么些年了,朕怎么可能会不懂你心里想的。”

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的不是,而不愿对方多说一句揽错的话语,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爱,可以包容对方一切的爱。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指婚而嫁给他的小萱,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些天流浪在外,会时刻的想着他,会那么在意他托付给自己帮他保管的东西,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所以才会对他的话那么在意,对他的一切那么上心。耶律贤,从今以后我会认真去做,做好每一件事,做好你的妻子。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七章 无名

几天后,大队人马离开了西京城。令人费解的是,这种以下作乱,向来都会遭受严惩结果的事情,这一次却变了样子。耶律贤并没有杀掉谋逆未遂的喜隐,只是将他削爵贬黜,留下他一条活命,发配他到边境去放马戍边。甚至于连同赵王府的那位王妃的罪责也没有追究,而是以有人误导赵王妃,将此事浅浅带过。

谋逆的事是解决了,但是耶律贤却忘不了这一次小萱呣子所受的苦楚。回到上京后,他立刻派耶律休哥率领大军去讨伐党项部落,休哥没有让耶律贤失望,他以大胜的姿态,为自己的人生又平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这件事后的小萱,似乎变了个人,朝堂上的她更加成熟稳重,越来越喜欢沉默凝思,惜字如金。她总是静静的听着群臣诉说各方面情况的看法,看耶律贤眉宇间的神情,去猜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不但在朝堂上更加谨慎沉稳,在孩子们的身边也很安静。她比以前抽出更多的时间去陪孩子们,陪着他们一起看书、识字,一起听陛下指派来的学士讲课,她关心孩子们的学习,甚至游戏。她就在那份安静中,悄悄的汲取着知识,慢慢的成长。

在给孩子们讲学的学士当中,有一位却是韩德让。

自从韩德让护送小萱回西京后,耶律贤就对他另眼相看,大加赏赐。看着身边的小萱,耶律贤知道她的心里此刻只有他耶律贤,只有他们的孩子,再容不得别人,所以他很放心的让文武双全的韩德让做了孩子的老师,教他们演武修文。他的放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那夜他与小萱互诉衷肠后,他的皇后心里就只有对他的绵绵恩爱,和对孩子们的无限宠爱。她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陪着他处理朝政,陪着孩子们一起,看他们学习,看他们练武。

这样的安排韩德让也觉得很满足,自从做了孩子们的老师后,他对耶律贤、小萱更加恭敬有礼。这样的安排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喜事,他怎么能不满意。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能时时见到她,现在不光能时时的看到她,还能教导她的孩子们,他怎能不高兴。韩德让一直未与李若云圆房,自然没有孩子,所以在教导公主、皇子时,他尽心尽力不遗余力,私心里已把那几个孩子当作是自己的孩子。

保宁八年,又有了身孕的小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长女耶律观音女、长子耶律隆绪、二子隆庆。这天午后,小萱给隆庆讲着故事,刚将他哄睡,就见隆庆的房门外,不时的伸进个小脑袋。小萱忙起身走向门外,看到了在门口躲躲藏藏的耶律隆绪。

“隆绪?你不去睡午觉,在这里做什么?”小萱低声问道。

“娘!”四岁的隆绪看着小萱说道:“姐姐要死了。”

什么?观音女?

小萱大惊,皱着眉头,问向隆绪,“怎么回事?”可是话刚一问出口,就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方去撞墙,他四岁的小家伙,他能说明白什么,于是忙看着隆绪身后跟着的随侍问道:“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陛下将渤海妃的女儿许给了小国舅,大公主不乐意,就去找陛下耍脾气,反被陛下责备,所以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哭,正巧被大皇子看到。”

“娘,姐姐要哭死了,她的鼻涕这么长,这么长...”

“好了!”小萱看着隆绪说道,紧绷着自己的脸孔,用手轻轻的刮了下隆绪的小鼻梁,小萱又问向随侍:“陛下怎么想起来将渤海妃的女儿许给国舅?”

“回皇后娘娘,渤海妃病危,请陛下前去叙话。似乎谈的就是那位公主的婚事。”

“陛下在哪里?”小萱问道。

“回皇后娘娘,此刻还在渤海妃的寝宫。”

低头看了眼隆绪,小萱说道:“去找你姐姐,不许她哭死,就说娘说的,她要是哭死了,我就找个最难看的男人娶她,做她的夫婿。”

“哦。”隆绪答道,说完,撒开小腿向后花园跑去。姐姐,娘不许你哭死,娘还要给你找个最难看的夫婿。

看着隆绪跑远的身影,小萱寻思了下,向渤海妃的寝宫走去。

渤海妃病入膏肓,耶律贤虽然对她一向感情淡薄,还是不忍心不去看她。看着床前站着的渤海妃为他生下的女儿,他心里微微有了丝歉意。他坐在渤海妃的床前,向旧时一样跟她说着话,唠叨着。就听门外响起一声传唤:“皇后娘娘到。”

屋里众人脸­色­尽变,这个时候皇后怎么来了?耶律贤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跳的厉害。听御医禀报说渤海妃已生命垂危,他顾不得跟她说一声,就来到渤海妃这里,这到没什么,可是他一冲动,还没有跟她商量一声,就给留只哥订了婚事。留只哥是她的弟弟,她姐弟关系一向和睦的很,她凡事都会与我商量,这次我却背着她私下做主,只怕她会误会我的想法。

渤海妃原本苍白的脸­色­,听到小萱来后更加难看。好不容易能跟耶律贤叙上几句话,她就赶来了,陛下的脸­色­惊变,想来也是忌讳她的到来。萧绰,我都要死了,你还要跟我争,为难我不成?你就不能让我与陛下单独待上一刻,要知道我也是他的妻子!

无名站在母亲的床前,看向门口,那位皇后娘娘来了吗?听侍女们说她很厉害,父皇也很喜欢她,她甚至还发号施令号令群臣,是她来了?

小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耶律贤微微欠身道:“陛下。”

她这么恭敬,反让耶律贤尴尬起来,耶律贤忙道:“燕燕,你来了。”

小萱对他一笑,然后走向床上挣扎着欲坐起身的渤海妃。

“渤海妃见过皇后娘娘...”渤海妃说完,痛苦的咳了两声。

小萱坐在她的床沿上,说道:“你快躺下,别再多礼,可找太医看过了?”

渤海妃点点头,苦笑了下,说道:“多谢娘娘挂念,瞧过了,恐时日无多,渤海妃才斗胆找人请来陛下,没有它意,只不过是想将无名托付给陛下而已。”

渤海妃自知自己没多久的时间,心里也在为自己苦命的孩子打算着。她之所以找来耶律贤,让耶律贤做主将无名许配给萧继先,就是因为萧继先是这个萧绰的弟弟。他虽然是过继给萧家的,但是萧绰对他的爱护,众人皆知。自己死后,自己的女儿无名只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如果无名能图个好安身,那是她命好,怕就怕这个不停为陛下添丁的皇后萧绰,嫌弃无名是个多余的孩子,处处刁难。毕竟无名不是她亲生的,却一样有着皇室的血统。她是母亲,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让无名嫁给萧继先,那么萧绰再不喜欢自己的女儿,看在她弟弟的情面上,也不会对无名太过计较。

“无名?”小萱听渤海妃这么一说,不由惊奇。

无名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端庄的皇后,心里正寻思怪不得父皇会那么喜欢她,原来她这么美。耳听她喊着自己的名字,立刻跪地叩头道:“无名见过皇后娘娘。”

小萱侧头看着跪地的无名,说道:“快起来。”然后扭头问向耶律贤:“陛下,怎么为孩子取了这样的名字?”

“这...”耶律贤一阵尴尬.

“这是渤海妃自作主张,为这孩子取得名字,皇后娘娘千万别见怪。无名生下时,渤海妃曾请陛下为她取名,陛下那时正忙碌,便叫渤海妃自己为孩子起名。渤海妃才疏学浅,不知道该为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就一直耽搁了下来,后来因为她一直没有名字,侍女、小哥们就都叫她无名。”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八章 娘亲

“哦。”小萱答道,然后看向无名,思量了一下,她对着无名说道:“名字其实就是一个记号,告诉别人你是谁。我们总该有个名字的,渤海妃你若是愿意,就让我来为她取个名字,怎么样?”

“多谢皇后娘娘。”渤海妃说道,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皇后,她不知道她会为自己的女儿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她跟她没有打过交道,交往的太少,她只求她不要难为自己的女儿就成。

“无名,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叫淑哥。”小萱说道:“希望你能像你娘一样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你娘是陛下的渤海妃,贤淑有德,希望你心里永远记住,为你­操­劳这么多年,给了你生命的娘。”

“淑哥谢过皇后娘娘。”有了名字的淑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终于也像父皇的其他女儿一样,有了自己的名字。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到,渤海妃眼泪盈盈的看着小萱说道:“渤海妃谢过皇后娘娘。”

小萱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怕我取的这名字不够好,配不上她,谢字实在是不敢当。”

耶律贤默默的坐在一旁,注视她们。他一会儿看看小萱,一会儿又看看渤海妃,眉宇之间凝着一股忧郁。

停顿了下,小萱说道:“萧绰不识好歹,本不该这时候来打扰渤海妃的清净。可是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当着渤海妃的面说清楚好些,我不想被你误会,也不想被陛下误会,更不想被淑哥误会。”

渤海妃听小萱这么一说,心情不由一阵紧张,忙问道:“不知道皇后娘娘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是继先的婚事。”小萱说道。

渤海妃一听,脸­色­顿时­阴­暗下来说道:“渤海妃也知道,淑哥配不上小国舅,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我提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萧绰再不识好歹,也深知这时是渤海妃安心养病的时候,不该让你心里不安生才对。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两位公主的终身大事,所以我才会来跟渤海妃说个明白。”

“两位公主?”渤海妃不明白小萱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渤海妃有所不知。继先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小萱说道。

“哦?”耶律贤也是一阵纳闷。

“这,不知小国舅的意中人是哪位姑娘?”渤海妃更加疑惑。先前听她说两位公主,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怎么这个小国舅萧继先,已经有了意中人?

“继先心里喜欢的人,正是观音女。”小萱平静的说道。

“什么?是长公主吗?”渤海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萱看着她,点点头道:“继先自幼就跟在我的身边,我对他的心思明白的一清二楚。打小,观哥儿就是他手牵手,拉着长大的。无论观哥儿去哪里,陪在观哥儿身边的人里头,一定会有继先。观哥儿心里也很喜欢继先,要不,她就不会不分场合的跑来这里找陛下赌气。小孩子,虽然不懂得爱情,但是她们知道,谁对于她们来说是重要的,不可缺少的。在观哥儿心里,继先是个很重要的人,就好像年幼的孩子离开母亲的怀抱,总会放声啼哭一样,她们不是没有感情,孩子们内心深处的感情,有时候往往是最真挚的,所以...萧绰冒昧的来这里,请陛下取消继先与淑哥的婚事。”

“继先喜欢观哥儿吗,朕怎么这么糊涂,竟没有察觉到。”耶律贤轻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日理万机,整日忙碌的很,想来是没有发觉这些小孩子的心思。”小萱接口安慰道。看了眼床前站着的,满脸稚­嫩­之情的淑哥,小萱扭头看向渤海妃,接着说道:“不是我刻意要阻止这门亲事的,我实在是为这三个孩子的将来着想。若继先心里没有观哥儿,我绝不会如此多事,正因为他心里有了个观哥,所以我才会想的这么远。继先心里想着其他的女人,娶的却是另一个女人,那么娶的女人会幸福吗?成天生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下,那种日子会快乐吗?我们都已为人父母,心里期望的不就是让这些孩子们,都能幸福快乐吗?”

“别说了。”渤海妃的泪水从眼里哗啦啦的流出来,她看着小萱说道:“谢谢皇后娘娘告诉渤海妃这些,谢谢皇后娘娘关心淑哥。”

看着满脸悲哀之情的渤海妃,小萱沉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的心里真真正正是在为孩子们着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渤海妃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是女人谁会想要生活在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下,自己已经成了她影子下的摆设,她又怎么会希望自己的亲骨­肉­继续这样的悲哀。

“渤海妃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才出此下策,恳求陛下做主,为淑哥找个依托以供她安身。幸亏娘娘提醒的及时,皇后娘娘,渤海妃没几天日子可活,渤海妃只有这么一个让我放心不下的孩子,淑哥的事就请皇后娘娘给她做个主。”

小萱看着她,低头不语,旋即转头看向淑哥道:“淑哥,你跪下。”

一旁站着的淑哥,正看着自己的娘亲一个劲的伤心啼哭,又听这皇后娘娘要自己跪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忙跪倒在地。

小萱看着她说道:“你娘亲病的不浅,我怕她对你心里放心不下,心里总不踏实,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孩子,你若喜欢,就搬到我那里去,与其他的几位公主、皇子住在一处,也好让你娘亲安心。”

渤海妃闻言,顿时领会了小萱的意思,立刻对淑哥说道:“还不快拜谢你母后?”

“淑哥拜谢母后!”淑哥说道。

“不要叫我母后,”小萱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和观哥儿、绪哥儿一样,称呼我娘就是了。”

“娘!”淑哥听这位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忙怯生生的喊了声“娘”,就见那位“娘”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小萱起身,看着病床上的渤海妃说道:“你放心,这桩亲事虽然没有了,我也一定会为淑哥找个仪表堂堂,配得上这公主二字的驸马。你先安歇,我这就回去了,想来,陛下也一定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多谢皇后娘娘。”渤海妃看着小萱,哭着说道。她竟然明白她的心事,这就是母亲吧,做母亲共有的心情。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她能这么对待自己,她原以为她说的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是对自己的一个暗示。到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她才恍然大悟,不管是井水还是河水,她们都是水,都有着共同的东西,那就是女人温存、善良的一面。

“皇后娘娘,有件事渤海妃一定要告诉你,要不渤海妃会内疚的。皇后刚进宫时,我说我怀孕了,我真的不是想骗人,有其他的什么心思,真的是我自己搞错了。我没有那方面的经验,我以为只要呕吐就是有孩子了,我才会那么想,请您相信我。为了那件事,我一直内疚,总觉的是自己不好,叫别人知道,以为我别有所图。陛下、皇后娘娘,那一次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想骗人。”渤海妃哭的伤心,就听耳边响起一句轻柔的话语:“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你。我,没有那种喜欢瞎猜疑的习惯,所以你大可不必内疚。”

说完话,小萱看向淑哥,对她招了招手,说道:“淑哥来,跟娘回去,娘给你安排住处去。”说完又看向耶律贤说道:“我先带淑哥回去了,渤海妃一定有许多话想跟您说,这几天你多陪陪她,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燕燕,朕...谢谢你。”耶律贤一把拉住小萱的胳膊,对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还是温柔的一笑,小萱对他说道:“你说什么傻话,我虽然不是淑哥的生身母亲,但是陛下你却是她的亲生父亲,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吗?渤海妃是你的第一个女人,跟你的时间最长,这种时候你该多陪在她身边,跟她多说说话,这时候再不珍惜的话,只怕会空留余恨。”

说完,牵着淑哥的手,小萱与淑哥离开了房间。看着她们离去,耶律贤的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暖意,她竟然为自己这么着想,燕燕,我没有错爱你。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六十九章 私藏

走到床前,耶律贤坐在渤海妃的床上,还未开口,渤海妃已经哭道:“我比不过她的,渤海妃从来就比不上她。”

一把拉住她的手,耶律贤说道:“傻瓜,为什么要跟她比,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永远都是不同的两个人。你们是两株不同的花,各有各的颜­色­,各有各的娇艳,只要散发出各自的魅力,便足够为这皇宫中增添异彩了,为什么要去比?一朵花独立于世,不会孤独吗?”

