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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8月26日,晴空万里。

袁非在侯峰的清凉度假村白吃白住已经快两个月了。这段日子里,他每天跟着东边的太阳一起起床,不洗脸更不漱口,出了门就跑步上山,直到累得筋疲力尽才坐在路边像狗一样张着嘴喘气。

小覃每天站在家门口看着袁非跑出度假村,她每天早晨的心都沉甸甸的,一个人的痛苦会像癌细胞一样在他的亲朋好友中扩散。

袁非这天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回到度假村,比平时似乎早了一点。小覃看着袁非进了他自己的房间,便亲自去厨房把早餐端到了他的房里。袁非住的是一个套间,他每天从山上回来以后还是能坚持在卫生间里完成漱口洗脸,只是脸上的胡子一直不去修理它,现在已经寸长。

小覃把早餐放在写字台上,忧伤地注视着正准备吃饭的袁非,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袁非让小覃不必担心自己的生活,说他现在过得非常平静。

吃午饭的时候,袁非突然说话了,他要邱明芳明天陪自己去九龙观。小覃听了十分高兴,袁非两个月一成不变的“生活”总算有了松动,小覃说她也要跟着一起去。

袁非看看坐在对面的侯峰。侯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度假村的事现在他一个人能应付。

侯峰的清凉度假村赶在五一长假前完了工,主楼只盖了一楼一底,比预计的四层少了一半。要不是因为度假村的招牌早已订做好,他一定会挂一个农家乐的牌子。

侯峰并不是为了五一节才收缩度假村的建设规模的,他只是对九龙山的前景不甚乐观:海翔集团的1000万元先期款到公园开发公司的账上后,余下的2000万就没了下文,进山公路的水泥路面铺到一半也被迫停了工;开发公司后来的招商也不尽如人意,侯峰至今还没有一个邻居。

清凉度假村在五一长假火暴了一把。5月2日这天傍晚,有限的20个房间塞满了客人,游客还在陆续地蜂拥而至。侯峰把他们的新房客厅拿出来给客人住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小覃想了个办法,她动员二十几个年轻人搞了个篝火晚会,让他们围着火堆熬了个通宵。

在那几天里,小覃他们忙得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亏得有邱明芳的几个同学帮忙,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应付。长假过后,度假村每天只有零星的客人,到袁非6月底进山时,生意才渐渐好起来。

去年国庆节,小覃在婚礼的第二天要留袁非他们在山上陪她,可林琳要回家捣鼓才拿到手的大房子,加上董正华和苏小玉要搭袁非的车回金江市,她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了他们。最后小覃把侯峰的侄儿沈重小两口给强行留了下来。

小覃头一天晚上看着侯峰过了一夜,她在万籁寂静中仿佛听见了深山里的狼嚎。前半夜的幸福过后,尽管侯峰的动作非常轻柔,她那未经人事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侯峰本来也是要陪她的,但酒喝得有些过量,不知不觉就在三更时分睡过去了。

三天后,侯峰找的施工单位派人上山开始建造他们的新房。他们的新房按小洋楼的格局设计,楼上一主卧一副卧,还有一间书房;楼下是客厅和一间保姆房;楼顶上搞了个屋顶花园,搭了个简易的葡萄架,只是葡萄苗才几寸高。

小覃他们的家跟度假村主楼有一段距离,其间是一条半公尺宽的小路,小路通向主楼旁的一块土坡,土坡上有一棵上百年的黄桷树。袁非每天下午都是在树下的石凳上度过的。

金融道 第二节(2)

袁非这天睡过午觉后,抱着一叠报纸来到这里。邱明芳今天一早去九龙山森林公园开发公司,给袁非带回来了近3个月的《证券报》,这些报纸是小覃上周叫沈重邮寄过来的。

袁非把报纸扔在石桌上,草草翻了几下就无聊地望着不远处的玉米地发呆。秋天的太阳光在树荫周围游荡,树荫外边小覃打理的一小块玉米地里,几只蜻蜓在枯黄的玉米秆上飞来飞去。这时,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凉风从山谷里吹过来,拂过袁非那张麻木的脸,他那空洞的眼睛有了光亮。

袁非拣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站起身用力掷向停在玉米秆上的一只蜻蜓。那只红­色­的小蜻蜓被擦身而过的石头惊起,飞了一圈后又停在了原来的位置。袁非又拣起一块小石头掷过去,红蜻蜓照样飞了一圈又回到了老地方。袁非气恼地抓起靠在黄桷树上的一根竹竿,蹑手蹑脚地过去一下子把红蜻蜓打翻在草丛中。

