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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闪婚前妻不好追 > 24年啊。

24年啊。

花延年有气不敢撒,闷声道:“好,我给!芬芳,我真搞不懂,现在你嫁给了天擎,都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为难我?”

那边“啪”的挂了线,阎芬芳拿着手机直犯疑。

她和楚天擎结婚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花延年又是怎么知道的?

联想起上次在医院花家人和楚天擎的对话,阎芬芳越来越强烈的觉得楚天擎和花家可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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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8——你这样做不觉得可耻吗?

“嗡、嗡、嗡。”

右手边的手机发出强烈的震动声,楚天擎放下白金刚笔,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一道柔声媚气的撒娇:

“天擎,我在医院,你过来看我。”

楚天擎深皱起眉,用力挂断电话,合上桌上的文件,沉步走出门去。

“呵呵,楚老板,这是要出去啊,真巧,我正要去您办公室找您呢。”

这声音是从走廊拐角处传来的,楚天擎听出是宋轻舟,瞧也没瞧一眼,只爱理不理的说:

“有事?”

“呵呵,就是昨天那点小误会。”宋轻舟迎上来,看出楚天擎脸­色­不好,说话更是小心翼翼:

“楚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阎小姐是您朋友的话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招惹啊。”

眼前仿佛浮现出昨天包间里那一幕,楚天擎脸­色­沉了沉,这时,电梯到了,他径直走进去。

“楚老板……”

宋轻舟忙追进来,殷勤的笑:

“楚老板,去几楼啊,我帮你摁。”

楚天擎睨了宋轻舟一眼,漠然摁下“1”字键。

他越是沉默,宋轻舟就越感到不安,况且楚天擎这种冷漠孤傲的人从不喜欢与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女人,刚刚宋轻舟说“阎小姐是你朋友”的时候,他没有否认,其实就是默认了他和阎芬芳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宋轻舟越来越心慌,连笑容都走了样:

“楚老板,其实这种事你是清楚的,一个女业务员把客户约在KTV包间谈生意通常都涉及到那种交易,所以我才会误认为阎小姐也是那种女人,所以也才会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迫她。”

“嗯?”

楚天擎终于正眼看向宋轻舟:

“那天是你强迫她?”

“额……是啊,楚老板的朋友当然是品行端正的了,后来我也想过,当时阎小姐的确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强迫她的时候她其实反抗的挺强烈的,呵呵,是我狗眼看人低,还以为她想欲擒故纵……”

“唉,楚老板,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今天特意来向你赔不是了。”

楚天擎仿佛明白了什么,意味莫名的看着宋轻舟:

“偶尔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楚老板,您的意思是?”

宋轻舟一脸迷茫,这时,电梯门随着声清脆的动静向两边分开,楚天擎没再理会他,长腿迈开,面­色­深沉的走了出去。

……

手机里的短消息显示花延年已将那笔钱转了过来,阎芬芳黯然笑了笑,拿起手边的签字笔。

“阎小姐,虽然你决定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健康的成年人每年的献血次数最好不多于两次,如果超出正常范围的话,献血者很可能出现身体免疫力下降、贫血甚至更严重的情况,你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了,而且这次的采血量比前三次都多,恐怕会有不可预期的后果……”

“所以才要我自愿签字不是么?”阎芬芳利落洒脱的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无谓般笑:

“放心吧周医生,我撑得住的。”

周冠森扶扶镜框,更加仔细的打量起对面这个瘦弱的小女人,他没看错,她的确在笑。

一个看起来乐观积极的女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至于为了钱这么不要命?

同一间抽血室,同一张病床,连空气里消毒水的气息都这么熟悉,阎芬芳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其实她每次走进这里时都心慌的厉害。

假装很坚强,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别紧张,把胳膊放松,对,就是这样。”

锥心的刺痛传来,阎芬芳闭上眼,全身的温度似乎随着血液的流出被一丝丝抽离,她感觉越来越冷,整个人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扔进冰窖里,无尽的寒冷渗透进四肢百骸,锥心刺骨。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好些,除了疼她并没感到多少不适,但自从第二次以后每一次她都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而且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但她没有其他选择,命运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将她推向了痛苦的深渊,在历经了一次自杀未遂后,她选择了走下去。

所以,无论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煎熬,她都要忍受和坚持……

“嘟、嘟、嘟……”

不知什么仪器又在报警,耳边恍惚传来护士的询问声:

“阎小姐,你还清醒么?”

阎芬芳嗓子­干­燥的像要裂开,有气无力的回了声:

“嗯。”

“那就好,这仪器怪吵的,我关掉了,你不舒服就叫我。”

“别……”

阎芬芳简短的一个字却带着虚弱的颤音。

“那好吧,反正我无所谓。”

护士白了阎芬芳一眼,坐在床前悠然把玩着手机。

仪器的报警声变得愈加急促,听起来令人心乱,然而有这声音在,阎芬芳起码能知道自己还醒着。

可纵然如此,阎芬芳的意识还是变得越来越模糊,闭着眼仍旧感觉越来越眩晕,黑暗里仿佛有只巨手狠狠将她的身子攥住,拉着她一步步往无尽的深渊里拖。

不要!

放开我!

不要……

她着急,身子却似冻结了似得,她动不了、说不出话,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冷汗丝丝从肌肤里渗出来,阎芬芳在梦魇里痛苦的挣扎着。

“报警器在报警,为什么还继续抽?”

耳畔倏然传来一道低沉的质问,纵然是冷漠的,却也这么磁­性­、这么好听。

是楚天擎的声音!

阎芬芳知道这一定又是自己的错觉,自五年前他救过她以后,她每当迷茫、每当害怕甚至是冷了、饿了的时候都会幻想他出现在身边。

“楚老板……”

护士站起来,声音有些慌:

“这次抽血是阎小姐自愿的,她已经签了字。”

“我不管!你们医院到底是救死扶伤还是草菅人命?给我拔掉!”

“可是,阎小姐已经签了字……”

“我要你拔掉!”

这一声已经是威仪的冷喝,护士不敢再违逆,怯怯的放下手机:

“好。”

臂弯处传来微微的痛,阎芬芳能感觉出抽血针被抽离,恍惚的睁开眼,首先映入视野的便是楚天擎那张俊冷的脸,真的是他,她看的清晰。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她清楚的记得她上次抽血出状况时他曾多么无情的置她于不顾,她找不出什么理由会令他在同样的情况下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

病床明显的陷落,楚天擎坐在床沿,低头看着阎芬芳,她没有血­色­的脸憔悴的像张白纸,发紫的­唇­瓣如两片枯萎的花瓣般在风里颤抖。

楚天擎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

“芬芳,对不起。”

对不起?

因为什么?

如果是因为这次抽血,那么这是她出于自愿,是为了钱,完全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是因为他从前对她的冷漠无情,那么,她清楚是因为她曾经过火的招惹过他,是她自作孽……

阎芬芳想问,可她不敢说话,无数的热流像是岩浆般堵塞在嗓子里,她两眼湿热而酸胀,屏住呼吸,她害怕的看着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在他面前失控的哭出来。

楚天擎的右手伸向她,似乎想抚她的脸,却在指尖碰触到她发丝的瞬间纠结的将手收回: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就算你想死至少也该先征询一下我的意见是不是?”

他声音发涩,阎芬芳听得出,而他眼中掩藏的情绪又是什么?

像是一种疼、一种怜……

阎芬芳不敢确定,对于他,她早已不敢有太多的奢求。

两个人相隔近半米远的距离沉默对望,他脸­色­依旧深沉,阎芬芳却感觉她与他的距离从未这样靠近过,内心的寒冷渐渐消融,化作温暖的涟漪在眼眶里一圈圈的打着转。

“楚老板,花先生想见你。”

护士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知道了。”

楚天擎仍然低头看着阎芬芳:

“记住,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

话音落下,他站起来,迈着匀稳的步子走出门去,“咔”的将门顺手带上。

阎芬芳嗓子里酸的厉害,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

花延年站在走廊里,远远望见楚天擎从抽血室里走出来,快步迎上来:

“天擎,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楚天擎冷然看向花延年:

“芬芳是我妻子,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

花延年被楚天擎的气场震的怔了怔:

“可是小雅需要输血……”

楚天擎脸­色­一沉,目光变得更加凌厉:

“花延年,不是没有合适的血源,只是你舍不得出高价去买不是么?”

“这……”

花延年无话可说,的确,姿雅属于稀有血型,国内只有寥寥两家大医院有少量储备,价钱也昂贵惊人,他虽然能承受得起,但花那么大的代价远不如从阎芬芳身上抽血合适。

“你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你对她尽不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那么以后尽可能的离她远一点!”

落下这句话,楚天擎头也不回的从花延年身边走过。

花延年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楚天擎走到楼梯口才反应过来:

“天擎,别忘了姿雅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别忘了当初你娶阎芬芳是什么目的!”

楚天擎止步,高大的背影隐约颤动。

如果真的能忘掉,他也不至于活的这样痛苦不堪。

花姿雅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出病房,正看见楚天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微微有些晃神:

“天擎……”

“别喊了,走了。”花延年走到门口,脸­色­异常难堪。

花姿雅不肯信:

“爸,是我让他来看我的,他还没见到我就这样走了?”

看到花姿雅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花延年心里更添堵,指着花姿雅叹息道:

“你呀,我和你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别任­性­,在天擎面前要表现的文静点、弱势点,别像个骄纵的公主似的,你倒好,趾高气扬的,坏脾气都快全露出来了……

“小雅,如果你以后不能嫁给楚天擎,我们全家以后都得喝西北风。”

花姿雅不屑的撅起小嘴:

“切,是天擎亏欠我的,又不是我欠他!”

……

阎芬芳在病床上躺了会儿,仍然有些头晕,所以要求护士为自己挂了瓶营养液。

几乎是刚打上针,花延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阎芬芳,白拿我那么多钱又不抽血,你不感到可耻吗?”

可耻?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生父感到可耻。

阎芬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钱我会一分不少的退给你,放心吧,爸!”

这个“爸”字被阎芬芳刻意说的清晰凌厉,花延年就像挨了当头一­棒­,绷紧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你……”

花延年在S市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年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时总是道貌岸然的把表面形象维护的很好,但他当年将方秋音和阎芬芳娘俩扫地出门的事做的极不光彩,所以,方秋音母女俩简直就是他的心头诟病,他生怕哪天这对母女将他的丑事宣扬出去……

还好,方秋音­性­子要强,直到去世也没再来烦过他,而阎芬芳的­性­格似乎比方秋音还要倔,这些年从不屑喊他一声“爸”,阎芬芳这样正遂了花延年的心意,他觉得高枕无忧,觉得对阎芬芳多坏都不用有所顾虑。

可谁知道,阎芬芳竟然在这时候忽然叫他“爸”,而且还故意叫的这么清楚,最令他感到难堪而惶恐的是,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护士和一名医生,如果她们多嘴把这件事声张出去的话他以后在S市还怎么混?

“花先生,阎小姐是您女儿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血液科医生周冠森狐疑的看向花延年。

另两名护士也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为了救一个女儿而在另一个女儿身上不顾她死活的抽血,天底下会有这样的父亲?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花延年恼羞成怒,咬着牙瞪着阎芬芳:

“阎芬芳,你说话最好积点德,如果再这样乱讲话小心我让天擎教训你!”

他竟然拿天擎来威胁她!

阎芬芳心中对花延年更加鄙夷,她本意是想让花延年难堪,然而,经历了这么多坎坎坷坷,楚天擎对她的态度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转变,她绝不想因此影响到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看着花延年,无害般浅笑:

“花总,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您何必这么当真呢?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而我的养父是个不积德的混蛋,所以我才会这么不积德,花总您这么德高望重,不至于跟我这种不积德的人计较吧?”

“你!”

花延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得脸都绿了:

“阎芬芳,我的银行账户你知道,把钱给我打过来。”

阎芬芳淡淡的讽刺:

“放心,花总您为这点钱都讨了两遍了,我一定尽快打给你。”

“哼!”

花延年越看阎芬芳越气,转身,气呼呼的走出门去,到了门外又想起什么,闷声闷气的回头:

“以后姿雅不需要你再抽血,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

“砰!”

门被重重摔上,阎芬芳抿抿小嘴,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这半年的时间里,因为花姿雅要依靠阎芬芳献血,所以花延年表面上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所以,刚刚花延年进门一反往常的温和开始用恶劣的态度辱骂她的时候,阎芬芳就已经猜到他或许不需要再继续利用她了……

事到如今她终于是解脱了,花延年同样也解脱了,至少他以后不用再在她面前假意的、违心的演出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

周冠森定了定神,疑惑不解的看向阎芬芳:

“芬芳,你和花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阎芬芳苦笑:

“没关系。”

周冠森微微皱眉,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问。

作为花姿雅的主治医生,这半年里他和阎芬芳没少接触过,依着他对阎芬芳的了解,阎芬芳是个为人友善无害的人,不可能毫无缘由的主动去找别人麻烦,而刚刚她对花延年所说的每句话无不带着刺……

难道花延年曾经伤害过她?

……

既然花延年已经与她撕破脸皮,阎芬芳也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在医院外的自助银行里将钱打还给他后便直接回了公司。

望见走到门口的阎芬芳,杜小红立刻站起来:

“芬芳,你一声不吭的跑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一直也不接,真是急死我了。”

小红是阎芬芳的大学闺蜜兼死党,大学毕业后经阎芬芳介绍一起来到了宋成武的公司,她平时就爱开玩笑,阎芬芳也没当事,微笑着向里走:

“呦,如果有什么事能把你杜小红急死,恐怕大象都会爬树了呢。”

“切!死到临头还这么贫。”杜小红撇撇嘴:

“芬芳,我劝你还是赶快去楚老板办公室认罪伏法吧,他亲自过来找过你三次了,你也知道楚老板平时根本就不往咱办公室跑。”

是,那个男人傲慢的很,一个月到头员工们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更别说要他放下架子亲自去某个部门找某个下属了……

阎芬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红,他没说什么事吗?”

“说了,宋总非要见你。”

阎芬芳没回过神:

“哪个宋总?”

“宋轻舟啊。”杜小红故意放慢了语速:

“就是那天你约人家到KTV包间谈合同的那个宋轻舟!”

那天在包间里她和宋轻舟闹的很不愉快,阎芬芳想他大概是来找她麻烦的。

“嗒!”

阎芬芳忐忑不安的将手提包放在办公桌上,自里面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6个未接来电,其中两个是杜小红打来的,另外四个则是宋成武。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想让楚老板再亲自来请你一趟啊?”

杜小红煞有介事的拍拍阎芬芳肩膀:

“芬芳,我可提醒你,人呢,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还是小心为妙。”

经小红这样一提醒,阎芬芳还真觉得自己是在作死:

花延年给阎芬芳打电话后的那段时间宋成武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所以她没请假就旷工赶去了医院,抽血前她习惯­性­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包里,以至于宋成武连续几次打过她的手机她都不知情。

“叩、叩、叩。”

阎芬芳轻手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进。”

即便隔着一重门,宋成武的声音仍显得澄清明澈。

阎芬芳进屋,只见宋成武和宋轻舟面对面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紫砂壶里水雾腾腾,正好将宋成武的脸笼罩住,感觉他可能会发脾气,所以她笑呵呵的:

“宋总,您有事找我?”

“呵。”宋成武望着阎芬芳的笑脸失神片刻,嘴角微勾:

“芬芳,我宋某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令你对我这么客气?”

的确……

阎芬芳和宋成武自幼就认识,青梅竹马十余年,阎芬芳在宋成武面前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即便后来宋成武成了她的上司,她也很少对他客气过。

她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对宋成武客气,那就是她伤害或者愧对他的时候。

儿时的阎芬芳的并非善茬,时常故意欺负宋成武,宋成武从小就知道让着她,任打任骂,阎芬芳下手重了的时候心里也会愧疚,所以就笑嘻嘻的哄他。

后来大家都渐渐长大,一切都已不复从前,然而阎芬芳在惹了他生气的时候还是会嬉皮笑脸的对他服软。

现在,阎芬芳微笑着走到宋成武对面,刚站定,对面的宋轻舟倏地站了起来:

“呵呵呵,阎小姐,我等你很久了,我是特意为那天的事向你赔不是来了。”

阎芬芳有点发懵,看着满面堆笑的宋轻舟,笑容僵滞在脸上。

见阎芬芳脸­色­有变,宋轻舟以为她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忙赔笑:

“阎小姐,所以我决定将功补过,呵呵,您想跟我签的那份合同我已经签好了,请您过目。”

签合同?

将功补过?

阎芬芳怎么觉得宋轻舟有种讨好她的意味?

是什么令这个那天在KTV包间里还对她颐指气使的男人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番外9——初次表白(必看)

“阎小姐,这是合同,您请看,如果觉得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随时可以改。”

说话间宋轻舟点头哈腰的递上那份合同,阎芬芳接过,大致浏览一遍,看得出宋轻舟签的很用心,需要签字和盖章的地方没有一处遗漏。

阎芬芳点头:

“应该没问题。宋总,你也过目一下吧。”

“不用。”

宋成武似有深意的看着阎芬芳,墨黑的美眸浅眯起来:

“芬芳,你做事我放心。”

“既然这样,具体合作的事你和宋总详谈,我就不打扰了。”

阎芬芳转身要走,不想宋成武随后站了起来:

“我送你……”

阎芬芳脚步稍稍一滞,默不作声的走出去,宋成武跟在她身后出了门,紧走两步挡在她正对面:

“想不到才短短几天你就把楚天擎拿下了,看样子我是该祝贺你呵。”

“什么?”

阎芬芳异常诧异。

“在我面前也有装傻的必要?”

深掩起眼底那抹酸涩,宋成武笑的怪怪的:

“你真以为你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连我亲自去谈都谈不下来的合同也能谈得下来?芬芳,楚天擎可是圈子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肯为你破例,你不可能毫不知情。”

楚天擎商业手腕果决刚毅,往往逼得竞争对手无路可走,更是从不肯给对手一点好处,这与他爱憎分明的­性­格有关,所以他的许多竞争对手才私下里称他“铁公­鸡­”。

而宋成武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楚天擎为了帮她而不惜破例、不惜损失自己的利益……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开始发自内心的对她好?

这样想着,又联想起近一小时前楚天擎在医院里对她说的那些话,阎芬芳心中如有无数股温暖的潮流涌动,她仰头看着宋成武,嘴角不由绽开甜美的笑容。

她在笑,痴痴的、傻傻的,却仍然这么美,宋成武的心仿佛停跳了几个节拍,恍惚了好久才回到现实,他凝了凝神:

“芬芳,如果他真的能给你幸福,我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

她仍然在笑,像是绽放在阳光里的桃花,宋成武从来没告诉过她,当初他就是因为她的笑容才会爱上她,然后爱的越来越深、深到不能自拔。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即便生活再艰辛、处境再困苦也依然能笑的乐观、笑的洒脱、笑的灿烂,他也曾想过拥有她,只是后来他愈来愈发现,扎根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所能替代的。

既然注定不能拥有,那么他希望她选择的那个男人能给她幸福。

可又是为什么,每当对她说起这样的话,每当想到她已是别人的妻子这个事实,他的心还是仿佛滴血?

……

已经接近傍晚,疗养院的缴费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阎芬芳很容易就排上了号。

窗口里的收费员看了阎芬芳一眼:

“这位女士,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我是来为3-2号的阎晓东缴费的。”

阎芬芳在钱包里取出银行卡,宋成武了解她的情况,合同确定后立刻让财务部为她发了奖金,阎芬芳凑够了钱,一下班就匆匆赶到了这里。

“3-2号,阎晓东,应交53,200,状态……”收费员凝神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片刻,然后肯定的看向阎芬芳:

“额……小姐,阎晓东的钱已经交过了啊。”

阎芬芳微微一怔:

“你是不是看错了呢?”

她没有来交过,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记错?

况且,她之前就算想交也拿不出钱啊。

“不会错的,缴费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二十六分,哦,他预留了一个手机号码,还留下备注说阎晓东再需要交钱的时候就打这个号码找他。”

不但帮忙缴了这次的费用,而且连以后的费用也一肩承担,这个人会是谁?

阎芬芳百思不得其解:

“你能把他预留的号码告诉我一下吗?”

“可以,13xxxx……”

11个阿拉伯数字清晰的传入阎芬芳耳中,这个号码她即便是做梦的时候都能背得出,是楚天擎的手机号码!

担心阎晓东见到她又会犯病,阎芬芳没敢再去看他,她坐在疗养院外的拉面馆里,手中的筷子机械的挑弄着砂锅里的拉面。

她不是不饿,只是脑袋里浑的像一团浆糊,从医院到公司再到疗养院,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出乎她所料的事,这一切似乎都说明了楚天擎对她态度的转变,可她又不敢确定,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他忽然对她好的理由。

几次想打他的电话问个清楚,可每当在通讯录里看到“老公”这两个字,她又没了拨出去的勇气。

她不敢,她不止吃过一次苦头,知道对他抱了满满的希望然后这希望又被撕裂摧毁是种多痛苦的感受。

她不敢再奢望了,从来都是她奢求太多才会屡屡碰的头破血流,像一只已经被烧的遍体鳞伤的飞蛾,即便看到了它所向往的光火却不敢再扑上去。

阎芬芳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全黑,房间里依稀有斑驳的灯影,阎芬芳猜想楚天擎在,所以直接敲响了门。

“咔。”

门被脆生生的拉开。

映入阎芬芳眼前的果然是他的身影,他背对灯光,阎芬芳的身子被他修长的身影笼罩住,她的心恍惚颤了颤,条件反­射­的后退一小步。

“我就这么可怕?”

他轻笑,黝黑的眼眸稍稍凝敛,似乎在掩藏一种情绪。

阎芬芳的心收的更紧,强自笑笑:

“只是没想到你会在家。”

婆婆和小姑早上就回去了,这个家里除了她和他以外还能有谁?

阎芬芳并非没脑子,甚至有时候像猴一样­精­,可是每当在楚天擎面前她的智商就像被冻结了,说话和做事完全乱了章法。

如果她在他面前能稍稍保持几分理­性­的话,她在他眼里的形象或许不至于糟成这样啊……

“没想到我在家还知道敲门?”

楚天擎这次似乎没有揶揄她的意思,随口说完便转身进了客厅。

阎芬芳深吸口气,转过玄关的时候楚天擎已经站在了沙发旁,沙发上有蹙艳丽的红影,阎芬芳凝神看过去,双眼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那是一大束红玫瑰,正上方的水晶装饰灯发着橘红­色­的光线,将红花绿叶衬的更加娇艳欲滴。

他买了玫瑰,可是要送给她么?

单是这样想想,阎芬芳的心就咚咚乱跳起来。

可是阎芬芳,别再妄想了,这种没事还是留到梦里去做吧!

阎芬芳在心里暗暗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静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楚天擎身后:

“我不知道你回家,所以在外面吃过了,你呢?还没吃的话我去做。”

“吃过了。”

楚天擎背对着她,右手放在沙发靠背的顶端,紧凝的眼眸望着右下方那束玫瑰,路过花店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那种冲/动就买了它,可事到临头,他开始犹豫……

是生疏的原因么?

毕竟这样的事他以前从来没做过。

“哦。”

阎芬芳紧张的咬咬嘴­唇­:

“今天在医院,还有合同的事,还有……还有我弟弟的事,谢谢你。”

“那是我分内的事,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有义务照顾好你和你的家人。”

楚天擎没回头,声音如风般清浅淡漠。

阎芬芳的心却似被重重揪了一下,木木看着他,湿热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时间仿佛倒流回五年前他从水里将她救出的那一刻,她站在他身后,隔着层水雾只看见他的身影那么高大、那么英挺,令心无所依的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她今生所能依靠的。

过了良久,阎芬芳才回过神:

“谢谢,我先去睡了……晚安。”

转身要走,前脚刚迈出去,右手倏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

“芬芳,我有礼物要送你。”

什么礼物?

难道是……

阎芬芳全身绷紧,像根钉子似的扎在原地,他攥的她好紧,他掌心里传来的温暖令她颤抖。

身后发出细微的摩挲声,纵然没有回头,阎芬芳依然能猜到是楚天擎在沙发上拿起了那束玫瑰。

楚天擎深吸口气,终于走到她正对面: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花,也不知道你会喜欢哪种颜­色­,所以,你或许不会喜欢。”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他这类男人若是花心,身边必然不会缺女人,即便洁身自好,面对任何女人也该是平静从容的——

可为什么此刻阎芬芳感觉他的呼吸这么沉重?

她看到他的喉结在明显的蠕动,他深黑若夜的眸子里有种异样的光芒若隐若现,他在紧张——她想象不到这个一向淡漠孤傲的男人面对她时竟然会紧张。

阎芬芳缓缓摊开蜷紧的手指:

“喜欢。”

发涩的声音像是被投进石子的湖水般泛动着涟漪,小心翼翼的将玫瑰自他手中接过,鼻端瞬间充满馥郁芬芳,玫瑰的娇红似火般在眼前铺展开,阎芬芳泪眼模糊,仿佛看到了一大片红地毯,仿佛看到身穿婚纱的自己正与他挽着手走在上面。

她与他的婚姻来的仓促,凡是能省的都省掉了,但她不是不渴望,与他举行婚礼的场景,她不止一次的梦到过……

而此刻,她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无声的润了润嗓子:

“楚天擎,我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楚天擎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好!

她不过是个再平凡、再普通的女孩儿,如果不是因为五年前那次意外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看她一眼,可他偏就惹上了她,过去的五年这个女人就像黏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药,任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讨厌她,该是到了骨子里的,可婚后的这些日子,他与她接触的越频繁,他对她的厌恶就变得越淡。

最近几天他甚至开始无缘由的想起她,起先脑海里只会偶尔浮现起她甜美的笑容,到后来他会回忆过去五年里她纠缠他的点点滴滴,从前面对她的纠缠时,他明明是厌烦的,而现在回忆起来,他竟然觉得有趣、竟然不自觉的想笑……

楚天擎薄­唇­阖动,双手轻搭在阎芬芳肩头:

“很抱歉我亏欠了你太多,以后我会尽力补偿你。”

阎芬芳笑,她想说他并不亏欠她什么;

她想说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受点委屈没有什么;

她想说,她最想听的不是他的抱歉,而是那一句他已不再讨厌她或是他已经对她有了好感。

可这又是她的奢求了么?

她抬眸望着他,鼻子里酸的厉害,就像白天在医院时那样,她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泪水就会掉下来。

自母亲走后她其实早已学会了坚强不掉泪,可是阎芬芳,为什么偏偏在他面前你就不能给自己争点气?

她紧咬着下嘴­唇­,皎洁的牙齿深陷进泛红的­嫩­­肉­里去,她就这样看着他,水灵灵的双眼如两湾泉眼般泛动泪光,她似乎很委屈,楚天擎凝了凝神:

“芬芳,我觉得,我或许……喜欢你。”

他说的断断续续,阎芬芳却听得清清楚楚,身子触电般剧烈颤抖了一下,这瞬间,她的灵魂也几乎随之震颤起来。

“啪!”

娇艳的玫瑰自发颤的手中脱落在地,阎芬芳忽然用力搂住楚天擎的腰,发颤的小脸紧贴在他胸口:

“楚天擎,我也喜欢你,但我不敢对你说,我知道我们不是活在一个世界,而且,而且你从来都那么讨厌我,呜呜呜……”

压抑在心中的情/愫决了堤般奔涌而出,她像个孩子般泣不成声:

“可我没有办法,我想过要放弃的,可我管不住我自己,楚天擎,我没有办法,我就是爱你,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呜呜呜,呜呜呜呜……”

胸口处有明显的湿热感,是她的泪水浸透他的衬衫、淋湿他的胸膛。

她抱的这么用力,娇小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楚天擎能感觉到她在颤抖,他能清楚的听到她每一声呜咽,像受尽委屈又一直隐忍痛苦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哭诉的机会……

过去,他到底令他的妻子受了多少委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多英俊、多有钱……我宁愿你是个丑八怪,我宁愿你像我一样没有钱,这样我在你面前就不会自卑,不会紧张了。”

阎芬芳声音断断续续,这是她五年来一直想对他说的话,但他对她总是那么冷漠、那么排斥,他从来没给过她倾诉的机会。

楚天擎的身子剧烈震了震:

“对不起……”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她下巴,缓缓将她的小脸抬起,她鼻端呼出的热流和着湿湿咸咸的泪水气息与他的交融在一起,他低头,浅­色­的薄­唇­缓缓朝她凑近。

他想吻她……

阎芬芳紧张的屏住呼吸,感觉他的气息渐渐近了、近了,眼看着两双­唇­就要贴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倏然滞住。

“我现在或许不能给你太多。”

楚天擎英俊的脸稍稍向后移动几厘米,拉开与她的­唇­距:

“芬芳,给我点时间,相信我,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好。”

阎芬芳泪中带笑,她不知道他要处理什么,但她清楚他对她即便已经有了喜欢之情,从喜欢到相爱也需要一个过程、一些时间,他现在的转变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足以令她喜出望外了。

她是决心与他相守一生的,与他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楚天擎用掌心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轻笑:

“明天我送你上班,早点去睡。”

“好。”

轻轻在嗓子里挤出个生涩的音节,阎芬芳俯身捡起楚天擎脚边那束玫瑰,又对他笑了笑,转身走进卧室。

将玫瑰放在床头橱的花瓶里,移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鼻端满满的都是他所给的芬芳气息。

这一夜,阎芬芳在床上翻来覆去,神经质的又哭又笑,苦苦追寻了五年,她要的幸福终于是降临了。

……

庄重豪华的黑­色­法拉利轿车在阎芬芳公司的办公大楼下平稳的汀,阎芬芳定了定心神,朝驾驶座上的楚天擎看过去:

“谢谢。”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只淡淡的说:“没事。”

昨晚已经与他表明心意,阎芬芳面对他时已经不再那么紧张,对他灿烂的笑了笑,拉开车门下了车去。

“咔!”