“陛下,我错了。”渤海妃哭道。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他,他一直都在默默的看着,默默的欣赏,是自己,是自己放弃了主动,将那朵属于自己的花,湮灭在皇宫的这个角落。

俯下身,耶律贤轻轻的抱住了她,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孩子气的话。朕心里也很难受,朕这些年来冷落了你,并不是不爱你,而是朕更爱她。朕只有一颗心,那颗心全都挂在她的心上,没办法再多余出来些疼爱你,朕对不起你。”

“陛下!”渤海妃睁大眼睛哭着喊道,她不愿闭上她的眼睛,她要趁她还有呼吸时,看清楚他的每一丝发须,数清楚他的每一寸关爱。

那夜,渤海妃的手在耶律贤的手中垂下,她安详的闭上了双眼,所有人都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走的无牵无挂。

萧绰,萧皇后,谢谢你,谢谢你为淑哥做的一切,谢谢你在我临死前,把我的丈夫还给了我。陛下,若有来生,渤海妃不会再牵绊在陛下的身边,渤海妃会祝愿陛下与心爱的人,能够一心一意的白头偕老。

渤海妃逝去,宫里宫外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那就是已跟在皇后萧绰身边,被她取名为淑哥的公主,是否能像其他皇子一样,享受平等的对待。

很快,所有人就得到答案了。

皇后待失去母亲的公主如同亲生,叫她同她其他的孩子一起看书识字,一起游戏,做事丝毫没有偏颇,所有的猜测在皇后对待孩子的温柔笑语中,全都化为灰烬。

孩子们比以往更开心的生活在一起,有一位细心的母亲,能从各方面的关怀着他们,对孩子们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幸福的事。萧继先由二驸马变为长驸马,他的心里更加的高兴,对他来说,虽然都是驸马,可是现在的这个驸马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一年,还有一件事轰动了朝野。那就是耶律贤给予了他的妻子萧绰最高、最无上的荣誉。在未经朝臣商议,耶律贤就传谕史馆学士,命令他们,在以后记录皇后言论时,都要称呼朕或予,并把这条规定记入了相关的史册中。这一道圣旨,震惊朝野,让辽国臣民都知晓了萧绰在耶律贤心中的地位,也迅速提升了这位皇后在国民心目中的地位。

“贤!贤!”小萱冲进耶律贤的书房,看着书桌前的他,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耶律贤站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小萱,说道:“朕仔细想过了,没有什么再能送给你了,曾经你用生命为朕保管的东西,朕现在就把它送给你。还记得吗,当初在你家里,你口口声声要去找韩德让时说的话:我才不要做什么妃子,朕一直都把这句话放在心里。你不愿做妃,朕就要你做皇后。现在,朕把朕的江山也给你,在朕的心底,你早已和朕融为一体,你的所作所为,岂止是群臣赞扬,就连百姓都拍手称好,还有什么是朕不能给予你的呢?”

这一年,是辽国保宁八年。

这一年,萧绰的名字在辽国朝野倍受关注。百姓知大辽有后萧绰,平时代替辽王耶律贤处理军机大事。如今,她一个女人竟受到帝王如此推崇,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再加上小萱平日里对百姓的生计,处理得当,民怨极少,是以,从那时开始,因小萱更加名正言顺的代理朝政,辽国许多百姓只知这位皇后萧绰的名字,却将辽王耶律贤的名字慢慢淡忘。

这一年,曾送给小萱明珠的男人赵匡胤,一夜之间暴亡,由他的亲弟赵光义跃过其儿子,直接登上帝位,给后世留下了千载难解的疑惑。

保宁九年,小萱的第二个女儿降生于世,耶律贤为她取名长寿女。一家人和乐融融之时,却在隔年保宁十年,发生了一起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大丞相高勋与契丹行宫都部署女里,由于一向得耶律贤信任,所以作为常代耶律贤­操­持政务的小萱来说,对有关于他二人的事情,也是能少听就少听些,而高勋、女里,自从吃过小萱的亏,现在又见耶律贤允许她使用“朕”的称号,心里自然是明白,只要这耶律贤不死,想动萧绰难比登天。索­性­平日里上朝,也是沉默不语,极少就国事发表言论。两方人物本都保持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局势,这一年却因为几张奏折,改变了这个僵持的局面。

女里贪得无厌,朝野遍知,小萱也曾就此事,跟耶律贤提起过一次。耶律贤对小萱说道:“燕燕,朕自幼辛苦,加上朕的那一段身世,能苟活已经很不错了,那时幸亏遇到女里,与朕相交,一直跟随在朕的身边。朕也知他素贪,但是他对朕忠心耿耿,况且这么多年来,对朕一向是忠心耿耿,所以燕燕,朕希望你对他,能够大度些,不要为难他。”

耶律贤的这番话,小萱深记在心中。他对她好,他要求她做的,她怎么能不答应,更何况,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这一点点的要求又算什么。

长久以来她的沉默、她的忍让,使的女里、高勋得意忘形,他们在朝堂上虽然很规矩、很老实,背地里却目无王法,与耶律贤的姨母、保姆结交在一起,收取贿赂,保荐官名,惹得其他众大臣怨声载道,却又拿他二人无可奈何。

这天,忍无可忍的耶律贤适再上奏折参女里,朝堂上,小萱一如往常的将奏折压下。看着中年的贤适看着自己失望的眼神,和他落寞退回群臣队列的身影,小萱心里一阵翻腾。贤适大人已经不止一次参女里枉法,每次不是被陛下驳回,就是被自己压下,想起群臣看着自己压下奏折时的冷笑神情,小萱心里琢磨着,女里的事是不是永远都要压下去。

回到陛下的书房,陛下踪影全无,想来一定是带着孩子们去打猎玩耍了。小萱打开贤适的奏折,仔细看了起来,心里暗忖,只怕这奏折上写的是女里等人又仗势欺人、强取豪夺什么的。唉!贤,你对他们好,就怕你这番好意,反到成了他们目无王法的最佳靠山。

果然,奏折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女里私藏甲五百。

好嘛,以前是贪,好的东西都要往自己的包里哗啦哗啦,现在可好,竟然敢私藏了,今天让你私藏五百甲,明天你还会私藏什么?

略一寻思,小萱喊道:“来人,给朕传耶律贤适。”

“是。”

看着传令官跑出去,小萱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给女里等人一个下马威。贤叫我对你们网开一面,那是他对你们的恩情。你们犯事,我本不愿追究,但是你们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要变本加厉,目无王法。这次我就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好自为之,也好收敛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会功夫,耶律贤适进到书房,说道:“贤适见过皇后娘娘。”

看着贤适,小萱轻叹了口气说道:“耶律贤适接旨。”

贤适大惊,皇后娘娘这时召见自己,只怕是因为自己上奏折的事情。按往常她的做法,都是召见自己与众臣,先赐座后,再婉言相劝。这一次怎么话都没说,便要自己接旨。

耶律贤适当即跪倒在地,口称:“臣耶律贤适接皇后娘娘旨意。”

“今天你上奏折参女里私藏甲五百属,朕就命你带人速去女里府上,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果真如此,就将女里先拿进大牢再听候处置!”

“臣耶律贤适遵旨!”贤适大呼道,他的心情激荡不已。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章 旧案

贤适这人,在耶律璟在位时,表面上虽是一付浪荡的模样,实际上却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与洞察力。他内心厌恶耶律璟不理朝政,暴虐成­性­,所以终日饮酒作乐,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尽管如此,他心里那份为辽国鞠躬尽瘁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耶律贤知道他有治世的才能,所有平时对贤适很是恭敬有礼。待耶律璟命众将讨伐乌古部,耶律贤适凯旋而归后,耶律贤对他的才能更是敬重。及后耶律贤即位,便重用贤适,作为心腹。

耶律贤适也知道耶律贤是个知人善用的帝王,只是有作为的帝王,也总会有其软弱的一面。耶律贤的软弱就在于,他对旧部的宽容与放纵。这也是耶律贤适对耶律贤仅有的一点不满。耶律贤不同于耶律璟,残忍暴虐,他为人正直,­性­情温和。最难得的就是他肯听从群臣的劝谏,能分辨是非,赏罚有度,这作为一个君主来说,非常的难得。虽然在对女里与高勋等人的事情上,耶律贤一直采取了回避甚至是遮掩的态度,可是群臣对这位辽王还是打心眼里敬重他。

长期以来都因耶律贤回避自己奏折的贤适,此次听到小萱的旨意,心里的激动之情难以言喻。治国,当从这些个贪官污吏,飞扬跋扈的朝臣动手。

他领着圣旨,带兵来到了女里府上,在女里的惊愕声中,不但搜出了私藏物品,还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夜晚,耶律贤哄睡了孩子,回到寝室,看到小萱还未回房,不由心怀歉意。这么晚了,想必她还在看着群臣上书的奏折,在深思熟虑些什么吧。

“陛下,耶律贤适大人求见。称有急事要见陛下。”

“哦,朕已知晓,不就是皇后命她去查女里的事情吗?告诉他,皇后娘娘已经叫人禀告给朕知道了,叫他去查吧,如果女里的确有私藏甲这事,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处置。”

“是!”随侍答完,跑出房间。

半晌后,耶律贤已更换过衣衫,怕小萱累坏了身子,准备前往书房叫她回宫就寝。就见刚才跑出去的随侍又跑回来,对他说道:“陛下,贤适大人说,他找陛下的事万分紧急,请陛下务必见他一面。”

嗯?贤适会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朕,难道不是女里的事情吗?耶律贤想了下,说道:“叫他到书房来见朕和皇后。”

“陛下,耶律贤适大人特地叮嘱,此事只能单独对陛下讲,现在还不是能说给皇后娘娘知道的时候。”

“哦?”耶律贤心中生起一阵疑惑,说道:“宣他到议事厅相见。”

“是!”

耶律贤大步走向议事厅,心里一阵思量:贤适对皇后的态度一向很好,可以说只要是燕燕说的、做的一些决策,他都是第一个赞成拥护的人,今天他要跟朕说的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连燕燕也要先避开。

心里疑惑,耶律贤坐在议事厅里等着贤适的到来。

“臣耶律贤适叩见陛下。”

“平身!”耶律贤对贤适说道:“贤适,你究竟要跟朕讲什么事?连皇后也要避开。”

贤适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这封信,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耶律贤闻言,对身边的随侍说道:“拿过来。”

随侍将信呈给耶律贤,耶律贤打开一看,不由大怒,问道:“这是在哪里得来的?”

“回陛下,臣奉旨搜查女里府,这封信是在女里所穿的一件袍子的袖口处,搜出来的。”

耶律贤不由紧蹙眉头问道:“你确定?”

“臣怎敢欺瞒陛下。”

“女里现在何处?”耶律贤怒问。

“臣已将他压入大牢,并派人严加看管起来。”贤适回答道。

“来人,给朕备马车,朕要去大牢!”耶律贤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皇后问起,就说朕出去转转。”

“陛下,高勋...”贤适问道。

“先派人把他也给抓起来,等事情弄清楚明白后再作计较。”

“是!”

耶律贤适将耶律贤的命令吩咐下去,自己则陪着耶律贤一路赶往大牢。

马车上,耶律贤问向贤适道:“贤适,你说他们真有这样的胆子吗?”

“回陛下,女里素贪无谋,而高勋则城府极深,心怀异志,好结权贵。这件事,臣觉得恐怕是真的。”看着满脸不悦的耶律贤,贤适说道:“陛下还记得前几年吗?高勋在南京任职时,上书疏畦种稻。陛下本已应允,后经林邪耶律昆提醒,说他此举必有异志。南京与宋地相接甚近,若遇宋军来袭,南京城内却便种水稻,如何调遣大批的官兵护城。陛下没有准他此奏,后将他迁为南院枢密使。此后,他又下毒谋害皇后娘娘的族人,驸马都尉萧掇里,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怕这事也假不了。”

“唉!”耶律贤脸­色­铁青的叹着气,说道:“这叫朕如何去见皇后!这事情若是真的,皇后会怎么看朕!这...这...这群混账东西,简直气死朕。朕对他们不薄,他们竟敢得寸进尺!”

两人说话间,马车、侍卫队到了大牢,耶律贤、耶律贤适下车后,带着众人走进大牢!

“陛下!陛下!救救女里!”女里眼见耶律贤走进大牢内,隔着老远就冲耶律贤叫喊道。

走到关押女里的牢前,耶律贤指着女里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朕待你如何?你却做出这种事情?你说,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女里闻言,心知事已败露,两腿一软跪倒在牢内,哭道:“陛下,女里错了,女里知错,求陛下饶了女里。”

耶律贤闻言,身子一抖,站在原地半晌无语。

“陛下,陛下。”贤适心知耶律贤痼疾缠身,怕他一时生气,惹得病发,忙在一旁轻声叫喊。

耶律贤命人搬过来一把椅子,缓缓坐下,眼里流出两行热泪。他看着女里说道:“女里,朕知道你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但是朕不相信你会伙同高勋,串通萧海只、萧海里谋害国丈萧思温。朕不信你会这么做,所以才会来到这里问个究竟,没想到这件事里面,真的有你!”

女里虽为人­奸­诈,好贪图享受,但也是个敢做敢为之人,耳听耶律贤的责骂,他跪倒在牢里哭道:“陛下,都怪女里错听了高勋的话,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次,您就饶了我吧。”

看着女里,耶律贤说道:“女里,你跟朕的日子最久,为什么你却摸不透朕的心思?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外头所做的恶行?若不是念在这么久的情份上,朕早已将你砍了!你却糊涂到这种地步,竟敢伙同他人,加害皇后娘娘的亲父!你说,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你跟萧思温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对他?”

“陛下,都怪女里利欲熏心,女里看不惯萧思温因为女儿成了皇后,就位居群臣之首,见他没有什么本事,却能手握大权,女里才会糊涂到要去害他。陛下,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女里一边哭着,一边拼命的在牢里叩头。

耶律贤咬着嘴­唇­说道:“女里,不是朕不念旧情,这是你自己糊涂,逼得朕这么做的!”

“陛下,陛下,”女里耳听耶律贤这么说,心里一空,忙哭喊道:“你真的要杀女里?女里这么多年,一直跟随在陛下的身边,你当真要杀女里?”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一章 国灭

“今日你能对萧思温不满,伙同他人蓄意加害,他日,你也敢对朕谋划一番。人是会变的,是朕不相信,朕总以为你以前吃苦多,就算贪的多,也只是享乐的心思重了些,没想到,转眼之间,你就敢背着朕做下这种事情来,你将朕置于何地?”

耶律贤一番话说完,女里已瘫软在地,他听的明白,耶律贤说出这番话,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

“陛下,女里自知死罪难逃,女里只想问陛下,若女里谋害的人不是皇后的亲爹,那么陛下还会杀女里吗?”

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来,耶律贤并没有回答女里,他转过身去,说道:“贤适,斩!”

女里一听大喊道:“陛下,你现在就要我死?”

耶律贤适也是一惊,难道陛下现在就要杀了女里?

背对着牢房,耶律贤说道:“朕要回寝宫,要回到皇后的身边去,若是不能给她一个交待,朕有何脸面去面对日夜忙碌,为朕把持朝政,处理政事,还辛辛苦苦教导皇子们的皇后?朕又怎么对的起一心一意待我耶律贤的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耶律贤大喊:“斩!”

耶律贤适闻言,对着身后的侍卫喝道:“斩!”