袁非一不做二不休,把空中飞舞的两只蜻蜓也打了下来。他看看周围不再有蜻蜓了,就捡起地上的死蜻蜓回到石桌旁,慢慢地把蜻蜓的尸体放在一只红­色­的蚂蚁面前。红蚂蚁面无表情地触了触从天而降的美食,绕着蜻蜓转了一圈,便回头向老巢奔去。

红蚂蚁甲在路上碰到一个同胞,它们只用触须交流了一下,这只新出现的红蚂蚁乙就径直向美食奔来。袁非觉得红蚂蚁甲一定在路上留下了自己的气味,它在蜻蜓周围走了一圈大概也是为了留下点什么。

袁非忽然生了童心,想玩玩这些蚂蚁,于是在不远的地方找了只大个子的黑蚂蚁,用两个手指把它送到蜻蜓身上。黑蚂蚁从美食上滚下来,动了动被袁非捏得快散架的身体,回头嗅了嗅蜻蜓,在蜻蜓裂开的身体上撕下一小块瘦­肉­,衔着­肉­块向它的巢|­茓­走去。红蚂蚁乙没有发现自己守护的食物被黑蚂蚁叼走了一块,它在另一只蜻蜓身边。这小家伙虽然察觉到旁边的蜻蜓有动静,但它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一会儿,一长串红蚂蚁从黄桷树下的老巢里出来,浩浩荡荡地向美食开进。袁非怕好戏结束得太快,就从竹竿上弄下几截小竹签,用竹签将蜻蜓的翅膀小心翼翼地钉在了地上。

红蚂蚁的大部队很快把几只蜻蜓围了起来,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在咬着蜻蜓向后拉,只有少部分在另一边做推动状。袁非发现它们用劲的方向并不一致,有些蚂蚁完全是在帮倒忙,在向另一个方向使劲。袁非看着这些蠢东西不觉笑出了声,在他的心目中,蚂蚁一直是勤劳、勇敢和智慧的象征。

袁非觉得这些小东西不应该这么蠢,也许是自己钉在蜻蜓翅膀上的竹签在作怪,打乱了蚂蚁的协调能力。他拔下一根竹签,看着蚂蚁们推拉着一只蜻蜓在原地转了一圈,步调一致地向来时的方向移去。果真如此,袁非现在又明白了一个道理:靠遗传本能做事的动物,遇到新问题就无能为力了,连快成­精­的蚂蚁也不例外。

这时,大个子的黑蚂蚁排成单行,稀稀拉拉地接近了地上的蜻蜓。袁非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子有好戏看了。”他身后忽然有人大声问:“什么好戏?”袁非回头一看,发现是笑吟吟的小覃。

袁非站起身说:“我正在挑起一场战争。”

小覃说:“你过去不是一个好战分子呀,现在怎么想到了战争?”

袁非笑笑说:“我这是在沿袭小时候的战争,儿时之战无伤大雅吧!”

金融道 第二节(3)

小覃穿了一件红­色­的圆领T恤,下面是条雪白的短裤,看上去很有几分妖艳。她蹲下身子发现几只黑蚂蚁跟几十只红蚂蚁正在互相撕咬,有几只红蚂蚁已经奄奄一息。

袁非蹲在小覃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蚂蚁们厮杀。小覃说黑蚂蚁个子比红蚂蚁大几倍,一点儿也不公平。说着她伸手在一只黑蚂蚁的背上轻轻按了一下,这只黑蚂蚁顿时失去了作战能力,狼狈地斜着身子退到了一旁。几只红蚂蚁不肯放过它,撵上去就是一顿猛咬,很快就把黑蚂蚁咬得断胳膊缺腿了。

小覃如法炮制,又有几只黑蚂蚁遭了殃。袁非叫她别再­干­了,他说有战斗就会有牺牲,蚂蚁们在战斗中是不会顾惜生命的。

小覃说:“蚂蚁的命也是生命呀,我看不惯以大欺小。”

袁非笑着说:“我看你是想做小蚂蚁的救世主吧,救世主都是以牺牲部分人的利益完成自己的善举,这样做的感觉如何?”

小覃挥挥手臂说:“感觉好极了!”

袁非说:“你不怕黑蚂蚁晚上找你报复,爬到你的床上咬你一口呀?”

小覃大声说:“它敢!我把它们的老巢都给撬了。”

“你知道众多为王吗?到时候满山遍野都是黑蚂蚁,看你怕不怕!”

“世上哪有那么多蚂蚁呀?”

“你大概没有听说过人蚁之战啰!”袁非说。

“什么人蚁之战?”小覃好奇地看着袁非。

“那是在美洲,好像是亚马逊河附近。”袁非在石凳上坐下,他示意小覃坐在一旁。他说:“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一天下午,不计其数的大蚂蚁黑压压地向老杰克的农场开来,它们所过之处是片草不留,动物全部成了白骨架,连兽中之王也只有逃命的份,活生生的人更是很快会变成教学标本。”

“真有那么可怕?”小覃不相信,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这是一篇真实的报道。美洲的蚂蚁比我们这儿的要大许多,至少比地上的黑蚂蚁大一倍有余。农场主杰克和他的朋友们在房子周围挖了一条‘护城河’,想用水来抵挡蚂蚁的进攻。你猜蚂蚁们是怎么渡过这条‘护城河’的?”