“砰!”

身后传来车门开了又关的声音,阎芬芳诧异的转身,只望见他修长的身影正朝她走过来,恍惚的功夫已经站在了她左手边。

楚天擎弯下腰,嘴­唇­近乎贴到她耳垂上:

“我送你上去。”

磁­性­的声音和在他温热的­唇­息里,如夺人心魄的音律般覆在阎芬芳耳边,她有些失神,这时,右手中有清晰的震感传来,她凝了凝神才发现他已经将她的手提包接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

楚天擎看了眼腕表: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三分钟,你们公司迟到不扣薪水?”

“扣的……没事。”

阎芬芳魂不守舍,他即便对她已不再疏远,但她也仍然记得他与她结婚前签的那张协议上明文写着不得对任何人宣扬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要隐婚,在外人面前甚至装作与她素不相识……

可现在他公然送她进她的公司,什么意思?

顾及她步子小,楚天擎刻意走的很慢,阎芬芳走在他右手边,过去的时间里从未与他这样肩并肩,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努力的找寻着与他的默契。

电梯还没到,门口挤满了踩点上班的人,公司里几个健谈的同事正聊得热火朝天:

“小从,今天怎么没穿工作装呢?不过这件新衣服挺漂亮的,不便宜吧。”

“不算贵,两千九,我不想要的,男朋友非要给买。”

“嗯?小从,哪个男朋友呀?你和张主任不是在上周已经分手了么?”

“小董,不知道可不要乱讲哈,张主任早就是过去式了,人家小从现在的男朋友可是大律师,比张主任强一百倍呢。”

“真羡慕从姐,人长得水灵就是好,多的是好男人要,唉,不像我,爹妈把我塑造的像个汉子,男人见了我都躲着走,哇!那边那个男人哪个部门的啊?好帅!”

“啊,小董,那不就是你的梦中情人楚天擎么?”

“咦,他身边的女人好像是……芬芳?”

所有人都朝大厅门口处看过去,几乎在一瞬间,电梯外变得死寂。

阎芬芳远远的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静静盯着她,惊恐的、怪异的、慌张的、猜疑的,各种眼光交织在一起,仿佛她是某种珍奇动物。

阎芬芳是那种站在哪里都没有存在感的女人,来“宋氏”近一年,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万众瞩目过。

她和楚天擎走过去,有些拘谨的站在人堆里,不料,周围近十个人就像接收到某种指令似的悄无声息的以她为中心向周围退去,阎芬芳觉得不安,身子轻微的颤了颤。

“哪里不舒服么?”

楚天擎低着头,清澈的目光亦在询问,阎芬芳的脸涨得通红,低低的说:“没事。”

他高高在上的惯了,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不去顾忌别人的目光,可她不一样,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人物,就算明知道不该活在他人的眼光里也无法做到完全忽略别人的看法,别人注意她的时候她还是会紧张……

“叮!”

电梯门打开,十几人默不作声的走进去,两扇门即将合上时,小董忽然惊呼:

“从姐,楚老板来了。”

“哦。”门口的从菲忙摁下开门键,看向大厅里那高大的男子:

“老板,大家都在等您。”

“嗯。”

宋成武走过来,电梯里一群人接连恭敬的问好,他淡淡的点头示意,进了电梯,倏地望见站在角落处的阎芬芳和楚天擎,浓密的墨眉微蹙了蹙,皮笑­肉­不笑道:

“呦?楚大老板大驾光临我宋某的公司有何贵­干­?”

楚天擎淡漠如常:

“有点私事,与你无关。”

~这章初次表白,下章初次那啥,敬请关注。。。~!!

番外10—为什么还要回来

“私事?”

明知道楚天擎是为谁而来,然而,深知他不可能声张他与阎芬芳的关系,宋成武索­性­装傻到底:

“那么楚老板方不方便把你的私事说来听听?”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楚天擎脸上,电梯里的气氛本来就够怪异了,这下变得更加波诡云谲。

“也没什么,只是送我女人上班。”

楚天擎抬起手臂将阎芬芳揽入怀中,嘴角微勾起来:

“怎么,宋老板公司有不许外人进出的规定?”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不知因何,整个电梯都仿佛都为之颤动起来,宋成武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脸上的线条微微抽/搐,他咬牙,冷笑:

“有也无妨,我宋成武的公司你楚老板以后随便出入!”

“呵呵,楚老板的为人我放心。”

楚天擎轻笑,这话似乎另有深意,然而阎芬芳没有心思揣摩,她依稀听到宋成武又说了句什么,然后电梯里变得异常安静,她感觉得到所有人今天都很反常,但她早已不在乎……

她像个听话的洋娃娃般静止在他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满脑子里都是他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他说,她是他的女人!

……

阎芬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办公室的,她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托着腮,右手转着签字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脑显示器,嘴角泛着痴痴的笑。

“发/春呢?”

肩膀忽然被杜小红重重拍了一把,阎芬芳慵懒的抬起头:

“畜生,你才发/春。”

“你看你,一脸痴相、眼泛桃花,不是发/春是什么?”

杜小红趴在阎芬芳肩头,一脸贼笑:

“你和楚天擎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从实招来!”

阎芬芳痴笑:

“呵呵,没事。”

“现在满公司都快传遍了还说没事?”杜小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阎芬芳,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楚天擎这类男人怎么是你能驾驭得了的?除非……”

杜小红就爱话说到重点时吊人胃口,阎芬芳诧异:

“除非什么?”

杜小红挤挤眼:

“你和他做过了?”

“做什么?”阎芬芳恍惚。

“会装正经了呵。”杜小红用力敲了阎芬芳额头一下:

“爱!”

阎芬芳翻起白眼:

“你丫一天到晚就知道想这事,还没有。”

“那就好。”杜小红如释重负的抚着阎芬芳头顶:

“芬芳,你现在只是为楚天擎失了心,还好还没有失shen,不然你一定会赔上心又赔上身,赔的血本无归。”

阎芬芳像往常一样,只是笑。

杜小红不看好她和楚天擎,这些年没少劝她放弃过,阎芬芳知道她是好意,总是一笑而过。

阎芬芳知道王子爱上灰姑娘只有童话故事里才会有,她知道主动追求一个与自己身份云泥之别的男人是多么艰难、多么不现实,她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她甚至尝试着去接受别的男人,可后来她越来越发现,她欺骗不了自己……

现在,她不是不想把她和楚天擎结婚的事实告诉杜小红,然而楚天擎毕竟只是暧昧不清的对人说“她是他的女人”,并没有挑明他与她的真实关系,他对她的态度变得愈加难以捉摸了,阎芬芳不懂,更不敢轻易违背与他之间的协议。

……

三天后。

周日的疗养院里满是前来看望病人的家属,阎芬芳刚走进大厅,远远的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喊:

“芬芳,这边。”

阎芬芳循声望去,孙济世正站在楼梯口向她招手,他往常每个周末都很忙,近半小时前他打她电话要她过来,现在又亲自下楼迎接,阎芬芳想一定是出了大事,紧张的走过去:

“孙医生,东东的会诊结果出来了是么?”

“嗯。”孙济世笑:

“芬芳,说起来你和阎晓东真是幸运啊。”

阎芬芳有些摸不着头脑,迷茫的看着孙医生。

孙济世今天心情看起来格外舒畅,说话的时候眉开眼笑:

“你弟弟的会诊结果其实前天就出来了,情况不乐观,我怕你会担心所以没有通知你。不过说来也巧,专家会诊团离开的第二天我们院来了位在脑科方面很有成就的大人物,他了解了阎晓东的病情后说阎晓东有康复的可能。”

花延年和花姿雅对阎芬芳绝情,虽然阎晓东­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但在这世界上阎芬芳只剩下他一个能与她相互依靠的亲人了。

这六年里阎芬芳做梦都希望阎晓东能康复,她想再看到他阳光灿烂的笑,她想他像从前那样甜甜的叫她“姐”,她不想他每次见到她时都充满仇恨、充满敌意……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希望,阎芬芳惊喜交加:

“孙医生,我可以和他谈谈么?”

“不然我为什么叫你来呢?”孙济世挥手示意阎芬芳上楼梯:

“正因为他想跟你谈谈阎晓东的事。”

阎芬芳笑笑,这时才明白原来孙济世是受到那位“大人物”的差遣才会这么殷勤的亲自来迎接她。

“芬芳,这位大人物架子可大得很啊,许多生病的有钱人花重金请他都不肯买账,他主动找病人看病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我之所以说你幸运是因为人家竟然破天荒的主动给阎晓东看病,这种概率和中彩票头等奖没什么区别。”

“同样是脑科医生,人家比我年轻十多岁就达到了这个领域的顶峰,实在令我自惭形秽啊……”

孙济世平时话并不多,但谈起这位“大人物”来明显的又兴奋、又激动,阎芬芳想人大概都是这样,遇见自己佩服或者仰慕的人时都容易反常。

“他就在里面,去吧。”

孙济世轻轻敲响了“专家办公室”的门,鼓励­性­的在阎芬芳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走了。

过了片刻,房中传来淡淡的男­性­声音:

“请进。”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阎芬芳脑海里忽然无端的窜出一个熟悉名字,指尖不由蜷缩起来。

她缓缓推开门,只见办公桌前坐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微低着头正认真的看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动静只是稍稍抬了抬头。

然而这一刻,阎芬芳看清了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心中突地窜起一阵冷意,忽然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竟然是他,这个她这辈子再也不想遇见的男人——她的前任男友——姚远!

姚远似乎都没有看她一眼,抬手指向对面的座椅:

“我等你很久了,进来坐。”

“哦。”

阎芬芳魂不守舍的走进去,坐在他正对面。

他微低着头,浓如重墨的剑眉浅蹙着,凝眸看着桌上那份档案,相隔不远,阎芬芳认出档案上那张彩­色­肖像照片,是阎晓东的。

“请稍等,先喝点咖啡。”

姚远没抬头,说话时像从前那样轻轻浅浅,阎芬芳现在才发现自己右手边放着杯咖啡,瓷质杯口处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大概是刚冲好不久,她不安的笑笑:

“谢谢,不用。”

姚远嘴角隐约动了动,没再搭话。

房间里瞬间变得异常寂静,阎芬芳拘谨的扣着手指,耳边时而传来他翻动纸页的声音,鼻息里不断涌入淡淡的咖啡香,她忽然想起了那些大学里与姚远在一起的时光。

与她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姚远时常拉她去上自习,阎芬芳不是好学的那类学生,总是在他学习的时候趴在桌上睡着,后来,姚远每次带她去自习前都会先去水房打上一壶开水,为她冲好她最爱喝的拿铁咖啡放在课桌上。

自那以后,阎芬芳再也没在自习课上睡着过,阎芬芳所在的系里也流传开一句话:

有阎芬芳和咖啡的自习室就一定有姚远……

过了片刻,姚远从容的合上档案,平静的看向阎芬芳:

“谈谈你弟弟的病情吧。”

“好。”

阎芬芳没防备,正撞上他那双澄清的眸子,忙慌乱的转移视线。

姚远墨眉微敛,不动声­色­:

“我已经向孙医生深入了解过了,阎晓东有脑部遗传病根,六年前头部受伤加重了病情才变成这样。”

想起那段沉痛往事,阎芬芳的心情雪上加霜:

“是!”

她轻抿着嘴­唇­,目光掠过他的脸看着窗户的方向,明知她在刻意逃避他,姚远依旧郑重的看着她:

“阎芬芳,我想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阎芬芳没回答,只是咬紧嘴­唇­,这一刻脸­色­似乎变得苍白,他了解她,她只有内心非常难受的时候才会这样……

姚远深凝起黑眸,磁­性­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我听说阎晓东每次见到你都会失控,我猜想他变成这样可能与你有关,阎芬芳,我在英国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患者,想要治好你弟弟的病首先必须解开他的心结,所以,我必须知道真相。”

真相!

阎芬芳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眼前仿佛又出现阎晓东­阴­鸷的、仿佛要置她于死地的目光,她身子明显的发颤,发白的指尖无声的掐进掌心。

对面脚步声响,是姚远走了过来,他站在她右手边,宽阔的大手轻抚在她颤抖的肩头,清澈的声音如和煦的风一般扑下来:

“芬芳,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喜欢一个人硬扛?”

他掌心的温度这么暖,他磁­性­若笛的声音这么清澈、这么近,这个淡若清风的男人像有着某种魔力,在她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总能轻而易举的就令她安静下来。

当初,阎芬芳就是因为这样才误以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的人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痛苦、她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放下楚天擎了……

“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

姚远的声音近在耳边,清澈的、好听的,犹如某种令人心安的韵律。

阎芬芳定了定神,用力将他搭放在她左肩的大手推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姚远,你猜的没错,是我害了阎晓东。是我……亲手将我的弟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出事前的阎晓东是聪明好学的,他很懂事,虽然身体不太健康,但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阎芬芳和母亲都对他寄予了厚望,结果阎晓东也很争气,六年前以全市第二的成绩成功考取了S市最好的高中。

阎芬芳当时就在那所高中读高一,不过她当年的中考成绩只比录取分数线高一分,她知道像东东这样的尖子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一定是会飞黄腾达的。

当时母亲已经开始发病,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一家人几乎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阎晓东身上。

所以,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阎芬芳一家人几乎喜极而泣。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将一家人从喜悦之中彻底打入了痛苦的深渊。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阎芬芳带着阎晓东去高中报道,就在离学校不远的跨河大桥上,一辆失控的摩托车忽然从后面朝他们撞过来,阎芬芳当时想也没想,一把就将阎晓东推了出去。

阎晓东被推开了,阎芬芳却被摩托车撞倒在地,感觉到一阵剧痛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她的左胳膊骨折、身上多处擦伤,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可母亲含着眼泪告诉她说:

“芬芳,东东的情况不太好,你他吧。”

阎芬芳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了隔壁的病房,她坐在床边,看着头上缠满绷带的弟弟默默的掉眼泪。

就在她泪眼模糊时,阎晓东忽然坐了起来,用还打着点滴的双手狠狠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瞪着她嘶喊:

“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贱人,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阎芬芳的头发被一缕缕的扯下来,但她竟然感觉不到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阎晓东的病房的,她只记得阎晓东看她时那种­阴­鸷狠厉的目光,她只记得他一遍遍、发了疯似的对她喊:

“姐,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

后来阎芬芳才知道,出事的那天她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太用力,竟然把阎晓东推到了桥下。

她被摩托车撞了,只不过是轻伤,阎晓东却从六米多高的桥上摔下去,头部创伤严重,从此变得­精­神错乱。

当时医生说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正常了……

从阎晓东的眼神里阎芬芳知道他恨她!

她也恨自己,她恨自己那么没用,总是把事情越弄越糟。她恨如果当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如果阎晓东只是被那辆摩托车撞到的话,后果或许会比现在好许多。

阎芬芳觉得亏欠弟弟太多,这些年她没少自责过,她也在尽力补偿他,母亲走的早,她上学期间就开始打零工,大三的时候她放弃了保研的机会,申请提前毕业早早的进了宋成武的公司工作。

她一直拼了命的挣钱,自己则省吃俭用,尽力给阎晓东最好的疗养条件、尽力请最好的老师去疗养院为他辅导。

她害他失去了上学的机会,但其他学生能学到的知识,她一点也不会令他落下……

她希望阎晓东能好起来,她希望他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进自己想进的大学、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她希望再看到他阳光灿烂的笑,她希望他像从前那样甜甜的叫她“姐”,她不希望他每次见到她时都充满仇恨、充满敌意!

这件事像块巨石般在阎芬芳心头压了六年,此刻她详细的对姚远讲述着,她似乎又回到了阎晓东出事的那一天,说话的时候连指尖都在发颤。

“现在好受点了?”

姚远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她面前,她要强,人前总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与她在一起的近一年的日子里,他只见她哭过一次——

那时她一个人蹲在实验室­阴­暗的角落,哭泣声压的很低很低,他知道她怕被人看见,所以没敢打扰,但自那以后他知道这个小女生的内心其实和其他女生一样脆弱。

阎芬芳此刻才发现自己竟然掉了眼泪,慌张的接过纸巾:

“谢谢”。

将脸扭到他看不见的方位,迅速将泪水擦­干­。

姚远沉重的吸一口气:

“芬芳,有些痛苦说出来会比一个人承受好过些。”

好不好过这些年她一个人不还是熬过来了?

阎芬芳站起来,转身面对着他:

“姚医生,该说的我已经全说了,我弟弟的事还望您多­操­心。”

“好……”

姚远双眸微敛,她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还有“姚医生”这三个疏远的字眼刺痛了他。

“谢谢,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阎芬芳提起桌上的手提包,桌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动静,她没有在意,只顾快步向门口走。

这辈子阎芬芳最怕的两个人莫过于楚天擎和姚远,不一样的是,她怕楚天擎是因为太爱,但她怕姚远完全是因为她伤害过他。

她对姚远做过的事比当初把自己送上楚天擎的床还要可耻……

至少,她把自己送到楚天擎床/上以后,她没有后悔、没有自责过,可惹上姚远却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最没有原则、最追悔莫及的一件事!

“咔!”

阎芬芳拉开门,正要走出去,身后却忽然传来姚远清澈的声音:

“芬芳,三年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我回来了,曾经的诺言是否还算数?”

阎芬芳握在门把手上的小手用力攥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去:

“姚远,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们不可能的。”

三年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她与他之间只是一场乌龙,一场错的令彼此都伤痕累累的闹剧……

“至少你现在还没有结婚不是么?”

姚远好看的嘴角翘起来,笑容总是清浅的耐人寻味。

阎芬芳怔住,她并非没结婚,只是这事实,不可说。

姚远走向前一步,深黑的美眸里闪动着璀璨的波光:

“那么,阎芬芳,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三年来你一直在等我?”

想起三年前与姚远的那个约定,阎芬芳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姚远是在阎芬芳与他分手后才决定出国的,他走的那天阎芬芳和许多朋友都去送他,临上飞机的时候,他单独把阎芬芳叫到一旁,问她:

“阎芬芳,是不是有一天我像你说的那样有了钱、有了名声、有了地位,你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阎芬芳笑:

“以后再说吧,姚远,如果三年后你还会回来,如果到时候你真的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如果到那时我还没有嫁人,我当然会选择你。”

阎芬芳没想到的是,她明明只是顺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姚远却当了真,郑重其事的对她说:

“好,阎芬芳,记住你的诺言!”

阎芬芳当时没解释,她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了解姚远,他虽然也冷漠,却不似楚天擎那么不易接近,他虽然也孤傲,却不像宋成武那么不可一世,他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坚强却不固执,从来都拿得起放得下。

所以,阎芬芳是放心的,姚远这样的男人从来不乏好女孩喜欢,所以她相信他一定会放下与她的那些过去,另结新欢。

况且,三年的时间,足以将一切都改变。

可现在,他竟真的回来了……

阎芬芳心里叫苦不迭:

“姚远,既然已经决定远走高飞,为什么还要回来?”

“芬芳,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你还是这么喜欢装傻。”姚远的笑容总是很淡,总是掩着几分情绪,不把内心全部展现出来,他继续朝阎芬芳走近:

“我现在有了钱、有了名声、有了地位,而且我未娶妻、你未嫁人,你说我为什么要回来?”

阎芬芳彻底愣在门口,姚远离她越来越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柔和:

“我觉得我们都是聪明人,不必把话说得太过直白,芬芳,你以为我来千里迢迢回国、来到这家疗养院、点名为阎晓东看病,这一切会是巧合?”

当然不会是巧合,阎芬芳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已经知道,可她宁愿装傻……!!

番外11—为了钱出卖自己

阎芬芳心中愁苦交错,用力吸了口气:

“姚远,你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三年前已经分的很清楚,姚远,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姚远站在她正对面,黢黑璀璨的双眸紧盯着她的脸:

“我从没怪过你,你也不用说对不起……芬芳,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不应该过了这些年仍然像当年一样残忍对我!”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她永远给不了,阎芬芳心里发酸,对他,能说的从来只有这一句:

“对不起……”

“呵。”

姚远的笑容变得苦涩,好看的墨眉深蹙起来:

“芬芳,你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楚天擎,你可以为了他要死要活,为什么就不能把你的感情分给其它人一”

阎芬芳低下头去:

“对……不起!”

她做不到。

那些日子,她在楚天擎那里屡屡撞的头破血流,也一次次的明白了把全部感情都灌注在一个对她完全无感的男人身上是件多痛苦的事,所以她试着放弃楚天擎、试着将错就错去接受姚远。

可后来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尤其在是在得知姚远的前任女友就是楚天擎的妹妹以后……

阎芬芳离开疗养院后和杜小红一起吃了晚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全黑。

楼道里的声控灯出了问题,无论阎芬芳刻意发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亮,她怕黑,所以走的很快,终于到了家门口,她正喘着粗气在包里找钥匙,黑暗中忽然窜出一道身影:

“阎小姐。”

“啊!”

阎芬芳吓得惊呼,定了定神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个身穿白衬衫的年轻女孩,她看起来很面善,而且脸上带随和的笑,阎芬芳放松了警惕:

“我们认识么?”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算是认识一半吧,呵呵……”女孩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可爱:

“阎小姐,我是楚老板的秘书,你可以叫我小董。”

自三天前楚天擎将阎芬芳送到公司后,阎芬芳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曾给阎芬芳发过一条短信息说他去了美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现在他的秘书竟然找上门来,阎芬芳更增疑惑:

“呵呵,小董,有事么?”

“恩,老板吩咐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小董伸手递来一个灰­色­纸袋,阎芬芳不自主的接过来,纸袋很轻,阎芬芳低头向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个蓝­色­物体,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阎小姐,老板委托我转告你,您在收到礼物后请给他回个电话。”

阎芬芳恍惚的点头:

“好。”

“呵呵,现在我已经把它亲自交到你手里了,我就不再打扰您了,阎小姐,再见。”

说着话,小董向后退出两步,转身要下楼。

阎芬芳客套道:

“不进屋坐坐么?”

小董止步,自始至终脸上总带着礼貌的笑:

“不了,我还有事。阎小姐,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小董太过客气,阎芬芳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笑:

“当然可以啊,再见。”

“恩,再见。”小董走到楼梯口,又放心不下,转回身来:

“阎小姐,老板出国前就把礼物交给了我,他吩咐我务必当面转交到您手里,而且不让我打扰到您的正常生活,所以我在你家门口等了近一个小时,您一直不回来我也没敢打你电话催促……”

阎芬芳正在拿着钥匙开门的右手滞了滞:

“小董,辛苦你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辛苦,我的意思是,等老板回来的时候您能不能把这件事向他转告一下呢,我工作很用心,对老板交代做的事从来都认真完成。”

阎芬芳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

“放心吧,我会尽量帮你美言几句的。”

“谢谢你,顾夫人。”

小董放心的下了楼去,阎芬芳却纠结起来:

刚刚她听得清清楚楚,小董叫她“顾夫人”,难道楚天擎竟然把与她结婚的事在他的公司里公开了出去?

又是什么礼物值得他这么大费周折?

阎芬芳打开灯,迫不及待的将纸袋里的东西取出。

是个只有手掌大的正方形包裹,外面用一层层的蓝­色­防水纸包裹着,阎芬芳剥了好一阵子才剥到最里层,里面露出一个浅灰­色­的木盒,不知是用哪种木头打造的,有种淡淡的花香散发出来。

阎芬芳开始紧张,深吸了口气,小心的摁下木盒上的金­色­机括。

“嗒!”

盒盖随着一声清脆的动静弹开,璀璨的银和晶莹的蓝交织着映入眼帘,阎芬芳的心仿佛漏掉了几个节拍,用微微发颤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项链取出来。

白金链条上镶着碎钻,下面吊着块拇指肚大小的蓝钻石,这种美好而奢华的东西是她以前从来都可望而不可即的。

坐在沙发上发了近五分钟的呆,阎芬芳才如梦初醒。

小心翼翼的将项链原样放回盒子里,她拨通了楚天擎的电话。

“喂。”

彼端传来楚天擎的应答声,阎芬芳不由攥紧手机:

“天擎,是我,芬芳。”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从前她每次与他通话他都表现的很疏远、很冷漠,虽然几天前他们已经相互表明过心意,但她还是紧张。

阎芬芳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况且他对她的好来的太突然,她怕那他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她怕过了这些天他对她的态度又会回到曾经……

“知道是你,有事么?”

楚天擎的声音虽然是平淡的,但阎芬芳听得出,并不是从前那种冷漠,她暗暗松了口气:

“你送的礼物我收到了,谢谢。”

那边沉默了片刻:

“喜欢么?”

阎芬芳嘴角不由泛开幸福的笑:

“喜欢……”

“我想看你戴在身上的样子,拍张照发给我?”

阎芬芳心花怒放,纵然知道他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

“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他问,语气似乎有些异样,阎芬芳又高兴又紧张,虽然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却又怕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会失态,只说:

“没有了。”

“那好……芬芳,生日快乐!”

阎芬芳的心猝然一颤,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阳历的生日,也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偏要在今天送她礼物。

他一定是在她的身份证上看到了她的出生日期。

“天擎,你在­干­什么嘛,过来陪我……”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撒娇的声音,然后阎芬芳听到楚天擎低沉的应了一声,随之挂断了电话。

他身边有女人,而且那个声音阎芬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阎芬芳心里忽上忽下,然而想到楚天擎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或许那女人只是他出国带的下属或者随从之类,也便安了心。

换上前不久他送的那身连衣裙、戴上他送的项链、又仔细的梳妆过后,阎芬芳对着落地镜自拍了十几张照片,选中其中自己最满意的那张以彩信的形式发送到楚天擎的手机上。

……

“滴!”

口袋里传来轻细的信息铃声,楚天擎一直在等,所以听得异常清晰。

取出手机,将刚接收到的那张照片放到最大,里面的小女人戴着他所送的项链,眯着清澈的两眼,手指伸在脸旁摆成“V”字型,笑的有点羞涩、有点夸张。

过去的五年,这个女人在楚天擎眼中从来就像个飘渺的影子般无关紧要,她的一切他完全没有在意过,但不知因何,最近这段日子她在他的世界里变得越来越有存在感。

有种感情突如其来,来得莫名其妙,却如洪水猛兽般势不可挡。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开开始默默观察她,后来,他萌发了对她好的冲/动,然后这种冲/动变得越来越失控。

他是个忠于自我的男人,对厌恶的人会漠冷对待,喜欢一个人时也不会刻意压抑自己不去接受,所以,他送她玫瑰、送她项链,然而,他现在还需要处理一件事……

楚天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手机,他竟然在笑。

这个男人冷漠又内敛,平时不沉着脸的时候已经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痴笑了,他的手机里究竟有什么?

花姿雅疑惑的下了病床,悄无声息的走到楚天擎身后,看清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天擎,你刚刚就是在跟她打电话对不对?”

楚天擎浓黑的眉峰轻耸,脸­色­深沉下来:

“怎么,是不是我的私事也得向你汇报?”

花姿雅身子抖了抖,声音软了许多:

“天擎,你这么凶­干­什么?人家关心你有什么不对?”

知道与楚天擎这样的男人硬碰硬绝对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她才会服软,从前她在他面前还算小心翼翼,还算懂的收敛自己的小­性­子,但自从因为他出事后,她就想完全掌控他。

楚天擎欠她,所以他就要用这一生来还债,所以他这辈子都得听她摆布……

楚天擎收起手机,回过头淡淡睨她一眼:

“我只是给我的妻子打个电话,又有什么不对?”

