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最好抓紧一点,"华伦说,"如果他想赶在德国人前头进莫斯科的话。"拜伦取下梅德琳的花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啊,这是浓郁的红茉莉花。天知道咱们三人什么时候才能又像今天一样在一块儿。我现在心情很坏,不过我爱你们俩。你家里的烈性酒还有多少,华伦?""百分之九十七,刚刚添补。""太好了,我准备给你喝剩到百分之五十。""完全同意。"拜伦到了华伦家,找到了新到的航空版《时代》周刊,就坐在一棵榕树的树根之间的长椅上阅读起来,这个时候,华伦、杰妮丝和客人们吃着小吃,喝着甜酒,兴致方浓。在海上呆了两个星期,拜伦只听到了一些零星的消息。午餐会进行了一段时候,一个咧着嘴笑的男仆奏起六弦琴,客人们跟着乐曲跳起草裙舞,华伦开始在浓香扑鼻的烟火上烤肉。休·克里弗兰和梅德琳在光着脚丫跳草裙舞,海军来的人和本地人围着拍手欢笑,报纸社交活动版的摄影记者在拍照。拜伦板着脸望着他妹妹白皙的脚丫在草地上转动,她那裹着粉色绸裙子的ρi股跟着扭动。他不知道是谁已失去了常态,是他自己呢还是这个欢乐的人群。根据《时代》的报道,德国人像两年前席卷波兰一样正在席卷俄罗斯。那时也是九月份。根据那些战斗的图片,兴高采烈的德国人所公布的消息看来是很可信的。图片显示着大火燃烧着的村庄,天上一片黑压压的德国空军飞机,玉米地中间的公路上挤满了难民,铁丝网后面是一群群胡子拉碴、面色阴沉的俄国俘虏。这情景使拜伦生动地回忆起他和娜塔丽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坐着破旧汽车从克拉科夫向华沙逃难,他的受伤,路边上一个小孩伏在她妈妈已经打烂的脸上啼哭,红色的火焰,发出刺耳啸声的炸弹,在混乱而拥挤的医院里的娜塔丽,无人地区的秋虫声,这些都历历在目。华伦端着两盘薄片牛排和炸土豆丝,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说:"尽量吃吧,我的孩子。"拜伦说:"谢谢。《时代》登的消息,局势很严重。""去他的,勃拉尼,你早知道德国人会打败俄国佬的,对吧?俄国人是很坚强的战士,但布尔什维克政府是一伙半疯子政客凑起来的杂乱班子。斯大林在三八年把他的一半官员,包括沙皇时代留下来的职业军人,统统枪毙了。没有有经验的军官,你就无法进行战争。所以德国人就在这方面跑到我们前面去啦。他们的总参谋部已经继续了一百年了,上一次大战他们打了败仗,马上又收集地图和情报准备这一次战争。这是一种知识上的武装。喝点酒吧?加利福尼亚的红酒运到这儿质量还很好。""当然喝。"华伦带着一个大紫色瓶子回来,说:"唉,也有一件好事。如果希特勒打下了莫斯科,日本鬼子一定从北面跳出来抢夺西伯利亚另一头。这就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时间。不然,他们必然很快就要往南来。他们的汽油越来越少了。我们肯定还没有准备好。就是巩固菲律宾的据点,使我们能够守得住,也还得一年时间的准备。"拜伦把那份《时代》一掷,问道:"我想起来了,你读了你丈人最近的演说没有?他要我们试探一下能不能与德国人达成一些协议。""我知道。嗯,这一点他太不切实际。希特勒现在不想达成任何协议,现在正在打大胜仗的时候他不会。但归根到底,勃拉尼,德国鬼子可能比小日本好打交道,他们是白种人。""是啊,不过一开始我们也许就得先把我们的犹太人都枪崩了。"华伦慢慢地把他古铜色的脸转向他的弟弟,薄嘴唇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即使德国人不屠杀他们的犹太人,伙计,我想他们的政策也够恶心的了,不过--""你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当我想告诉这里的人德国人是个什么样的时候,人家总给我顶回来。布朗奇·胡班认为这场战争是撒克逊文化对付亚洲新兴的潮流的,俄国人算是亚洲人,我们和英国人要赶快聪明一点支持纳粹分子,因为他们是为着我们共同的目的而战斗的,这是白种民族的最后机会了。他这些想法都是从一个名叫荷马·利的疯子写的书中得来的。他反复阅读这些书籍,其中主要一本是《无知的勇敢》,另一本是《撒克逊时代》。""我读过荷马·利的书,"华伦说着看了看手表,"他是一个怪癖的人,不过很有趣--噢,我们的朋友小维克到喝奶的时候了,不过看来琴还不想离开州长。""我去喂孩子奶。""你喜欢孩子,还为了别的?""我喜欢这孩子。"当维克多躺在叔叔膝上喝奶时,拜伦喝着他的加利福尼亚红酒,差不多同一时间两个人都把瓶子喝光了。他把孩子放回他安在边廊上的小床上,然后又回到草地上来。微风已经停了,气候十分炎热,柠檬树的香味使拜伦感到很忧郁。他脸朝下躺在榕树下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埃斯特海军上尉手里拿着酒杯正推他。"该死,"拜伦说着坐起来,嘴里还感到一种酒后的味道。"我应该在三点以前归队,对吗?你是到这儿来给我戴上手铐送我回去吗?""特赦,你可以自由了,"埃斯特咧嘴一笑,"你还获准休假二十四小时。这是从罗马转经里斯本、华盛顿和旧金山,转了一圈后刚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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