“它们是怎么过去的?”小覃想不出来。

“它们互相紧紧抱在一起,抱成一个圆球。圆球在地上滚动,不断有蚂蚁主动加盟,圆球也就不断增大。它们就是以这个用生命组成的工具滚过河去的。多数蚂蚁都在水里淹死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到达彼岸,而彼岸又有老杰克的铁扫帚迎接它们。这些上岸的蚂蚁最初都是无一例外地被铁扫帚扫进水中,但它们前仆后继无休止地攻上岸,时间一长,就会有漏网的蚂蚁。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而蚂蚁看上去却有没完没了的意味,老杰克只好动用汽油,用遍野的大火才勉强扼制住了蚂蚁的攻击。”

“这种战争实在太悲壮了,它们何必要过护城河呢,绕道走不行吗?”小覃叹息道。

“可能是这些蚂蚁众多为王后,头脑发热,认为它们已经成了世界的主宰,变成天下无敌了。”袁非玩笑道。

“这么勇敢的蚂蚁,你还嘲笑它们!”小覃嘟起了嘴。

“众多为王以后往往都会泛滥成灾。你没有看见过铺天盖地的蝗虫,这些家伙跟我说的蚂蚁一样,它们所过之处,农民的庄稼将不复存在,比水灾和旱灾还要来得可怕。”

“照你这么说,如果哪天股市里的散户也来个众多为王,岂不是也会造成灾害啊。”

“孺子可教也。如果我国城市里一半家庭都把积蓄拿来买股票,那真是一场波澜壮阔的大牛市,上证指数轻轻松松就会上一万点,到那时谁也甭想控制这个股市。”

金融道 第二节(4)

“难道国家也不行,随后而来的就该是股灾了吧?”小覃眨眨眼说。

“一点不错。”袁非伸了伸大拇指,接着说:“1996年,深证成分指数从年初的1000点涨到年底的4500多点,管理层出了十二道金牌才把暴涨的股市打下去。今后市场做大了,那些人为的大利空未必就能扭转市场的运作方向。”

“当时有些什么利空信息?”

“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辛辛苦苦做了一年,赚的钱几天就被‘洗白’了。”袁非现在说起来还有怨气。

小覃低着头转移了话题:“不知道那些蚂蚁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怎么会有那么多?”

袁非叹了口气,想了想说:“美洲的热带雨林里的蚂蚁数量本来就很多,如果哪一年气候等环境因素特别适合蚂蚁繁殖,或者是天敌减少,整个雨林里的蚂蚁就会爆满。丛林里的动植物无法满足它们的需要,为了生存这些家伙就有可能大迁徙,浩浩荡荡侵入平原,危及人畜的安全,进而和人类发生冲突。”

小覃蹲下身子,拔掉Сhā在蜻蜓翅膀上的竹签,让红蚂蚁将已经快掏空的蜻蜓抬回家。几只黑蚂蚁还跟着要抢红蚂蚁的食物,小覃用竹签一一把它们扒拉开去。

她站起身看着袁非大声说:“我们不去讨论远大的抱负,但如果你还能想到要为国家做点事,你就应该振作起来,不要整天以看蚂蚁打架过日子。看几只蚂蚁互相撕咬能悟出什么深奥的哲理?照你刚才的思路清理下去,我看你要把国仇和家恨都给忘记了。”

小覃这两个多月被袁非弄得十分压抑,现在看可以跟他对话了,还不好好发泄一下?袁非还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慷慨激昂,苦苦一笑说:“谢谢你,小覃。你放心,我会活过来的。”

邱明芳住在小洋楼的保姆房里,保姆房的窗口刚好能看见土坡的黄桷树。她在今年春节前就辞去了林场接待站的工作,包揽了度假村里最繁重的事务——管理餐厅,包括采购蔬菜和食品。这事是邱明芳自己强烈要求得来的,小覃本来是叫她来负责客房的,采购的事让侯峰去管。邱明芳说侯峰不熟悉山上的情况,在山上,下山买东西不甚方便。她还说只要小覃信任她,她就是最好的人选。小覃能不信任她吗?就是冲着“信任”这两个字,小覃也只好同意让邱明芳来管理餐厅和负责采购。

邱明芳在五一节那几天忙得整整瘦了七八斤,本来就十分苗条的身材更显得轻飘飘的。侯峰真担心她被山风给吹到山崖下去了。邱明芳那几天成了度假村的灵魂人物,如果不是她熟悉周边环境,找得到人来帮忙,侯峰两口子还真得累死在山上。小覃本来是出于感恩才叫邱明芳到度假村来的,想不到邱明芳反过来帮了很大的忙,这个度假村没有她还真不行。

邱明芳站在窗前,看着黄桷树下两个人蹲在地上,头挤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小覃也不晓得避避嫌,这种场景让侯峰看见了难保不会有想法。小覃这两个月几乎有时间就跟袁非泡在一处,有时在他的房间里待到很晚才回小楼。邱明芳想不明白城里人为什么能把这些事看得那么开,如果在他们镇上,还不早被人戳破了脊梁骨?