“天擎,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花姿雅气的用力跺脚,藏在病号服下的双手狠狠掐紧。

楚天擎皱了皱眉,没再说话,转回头去,默不作声的看向窗外。

花姿雅吃了闭门羹,站在楚天擎身后,走也不是、搭话也不是,只能伫在原地生闷气。

“吱!”

门被推开,花延年走进来,向病房里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

“天擎,护士说你找我?”

楚天擎缓缓站起来:

“我们换个地方谈。”

花延年早看出气氛不对,恨铁不成钢的瞄了花姿雅一眼:

“好。”

两个人来到医院特意安排的贵宾休息室,花延年殷勤的搬过一张椅子:“天擎,你帮小雅找了这么好的医院,出了这么多钱不说,还放下那么多公事来美国陪她,我和小雅都很感激。”

楚天擎没入座,只淡淡的说:

“遇到这种事,换做是谁都会这样做。”

“呵呵。”

花延年赔笑,楚天擎在美国找了这家专业医院并请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生为花姿雅做手术,总花费近千万,手术如果成功的话小雅的身体基本会康复,但花延年却有其他的顾虑。

“我问过医生,手术成功的几率很高,小雅的病会根除。”楚天擎仿佛舒了口气: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更不想让曾经那些不愉快影响到我现在的生活,所以手术做完后我会与小雅划清界限。”

花延年心底一寒:

“天擎,你也知道小雅喜欢你,虽然她现在是任­性­点、乖戾点,可全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天擎,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楚天擎眉心深蹙,沉声道: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会尽量满/足你。”

喜欢他的女人也不止花姿雅一个,况且他现在是有­妇­之夫,考虑别的女人,那算是什么……

深知楚天擎这个男人的心像铁块一样冷硬无比,他决定要做的事不是谁能轻易改变的,花延年不想自讨苦吃,索­性­把心一横,咬牙道:

“好,天擎,既然你这样说,我要你总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呵呵。”楚天擎冷笑:

“花延年,你也知道他们都叫我‘铁公­鸡­’,你可真敢对我狮子大开口呵。”

楚天擎在商界的影响力极大,花延年这些年就是依靠他才在S市勉强站住脚,他现在反正是要失去这座靠山,­干­脆撕破脸皮狠咬他一口:

“天擎,我也不想这样,你能给就给,不能给我就去找芬芳把事情讲清楚,总之我不可能让小雅白受委屈。”

白受委屈?

这件事受委屈的究竟是谁?

只是,楚天擎不想冒险,他已经亏欠了阎芬芳太多,不想让她的心再凉一次,他冷森森的朝花延年看过去:

“花总,那么,我们一言为定!”

楚天擎总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足以把S市的一大半大半楼盘买下来,花延年惊喜交加:

“好。”

“我不同意!”

门口忽然传来激动的喊声,门被一把推开,“哐”的重重撞在墙上。

花姿雅站在门口,病态的脸苍白的如一张白纸,两片­干­枯的嘴­唇­痛苦的抖动:

“楚天擎,就算我的病治好了,我的演艺事业也已经毁了,你凭什么跟我划清界限?你毁掉了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不负责任的抛弃我?!”

“楚天擎,你才和阎芬芳结婚多少天就忘了我是因为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天擎,难道你忘了你是为了我才娶她的么?”

楚天擎眉心紧锁,内心有种寒意丝丝向全身渗透。

见花姿雅激动的直发抖,花延年怕她撑不住,忙过去扶住她:

“小雅,明天就要动手术了,别激动。”

“别碰我!”

花姿雅一把将花延年推开,“啪”的将手中的水杯摔碎在地上:

“爸,是不是只要有人给你足够的钱,你连自己都舍得卖掉?”

“唉!”

花延年愣在原地直叹息,他怎么忍心告诉她楚天擎这种人根本不是她所能左右,这一年他耐心的为她做了这么多已经很难能可贵。

更何况,两年前那场意外就算是因楚天擎和阎芬芳而起,责任大部分还是在于她自己。

……

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的时候阎芬芳正和杜小红在公司后花园里散步。

阎芬芳接起来:

“你是哪位?”

“我。”

淡若清风声音……

阎芬芳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雪松树沉默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该是沉不住气了,接着道:

“我制定了一套治疗方案,要去当年出事的现场看看,你带我去。”

阎芬芳思索了片刻:

“好,你在哪?”

“就在你公司门大门口,过来找我,稍后见,拜!”

电话­干­脆的挂断,阎芬芳放下手机,杜小红的脸即刻凑过来:

“这么紧张,谁啊?”

阎芬芳苦笑:“姚远。”

杜小红愣了愣:

“谁?”

阎芬芳没好气:“姚!远!”

杜小红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姚大帅哥回来了?怎么回事?”

阎芬芳心乱,没搭理她,杜小红越想越来劲:

“这是要破镜重圆了?阎芬芳,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呀,命就是好!”

“芬芳,我的好姐妹儿,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杜小红说着话竟然抱住阎芬芳的胳膊撒起娇来,阎芬芳的心本来就软,哪里耐得住杜小红这般连撒娇、带恳求,无奈叹道:

“他刚回国不久,现在是东东的主治医生。”

“呦,现在是学业有成,回国报答旧爱来了?芬芳,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次你如果再辜负人家,老天爷都不会饶你。”

阎芬芳哭笑不得:

“我出去一趟,如果上班前还没赶回来就劳烦您大驾帮我向楚老板请个假哈。”

甩下杜小红,快步向前走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杜小红在有些方面和阎芬芳很相似,比如,有时候喜欢软磨硬泡。

当年阎芬芳就是没承受住她的软硬皆施才会去招惹姚远……

那时还是大一,校学生会体育部有位帅哥叫林郎,杜小红在学校­操­场上与林郎邂逅过一次就迷恋上了他,于是时常找各种机会与他凑近乎,他去凑近乎的时候当然也不忘拉上阎芬芳作陪衬。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阎芬芳觉得林郎傲慢无礼而且做事不在意别人的感受,所以劝杜小红:

“算了吧,小红,我感觉林郎对你根本就没有一点意思,你还是别再自讨苦吃了。”

杜小红只是不屑的撅着嘴:

“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芬芳,难道楚天擎对你就有意思了?你还不是死缠着人家不放?”

出乎阎芬芳预料的是,就在她劝完杜小红的第二天林郎忽然拿着一束鲜花出现在了她们宿舍门口,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杜小红求爱。

杜小红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几乎没加考虑就红着脸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郎和杜小红成双入对的身影几乎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恩爱旖旎的模样可谓羡煞了旁人。

两周后的一个夜晚,杜小红去给林郎过生日,她是第二天下午才回去的。

那天,阎芬芳下了实验课回到宿舍,杜小红正坐在床上发呆,阎芬芳见她脸­色­很差,紧张的走过去:

“这是怎么了?小红,昨晚去哪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

听到阎芬芳的声音,杜小红“哇”的就哭出来,第一句话就是:

“芬芳,我昨晚被林郎呜呜……”

阎芬芳惊出一身冷汗,正想劝小红说些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已经司空见惯,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既然两个人彼此相爱,一时情难自禁也是可以原谅之类的话……

可杜小红却趴在她肩膀上,越哭越伤心:

“芬芳,林郎他不要我了。”

原来,昨晚杜小红去参加林郎的生日庆祝会,经不住林郎和他室友相劝就喝了些酒,散场的时候学校宿舍早已关了门,林郎提议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宾馆暂住。

林郎往常对她挺君子的,所以杜小红没多想就答应了。

谁料,一进房间林郎就抱住她,一反常态的对她又吻又摸,还脱她的衣服。

杜小红虽然喝了酒却仍然是有理智的,所以开始的时候她反抗的很坚决。

然而,林郎边吻她边信誓旦旦的对她说:

“宝贝,今天是我生日,你不准备送我件刻骨铭心的礼物?”

“小红,在这世界上,你就是我最宝贵的礼物,把你交给我,这辈子我都会好好珍惜,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杜小红被这些温柔的情/话彻底冲昏了头脑,她开始放弃反抗,半推半就的把自己最珍贵的纯洁当做生日礼物献给了他……

她以为林郎会像她所承诺的那样珍爱她一生,她以为他真的会与她一生一世再不分离。

次日起了床,杜小红还沉浸在昨夜的温情里,她走到林郎身侧,羞涩的挽住他手臂,正想说些你侬我侬的情语,林郎忽然冷冰冰的将她推开:

“杜小红,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别再纠缠我。”

杜小红懵了,甚至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林郎轻/佻的摸着她惊的煞白的脸:

“平心而论,你以为我林郎真的会爱上你这种平凡的女生?杜小红,别犯傻了,我和你只是随便玩玩罢了。”!!

番外12—你说我妻子是你女朋友?

杜小红如做梦般恍惚:

“林郎,为什么?”

“要怪就怪你太没脸没皮的烦我,我的室友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他们才会鼓动我­干­脆和你玩玩。不过你的味道真不怎么样,让人吃过一次就不想再吃第二次。”

林郎笑的讽刺、笑的得意:

“杜小红,这是你自讨苦吃,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以后别再烦我……”

“当然,你也可以把昨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宣扬出去,我作为男人无所谓,照样多的是女生喜欢,而你就不一样了,杜小红,脏了的女人哪个男人还会要?”

用杜小红的话说,如果当时手里有把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林郎心口捅下去,但她手里没有刀,所以她一巴掌甩在了林郎脸上。

挨了一记耳光的林郎凶相毕露,面目狰狞的狠狠打了杜小红两个耳光又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摁倒在床/上狠揍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杜小红像条被剥去鳞片的鱼儿般一直保持着被林郎暴打后的姿势躺着,大脑就像空了般,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后来还是宾馆的员工把她叫起来的,她浑浑噩噩的下了床,想要离开,那名员工将她拉住,用鄙夷的语气对她说:

“同学,昨晚的房钱还没交,而且……床单被污染了,这种血迹洗不掉的,你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

阎芬芳听杜小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的经过讲完后恨不得立刻就去找林郎拼命,杜小红拉着她,明明心碎还逞强:

“芬芳,算了,就当我杜小红拿我的清白喂了狗。”

虽然杜小红说的无谓,但阎芬芳知道她放不下,她和杜小红自初中到高中至大学一直是同学,感情就像亲姐妹一样深,杜小红虽然表面不拘,其实内心一样很脆弱、很敏感。

接下来的日子阎芬芳从不在小红面前提林郎,总是想尽办法的哄她开心。

足足过了一个月杜小红才勉强从痛苦和失落中走出来,她恢复活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阎芬芳帮她报仇。

杜小红的报仇计划很简单,大致就是林郎曾经怎么伤害她的她就怎么伤回来。

不过她要伤害的对象不是林郎,而是林郎的室友,因为当初林郎就是受了他室友的怂恿才会耍弄她。

杜小红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阎芬芳还以为她在说笑:

“小红,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要伤害也该去伤害林郎才对。”

没成想杜小红却拍着阎芬芳的肩膀,表情郑重其事:

“所谓物以类聚,林郎是禽/兽,他的室友们也一定都是这种败类,所以我要让他和他那些无良的室友们都切身的体会到那种被耍弄的痛!”

“芬芳,我们要钓就钓大鱼,目标我已经选好了,就是你们外语协会的会长姚远!”

阎芬芳当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小红,别异想天开了好不好,人家姚远是谁?怎么可能看上你?”

“不是看上我,是看上你。”

杜小红越说越激动:

“芬芳,别看姚远表面上衣冠楚楚、人五人六的,背地里说不定有多龌龊、多禽/兽,林郎没准就是被他鼓动的,姚远以前来我们宿舍送过你几次,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所以你要找机会向他表白,然后在他爱到要死要活、不能自拔的时候甩掉他,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阎芬芳当然不会同意,他为了楚天擎才考入这所重点大学,虽然无论她怎样纠缠楚天擎对她总是一味的冷漠,但她从没想放弃过,更没有与其他男生恋爱的打算。

况且,姚远其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又遥又远、高不可攀。

姚远是医学院的保送生,据说入学当天就被校长约见,而且被定为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A大是个传奇,A大的传奇人物如楚天擎、如楚若曦、如姚远,更是传奇般的存在,是阎芬芳这种平凡的小人物可望不可即的。

阎芬芳加入校里的外语协会后才知道协会的会长正是姚远。

姚远为人淡漠低调,而且从不摆架子,所以身边总是围满了人,阎芬芳与他接近过,但她奇怪的感觉姚远即便站在人堆里却也像与别人隔着一层膜,像遗世独立的。

姚远这种男生注定了不乏好女孩喜欢,他的确曾来宿舍送过阎芬芳几次,但那是因为协会里的夜间活动结束的太晚,更何况,他说过他正好顺路……

阎芬芳觉得姚远不像那种表里不一的男人,不可能与林郎同流合污。

然而,杜小红恨屋及乌,认定了姚远是衣冠禽/兽、认定了他对阎芬芳有意,她觉得如果阎芬芳能把姚远拿下再抛弃掉的话,影响力一定足够大、足够令林郎和他那些无良的室友们都切身的体会到那种被玩//弄的痛……

杜小红是固执的,像阎芬芳一样,认定的事总是穷追不舍,接下来的日子她对阎芬芳软磨硬泡,恳求、哭诉、花言巧语,能用的招几乎全用上了。

阎芬芳终究心软,一方面觉得小红实在可怜,另一方面又觉得姚远就算眼睛瞎了也不可能看上她,于是抱着让杜小红死心的心态答应了下来。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杜小红和阎芬芳做贼似的等在姚远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当姚远的身影出现在桃树林里的鹅软小路上时,杜小红拉着阎芬芳就挡在了他面前:

“姚远,我妹妹有话要对你说。”

姚远打量了杜小红片刻,没回话,然后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移到阎芬芳身上:

“芬芳,你还有个姐姐?”

阎芬芳不敢正面看他,做贼心虚的低着头:

“算是吧。”

姚远笑了笑,大概看出了破绽,却没追究,只是淡淡的问:

“想对我说什么?”

他冷清又淡漠的气息令阎芬芳压抑而心慌,她忽然想转身就跑,杜小红早料到她会临阵脱逃,提早挡在了她背后,而且还在这种紧急关头偷偷掐了她一把……

阎芬芳终于把心一横,抬起头,像个英勇赴死的勇士般对姚远说出了那句她和杜小红排练了很多遍的表白:

“姚远,我暗恋你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做我男朋友。”

姚远稍稍怔了怔,大概是对女孩子主动表白的事已经司空见惯,随之平静的说:

“我会考虑的,还有其他话要说么?”

以为姚远是在委婉的拒绝,所以阎芬芳放心的摇头。

姚远转身要走,杜小红似乎也预感到这件事要黄,所以决定孤注一掷,当即英勇的冲上去拦在姚远面前:

“喂,姚远,我妹妹为了你都要魂不守舍了,连晚上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今天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你连句明白话都不给就这么走了?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不负责任啊?”

姚远没说话,眉心深锁起来,阎芬芳感觉这是男人发火的前兆,忙边赔笑边把杜小红从他面前拉开。

阎芬芳和杜小红没走多远,姚远的声音却清晰的从身后传来:

“芬芳,我觉得感情的事不是儿戏,所以必须要慎重,我需要仔细考虑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杜小红偶尔会抱怨阎芬芳那天对姚远“表白”时说的太假、一看就是在演戏,除此之外,对复仇的事绝口不再提。

阎芬芳觉得能令小红放下曾经,她那晚在姚远面前丢人现眼也算值了。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过了近两周,姚远竟然在课间找到了阎芬芳上课的教室里,在班里同学们的围观下严肃的对她说:

“阎芬芳,我考虑清楚了,我答应做你男朋友。”

阎芬芳彻底慌了神,她觉得这场闹剧是该收场了,但她还来不及答应,杜小红就煽动班里的同学鼓掌起哄起来。

这件事迅速轰动全校,阎芬芳借着姚远的知名度在学校里出了名。

姚远时常约她吃饭或者参加一些活动,阎芬芳会找各种理由推掉,实在推不掉了也会和他在一起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他的事在学校里越传越疯,阎芬芳也越来越骑虎难下。

然而,阎芬芳始终放不下楚天擎,她还是管不住自己去找他,但楚天擎知道了她和姚远在一起的事,以为她花心、多情,对她更是冷嘲热讽。

那些日子阎芬芳像只被关在玻璃罩里的鸟儿,拼命的想要飞出去,却一次次的撞在它看不见的玻璃上,撞到头破血流,撞到断了翅膀、连飞的勇气也不再有。

一次次的挫折与痛苦过后,她决定走出楚天擎的圈子,她决定将错就错,试着接受姚远。

所以,她开始与姚远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他靠近她的时候她不再拒绝,他拥抱她的时候她试着去感受他的胸膛给她的温暖与安全感。

她刻意的不再去想楚天擎,刻意的欺骗自己,让自己觉得她所爱的人是姚远、觉得曾经那个令她有勇气活下去的男孩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她甚至一度被自己欺骗了,直到那天楚若曦找到了她。

阎芬芳以前远远的见过楚天擎和楚若曦在一起,但她从没与楚若曦站的这么近过,那天她才知道真实的楚若曦比校内论坛里流传的那些照片上的她还要美丽。

阎芬芳认为楚若曦找她肯定是因为她纠缠楚天擎的事,所以有话直说:

“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哥了。”

楚若曦浅浅的笑了笑: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楚若曦笑起来和楚天擎很像,很淡、很美、又透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漠离,阎芬芳有些拘谨,只能跟着不自然的笑。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楚若曦打量了阎芬芳好一会儿,淡淡的说:

“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会是个怎样的女人能令姚远下定决心跟我分手,阎芬芳,我没想到是你。”

阎芬芳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冷水,过了好久才大致明白楚若曦话里的意思。

楚若曦仍然在笑,阎芬芳看得出她的眼神是忧郁的:

“阎芬芳,这些时间我特意了解过你,你坚强、乐观、单纯、善良,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会不顾别人的眼光放手去追,不像我,做什么都要顾虑太多,姚远和我这种人在一起会觉得很累。”

阎芬芳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怔怔的说:

“我不知道你和姚远的事,我还以为他以前没有女朋友……”

“知道我们关系的人本来就没几个,不怪你,怪我自己留不住他。芬芳,姚远是个好男人,他很爱你,请好好珍惜。”

楚若曦说完这席话就走了。

事后,阎芬芳找到姚远,一问之下才知他和楚若曦之间的关系。

姚远说,他和楚若曦过去只是表面上的情侣关系,分与不分都一样,他觉得没必要对人讲,所以从不曾对阎芬芳提起。

但阎芬芳感觉得出,无论姚远和楚若曦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楚若曦是认真的、是受伤的。

阎芬芳自知自己不像楚若曦说的那么好,她自知自己和楚若曦绝不是一个档次的女人,可偏偏就是她这样一个人,在自己明明有所爱的人的情况下有目的­性­的闯入了姚远和楚若曦之间,硬生生的将这对金童玉女拆散。

她从不知姚远为什么会喜欢她,更想不到就在杜小红拉着她向他“表白”后的第二天他就去找楚若曦分了手。

得知这件事后,阎芬芳无法再与姚远继续下去。

那天下了晚自习,姚远像往常般把阎芬芳送到她的宿舍楼下,道完“晚安”,转身要走,阎芬芳终于鼓起勇气在他身后说:

“姚远,我们分手吧。”

姚远脚步顿住,高大的身影如雕塑般定在路灯下的­阴­影里。

阎芬芳以为他没听清,声音提高了些:

“我想和你分手。”

他仍然是沉默,相隔不足一米的距离,阎芬芳仿佛看到他的身影在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

“因为楚天擎?”

阎芬芳无声的咬紧嘴­唇­,姚远的目光和语气似乎都是平静的,但她能感觉到他在掩饰什么,他总是这样,在她面前总是把不好的情绪深深隐藏起来。

“我知道你放不下他。”

姚远嘴角牵动,笑的仿佛无谓,可他苦涩的眼神出卖了他:

“芬芳,你从来都放不下楚天擎,更何况你现在知道了我和他妹妹以前的事。”

阎芬芳伫在原地,艰难的咽了口气:

“姚远,对不起。”

姚远苦笑: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自己太愚蠢,明知道你是有目的的向我示爱还傻呵呵的答应。”

阎芬芳彻底傻了眼,从前她一直以为当初姚远是把她那场“表白”当了真才会答应他,此刻她才知道,他一开始就已将她看穿。

可是,他为什么还会答应她?

难道真的像杜小红说的那样,他早在她对他“表白”前就开始喜欢她……

阎芬芳不敢再想下去,她更不敢问姚远,她对他了解的越清楚,她就会越内疚、越加鄙视自己。

“我对你承诺过,无论什么事我都顺着你,芬芳,你执意要分手,我一样顺着你。但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告诉我,你最喜欢的男人到底是什么类型?”

姚远似乎在努力控制着什么,身子绷的很紧,然而,阎芬芳听到了他声线里的颤音,她努力平静着自己:

“我喜欢的男人要有钱、有名声、有地位,姚远,你现在再优秀也不过是在学校里,以后的事谁能保证呢?”

她怕姚远会做出傻事,她不想他再对她还有所念想,所以用这句话激励他,同时令他觉得她拜金、势力、无可救药。

姚远苦笑:

“那么,你是认定了楚天擎将来一定就会有钱、有名声、有地位?”

阎芬芳怔在原地,木木的看着姚远的身影消失路边的­阴­影里。

之后,姚远再也没纠缠过她,她想姚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大概早已把这件事消化的一­干­二净。

再听到姚远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后,他决定去英国留学。

他离开那天,阎芬芳和许多朋友都去送他,临上飞机的时候,他单独把阎芬芳叫到一旁,问她:

“芬芳,是不是有一天我像你说的那样有了钱、有了名声、有了地位,你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阎芬芳笑:

“以后再说吧,姚远,如果三年后你还会回来,如果到时候你真的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如果到那时我还没有嫁人,我当然会选择你。”

谁知阎芬芳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竟被他当做了承诺。

……

阎芬芳还没到公司大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姚远对她招手。

他斜倚在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处,上身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衣,周身的背景­色­多是晦暗的,他置身其中,却显得清朗不俗。

阎芬芳走过去,姚远早已拉开车门:

“上车。”

阎芬芳站在门外,眉头微微皱起来。

姚远语气软下来:

“阎小姐,请你上车好不好?”

姚远这些年应该是真的飞黄腾达了,因为他开的是国际限量版的法拉利跑车,阎芬芳本来对豪车并不感兴趣,但两个月前宋成武带她出差的时候与一辆这样的车发生了轻微的摩擦,事后,宋成武指着那辆车的标志对她说:

“法拉利限量版,喷指甲大的一小块漆就要五万块,以后见了这种车都要躲着走。”

阎芬芳和姚远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近半小时后,两个人到达当年阎晓东出事的跨河大桥上,这里是通往阎芬芳以前所在的高中的近路,自阎晓东出事后阎芬芳再也没走过这里,她宁愿多走一刻钟的远路也不愿再去碰触那段伤痛的过往。

姚远偷偷打量了阎芬芳一眼,缓步走到她对面:

“现在我是阎晓东,你还是你,我们来还原出事时的场景。”

阎芬芳的身子剧烈颤了颤,全身仿佛都变得冰凉。

自上了桥的那一刻起她的脸­色­就变得憔悴,她心情很差,若是换做从前,他会将她抱在怀里,不说什么也是他给她最好的安慰。

然而如今过了这些年,他不清楚他与她之间的一切还能不能回得去……

姚远又向她靠近一点,双臂张开,没抱到她,又压抑的放下手去,暗暗的叹了口气:

“芬芳,过去都已成定局,一味的逃避只会令事情越来越糟,你弟弟的病一半是生/理上的,还有一半是心理上的,如果你还希望他康复、还希望他不再恨你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她当然希望东东能康复,阎芬芳深吸了口气,抬头直视他: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姚远如释重负的勾­唇­,抬手指向桥下:

“就当我身后有辆摩托车冲过来,你像当年推阎晓东一样推我下去。”

阎芬芳惊呆:“什么?”

“放心,我受过专业训练,没那么不经摔。”

姚远微眯起墨眸,浅笑道:

“况且就算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你对我负责也不是坏事呵。”

午休时间已经结束,桥上回校的学生渐渐多起来,阎芬芳还要回公司上班,和姚远演练了几次便提出要走。

回程途经机场的时候,姚远停了车:

“我去买瓶水。”

他下车,颀长的身影眨眼间融进机场外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阎芬芳坐在副驾驶座上,等了近十分钟仍不见他回来,她自口袋里取出手机,正在通讯录里找他的号码,目光移转时,却忽的从后视镜里望见了他。

姚远正站在机场大厅外的大理石柱前,恍惚的看着不知名的方位,阎芬芳从未见他的神­色­这么黯淡过,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推开车门,快速朝他走过去:

“姚远,你的水也该买完了吧。”

是她的声音……

姚远的目光自远处抽离,缓缓转移到这个已站在面前的小女人身上,他定了定神:

“曾经我以为三年的时间很长,可以把一切都改变,现在我才知道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你看这些店铺、这些路牌、这些台阶,还有这些来去匆匆的人们,都没有变……”

阎芬芳不懂他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多的感慨,然而,她闪躲着,他温柔的目光令她心慌。

“芬芳,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选择出国么?”

磁­性­的声音如清风般扑面而来,阎芬芳忽然心慌的厉害,就像当年她被杜小红胁迫着向他表白的那一刻一样,她想转身就跑,然而,三年前她没有做到的,现在她仍旧不能。

姚远轻笑,又向她靠近了几厘米:

“因为我想忘了你,我不想一个人走在学校的街道上就会想起曾经你就在我的右手边,我不想每次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就会想起在同一张餐桌上曾经有过你的气息,我不愿活在你的­阴­影里,所以我宁愿远离你,我以为我会忘了你,可三年了,原来改变了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阎芬芳的手指剧烈颤了颤,失神间,身子倏然一震,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芬芳,你呢?是否还记得当年你在这里对我许下的诺言?”

姚远淳澈的声音如笛声般在她耳边演奏着,清新的­唇­息丝丝缕缕的拂过她的脸颊、耳垂,暖和醇厚,一如他胸膛传来的体温。

她也曾贪恋过他的怀抱,犹如治愈的药,总能在她最受伤、最痛苦的时候给她温暖、给她慰藉。

然而,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他的怀抱不该属于她,当年就已经是错的,现在更是不应该……

阎芬芳在姚远怀里深深吸足了气,两手抬起来,正想用力把他推开,右侧却忽的传来一记低沉的声音:

“姚远,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阎芬芳仿佛触电般剧烈颤了颤,惶恐的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看清那张俊冷的脸,几乎连心跳也静止了。

是她的老公——

楚天擎——

他大概刚下飞机,右手中还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解释什么?”

见了楚天擎,姚远分外眼红,反而把阎芬芳抱的更紧:

“抱自己的女朋友也用得着向别人解释?”

楚天擎的脸瞬间­阴­的更黑,这瞬间,阎芬芳似乎看到他眼中有两道冰冷的锋芒绽放出来,她慌乱的想把姚远推开,两手刚用上力气,手腕已经被楚天擎抓住,娇小的身子硬生生的被他从姚远怀中拉了出来。

姚远知道楚天擎对阎芬芳一向冷漠无情,没料到他会从他怀里抢人,脸­色­一沉,走向前去要拉阎芬芳:

“芬芳……”

楚天擎黑着脸迈开长腿,健硕的身子如山般阻在姚远面前:

“姚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你说我的妻子是你女朋友?”

姚远清澈的双眼明显的凝紧,怔忪了片刻才求证的望向阎芬芳,她纠结的咬紧嘴­唇­,虽然没说话,眼中的抱歉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机场外人来人往,三个人呈不规则的三角无声站着,气氛凝重的诡异。

阎芬芳和姚远仍在对望,仿佛在用眼神默契的传达什么,楚天擎站在两人之间,只感觉胸口莫名沉闷,压抑的皱起眉:

“姚远,这次你不知情,我可以不予计较,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楚天擎翻脸!”!!

番外13—把你交给我

阎芬芳和姚远仍在对望,仿佛在用眼神默契的传达什么,楚天擎站在两人之间,只感觉胸口莫名沉闷,压抑的皱起眉:

“姚远,这次你不知情,我可以不予计较,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楚天擎翻脸!”

话音落下,楚天擎的目光已经转向阎芬芳:

“跟我回家。”

他的声线低沉冷漠,看她的目光凌厉逼人,阎芬芳吓得心慌,条件反­射­的要向后退步,楚天擎宽大的手掌却牢牢将她的手腕裹住,拉着她就朝台阶下走。

“……”

姚远薄­唇­掀动,到了嘴边的那个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只能顿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在眼前一步步走远。

既然她已经嫁人,那么他在她的世界里还算什么?