没有叫喊,没有求饶,整个大牢里格外安静,侍卫斩杀女里丝毫不费力气,因为女里一点挣扎、一点反抗都没有。

“陛下,女里已经处决。”耶律贤适看着牢里已经身首异处的女里,轻声回禀道。

“此事交给你去处置,不管还有谁,只要是牵涉其中的,都给朕杀!”耶律贤说完,转身向牢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回宫!”

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腹、亲信,最后竟死在自己的手里,耶律贤一路闷闷不乐的回到宫中。

慢步走到寝宫门外,耶律贤抬手又擦了一遍湿润的眼角,他不希望一会被小萱瞧出有什么异常。侍女们将门打开,耶律贤迈进屋里,向房内走去。

小萱早已换过衣服,斜倚在床上,却没有安歇。她很困、很乏、很想睡,但是她想等他回来再睡。

看见门开了,他走进屋里,向自己慢慢走来。小萱叹了口气,说道:“时候不早了,安歇吧。我命人抓女里,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提醒下他不要太胡作非为,明天我会对他稍加教训,叫他长个记­性­,然后就会放了他的。”

“燕燕,你怎么知道朕是为女里的事烦心?”

“刚才回来没见你,我就问这些随侍们。他们说你外出转转。我不放心你的身体,又问他们有没有人陪伴在你身边,他们说贤适陪在你身边。我今天叫贤适去查抄女里府,这么晚了,你们还相伴出去转,我就觉得奇怪。又问了宫门口的侍卫马车离去的方向,正好路经大牢,我就猜想一定是女里私藏甲的事情属实,被贤适关进了大牢。你跟女里关系又非比寻常,你一定是担心他,才会前往大牢去看他的。唉,没想到我这一番话,竟给你平添出这许多麻烦。”

看着小萱,耶律贤的嘴­唇­微微的抖动着,说道:“燕燕,他这次闯了大祸。”

小萱一愣,看着耶律贤不自然的表情问道:“是什么大祸?”

耶律贤看着小萱,鼓足了勇气说道:“他伙同高勋,指使萧海只、萧海里刺杀国丈。”

话一说出,耶律贤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跟她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跟她说。为什么不瞒着她,将一切事情仔细处理好,现在告诉她这些惹得她伤心,耶律贤你在做什么?

萧老爹!脑海中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下,变得一片空白。小萱傻傻的站着,没有话语,没有表情,她只知道有一双手,紧紧的搂着自己,那感觉就好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萱说道:“我真的是困了,我睡了。这件事就交给陛下处置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会想到原来当年的那件事,竟然会这么不简单。陛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只是想请陛下还给我爹一个公道就行了。”小萱说完,转身欲往床上躺下,身子却被耶律贤紧紧抱住。

“不许你叫我陛下!叫我贤!你是不是在生朕的气?女里是朕身边的人,你一定恨朕,恨朕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好,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对?”

看着他,小萱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活力,耶律贤看的出来,小萱在拼命忍着什么,就听她疲惫的说:“我不恨你,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怎么会恨你呢?你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如果你要是知道,你一定会制止的!所以,我不恨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没办法,你也不愿意,我知道的。”

“燕燕,”将小萱紧紧搂在怀中,耶律贤说道:“朕已经叫人杀了他。朕回来之前已经将女里先斩了,朕已经吩咐贤适,让他再查此事,将所有参与到此事中的人,全都斩了。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小萱的­唇­角露出一记淡淡的微笑,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划过耶律贤的脸畔,说道:“你呀,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你和孩子们了。贤,我爹已经不在了,我身边的亲人现在越来越少,我不想再失去谁。”

闪着烛火的房间里,他们躺下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尽管耶律贤知道小萱心里,一定不会像她脸上那么平静,可是现在面对不愿多提这件事的妻子,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女里死了、高勋也被处斩,所有跟这件事有瓜葛的人,都被严查。贤适更是借此机会,狠狠整治了那些伙同女里、高勋图谋不轨,扰乱朝政的人。朝中风气比起以往更胜一层,而策划谋害当今皇后生父萧思温的事情,至此也划上了完结的句点。

次年,耶律贤改年号为乾亨,这一年,又一个打击向小萱迎面扑来。

正月里,在“烛影斧声”中即位的宋太宗赵光义,御驾亲征北汉,派宋大将潘美领兵十万,向晋阳城围攻而来。刘继元忙派子刘让前往辽国,作为人质换取援军。

三月,辽援军将领耶律敌烈,在石岭关遇宋将郭进战败而死,辽军损失惨重,不再南下,使得晋阳城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四月宋太宗赵光义经镇州、隆州、亲至晋阳城下督战。

五月初,在长期围困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汉朝大臣不断有人出城受降。五月四日,在收到赵光义亲笔写下的诏书,保刘继元安享富贵的承诺下,刘继元向赵光义递上了降表。五月六日,宋太宗赵光义率领众将士在晋阳城北的连城台上,接受了汉朝皇帝、众大臣的受降仪式。这众大臣之中,有一位泪流满面,被汉主刘继元劝降的将领,就是刘继业。

从那天开始起,他们告别了晋阳城,而历史上曾经存在的晋阳城自此毁于一旦。在赵光义一声令下之后,晋阳城燃起熊熊大火,城中老幼病残,在未逃脱时,随晋阳城一起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化为一片灰烬。

生下三女延寿女的小萱,在出了月房后,才知道这事,忙命人去寻找刘家人的下落。回报却说,无论是城毁的晋阳还是已归降宋朝的汉旧臣,都没有叫刘继业与刘延玉的人存在。

小萱一片神伤,内心深处,与延玉那段似断非断的友情,至此划上了句点。

她不知道,招降后的刘家人,已被宋太宗赵光义赐回原姓,改刘为杨。从那时起,历史上再没有刘继业这个人,而多了一个叫做杨业的人,再没有刘延玉这个名字,因为他已改叫杨延玉。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二章 旧恨

乾亨元年六月,宋太宗赵光义攻下汉后,一鼓作气,率兵向南京攻来。游猎在外的耶律贤,接到萧讨古急报:南京被围,首战失利。

大惊失­色­的耶律贤慌忙问起出了什么事情,才知道南京已经被宋军围了好几天。

事态紧急,耶律贤忙与身边的一众大臣计议,群臣中不时有人说:“南京城反正也是白来的,如今宋军士气正盛,兵强马壮,围住南京又这么久,若再做无谓的争斗,恐怕也只会增加我军的伤亡。臣等的意思,不如放弃算了。”

闻言耶律贤紧锁眉头,沉默不语。

这时一直听着众人议论的休哥说道:“休哥认为南京不能失。”

“哦?”耶律贤问向休哥。

“南京归我大辽时日已久,军事、贸易都非其他京城能比。若放手南京城不要,这多年来积聚的人力、物力,便全都要化为乌有,这些损失,又岂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恢复得了的。而且,要是南京城被宋人夺了去,那就成了宋对抗我大辽的一座强大城池,那时候再想拿回来,谈何容易。宋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打定主意要取南京,我们哪有撒手不要这偌大一个城池,拱手送给他人的道理?”

休哥话语说完,耶律贤脸­色­才见好转。

耶律贤手指众臣,说道:“耶律奚底与萧讨古两人,不好好的侦探敌情,冒然出击,用兵无法,败给了宋将,已丢尽我大辽的脸面!你们这时反倒说出这番没志气的话来,你们是怎么当将帅的?你们哪一个有休哥这样的气魄?同朝为官,你们不觉得羞耻吗?休哥,朕命你代替奚底任职北院大王,即刻召集五院兵马,前往南京,与前去解围的斜轸会合,尽全力化解南京之危。”

“是!”

接令后,休哥一路往上京而来,准备召齐五院人马立刻上路。

上京城内的皇宫里,小萱坐在房中,看着睡床上酣睡的延寿女,一个人静静的想着心事。

南京城里,代父镇守南京的韩德让发来急信,说攻下晋阳的宋军,在宋帝赵光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率大军直奔南京而来。

闻讯赶去阻击的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统军使萧讨古全被打败,眼下南京被围,局势危急。

似梦非梦,记得几年前,贤一直跟她说与宋交好,关系并不是很僵。前两年,忽然间听报说赵匡胤死去,他的亲弟赵光义即位,就像脑海中的记忆,被什么强行唤醒一样,她记起了“烛影斧声”、“金匮之盟”这些词语。想起了听故事时的那些关于赵氏兄弟的野史,说这个即位是有很大疑团的。宋太祖赵匡胤好好的,怎么会一夜暴亡?还有那个金匮之盟,要是真有这样的约束,那么赵光义为什么又要逼死赵匡胤的儿子和自己的亲弟弟,为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铺平道路?那诏书要是真的话,为什么赵匡胤死的时候,在满朝文武疑虑重重时,他不立刻拿出那诏书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要等到他即位几年后才说出有这么个金匮的说法,哼,只不过就是想瞒天过海,自己找个顺利登基的借口。

赵匡胤的皇后死去,他不按皇后礼仪发丧,新君登位都是隔年才更改年号的,他偏偏一登基就立刻改了年后,到底是心里有鬼!想起这些关于赵光义的事情,小萱的心里一阵翻腾。

赵光义你这小人!

小萱隐隐记起,演义故事中赵匡胤身边有名爱妃,后被赵光义拿箭­射­死,他还口口声声的劝他的哥哥赵匡胤说:这妃子妖颜惑君,若兄长被她迷惑下去,只怕会误了国事。自古以来,总有女人祸国殃民,他这么做是为了兄长好,不让兄长沉迷在美­色­中,误国误民。

想起数年前晋阳城外,赵匡胤对自己说起的话,花蕊被人误­射­而死。那时赵匡胤的神情那么无奈,看来那个­射­死花蕊的就是这个赵光义了!

我呸!小萱越想越火大。赵光义,亏你一番花言巧语说的惊天动地,其实你才是个贪恋美­色­、不仁不义的无耻小人。你话说的漂亮,可是那南唐国主李煜还没死,你就强占他的小周后,霸在宫中,这怎么说?一个堂堂君主,强占大臣老婆这事你都­干­得出来,你的花边新闻到真是不少,真不知道你在宋朝那些大臣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君主。谣传后世还有一幅名为《熙陵幸小周后图》的画卷,画的就是小周后被你强Jian的场面。小周后不从你,你吩咐几名侍女,将她按住,强行玷污,也亏你说的出那番大义凌然的话来!要是真有能惑君的女人,那也是迷惑你这样的君王。

小萱此刻脑海里,全都是这些没有考据的野史,之所以胸膛中会燃烧起熊熊怒火,都是因为肩头上那一记旧伤所致。

当初,那个叫赵光义的男子,在汉境内疑心重重的追杀自己,自己被吓破了胆,以为他是疑心病重,才会想要杀自己的。现在,轻抚肩头往日的创伤,小萱的心底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一阵脚步声响,门外传来一声低唤:“皇后娘娘。”小萱起身,怕惊醒熟睡的延寿女,她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看着门外的随侍,小萱低声问道:“可有了消息?”

“回皇后娘娘,陛下下令,由惕隐大人耶律休哥代替北院大王耶律奚底,领五院兵马前往南京与耶律斜轸大人会合,共解南京之围。”

“哦?休哥在何处?”小萱问道。

“正在北府调集人马。”随侍回答道。

看了眼屋内床上的延寿女,小萱低声吩咐道:“立刻召皇太妃进宫,要她速来见朕!”

“是!”

看着随侍急匆匆的离去,小萱回屋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然后坐在床上等着姐姐萧胡辇的到来。

不一会,萧胡辇奉命进宫,来见小萱。

“燕燕,你这么急着找大姐,有什么事情?”

小萱看着萧胡辇说道:“大姐,燕燕有事要离开上京一些日子,孩子们还请姐姐帮燕燕照看。”

萧胡辇听她这么一说,以为她是思念游猎在外的耶律贤,想要出城去找耶律贤,忙说道:“嗯,没问题,你去吧,孩子们交给我了。”

见萧胡辇答应下来,小萱才急急出宫,赶往北府。

赵光义,这次我一定要去见你!御驾亲征?好!好一个御驾亲征!我要向你讨回当日的两箭之仇。还有,我要为延玉报仇。延玉至今都无消息,他父子又是忠心耿耿的护国卫国,一定是在汉被灭时被你杀害了!这口气,我怎么能咽的下!

这要是别的将军领命去解南京之围,小萱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和做法,偏偏奉命要去解围的人是耶律休哥,小萱才会这么胆大。

在她的心里,只要是跟在休哥身边,就绝对没有危险。遍数辽国群臣,小萱对休哥可以说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信休哥。

带着已经被指为驸马的萧继先,小萱来到北府,在侍从的引领下走向休哥的房间。此时休哥正在房中穿戴盔甲,做着马上出发的准备。

“皇后娘娘到。”

休哥一愣,看向敞开的房门口,她正站在那里。

“下去。”小萱对身后的侍从说道。见侍从们都离开,她迈步走进休哥屋内。

“臣耶律休哥见过皇后娘娘。”

“客气啥!快起来。”小萱对着耶律休哥笑道。

休哥斜眼打量着满脸笑意的小萱,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挺起胸膛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他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找休哥有什么事?”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三章 商议

“呵呵,”小萱看着休哥浅浅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听说陛下要你带兵马去南京解围对不对?我跟你一起去。”

就知道她对自己笑,尤其是甜甜的笑,绝没有好事,休哥心里暗暗一沉,说道:“没有陛下的旨意,恕休哥不敢。”

小萱闻言,脸马上拉了下来,说道:“朕也会传旨,朕现在就传旨给你,命你带着朕去南京!”

一双眼睛瞪着小萱,耶律休哥说道:“这里没旁人,我问你,你去南京是不是想要见那个男人?”

小萱恍然大悟,这才记起现在镇守南京的是代替父职的韩德让。怪不得休哥会这么问。

小萱摇摇头,说道:“怎么会?现在我都有了那么多的孩子,哪里还会有心思用在其他人身上。”说完,用手一指自己的肩头,说道:“这里,你该记得,那­射­箭的人,现在就在南京,我要去报回那两箭之仇。”

休哥这才记起,此次带兵前来的宋国皇帝名叫赵光义。想起旧日自己救她时,她大喊着赵光义的名字,休哥心里疑惑:难道这次带兵前来的,就是以前伤她的那个黑胖男子,事情竟会这么巧吗?

休哥这里正疑惑,就听耳边又想起她的话:“我这里,你看过的,千真万确的受了伤。”

看着她直瞪着自己的眼睛,休哥转了个身,背朝小萱说道:“我没看!”

“你!”小萱没料到,休哥竟敢不认账,心中一阵气急,看着面前他高大的后背,举起手狠狠的捶打了一拳,说道:“好,你不管我,我就自己去好了。”

“你敢?”休哥闻言,转身看着小萱吼道。

看着满脸铁青的休哥,小萱眉头一皱,说道:“你敢管朕!”

被她这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的休哥,怒瞪着小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里是战场,怎么能带她去,带她去就是去送死,这说什么都不行的。

看着休哥,小萱想做最后一番劝说,她语气委婉的看着休哥说道:“在我的心里眼里,你总是最­棒­的。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感觉很安全,如果你不愿意带我走,那我只能自己走了。”

她这么一说,休哥的一番铁石心肠也被她给说化了。怕,他休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女人给他拍马屁,说好话。长叹口气,他寻思道:不带她走,依她的­性­子,说的到做的到,现在陛下不在城中,还有谁能阻止得了她。带她走,自己去的地方又是那么危险,万一她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你若去了,他知道后一定会生气的。”休哥看着小萱说,“我会帮你报仇,你就待在京城里等我的消息好了。”

摇摇头,小萱说道:“我要亲自去!你带我去,我站的远远的看,还不行吗?”