邱明芳旁敲侧击给小覃说过避嫌的事,可小覃一直不理会。袁非中午叫她一起去九龙观,没有叫小覃,这多少让她宽了些心,看来袁非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意识。这一个多月来,她实在是很担心两个老板为袁非闹出不愉快。

金融道 第二节(5)

度假村入夏以来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每天都有二三十个客人,营业额都在2000元以上。五一节后,侯峰要邱明芳找镇上的人送菜,说贵一点没关系,用不着隔天就下一次山。邱明芳说她喜欢爬山,并且每次刚好能搭上接待站下山的采购车,来回并不觉得有多累。进入7月,游客多了,山上气温也高了,度假村不像接待站已经通了电,没有冰箱,­肉­类就过不了夜,需要天天去买菜,而接待站的车依然两天下一次山,她只好叫在镇上做小买卖的舅舅每天用摩托车送一次菜。

度假村进入旺季,邱明芳反而轻松下来,她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厨房里给大师傅打打下手,开饭的时候帮李小丽端端盘子,还有就是每周和舅舅结一次账。度假村在县里请了位厨师,另外请了邱明芳的两个同学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清洁工。袁非也是知道邱明芳没多少事可做,才要她一起上九龙观的。

邱明芳觉得有义务帮小覃避嫌,就尽量多抽时间跟他俩待在一起。刚才她看见小覃去了黄桷树下,也准备过去,但临出门时却犹豫了。今天小覃穿了一套特别惹眼的衣服,以前小覃都是把红T恤和白短裤分开穿的。她真搞不懂,以前认为侯峰和小覃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小覃只是同情袁非的遭遇,现在看来还真没那么简单。

女孩子的心特别敏感,今天袁非第一次在饭桌上开口说话,小覃下午就穿了这样一身去陪他,难说小覃没有别的意思。她现在还不知道小覃脖子上天天挂着的圆形玉佩就是袁非送的,如果知道内情,她那小脑袋里还不知道要担心成啥样呢。

邱明芳现在忽然觉得不光是要帮小覃避嫌的问题,还该帮小覃走出感情的误区。她出门后快步转过小楼,在上坡的时候叫了声:“覃姐……”

小覃见她走得这么急,问她有什么事。邱明芳说没事,问他们刚才蹲在地上看什么。袁非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这小女子刚才在监视他们。小覃仿佛没想那么多,她坦然地说在看地上的黑蚂蚁和红蚂蚁打架。

袁非笑着问邱明芳,要不要看看地上有没有蚂蚁。邱明芳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说她忘了关卫生间的水龙头,于是像来时一样急匆匆地走掉了。袁非看着她的背影对小覃说:“邱明芳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真该去多读读书。”

小覃说:“这事,我跟她谈过。她高中毕业以后就被陈小龙叫上了山,如果复读一年还是有可能考上大学的。”

“你可以帮她复习一下功课,这比你在度假村里关照她好多了。”

小覃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建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袁非笑笑说:“你自己走过的路,在潜意识里就不愿意别人再走,自然就想不到了。”

小覃推了一下袁非的背:“你乱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袁非正转身下坡,被她一推差点摔倒,情急中只好丢掉手里的报纸,拉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桑树。小覃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敞开胸怀“咯咯”地笑了好一阵,这段时间堵在她心中的­阴­霾完全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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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道 第三节(1)

侯峰和老婆每天中午都要睡一会儿午觉,山上的生活单调,用睡觉打发时间最好不过。他们在九龙山待了整整一年了,这期间只回过两次金江市。

今年的2月7日,两口子回家过春节,当晚住在高晓丽的房子里,第二天一起去了宏达期货公司。小覃是第一次到她老公的公司,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也多少有些兴奋。她跟着侯峰乘电梯上至18层,电梯开门就看见一面­色­调温和的文化墙——宏达期货欢迎您。侯峰出了电梯,转身见小覃还站在电梯里,就按着电梯钮叫她快出来。

金江宏达期货公司在鑫源大厦租了整整一层楼,使用面积近1000平方米。公司设有市场开发部、交易管理部、信息研发部、技术部、财务部,还有办公室和指令室以及七八个工作室。公司实行工作室制,每个工作室都有四五个­操­盘手负责开发客户和­操­盘。

侯峰领着小覃穿过客户厅,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范总经理抬头见是老板驾到,忙从大班台后面迎过来,笑容满面地说:“侯董事长,您来了!”