“咚!”

“咚!”

“咚!”

楚天擎手里的行李箱磕碰在大理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动静,他始终不回头,只顾沉着脸向前走,阎芬芳被他牵在身后,感觉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不久前他将她从KTV包间里拉出去的那天,他身上仿佛有逼人的寒气渗出来,他似乎很生气。

马行杰在机场外停了车,望见楚天擎和阎芬芳,匆忙迎向前:

“对不起老板,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楚天擎黑着脸没说话。

马行杰见气氛不好,不敢再多说,殷勤的接过楚天擎手里的行李箱,并将车门拉开:

“老板,请您和阎小姐先上车,我先去放行李。”

“嗯!”

楚天擎将阎芬芳拉到车前,终于将她放开。

阎芬芳站在他左后方,正在心慌的等他上车,他却倏然转身,垂着黑漆漆的眸子朝她看过来:

“还不上车?就这么舍不得你的姚远?”

阎芬芳先是一怔,慌张的笑笑:

“不是,我还以为你要先上。”

楚天擎看着她的笑脸,深锁的眉心稍稍放松了些,右手扶在车门上:

“你先!”

自他撞见她和姚远拥抱至今阎芬芳一直很紧张,她与他之间的感情刚有了些好转,她怕他误会、怕他对她的那些好感会因此荡然无存,所以她努力灿烂的、讨好的对他笑:

“呵呵,好。”

他该是无动于衷,没再搭理她,只是无声的把车门开的更大了些。

阎芬芳尴尬的向车门前迈步,低下身子,正要钻进去,却忽然在如镜的车窗玻璃上望见了那条熟悉的身影,是姚远——

阎芬芳止住脚步,不由回头望去,姚远仍然站在原处,像樽孤独的雕塑般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阎芬芳忽然觉得她就这样甩下他和楚天擎一走了之似乎很对不住他,用舌尖润了润嘴­唇­,正想对他说些什么,身子忽的就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

“啊!”

阎芬芳惊魂未定,娇小的身子已被楚天擎摁在车身上,她背后是冰冷的车门,胸前则是他坚硬的胸膛,他弓着身子,两只大手分别覆在靠近她双耳的车玻璃上,整个人像只枷锁般将她牢牢圈锢其中。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阎芬芳感觉的清楚,是他粗重的呼吸。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刚刚还要差,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两团黑气在一圈一圈的氤氲。

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阎芬芳定了定神:

“我做错什么了么?呜!”

她说不下去,楚天擎的双­唇­忽然的朝她的­唇­瓣上压下来,她彻底懵了,身子像只木偶般定在原地,甚至忘了合拢双­唇­。

他竟然在吻她!

她从没被谁这样过,陌生而又湿滑的感觉令她全身绷紧。

他是这么狂野,更像是在报复她、惩罚她。

她的呼吸变得不安,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他狂野的男­性­气息,纵然如此,阎芬芳还是渐渐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左右,绷紧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放松。

楚天擎紧紧挤压着她,他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柔软,而她的味道似乎也变得越加香甜美好。

起初,他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失了控的这般对她,可现在他明明已经清醒,却又贪恋起她的美好,最糟糕的是,他竟然开始失控……

“楚天擎,你怎么可以这样强迫她?”

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男­性­声音,楚天擎松开阎芬芳,缓缓回过头去:

“怎么,姚大医生现在功成名就了,连我楚天擎亲自己的老婆也要­干­预?”

姚远站在距离楚天擎和阎芬芳只有两步远的位置,紧凝的墨眸恨恨的瞪着楚天擎,脸上俊朗的线条因为过度紧绷而的颤动。

可他说不出话,明知道楚天擎吻阎芬芳就是为了给他看,望见那一幕的时候他还是又嫉又痛、还是掉了魂儿似的走过来制止。

不知因何,吻过阎芬芳以后,楚天擎心头的那种窒闷感竟然意外的消失了,他幽幽看着姚远,声音淡漠如常:

“姚远,你看到的也才是皮毛罢了,人前我当然会收敛些,我和她独处时还会做些其他的事,要我讲给你听听?”

姚远仿佛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高大的身子隐隐震颤。

他是成年人,况且又是医生,怎么会不清楚夫妻独处的时候会做什么?

只是,他不愿去想他所爱的女人已经被其他男人拥有的事实,而楚天擎这个混蛋明知这是他最痛的伤口,所以才会往上面撒盐……

姚远压抑的看向阎芬芳,她仍然倚在车上,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迷茫的看着正前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深吸了口气:

“楚天擎,我没想到你会转变的这么快,据我所知,你和我表妹之间的事还没理清楚吧,你怎么向她交代?”

楚天擎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眉峰微锁起来。

姚远又向阎芬芳看了一眼,苦笑道:

“你的运气从来都比我好,芬芳选择的是你,我姚远认命……但是楚天擎,你若是真心对她,我不会打扰你们,不过你如果敢做出伤害她的事,我绝不放过你!”

抛下这句话,姚远转身朝停车处走去,楚天擎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回头看向阎芬芳:

“在想什么?”

阎芬芳恍如梦醒,不自然的笑笑:

“没什么。”

在那些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姚远也曾吻过她,他什么都顺着她,所以只限于嘴­唇­的接触,他想更深入一步的时候,她拒绝,他便也不再强迫。

那时她也会脸红、会心跳,而刚刚楚天擎深入的吻却令她心魂荡漾,就像做了一场美好绚烂的梦,即便楚天擎已经将她放开,她还沉浸其中,久久的回不过神。

可是,就在她恍惚迷离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姚远的声音,他说,他表妹和楚天擎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说,楚天擎要向他的表妹交代什么……

阎芬芳和楚天擎先后上了车,正要关车门,马行杰忙赶过来:

“老板,刚刚您和阎小姐亲密的时候有人在拍照,可能是报社的记者,需要我去解决么?”

楚天擎淡淡朝马行杰所指的方位看了一眼:

“不需要。”

“可是,你以前吩咐过要封锁您和阎小姐在一起的所有消息……”

“以前是以前。”楚天擎重重关上车门:

“现在不需要!”

马行杰失落的应了一声,悻悻的上了车。

车子发动起来,阎芬芳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左手边是她梦寐以求的他,­唇­齿间是他残留下的美好味道,脑海里是姚远那一席奇怪的话……

阎芬芳低头掰弄着手指,楚天擎失神看着窗外,街景匀速后退,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楚天擎将视线从窗外拉回,凝神看向她:

“我是临时决定回国的,忘了提前通知你,考虑到你现在应该在上班,所以没让你来接机。”

阎芬芳匆匆抬头看他一眼:

“没事。”

她仍然在笑,然而,楚天擎看出她魂不守舍:

“你有心事?”

“……”阎芬芳用力掰了一下拇指,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问:

“姚远的表妹是谁?”

他应该对这件事很敏感或是很抵触,因为阎芬芳看到他的眉心深锁起来。

她忽然想起之前有一天她问他,他与花家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瞬间就变得很冷很冷。

她不知道这次自己是不是又问了不该问的事,她忽然开始害怕,害怕他像那次一样忽然又冷漠下来,更害怕他会说出她无法承受的答案。

一秒、两秒、三秒……

两个人相互对望,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阎芬芳看到他的喉结在蠕动,然后,他启开薄­唇­,淡淡说出那个名字:

“花姿雅。”

阎芬芳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因何听到这个名字会这么不安,她只感觉到有无数的冷气从肌肤外往里渗,直渗进四肢百骸里去,令她觉得心都是凉的。

“花姿雅……你和她什么关系?”阎芬芳忍不住问,声音在发抖:

“为什么姚远那样说?”

是什么刺痛了双眼?

楚天擎凝眸细看,是她惶恐落魄的模样。

眼前的她脸­色­煞白、目光失落而害怕,她微张着嘴,那两片已经被他吸成绯红­色­的­唇­瓣不安的颤抖着,他本打算告诉她真相的,然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那些事实,她未必承受得起……

楚天擎缓缓向她凑近了几厘米:

“芬芳,你知道,我是因为有目的才会和你结婚。”

阎芬芳恍惚的点头,她知道,他如果不是为了急着要孩子怎么可能娶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想再活的那么累,我想放下那些不好的过去,专心的活在现实里。”楚天擎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有,阎芬芳,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你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他似乎隐瞒了什么秘密,然而,这已不再重要,阎芬芳清楚他不是那种善于花言巧语的男人,他能对她说出这些话已经很难能可贵,他从来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对她的态度已经表达的这么清楚,其他的,她还能在乎什么?

况且,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这么暖,他磁­性­的声音这么温和、这么近,阎芬芳心中就算有座冰山也已经被融化了,她抿了抿微微发烫的嘴­唇­,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起来:

“好,我相信你。”

楚天擎松了口气,浅浅笑了笑,望着阎芬芳美好的笑容,体内忽然无端的又窜起那种热流,陡然有种强烈的想要拥有她的冲动。

该死,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

阎芬芳觉得楚天擎对她感情渐好,又难得有与他独处的机会,于是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给宋成武发了条信息请假。

宋成武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准!”

没过多久,车子平稳的停在楼下,马行杰第一个下车,自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箱:

“老板,我帮您送上去。”

“不用。”

楚天擎左手提过行李箱,右手在站在身边的阎芬芳肩头轻推了一下,与她一同朝楼道口走去。

马行杰站在车尾处怔了片刻:

“老板,您要回公司么?我要不要在楼下等您?”

“不用!”

楚天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一高一矮两条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楼梯口,脚步声也越来越远,马行杰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哥,小雅在你身边么?”

那头传来个低沉的男­性­声音:

“小雅在病房休息,怎么了?”

“唉,情况好像不太好,楚老板对阎芬芳好像和我们当初想的不太一样。”

“我知道!”

马行杰四处望了望,声音压的更低: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别着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

浴室里响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楚天擎在淋浴,他坐了十多小时的飞机,应该很累,阎芬芳想他洗完后应该就会休息,所以便提早帮他收拾卧室。

“吱!”

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身后随之响起低沉的脚步声,阎芬芳回头,入了眼的先是那张英俊的脸,然后是一大片健康的小麦­色­。

他或许没想到她会在他的卧室里,所以只穿着条三角裤就走了进来,这个男人本来就有副好身材,刚沐浴过后的他,黑发如墨、剑眉英挺,健硕的胸肌上还沾着几滴水珠,更显得英气逼人……

阎芬芳对他本来就很着迷,怔怔的看着他向自己越走越近。

“看够了?”

楚天擎站在她正对面,磁­性­的声音夹着他身上特有的檀木清香幽幽扑落在她脸上,她恢复了几分清醒,顿时记起她上次这样看他时就曾激怒过他,而他发怒前似乎就像现在这样质问过她……

阎芬芳吓得打了个激灵:

“对不起。”

无辜似的笑了笑,顾不上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就慌乱的向外逃。

前脚刚迈出去,楚天擎却不知怎么挡在了她正对面,她来不及停下,整张脸结结实实的埋进了他富有弹­性­的胸肌上。

这瞬间,阎芬芳感受到他身上滚热的温度,还有那种强烈的男­性­气息,阎芬芳的脸颊顿时烫的厉害,慌张的后退一步:

“对不起……”

低着头想从他身边绕过,楚天擎健壮的手臂却忽然环在她腰间,轻而易举的将她拉回怀里。

阎芬芳更加惊慌:

“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呜!”

他忽然低下头,菲薄的双­唇­结结实实的将她的小嘴封住。

“砰!”

­鸡­毛掸子自颤抖的手中脱落在木地板上,阎芬芳的大脑里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竟然又吻她——

第二次吻她。

如果在机场那次是他出于报复的心态对她的惩罚,那么,这次算是什么?

因为她擅闯他的房间?

还是因为她又一次看到了他不想被她看到的身体?

楚天擎右臂环着她的腰,宽大的左手像只蒲扇般覆在她背部,紧紧将她挤在怀里,阎芬芳透不过气,偏偏他又吻的这么投入、这么密实,似乎恨不得将她肺里的空气也吸­干­。

她见了他后想要逃,他不由自主的就抓她,然后,一切都变得情不自禁。

阎芬芳艰难的呼吸着,微弱的鼻息与他的呼吸交融,他­干­燥的身体在贴身蠕动,滚烫的气息如潮水般冲击着她,她越来越心神恍惚。

“把你交给我。”

他停下来,鼻尖抵在阎芬芳眉心,温暖的­唇­息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她发烫的脸,阎芬芳咬着嘴­唇­,低垂的眼睑紧张的阖动。

她在犹豫……

楚天擎的身子贴着她向下低了低,直到与她眼对眼、鼻对鼻:

“我的妻子,你愿不愿意把你交给我?”

询问的语气,一反他往昔的漠冷,愈加的温柔与磁­性­,他每一次眨眼,浓黑的睫毛都会触动她的,她感觉到他的目光离自己很近很近,温暖的令她更加不安。

阎芬芳仍垂着眼睑看着下方,慌乱的声音很低很低: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么?”

她清楚的记得,他送她玫瑰的那晚他已经离她很近很近,却克制着没有吻她,他说过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却仍然能想到那件事阻隔在他与她之间,令他无法与她走的太近。

“还没有……”

楚天擎将阎芬芳抱的更紧:

“在美国的这几天我仔细的考虑过,也想通了,那些事迟早都会过去,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压抑自己,阎芬芳,我不要再遮遮掩掩下去,从今以后,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婚后近一个月,他说他们做真正的夫妻。

这句话,她盼望了太久。

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与感动,阎芬芳羞涩的抬起眼睛,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与他四目相视:

“我是你的妻子,我愿意……”

这瞬间,她看到楚天擎眼中风起云涌,身子一震,他已将她横抱起来,不轻不重的放下。

阎芬芳紧张的躺着,两只小手无措的平放在心口处,楚天擎靠近了。

阎芬芳头偏向左不敢看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敲打着掌心。

她是正常的女人,有着所有少女都有过的期盼和幻想,而楚天擎一直又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所以,她不是没幻想过与他这样,可当这件事真的来临,她竟紧张的无法呼吸……

“放轻松。”

楚天擎清澈的声音铺落下来,阎芬芳惊慌的看他一眼,缓缓的放松自己。

异常的触动。

阎芬芳的身子紧张的绷紧,­干­枯的十指紧攥住床单。

楚天擎停下来,健硕身子悬空在她正上方:

“抱歉,我以前从来没有过。”

阎芬芳的脸涨的像个番茄,她感觉自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可楚天擎就这样盯着她,似乎不等到她回答就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阎芬芳艰难的吸了口气,声音细如蚊蝇:

“我,也是……”

雪白的蕾丝窗帘随着午风在两个人身上翩然舞动,寂静的房间里两个人细密的呼吸声交融错跌。

阎芬芳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很久,恢复清醒的时候,正枕在楚天擎的胸膛上。

“可以放开我了?”

楚天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阎芬芳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揽着他的腰,柔软的身子与他相贴很紧,忽的又想起刚刚的一幕、还有那时自己的放纵,脸上又变得滚烫。

“现在倒知道羞了。”

楚天擎凝神注视着她,她的肌肤细腻如脂,上面有他刚刚为她留下的吻/痕,那根用以束发的头绳已经在刚刚的翻滚中掉落,此刻,她乌黑的瀑发如海藻般漫过她的脸、丝丝缕缕的碎发垂在她瘦削的肩头,竟将她衬出几分妩媚、几分妖娆来……

她的身子他两年前就见过,可那时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的美好?

还有,她的味道,美妙的令他近乎抓狂。

“……”

她红着脸,低头打理着自己。

他没有采取安全措施,此时,雪白的床单上印上一小片淡淡的红,她前不久在医院受过创伤,或是没有落­干­净的缘故,这次竟仍然落了红。

自医院出来后,阎芬芳没少失落过,她想,现在这样还好些,至少没有遗憾的太多。

阎芬芳小心的将毛巾叠好,抬起头来,忽然撞上两道清澈的目光,身子下意识向后蜷了蜷:

“看什么?”

“不用躲了,你的身体我还有哪里没看过?”

楚天擎凑过来,浓黑的眸子里噙着丝丝温柔。!!

番外14—原来他和别的女人有……

阎芬芳和楚天擎之间关系渐渐变暖,仿佛新婚燕尔的夫妻,总想缠绵在一起。

第二天,正赶上周六,楚天擎驾车载着阎芬芳去了临市的海边。

原本计划游完当地几个有名的景点,周一早晨再赶回去的,然而,当晚,楚天擎在两个人下榻的宾馆里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叫着阎芬芳起床,连夜匆匆赶回了S市。

楚天擎周日一早又乘上了回美国的飞机,阎芬芳将他送到机场,回到家后,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虽然昨晚没睡好也没有了睡觉的心思,索­性­把各个房间都仔细收拾一遍。

或是走的仓促的原因,这次楚天擎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提包,他回来时所提的那只行李箱此时还原封不动的摆在墙边。

“嗤!”

阎芬芳将拉链拉开,里面躺着几件衣服,看得出这些是他穿过后换下来的,虽然都还没有洗,却叠放的一丝不苟。

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放进洗衣机里,上面仿佛余留着他的气息,阎芬芳嘴角不由泛起淡淡的笑意。

这时,眼中忽然映入一抹显眼的粉红,阎芬芳微微怔了怔,然后看清是只迷你手包。

它就埋在楚天擎的衣服中间,如果不是阎芬芳一件件的将衣服分开的话,根本看不到。

鲜艳的红,像是某种花瓣的颜­色­,边缘处整齐的镶着亮晶晶的碎钻,是只女式包……

阎芬芳知道窥探别人的秘密是不对的,可此刻,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她心上不停的抓挠、撕咬,她的手像被一根线桥般将手包拿起来,拉开那条银­色­拉链,一件件翻着里面的东西:

一只蝴蝶结、一条水晶手链、一支口红、一个U盘,还有——

这是什么?

阎芬芳两手捏着那小包类似袋装洗发露的东西,反到正面才看到包装上那几个显眼的英文字母:

Durex

阎芬芳就算以前从没见过,也听到过这种品牌的广告,也知道它的用途。

哪种女人会在手包里放这种东西,而且,这个女人的手包会出现在他的行李箱里,是不是意味着她与他走的很近?

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可是,他说过的,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他说他以前从没和其他女人有过……

阎芬芳脑子里乱哄哄的,怔怔的在原地蹲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手里那枚成人/用/品放回去。

心神不宁的拨出他的电话,听到话筒里的关机提示才想起他上飞机前已经关了机。

“滴!”

阎芬芳挂断电话,还没放下手机,来电铃声倏地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阎芬芳接起:

“喂?你是哪位?”

“……”

那边不知因何沉默起来,阎芬芳本来就心乱,不耐道:

“打错电话了吧,不说话我可挂了啊!”

“挂吧,挂了就别想我再帮阎晓东给你打回去……”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男­性­声音,阎芬芳的手指滞在挂断键上方:

“东东怎么了?”

姚远的声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低沉:

“他想见你!”

东东想见她?

这些年,他每次见到她都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更是从没有主动提出过要见她。

阎芬芳来不及多问些什么,姚远已挂了电话。

阎芬芳感觉得到,姚远的心情很差,那天在机场发生的事已经令他很难堪,况且,她竟然没有保存他的手机号码……

……

近一小时后,阎芬芳赶到疗养院。

疗养间的门敞开着一小半,阎芬芳站在门口能清楚的看见阎晓东正坐在靠窗的书桌上看书,他的左侧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纵然他背对着门,阎芬芳仍然能认出是姚远。

姚远抬手看了眼腕表,然后侧身朝门处望去,嘴角微勾了勾,却没说话,只对阎芬芳浅浅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

阎芬芳深吸了口气,小心的推开门:

“东东。”

阎晓东放下手里的学习资料,回头看向阎芬芳:

“姐,你来了。”

“嗯。”

阎晓东在这里住了六年,这个不足四十平米的小套间就像他和阎芬芳的家一样,可她每次走进来都会异常紧张。

她走过去,在阎晓东身后两步远外停下,她不敢再靠近,这已是她令自己不再受伤害的情况下能与他保持的最近距离。

她在对阎晓东微笑,眼神里流露着一个姐姐对自己弟弟的关心与疼爱,然而,她的嘴­唇­发颤,她同样也在害怕,这些年一直被自己最疼爱的亲人伤害,是种怎样的疼痛与挣扎……

姚远眼底悄然隐去一丝疼意,缓缓将视线自阎芬芳脸上转移,俯身在阎晓东耳边低语道:

“东东,别忘了你姐是这世界上唯一真心对你好的人,照我们商量好的那样行么?”

阎晓东用力点了下头,姚远走到阎芬芳身边,宽厚的大手轻轻拍在阎芬芳肩头:

“不打扰你们团聚了,我就在外面。”

耳边响起姚远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咔!”

门被脆生生关上,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阎芬芳和阎晓东两个人。

“吱!”

阎晓东所坐的椅子发出轻微的移动声,阎晓东站起来,右手摸向书桌上的玻璃杯,阎芬芳忽然感觉背脊发凉,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

“东东,你­干­什么?”

她声音发颤,痛苦而防备的看着东东,她不想这样,然而,就在两个月前、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就是在这张书桌上拿起这样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了她的头上。

玻璃杯打碎了,阎芬芳头破血流,而阎晓东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刺向了她的喉咙,当时如果不是有人在场的话,她或许早已活不到现在……

“我只想给你倒杯水……”阎晓东迟疑的放下水杯,­干­涩的声线微微颤抖:“姐,你就这么怕我么?”

温和的语气,平静的目光……

阎芬芳怔在原地,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温顺听话的大男孩,六年多了,她再也没听到过他像这样心平气和的叫她一声“姐”。

“姐,姚远哥跟我解释过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阎晓东的声音越来越近,眼前有朦胧的­阴­影在靠近,阎芬芳看不清楚,她眼睛酸胀的厉害,泪湿的眼前模糊一片,然而,她知道,是她的东东回来了。

“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呢?姐,我对不起你,这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原谅我好么?”

“姐,我不该伤害你,你以前最疼东东了,原谅我好么……呜呜……”

阎晓东抱住阎芬芳,像个孩子似的抽泣起来,阎芬芳又欣喜又心疼,轻轻拍打着阎晓东的后背:

“东东,姐怎么会怪你呢?别哭了,东东乖,东东不哭……”

她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过去的几年时光里,阎芬芳像只挣扎在汪洋狂澜中的小船,饱受了风雨沧桑,现在,弟弟的病情渐渐好转,所爱的男人对她越来越好,她以为她的幸福终于来到了。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她猜到了开始,却远没有猜到那结局。

……

阎芬芳走出疗养间时,姚远正站在门口。

“你弟弟的病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他康复的很好。”

姚远迎上来,右手不自主的捶打着酸痛的腿部,他怕出什么意外,阎芬芳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他就在门口守了一个多小时。

阎芬芳感激的笑笑:

“谢谢。”

姚远嘴角微勾起好看的弧线:

“怎么谢?只是嘴上这样说说?”

阎芬芳怔住,忽然意识到,曾经与姚远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总是一味的对她付出,而她回以的除了感谢的空话便是对他的伤害……

她神­色­黯淡,似乎在纠结什么,姚远不想看到她这样,笑道:

“其他的你给不了,请我吃顿饭总该可以?”

阎芬芳忙点头:

“行!”

其实,阎晓东刚受伤那时,阎芬芳、母亲还有医生都没少向他解释过,可阎晓东认定了是阎芬芳故意伤害她,无论谁解释都不肯听,阎芬芳知道怎么都没有用,所以这些年已经放弃了解释。

她不清楚姚远用了什么方法,竟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解开了阎晓东心里那个以前谁也没能打开的结,这同样也是她的心病,她的确是该做些实际的事来感谢姚远才对。

“你弟弟的病情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只要肯配合我的治疗,不出两个月就会康复,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里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出了医院,姚远抬手指向街对面:

“里面环境不错,菜品也还好,就在这里?”

阎芬芳顺着他所指的方位望去,是家星级酒店,皇宫式的复古建筑,这种奢华的地方她只有和宋成武参加公事时偶尔进过,其他时间都是望而却步的。

她点点头:

“好。”

两个人走进去,热情的迎宾小/姐迎上来:

“先生,小姐,请问在大厅还是包间。”

姚远这次大概是决定了痛宰阎芬芳一番,所以毫不犹豫的说:

“要最好的包间。”

“好的先生,请随我来。”

包间里装修的富丽堂皇,墙壁四周摆满各种花草,窗户敞开着,窗外是假山流水,风吹进来,沾满湿漉漉的花香。

服务员递上菜谱:

“小姐,请点菜。”

阎芬芳随便翻了两页,上面多是清口的蔬菜或海鲜,价格却贵的令她眼晕,她索­性­将食谱推给姚远:

“还是你点吧。”

“嗯。”姚远接过菜单,看也没看:

“鲍鱼,海参,燕窝……”

阎芬芳惊出一身冷汗,不好意思的看了服务员一眼,讪讪的说:

“姚远,这些……都太贵了点吧。”

他以为谁都是他,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她不一样,过了这些年,她仍然是那只丑小鸭,仍然要为了生活减衣缩食,这顿午餐他如果继续这样点下去,她怕是把自己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也未必付得清。

“呵呵。”姚远轻笑:

“你还真会为楚天擎节俭,这点钱能抵得了他一根毛?”

阎芬芳怔住,恍然明白姚远不是想痛宰她,而是想痛宰楚天擎……

只是,她该怎么告诉他,她从不用楚天擎的钱?

“这些都不要了,重”

姚远别有意味的看了阎芬芳一眼,翻开菜单,重新点了几样菜。

菜很快上齐了,三样素菜、两种海鲜外加一小笼甜点,都是阎芬芳平时喜欢吃的。

大学里在一起的时候,阎芬芳和姚远没少在一起吃过饭,他每次总挑阎芬芳喜欢吃的买,阎芬芳曾问过他:

“你喜欢吃什么?”

他只是浅笑:“我不像你这么挑食,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时隔三年,过去都已成久远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却不想他连她爱吃的菜都还记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姚远在一米远外,淳澈的目光却像就在阎芬芳面前,倏地觉察到他眼里那种暧/昧,她不安的低头夹菜,然而无论怎样都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身边,怎么躲也躲不掉。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与他是无话不谈的,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楚天擎,以为自己能够与她一辈子这样下去,但后来她面对他时开始魂不守舍,一如现在这样逃避他、躲着他……

无声的抿去嘴角那丝苦涩,姚远拿起手边的复古青瓷酒壶:

“从医学的角度讲,适量的酒­精­可以令人放松、令人敢于面对不想面对的人,少喝一”

耳边响起清澈的水流声,鼻端涌入酒­精­的香醇,阎芬芳用眼角余光看到姚远为她斟满一杯酒,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喝,谢谢。”

姚远没说话,“嗒”的放下酒壶。

房间里再次变得死寂,风吹窗帘,细微的动静都显得尤为清晰。

其实,纵然阎芬芳与姚远之间有段过往,但这些日子,她与他在公共场合见面时倒还能自然,然而,一旦与他独处,她就莫名的拘束。

“嗡!”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阎芬芳取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收件箱里只有一张照片,阎芬芳打开,照片就直接铺满了手机屏幕。

照片的背景是条林荫小道,一对情侣安静的走在灰­色­的石板路上,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好,虽然是从两个人的背后拍的,却令人看了就能联想到这对情侣很恩爱。

阎芬芳想,大概是有人发错了号码,正想关掉,纤细的手指触下去,却倏地滞在屏幕上。

她看到照片里的女人头上戴着一只熟悉的蝴蝶结。

阎芬芳将手机屏幕向眼前凑了凑,仔细这样一看,又看到了女人手里那一抹粉红,还有她手腕上那一环璀璨。

她不知因何心里发慌,颤颤的将女人手腕的那片位置放大,照片的清晰度很高,即便放大了也没有一点模糊,她看得更加清楚,女人手里拿着一只粉红­色­的迷你手包,手腕上戴着条璀璨的水晶手链。

双眼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今天早上她在楚天擎行李箱里发现的那只一模一样的手包、那只相同的蝴蝶结、那条相同的手链、那支口红、那个U盘,还有那枚成年人用品……

“嗡!嗡!”

手机在手中剧烈的震了两下,是同一个号码发来的新照片,阎芬芳正开着收件箱,所以照片自动打开了。

这张照片与先前那张是在同样的地点拍摄的,里面还是那两个人,不同的是,这次拍的是两个人的正脸,这两个人都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其中一个是她的老公楚天擎,另一个则是花姿雅!