“陛下生气了,会责罚你的。”休哥劝道。

“他不会。就算他会生气,我也会劝他的,你放心好了。”

听着她的话,想着耶律贤对她的宠爱,休哥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意。

“我带你去。”他脱口而出,说出了这话他就后悔。他不该这么做的,可是那一丝酸意,使得自己说出了这么荒唐的话,他想要看着她,他想她陪在他的身边,就好像那时他在汉境找到她,千里迢迢送她回上京时一样。

他后悔了,可是没有用,他已经说出了这句话,看着她喜笑颜开的脸,休哥心里一阵难受。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进战场的,我也不许你有危险。

骑着红马的小萱,跟在休哥身边,与五院兵马一起,向南京奔去。

远在南京代父守城的韩德让,看着围城的宋军,心里一阵惊慌。他一边下令死守,一边等着救援。他并不想做什么英雄,或是­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愿城在他的手里失掉,他不愿被远在上京的皇后小看。他不是为大辽在守这城,而是为她在守城。

宋军虽然兵多将广,却也不是没有怨言。先前围攻晋阳数月,虽然最后招降了汉主、汉臣,可是士兵们经过数月的围困,都身心疲乏,原本都等着论功行赏,却不料身子骨还没有休息过来,就被拉到这打南京的战场上。不少将士都心怀不满,再加上队伍启程时,赵光义还带了大批的宫嫔随军一起出发,更是让不少将士咋舌。

女人多了,事情就多,带着这些众多的宫嫔一起上路,有许多队伍因拖延,不能按时到达指定的地点。赵光义为此震怒,竟要杀了那些没有按时到达目的地的带军将领。好在有赵延溥劝说他,这是来打契丹人的,还没有灭敌先杀自己将士,恐怕会乱了军心,他听了劝说后,才收回成命。

一路上,打败辽将耶律奚底、萧讨古,赵光义更觉得这一路打过来,很是轻松,收降将、收降城,就像探囊取物般容易,他心里琢磨着,此战必捷。

就在赵光义满心欢喜,胜券在握时,一位辽国将领给了他此战的第一个打击,这位辽将就是耶律斜轸。

斜轸见宋军来势凶猛,便命令手下士兵,换上先前败阵的耶律奚底部的旗帜,佯装是败军之部。赵光义中计,见旗帜是先前战败的耶律奚底的旗帜,便放松了警惕,命人追击残兵败将。斜轸就趁此时,安排了一路­精­兵,自宋军后背抄袭,打了赵光义一个措手不及。赵光义感觉不妙,忙下令停止追击,整兵扎寨。

这些微的胜利,使得斜轸有机可乘,他趁势占了清沙河以北,等待援救的大军早日赶来。

这一次交锋的失误,赵光义并不当回事,他的主要目标是南京。在他的眼中,只要南京城拿下了,你们来再多的人马,也是白费力气,早晚都得撤退。于是,南京城下,他玩起了他最拿手的绝活,不分场合的排兵布阵。他命令大军将南京城围住,玩起了阵法。一开始,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向南京城日夜发起猛攻,南京城四面箭如疾雨,不断的­射­进城中,险象环生。

韩德让铁定了心,为了护住城,日夜待在最前线,亲自指挥军情。好在南京城异常坚固,宋军虽然攻势凶猛,城却不是说攻就能攻下来的。

自以为将南京城收入囊中,只是朝夕间的事情的赵光义,在耶律斜轸对他打击之后,又一人让他皱起了眉头。

赵光义的阵法,要求士兵一切听指挥,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擅动,这个阵法,给了奉命前来援助南京的辽将耶律学古,一个可乘之机。

耶律学古自幼聪颖好学,很有智谋,受命赶来的他暗地里观察着南京城外宋军的一举一动。夜里,在暮­色­的掩护下,学古带兵从南京城外一洞隙处冲出,由于他来的突然,让排兵布阵的宋军防不胜防。加上没有命令,这些士兵不敢妄加拦截,怕坏了阵法,惹来杀身之祸。只能眼看着耶律学古带兵从自己身边经过,冲破了包围圈,进了南京城。南京城被围数日,军心不稳,民心涣散,耶律学古进城后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韩德让两人一面安抚军心,一面严加防范宋军攻城。

在大军重重包围之下,竟还被契丹人突破了阵法闯进城中,赵光义恼得心头一阵火起。当下又有人献策,欲趁夜偷袭南京城,赵光义点头准奏。

宋军将领忙抽调三百­精­兵,趁夜攻上了南京的城墙,只是还没站稳脚步,就被耶律学古、韩德让带兵尽数杀退。宋军只好退回营地,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四章 雪恨

此时南京城内韩德让与耶律学古二人坐阵城中,南京城外,耶律斜轸也与前去救援汉地,兵败白马岭,无功折回的南府宰相、太保耶律沙汇合在一处,情势慢慢的发生了转变。

七月,赵光义亲自上阵,正指挥攻城时,一支打着耶律沙旗帜的契丹人马突然杀出,好在宋军将多兵广,经过及时调援,没有丝毫的败露之相,反将这一队契丹兵马杀的渐无招架之力。这契丹士兵,游击­性­极强,再加上骨子里的那股与生俱来的野­性­,虽然招架不住,却也与宋军杀到了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就在宋军以为大胜在望时,其左翼、右翼突然又杀出两队兵马,这一下彻底乱了宋军的阵脚。

宋军原本人多,可是被这两路人马杀的突然,将士们陷入一片惊慌中。城内的耶律学古与韩德让看的清楚,这突然窜出的人马打的是自己人的旗帜,忙号令城内众将士,齐声呐喊。南京城内外,喊声一片,宋军已经辨不清辽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被这喊声惊得心惊胆颤,乱作一团。

韩德让、耶律学古城墙上看得分明,忙召集人马,留下韩德让继续守城,由耶律学古带着人马自城中冲出,再做增援。这三路人马的突击,直杀的宋军分辨不清方向,又碍于赵光义阵法的严令,想逃不敢逃,想跑不敢跑,一大部分将士白白送去了­性­命。

被休哥严令跟在最后的小萱,眼见休哥带众将士冲了出去,与宋军杀在一处,不由仔细寻找起赵光义的下落来。

被火把照的透亮的战场上,一顶巨大的黄盖伞映入小萱的眼帘。她骑着红马飞快的冲出,身旁的萧继先一见,大吃一惊,也忙跟着跑上去护驾。小萱看清楚了那黄|­色­大顶篷下,手足无措、面­色­失常的黑胖男子,正是赵光义,忙对着身边的萧继先喊道:“拿弓箭来!”

萧继先不解小萱要做什么,忙将自己的弓箭递给小萱,小萱接过弓箭拿在手中,就要­射­向赵光义,怎奈她又不是什么练家子,怎么也无法拉开弓弦。

一旁的萧继先看的清楚,忙喊道:“三姐,我来帮你。”说完,跳下马,跃上小萱的马背,将弓拉开。

“继先,我要亲自­射­那个黄盖伞底下的男人。”小萱边说,边借着萧继先拉开的弓,瞄准了赵光义。她哪里是块­射­箭的料,好在萧继先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在小萱瞄准的同时www奇shubao3书com网,他也轻轻的把着小萱的手,帮着他的三姐锁定了目标。

“嗖”,一道冷风衔着箭,向赵光义疾速­射­去。只见黄盖伞下的赵光义手捂着胳膊,向后斜倒下去。

小萱不由“唉”了一声,又道:“再­射­!”

萧继先忙再次拉弓在手,等着与小萱一同将箭送出。

“啊,耶律将军!”就在小萱要送出弓箭的那一霎那,萧继先脱口喊道。

顺着萧继先的目光,小萱看向战场中央,耶律休哥已身中数处刀伤,此刻也将箭瞄准了黄盖伞下的人。

萧继先会惊讶,不是因为休哥跟他们选择了一样的目标,而是休哥引弓瞄准时,在他身后,一名宋将的弓箭也对准了他。

没有任何的迟疑,小萱掉转弓箭的瞄准方向,对准了那名欲偷袭的宋将。

三人的箭同时­射­出。

赵光义被身边的人刚扶起,身子还未站稳,肩头之处再中一箭。与此同时,休哥的肩头也中了一箭。休哥向对自己放冷箭的人看去,只见一支箭Сhā进了那人的喉咙。顺着箭的方向,他看见了与萧继先同乘一骑,手中握着弓箭的小萱。

“混账!”休哥一把拔出­射­入自己肩头的箭,低声咒骂道。

这个女人就是不听话,她又跑到了战场上。拔掉箭的休哥再次看向巨大的黄盖伞,发现那大伞早已倒在地上,正被厮杀中的人马踩踏着,伞下之人却早已逃的没了踪影。

再次看向小萱,却发现她还在呆呆的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之情。休哥回过头,抡起手中的兵器,再次杀入阵中。

他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伤势,如果你真的很担心的话,那就为我再多担心些吧。一马当先,冲入宋军中的耶律休哥,除了身上中的数处刀伤和那一箭之外,很快,他的腿上、胳膊上,再添几处新的创伤。

在小萱的注视下,火光中,血流如注一身血衣的休哥,像是一匹下山的猛虎,惊得宋军节节败退。扭转了局势,反败为胜的辽兵士气大增,一路追杀着已溃不成军的宋兵。这一夜,直杀到天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一战,史称高粱河之战。

宋军败走,南京城之危终于解困,一切又再恢复了平静,此刻城中一间豪华的大屋内,小萱正发着脾气。

“什么?他还要不要命?受伤骑不了马,竟然还坐车追到了涿州!马上派人去把他给朕找回来!”小萱喝道。

气大了,杀狂了一样的耶律休哥,竟然一路追赶宋军,追到了涿州!他似乎是不想要命了!遣散众人,小萱一个人在屋里生着闷气,就见一名随侍走进门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韩德让韩大人求见。”

小萱微微一愣神,旋即说道:“传。”

韩德让手里抱着一包物品,走进房中,毕恭毕敬的跪地说道:“臣韩德让,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起来说话吧。”小萱轻声吩咐道。

站起身,看了眼小萱,韩德让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随侍,说道:“这是宋军逃跑时,遗落下的茶,很香。韩德让知皇后娘娘喜欢饮茶,特地取来些给皇后娘娘尝鲜。”

“嗯!”小萱点点头,对随侍说道:“去泡壶来。”

见随侍拿着茶包走出房间,小萱对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德让说道:“坐吧,你不用拘谨。这次南京城多亏了你。”

韩德让坐在椅子上,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小萱问道:“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来到这里了?这里很危险,如果一定要来,也该等退兵解围之后再做打算。”

小萱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将头低下,沉默不语。

“皇子、公主们都还好吗?”韩德让问道。

小萱点点头,说道:“很好,这段时间你回南京代父守城,孩子们一直惦记着你。”

“嗯,我也很想他们,”韩德让幽幽的说道,然后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回上京?”

小萱抬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先看看休哥的伤势再做决定。如果休哥的伤势轻,我就早些回去,延寿女还太小,我放心不下。”

“嗯,对了,这次宋军遗落下的物品很多,我去多挑些来,皇后娘娘走的时候,好给孩子们带回去,想来那群小家伙一定会很高兴的。”韩德让说完,看着小萱一脸忧郁的神情,轻声说道:“皇后娘娘面­色­不好,还是先休息吧。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只管吩咐人来叫我。”看着小萱对他点点头,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出房间。

唉!小萱叹出口长气,每次见到他,自己的心里总有些不自在。情债,当真是好欠难还。

夜里,去找休哥的人还没有回来,直到天明,浑身鲜血淋淋的休哥,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南京城。只是他却没有按照命令立刻去见小萱,而是叫来人为自己包扎完伤口,梳洗­干­净了才去见小萱。

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萱,被侍女喊醒,告诉她休哥已经回来了,正等在书房求见,她忙起身,命侍女将自己的衣衫、头发,打理的齐整了,然后提起长裙,一番小跑,来到书房。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五章 说亲

走进书房,就看见早已等在那里,衣衫整洁的休哥。

“你!你不要命了?”小萱怒道,走到休哥面前一阵痛斥:“你有几条命?你不想活了?追那么远­干­什么?”

看着她怒气汹汹的脸孔,休哥心里竟十分高兴,他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你少我啰嗦。”小萱说完,伸手撕扯开他的衣襟。

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话的休哥,慢慢将那支抓着她手的大手松开。

瞪了他一眼,小萱扯开他的衣襟,看到了他满是伤痕的身体。

用手摸着包扎过的伤口,小萱闷闷的说了句:“给你找个媳­妇­吧,那样就会有人伺候你了。”

“你敢!”休哥怒道。

“朕怎么就不敢?”小萱也是恶狠狠凶巴巴的盯着休哥说道:“给你找个媳­妇­,是让你被人疼,被人照顾,瞧你这态度,好像给了你条毒蛇养在身边一样。”

“女人就是毒蛇,”休哥怒道:“你敢给我找,我就一个人杀到宋国边境上去,直到战死为止。”

“给你找个媳­妇­,你当是逼你去送死?”小萱怒问。

“总之,我就是不要!”

两人相互怒视着,那神情就好像是几辈子的仇人一样。

“算了,是你不要的!”小萱决定认输,结束这似乎永无休止的僵持,“以后你讨不到媳­妇­,别说朕不够意思!”

看着小萱,休哥也笑了,说道:“笑话,也不看看你眼前站着的是谁,我耶律休哥会讨不到媳­妇­,哈哈哈!不是讨不到,是我不稀罕!总之,我就是不要,你不许逼我,更不叫陛下来逼我,你要是咬陛下耳根子,我就一个人上战场送死去。”

“好了好了,没人逼你!”没想到想帮他成个家,他的意见竟然这么大,小萱说道:“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现在,你给朕乖乖的躺着去!”

咬了下­唇­,休哥转身正欲离开,就听她在背后说道:“给你派两三个侍女过去服侍你,那总该行吧?”

“是女的,一个也不许往我那里送!”说完这话,休哥走出了书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什么时候都这么倔,跟头牛似的。”

休哥慢慢的向府门外走去,身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更疼。我休哥怎么会讨不到媳­妇­?对,你赢了,我就是讨不到我想要的那个女人做媳­妇­!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疼痛,竟不住咳嗽起来。用手轻轻抚着胸前的伤口,品着心里那丝丝的钻疼,他一步步的走向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南京城危机已解,小萱留下处理战后的事情,而萧继先也快马加鞭的返回上京,将南京解围的事告知游猎中匆忙赶回的耶律贤。

一连几日耶律贤都暴怒无比,无人敢接近他,就连皇子、公主要见他,也是先由随侍传话给他。他深知,自己正在气头上,要是不加注意,只怕会伤到了孩子。萧绰!燕燕!为什么你总是在逼朕,这一次已经是你第三次私自离开朕的身边了!

他在等,等他的皇后回来,这回他要听她怎么跟自己解释。他知道,只怕见了面后,他又会在她的温柔里投降,所以他只能借着这短暂的机会,发泄心中的怒气。坐在朝堂上的耶律贤,脸上铁青的看着群臣,毫无疑问,他在找茬,他需要发泄。

“南京急报。”殿外传来响亮的呼喊声。

“传!”耶律贤喝道。

衣着整洁的萧继先走上大殿,跪地说道:“参见陛下。”

目光像剑一样冷,耶律贤看着萧继先说道:“哼!讲!”