范总看上去跟侯峰一样的年纪,已有些秃顶,戴一副金边眼镜,眼光有些贼。小覃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她有些看不惯这人,侯峰介绍他就是公司的总经理时,小覃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侯峰后来说,她在范总经理面前很有一点老板娘的派头。

范总陪着老板和老板娘到各部门看了看,最后才来到财务部。财务部的经理是一个叫楼兰的中年女人,沈重的女朋友赵小乐只是这儿的出纳。沈重本来是想让自己的女朋友负责财务部的,但侯峰没有同意。

沈重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他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平时常常待在财务部。刚上任的时候,沈重满以为舅舅会很快把公司交给他负责,可在总经理助理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半年了,舅舅也没有要升他做副总的意思。

沈重不知道舅舅会这么早到公司,此刻他正背对着门,靠在赵小乐的写字台边讲笑话。赵小乐看见老板来了,推了一下沈重,红着脸站起身来。侯峰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两个小辈快去搬两把椅子过来。

侯峰坐下以后,楼兰拿出账簿给老板汇报财务状况。宏达期货公司去年净利润只有区区2万元,范总在这样的业绩面前显得有点不自在。侯峰安慰他说没什么,只要不亏就算有成绩。侯峰这半年的主要收入在100万元的融资款上,楼兰从保险柜里拿了5万元现金,还给他开了一张10万元的支票。

中午,侯峰要范总叫上几个部门经理一起去楼下的饭店,算是偕夫人给大家拜年了。席间,小覃给了每人一个小红包,却独独没有沈重的份。沈重望着自己的小舅娘,乞求似的伸了伸手,小覃含着笑容示意他少安毋躁。沈重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就喜上眉梢。果然,侯峰最后在饭桌上宣布由沈重担任宏达公司的副总经理。

吃过午饭,侯峰叫“沈总”陪他去看望亲爱的大姐。宏达期货公司有一辆桑塔纳,沈重去年年底考到驾照以后,这辆车几乎就成了他的专车。有了方便的坐骑,他就动员母亲搬到了新房子里。沈重可不敢把母亲一个人丢在老房子那边,他知道自己的孝子身份跟前途紧密相关。刚才舅舅的任命使他喜上眉梢,上车时舅舅递给他的1万元过节钱更使他眉开眼笑。

他在路上想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些,好在舅舅面前显示一下老练的驾驶技术,说不定舅舅一高兴会给他买一辆车呢。他的车开得虽然平稳,可毕竟只有两个月的驾龄,东张西望在所难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

金融道 第三节(2)

沈重把车开进小区大门,母亲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侯峰的大姐看到相亲相爱的小两口高兴得直抹眼泪,忽然就提到了父亲,说如果老爸能活到今天就好了。

侯峰神­色­黯然,他父亲60多岁就去世了,可以说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他跟姐姐说今年春节要到父亲的墓地看看。几年前,侯峰要在郊区给父亲买一块好的墓地,想以此减轻心头的隐痛,可大姐不同意,说父亲已经死了,就让他安息吧。

侯峰的父亲死后,大姐将父亲的骨灰跟母亲合葬在小姨妈家附近的小山上。他小姨妈住在郊县的农村,离金江市有100多公里。

2月12日,正月初一。侯峰和小覃昨晚在大姐家过的年,跟沈重小两口打麻将打到很晚才睡。大姐家住的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在郊外的万和家园,是侯峰三年前给大姐买的,当时加上装修只花了23万元,现在少说也要30万元才拿得下来。

金江市这几年的房价每年以百分之十几的幅度向上涨,以房地产为主业的海翔集团自然是赚了不少钱,他们这三四年在金江市起码赚了1个亿。

侯峰的小姨妈住在赤峰山的山脚下,一家人老老实实地围着稻田转,前年才在侯峰的资助下盖上了小楼房,总算是脱了贫。小姨妈的大儿子结婚后跟父母分了家,但还住在一起,二女儿和三女儿都已经出嫁了。

村里以前不通汽车,近几年才修了一条简易的乡村公路。沈重将桑塔纳停在姨婆家门前,他按了两下喇叭,姨婆3岁的外孙女跑出门来愣愣地望着下车的客人。

侯峰有钱以后,每年的清明节都要来给父亲扫墓。他去年来的时候,这小侄女才两岁,现在是他认识小侄女,小侄女已经认不得他了。

侯峰拍拍小侄女的脸儿,问她:“小家伙,认不认得我?”