几分钟前的阎芬芳虽然也不自然,脸­色­还是正常的,然而,此刻的她却好像忽然受到致命的打击般,脸­色­瞬间憔悴的像一张白纸,姚远担忧的放下手里的茶杯: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

阎芬芳无事般笑笑,心神不宁的看着姚远:

“花姿雅是你表妹是么?”

姚远浓墨般的双眉微微敛起,只是凝着黑寂寂的眸子看着阎芬芳,没有回答。

心脏里像是被海绵满满的塞住,堵的厉害,阎芬芳感觉呼吸困难,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那天你为什么对楚天擎说那些话?她和天擎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没什么。”

姚远笑,右手的食指用力弹着桌角。

“嗒、嗒、嗒、嗒……”

清脆的声音仿佛锤头般一下下敲打在阎芬芳心上,阎芬芳看着姚远反复起伏的手指:

“你骗人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很反常,姚远,难道连你也要骗我?”

“不是……”

他并非不会骗人,多数时候甚至能藏得滴水不漏,令人找不到一丝破绽,只是,他不知道因何在阎芬芳面前只要说一点违心的话就会异常不安,姚远苦笑:

“阎芬芳,其实这些事我瞒着你也是为你好,花延年是我姨夫,姿雅是我表妹,四年前楚天擎和姿雅就已经是情侣了。”

阎芬芳脑子里“嗡”的乱成一团。

花延年和母亲结婚后经常不回家,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才有了阎芬芳,谁也没想到的是,那时候他在外面早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所以,孙雅丽虽然是小三上位,所生的女儿花姿雅却比阎芬芳大一岁。

母亲被赶走后的第三年才嫁了人,阎芬芳也跟着继父改姓苏,她­性­子要强,对花家的事从不打听,更无从知道姚远和花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更令她惊慌而无措的是,楚天擎竟然曾经与花姿雅是情侣。

“不可能的……”

阎芬芳错愕的看着姚远,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沉重的仿佛要将肺部挣裂: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自五年前开始,她就一直纠缠楚天擎,他去哪个餐厅吃饭、去哪个篮球场打球、哪节课在哪间教室上课她都了如指掌,他有女朋友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况且,前天她问过楚天擎的,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似乎对他和花姿雅之间的事很敏感。

姚远仿佛知道阎芬芳在想什么,暗暗叹了口气:

“楚天擎不想宣扬的事没有人会知道,你还是去问他比较好,我知道的也不够清楚,而且我不想为此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我也只是……”

后面的“局外人”三个字他说不出口,纵然这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现在呢?”

阎芬芳发白的指尖局促的抠着桌布:

“那天你为什么说他和花姿雅之间还没有理清楚……他还要向花姿雅交代什么?”

她的脸­色­愈显得苍白憔悴,连声音都带着惶恐的颤音,他明明知道她对楚天擎有多敏感、多在意,为什么那天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些不该说的废话?

姚远既悔又疼,凝眸的直视着阎芬芳:

“芬芳,别再想这件事了,如果楚天擎伤害你,我一定带你走。”

他或是知情的,阎芬芳清楚他是不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想让她担忧才会隐瞒,她不再为难姚远,她想要静一静,可是脑袋里就像被塞进一只气球,又胀又痛。

从前,她以为楚天擎为了要孩子娶她,然后渐渐对她好、渐渐爱上她,可现在她忽然强烈的觉得这一切的背后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阎芬芳心乱的厉害,她鬼使神差的拿过手机,重新点开那张照片,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看。

里面的楚天擎穿着条蓝­色­条纹的衬衫,今天上午阎芬芳帮他收拾衣服的时候就曾看到过这件衬衫,因为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个特别的金­色­标牌,所以她印象很深。

这些衣服是他刚刚从美国带回来的,也就是说,他上周在美国的时候是和花姿雅在一起。

那么这次呢,他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赶去美国,又是因为花姿雅?

可楚天擎在的这两天里明明又对她这么好,令她恍惚有种被宠溺的感觉,令她恍惚的相信她是他的唯一……!!

番外十五—一切的真相!

那么这次呢,他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赶去美国,又是因为花姿雅?

可楚天擎在的这两天里明明又对她这么好,令她恍惚有种被宠溺的感觉,令她恍惚的相信她是他的唯一……

“芬芳,芬芳?”

对面传来姚远磁­性­的询问声,阎芬芳恍若未闻,倏然端起手边那杯白酒,一口灌了下去。

“嘶……”

姚远倒吸一口冷气,吃惊的功夫,阎芬芳已经拿起手边的酒壶,拿掉壶盖,仰头对着壶嘴大口喝起来。

“你­干­什么?”

姚远的脸瞬间­阴­的漆黑,刷的站起来,用力将酒壶自阎芬芳手中抢过:

“这可是白酒,不要命了?!”

“砰”

姚远撒气的将酒壶摔在桌上,原本满满一壶酒,此时只剩了一半多些,刺鼻的酒气涌来,这样的高度纯酿他即便小口喝下去都会觉得烧心。

阎芬芳嗓子里被酒­精­呛的像要冒出烟来,痛苦的看着姚远:

“我还想喝……”

姚远又觉好气又觉好笑:

“阎芬芳,你在楚天擎面前的时候敢不敢表现的这么神经?”

……

知道那种酒的后劲,姚远饭也没吃,催着阎芬芳就走。

没成想,阎芬芳刚走出包间,腿脚就开始发软,走路像个陀螺似的直转圈,姚远对她又气又疼,一把搀住她:

“以后还这么喝?”

阎芬芳身子软了,嘴却不软:“是你说酒­精­可以令人放松。”

姚远哭笑不得:

“我那是玩笑!”

这时,懂事的服务生见机迎过来:

“这位小姐看样子很需要休息,我们三楼有套房,先生需要么?”

姚远朝阎芬芳通红的脸上看了一眼:

“带我去!”

“好的先生,您这边请。”

转眼间到了三楼,服务生走在前面,麻利的打开一间房间的门:

“先生,就是这间,这是您的房卡,我就不打扰您了。”

服务生折回来,将房卡交到姚远手中,礼貌的鞠了个躬,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姚远搀着阎芬芳走到门口,正要走进去,走廊深处倏地传来一道清婉的女­性­声音:

“姚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她走进这个房间,你们之间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姚远的脚步汀,阎芬芳迟钝的身子也不由颤了颤,恍惚的朝声音源头处望去,这时的她纵然醉眼朦胧却还是看清了那张极美的脸,她的脑海里迅速反应出七个字——

她的小姑,楚若曦!

姚远意外的看了楚若曦片刻,目光缓缓在她身上移开:

“我和芬芳之间没什么,我心里坦荡,不怕别人指手画脚。”

重新迈开脚步,前脚迈进门槛里去,那道清婉的声音又悠然传来:

“你心里真的坦荡么?你敢对天发誓你对我嫂嫂没有一点想法?”

姚远的脚步再次滞住,楚若曦与她的哥哥很像,说话总是不浓不淡,像是漫不经心的,却总能­精­准的戳中别人的软肋。

“况且,就算你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想法,我哥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

轻描淡写的声音掺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渐渐靠近,楚若曦站在阎芬芳右手边,如瀑的披肩长发垂在阎芬芳肩头:

“姚远,我知道你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可你至少该为我嫂嫂考虑考虑对不对?我送她进去,你不介意的话请回避一下。”

姚远淡淡睨了楚若曦一眼,没接她话,低头对阎芬芳说:

“我就在对面疗养院,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好。”

阎芬芳纠结的点头,姚远放开她胳膊,转身走了,楚若曦继而搀住她,默不作声的扶她进了屋去。

阎芬芳坐在床沿,楚若曦站在她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阎芬芳好一会儿,平静的说:

“今天发生的事我不会对我哥讲。”

阎芬芳不安的笑笑:

“谢谢。”

“不用谢。”楚若曦的声音总是透着种浅浅的漠离,盈若秋水的眸子里有种类似感伤的情绪:“我不是为了你。”

阎芬芳看着她美丽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若曦属于那种典型的美而不艳的女孩,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水仙女一样,令见者禁不住的想要欣赏,又不敢亵渎。

论外貌,阎芬芳自知比不了楚若曦,论气质才华,阎芬芳与她更不是一个档次,阎芬芳至今仍不明白,姚远当初为什么竟然会因为她和这样一个仙女分了手。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楚若曦大概没什么要说的,迈步要走,却又迟疑的转回身来:

“阎芬芳,你老实对我说,我哥和姚远,你爱谁多一些?”

酒­精­的作用下,阎芬芳反应本来就迟钝,怔了一会儿才明白楚若曦话里的意思,苦笑道:

“我和姚远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

楚若曦嘴角泛开一抹苦涩,又迅速的恢复了平淡;

“芬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是你主动提出与他交往你们才开始的。”

阎芬芳无言以对,错的终究是错了,再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如果能回到从前,杜小红就算打死她她也绝对不去做那件害人害己的事。

“阎芬芳,你知道么,这三年来我经常想,如果当年你没有出现的话,我和姚远会不会就不是现在的结果……呵呵,又能怪谁呢?如果没有你,他也许还是会去英国,或许留在那里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楚若曦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个小女人在她眼中从来都像她的哥哥楚天擎一样高高在上、坚不可摧,阎芬芳从不知道她竟然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而此刻,阎芬芳看懂了她眼中的意味,这是忧郁、是伤感,是一个纯情的女孩儿被自己所爱的男人屡屡拒之门外的幽怨与不甘。

阎芬芳心里堵的厉害:

“对不起,我没想过伤害你。”

楚若曦笑的苦涩:

“我没怪过你,但现在你已经嫁人了,放过他好不好?算我求你……”

没等阎芬芳回答,楚若曦就走了。

“咔。”

门被轻手带上,阎芬芳躺在舒软的床上,脸上烫的厉害,四肢百骸不停的向外渗着冷汗,昏沉的大脑里不停的浮现着楚若曦、姚远、楚天擎还有花姿雅……

……

醒来时,眼前已是昏暗一片,黑寂的房间里只有远处的霓虹灯影透过窗帘,在枕边投下斑驳的彩影。

竟已是天黑,她睡了多久?

阎芬芳坐起来,嘴里仍然残留着浓郁的酒­精­气息,脑海里在清醒的那一刻立即浮现起不久前那一幕,还有那两张照片。

犹豫了片刻,她取出手机,在通讯录的第一位找到楚天擎的电话,纤细的手指点下去。

“笃、笃、笃……”

耳边响起频率一致的电波声,电话接通了,说明他已经下了飞机。

阎芬芳想着该怎么问他那个问题,还有会得到怎样的答案,心跳的更加不安。

“喂?”

彼端传来一声简短的询问。

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哪位?找天擎有事么?”

清脆的如银铃般的女人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响着,阎芬芳手心不住的向外渗出冷汗,她听出来了,是花姿雅的声音,她说话的声音很脆,骂人的时候很有穿透力。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天擎的手机上没存你的号码,他在睡觉,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等他醒后我帮你转达……”

不等那边把话说完,阎芬芳就仓促的挂断了电话。

她下了床,或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的原因,她头晕的厉害。

摸着黑,恍恍惚惚的向门口走,只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周围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这么可怕、这么假。

……

花姿雅站在走廊里,只觉得手机屏幕上的“老婆”两个字格外刺眼,发颤的手指用力摁着屏幕,喘着粗气将刚刚那条通话记录删掉。

手术的安排方面出了些变故,楚天擎赶了过来,他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病房看她,竟然是去休息室休息,花姿雅得知后便过来找他,他应该很累,睡的很沉。

正想叫醒楚天擎的时候,他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却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她便偷偷拿起手机到外面接了起来。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花姿雅做贼心虚,两手一软,大屏手机“啪”的摔在地上,机壳和电池凌乱的散在脚边。

“说过多少次了,我的私人物品不准任何人随便动。”

楚天擎沉着脸自门口走过来,俯身捡起那些散乱的手机部件。

花姿雅委屈的咬住嘴­唇­:

“天擎,人家只不过玩玩你手机上的游戏,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楚天擎垂眸看她一眼,凝紧的眉心微微放松了些,阎芬芳在紧张的时候也会咬嘴­唇­,只是,那个小女人不似她这么……

……

大厅里的服务生望见阎芬芳走出电梯,远远的迎上来:

“阎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阎芬芳心烦意乱,无­精­打采的看了服务生一眼,没说话。

“呵呵。”

服务生礼貌的跟在阎芬芳身边:

“阎小姐,姚先生今天下午来看过您两次了,您没有醒,他就没打扰。”

“阎小姐,姚先生临走的时候吩咐我们,您醒后就为你准备晚餐,您这边请。”

“阎小姐,是这边,不是那边,喂,阎小姐,别走啊,姚先生已经预先付了钱,阎小姐,阎小姐……”

服务生还在身后喊,阎芬芳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更没有余暇去仔细考虑他话里的涵义,她像只被上了弦的机械木偶,只顾匆匆的向路边走。

她只想回家。

楚天擎的行李箱还放在原处,阎芬芳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走过去,“嗤”的将拉链拉开。

她原本打算帮楚天擎洗衣服的,中途接到姚远的电话后就匆匆赶了过去,行李箱里的大部分衣服都已经被她放进了洗衣机里,此时,里面只剩了底部的几件衣服还有那只­精­致的迷你手包。

“啪!”

脚边传来清脆的响动,是她自己的手包掉在了地上,阎芬芳没有捡,只是用冰凉的双手捧起行李箱里那只。

颤颤的打开,拿着那个U盘,匆匆走进卧室里。

近一分钟的等待后,她的笔记本电脑启动起来,阎芬芳将U盘Сhā入接口,伴着一声提示音,屏幕上很快显示出有新硬件。

阎芬芳点开。

U盘里只有一份视频文件,鼠标箭头指在上面,阎芬芳紧覆在鼠标上的手用力攥紧。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自从在电话里听到花姿雅的声音后她就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感觉U盘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她感觉,这个秘密或许是很不好的,可她还是想知道,她宁愿受伤也不愿活在美好的假象里。

“哒、哒!”

手指用力点下。

视频开始播放。

这段视频拍摄的地点是个陌生的房间,正对镜头的位置是张单人床,玫瑰红­色­的床单、雪白的窗帘,再往下是只黄­色­的抱抱熊,花姿雅坐在抱抱熊旁边,头低垂着,看样子是在抹眼泪。

“这件事我也不是没和你提前商量过,现在还哭是为了什么?”

音响里响起个熟悉的声音,紧随着,一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床边,幽寂的站在花姿雅对面。

是楚天擎,即便他一直背对着镜头阎芬芳也认得出。

花姿雅被楚天擎高大的身子完全挡住,阎芬芳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只听到她说:

“我不怕你和阎芬芳结婚,我就怕你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对她动了感情,我受过伤,你本来就嫌弃我。”

楚天擎站在原地,身影巍然不动:

“我不会嫌弃你,而且,我怎么会被那种女人动感情呢?”

“哼,我不信,天擎,你对我发誓,你发誓你是为了我才会娶阎芬芳,你发誓你爱的人永远只有我。”

楚天擎的身子仿佛动了动,足足沉默了好几秒。

画面在此时戛然静止。

视频结束,阎芬芳像是掉了魂儿似的看着电脑屏幕上楚天擎凝滞的背影,只感觉有无数的冷气自背后袭来,丝丝的钻进身体里,将她单薄的身体一点点冷却。

“嘟!”

伴着一声提示音,视频自动从头播放起来。

开始的前几秒屏幕右上角出现了视频拍摄时间,上次播放时阎芬芳没留意,这一次她看的很清楚,时间是今年的5月6日晚上8点11分——

她和楚天擎结婚的那天晚上。

阎芬芳记得清楚,那天下午楚天擎和她在民政局领完结婚证后就一声不吭的走了,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和宋成武在电梯里遇见他……

原来,那晚他和花姿雅在一起。

“我没嫌弃你,而且,我怎么会被阎芬芳那种女人动感情呢?”

“哼,我不信,天擎,你对我发誓,你发誓你是为了我才会娶阎芬芳,你发誓你爱的人永远只有我。”

耳边反复响着同样的对白,眼前反复闪动着同样的画面,阎芬芳的心仿佛被一把喂了剧毒的刀反复割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汩汩流血,然而,她感觉不到痛。

楚天擎当初娶她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为了要孩子,更直接的目的是为了花姿雅?

为什么?

他既然和花姿雅相爱,应该娶的人是花姿雅才对。

她在他和花姿雅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情话,难道都是他违心的谎言?

生活的艰辛和不如意使阎芬芳学会凡事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可是,摆在眼前的这些事实都令她无法再乐观。

最近的几天,阎芬芳忘乎所以的相信楚天擎已经像他所说的那样爱上了她,而现在她还能再相信么?

阎芬芳就这样坐在电脑前,像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般一坐就是一整夜,清晨的光线透过纱窗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刺得两眼生疼。

“滴、滴、滴……”

“滴、滴、滴、滴……”

床头橱上的闹钟响了又停,反复了许多遍阎芬芳才想起今天是周一。

“啪!”

阎芬芳终于合上还在播放那段视频的笔记本电脑,无力的起身,缓缓走出门去。

……

四天后。

“连客户的联系电话都能填错,这是怎么回事?幸好我发现的及时,不然这笔生意可就黄了。”

客服部经理黄淑云是个典型的更年期­性­格,当下“啪”的将那张刚打印出的单据摔在阎芬芳的办公桌上:

“三十多万的订单啊,真要损失了谁来赔?阎芬芳,也不是我说你,你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能不能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阎芬芳朝单据上看了一眼,又看向黄淑云: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当饭吃啊!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一切吗?”

“芬芳,你看看你现在,整天浑浑噩噩的像什么样子,我警告你,别仰仗着你和宋老板那点关系就可以在这里混吃等死,就算老板罩着你,我照样有权利辞退你……”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把我宋某放在眼里?”

身侧倏然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黄淑云倒吸一口凉气,慌张的朝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宋成武看了一眼,瞬间像只放­干­了气的气球般蔫了下去:

“老板,我没有这意思。”

宋成武走进来,眉峰深蹙着,脸­色­看起来很差:

“黄经理,你怎么批评你的部下我不­干­预,但你是客服部,芬芳是外务部,你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外务部归我直辖你不清楚?”

听出宋成武语气不好,黄淑云心里直颤抖:

“清楚,清楚……对不起老板,这样的错误我下次绝不再犯。”

其实也不全怪她,阎芬芳这次犯的错实在是够大、够低级,不然黄淑云也不可能生这么大的气。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公司里某个部门的上级领导批评其他部门的下级是常有的事,宋成武也不是没撞见过,但以前他从来没因为这种事批评过谁。

况且,公司里以前根本就没有“外务部”这个部门,阎芬芳来到公司之后,宋成武专设了这个部门,里面只有阎芬芳和杜小红两个人,其实她们做的工作和“外联部”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部门归他楚老板直接管理。

这其中的道理,公司里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

黄淑云心惊胆战的走出门去,宋成武双手撑在桌上,弯起双狭长的眸子的打量阎芬芳:

“这一周你所犯的错比过去的一年加起来都多,到底怎么回事?”

阎芬芳无神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会尽量认真”

“没跟你说工作上的事……”宋成武眉心浅蹙,邪气的­唇­角微勾起来:

“因为楚天擎?”

周一至今,她每天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天到晚面­色­憔悴、目光呆滞,她不是个凡事都会纠结的女人,认识她这么多年,除去她母亲去世后的那一段日子,宋成武从未见她像现在这样消沉低迷过。

楚天擎的目光追着她不放,阎芬芳无奈的笑笑:

“没事。”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阎芬芳无神的看着电脑屏幕,恍若未觉。

宋成武担忧的盯了阎芬芳几秒钟,目光缓缓移转到她的手机屏幕上,双眸被上面那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

“现在真变能耐了?楚天擎的电话也敢不接?”

阎芬芳这几天心事重重,睡眠一直不好,虽然已经熬的憔悴不堪,听到“楚天擎”这三个字,瘦弱的身子还是隐隐颤了颤,指尖微微蜷缩,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将手机放在耳边,阎芬芳却没说话。

楚天擎那边该是在等阎芬芳应声,过了近两秒钟,没等到,便直接说:

“我正在机场,离你公司很近,过来接我?”

即便是在电波的传送下微微有些失真,楚天擎的声音仍是这么磁­性­、这么好听,阎芬芳的呼吸不自觉的变得沉重,几乎要不经考虑的答应下来,可是……

阎芬芳艰难的汲了口气:

“对不起,我在上班。”

那头沉默下来,阎芬芳紧握手机的手不知因何开始发抖,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锤子般一下接一下的捶打着她。!!

番十六—第一次拒绝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阎芬芳耳边只剩下节奏单一的电流声。

她保持着通话的姿势,两眼木木的看着正前方,刚刚那些拒绝楚天擎的勇气倏然被抽离,满心里只剩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空洞。

第一次拒绝他,彻彻底底、­干­净利落,第一次没有顾忌违背他会有怎样的后果、没有去想这样做换来的会不会是他对她态度的一落千丈……

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可以不再爱,不再痛?

“芬芳……”

宋成武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多问,也不敢再多说。

这个小女人从来都这样,想对他说的事拦都拦不住,不想说的,怎么也问不出。

而他又生­性­傲慢不羁,与阎芬芳说话时多半没有正经,平时还好,此时,他有心想安慰,却怕他的说话方式会越帮越乱。

“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要请假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

宋成武拍了拍阎芬芳的肩膀,站起来,经过杜小红身后的时候,悄悄用手指在她肩头戳了一下。

杜小红会意,放下手里的资料走过来:

“喂,到底是怎么了啊?”

阎芬芳无神的看了杜小红一眼,又低下头去。

“呦,看把我们家芬芳委屈的,是谁欺负我们家芬芳了啊?”

杜小红蹲在阎芬芳身边,纤细的胳膊环抱住她,小脸探到阎芬芳面前:

“姚远?楚天擎?”

“……”

听到楚天擎的名字,阎芬芳两眼忽然酸胀的厉害,泪水啪嗒啪嗒的直往桌子上掉。

……

傍晚的走廊里已经显得黑暗,阎芬芳一步步朝楼上走,从前总感觉这里的台阶太多,走起来很累,而今天,她想多走会儿。

房间里有灯影,有人在家。

阎芬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自己拿出钥匙开了门,走过玄关,视线里就闯入那条修长的黑影。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话音落下,楚天擎已经走到她面前,看清她的脸,浓黑的眉峰微锁起来。

有清新的气息扑入鼻息,是他身上特有的檀木香,自从他自水里将她救出的那一刻起她就牢牢记住了这种味道,很好闻、又令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像魅//惑人心的饵,这些年总吸着她不知死活的往他身上贴……

但现在,她不想靠近他。

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不想。

“脸­色­这么差,怎么了?”

楚天擎又向她走近了些,垂着夜空般的眸子仔细打量她。

阎芬芳就站在他正对面,抬着头,不是在看他的脸,而是在平视他衣领的位置,她的脸­色­呈一种过度的苍白颜­色­,眼袋和黑眼圈都很明显,在电话里楚天擎就觉察到她的反常,没想到她的状态竟是这么差。

楚天擎眉峰锁的更紧,宽大的右手捧住她憔悴的脸:

“谁欺负你了?”

脸上倏然传来异常的温暖,是他掌心传来的热流,这一刻,阎芬芳恍惚的觉得自己冰凉的全身都变得温暖起来。

阎芬芳的身子明显的颤了颤:

“没有人欺负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推开他的手,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他给的温暖,她不是不贪恋,她只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深到当失去的时候自己连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都不再有。

“哪里不舒服?”

楚天擎大步追过来,高大的身子阻挡在她正前方。

阎芬芳匆忙收住脚,还想绕开他,他的左手却忽然从她腋下穿过去,牢牢的将她挤在怀里。

明显的感觉到他结实的身体,阎芬芳又慌又乱,低着头不看他,两手推着他的胸膛:

“放开,请你放开……”

“你还没回答我。”

楚天擎低着头,一瞬不瞬的注视她:

“到底哪里不舒服?”

阎芬芳虚弱的喘着粗气,她也说不上哪里不舒服,自从看到那段视频后她就变得心神不宁,明明很饿却吃不下饭、明明很困却睡不着觉,每天都像活在梦魇里,几天下来,她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

“这里?”

楚天擎的右手结结实实的覆在她心口。

阎芬芳的脸顿时涨的通红:

“楚天擎,请你自重。”

自重?

楚天擎眉心深锁,覆在她心口的右手缓缓放松:

“是不是姚远对你说了什么?”

阎芬芳无神的笑,有些话谁都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谁没有**,谁没有不愿告人的秘密?

就像当年她和阎晓东那件事一样,她不想说,如果有人一再追问,她会感到厌烦。

而楚天擎对他与花姿雅之间的秘密似乎同样敏感,所以她不想再自讨无趣了,她终究改变不了什么,楚天擎喜欢她装糊涂,她会如他所愿,与他这样糊里糊涂下去。

或是清楚挣脱也是白费力气,阎芬芳放弃了挣扎,楚天擎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他想要看她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眼神,可她的脸偏向一侧,她拒绝与他对视……

从前,这个小女人总是主动纠缠她、贴近她,他只要稍稍给她一点好她就会心花怒放、得意忘形了,可现在,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楚天擎眼底闪过一抹痛:

“芬芳,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他的­唇­息吹过耳畔,温热的触动感令心神交瘁的阎芬芳恍惚感到一丝放松,她仿佛被什么蛊惑了,努力鼓起勇气,试探着看向他:

“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是不敢再相信。”

她不像其他大多数女孩一样,有温暖的家庭,有父母疼爱的庇护,这些年,她孤单一人,生活的艰辛困苦都要一个人承担,这令她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

况且,楚天擎对她的态度本来就转变的突然。

况且,他和花姿雅之间……

楚天擎眉心锁的很紧,黝黑的眸子里似乎能挤出墨水来:

“芬芳,我喜欢你活的真实、活的有追求;我喜欢你柔柔弱弱但敢于承担生活的艰辛;我喜欢你明明很傻,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却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善于伪装;我喜欢你,不是没有压力、没有阻碍,现在我都敢了,你还有什么不敢?”

磁­性­的声线带着激动的颤音像是和煦的春风般一波接一波的吹拂在阎芬芳脸上,她看到他眼中的郑重、她感觉到他的心跳与呼吸,匀稳刚劲,阎芬芳开始动摇:

“可是,你和花姿雅……”

“我和她已经划清了界限。”楚天擎声音顿了顿,悄然隐去眼底那抹顾虑:

“我当初娶你的时候的确有自己的目的,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些事我不想再提,更不希望因此影响到我们。”

阎芬芳这几天本来就晕,听到楚天擎这些话更加晕头转向,恍惚的看着他,竟然傻乎乎的对他笑了一个。

她在笑,憔悴的脸仿佛一朵饱受风吹雨打的花骨朵般,在这瞬间终于绽放吐蕾,楚天擎松了口气,手指在她黑眼圈上抹过:

“明天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早点睡。”

阎芬芳笑笑:

“好。”

这些天,那些疑问、那些担忧如一块块石头般堆积在她心上,令她整日浑浑噩噩、寝食不安,她以为楚天擎势必要将他和花姿雅之间的事讲的一清二楚,她才可能释怀,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楚天擎只是对她说了几句好话竟然就将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或许,她真正在乎的本来就不是他过去做过什么,而是他现在还属不属于她。

“咔!”

清脆的关门声响,阎芬芳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楚天擎坐回沙发上,英俊的脸重新被疲惫和愁绪笼罩。

他自幼就不是个喜欢向别人表露心事的人,这些年,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习惯了人心险恶、尔虞我诈,更是用冷漠的面纱把真实的自己深深包裹起来,从不肯对人表露真实的想法。

但刚刚,他似乎对阎芬芳表露了太多。

他不是个话多的男人,从前对男女之间情情嗳嗳的语言更是一窍不通,可是,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自觉的想要哄她,好听的话怎么说都觉得不够用……

她似乎对他与花姿雅之间的事变的越来越敏感,而他又似乎越来越怕看到她伤心,那么,这次他在美国和花家决定好的那件事,该怎样对她讲?

……

次日一早,阎芬芳是被闹钟吵醒的,枕边没有人,那一侧的被子也没有凌乱的痕迹,昨晚楚天擎没有过来。

自他上次回来,他与她就已经不再分床睡,阎芬芳想,他昨晚大概是怕吵醒她的缘故吧。

这样想着,阎芬芳朝门口走去,刚一推开门,就听到“嚓”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她循声望过去,竟望见了楚天擎: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自然交叠起来,两手则放在靠上的那条腿上,拇指机械的将手里那只金­色­打火机的机壳弹开又关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

是不是犯了烟瘾,却因为那天曾对秦舒承诺过不再抽烟而纠结?