继先心里一沉,心里自然是明白耶律贤为什么态度这么差,好在自己早有准备。跟三姐时间这么久了,陛下的脾气早摸得差不多了,现在正是他生三姐气的时候,这说话可要小心点,否则三姐现在人在南京,这要是吃了亏都没得救。当下说道:“回陛下,南京城皇后娘娘亲自督战,­射­伤宋朝皇帝,南京之危已解。”

“哇!”

“皇后娘娘亲自督战!”

群臣里掀起一阵声浪,一片喧哗声中,耶律贤的脸­色­也由铁青转为惊讶,他看着萧继先问道:“萧继先,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皇后娘娘随同休哥带五院兵马前往南京救急,与斜轸将军用计谋大败宋军,皇后娘娘还亲自­射­箭,­射­中了宋国皇帝。现已派出探子打探,说宋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萧继先这次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耶律现寻思了下说道:“退朝!萧继先,到书房见朕。”

“是!”

继先答道,说完轻轻呼出口气,听陛下的语气,似乎怒意消下去了不少。站起身来,继先向书房走去,到了书房,由侍从通报后,走进去,正迎上耶律贤那张很不高兴的脸孔。继先忙道:“陛下。”

“哼!”看着萧继先,耶律贤说道:“皇后亲自­射­箭?留只哥,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高兴了?皇后有多少力气朕会没你清楚?她如何能打开那弓,­射­出那箭?”耶律贤看着萧继先的眼神异常冷冽,那眼神中的含义很是清楚,你照实禀报,就算朕再气也不会责罚你,你若是因为怕朕生气,故意欺骗朕,留只哥,就算你是朕的驸马,朕也决不饶你!

“回陛下,继先与皇后娘娘共乘一骑,有继先帮皇后开弓,皇后­射­出的箭。众将士皆看得清楚分明,绝非继先说谎。”

耶律贤沉默了下,说道:“自己又拉不开弓,偏要去学男人模样,胡闹!”

“这也怪不得皇后娘娘,一来当时情势紧急,二来皇后娘娘与那宋帝是旧日仇人,所以娘娘才会执意开弓­射­箭的。”

“旧日仇人?”耶律贤不解,“那宋帝跟她是旧日仇人?这话怎么说?”

“回陛下,宋朝开国皇帝是送皇后娘娘宝珠之人,已于两年前暴毙。现在的宋帝是先前那位皇帝的亲弟弟,继先听皇后娘娘提到,要报他当年­射­自己两箭之仇。”

什么!耶律贤脑海里顿时闪过些什么,他记起了她身上那块因年久而变淡的伤疤,难道这个宋帝就是当年伤害她的人?“留只哥,速通传下去,叫人准备,朕明天一早就去南京!”

“是!”

看着萧继先退出屋,耶律贤的心里再不是气愤了,而是满满的愧疚。

燕燕,是当年那个伤害你的人吗?难道你知道是他,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赶去?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朕?由朕去给你报仇不好吗?为什么你偏要以身涉险?

数日后,带着皇子、公主们前往南京的耶律贤,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皇后。

看着怒气冲冲站在自己眼前的耶律贤,小萱心里直叹气。这次不知道他会怎么对自己,本想趁他游猎未回前赶回去的,哪知休哥的伤势会这么严重,而他也回来的这么快。索­性­认了,总之依他的脾气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的,被他逮个正着只能自认倒霉。

看着他快步走向自己,小萱闭紧了眼睛。谁知,冲着她而来的,不是严厉的呵责,而是紧紧的拥抱。

“不管朕怎么做,你总有空子能离开朕的身边。你说,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冒险?”

听着耳边的话,小萱瞪大了双眼,她不相信的看着耶律贤,说道:“你不生气啦?”

看着眼前的这双眼睛,耶律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朕再生气又能怎样?你也不会在意的。”

“我在意的!”小萱用手轻抚着他的脸孔说道:“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这回你生气,我该怎么办?”

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每次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她只言片语间就能让自己的怒火变得粉碎,这就是他爱着的她。来之前心中有千言万语,奇--書∧網再见她时,所有的话都是多余,他很想她明白自己的苦处,可是他又不愿意她为自己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怕她担心,每当身体不佳时,他都以游猎的借口出去躲避,在野外的时候,他时常会去考虑思量,为她和孩子们的今后做些打算,这一切,他都在瞒着她。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六章 教子

耶律贤一阵咳嗽,小萱忙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埋怨道:“你身体不好,要见我,让人叫我回去就可以了,­干­嘛跑这么远来?”

看着小萱,耶律贤笑了笑,“因为朕想看一眼你守住的南京城。”

咬紧牙根,拉起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小萱说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答应你,我都不会再离开你,离开孩子。”

听她这么一说,耶律贤也是微微一笑作为回答。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孩子们。”小萱说完起身走出房间。看着她离开,耶律贤闭上了双眼:燕燕,对不起,朕没有本事,没有帮你报仇,朕要你知道,朕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过那个宋主的。”

离开房间,小萱向孩子们居住的房间走去。先看了眼熟睡中的长寿女、延寿女,然后向皇子们的房间走去。刚走到皇子们住着的院墙外,就听见一阵吵闹声传来。

小萱忙几步走过去看,原来是隆庆在与众人做游戏。

年仅五岁的隆庆手中挥舞着木剑,正在指挥着侍从们,排兵布阵。看他神态认真的指挥着众人,小萱不禁一阵好笑。

一旁看着弟弟指挥着侍从,年长隆庆一岁的隆绪也被游戏吸引,不由兴高采烈的跑到隆庆的身边,叫道:“二弟,让我也玩玩!”

“你没有看见我在指挥?你站一边去!”隆庆说完,用木剑一指身边的一名侍卫说道:“你把他给我赶一边去!”

闻言,小萱皱了皱眉头,她慢悠悠的走到游戏的孩子们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孩子们游戏。

被弟弟冷落的隆绪眼见母亲来了,闷闷不乐的走到小萱身边,叫道:“娘!”小萱轻轻一笑,伸手轻轻将隆绪拉扯着坐在自己身侧,说道:“坐,跟娘一起看隆庆玩。”

隆庆也看到母亲来了,眼见母亲不但没有叫停自己,反而还坐在一边旁观,心里更加高兴,忙不迭的指挥着众人跑来跑去。

“娘!”“娘!”

两声叫喊,观音女手牵着三子隆裕也来到自己跟前。

看着噘着小嘴的观音女和瞪着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的隆裕,小萱说道:“观哥,怎么不带弟弟去玩?”

“娘,我要带三弟玩去,二弟把我们的侍从都叫去陪他一个人玩了,没人跟我们玩。”观音女气鼓鼓的说道。

小萱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哦,那样也好,那咱们一起看他玩。都坐下。”说完,将隆裕抱在自己的腿上,与闷闷不乐的观音女和隆绪一起看着隆庆指挥战役。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隆庆的战役总算是打完了,他飞快的跑到小萱身边说道:“娘,我厉不厉害?”

“隆庆最厉害,这么多人都被你指挥的跑来跑去,你可真厉害!”小萱笑道,“对了,隆庆,为什么你不跟哥哥、姐姐、弟弟一起玩呢?”

“娘,他们笨!隆庆不带他们玩!”隆庆瞪大眼睛看着小萱说道。

“你才笨!谁喜欢跟你玩!”观音女皱起眉头看着隆庆说道。

“嘢!”隆庆还给观音女一个鬼脸。

小萱看向隆绪,隆绪紧绷着小脸一声不吭。

“走啦!都跟娘去书房!”小萱说道。说完,将隆裕抱在怀中,带着隆绪、观音女、隆庆一路走到了书房。

进了书房小萱抱着隆裕坐在椅子上,说道:“你们三个都坐好了,娘有话要问你们。”

看着三个小家伙坐好,小萱先看着观音女说道:“观哥儿,你跟你父皇来到南京,有没有抽空出去给淑哥买些东西带回去?”

“娘,为什么要给她买呀?她自己又不是不会买!”观音女说道。

看着观音女,小萱说道:“因为她和你是姐妹,所以你该给她买不是吗?”

“娘,她又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我和长寿、延寿才是娘的女儿呢!”

“哦,”小萱听完观音女的话说道:“观哥儿,你说真奇怪呀,她不是娘的女儿,为什么大家同样管她叫公主呢?”

“因为她是父皇的女儿,所以才叫她公主。”观音女答道。

“既然她也是你父皇的女儿,为什么不是你的姐妹?观哥儿,什么时候起,你分的这么清楚,竟然知道她跟你、延寿、长寿不一样,不是娘的女儿?那她为什么也叫我娘呢?”小萱问道。

“是侍女们说的,她们说我、长寿、延寿跟淑哥不一样,我们谁都要疼,她就不用去理会了。她不是娘亲的孩子,不用管她。”观音女答道。

小萱闻言大怒,厉声说道:“观哥儿,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娘责备你,你便推到侍女们身上?”

“娘,观哥不敢,真的是她们这么讲的,不信你问隆绪。”观音女见母亲生气,吓的忙辩解道。隆绪闻言,也忙着点了点头。

见状,小萱又问向隆绪、隆庆:“陪着你们的侍卫们可说过这种话?”

隆绪、隆庆摇了摇头。

“来人!”小萱冲门外喊道,立刻跑进来数名侍卫。看着侍卫,小萱厉声说道:“去把皇子、公主身边所有的侍女给朕拿下,吩咐她们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马上离开皇宫,今生今世都不许再入宫!代朕给那些­奶­婆子传话,给朕做好了份内的事,再有敢胡说八道、蛊惑公主皇子的,一律按大辽刑法严惩!”

“是!”

看着娘亲吩咐侍卫们赶走身边的侍女,观音女、隆绪、隆庆都吓的小脸苍白。

小萱看着几个孩子说道:“淑哥的娘亲死的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但是她也是你们父皇的女儿,也是你们的姐妹,你们该时时关心她,跟她友好相处才对。听那些个侍女们胡说八道,就瞧不起自己的姐妹,过几年淑哥成亲嫁人了,到时候你们相见她都见不到!娘今天只说一遍这样的话,你们都给我仔细听好了,记在心头。淑哥的身体里也流着和你们一样的血,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是你们的姐妹!听清楚了没有?”

“是!娘,听清楚了。”观音女、隆绪、隆庆答道。

书房外站着的耶律贤将小萱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激动不已。小萱离开后,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去找小萱,这一路寻过来,正好听到小萱在屋里教训子女,怕自己进屋,孩子们就会围着他撒娇,他便躲在门外听着小萱对孩子们的训话。

听到这里,耶律贤正想抬脚跨进屋,就听小萱又说道:“隆庆你站过来。”不由站在门口继续听下去。

隆庆站在小萱的身边,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萱。

“娘今天很高兴,隆庆很威风,就像个大将军一样,指挥兵马,看的娘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隆庆听小萱这么一说,顿时小脸上露出了自豪的微笑,就听小萱又说道:“隆庆,娘问你,再厉害的将军,再伟大的帝王,是不是都有父母、兄弟姐妹?”

“嗯,有!”

“那娘问你,大英雄、帝王对自己的爹娘、兄弟姐妹的态度该怎样?是不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就可以不孝敬父母,瞧不起自己的兄弟姐妹?”

隆庆一听,不再吭声,低下头不言不语。

观音女和隆绪一看他这付模样,不由都是脸上一乐。

小萱将孩子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说道:“兄弟姐妹间就该相互关心,彼此尊重,特别是要有长幼之分!为什么要有长幼之分呢?作为年长的,要事事关心自己的弟妹,看他们哪里做错了,就要指正、批评,各方面都要给予帮助照顾,这就是长子、长女应该做的事情。弟弟妹妹们呢?哥哥、姐姐如此关心照顾你们,你们该怎么对待兄长们?首先就是要尊重兄长!隆庆,你刚才虽然表现不错,可是对你哥哥、姐姐,那是什么态度?那是你这做弟弟能说的话吗?”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七章 忧虑

隆庆听到小萱教训自己,不由小嘴一咧,开始哭嚎起来。

小萱见他哭喊,不哄不劝,不理不问。到是一旁的隆绪见状过来,举起袖子给隆庆擦着眼泪,“二弟,别哭了,要不娘又该生气了。”

“叫他哭!”小萱突然接口道:“想做大将军,做错事还不许人说?你想哭,那你今天索­性­哭个够好了,娘陪着你,娘看着你哭个够。”

隆庆一听,看看隆绪,又看看观音女,擦了把眼泪和鼻涕说道:“我没哭。”

“娘问你,以后跟哥哥、姐姐该怎么说话?该怎么相处?”

“跟哥哥姐姐好好说话,再不说他们笨了。”隆庆边抽泣边说:“跟他们一起玩游戏。”

闻言,小萱伸手擦去隆庆脸上的泪珠说道:“这就对了。哪个大将军身边没有几个亲近的人,有谁又会比你自己的兄弟姐妹来的更亲近?哥哥姐姐比你年长,你该尊重他们才对。今天娘要叮嘱你一句话,你给娘把这句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娘要你记住长幼之分这四个字怎么写。隆庆,这四个字你要写一辈子,记住了吗?”

隆庆闻言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娘为什么要他写这四个字,但是娘既然说了他就要做。

叹了口气,小萱将怀里的隆裕放到地上,对观音女说:“观哥,带着弟弟们去玩吧,娘有话要跟隆绪说。”

“是,娘!”观音女闻言,对着小萱点点头,拉着两个弟弟的手走出书房。

躲在门外的耶律贤闻言,怕他们看见自己会惊叫,被屋内的小萱发现,忙抽身藏在门外的柱子后,看着姐弟三人从自己藏身的柱子前走过。遥望三个小家伙的背影,耶律贤笑了笑,又轻轻摇了摇头,燕燕,你今天对孩子们未免严厉了些。正想着,屋里又传来小萱说话的声音。

“隆绪,娘听韩大人说,你很勤奋的念书,也很努力的练习骑­射­。”

隆绪闻言点点头说:“嗯,娘,隆绪都是按娘说的去做,我看书习字、练习骑­射­都没有偷懒过。”

用手指轻轻刮了下隆绪的鼻梁,小萱温柔的说道:“娘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娘听侍卫们说,你前阵子跟阿骨打摔跤输了,可有这回事情?”

隆绪闻言点点头说道:“有,但是娘,阿骨打比我个子高大。”

小萱点点头说又问道:“你还跟阿古真赛马也输了,是不是?”

隆绪又点点头说道:“娘,您没看见阿古真的马多­棒­、多漂亮,要是我也有那样的马,我肯定赢!再说比赛的路线,阿古真比我熟,所以我才输的。”

小萱闻言一笑说道:“娘还听说你现在­射­箭都­射­不到靶子上,是吗?”