小女孩儿退了两步,怯生生地望着侯峰摇了摇小脑袋。侯峰说:“我知道你叫雯雯,我们去年才见过面的,你好好想想。”

雯雯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侯峰跟她做了个鬼脸,弯下腰问她:“你外婆在家吗?”

雯雯点点头忽然转身跑进屋去,她边跑边喊:“外婆,外婆。”

小覃看着老公跟小侄女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可以说有点心痛,原来他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呀!侯峰和大姐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进屋去了,她还在门口发呆。

侯峰的小姨妈已经60多岁,身体还比较硬朗,她刚才一个人在厨房里烧火煮饭,听见外孙女的叫喊声迎了出来,看见来的是侯峰姐弟俩,自然是喜出望外。小姨妈叫侯峰快坐,然后忙不迭地找杯子给他们倒开水,同时吩咐小雯雯上楼把妈妈和舅舅叫下来。

小姨妈把水端上桌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沈重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忙叫赵小乐快喊姨婆。赵小乐羞答答地叫了声:“姨婆。”

小姨妈看着赵小乐,乐呵呵地跟沈重说:“这是你女朋友?长得跟个仙女似的。”

沈重笑着说:“姨婆,仙女还在门外头呢。”

“小覃。”侯峰把老婆叫进来,给小姨妈介绍,“她叫小覃,我们是去年国庆节结的婚。”

“啊,猴娃子。”小姨妈故意马起脸说,“结婚怎么也不通知我们?别说你姨妈多嘴,你这就不该了。”

侯峰说:“我们没在金江请客,亲戚都没通知到,这次回来,这不第一站就到您老这儿来了。”

小姨妈没再追究请客的事,只是仔细看着小覃,然后眯着眼笑了:“可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仙女,你小子真有福气。”

金融道 第三节(3)

小覃在这农村老太婆的目光下显得很不好意思,脸羞红羞红的,看上去更加娇艳动人。小姨妈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从衣袋里掏出100块钱塞在小覃的手心里,说:“拿着,你姨妈没好东西给你,你拿着。如果猴娃子今后欺负你,你给我讲,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覃手里捏着钱看看侯峰,侯峰示意她收下。她收好钱,腼腆地对面前的老人说:“谢谢姨妈。”

这时,一大群人嚷叫着从楼上下来,他们是侯峰的表弟、表妹及其家人。这些人刚才正在楼上打一种叫“金花”的扑克牌,如果不是雯雯上去叫,他们才没空管是什么人来了呢。

大家热热闹闹地在厅堂里落座。小姨妈拉着小覃坐在自己身边,她疼爱地摸摸小覃的头发,说:“猴娃子真是好福气,可怜我那苦命的二姐看不到这一天了。”

“哎!”小姨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记得猴娃子6岁那年,跟他妈到我这儿来。那个时候,我们生活困难,没什么吃的,只有一锅稀饭和煮熟的包谷。猴娃子在城里不常吃新鲜的包谷,那天吃得特别多,半夜里忽然就喊肚子痛,还痛得要命。那时我刚生下小红没几天,小红他爸又上水库工地了,我那可怜的二姐怕出危险,要抱猴娃子去医院,我叫她等天亮再去,她也不听。我们这儿没有医生,看病要走20多里山路去镇上的医院。二姐走得急,手电筒里没加新电池,她一定是走了一半就开始摸黑赶路了。黑灯瞎火的,她在猴儿坡一脚踏空摔到了坎下。天亮以后有人听见坎下猴娃子的哭声,找来人把他们送到医院,我可怜的二姐啊,哎,就这么去了。”

小姨妈说着用衣角揩了一下眼泪,突然抬起头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说道:“你看我这人,过年过节的说些啥子哟!不说这些了,猴娃子,这次来了就多玩两天,小红他们下午要回去,有地方住。”

这个故事,侯峰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今天听起来特别伤感,他停顿了片刻才说:“不行呀,姨妈。我们明天还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下午必须赶回去。”

吃过午饭,侯峰上山去给父母扫墓,姨妈家的人也全部跟在后边。他们到墓地以后,一大堆人在坟墓的周围站着看了一会儿。姨妈说:“坟又长大不少,猴娃子还要发大财。”侯峰说:“钱够用就行,发财就免了。但愿父母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这时,侯峰的大姐开始点香烧纸钱。侯峰和小覃帮她把纸钱撕开,也跟着烧了一些。最后,沈重点燃了挂在树上的几串鞭炮。祭扫结束后,侯峰叫大姐他们先回去,他要跟小覃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一群人说说笑笑走了以后,两口子在坟前默默坐了一会儿,侯峰站起身看看四周,忽然面向墓碑“扑通”跪了下去。小覃在一旁吓了一跳,她看见侯峰眼里涌出了泪花,就自觉自愿地陪他跪在了坟前。这时,在旁边的一棵洋槐树上,两只小鸟一飞冲天,向远方淡淡的云天处飞去……