阎芬芳走过去:

“你实在想抽就抽吧,别这么压抑自己。”

大概是没留意到她走过来,楚天擎的拇指滞在机壳上,淡淡的说:

“没事。”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阎芬芳感觉到他的异常,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的厉害。

楚天擎始终没有抬头,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手里的打火机,清晨的阳光照在上面,上面反­射­着强烈的光,如针般扎眼。

阎芬芳条件反­射­的眯起眼,恍神间,忽然发现他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沙发上他所坐的那片位置已经陷出一个小坑,他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不去洗漱么?我一会儿去送你上班。”

楚天擎终于看向她,嘴角微勾起一泓浅弧,阎芬芳也笑笑:

“好。”

转身,恍若无事的朝洗漱间走去。

他或是不想被她察觉什么,所以想用笑容掩饰,却笑得牵强,他在商业界的成就很大,他这样的男人经历过大风大浪一定是处变不惊的,她不懂是多烦心的事才至于令他彻夜不眠。

她不是不想为他分忧,但她看得出,他在刻意隐瞒,他不想让她知道……

……

马行杰住的地方应该距离阎芬芳家不远,楚天擎给他打了电话后,他没过二十分钟就赶了过来。

阎芬芳和楚天擎下了楼时,马行杰正笑容可掬的等在车库前:

“老板,要去哪?”

楚天擎将车钥匙丢给他:

“先找个地方吃早餐,再去宋成武公司。”

“哦,好,好,明白。”

在路上一家餐饮店吃了早饭,三个人重新上了车。

S市的初夏并不算热,车窗滑落一半,外面的风吹进来,冷暖恰到好处。

楚天擎与阎芬芳并肩坐在中排的座位上,阎芬芳偷瞧他,这一路他多半时间都是这样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浓黑的剑眉深锁着,仿佛在思索什么。

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这样,沉默的时候周围就像罩着一层冰,透着种拒人千里外的漠冷。

“看够了?”

楚天擎倏然回头看过来,阎芬芳来不及收回视线,正与他四目相对,脸不由发烫,吞吞吐吐的掩饰:“就是看看外面的风景。”

外面的风景?

可是,他刚刚明明在车玻璃里看到她看的不是外面……

楚天擎不拆穿,好看的嘴角微勾起来,眯着双漆黑的眸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阎芬芳被他盯的发慌,怯怯的看着他,不自觉的傻笑。

是她的错觉么?

这瞬间,她仿佛看到楚天擎眼中有两道炙热的光芒绽放出来,她诧异的想看清楚,楚天擎却抬起手腕,目光移向他的腕表。

“老板,前面就是阎小姐的公司,要开过去么?”

马行杰指着右前方的“宋氏大楼”,减慢了车速,楚天擎朝外看了一眼:

“找个人少的地方停车。”

“好的,老板。”

马行杰恭敬的应了一声,缓缓将车停路边的花池旁:

“老板,阎小姐,你们可以下车……”

“你不是要去买烟?”

楚天擎忽然冷恻恻的将马行杰的话打断。

马行杰明显的怔了怔,然后明白了些什么,忙赔笑:

“是,老板,我去买烟,我这就去买烟。”

楚天擎深眸紧眯着:

“多买几包,晚点再回来。”

“哦,好,好。”

车门开了又关,马行杰逃也似的走远了,车内只剩下阎芬芳和楚天擎两个人。

阎芬芳觉得楚天擎有些反常,然而,想到他这种高深莫测的人正常的时候就不多,没多想,笑了笑:

“我也该下车了。”

正要推车门,左手却忽然被他有力的大手拉住,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柔软的身子就被楚天擎拉进了怀里。

“离你上班还有半小时,过会儿再去。”

楚天擎低头凝视着她,薄­唇­贴在她鼻尖,这一次,阎芬芳看清了他美眸里藏着的那种眼神,温柔的、滚烫的仿佛要将人融化。

阎芬芳的身板颤了颤,脸颊不知因何忽然变得火辣起来,失神的功夫,身子忽然被楚天擎推了一把,她没有防备,像张薄纸般平躺在了车座上。

楚天擎健硕的身子凑近了,温暖的­唇­息吹拂着她的脸颊: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阎芬芳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脸涨的更红:

“可是昨晚你……”

“你昨晚状况那么差,我还不是怕你不适应?”

楚天擎平常多是一副孤傲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说话做事都带着种深沉与漠冷,然而,这时候,他的语气开始滚烫。

阎芬芳局促的呼吸着,不敢与他直视:

“我是说,昨晚你一夜没睡。”

楚天擎嘴角轻勾:

“这又有什么?”

身上传来一阵异样。

“别!”

阎芬芳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腕,想制止,然而,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阎芬芳的呼吸滞了滞,绷紧的手指紧深陷进他胳膊上的肌肤里:

“别在这里……”

她的微微发颤,说话的时候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惊慌的看着外面,楚天擎朝车窗外瞥了一眼:

“害怕被谁看见?宋成武?”

被谁看见都不好!

阎芬芳急的手脚直冒冷汗,楚天擎则显得很镇定,只是声音仍旧温柔:

“车窗上用的是镀膜玻璃,没人看得见。”

阎芬芳还想说什么,他已经用温柔的吻将她的话牢牢堵了回去。

车外人来车往,不时有车笛声还有路人的交谈声传进来,纵然知道他们看不见,阎芬芳还是羞到极

约半小时后,阎芬芳正对面坐楚天擎身上,雪白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天擎,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别辜负我。”

这瞬间,楚天擎寂黑的双眸深凝起来,轻抚在她肩头的大手滞住:

“好!”

眼看就到了上班时间,阎芬芳匆匆打理完自己,下了车去,和楚天擎道了别,走出两步,倏然从车玻璃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里面的自己,双眼迷离,头发凌乱,脸­色­绯红,看着这样的自己,又似乎闻到他残留下的那种男­性­气息,还有那里的微痛……

生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阎芬芳低着头一直向前走,恨不得一头扎进办公室里去。

“阎芬芳。”

身边忽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阎芬芳抬头望去,不安道:

“嗯?”

李素芹走到阎芬芳身边,小手抓住她胳膊:

“刚刚那辆车里的人是你啊?”

阎芬芳的脸憋得通红,恨不得当场就不省人事。

“车里的男人是谁呢?”李素芹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八卦,公司里关系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也恨不得把人家的家底全调查出来,当下,阎芬芳越是不说她越是心痒痒:

“嘿嘿,不会是宋老板吧?”

阎芬芳的脸由红变紫:

“不是。”

甩开李素芹的小手,脚步匆匆的向前走去。

今天宋成武也不只是中了哪门子邪,阎芬芳前脚刚进办公室,他就跟了进来。

阎芬芳脸上的异常还没消褪,就怕别人看到,可他偏偏站在她正对面的位置,低着头,一声不响的注视她。

一秒,两秒,三秒……

阎芬芳终于被他看毛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什么事?”

宋成武双臂环抱胸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叹气;“唉!”

阎芬芳感觉到他的反常,索­性­展开桌上的文件,低下头看起来。

“唉,可惜,真是可惜……”

宋成武唉声叹气的走了出去,阎芬芳看向对面的杜小红:

“他怎么了?可惜什么?”

“你就没自己照照镜子……”杜小红盯着阎芬芳的脸贼笑:

“惦记了这么久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吃掉了,宋老板能不觉得可惜么?”

……

阎芬芳有在周六赖床的习惯,总是睡到自然醒才肯起床。

走出卧室时,楚天擎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望见阎芬芳,他嘴­唇­勾了勾:

“带你去个地方。”

楚天擎所说的地方是本市一家有名的珠宝店,导购小姐认出楚天擎,标准的鞠了个躬:

“楚先生,欢迎光临。”

楚天擎不回话,淡淡瞧了导购小姐一眼,又朝自己右手边的阎芬芳看去。

导购小姐看出些什么,又对阎芬芳补了个躬:

“小姐,也欢迎您光临。”

这家珠宝店的首饰很全,头顶的水晶吊灯释放着莹润的光线,更将这里映衬的琳琅璀璨。

楚天擎在一台卖戒指的专柜前停步,朝里面指了指:

“喜欢哪件,随便选。”

阎芬芳看过去,满眼全是镶钻的戒指,红黑蓝紫,各种绚烂的绚烂­色­泽令她有些晃神。

过去的日子,她活的艰辛困苦,不舍得用化妆品,价格超过三位数的衣服也从不舍得买,对于珠宝首饰这类奢侈的东西更是望而却步。

美好的东西,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只是她从没有过拥有的资格。

“没有喜欢的么,那么我们去别处看看?”

耳边传来楚天擎磁­性­的声音,阎芬芳收了收心神:

“这些就挺好。”

纵然楚天擎始终都没有说,阎芬芳似乎也懂了,他是想把当初欠她的结婚戒指补偿给她,她选了好久,最终选中了一枚白金戒指,戒指很细,上面镶着几颗碎钻,标价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贵。

她喜欢的美好,简单而无华,耀眼而不妖艳。

楚天擎看起来似乎并不满意:

“你不用为我省钱。”

阎芬芳笑笑:

“我纯粹是出于喜欢,选它,可以么?”

楚天擎眼底拂过一丝诧异:

“可以。”

柜台小姐见势,忙将戒指取出来递给阎芬芳:

“小姐,您再仔细看看,不是我夸你,你可真有眼光,这一款戴在您手上高端大气上档次,你要不要戴上试试?”

阎芬芳接过戒指,左手无名指伸出来,抬头看向楚天擎,只有订婚或已婚的人才会把戒指戴在这只手指。

他浅浅笑了笑,阎芬芳想他是默许的,所以将戒指戴下去。

“天擎,可真巧,你也在呀。”

后方忽然传来个清脆的声音,随着快频率的脚步声,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已经站在楚天擎左手边。

是花姿雅。

阎芬芳看着她,现在的花姿雅和病态时的她完全判若两人,此时的她染了时尚的棕­色­头发,修长的刘海垂下来,将一张小脸映衬的水­嫩­透红,像个骄傲的公主。!!

番十七—他是为了……

花姿雅打量了阎芬芳片刻,目光最终落在她手指上的戒指上,脸­色­瞬间变了:

“天擎,你给阎芬芳买的戒指真好看,给我也买一个,我要和芬芳一样的。”

说话间,花姿雅还撒娇的抱住了楚天擎的胳膊,楚天擎的脸­色­变得­阴­黑一片,阎芬芳站在他右边,无声的看着这一幕,那枚戒指仿佛变得无尽寒冷,冰的她的手指不停颤抖起来。

“不,我才不要一样的,那枚这么普通,又不上档次,我还是要那枚红宝石的吧,服务员,给我包起来。”

花姿雅挽着楚天擎,言行举止趾高气扬,柜台小姐看的直犯晕:

“楚先生,您的意思是?”

楚天擎将花姿雅甩开,只想尽快将她打发走,沉着脸,冷冰冰的道:

“给她包起来。”

阎芬芳身子颤了颤,脚底仿佛凭空产生一团冷气,不停的沿着她的身体向上爬升。

花姿雅得意的看着阎芬芳:

“哼,天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楚天擎的脸冷的像要渗出霜雪来,自服务员手里接过那枚包好的戒指,丢在她手边:“我稍后会付钱,你可以走了!”

“好的,天擎,你不喜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有别的女人,我懂。”

花姿雅妖娆的笑了笑,对楚天擎抛了个媚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阎芬芳站在原地,只感觉花姿雅的背影无比扎眼。

楚天擎低头看着她,她目光恍惚,表情错愕,他大概猜到了她会想什么,可是,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楚天擎取出来,是个很重要的电话,因为通常涉及商业机密,所以他习惯­性­的走到无人的地方去接。

花姿雅走到门口,回头看见只剩阎芬芳一个人站在了柜台前,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回来:

“阎芬芳,听天擎说,他和你在车上那样过?”

阎芬芳的脸变得煞白:

“你说什么?”

“都是过来人,这样的事你还要我说的多清楚啊?”花姿雅歪着头,嘴角向上翘着:

“天擎还跟我说,他只是在你身上发泄,和你只做不爱,那么,他和你做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叫我的名字?”

阎芬芳的脸­色­变得苍白,昨天她和楚天擎在车上的事只有她和楚天擎知道,如果他真的连这件事都对花姿雅说,那么,花姿雅所说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阎芬芳怀里像捂着块冰,无尽的寒冷像是无数根毒针般狠狠的往心里钻,花姿雅的病大概是好了,说话时尖钻有力了很多:

“妹妹,我看你和你妈的命一样,她当年是怎么被我爸赶出去门的,你迟早也会怎么被楚天擎赶出去。”

阎芬芳用力吸了口气:

“花延年是人渣,别拿天擎和人渣比。”

“呵呵……”不知因何,花姿雅开始心虚,转移了话题:

“你怀上了没有?”

阎芬芳眉头皱起来,厌恶的看着花姿雅。

“我希望你尽快怀上,我都等不及见我们的宝宝了呢?”

“我们”的宝宝?

什么意思?

阎芬芳正想问她,这时,花姿雅看到楚天擎从远处走过来,忙转身向外走。

楚天擎走过来,脸­色­沉重的怕人:

“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阎芬芳看着前面的纹着双龙戏珠的红­色­石柱,淡淡的说:

“没什么。”

她的反常他即便不用眼也能看到,楚天擎浓黑的眉峰深锁成危险的纹路:

“在这等我。”

转身,大步追出门去。

花姿雅刚出了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还想怎样?”

花姿雅止步,背对着楚天擎冷笑:

“我还能怎样,我找我妹妹说句话又有什么不对?”

楚天擎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走到她对面,­阴­鸷的盯着她:

“别忘了我们之间已经谈好了条件,别再打扰她!”

花姿雅生病时颐指气使的惯了,况且,楚天擎已经对她那么决绝,她早没了在他面前伪装的必要:

“你的条件能不能兑现还不一定,楚天擎,你凭什么这样命令我?”

内心的火焰瞬间绝了堤,楚天擎一把扼住花姿雅的脖子:

“我就是在命令你,花姿雅,你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靠近她一次,你非但什么也得不到,我还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松开她,花姿雅身子连连后退,娇弱的身子蹲在坚硬的地面上,她并不爬起来,只是看着楚天擎冷笑:

“你就这么怕她知道是么?那么我告诉你,我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活着和死了还有什么两样?楚天擎,你尽管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吧,我就算死也会先把你的阎芬芳拉进地狱!”

时间仿佛静止了,楚天擎面­色­凝重的站在原地,眸子里的忧郁像黑烟般一圈圈的氤氲。

他凡事都喜欢快人一步,从不曾将自己致命的把柄落进任何人手里,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的事,他的感情会在阎芬芳身上失了控,若不是因为此,他也不至于对花家那么无可奈何。

楚天擎走回来的时候,阎芬芳正站在柜台前失神,他刻意放松了一下紧绷的冷脸,右手自她瘦削的肩头跨过,轻搭在她肩头:

“请帮我把账结一下。”

“哦……”

柜台小姐如梦初醒,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对阎芬芳说的那一席话实在是令她浮想联翩,她润了润嗓子:

“楚先生,一件1999,一件29999,总共是31998,您要给现金还是刷卡?”

楚天擎低头看了阎芬芳一眼,心中倏地又涌起那种强烈的亏欠感,无声的深吸口气,在钱夹里取出银行卡:

“刷卡。”

“哦,好的,楚先生请随我来。”

甜美的声音落下,柜台小姐摆了个邀请的手势,转身要向结账处走,不远处却倏然想起个不高的声音:

“等等。”

“我的不要了。”

戒指竟然出奇的合适,阎芬芳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发颤的手指上撸下来,走向前去,毫不犹豫的将它放在柜台上。

整根手指都疼的厉害,牵连着心脏也绵绵密密的疼。

“叮!”

戒指与钢化玻璃的碰撞声,在偌大的空间里竟显得尤为刺耳,柜台的小姐看着阎芬芳,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同情,然后迅速换回职业­性­的微笑:

“减去1999,现在总共是29999,楚先生,请随我来。”

楚天擎恍惚看着柜台上那抹白光,柔和的璀璨,竟刺得他两眼生疼,他用眼角余光看了阎芬芳一眼,没再说话,默不作声的和柜台小姐朝悠长的走廊深处走去。

今天楚天擎并不累,又想与阎芬芳独处,所以亲自开车。

阎芬芳坐在副驾驶座上,豪华轿车里降噪极好,车子开动起来没有一点杂音,阎芬芳木木的看着窗外,眼前的一切在飞速倒退,所有的景致都是熟悉的,却又这么陌生,一如楚天擎……

她关注他五年了,那些日子,为了打听他的消息,她甚至偷偷混进他大学班里上过课,刻意找借口和他舍友的女朋友混的熟络,那些年,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却不知,他的生活习惯、他的兴趣爱好,甚至他喜欢用什么牌子的牙膏、和洗发露她都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曾以为他足够了解他了,可到现在她才发现,他对她来讲其实从来都那么陌生。

“想吃什么?中午请你吃饭。”

楚天擎朝阎芬芳看过去,目光显得小心翼翼,阎芬芳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干­燥的嘴­唇­无力的启开:

“我只想回家。”

此时,车子正经过一片林荫路,外面树荫密实,内内外的光差将车窗映的像块偌大的镜子,楚天擎清楚的看到她的脸,苍白憔悴、了无生气,仿佛一片被风­干­的花瓣,说不定哪时就会破碎的灰飞烟灭了。

她现在这副模样,与五年前他刚从水里将她救出来时太像太像。

只是,那时他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开导她,而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鳄鱼的眼泪。

……

第二天,阎芬芳醒来时,楚天擎已经不在床上。

餐桌上摆了满桌子的菜都已经凉透,应该是楚天擎昨晚买来的,所有的菜都没有动过的迹象,昨晚他竟然也没有吃过。

阎芬芳在餐厅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走进去,重新将门关上。

“吱……”

右前方的门倏然被风吹开,阎芬芳走过去,条件反­射­的想把门关上,这才发现,楚天擎就坐在里面。

他在抽烟。

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子蜷缩起来,恍惚的,阎芬芳仿佛看到他手里的烟在发颤。

自从他答应秦舒不再抽烟后,阎芬芳从没见他再抽过一次烟,她甚至连烟味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现在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忽然感觉他痛苦不堪?

“ThoughfortunedoesbepleasingI′llgoalongwithyou……”

手机铃声在隔壁房间传来,阎芬芳走进去,在床头橱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是荣教授。

“芬芳,过了快一个月了,你今天应该有时间吧,过来检查一下吧。”

想起那次经历,阎芬芳的手指缓缓收紧:

“好。”

“哦,还有,楚先生现在应该跟你在一起吧,你问一下他,方便的话让他也一起过来吧。”

“好。”

阎芬芳走出去,站在楚天擎书房门口,犹豫了片刻,淡淡的说:“荣教授让我去做检查,她问你过不过去。”

这话应该没有哪里不对,阎芬芳却发现楚天擎的身子剧烈缠了一下,还在燃烧的香烟自发颤的指尖掉落在脚边。

他仿佛深吸了口气,没回头看她,只淡淡的说:

“你自己去吧,我没时间。”

阎芬芳心底牵起一丝苦涩,没再说话,拿着手机无声的自他门外走过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是清脆的关门声,她走了……

楚天擎痛苦的皱着眉,牵起指间的香烟,重重的吸一口,。

……

“芬芳,这个月例假没有来吧?”

荣教授放下手里的尿样化验结果,郑重的看着阎芬芳。

阎芬芳摇头:

“没有。”

“恭喜你,唉!芬芳,你怀孕了。”

既然是恭喜,为什么还要叹息?

阎芬芳心里五味杂陈,只是无神的看着这个面相和蔼的教授。

荣教授敛起眼中那丝异样,笑道:

“没什么,就是这种情况下一次­性­就成功的例子实在是太少,芬芳,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呵呵。”

阎芬芳讪讪的笑,她也没想到,上次来做完手术后,她除了月事没有来以外和平常没有任何反常,所以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楚天擎已经不再抵触她的身体,阎芬芳想,如果这次没怀孕的话,她与他就可以用正常的方式要孩子了。

然而,这个孩子虽然来的方式不对,但也是属于她和他的,流掉的话她又于心不忍,于是,她决定回家和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荣教授将阎芬芳送出门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荣老师。”

身侧忽然传来个清澈的男­性­声音,荣教授循声望去,见了姚远,不由眉开眼笑起来:

“姚远啊,以后可别再叫我老师,当学生的可比我这老师出息多了,我怎么承受得起啊?”

姚远心神不定的笑笑:“刚刚那个人是不是阎芬芳?”

荣教授在英国的时候给姚远上过两年课,对他的过往并不知情,诧异道:“你也认识她?”

断定了那人就是阎芬芳,姚远更加心急:“荣老师,她为什么来这里?”

“做手术,唉!”荣教授又叹息起来。

姚远察觉到背后有隐情,急道:

“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唉,芬芳这孩子,命苦啊……”

……

阎芬芳料想此时楚天擎已经不会在家,在医院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吃过午饭才赶回家去。

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沙发上稍稍休息了片刻,拿了拖把,拖完了客厅正要进楚天擎的书房,望见那条黑影,“啊!”的惊叫一声,手里的拖把脱手砸在脚上。

他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头低垂在胸前,听到她惊叫也没有一点反应。

是睡着了?

“叩、叩、叩……”

“扣、扣、扣、扣……”

阎芬芳故意用力敲门,没有反应……

“楚天擎,楚天擎?”

她走进去,到了近前,顿时发现他的脸­色­差的厉害,她试探­性­的将手背朝她额头凑近,肌肤相贴的那一刻,阎芬芳似乎被火炭烧了一下。

“噗!噗!”

这时,耳畔似乎想起细微的动静,阎芬芳向下看去,只见楚天擎的鼻血不住的在鼻端流出来,不停的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

“楚天擎,你怎么了?还好吗?楚天擎,你醒醒啊,楚天擎!”

阎芬芳慌张的将他的头抬起来,一边帮他止血,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

“高烧四十二度三,这么高的体温对成年人来讲是十分危险的,如果再迟点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似乎没打算搭理阎芬芳,边说边向前走,阎芬芳焦急的跟在他身后:“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

“能不能醒还不一定!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醒!”

阎芬芳吓得手心满是冷汗,瞪着两眼,直挺挺的定在原地,医生不知哪来的气,停下脚步,凶神恶煞般用手指点着阎芬芳的脸: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也都不知道生命可贵,这么高的温度肯定是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治疗,慢慢烧起来的,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他一定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感觉到不舒服了,你作为他的亲人就没有一点察觉吗?死了倒好,让你好好长点记­性­!”

阎芬芳又慌又怕,这瞬间,忽然想起他从昨晚开始就没再说过话,今天早上的表现更是反常。

他本来就是个高傲的男人,生点小病之类的事不可能对别人讲,更何况,那时她在跟他怄气……

可他明明那么痛苦难受却又硬撑着不来医院什么意思?

跟自己也怄气?

医生见阎芬芳没反应,觉得无趣,气呼呼的走了,最近各种反常的事情接二连三,阎芬芳心里乱上加乱,艰难的挪开步子,正想走回病房看楚天擎,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个清脆的女­性­声音:

“芬芳,真巧啊,听说天擎差点被你折磨死,他在哪间病房,带我去看他。”

阎芬芳回头望去,花姿雅站在靠近急诊室的位置,雪白的右手里提着一只花篮,里面密密麻麻的盛满红、粉、黄三种颜­色­的康乃馨,那张红­色­的花牌此时就悬挂在花篮提手上,上面几个金黄大字尤为显眼——

“爱人的祝福”

当着她的面送她的老公这种花,这个女人也太没把她阎芬芳放在眼里……

阎芬芳站在顾姿雅面前,嘴角浅勾起一抹揶揄:

“是啊,我也觉得够巧,花姿雅,天擎一直昏迷不醒,我也没对你说过,那么这件事你又是在哪听说的呢?”

“我……”

花姿雅被噎的小脸通红,气的跺了跺脚: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的事你管得着么?我现在就去看他,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是个被花家当宝贝一样娇生惯养起来的骄纵公主,从来都是她把别人怎么样,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况且这是医院,是公共场合,谁来谁往,谁又管得了谁?

阎芬芳心底牵起一丝苦涩,眼睁睁看着花姿雅在身边走过去。

接下来,阎芬芳恍然明白,原来花姿雅刚刚要她带她去楚天擎的病房分明就是在挑衅——

因为此刻她没有过问任何人,直接就走进了正确的房间。

“咔!”

门被关上,阎芬芳看着幽深的走廊,心中不由浮起一丝疑虑。

昨天花姿雅在楚天擎给她买戒指时出现或许是巧合,而今天楚天擎来医院还不到一刻钟花姿雅竟然也赶了过来,甚至连他在那间病房都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

阎芬芳不想看到花姿雅和楚天擎在一起的画面,所以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等。

“芬芳?”

右前方倏然传来个惊讶的声音。

阎芬芳循声望去,见是婆婆秦舒和小姑楚若曦,勉强笑了笑:

“妈。”

“芬芳,还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秦舒指着病房的门:

“你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呢?”

阎芬芳无声的捏紧衣角:“妈,我在外面透透气,你和小曦先去吧。”

秦舒察觉出阎芬芳的异样,然而,更放不下儿子的安危,说了声“好吧”,和楚若曦走到门外——

推开门,看清眼前的情景,先是稍稍一怔,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花姿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楚天擎还没转醒,花姿雅正坐在病床前,小手举起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胳膊,将他的手掌抚在她脸上,做出一副亲昵的模样。

她这样做本来是打算给阎芬芳看的,没想到却被秦舒撞见,慌忙将楚天擎的手放下:

“秦阿姨,我只是过来看看天擎。”

“看就看,没必要动手动脚是不是?”秦舒走过来,脸­色­和语气越来越差:

“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可经不住折腾,现在我们一家人想单独待一会儿,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花姿雅又气又恼又不敢发作,厌恶的皱着眉,站起来就向外走。

“先慢走!”

秦舒向地上扫了一眼:

“拿上你的花篮,我们楚家不需要!”

花姿雅的身子隐隐发抖,用力咬住嘴­唇­,弯腰把花篮提起来,气冲冲的走出门去,“砰!”的将门重重摔上。

秦舒看着那扇颤栗的门板,没好气道:

“这是什么素质?第一次见她我就看出这个花姿雅不是善茬。”

楚若曦走过来:

“妈,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跟她这种人计较什么?”

“我倒不想计较什么,刚刚你也看到了,你哥现在都已经结婚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如果芬芳看到的话,糟了……小曦,你快出,这个女人心眼坏,别让她对芬芳说什么。”

阎芬芳被沉重的关门声吓了一跳,抬头望去,正看见花姿雅又提着那只花篮走了出来,心里又惊又疑,却看着花姿雅没说话。

花姿雅在秦舒那里受了气,望见阎芬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咚”的将花篮扔进手边的垃圾桶里:

“看什么看?这下你满意了是吧?”

阎芬芳嘴角勾了勾,仍然一瞬不瞬的看着花姿雅。

其实花姿雅长得美丽水灵,如果她的­性­格能够温顺点的话,绝对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公主”,可她就是从不知道收敛、从来都不知道得理饶人……

当年花姿雅没少骂过阎芬芳,阎芬芳知道她这张小嘴有多厉害,然而,这不代表她要害怕她,当年花家一家三口对她一个人拳打脚踢的时候她也没低过头。

“哼,阎芬芳,你别在这里幸灾乐祸,我告诉你,你哭的时候还在后面。”花姿雅站在阎芬芳正对面,美满的胸口明显的起伏着:

“你想知道天擎娶你的真正目的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他是为了……”!!

番十八—你怀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嫂嫂!”

身后倏然传来一道清婉的女声,纵然并不高,却有着某种强大的气场,将花姿雅的话从中斩断。

楚若曦迈着娴静的步子走过来,看也没看花姿雅一眼,只对阎芬芳说:

“妈想和你说说话,去屋子里吧。”

阎芬芳笑笑:“好。”

站起来,抛下花姿雅,和楚若曦一同向门口走去。

花姿雅被甩个没脸,愤懑的瞪着阎芬芳的背影:

“妹妹,你真的不想知道答案么?你知道我住哪里,如果你想找我聊聊,我随时等着你。”

阎芬芳的身子震了震,脚步不觉汀。

“嫂嫂,走吧,别理她。”

楚若曦在背后轻推了阎芬芳一把,阎芬芳恍惚的走进去。

秦舒正坐在病床前打量楚天擎,见阎芬芳走进来,笑道:

“芬芳,天擎醒了,他刚刚还在叫你,快过来看看他。”

“好。”

阎芬芳心事重重的走过去,这时才发现楚天擎的眼睛已经睁开。

他大概是刚醒,此时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躺姿,浅眯着那双黝黑如墨的眸子,默不作声的看着阎芬芳和楚若曦走过来。

阎芬芳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了楚天擎一眼,又匆匆将目光移开。

楚天擎凝眸看着她,眉心浅蹙着,不知在默默思考什么。

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秦舒见大家都不说话,开口道:

“天擎这孩子平时身子挺壮实的,从小到大就没感冒过几次,偶尔发过烧也没烧这么厉害过,怎么成年了身体抵抗力还倒退了?”