“娘,留只哥给隆绪换了新弓,新弓大又沉,拉弓都费力,所以才­射­不到靶子的。”

小萱笑了,对隆绪说道:“来,坐到娘的身边来,娘讲故事给你听。”

“好啊!”隆绪听到母亲要给自己讲故事,不由兴高采烈的坐到小萱的身边。

小萱轻叹了口气,说道:“从前有两户人家住在一起,一家富有,一家贫穷。两户人家都有一个男娃,岁数还都相当,所以两个男娃时常在一起玩耍。有一天,两个孩子比试跑步,说好谁要输了,谁就要学小狗叫,要让全村的人都听见才行。富人家的孩子吃得好,睡得好,身强体壮,穷人家的孩子却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比试的结果,是穷人家的孩子输了。按照约定他走街窜巷,学着小狗叫唤,引来众人的大声笑话。夜里,穷孩子哭了,他觉得这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他想要挽回自己的尊严。从那天开始,他就偷偷的一个人练习跑步,在山上跑,在沟涧里跑,只为跑的能更快些。然后他跟那个富人家的孩子又比试了一次,这一次,身体瘦小的他赢了。可是富人家的孩子却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学小狗叫,他说,我们再来比摔跤,我要是赢了,你输了,那么就扯平,我就不叫。见富人家的孩子怎么都不愿学小狗叫,穷人家的孩子只好答应他这个条件。两个人摔在一处,可想而知,结果又是那穷孩子输了。看着富人家的孩子赢了摔跤高兴的跑走,他很生气、很伤心,直骂自己笨,没用。从那以后,穷孩子又开始专门锻炼臂力、腿力、脚力、腰部力量,在一次玩耍中,身材弱小的他,终于将那个比他健壮的多的富人家孩子摔倒。又过了几年,两个孩子都变成了大小伙子,一伙强盗却在这时来到了这个小山村,开始烧杀抢劫。富人家整理好行装,准备逃出村子。穷人家的孩子却拿起了一根粗棍,将那些强盗全都赶出了村子。小小的村子,因为有了这个穷孩子,被保住了。那个小时候在众人面前学小狗叫的孩子,救了全村的人,被村里人称为英雄。”

“娘,我懂了,我错了!”隆绪低着头,用手摆弄着衣角说道:“我会好好读书、勤练本事的,我再也不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小萱用手轻轻摸着隆绪的脑袋,说道:“乖,娘想跟隆绪说,做人一定要有真本事才行。你是皇长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父皇,倘若所有事都只给自己找借口的话,最后只会是自己没出息。男子汉要有真本领在身,才能得到万人的敬仰和佩服,那时才会有人愿意为你出生入死,才会想伴你左右。”

隆绪点点头,看着小萱说道:“娘的话,隆绪都记在心里了。”

小萱点点头,就见耶律贤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由惊道:“我不是叫你睡下吗?你怎么就起来了?”

耶律贤脸上带笑,看着隆绪说道:“隆绪,听了你母后的教导,该知道你自己最要紧的是做什么了吗?去吧,父王有话要跟你母后谈。”

“嗯!”隆绪对着耶律贤点点头,然后走出门去,还很乖巧的将门带好。

小萱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看着耶律贤说道:“你有事情找我,叫人来叫我就好了,我听随从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那更要多歇息才是。”

“燕燕,朕睡不着,朕想你!”

小萱脸上一红,轻笑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孩子都成群了,你还说这话?有什么好想的?”

“就是想!”耶律贤说完,走到小萱身边,拉着她的手,用眼睛仔细的看着她。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小萱被窘的低垂下头。

“对了,燕燕,你是不是对隆庆太严厉了些。朕刚才听到你要他将长幼之分记一辈子,隆庆还小,不懂的事情也多,他平时也很喜欢指挥人马,朕觉得他很有出息,你今天该多赞扬他才是。”

闻言,小萱叹了口气,说道:“他若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我是不会说他的,还会夸他玩得好,有气魄。可惜他生在帝王家,人人都道帝王好,又有谁知道做帝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隆庆自傲,隆绪容忍,隆裕又还小,今天我若不说些个重话,我怕他日,我们百年后,这大辽的王位会再起争端。贤,你跟我提起过,欲传位给隆绪,结束契丹长久以来,王位在各部族中传来传去的混乱,确定下一支明确的皇室血脉。你有这心意,我便要为孩子们去多考虑多想想。隆庆的确天资过人,却偏偏目中无人,他日你我皆埋在黄土之下,我怕他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哪个孩子都是我心头的­肉­,我都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可是王位这个东西太诱人,只怕有朝一日他们会禁不住王位的诱惑,自相残杀。今天我对他们严厉,要是以后能免去这样的灾劫,那反而是好事一件。”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八章 自傲

听完小萱的话,耶律贤将她的手攥的更紧,她竟然会考虑的那么远,那么深。自己为国事制定下一套套的制度,就是希望自己死后,隆绪能更轻松的面对大辽的国事,没想到她也在为孩子们打算、考虑。

“反正朕现在睡不着,跟朕一起去南京城墙上,看看夕阳吧。”耶律贤看着小萱低声说道。

见耶律贤不再为孩子的事情与自己争辩,小萱点点头说“好”。然后与耶律贤一前一后的走出书房,向府外走去。

耶律贤边走边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小萱,脸上荡漾着发自内心欣慰的笑容。燕燕,孩子们有你,朕放心了。

耶律贤与小萱一路来到城墙处,登上了城墙。看着碧空如洗,看着苍茫大地,心中感慨万千。孩子们,等你们长大了,又有几人能明白你父皇和母后的一片苦心。自古,王权就是人们最向往的东西,却也是最害人的东西。为了它,骨­肉­反目,兄弟残杀,在它面前,人们变得暴虐无比,每顶王冠、每块传国玉玺,都浸满了鲜血。对此,自己深有体会。小时候因为它,自己失去了亲人,还差点成了叛乱的祭品。夺取王位后,他又差点失去了亲人,他的妻,他的孩子。有的时候,他甚至很痛恨这个王位,是它让他每天都活得劳累,可是他却不能没有它,因为他是男人。是男人就想要一个天下,就想要一片疆土。在那个天下、那片疆土上,刻下他的名字。

耶律贤与小萱在南京城又歇息了时日,待城内的百姓安定下来,才率部返回上京。回到上京,耶律贤论功行赏,褒奖了此次立功的将士。韩德让被封为行军节度使,耶律学古封为保静节度使,耶律休哥、耶律斜轸都被赋予兵权,耶律沙虽援汉兵败,但此次对宋作战有功,功过相抵,不做处罚。

一番奖赏之后,耶律贤又作出了另一个决定,整甲缮兵,欲大举伐宋,以报南京被围之恨。

夜里,小萱与耶律贤发生了争执。

“为什么要去打?这打来打去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小萱不悦的说道。

“是宋人先来打咱们大辽国的,不是朕想跟他打!”耶律贤说道:“哼,若朕忍气吞声,那不是叫宋朝人更加小看朕,以为我大辽好欺!”

“这一打仗,又要死多少人?又要有多少­妇­人守寡?又要有多少孩子没了爹,你有没有想想?”小萱看着耶律贤质问道。

“燕燕!”用手扳着小萱的肩膀,耶律贤说道:“你以为朕是个喜欢打仗、喜欢杀人的人吗?若真是那样,这些年来朕何苦要与宋朝交好,跟他礼尚往来?这次若不是那宋帝将朕逼到这个地步,你觉得朕会撇下你和孩子不管,带着大军全去伐宋?”

“贤,既然这样,那何不再忍让一次?”

“燕燕,你这说的就是孩子话了。若我们一味的忍让,他一定觉得我们好欺负,早晚还会再打过来的。战场上,向来都是谁狠谁说了算,你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了,他日后就会忌惮你,才会老实些。”

“唉!”小萱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抚着耶律贤的前胸说道:“你心意已定,我是怎么劝都劝不住你的,我只希望你让那宋人知道契丹的厉害了,就速速回来。孩子们想你,我也会想你。”

抓住前胸的那支手,耶律贤温柔的一笑,说道:“朕心中有数的。”

小萱闻言点点头,两人这才安静下来,躺下安睡。耶律贤佯装睡着的样子,听到小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后,才慢慢睁开双眼,看向小萱。

燕燕,你不知道,我这里做,是为了你和孩子。现在朕还陪在你们的身边,能为你们出气,可是一旦朕逝去,你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才好?那时宋朝人再要打过来,你们呣子岂不危险。要是你们有个好歹,我在地下也不会瞑目的!就让我在活着的时候,为你们再多做些事情。

可惜,耶律贤虽有这番心意,此次出兵却不顺利,因为他选了一个目光短浅,以医术闻名且不适合带兵作战的人作为统帅,这个人就是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

几天后,被封为燕王的韩匡嗣做为都统,与做监军的耶律沙、耶律休哥率军南下。不日,抵达满城西郊集结。辽军可谓是军容齐整,号令严明。

闻讯赶来的宋臣殿前都虞侯崔翰等人,再次将赵光义行军布阵的特点发扬光大。面对契丹铁骑,竟让众寡悬殊的宋军再次布阵,各阵相离,首尾不能呼应,众将士眼见辽兵气盛,又人数众多,己方却如此呆板的对阵,顿时士气大降。幸好这宋将当中,也不是全都是像崔翰这样置敌情于不顾,坚决执行赵光义命令的将领。这些将领中有一位曾是随父讨伐王景崇,后又随周世宗柴荣南征北战过的将领赵延进。

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契丹将士,赵延进与崔翰等人商议着想要变换阵法。

崔翰怕兵败被赵光义责罚,担不起这罪责,便问赵延进:“要是陛下知我们没有按照他的兵法布阵,动怒降罪的话,那可如何办?”

赵延进盯着崔翰等人说道:“大敌当前,怎么能不分状况的分散兵力。契丹兵本就比咱们人多,现在分散兵力应战,只怕会一败涂地,不如集在一处强攻,说不准还有些转机。要是陛下怪罪下来,那么延进愿承担所有的罪责。”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又见这契丹的确人强马壮,心里都是没底,索­性­就按赵延进的布置重新安排了作战部署。一方面集结兵力,一方面派人去给韩匡嗣送诈降书。

南京一役,使得韩德让闻名朝野,眼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光宗耀祖、扬眉吐气,韩匡嗣心里甚是欢喜。这次耶律贤有意提拔他韩家,叫他带兵前来。大兵驻扎下,他便在军帐中走来走去的想着该如何打出一个漂亮仗,正思量着该如何给韩家再添荣耀,正巧此时士兵给他送来了宋将的降表。

哈哈哈,老天果真待我韩某不薄!韩匡嗣看着降表心内激动不已,没想到自己不用发一兵一将,便可打赢这场仗。当下他面带喜­色­,急命人通传给监军等人知道。

休哥知道后,火速来到了韩匡嗣的大帐,看着满脸喜­色­的韩匡嗣,说道:“都统大人,休哥以为宋军这是诈降,这里边一定有­阴­谋。”

韩匡嗣正美滋滋的喝着茶,耳听休哥的话语,不由脸­色­急变,心中不喜,说道:“休哥,我韩匡嗣也不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了,难道我会看不出这是不是诈降?我辽兵兵强马壮,将士众多,他宋朝那边现在才几个兵?哪有那心思跟我大辽抗衡?你呀,就别疑神疑鬼了,那样只会错过了这样的好时机。”

“韩大人,休哥这不是疑神疑鬼,宋军虽然兵少,但是军中队伍很是齐整,士气颇高,没有一丝的败相,怎么会突然要投降呢?”休哥说着自己的看法。

韩匡嗣越听越不高兴,你耶律休哥也不过就是化解了南京之围,才受陛下的欣赏,再说要是没有那位皇后在你休哥的背后,给你撑腰,这次出征你又怎能跟我韩匡嗣平起平坐。当下说道:“耶律将军,我知道你很能打,这次宋军一降,你就没有去打仗立功的机会,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一味的打杀,做些无谓的牺牲,哼,这样也没有什么价值吧。”

休哥闻言大怒,可韩匡嗣是都统,这次出兵要听他的指挥调遣,自己再有意见,却也无可奈何。当即转身出帐,寻思着对策。而韩匡嗣则迫不及待的召集人马,准备接受宋将的投降。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七十九章 求情

看着他带着兵马走出大营,休哥气的牙痒痒,忙召集自己的部下,迅速出了大营,一路撤走,找了一处高地隐蔽起来。

韩匡嗣、耶律沙带大兵向归降的宋军行去,宋军齐齐跪地,神­色­甚是恭敬。韩匡嗣眼见此景心里越发高兴,带大军更是深入其中。忽然,四周响起一阵响亮的号角声,跪在地上的宋兵们,立刻拿起面前横放的武器,向这些还在茫然中的辽兵刺去。顿时,惨叫声响起,马嘶声响起,辽军混作一团。韩匡嗣惊变,竟不顾自己的都统之职,率先骑马逃出宋营。辽兵没有人指挥,更是混乱不堪,都急急逃窜,这一来一往,不少辽兵就死在混乱中。宋军诈降早有准备,营地周围还设置了不少陷阱,辽兵逃跑时,有不少掉落陷阱的,即刻便送了­性­命。急着逃跑被踩死的,掉落陷阱被扎死的,没来的及逃脱被刺死的辽兵,比比皆是。

赵延进眼见胜券在握,当即下令追击逃出的辽军残兵败将,这一路追击,直把韩匡嗣吓得魂飞魄散,就怪自己的马没多长几条腿了。这一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眼看着就被宋兵追到,韩匡嗣正准备认命,就听到自己前方喊声震天,一路兵马齐齐站在高岗上,领头的将领正是耶律休哥,忙快马加鞭,与一众残兵向休哥那里逃去。

追赶而至的宋军见这一路兵马军容整齐,又打着耶律休哥的旗帜,心中皆寒。南京一战,这位浑身挂彩,带伤追击宋帝的辽将,在宋军中名声远播。眼见是他的人马,将士都止住脚步,撤回了营地,这才让韩匡嗣保下命来。

上京城中的耶律贤闻报大怒。自己正要整装出发,前线就传来战败的消息,这不是给他脸上抹黑嘛!他日也等、夜也盼,等着休哥、耶律沙、韩匡嗣回来,好做严惩。

小萱闻听战败,知道耶律贤心中一定气恼,想到将士出征前自己曾阻止过耶律贤,怕他看见自己会尴尬,就一直陪在孩子们房中,尽量减少与耶律贤见面的机会,想等这事情过去了,再去安慰他。

这天她一个人待在后花园中歇息,就听见“娘,娘!”的一阵叫喊声传来。

小萱回头看去,却是自己的长子隆绪,忙向隆绪迎了过去。

“娘,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隆绪满脸涨红,喘着气说。

看他这样子,一定是找自己找的急了,小萱忙问:“隆绪,你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是韩德让韩大人找你。”隆绪气喘吁吁的说。

“韩大人?他找娘有急事?”小萱看着隆绪问道,隆绪点点头,拉起小萱的手说道:“娘,来!跟我来!”说完,拉着小萱一路狂跑,跑到皇子们读书的书房中。

小萱放眼看去,书房正中坐着两眼红肿的韩德让。

寻思了下,小萱对隆绪说道:“隆绪乖,这跑来跑去的,你一定累了,去玩吧。”

“嗯!”看了眼娘,又看了眼对自己一向和蔼可亲的韩德让,隆绪跑出了书房。

“韩大人,你找我?”小萱看着韩德让问道。

韩德让起身看着小萱,冷不丁跪地说道:“请皇后娘娘救救我爹。”

“你起来,有什么事,起来说。”小萱脸唰的红了,看着地上跪着的韩德让说道。

“陛下已经降旨,要杀我爹与耶律沙大人。臣也知我爹这次罪不可赦,可是...”韩德让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眼泪滴答滴答的从眼眶中滴落。

“你回去等消息。”小萱不忍看他落泪,忙转身走出书房,向大殿走去。

这些年来,虽然在耶律贤的默许下,小萱代理朝政,可是那都是些辽国内务,像这种对外作战的事情,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而且也不愿接触。她知道这次出征失利,是由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造成的,但是她没想到耶律贤会杀位居高官的燕王韩匡嗣,看来这回他是气坏了。自己该怎么做?自己一向不喜欢介入这种事情的...唉,小萱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了正在处理朝政的大殿。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喊声,小萱出现在耶律贤与众位大臣的面前。耶律贤一愣,看着向他姗姗走来的小萱,他尽力让自己的脸­色­和缓了些。

小萱走到文武群臣的前面,看着大殿上高坐的耶律贤,微一欠身,说道:“萧绰参见陛下。”

耶律贤闻言一怔。

今天她是怎么了?为何不坐到朕的身边,而与百官站在一处?忙出口说道:“燕燕,平身。”

看着大殿上高坐的耶律贤,小萱微微一笑,说道:“听说陛下要杀两位当朝大臣,萧绰特地赶来为两位大臣求情。”

耶律贤闻言皱起眉头说道:“燕燕,你为求情特地赶来?你一番好意朕不是不明白,只是这次朕却不能依你。韩匡嗣不听劝阻,轻信敌言,中计后竟还自顾自的逃窜,忘了自己身为都统,弃众将士于不顾,一路鼠窜,致使我大辽多少将士死于非命!耶律沙也难逃其咎,前次援救汉朝败于宋,便该降罪与他,朕念其解南京之危有功,才免去他的责罚,这次他身为监军,竟然盲目听从韩匡嗣的指挥,使得出师不利,首战即败,我大辽的脸面全被他们丢光了!这一次,若不是休哥见机的快,只怕跟着他们出师的队伍就会全军覆没。燕燕,朕不杀他们,难以服众!”