第二天是袁非和林琳举行婚礼的大喜日子。婚礼在金江饭店举行,侯峰和小覃考虑到去早了可能无处安身,于是美美地睡到10点多钟才起床。两口子收拾妥当,沈重的车也就到了,他们一起到了金江饭店。

昔日充满霸气的饭店门口,今天被大红跟金黄装饰得喜气洋洋。西装革履的袁非和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子站在一起。侯峰上前去夸新娘子光彩照人,然后拍拍新郎官的肩,说了两句祝贺的话。小覃跟在老公身后,她说袁非今天好神气。

金融道 第三节(4)

袁非看着小覃笑了笑说:“欢迎侯夫人和侯先生,非常感谢。你们是我的贵宾,请坐一号桌。”

侯峰说:“谢谢,我们坐哪儿都可以。”

袁非说:“一号桌安排的全是熟人,方便一些。”

小覃招招手说:“我们先进去了,袁老师,今天可要好好表现喽。”

侯峰和小覃进到中餐厅,此刻,能容纳30桌的大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走到前台,一号桌上果然坐了几个熟人。

陈红梅起身把小覃拉到她的身边坐下。侯峰跟先到的顾大明打了招呼,和顾大明旁边的钱晨只点了点头。他有些奇怪,钱晨怎么来了,而且还坐在顾大明身边。

钱晨待侯峰坐下后缓缓说道:“侯叔叔,你结婚怎么也不通知侄女一声,把小辈我给忘了吧。”

侯峰笑笑说:“我们是在九龙山上举行的婚礼,怕你钱大小姐爬不了那么高的山,所以没通知你。”

钱晨看看身边的顾大明说道:“他们这样的大老板都上得去,我怎么就不行啊?”

侯峰说:“早知道你想上山,就请你做伴娘了。我们小覃那天伴娘都没有,是按山里的规矩结的婚。”

钱晨说:“请我做伴娘再好不过。你的小覃这么漂亮,在我这个丑女的陪衬下,一定更加光彩照人。”

侯峰看看小覃说:“我在大门口才夸过今天的新娘子光彩照人,是不是被你偷听去了呀?”

“我怎么敢偷侯叔叔的东西,罪过。”

“你不是把天牛公司的客户都划拉过去了吗?”

钱晨瞟了一眼顾大明说:“我们元融公司已经有1个多亿资金,而天牛公司过来的客户只有6000万。”

“这么说……在几个月里能开发出五六千万的新客户,不简单,比你老爹强多了。”侯峰吃惊地说。

“哪天侯叔叔想重出江湖,一定别忘提携晚辈,如果看得起我这个新毛头,能一起合作就更好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是早晨*点钟的太阳,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如果哪一天我真耐不住寂寞,还要承蒙钱大小姐的关照。”

钱晨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扑哧”一笑。侯峰看着她不觉心中一荡,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张这么普通的脸,笑起来却是那么的迷人。他忽然觉得这女孩子是狐狸­精­变的。

这时,餐厅里鼎沸的人声突然消失了。侯峰诧异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两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向一号桌走来。他跟小覃结婚以后,就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可这次无论如何是个例外,因为来的是陶小美。

小紫跟在陶小美身后,这个婀娜多姿的女孩子此时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她赶上两步把对着前台的椅子拉开让陶小美坐下。

陶小美坐下以后看了看同桌的人,这些人中间她只认识陈红梅和顾大明。她对陈红梅说:“长青去了美国,昨天专门来电话,要我一定代表他出席袁非的婚礼。”

陈红梅看不惯她的派头,便对站在陶小美身后的小紫说:“这桌有空位,你也坐下来吧。”

小紫说了声“谢谢”,没有去征得陶小美的允许就坐了下来。她不是陶小美的丫头,她只是听说陶小美要参加袁非的婚礼就跟来了。

钱晨很想认识眼前这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她知道刘长青是何许人。她见陈红梅没有向大家介绍这女人的意思,就只好主动向陶小美发出善意的微笑,还有想结交她的眼波,可这个高傲的女人就是不吃这一套。

这时,婚礼开始了……

金融道 第四节

现在回过头来说山上的事。侯峰刚才在卧室里看一部武侠小说,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听见小覃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他忍不住想出去看看,下楼刚好碰见邱明芳红着脸神­色­张皇地从门外进来。

侯峰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她看见什么了。邱明芳失措地望着老板,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非和小覃此时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侯峰看着小覃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心里不由得忽然一阵紧缩,过去十足的信心一下子产生了动摇:富有同情心的小覃难免不会移情别恋,弄不好一年前跟袁非来往密切的时候就已经情愫暗生。

袁非突然发现站在面前的侯峰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再看看惊慌失措的邱明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覃倒没去注意这么多,她问老公准备去哪儿。侯峰摇摇头说:“我去餐厅看看。”

小覃看他脸­色­不好就说:“我陪你去吧!”