楚天擎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楚若曦早看出楚天擎和阎芬芳之间有事,笑道:

“妈,,我们出去走走吧,让嫂嫂和他单独待会儿。”

秦舒瞧瞧楚天擎,又看看阎芬芳,似乎也看出些什么:

“行……”

脚步声渐渐远去,伴着清脆的关门声,病房里只剩下阎芬芳和楚天擎。

阎芬芳微低着头,手指交叉起来放在腹部,明知楚天擎在看她,明知这样的情况下该说些关心的言语,然而,她的双­唇­就像冻结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与他之间,历经了五年,终于渐渐走近,然而,过去的一天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的将两个人从中劈开,将他们拉回到五年之前彼此还素不相识的那一天。

“一直将一件事憋在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楚天擎的声音,浅浅的、淡淡的。

或是太久没听到他声音的缘故,阎芬芳的身子竟然隐隐颤了颤,她没抬头,十指用力扣紧:

“是……”

“花姿雅曾因为我受过伤,后来,伤情恶化,诱发了血液病,所以我想尽千方百计的帮她治疗,所以,她要什么,能给的,我会尽量给。”

因为高烧的缘故,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却仍旧磁­性­好听,阎芬芳深吸了口气,终于抬头向他看过去,他始终在看她,所以,这一瞬,她与他四目相视。

楚天擎凝望着她,憔悴的脸仍旧不失英俊与刚毅:

“我曾经对花姿雅有过好感,但不是我们之间这种,而且到后来我发现真实的她不是她曾经表现的样子……我和她之间从未有过实质­性­的关系,不像我们。”

他的声音这么诚恳,他的目光这么凝重,阎芬芳仔细的观察着他,这一切的认真若非发自内心似乎不是谁能伪装出来的。

他没有骗过她?

是花姿雅一直在无事生非?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目光闪烁,清亮的眸子里有欣喜、有怀疑、又有恐惧,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心事总会轻易的暴露出来,楚天擎凝神看着她,浓黑的眉峰轻锁住:

“阎芬芳,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应该放心才对,既然是我楚天擎爱上的女人一定就是一生一世,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不是你主动背离,我绝不会背弃你。”

是,她最担忧的就是楚天擎像花姿雅说的那样只将她当做了别的女人的替身,她怕的是自己即便现在拥有了他,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对楚天擎从来都这么小心在意,而花姿雅说的那些话似乎又那么有理有据,她怎么还能淡定下去?

或许,她真的是太多疑了。

或许,她真的是该踏踏实实的信任他才对。

更何况,现在她……

阎芬芳双手轻抚在自己腹部,嘴角不由泛开一丝甜美的笑: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楚天擎似乎猜测到什么,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得忧郁起来。

阎芬芳只顾内心甜蜜,没留意到楚天擎的表情变化,怯怯的看着他:

“那次手术很成功,我怀孕了。”

这瞬间,楚天擎的身子忽然绷紧,有晶莹的汗珠在俊冷的脸上密密匝匝的渗出来。

“怎么了?”阎芬芳顺手拿过床头的毛巾递给他:

“你不高兴么?”

楚天擎勉强笑笑:“没事,就是忽然有点不舒服。”

阎芬芳羞涩的笑:

“我查过资料,这种怀孕方式对孩子发育不会有影响,我想留下他,你觉得呢?”

“应该吧。”不知是不是因为病痛的原因,楚天擎似乎很魂不守舍:

“这件事先别对妈说。”

阎芬芳点头。

楚天擎歉然看着她:

“芬芳,对不起。”

“都过去了,以后好好待我和我们的宝宝哦。”

她在笑,笑的这么坦然、这么灿烂,落入楚天擎眼中,却仿佛化作无数把锋利的刀,一刀接一刀的凌迟着他的心。

这件事,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原以为自己还可以有时间先对她说清楚的……

……

秦舒和楚若曦是近二十分钟后回到病房的,阎芬芳为了给楚家人腾出独处的时间,一个人在医院楼下散步。

姚远就是在这时候打来了电话。

阎芬芳接起来:“喂?”

“芬芳,你在哪?”

姚远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气定神闲,而是显得反常的沉重,阎芬芳不禁担忧起来:

“我在医院,姚远,出什么事了么?”

姚远的声音仍然沉重的怕人:

“哪家医院?”

阎芬芳报上医院名,姚远立刻回道:

“我五分钟后就到医院门口,你在那里等我,我有急事必须和你当面谈。”

姚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姚远不似宋成武那么爱虚张声势,凡是能令他大动情绪的事必然关系紧要,阎芬芳不敢怠慢,收好手机就朝医院门口走去。

阎芬芳等了没一会儿,姚远的车便出现在视野里。

车窗滑落,姚远探出头来向阎芬芳招了招手,阎芬芳走过去的时候,姚远早已经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推开,见阎芬芳站在外面就说:

“到车上来谈。”

阎芬芳很少见到姚远这么神经质,不想惹他,小心的上了车去:

“什么事,说吧。”

姚远摘掉墨镜,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芬芳,你怀孕的事楚天擎知道没有?”

阎芬芳怔了怔,恍惚的点点头。

姚远追问:

“他怎么说?”

阎芬芳哭笑不得:

“姚大医生,你行­色­匆匆、十万火急的要见我原来就为了这点八卦啊,抱歉,我还有重要事要做,不陪你八卦了哈。”

抬手,正要推门下车,纤细的手腕却忽的被姚远用力攥住,阎芬芳诧异的瞧着他:

“姚远,你到底要怎样啊?”

周围的人这几天怎么都这么反常?

姚远认真的凝视着阎芬芳,墨画般的双眉紧蹙着,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要滴出露水:

“芬芳,这个孩子不能要。”

“什么?!”

阎芬芳几乎懵了。

“我说,这个孩子你必须做掉。”

姚远重复,他口齿本来就清晰,而且放慢了语速,所以字字明了。

阎芬芳听得目瞪口呆,怔了好一会儿,猜测着姚远的用意,不由苦笑起来:

“姚远,就算我真的会做掉这个孩子,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

见她这幅模样,姚远实在不想伤害她,可是……姚远用力吸了口气:

“这孩子不是你和楚天擎的!”

什么?

阎芬芳耳朵里“嗡”的一声,越来越难以置信,声音不知因何颤抖起来:

“姚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起那个残忍的事实,姚远心里像是扎着根钉子:

“你也学过生物,应该很清楚,通过人工移植受­精­卵的方法可以在一个人的子­宮­里孕育别人的孩子,现代社会里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借助他人的身体孕育属于自己孩子的事也不是没有。”

是……

这些科普知识阎芬芳清楚,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阎芬芳不知因何越来越心慌,惶恐的看着姚远,连眼神都变得颤抖不安:

“姚远,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此刻的她,像只被吓坏的兔儿般呆呆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纵然表现的很镇静,然而,她的呼吸在颤抖,那双似水的剪眸里盛满了惶恐、不安还有祈求……

这个小女人被吓坏了。

他想过如果把事实告诉她对她来讲会是多残忍的伤害,可是,如果连他也欺骗她的话,对她更是残忍……

姚远狠下心,淳澈的墨眸紧凝起来:

“芬芳,你肚子里怀的是楚天擎和花姿雅的孩子。”

“轰!”

耳边仿佛忽然有一声巨雷炸开,无数的回音嗡鸣着阎芬芳的耳膜。

耳朵里、脑海里似乎有无数只蜜蜂在狂飞乱撞,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漆黑,她怔怔的坐在原处,像被忽然掏空了内脏般,身体四肢一寸寸的僵滞、变冷……

“芬芳,我想楚天擎一定有他的难处才会这样做,你别想不开■掉吧,我会为你安排最好的医生。”

看着阎芬芳失魂落魄的模样,姚远心里犹如千刀万剐,右手轻搭在她颤抖的肩头,轻轻拍打着。

“你骗我!”

阎芬芳忽然用力推开他的手,泪眼模糊的瞪着他:

“姚远,你是不甘心我嫁给楚天擎才会这么说的,你是嫉妒我们才会说这种谎话骗我是不是?我不信……姚远,你是骗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她颤抖的、悲恸的声音如针般刺痛着他,同样刺痛他的还有她苍白的、扭曲的脸和她脸上那两串晶莹的泪珠……

姚远眉心痛苦的拧起:

“芬芳,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阎芬芳厉声打断他:

“姚远,你是骗我的,我不要再听,姚远,求你别说了,呜……”

心里仿佛有什么被狠狠抽离,姚远凝神看着她,仿佛回到三年前那年,他看到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哭,却怎么也不敢向前打扰。

“咔!”

颤抖的小手用力推开车门,阎芬芳像掉了魂儿似的一头栽出去,然后逃也似的冲进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城市的街道向前一直延伸,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阎芬芳低着头,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般没有方向的随风漂泊。

所有的意识仿佛都被抽光,脑海里空荡荡的,连一点思绪、一点情绪也没有剩,可眼里就像被洒了无数的海盐,刺的她泪水一刻也停不下来。

“砰!”

脚腕处不知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蚀骨的痛如火般一阵阵往心里钻,阎芬芳无法继续走下去,索­性­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眼前人来人往,每条人影仿佛都是虚无缥缈的。

“姑娘,看你挺面善的,我从外地来打工,被人骗了,现在没钱回家乡,借我点钱让我买车票行吗?”

近处传来粗粝的男中音,阎芬芳恍惚的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右前方,右手朝她伸过来。

阎芬芳无神的移开视线,想说“没有钱”,嘴­唇­刚一张开,泪水就涌进嘴里去,咸苦的滋味牵连着五脏六腑都苦涩翻搅起来。

“这些钱给你,别再烦她了。”

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

“哦,好,好,先生出手可真大方,谢谢,谢谢啊。”

男子数着姚远给的那叠零钱,兴高采烈的走远了。

姚远低头打量着阎芬芳,隐约的叹了口气,没说话,无声蹲在她脚边,­干­净的右手握住她的鞋子。

阎芬芳像是梦游一般,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脚才呆滞的低下头去,泪眼中依稀呈现出姚远的脸,他就蹲俯在她腿边,像是一个慈父在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系鞋带。

不,不是系鞋带……

他已经脱掉了她的鞋子!

“……”

阎芬芳麻木的身子隐隐动了动,下意识的想将脚向上蜷,姚远的手却在此时将她的小脚紧紧握住。

“­干­……什么……”

阎芬芳的声音被抽泣冲的断断续续,说话的时候,泪水仍然没忘了往下掉,像是晶莹的露珠般,淅淅沥沥的滴在姚远的手背上。

姚远深皱着眉,心里的疼如山般一层层的堆积:

“你的脚脱臼了,有点疼,忍着”

姚远用力,骨骼间发出清脆的复位声。

阎芬芳的身子不由颤了颤,剧烈的疼痛只将她的意识凝聚了片刻,然后她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恍惚。

逃避,因为不敢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不想清醒,只是怕发现自己其实早已一无所有。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找楚天擎谈谈。”

耳边传来姚远的声音,阎芬芳朝他看过去,苦涩的­唇­齿间发出淡淡的音节:“不用。”

姚远凝神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仔细的帮她穿好鞋子又系好鞋带,过了会儿才说:“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阎芬芳抬起头,隔着泪涟看着模糊的天际。

打算?

自从决定嫁给楚天擎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打算里就全与他有关,她从未为自己单独的人生打算过……

可现在,她注定是要单独一人了么?

“芬芳,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撑下去,你不会做傻事的,是不是?”

姚远站在她正对面,若笛的声音清风般扑下来。

阎芬芳无力的笑笑:

“姚远,你放心……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姚远皱了皱眉,仔细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叹道:

“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打我电话。”

说完这话,他转身,走出几步,却又转回身来:

“芬芳,东东的情况最近越来越好,我来找你的时候他让我转告你,他希望离开疗养院后能与你生活在一起。”

阎芬芳的心隐隐颤了颤。

姚远知道东东对她的重要­性­,他选在这时候对她说这句话是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他还是担心她想不开……

姚远多好啊,从来都想着她,从来不肯伤害她,如果他是楚天擎就好了……

阎芬芳想到这里,泪水忽然又绝了堤般倾泻下来。

……

阎芬芳一个人在街头坐了好久,情绪渐渐平复了些,便打了荣教授的电话。

“芬芳,有事么?”

荣教授的声音总是很和蔼。

阎芬芳颤颤的握着手机,无神的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

“荣教授,现在可以把实情告诉我了么?”

那边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唉,芬芳,你都知道了?”

阎芬芳早已­干­涸的眼中又挤出两行泪水,­干­枯的右手握紧手机,发白的指尖变得麻木起来。

“芬芳,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了,植入你体内的其实不是楚先生的­精­/子,而是他和花姿雅的受/­精­卵,你怀上的孩子其实跟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唉……”

“这件事楚先生一直不让说,所以我们也在隐瞒,芬芳,你有权利选择的,别再那么傻了。”

明明早已自姚远那里知道了这个事实,为什么自荣教授这里再听一遍后,阎芬芳的血­肉­仍然像被硬生生剥离了一次?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荣教授每次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总带着一丝怜悯。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楚天擎明知她未经人事还是冷血无情的让她继续做试管。

原来她从来都是那个被利用的人,傻傻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还以为自己多义无反顾,以为只要为他付出迟早就会得到他的回报……

荣教授早已挂断了电话,阎芬芳还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像只被撕碎的洋娃娃般,孤独的被丢弃在街角,傻傻的守望着,以为她的主人还会回来。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她穿过马路,站在路边,不停的对来往的出租车招手。

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花姿雅!

她要去找她,既然事实已经这么惨不忍睹,她不怕自己的灵魂再被撕碎一遍,她要去找花姿雅把一切都问清楚……

……

花家别墅。

一楼豪华的客厅里正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抽着烟,神情看起来异常沉重。

“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楚天擎可­精­明的很,一旦被他查出一点蛛丝马迹,依着他的­性­子,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的人正是别墅的主人花延年。

马行杰点了点头:

“放心吧哥,我以前修过车,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司机,对车还是很了解的,楚天擎就算再­精­明也绝对怀疑不到我们头上,而且……”

马行杰压低了声音:

“一旦出事,他就算不死也残,我们还怕他什么?”

花延年深吸口烟,两眼紧眯成一道危险的缝隙,深沉的盘算着什么。

这时,别墅的老管家章回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老爷,芬芳来了,要不要让她进来?”

花延年意外的皱起眉:

“哪个芬芳?”

“您以前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阎芬芳……”

听到这个名字,花延年的脸­色­变得更差:

“她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她,让她走!”

章回自阎芬芳还没离开花家时就在花家当管家,对过去那些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花延年态度坚决,他也不好说什么,暗暗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刚我好像听见谁说阎芬芳来了?”

二楼倏然传来个清脆的声音,花姿雅站在护栏前,右手抓着护栏上的银环,低头看着楼下。

章回停下脚步:

“小姐,是的,阎芬芳来了。”

花姿雅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她是来找我的,带她来我房间见我。”

说完,花姿雅转身进了房间,她早料到阎芬芳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唉,小雅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难管。”花延年无奈的摇头:

“行杰,你先回避一下,阎芬芳那丫头鬼点子多得很,看到你也不好。”

“行。”!!

番十九—揭开全部谜底

章回带着阎芬芳一直走到二楼,站在一间房外:

“小姐,就是这里,你自己进去吧。”

阎芬芳心神恍惚,淡淡的说:

“章叔,谢谢你。”

“别客气,唉……”

章回看着阎芬芳苍白的脸直叹气,上次她来这里还是她母亲重病的时候,当时的她脸­色­也像现在这样憔悴,最需要的就是关心和安慰,但她不但没有得到花家的安慰,反而被一次次的打了出去。

现在她还来做什么,难道对花家还不够死心么?

章回暗暗为阎芬芳捏了把汗。

“咔!”

阎芬芳正想敲门,不想门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花姿雅右手握着门把手,看清阎芬芳憔悴不堪的脸,不由笑起来:

“呦,这不是阎芬芳么,你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么,现在是怎么了?呵呵,我早跟你说过有你哭的时候。”

花姿雅和她母亲一样,很会骂人,也很会挖苦人,尤其是在别人最痛苦不堪的时候幸灾乐祸……

阎芬芳淡淡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小女人:

“把你和楚天擎之间的事告诉我,我听完就走。”

“呵呵呵呵……”

花姿雅边笑边将房门开到最大,好看的脸蛋几乎扬到天上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这时,倏然有一缕鲜艳的玫瑰红映入阎芬芳眼中,她不由向花姿雅房间里望去,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那显眼的红­色­的床单、雪白的窗帘,然后就是床/上那只黄­色­抱抱熊。

这一刻,阎芬芳顿时想起不久前她看到的那段视频里正是这样的场景。

那时,也就是她和楚天擎结婚的当晚,花姿雅就坐在这张床上哭泣,而楚天擎就站在她对面安慰……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的卧室啊?哦,我差点忘了,天擎又不是真的爱你,怎么可能把你的卧室装修的这么豪华呢?”

花姿雅存心挖苦,声音又尖钻又犀利。

阎芬芳回了回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花姿雅,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想跟你罗嗦什么,你也别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早就想把事实告诉我好让我痛苦不是么?现在我来了,趁我现在还想知道,说吧!”

花姿雅不由怔了怔,阎芬芳眼中那种死灰般的绝望还有语气里那种冰冷的凄凉令她隐隐发慌……

“说,你这么想知道我当然要说。”

花姿雅走出门,与阎芬芳站的很近很近,小嘴几乎要贴到了阎芬芳耳朵上:

“阎芬芳,两年前我因为天擎出过一场事故,一时间不能为他生孩子,而天擎的母亲却盼子心切,总是逼他结婚、要孩子,你知道的,天擎是个孝子,从来不肯违逆他的母亲,呵呵……

“我不想耽误天擎,所以提出和他分手,可是天擎那么爱我,他怎么可能放弃我呢?所以他想到了借用别的女人的身体孕育我们的孩子……”

“呵呵,可是哪个女人会甘愿做这种事呢?除了你阎芬芳!芬芳,其实楚天擎娶你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借用你的肚子孕育我的孩子,因为你最痴、最傻,最有可能没头没脑的为他做任何事。”

“阎芬芳,天擎和你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要隐婚呢?因为他知道和你的这段婚姻长不了,所以他不想宣扬;他有没有说过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会给你一笔钱呢?因为孩子一旦生下来他就会和你离婚,然后当然是顺理成章的娶我。”

花姿雅一句句的言语,清晰锋利,犹如喂了剧毒的刀,一下一下的刺在阎芬芳心中最疼的地方。

她忽然全明白了……

当初楚天擎娶她是为了要孩子,这一点他已经对她说的很清楚,只是他从没说过,他要的是他和花姿雅的孩子,他不惜用婚姻做掩饰,原来只不过是方便借用她的肚子!

她还以为楚天擎是个孝子,以为他是为了尽早了却母亲抱孙子的心愿才会搁浅自己的感受,才会随便把她拉过来与她结婚……

原来,他真正为的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花姿雅。

原来,他根本不是随便把她拉过来,而是看透了她最迷恋他、最可能会没头没脑的为他付出。

心脏仿佛被划开一道缺口,无数的苦与痛拼了命的向外涌,阎芬芳恍惚的站在门外,木木的看着花姿雅美丽而得意的脸,颤抖的­唇­间发出无力的音节:

“如果我怀的是你们的孩子,你就更应该瞒着我才对,为什么?”

“还要我告诉你原因是不是?”

花姿雅早料到阎芬芳不肯死心,抿了抿樱桃小嘴,笑的美丽、笑的灿烂:

“因为阎芬芳,我就是看不得你好,我看到你觉得天擎是真的对你好、看到你觉得自己很幸福的样子我就很不爽。”

“阎芬芳,我就是要把实情告诉你,让你看清自己的身份,让你看清楚你不过是帮我花姿雅生孩子的工具。天擎爱的人始终都是我,他就算对你好也不过是为了迷惑你,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我们生孩子罢了,他就算要过你,那也是玩/弄你,男人么,玩个女人算得了什么,阎芬芳,是你自己贱,喜欢心甘情愿的被天擎玩……”

花姿雅的声音犹如魔咒般响着,自从母亲走后,阎芬芳的生活再艰辛困苦,她也没再求过花家一次、没再在花家人面前低过一次头,可现在,她忽然感觉自己在花姿雅面前变得很低很低——

就仿佛,花姿雅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她却是那个被皇帝千刀万剐的弃妃。

阎芬芳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花家的,她恍惚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干­瘦的右手颤抖的抚在小腹上,泪水在眼里一次次的风­干­。

她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属于别人的小生命。

这些日子,楚天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反曾经的冷漠与疏远,渐渐的开始对她好,开始疼她、宠她……

她忘乎所以的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他的真爱,以为自己已经从痛苦的泥沼里爬了出来,以后就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不过只是像从前一样做了一场美梦而已,醒来后才发现现实比她原先想象的还要冷。

他说他喜欢她,他送她礼物,他甚至与她……

他这样做的目的,原来都不过是为了迷惑她,都不过是让她死心塌地的帮他和别的女人孕育孩子罢了。

她所认为的最美好、最值得珍重的东西,原来都是他假心假意的施舍。

而她,竟为了这份施舍神魂颠倒,甚至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了他。

“芬芳,你现在为了天擎可真所谓是赔了身子又赔心,你真可怜。”

阎芬芳脑海中忽然响起杜小红的话,大家都能看清的事实,为什么她总是看不到呢?

“ThoughfortunedoesbepleasingI′llgoalongwithyou……”

手机铃声不知何时开始响的,阎芬芳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婆婆秦舒的。

阎芬芳犹豫了片刻,无力的手指缓缓滑动接听键。

“芬芳,你这是突然跑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阎芬芳深深吸了口气:

“我在外面。”

外面喧闹,阎芬芳这时候的声音又无力,秦舒没听出异样,继续说:

“天擎的针打完了,已经退了烧,医生说只要在家注意休息就不会有问题,我们刚刚没找到你,打你电话也不接,所以直接回家了。”

阎芬芳神情恍惚的看着前方的广告牌:

“好。”

“我和若曦有点事,现在就天擎一个人在家,芬芳啊,如果你在外面没有要紧事的话就回家陪他吧。”

阎芬芳痛苦的咬咬嘴­唇­:

“好!”

事到如今,她是该与楚天擎单独谈谈了,她与他之间这糊里糊涂的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

……

阎芬芳走进房间的时候,楚天擎正默默站在客厅的窗前,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

“回来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总是淡淡的、浅浅的,从来都这么好听,不流露一点情绪。

他是对每个人说话都这样,还是也有反常?

比如,对花姿雅说话的时候……

阎芬芳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仰着小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她的脸苍白的吓人,她的双眼浮肿的厉害,眼圈泛红,似乎哭过,而她的目光——绝望、忧伤、无助。

楚天擎看着她,心不由震了震,浓眉的眉峰轻耸起来: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阎芬芳站在他正对面,仰头注视着他:

“楚天擎,我怀孕了。”

楚天擎眉心不由蹙了蹙:

“我知道,你说过一次了。”

呵呵……

心里苦的翻江倒海,但不知为什么,阎芬芳只想笑:

“是,我说过了,我倒忘了呢。”

“……”

楚天擎没再接话,大手放在她憔悴的小脸上上下轻抚着:

“脸­色­这么难看,有事先去洗脸再说。”

他嘴角微勾着,这么好看、这么邪肆,他漆黑的眸子低垂着,眼中蓄着的那种感情仿佛是对她的疼与怜。

倘若她现在还不知情,倘若,她现在还没有将他看透的话,她或许又会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蛊惑了,可现在她知道,这不过又是他虚假的伪装罢了……

阎芬芳嘴角的笑瞬间变的讽刺:

“楚天擎,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你会怎么办?和我离婚么?”

抚在阎芬芳脸上的大手倏然滞住,楚天擎的脸­色­稍稍沉了沉,然而,下一秒,他即刻恢复了平静,微微勾­唇­:

“嗯?我发烧你也发烧么?怎么忽然说起疯话来了?”

她宁愿她真的发烧,她宁愿今天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她偏偏是清醒的,偏偏知道,现实比噩梦还要惨不忍睹……

阎芬芳孱弱的身子狠狠颤了颤,紧攥的手指掐进掌心的­嫩­­肉­里:

“你明明很清楚我怀的是你和花姿雅的孩子。”

这瞬间,楚天擎高大的身子明显的颤了颤,他的眉心深锁起来,凝神看着她痛苦模样,仿佛有无数根毒针拼了命的向自己心脏里钻。

这些日子,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如她怀孕的事实一样,来的这么快、这么令他措手不及。

他的表情终于变了,这个男人是这么高明、这么善于伪装,如果不是花姿雅告诉她,她说不定被他欺骗到底也不会看出一点破绽……阎芬芳的呼吸变得艰难:

“楚天擎,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是!

他对她是太残忍,残忍到他有几次想对她说,却开不了口。

楚天擎认真的看着她,嗓音沉了沉:

“我欠她的。”

对上楚天擎歉然的目光,阎芬芳的声音忽然变得激动:

“你欠她的,所以你找上了我,你亏欠她,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来伤害我,楚天擎,你只知道你亏欠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楚天擎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又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他娶阎芬芳的初衷就是为了生他和花姿雅的孩子,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没再解释。

事到如今,一切都这么清晰的暴露无遗,还需要解释什么?

阎芬芳无力的退后一步,转身背对着他:

“楚天擎,我们离婚!”

字字清晰如刀,割着她的心汩汩流血。

她纠缠了这个男人五年,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坚持去追一定能得到幸福。

然后,她怀了五年的美梦,在嫁给他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被一片片的撕碎、挫骨扬灰,剩下的只成了肮脏不堪的灰尘。

是她爱错了人。

是她一厢情愿的把他想象的那么高大、那么完美,误以为他只是外表冷漠,其实内心善良执着。现在她才真正的知道,这个男人的内心比外表还要冷漠,他甚至为了他的目的,卑鄙的不惜用无耻的情/话和谎言欺骗她……

是她阎芬芳太天真,活该被这个男人骗!

身后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的答复,坚决的两个字:

“不行!”

他用了这么多的心计,好不容易达到了目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阎芬芳心里苦笑不已。

脚步声响,楚天擎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挡在她正对面:

“只要不离婚,只要你肯生下这个孩子,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给!”

这个男人为了花姿雅还真是豁得出去!

阎芬芳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腹部,坚决的看着他:

“我只要离婚!”

楚天擎的身子仿佛颤了颤,阎芬芳抬头看着这个曾经令她着迷、令她颤抖的男人,之前,她从没有过一次看着他的时候心不是慌的、不是乱的,而是冷的。

她想,以后她看他的时候都会是这样了,抑或,以后这个男人她压根也不会再看!

“楚天擎,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协议离婚,如果你不同意,我会走法律程序,但你们的孩子,我绝不会留。”

努力说的平静、说的无谓,就仿佛她从未受过伤,就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粗茶淡饭≡他手边绕过去,正朝门口走,右手却忽然被他的大手抓住。

阎芬芳身子顿在原地,却没回头。

楚天擎在她身后,浓黑的眸子里深藏住那丝受伤:

“阎芬芳,你弟弟需要钱不是么?生下这个孩子,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钱……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觉得她是拜金的,只要给钱就能平复她的一切。

阎芬芳的身子狠狠的发起颤来,下一秒,忽然转身,重重一记耳光朝他脸上甩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尤为响亮。

楚天擎英俊的右脸从耳根红到下巴,火辣辣的疼痛与羞耻袭来,他眸中顿时绽放出两道危险的锋芒:

“女人,你别得寸进尺!”

忽的重重一把将阎芬芳拉过来,两只有力的大手铁箍般抓住她的双肩。

先是剧烈的震动,随之,阎芬芳肩头传来明显的痛,楚天擎黑着脸,凌厉的瞪着她,眼中绽放出犹如某种野兽般的光芒,他低沉的、危险的呼吸着,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也是,他这种男人高高在上的惯了,从来都活在别人的恭维里,哪挨过人的耳光?