众臣深知耶律贤最爱这位皇后,什么时候对皇后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此刻大殿上面对皇后,竟声音高昂激愤,看来是真的动了气,都站立一旁低着头,默不做声。

“陛下息怒!燕燕此来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错,不该责罚。燕燕是想起一件事来。”小萱见耶律贤说着说着脸­色­涨红,知道他此刻火气一定很大,便柔声劝慰道。

听到小萱温柔的声音,耶律贤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便压低声音说道:“来人,给皇后赐座。”

见小萱坐下后,耶律贤才说道:“燕燕,你讲。”

“前阵子挞烈大人故去,这阵子贤适大人又重病缠身,陛下,您看看这满朝的文武官员里,有多少年老体衰的,又有几位是壮年身子。虽然我朝中不乏年少的英姿小将,可是说起治理国家、富国安民的经验,他们又哪里比得上这些老臣。即使是带兵出征打仗,他们的见识也未必就比老臣们丰富。”小萱说到这里,众臣心里明白她这是在劝谏耶律贤,听她这番话说的有些道理,群臣中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小萱又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韩匡嗣、耶律沙此次的确是有大过在身,可是陛下也清楚他们为大辽做过些什么。镇守城池,带兵出征,也有捷报告喜的时候。想一个人犯错容易,要一个人立功却难。就好像一座高塔,想它倒塌,方法多得很,想它矗立于世,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住的堆积加厚、不停的稳固根基。陛下,大辽就是那座高塔,朝中的诸位大臣,就是那些不断用来稳固根基,加厚高塔的砖瓦碎石。若砖瓦碎石越来越少,那就算有想要砌高塔的心,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际,陛下切不可因气恼诛杀老臣,这样对我大辽只会有弊无利。阵亡的将士们已经死了那么多,何苦还要再添两员猛将?”

“求陛下开恩!“随着小萱的语音刚落,大殿上的群臣尽数跪倒在地。小萱的这个比喻,让众人听起来十分的受用,不由都跪倒在地,帮着皇后求情。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八十章 病故

耶律贤听小萱说完,沉默不语,而小萱见他对自己的话语不做理会,心里一阵难受,只好低头不语。

大殿上一片静默,齐齐的跪满了大臣,那种感觉让人十分不自在。

跪在群臣之中的休哥,偷偷的看向小萱,看她落寞的低垂下头,心里不由一阵难过。太远,离她的距离还是太远,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她更近些,站的更近些...

“大家都听到皇后的话了吧,”耶律贤终于说出一句,“皇后刚才也说了,阵亡的将士们已经死了很多,何苦还要再添两名?朕觉得皇后的话有理,现在朕就免去韩匡嗣、耶律沙的死罪!但是阵亡了那么多的将士,这件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朕也要给大辽子民一个交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二人的死罪免去,改为每人军棍五十!好了,退朝!”

“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低头奏道。

看着小萱,耶律贤说道:“燕燕,你跟朕来。”说完,与小萱双双离开大殿,步入后庭。

两人在长廊上慢慢走着,见耶律贤一直不语,小萱低语道:“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我知道打仗这种事情是男人的事,不该我过问...”话刚说到这里,就被耶律贤打断,“燕燕,你在大殿上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两人的脚步都停住了,在长廊中彼此对望着。耶律贤开口说道:“朕只是不甘心。”

“为什么不甘心?”小萱笑了,看着耶律贤,她笑着说:“往后的日子还长,什么事都可以慢慢来,何必急在这一刻呢?”看着眼前这张绽放的笑颜,耶律贤顿觉心情好了许多,也轻展笑颜,点了点头。两人携着手,慢慢的在长廊上溜达,品味着这一刻的静谧与甜美。

回到府中的韩德让一直等着消息,一直等到那个没有让他失望的消息传来。五十军棍换回一条命,燕燕,谢谢你。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大辽,谁不知道陛下就听皇后娘娘的,她劝说陛下饶了爹,怎么不索­性­免去那五十军棍,爹年纪大,这五十军棍怎么受的住?”韩德让身后传来一句埋怨,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说话的人,是一直随侍在父亲身边,跟随­精­通医术的父亲学医的李若云。

“你懂什么?”韩德让猛地扭头看向李若云问道。

李若云耳听传报说,皇后规劝皇帝,免去了公公的死罪改为五十军棍,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能讨得韩德让的欢心,哪知他对自己还是横眉冷眼,不由低下头来说道:“惹您生气了,我先回屋里去。”见他不答,她只好孤独的走回自己房中。

看着李若云离去的背影,韩德让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懂别人,她只懂她自己。她哪里知道燕燕做的这一切有多困难,她以为死掉的数万士兵的命,那是用几句话就能解决的?荒唐!无知!

燕燕,我又欠你一次,我该如何来偿还我欠你的这些情意?韩德让走到庭院中,抬头看向天空。看着天空中流动的云彩,回想起那个跟天空对话的女孩。

老天爷,你也太不厚道了,­干­嘛把我弄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在现代,好歹我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把我弄到这里算什么事?我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你就这么忍心看我受苦受难?拜托,老天爷也要讲厚道的嘛,你是不是找错了对象?拜托你,发发慈悲,快送我回去成不成?

耳边,似乎又响起她的话语,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想着她灿烂无比的笑,韩德让一阵心酸。她眼里,她心里,现在只有那个叫做耶律贤的男人存在,再没有其他男人容身的地方,曾经他拥有过她,现在他却已经完完整整的失去了她。

挨完处罚的韩匡嗣被人扶着回到府中,满肚子是气。

“爹!”韩德让走到他的床前,欲查看他的伤势,就听到韩匡嗣怒喝道:“出去!”

“爹,让孩儿看看您的伤,好找医官们来给爹治治。”韩德让忙说道。

“给我滚出去!”趴在床上的韩匡嗣几乎是在怒吼。吼完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韩德让见状,忙转身走出父亲的房间,以免惹得韩匡嗣更加气恼。

本想光宗耀祖、扬眉吐气,证明自己是个不但能医而且能打的韩匡嗣,这次面子丢大了,他的心头窝着股火,怎么想都想不通,倘若自己当时不那么轻易的相信宋军的请降书,也许现在会是另一个结局吧,说不准自己此刻正在接受陛下的封赏。越想心中越气,一大把年纪的韩匡嗣竟然头脑一阵昏沉,晕了过去。而这件事,就像是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再也拿不掉。一把年纪的韩匡嗣临老,终因贪功反获罪责,在心头郁结下心病。虽然不久后,棍伤好了,但是心病终是无药可医,与次年乾亨二年病故。

同年,耶律贤为报仇,再次派出大军南攻雁门关,这一次换来的却是驸马萧多罗阵亡的代价。

坐在床前,小萱轻抚着在自己怀中痛哭的淑哥。

她没有听错,枪挑了淑哥夫婿的人名叫杨业,号称“杨无敌”。杨无敌难道就是历史上传说的那个杨家将?他是怎么冒出来的?怎么以前就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

小萱正暗自寻思着,耳听又响起淑哥的哭喊。

“娘,淑哥可怎么办?”

看着痛哭流涕的淑哥,小萱忙劝慰道:“淑哥不哭,娘会给你做主的。驸马故去,这是谁也不想发生的事,娘知道你伤心,可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等过两年,你心里对这件事淡忘了,娘再给你找个好夫婿。”

“娘,我不要,我只要多罗。”淑哥跪倒在小萱面前,摇着小萱的双膝说道。

小萱一把扶起她,说道:“你给娘好好听清楚,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小,若你爱多罗,愿今生不嫁,娘自然不会强迫你再找他人。只是你这辈子才刚开始,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娘怎么能因驸马阵亡,就糟蹋了你的青春,让你这一辈子去给死去的驸马守寡?娘现在什么都不说,以后的事,咱等到日后再说。”

苦口婆心的安慰了淑哥一阵,小萱离开了淑哥的房间。慢慢的在长廊上走着,她仔细的回忆自己关于杨家将的记忆。为什么自己对于杨业这个人的事,竟一点都不知道,他就好像突然出现在双方对阵的战场上一样。

“启禀皇后娘娘!”一声呼唤打断了小萱的思路,抬头看过去,一名侍卫正站在自己身侧。

“什么事?”

“回皇后娘娘,西平郡王病危,求见皇后娘娘一面。”

“贤适?”小萱想起了重病在身的耶律贤适,忙问道:“太医们可去看过了。”

“回皇后娘娘,有娘娘的批示在前,太医们怎么敢不尽职,只是郡王的病情实在是严重...”

“备车!”小萱果断的喊道。

“皇后娘娘的马车早已备好!陛下已先行前往郡王府上,说在那里等皇后娘娘。”

“知道了。带路!”

坐上马车,小萱火速赶往耶律贤适的住所,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耶律贤适的床前。

耶律贤原本正安慰着贤适,看到小萱来到后,不由起身,将自己的座椅让给了她。他这一个不起眼的举动,让小萱顿觉心里温暖,对耶律贤送去一个感激的笑容,缓缓坐下,她看向床上白须白发的耶律贤适。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八十一章 郡王

“皇后娘娘您来了。”贤适看到小萱到来,对小萱送上一个暖暖的笑意。

没等小萱开口,耶律贤先说道:“贤适很久没有见到你,很是想念。朕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就不留在这里陪你了。你跟贤适好好聊聊。”说完,耶律贤又对躺在床上的贤适微微一笑,才转身离去。

见耶律贤离开,小萱看着贤适轻轻一笑,说道:“太医们告诉我,说你身子渐有起­色­,我正准备去选些个漂亮姑娘来伺候你呢。”

“哈哈哈哈!”闻言,贤适放声大笑,心情甚是欢畅,“娘娘真是体贴,只是贤适怕再没有那个福气去享受了。”

小萱又是轻轻一笑,说道:“还早,何必这么说?”

“不早了!贤适怕再见不到你,所以恳求陛下一定要将娘娘接来,让贤适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否则只怕贤适死也不安心。”

听着贤适的话,看着年已五十多岁的他,小萱眼里悄悄蕴起一层泪雾。在众多老臣中,休哥是让她最放心的大臣,而贤适无疑是对她最忠心的大臣。记得自己刚代耶律贤执政时,朝野一片哗然,群臣对自己的安排做出了许多抵触。只有贤适,始终支持自己的决定与安排,力排众议,给了自己极大的帮助。若说休哥是在战场上让大辽名扬天下的战将,那么贤适就是在国策中让国制逐步完善,为大辽尽职尽责的功臣。

“瞧您说的,竟说些晦气话!”小萱低头不语瞅向一旁,不愿贤适看到自己含着泪的眼睛。

“贤适真想再多活几年,陪陛下、皇后多为咱大辽再做些什么,只是人有生老病死,贤适也不能例外。贤适今天请娘娘来,是有一句话要交代给娘娘知道。”总觉得自己和这位娘娘很有缘分,自打见她第一面起,自己就觉得她很有意思,对她一直有着好感。如今贤适也知自己大限已到,总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跟这位娘娘说说,要不这心总安不下去。

点点头,小萱轻声回道:“嗯,你讲。”

“贤适就要走了,只想请娘娘今后做到一件事。那就是心,不能再软了。”

小萱蓦然瞪大双眼看向贤适,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皇子、公主们的年岁还太小,陛下又多病,”贤适慢慢说道:“群臣中不乏有蠢蠢欲动之辈,如果没有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怎压制的住他们?皇后娘娘虽明理却也不能没有魄力,压不住那些人,不止是皇子、公主、陛下的­性­命,只怕这疆土也要易主。”

听着贤适的教训,小萱说道:“若是真要易主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为一个王位何苦争来争去?每争一次百姓都要被折腾一番,何必呢?既然有人要,索­性­给他好了。”

“胡说!”贤适听到小萱这番话语,一阵咳嗽,小萱忙扶他坐好,给他拍着后背。这位老人不知何时起,代替了那位离她早早逝去的萧老爹,一直在她的身后给予她默默的支持。她不愿再去伤老人的心,忙说道:“这只是萧绰的一番胡言,贤适大人何苦要当真,你看看,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你说出这种没志气的话,我这老命要不要都一样!”贤适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咳嗽,“改朝换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再碰上一个耶律璟,就不止是折不折腾百姓的事了,那时候保不保得住我大辽疆土还是个问题。”一把抓住小萱的手,耶律贤适说道:“你是我契丹的皇后,你血液里、骨子里流的都是我契丹人的血,你所作的一切,不是都该为我契丹着想才对吗?怎地竟如此窝囊?”

回望着贤适喷火的双眼,小萱多想说,我不是契丹人,我是汉人。可是面对这个老人她说不出,她也知道,就算她说出那样的话,也无济于事,他只会当她又对他说笑话。

“皇后娘娘,答应贤适,你要把契丹所有子民当成自己的孩子去对待。多少年过去了,我大辽的疆土在扩张,可是百姓的日子却没怎么好过。现在好不容易摊上个明君,还有你这样明晓事理的皇后,你却说出这种话,唉!”贤适重重的敲了一记床沿,身体就向后栽倒。

“贤适大人,贤适大人!”小萱急忙扶着他的身子急唤着他。

手还被他紧紧的攥着,就见急促喘息的贤适看着自己,微弱的睁开双眼,说道:“你一定要心狠,你一定要,为了你自己,为了契丹,你不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只有心狠了,手也狠了,你才能保护好你自己。你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谈保护其他的人...”

眼见贤适的气息越来越弱,小萱忙哭喊道:“我记住了,我记住了。”然后看着门外一阵急喊:“太医!太医!”

门开了,太医慌忙跑进屋来,与此同时,那支紧紧攥着她手的大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贤适!”