侯峰说:“用不着,你们就待在屋里吧。”

小覃在他身后说:“没事就快点回来,我们一起打麻将。”

第二天,袁非一早起来把满脸的长胡须给刮掉了,他拨拉着盥洗盆里黑黑的东西,不免黯然神伤。它们陪伴自己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而今是该跟它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邱明芳看见他把胡须处理掉,觉得有些惋惜。她说袁非留着胡子披上斗篷,很像一个大侠。袁非说,做大侠太累,还是做普通人好。

两个人上路的时候,小覃没有下楼来。袁非昨天下午叫小覃不要去九龙观,小覃问为什么。袁非实话实说,要她多替侯峰考虑,一对郎才女貌的男女,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袁非他们在太阳没到头顶之前赶到了九龙观。

金融道 第五节(1)

九龙观建在一处靠近崖壁的地方,崖壁上长着一棵说不上粗大却枝叶茂盛的黄桷树。黄桷树的枝叶遮盖住了小部分大殿,袁非还没进观内就感觉到了大殿里那股­阴­森森的寒气。九龙观的左面是一条小溪,右面就是上野猪岭垭口的石板路。

袁非跟邱明芳在大门口望了一会儿,便一起走进了观内。在殿堂前残存的影壁上,袁非发现了一些斑驳的字迹,可他左看右看,也没能分辨出一个字。这时,邱明芳在一旁轻轻叫了一声,她指着大殿门口叫袁非快看。袁非看见木造槅门的上方有一条青蛇在蠕动。

袁非在山上见的蛇已经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问邱明芳以前见过没有,她也摇摇头。袁非走上去几步笑着问青蛇是不是白娘子的妹妹。青蛇摇着头慢慢地沿着门框滑下地,足足有4尺长,下地后钻进了门槛边的一个小洞里。

袁非说:“这九龙观有些邪门,这条青蛇大概是以前的观主喂养的吧。”

邱明芳说:“这破庙‘*’时就没道士了,一条蛇哪有这么长寿命!”

袁非说:“道士能够修炼成仙,一条蛇也能修炼长寿。”

邱明芳“咯咯”笑了,她说道:“想不到你还相信这种东西。”

袁非说:“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相信世界上的一切,包括存在的和不存在的。”

邱明芳奇怪地看着他:“真的?”

“没错。”袁非点点头。

邱明芳思量着说:“那你也相信世上有鬼神了?”

袁非说:“鬼神是不存在的,但我相信有。”

“难道你真把我当小孩子了?你说它不存在,又说它有,真是自相矛盾到家了。”

“我说它不存在,是说世上根本没有鬼;我说相信有鬼,是说鬼在人的心里,它不存在于世,却存在于人的心。你知道吗?猫和狗就没有看见过死去的同类。”

“你从何知道它们没见过死去的同类?”邱明芳喊着说。

袁非“嘿嘿”一笑说:“我会猫言狗语,我跟它们交流过。”

“不跟你讲了。你欺负我们农村人不懂事呀?”邱明芳说着快步进了大殿。

袁非看着她苗条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林琳,如果真有鬼神就好了,至少可以跟林琳的魂魄见个面。他捡起墙边的一根木棍走进透着寒气的大殿,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破烂见光的屋顶,万一头上掉一条蛇下来可不是玩的,就是掉一只大毒蜘蛛也有可能要人的命。邱明芳站在他前头,也正朝头顶布满蜘蛛网的大梁上看,在这一点上她和袁非的想法一致。

袁非发现整个大殿都是木架结构,以木架为骨­干­,墙壁、隔扇仅作为内外间隔之用,没有负重屋顶,是一种斗拱结构风格,粗大的木柱和横梁结实牢靠,维修一下还可以用几十年。他突发奇想:如果把九龙观修缮出来,一定会成为九龙山上的一处新景点。

袁非走近倒在地上没有头的神像,用木棍敲敲像体,再用木棍撬动像身,回头对邱明芳说:“我们把他扶起来,好不好?”

邱明芳蹙蹙眉头说:“怕不行吧,有点重哟。”

袁非说:“我倒是不怕重,我怕神像身下有蛇和别的毒物,下次戴几双手套上来。”

“你还要来?我可不想再来了。”邱明芳嘟起了嘴,她对­阴­森森的大殿没一点儿好感。

袁非说:“你不来还不行哪,明天就陪我来清理这个地方。”

“我不­干­,凭什么要我来?”

“不凭什么,我只是一时找不到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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