一切哭喊他再也听不见,那位曾向萧老爹一样关爱着小萱的老人,耶律贤适,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喊叫声,他就在她的应允声中离开了人世。

夜晚,看着坐在床帐中独自垂泪的小萱,耶律贤除了在她身后,轻轻的环抱着她外,再无别的方法来劝慰自己的皇后。因为他心里有恨。

挞烈早亡、如今贤适又故去,偏偏又赶上这宋辽之乱。他两次派兵出征,两次失利,第二次还白白损失了位驸马,他心里的恨,不是一般的恨。只是因为有她在,不愿看到她因为自己而轻蹙眉头,所以他才将那份恨意深深的埋在心里。

夜里,躺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未曾睡去。

小萱在想着贤适临终时的话语,而耶律贤在想着他的第三次战役。

他是皇帝,他更是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次被围,两次失利,他怎能咽下心中的这口恶气。猛地一翻身,他覆上她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享受着她的滋味。燕燕,朕很贪吗?朕想要你,朕还想要报仇,否则朕怎么都不开心。燕燕,朕知道你是爱着朕的,你也不会愿意朕不开心是吧,就让朕自私一回,朕出了这口恶气,就会回来好好的陪着你和孩子。

十月,耶律贤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御驾亲征,南下攻宋。

在大军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小萱来到被提拔为北院大王的休哥面前,看着英挺的休哥,她对他说道:“战场上,我只信得过你,我把他交给你了。”

看着这张总是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脸,休哥点了点头。他听的懂她的话,明白她的意思。身边的军队已经开始陆续走出城门,休哥也调转马头,走了两步,又猛地勒住缰绳。

“放心,除非我死了。”回过头看着小萱,休哥脸上绽开了一个笑颜,说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媳­妇­。”

“等你回来,我就给你!”小萱也笑着回答道。

没有忘记对她做出的承诺,一路上,休哥尽管还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却格外留意起耶律贤的动向。大军一路行至雄州,开始了对宋朝的战役,休哥更是身先士卒,不给耶律贤任何上战场的机会。

高粱河之战差点丢掉­性­命的赵光义,由于这两次辽兵连连失利,心里很是欣喜。在得知这次消息后,又作出了御驾亲征的决定。他一面指挥部署,一面召集兵马赶往雄州。而这时雄州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八十二章 荣归

勇猛的休哥带兵一路南下,犹如雷霆之师,很快就包围了大宋重镇瓦桥关。

十一月初,为解瓦桥关被围之困,宋将召集各路驻军集结在一处,企图夜渡南易水偷袭辽营,不料却被早做准备的辽将萧翰­干­等人击退。过了两天,宋军准备再次解瓦关桥之围,守城的将士张师却没有把握好时机,在援军未作行动时,亲率守城士兵向东突围。休哥早已在瓦关桥附近布置妥当,张师这一出城,正遇到耶律休哥。一番混战张师战死,其余的士兵只好急退回城中。第二次援救也因张师的意外阵亡而告结束。此后,宋军只好做出了在河对岸行兵布阵,与辽军隔着河岸进行对峙的决定。表面上是在想办法解决危情,暗地里却是在等待带着大军,急急赶往这里的赵光义。

这时候的宋军还能沉得住气,他耶律休哥才不信呢。心里琢磨了一番,猜想着他们一定是在等待援军,休哥将自己的推测告诉给了耶律贤。

耶律贤闻听休哥的推测,不由连声叹气。“看来,朕是真的不能如愿了。唉,想当初,朕要报南京被围之恨,遭皇后的劝阻,朕不听,现在可好,连着两次的退败,只怕这一次也是一样的结果。朕有何脸面回去见皇后。”

听着耶律贤的话,休哥心里一阵难受,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她,此刻看着耶律贤忧心忡忡的脸,休哥说道:“陛下不必忧虑。现在他宋朝大军还未到,我大辽可立即发动攻势,不必非要与他对峙一番,若要等到他们的援军赶来再做打算,那时只怕会延误了战机。”

“可是他们的阵势严明,我们就算发动攻势,也未必会有赢的希望。”耶律贤还是万分忧虑。

“请陛下放心。进攻的事情,还请陛下全权交给休哥好了。”

看着眼前­精­­干­的耶律休哥,耶律贤点点头寻思了下,说道:“休哥,咱们大辽的将士之中,只有你的马匹和盔甲是黄|­色­的,很容易被宋军认出。你南京扬威,他们必猜到你是我主将,你先将盔甲战马换过,说不准他们宋军认不出你,反而会掉以轻心,这胜算也算是多了一分。”

“是!”休哥领旨,退出耶律贤的大帐,换过马匹、盔甲,召集­精­兵强将趁夜强渡南易水,夜袭宋军。心里暗压着一股气,几次作战都被人从中作梗半途而废,这一次,自己带兵绝不能再这么窝囊了。耶律休哥,你要想回上京,就用你的刀告诉她,你是个勇士,在你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了你。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休哥如黑夜中的猛兽一般,在宋营之中左右拼杀,宋军被杀的措手不及,无力抵挡只得一路败逃,休哥乘势带部下追至莫州,一路上杀的尸横遍野、还俘获了宋将数名。

耶律贤闻报大喜,心头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这次回去见她,自己的腰板总算能挺得更直些。当即下令回京,十一月中旬,辽军班师回朝,此时,赵光义的大军才刚刚过了大名府。闻听败绩,赵光义恼羞成怒,下令改向南京,再攻南京城。好在宋朝宰相、大臣一番劝阻,纷纷诉说几次作战,人马皆劳的苦处,对他言明宋军需要休整的重要­性­,这才劝住了冲动中的赵光义。

这一场战役结束,总算是换来了宋辽间短暂的“和平”。

回到上京后,休哥收到了耶律贤赏赐给他的御马、金盏,看着这些东西,他的脸上只有苦笑。走回房间,他静静的坐下,心里想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她,离开这许多天,很想见她。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突然想起一声传唤。闻言,休哥“呵呵”一声笑出声来,正想她,她就来了,她来的到快。

站起身,盯着门口,他并没有要走出屋去的意思,他在等她进来,跟他在屋子里一起喝茶叙话。

小萱迈步走进休哥的房中,就听休哥低声说道:“臣耶律休哥见过皇后娘娘。”

“快免了,我的北院大王!”小萱说完,看着休哥“咯咯咯”的一阵开怀大笑。

休哥不由心中发寒,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忙问道:“你笑什么?”

“耶律大王,还记得不,你走时对我说的,我还欠你一个妻。”小萱看着休哥坏坏的笑着。

“皇后娘娘一定是听错了。”休哥抬起一支手揉了揉眼睛,说道:“休哥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

“喂!你明明说了!”小萱脸上的笑容顿失,看着休哥气道。

“唉,坐下,喝茶!”休哥说完,示意小萱坐下,并给两人倒好了茶水。只要没有外人在,他们两个的感觉总会很随意。

小萱坐下后,手拿茶杯,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休哥,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人照顾你了。”

抿了口茶水,休哥低头说道:“万一找了个你这样的咋整?”

小萱一愣,随即说道:“找到我这样的,那是福气!”

就听休哥噗呲一乐,低声说道:“那到也是,起码传宗接代不成问题。”

小萱一听,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坐着的休哥面前,照着他的肩头就是一拳。

“你敢笑话我?”

耳边传来她气恼的声音,休哥抬头,用那双野­性­的大眼睛看着小萱,说道:“没啦,是夸你!谁不想要多几个传宗接代的孩子,就怕找不到你这样的。”这话说的到是一本正经,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休哥却是一脸坏笑。

“喂!耶律休哥,你笑了我多少年了,还笑不够?”小萱无可奈何的看着休哥,没办法,只要是一提起孩子,哪怕是人再多的时候,她也会看到休哥一个人偷偷的乐。

“没啦!”休哥看了她一眼,问道:“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弄些吃的来?”

小萱摇摇头,看着休哥说道:“你别总打岔,每次一提给你找媳­妇­,你就说这说那的,这一回说什么也要给你找个媳­妇­,好好的管着你!”

“我不要!”休哥坚决的说道:“总之,你别再动脑筋了,我不要就是不要!你要硬塞给我,我就把她撵出去,还告诉她,她有这么个下场,都要感谢你这皇后的安排。”

“你!耶律休哥我是为你好!要不是看在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才懒得帮你找女人!”

“那最好!你跟陛下两个人,都不要过问休哥的私事,那才不枉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休哥说道。

看着休哥,小萱叹了口气,重又坐回椅子上,说道:“休哥,我是真心为你好,以后你要是后悔,可千万不要怪我。”

休哥点点头说道:“我休哥不是那种会后悔的男人。对了,我送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小萱笑问。

休哥从怀中摸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玉镯,递给小萱说道:“送给你的。”

看着休哥手中的玉镯,小萱似乎想起什么,问道:“休哥,我知道陛下心里记恨南京被围的事,所以才会三番两次的派兵伐宋,只是那些宋朝的百姓...”

“放心好了,带上吧。”休哥打断了小萱的话,说道:“我没杀一个百姓,我只杀跟我对阵的人。这镯子的来路也光明正大的很,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的身上有不光彩的东西的。”

似乎很满意休哥的回答,小萱笑了,将镯子戴在自己的右腕上。看着她手腕上摆动的玉镯,休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那是他背地里特意为她订造的,他每夜都会拿出来仔细的看,如今终于戴在她的手腕上了。他只有一个希望,那只镯子能一直戴在她的胳膊上,一直陪伴着她,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八十三章 婢女

“回京的路上,我闲不住,还打了些野味,一起去弄来吃?”休哥看着小萱说道。

小萱点点头说:“好,多弄些,我给孩子们也带回去些。”

“放心,足够。”听到小萱提起孩子,休哥的脸上又是一阵坏笑。

一个月后,一个天大的消息震惊了京城,也轰动了大辽及邻近的各部落。

耶律休哥被封为于越。这位年轻的契丹骁将,用他的勇猛、智慧,赢来了辽国最尊荣的头衔。

乾亨四年,在耶律贤、小萱以及辽国群臣的努力下,契丹从耶律璟执政时的­阴­影下走出,渐渐回复了生机,农耕、军事各方面均有建树。就在诸将士都各尽其职,为渐渐繁荣起来的契丹感到欣喜时,有一个人偏又跳出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

在小萱的求情下,被免于责罚,并任命为西南面招讨使的喜隐,在驻扎地与邻近小部落串通一气,再次谋反。

耶律贤封锁了消息,不许任何人在小萱面前提起此事,也不许皇太妃、赵王妃前往探望小萱,暗中派出将士前往平定叛乱。待小萱知道这件事情时,势单力薄的喜隐已经被下令囚禁于祖州。

站在耶律贤的书房外,小萱在犹豫该不该进去,书房内是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发呆的耶律贤。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没有舒展,他在想,该怎样去处理这件事。想起上一次,她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她的二姐与喜隐,看来这一次,她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去伤害他们。

唉!为什么偏偏就是喜隐!萧言­干­,为什么你嫁的人偏偏就是他!耶律贤早就看出来喜隐是个反复无常的人,表面上虽然将他复爵,暗地里对他一直提防的很。此刻他的心中一阵计较着:这一次喜隐又谋反,我要是不收拾他,只怕日后留下了后患,会对燕燕呣子不利。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绝不能把这么个心腹大患给留下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喜隐。我不能冒险,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解决了这件事,这回不管是谁来说情,哪怕是燕燕说情,我都不能答应,我不能在她们呣子的身边,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

书房里耶律贤在寻思,书房外,小萱犹豫了半晌,还是迈进了屋子。

“贤!”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见她来了,耶律贤忙从椅子上站起,向她走来。

“你来了,朕以为你在陪孩子们玩耍。”

“我来跟你说句话,说完就走。这两天你总回避我,是不是因为喜隐的事?我知道我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你,喜隐的事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干­涉你的。我只想问问你,能不能留下我二姐一条活命?”

寻思了片刻,耶律贤点点头,说道:“好吧,朕答应你。燕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喜隐的命绝不能再留。至于萧言­干­,朕念在她是你胞姐的份上,饶她一条活命,希望喜隐的事,能给她个教训,她能好自为之。”

“对不起,我让你心烦了。”小萱说着低下了头,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担心,开始害怕,怕他会不喜欢自己。

“你呀!”托起小萱的脸,耶律贤说道:“朕怎么会烦你?”说完,将小萱搂在怀中。

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些时间,让我与她能一直相爱相伴。我有了她,有了孩子,可是我的身体却在告诉我,我就要失去她们了,这是为什么?

“咳咳咳”,耶律贤一阵咳嗽,小萱皱着眉头,忙轻抚他的前胸,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我去叫太医来。”

“没有,很好,好好的。”将她重又揽回怀中,耶律贤安慰小萱说道:“朕没事。”

几天后,在耶律贤还未来得及处置喜隐前,祖州发生叛乱。与喜隐曾有联系的前瓦关桥之战的宋朝降兵,企图劫牢救走喜隐,终因囚禁喜隐的城池坚固,只能放弃。却又不甘心,撺掇着喜隐的儿子留礼寿自立为帝,在祖州弄了个与上京抗衡的小朝廷。耶律贤当然不会容忍这样的行为,他派出人马,平定了叛乱,下令杀了留礼寿,将喜隐与萧言­干­带回上京。

上京城里,还留着一座王府,只是王府上原有的鎏金牌匾“赵王府”已被摘去。

喜隐再次踏进这旧时的家园,原以为皇后会念在姐妹之情,照顾他,不会追究此事,没想到这辈子,他再没有造反的机会了。七月,几次谋反未遂的喜隐,被赐死在自己的家中。

丈夫喜隐死了,儿子留礼寿也死了,孤身一人的萧言­干­站在赵王府庭院中,没有滴落一滴泪水。看着夜空中高挂的月亮,她甚至露出了一抹笑容。

三天后,在自己的寝宫,小萱接见了前来求见的赵府婢女。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赵王府婢女进来倒地就跪。

“嗯,起来说话。”

“谢皇后娘娘。”婢女站起身,偷偷看了眼小萱,说道:“奉夫人命,请皇后娘娘明晚到府中一叙。夫人还为皇后娘娘准备了酒菜,请皇后娘娘一定要来。”

“哦!”小萱若有所思的答道:“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二姐心里一定不好受。我跟二姐也很久未见面了,明晚我一定会去你们府中,你把我的话代给我二姐知道。”

“是,皇后娘娘。”婢女答道。

“怎么,萧言­干­找皇后?”一句话语响起,小萱看去,正是从门外走进来的耶律贤。

那名奴婢慌忙跪下,叩头道:“奴婢拜见陛下。”

耶律贤话语冰冷的问道:“你家夫人请皇后娘娘赴宴?”

“回陛下,是的。”婢女低头低声回答道。

“哼!你家夫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耶律贤冷笑一声问道。

“贤!”小萱走到耶律贤面前,轻扯他的袖口说道:“二姐只是找我来叙旧的,你别多心。”

看着小萱,耶律贤怜爱的叹了口气,却依旧冷冷的问向婢女道:“快说!你敢说谎,朕即刻叫人扒了你的皮!”

“贤!”看着耶律贤,小萱瞪大双眼,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大发雷霆,只不过是自己的二姐叫人来请自己去吃顿饭菜,他怎么也这么凶。就算以往二姐跟在喜隐身边,的确做过些什么,可是现在喜隐都已经死了,也没有必要再计较什么呀。

“你别这样,是二姐叫我去吃饭的,没其他的意思。”小萱看着耶律贤劝道。

“燕燕,听朕一句话,绝没有这么简单。”耶律贤说道。

“你别太多心了...”小萱话还没有说完,耶律贤已经指着瑟瑟发抖的婢女,说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叫人把你拖出去处死?”

“贤,”小萱加重了话语中的语气,他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间这么暴虐?这么多年来,他这还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威胁着要杀人。

“夫人...她...她在酒里...”跪在地上的婢女弱弱的说道。

小萱闻言一愣,和耶律贤一起看向那名,地上跪着的浑身发抖的婢女。

“怎么样?”耶律贤几乎是在怒吼。

慌张的看了眼愤怒的耶律贤,婢女用细微的声音说道:“酒里...有毒。”

“你给我大声说清楚!”看着一瞬间呆若木­鸡­的小萱,耶律贤喝道。

“夫人在酒里下毒,要奴婢来请皇后娘娘赴宴。要...要...毒死...皇...”说到这里,婢女就开始抽泣,她实在没有胆量说出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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