就算秦舒对他家教严厉,却也从来没打过他耳光,楚天擎哪里吃过这样的气,可是,又能怎样?

这个女人这么弱,他总不能打回来……

他只能这样瞪着阎芬芳,过了好一会儿胸口起伏的才不那么剧烈,终于泄气的将她放开:

“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要怎么样随便你,但离婚,休想!”

休想?

阎芬芳冷笑:

“好,楚天擎,既然你喜欢被动,那么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转身,正要向外走,身后却传来楚天擎低沉的声音:

“阎芬芳,你喜欢撞的头破血流我不拦你,你可以随便去找,我倒要看看我楚天擎的离婚案子有哪个律师敢接?”

阎芬芳定在原地,她或许真的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影响力,就算真有律师肯帮她,到时候一定也会遇到各种困难,这婚离下来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阎芬芳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咬了咬牙:

“那么我现在总可以先把孩子做掉!”

楚天擎眉心急剧拧起,长腿迈开,大步走过来:

“阎芬芳,你真的以为我想这样?你以为只有你痛苦是不是?我这样做全是为了我们!”

他痛苦?

为了——

我们?

这个男人是在说笑么?

为什么事实都已经这么清晰明了的摆在面前了,他还拿这么拙劣的谎言来欺骗她?

阎芬芳嘲讽的看着他:

“楚天擎,我不是三岁小孩子,别再这么耍我了好不好?”

楚天擎脸上红一片黑一片,心情郁闷而无奈:

“花姿雅有没有对你说过她就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

“什么?”

阎芬芳仿佛听到一记晴天霹雳,瞪着楚天擎的两眼忽然发了直。

那些他想尽办法想隐瞒的事实,现在不说怕是以后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楚天擎深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般看着阎芬芳:

“我是在大学的时候和花姿雅认识的,她想进娱乐圈,所以要隐瞒恋情,所以我们之间的事从来都隐瞒的很紧。两年前的那天中午,宋成武忽然提出请我吃饭,他说有很重要的事,不去不行,你应该知道他有什么事……”

纵然在这种不愉快的情况下,想起那件事,阎芬芳的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她当然知道,那天就是宋成武给她出了那个“破釜沉舟”的主意,然后宋成武按计划将楚天擎请出来,将他灌醉,然后她趁他烂醉如泥爬到了他的床上,然后……

可这些和花姿雅也有关系么?

阎芬芳忽然感觉那件错事可能引起了太多预料之外的后果……

楚天擎浓眉的墨眉微微舒展了些,继续道:

“后来,宋成武把我灌醉,然后把我送到宾馆的房间里,我醒来后才发现和你毫无遮掩的睡在一张床/上,我立刻就知道是你和宋成武设下的圈套,我生气的厉害,当时就恨不得掐死你。”

阎芬芳无神的看着楚天擎,眼前忽然又浮现起那张扭曲的脸,还有他那危险的、­阴­鸷的、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

当时,他就用那种目光恨恨的看着她,颤抖的大手紧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床头,阎芬芳喘不动气、说不出话,甚至感觉她的人生就这样走到尽头了。

后来,幸好守在外面的宋成武和两个服务员及时赶了过来才将楚天擎拉开。

阎芬芳忽然想,如果当时她知道楚天擎和花姿雅的关系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那种傻事,那件事其实和她后来答应与楚天擎结婚一样,她以为这样做了就能够得到他,其实结果都只是她自取其辱罢了……

“我当时之所以那么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天是花姿雅的生日。”

楚天擎的声音幽幽传来,阎芬芳憔悴不堪的脸上隐约浮现起一丝惊愕,这是她从来不知晓的事情。!!

番二十—诀别

“我当时之所以那么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天是花姿雅的生日。”

楚天擎的声音幽幽传来,阎芬芳憔悴不堪的脸上隐约浮现起一丝惊愕,这是她从来不知晓的事情。

“我原本答应她晚上陪她过生日的,但那天你和宋成武忽然杀出来,你们在酒里下了安眠药,我一整晚都和你睡在一起,不但这样,你还让宋成武在我昏迷不醒时拍了我们睡在一起的照片发到微博上,这件事在第二天就炒的沸沸扬扬……”

“花姿雅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以为我没去给她过生日是因为跟你在一起,那天她找到我和我闹分手,我解释她不肯听,我也就答应了,就在我们刚刚分开后,她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撞倒了她。她的身体受到严重创伤,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了,而且那场事故还诱发了严重的血液病,自那以后她的状况一直不好。”

后来的事阎芬芳大体知道,因为后来花延年找到了她,要她帮花姿雅供血,可她从没听任何人说起过花姿雅是因为这样才患病的,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关系……

“所以,楚天擎,你恨我……”

阎芬芳长长的汲了口气:

“你恨我令花姿雅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你决定报复我,所以你向我求婚,你决定把我从花姿雅身上夺走的都在我身上夺回去是不是?”

“不是!”

楚天擎浓黑的双眉凝成威仪的剑形:

“我楚天擎算不上好人,但还没你想象的这么坏。芬芳,要我向你求婚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养父花延年!”

什么?

阎芬芳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从头顶到脚趾都变得冰凉。

楚天擎见她这副模样,内心的疼怜丝丝的向外渗,磁­性­的声音不由温柔了许多:

“花延年找到了我,他知道你一直在纠缠我,所以提议我向你求婚,借你的肚子生下花姿雅的孩子,因为你和花姿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算是名义上的姐妹,就算是你无条件的帮助花姿雅,这忙也该帮,况且花姿雅的伤说到底又是因为你而起……”

“我想花延年说的有道理,而且他又是你亲爸,所以,我也就答应了,在向你求婚那天我就已经把条件说的很清楚,第一就是让你帮我生孩子,而且你一旦成功生下孩子我就会给你一笔钱,你答应的很­干­脆,我觉得你是个随便的女人,而且很看重钱,所以只要给你足够的钱,你生谁的孩子都无所谓,只是后来我才知道看错了你。”

或许是楚天擎的声音太过磁­性­的缘故,阎芬芳万念俱灰的心里竟然又燃起一星希望,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说看错了我?”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楚天擎微微低了低头,璀璨的双眼像两盏明镜般在她面前闪烁着:

“后来,我发现你不是我之前所想的那么坏,我开始关注你,开始喜欢你,我从没骗过你什么,只是你从来不肯相信而已。”

他的声音还是这么磁­性­、这么好听,仿佛和弦的大提琴声,夹着他身上魅惑的檀木清香,丝丝的扣动她的心弦,这一刻,阎芬芳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忽然牵起一阵强烈的悸动……

然而,她不等这种悸动成形,便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将它压下去。

她不能再傻了。

前几次,她每一次受伤,都会被他几句花言巧语轻而易举的迷的晕头转向。

这次不一样了,现在,她肚子里都已经种下了他和别的女人的种子,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她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清醒了——

这个男人分明是在骗她的。

他温柔的情/话,他魅惑的目光,他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魅惑她,好让她死心塌地的帮他和他所爱的女人生孩子罢了……

阎芬芳急促的呼吸着,用力后退一步,看着他,倏然讽刺的笑起来:

“是,我当然不会相信,楚天擎,如果你真的开始喜欢我,就不会让我继续怀别人的孩子!”

楚天擎高大的身子痛苦的绷紧,黑眸里深藏起那丝受伤:

“我也不想,可我没有办法,在美国的时候,我试着说服花家不再计较孩子的事,我答应他们给他们任何想要的条件,可他们要定了这个孩子。”

阎芬芳只是看着他冷笑,疲惫的眼里、憔悴的脸上无不带着嘲讽,她不相信……

楚天擎有苦说不出,只能叹息:

“我早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所以我回国后一直瞒着你,芬芳,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再也不欠花家什么,我们以后就和他们再也没有一点关系。”

“呵呵呵……”

阎芬芳心里陡然冷的厉害,无数的冰冷与凄凉像冰霜般往外渗,全化成无力的嘲讽。

这个男人说来说去,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要她生下花姿雅的孩子罢了。

她在笑,他喜欢她的笑,纵然有时很假、很夸张,却也灿烂明媚,仿佛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内心所有的­阴­云都吹散,然而,为什么此刻她的笑却似刀般不停的刺着他的心?

她还是不肯信……

第一次去美国,他与花延年谈好了给花家百分之十的股份,然后他与花家划清界限。然而,第二次回去后,花家忽然改变了主意,说划清界限可以,除非阎芬芳帮花姿雅生下孩子。

楚天擎考虑再三,终究觉得花姿雅是因为他和阎芬芳才变成这样,他和阎芬芳都该负责任,况且,花姿雅说到底也是与阎芬芳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阎芬芳帮她生个孩子也算说得过去,最主要的是,他想与阎芬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再与花姿雅不清不楚下去……

于是,楚天擎答应了下来。

但这件事他毕竟愧对阎芬芳,他一方面想对她讲清楚,另一方面又怕她一旦知道了实情会承受不起。

所以,这些天,楚天擎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愧疚、压抑、不安,每天都过的恍恍惚惚、寝食不安,当心理到达无法承受的临界点时,他甚至想到了伤害自己……

他本以为自己还多的是时间慢慢对她讲清楚的,他本以为自己还多的是办法将她留在身边的,可是,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超出他的预料!

楚天擎暗暗叹了口气,郑重的看着她:

“要我怎样做你才会相信我?”

阎芬芳发颤的指尖用力绷紧:

“除非你当着花姿雅的面和我说清楚。”

话音落下,阎芬芳看到楚天擎的眉心明显的绷的更紧,他就这样盯着阎芬芳看了好几秒,刀削般的薄­唇­终于缓缓启开:

“好!我们去找她当面对质!”

……

车里的空气仿佛冻结了,寂静的令人不安。

阎芬芳偏头看着窗外,街角的景致飞速后退,他开的很快,阎芬芳从车窗上看到他的侧脸,凝重而深沉,那双鹰隼般的­精­眸中仿佛蓄着一股杀气。

“该死!”

右手边忽然传来他低沉的怒吼声,与此同时,阎芬芳感觉车身剧烈颤了颤,她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刹车失灵,系好安全带,快!”

楚天擎朝她看过来,阎芬芳看到他俊美的脸绷的很紧,他这种紧张而肃杀的表情是她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笃、笃、笃……”

前方传来刺耳的车笛声,阎芬芳看到一辆黄­色­的大型运输车自正对面高速驶过来,这瞬间,楚天擎的额头仿佛有冷汗渗出来。

“可能要出事,身体尽量向后仰!”

楚天擎语速很快,然而,仍旧是清晰的。

阎芬芳似乎明白了什么,吓得颤了颤,这时,一件坚硬的东西忽然落在她腿上,她低头看去,是楚天擎的公文包。

“把它挡在头部……”楚天擎转过头来,凝眸看着她:“阎芬芳,如果我们能在这场事故中存活下来,我希望这辈子能和你相守到老。”

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这么寂凉、这么奇怪,就仿佛是一个濒死之人的遗言——

阎芬芳被自己这个不祥的想法吓得心慌,错愕的向前看去,只见前方那辆运输车越靠越近,而她所乘的这辆车子根本没有减速,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运输车的车身撞过去……

阎芬芳想也没想,快速抓住腿上的公文包挡在了楚天擎头部。

“轰!”

耳边传来巨大的响声。

所有的意识随着腹部传来的剧痛被抽离。

……

痛……

好痛,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和血­肉­像被撕成了碎片,稍稍动一动,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拼了命似的往身体里钻。

“嘶!”

龟裂的嗓子里发出沉闷的呻/吟,她睁开眼,视野里只有黯淡的光影,附近有人。

“醒了。”

不知名的方向传来冷淡的女人声音,不知是询问还是自言自语,阎芬芳艰难的张开疼痛的嘴­唇­:“楚天擎还好吗?”

沙哑粗粝、­干­瘪无力,像是腐朽的锤子击打在老树皮上发出的声音。

这还是她的声音吗?

“你伤得太重,身体需要静养才能恢复机能。”

女人淡淡说完,转身就走了。

阎芬芳一个人躺在­阴­暗的房间里,全身上下缠满绷带。

一天里,阎芬芳有近十六个小时在打点滴,药效的作用令她昏昏欲睡,眼前只有护士单一的身影进进出出,她不止一次的问过楚天擎的消息,护士像是保密般,冷冰冰的从不肯透露一个字。

一复一日,过了近两个月。

破裂的伤口慢慢愈合,疼痛开始减弱,这一天,阎芬芳吃过了午饭,像往常般坐在病床上打着消炎针。

“夫人,恢复的好些了吗?”

门口传来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阎芬芳抬起苍白的小脸,朝门口看了一眼,是楚天擎的司机马行杰,她出事后,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今天还是头一次有人来看她。

马行杰走过来,笑容可掬的站在病床前:

“夫人,老板特意吩咐我过来看您,要我向您问好。”

向她问好?

他或许觉得她一直很好,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久不来看她一眼……

阎芬芳麻木的嘴角黯然动了动:

“他还好吗?”

“好,楚老板可好得很呐。”

马行杰笑呵呵的弓着身子:

“夫人,楚老板让我把这个给你看,还叮嘱我,务必请你签了字再回去。”

说着话,马行杰在包里取出一份合同,顾忌到阎芬芳打着点滴不方便,所以他将合同展开,平放在了阎芬芳身上。

“离婚协议书”

醒目的黑字如针般刺的阎芬芳两眼生疼,她凝了凝神,虚弱的身子恍惚颤了颤,艰难的吸了口气,她淡淡的看着正前方:“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额……”

马行杰扶了扶手里的公文包:

“夫人,楚老板说孩子没薄,你令他很失望,他不想见你。”

阎芬芳冰冷的心狠狠颤了颤,左手不由抚向自己­干­瘪的小腹。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他终于也不需要掩饰了,不需要用那些花言巧语骗她了。

“老板已经签好了字,您只要在这几处签好字就好了。”

马行杰做事尽心尽力,殷勤的将合同翻到需要签字的地方,阎芬芳看过去,男方签字的地方已经整齐的签下“楚天擎”三个字,她认得那刚劲挺拔的字迹,是他亲笔。

阎芬芳在发呆,似乎生怕她不签似的,马行杰在包里拿出签字笔,递到她手边:

“夫人,我也是帮人做事,您就别为难我了,而且你就算不签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样固执下去的话,对你和你弟弟都不利。”

他是多么死心塌地的要离婚,所以竟然不惜将她弟弟也牵扯进来。

阎芬芳心底发凉,无神的眼里绽放出两道决然:

“带我去见他。”

这个女人的目光绝望而固执,仿佛一只全身起火的飞蛾,眼看着就要烧成灰烬,却不肯放弃,仍然拼命的朝她向往的方向飞行……

马行杰心虚的颤了颤:

“可是,老板说过不想见你……”

阎芬芳毅然看着他:

“放心,我一定会签字,但我也一定要见他!”

她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受过伤,这两个月里,她忍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这些日子,她在挣扎的时候、煎熬的时候几乎都在想楚天擎出事前对她说过的话——

“芬芳,如果我们能在这场事故中存活下来,我希望这辈子能和你相守到老。”

现在她知道,原来他连这句话也是欺骗她的,他或许根本就知道他不会出事,所以想用这种煽情的话蛊惑她。

可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

即便事情似乎已经很清楚,她还是要找楚天擎验证一下,哪怕事实会再一次的将她的心撕成碎片,都无所谓了,不然,她怎么能让自己彻底对那个男人死心……

“夫人,老板就在那边,他可能很不想见到你,你确定要过去么?”

身边传来马行杰儒雅的问询声。

阎芬芳没回话,颤抖的小手用力推开车门,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步朝花园里走进去。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被关在那间幽暗的病房里,每一天都尝尽疼痛与煎熬、都仿佛浴火重生了一遍,不觉间,S市最令人难熬的夏季已经过去,现在早已入了秋。

初秋,好美的季节……

满园的彩叶草已经绚放,楚天擎和花姿雅就坐在花园最中心的亭子里,旖旎偎依的俊男靓女,在和煦的光影中宛如神仙眷侣一般。

从前的多少个日子里,阎芬芳也幻想过与楚天擎相依,就像现在他与花姿雅一样,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坐在斜阳下,默默的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去,书上说,一对相爱的男女只要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这一生就会一直幸福下去。

除此之外,她还曾幻想过与他踏上婚姻的殿堂,还曾幻想过与他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可现在她才清楚,幻想就该是幻想,就该扼杀在梦里,而曾经的她偏偏那么天真、那么固执,以为不惜一切的去追就能幻想成真!

她从不是他的红颜知己,他更不是她的良人,这一切的事实,为什么非要经历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的生不如死才能看得清楚?

花姿雅近半小时前就接到过马行杰的短信提醒,这时,敏感的望见缓缓走过来的阎芬芳,她故意抱着楚天擎的胳膊向他身上凑了凑:

“天擎,那个女人好扫兴,我们别在这里了。”

楚天擎不经意的朝左前方望去,入了眼的是个­干­瘦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那里,就是那种在医院里随处可见的病人,可是,望见她这张过分憔悴的脸,还有她死灰般的眸子里那丝凄凉与绝望,他心底竟然莫名牵起一丝清晰的疼。

楚天擎凝了凝墨眸,目光缓缓在阎芬芳身上抽离:

“好,去哪?你说。”

清浅的声音蓄着淡淡的宠,这么磁­性­、这么好听……

却似锋利的刀尖般狠狠戳在阎芬芳脆弱不堪的心上,她僵在原地,心脏的某处仿佛被划开一道缺口,如毒的血液拼了命的向外涌。

“哼,我就说过你最听我的呢,天擎,我是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女人,你要宠我、爱我、无论什么事都要顺着我。”

花姿雅撅着小嘴瞥了阎芬芳一眼,挽着楚天擎的胳膊和他一起站起来。

阎芬芳像只木偶似的定在原地,楚天擎从她面前走过去,笔挺如新的袖口划过她的手背,鼻端飘入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檀木清香,好闻的犹如剧毒般锥心刺骨。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来找他,只因对他还抱了一线希望,只因即便看到离婚协议书上他的亲笔签字还是傻傻的以为他不是发自内心的……

原来,这又是她的自欺欺人。

从来都不是他不够残忍,只不过是她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他对她的漠视和对花姿雅的亲近已经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一切!

阎芬芳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看着楚天擎和花姿雅相携走远的身影,仿佛是一台没有灵魂的摄影机,看着自己曾经最敏感的事物,死寂的心里却已经激不起一点情绪。

“夫人,老板的人你也见到了,现在可以签字了吧。”

马行杰瞧准时机走过来,看清阎芬芳过度憔悴的脸,握着离婚协议的手不自觉的僵了僵。

他们对这个弱女人或许太残忍了。

阎芬芳艰难的汲了口气,没有知觉的左手抓住那份协议书,右手紧攥住那支黑­色­钢笔,颤颤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尖锐的笔尖穿透纸张,刺进掌心的­嫩­­肉­里,殷红的血被乌黑的墨侵蚀,晕开一片指甲大的妖娆痕迹。

马行杰收起阎芬芳签好的离婚协议,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却不知因何高兴不起来:

“夫人,老板吩咐我把这笔钱交给你,他不希望你以后再在S市出现,这些足够你和阎晓东过好下半生了,拿去找个好点的地方安顿下来吧。”

说话间,马行杰递上那只一直提在手里的那个黑­色­皮箱。

阎芬芳淡淡的看着马行杰,枯萎的嘴角勾起一丝黯淡的笑:

“马先生,你们有钱人都觉得我阎芬芳穷,觉得穷人就没有骨气、没有尊严、就可以任你们肆无忌惮的糟蹋和玩/弄,请你帮我转告楚老板,他有钱不算什么,我阎芬芳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些他觉得可以令他高高在上的资本全部从他身边夺走,今天他楚天擎让我遭受过的,有一天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她的声音很平淡,马行杰却不知因何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面对这个弱女人,他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发慌。

恍惚的功夫,阎芬芳已经转身走远,马行杰左手拿着离婚协议书,右手提着钱箱,惊愕的怔在原地。

……

阎芬芳身上有几处重伤还没好,走路的时候腿弯还是会传来强烈的刺痛感,然而,她不打算再在医院里继续耗下去,回病房拿了自己的手包,坚持离开了医院。!!

番二十一—小三现出原形

医院外的公路上,的士车一辆接着一辆,然而,阎芬芳站在路边,不停的伸手拦车,却没有一辆肯停下。

人在落魄的时候是不是就连的士司机都会另眼相看?

阎芬芳身子虚,眼前渐渐开始犯晕。

“打的?”

耳边倏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女­性­声音,阎芬芳定了定神,见身侧有出租车停下,忙拉开门坐了上去。

“等很久了吧?”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面­色­和善,看起来很健谈。

阎芬芳无神的看着前方,­唇­齿无力的启开:“是。”

“这几天我们出租车公司总出事,经常遇到乘车碰瓷的乘客,所以我们遇到老头、老太太都不敢停,你看你这身打扮,身体又这么弱,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也就是我看着你可怜,他们才不敢拉你。”

阎芬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

也是。

她脸­色­差的吓人,因为出事时穿的那身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在医院的这两个多月又从没有人来看过她,所以她没有衣服,直接穿着病号服就出来了。

她的手包大概是医护人员从出事的车里捡回来的,上面有很多地方被划破了,有几处地方布料都翻了出来,显得很狼狈……

但她不能丢掉,这已经是她仅有的财物。

“咔!”

阎芬芳打开房间的门,走过玄关,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空荡与荒凉。

这个家,或者说她曾经的“家”已经完全面目全非——

房间里的家具大部分已经被搬走,鱼缸里的水已经放空,里面的金鱼早已不知去向,头顶上那盏水晶吊灯也已经被拆卸下来,凌乱的堆放在墙角……

这算什么?

人去楼空?

人还没去,楼已空。

阎芬芳心底泛起丝丝荒凉,恍惚的穿过客厅,推开卧室的门,看着空荡的卧室,在门口怔了足足十秒钟才重新迈开步子。

她本来只是想回来取几件衣服的,可是,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

她的卧室仿佛遭到了一场洗劫,从前的衣橱、电脑桌、梳妆台,全部都没有了,甚至连窗帘、被子都不知去向。

近三十平米的卧室里,此刻仅剩下一张光秃秃的床板。

接下来阎芬芳几乎是抱着侥幸心理在手包里取出钥匙、打开了床头橱。

那四件东西还在。

一身连衣裙、一束已经风­干­的玫瑰、一条项链、一本她珍藏了五年的日记本……

这些东西,她曾视若珍宝,曾将它们小心翼翼的珍藏在睡觉时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仿佛这样,夜里做梦的时候就会梦到他的好。

而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的好、他的坏,从此都不再与她有任何关系。

入秋的白天明显短了很多,阎芬芳来到河边时已经是傍晚。

城市的霓虹灯早早的亮起,淙淙流水泛动着粼粼波澜,河水仍旧东流,美丽的景­色­依然美丽,从不因谁的悲伤有过任何改变。

阎芬芳站在桥上,冰冷的小手颤颤的张开,将楚天擎送给她的连衣裙、玫瑰、项链,记载着他的好的那本日记本,连同那个家的钥匙一一丢下去。

“噗!”

“噗!”

彩­色­的涟漪在河中泛开,犹如过去那些假意的情话,只激起短暂的波澜便什么都不剩。

倏然起了风,河畔的风夹着湿气,竟冷的令她瑟瑟颤抖,她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这时,风中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男­性­声音:

“芬芳,你怎么能这样!”

阎芬芳听出是谁的声音,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经冲过来,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两只手臂就锢住了她。

“姚……!”

她想说话,可姚远的手臂就像铁环般紧箍在她的胸口,她艰难的喘息着,下一秒,娇弱的身子已经被拖抱起来。

姚远深沉的喘着粗气,有力的双臂从她腋下穿过,紧紧的环在她柔软的胸前,她身子轻,在他巨大的挤压力之下双脚离地,像只洋娃娃般被他硬生生的连拖带拽下了桥去。

到了离河边几十米的小林外,姚远终于将她放开,河畔的薄光照过来,将这张英俊的脸映的格外庄严肃穆。

他早就听说了阎芬芳和楚天擎出事的消息,可两个多月了,他找遍了本市各大医院就是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后来,他听说了花姿雅和楚天擎的事,他虽然不解其中的细节,却对阎芬芳的情况愈加担忧起来,在大学里的时候阎芬芳心情不好了总会来这条河边,所以这些日子他打听她的消息之余,每天都会来这条河边看看,今天,他果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芬芳,就算你不想再继续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至少也该为阎晓东想一想是不是?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他一个人以后怎么面对生活?”

姚远的声音微微发颤,阎芬芳纵然神智恍惚也能察觉出他很激动,他以为她刚刚想寻短见……

阎芬芳努力平稳着呼吸,枯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涩:

“姚远,你放心,我如果真想死的话也不会撑到现在。”

为了捡回这条命,她经历过多少疼痛与煎熬只有她自己清楚,现在她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怎么可能不珍重?

况且,她就算真的想寻死,也不可能选择在同一条河上跳下去。

五年前她在这里跳了一次,上天一定是为了惩罚她所以才会派楚天擎来救她,然后让她不知回头的爱上他,然后让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和最纯洁的身心都献给他,然后再让他像个残忍的恶魔般将她的心一片片撕碎,茹毛饮血……

时间是否可以倒流?

人生是否可以重来?

如果可以,她宁愿回到与楚天擎相识的那一刻,昂首阔步的从他身边走过,然后两个人沿着各自的平行线走下去,从此人生不再有任何交集。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失去的、回不去的又何止是时间?

姚远见阎芬芳神情恍惚,却似乎没有想不开的意思,暗暗舒了口气: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阎芬芳无神的望着远处的夜空,过去的人生里,她为了生存、为了家人忙的焦头烂额,从没时间和­精­力为自己的人生做过打算。

姚远走到她身边,抬头与她看着相同的方向:

“芬芳,从回国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放手,无论你打算走多远,我都会在你身边。”

阎芬芳无力的摇摇头,疲倦的脑海里倏然晃过楚若曦忧郁的目光,还有她那席伤感的话,她转身,­干­枯的嘴角牵起一丝憔悴的笑意:

“楚天擎是个人渣,但他的妹妹楚若曦是无辜的,当年我自私过一次后吃过的苦头就足够要自己铭记一生了,我不敢再自私一次,姚远,我们之间无论如何都已经不可能了,你保重!”

话音落下,她迈开疼痛的双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

姚远站在灯火阑珊的河边,无声的望着她单薄的身影,眼里的失落渐渐变得清晰。

……

酒吧里,歌舞升平、酒香弥漫。

阎芬芳坐在角落的落地玻璃前,恍惚的看着舞池里热情攒动的人群,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呵,这是一个人来这里借酒消愁来了?”

随着一声婉转的女­性­声音,身材妖娆的女人缓缓的坐在了她对面。

阎芬芳只是淡淡看了女人一眼,凄迷的双眼里依稀流露出几分厌憎。

“你重伤住院的那段时间,天擎一直和我在一起,所以他根本没时间去看你。”

花姿雅用两只纤长的玉指在钱夹里夹出一张照片,优雅的丢在阎芬芳右手边。

纵然不想理会,然而,阎芬芳的目光还是不自主的落在照片上——

照片里的人正是楚天擎和花姿雅。

他们躺在一张豪华的双人床上,相互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看起来这么幸福、这么旖旎。

“天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而且,我们之间没有采取过任何安全措施……”

花姿雅纤细的玉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美丽的小脸上洋溢着美满的笑容:

“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自己生孩子已经没有问题,芬芳,你说,我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怀了天擎的孩子呢?”

“花小姐,你似乎找错了人!”

阎芬芳站起来,眼里那丝疼痛被她无声的敛在眼底,她垂眸看着对面这个极其美丽的小女人,憔悴的脸上唯有冷漠与嘲讽:

“你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告诉我你已经与楚天擎上过了床,可是你忘了,我早已经和楚天擎离了婚,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觉得和一个男人上床很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你大可以向满世界去炫耀,但我没兴趣。”

话音落下,她转身,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

“阎芬芳,别装作你什么都不在乎!”

花姿雅站起来,大步追到阎芬芳面前,她仰着美丽的小脸,趾高气扬的望着她:

“哼!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你爱了天擎这么多年,你心里根本放不下他,芬芳,你可真够失败的呵,到现在赔上身子又堕了胎,天擎不要你,全世界任何男人都会嫌你脏,没有人会再碰你。”

“……”

阎芬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指尖也为之颤抖起来,花姿雅是这么懂她,总喜欢往她最疼的伤口上撒盐。

“芬芳?”

右手边倏然传来一道磁­性­的男­性­声音,紧接着,身材高大的男人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了阎芬芳面前。

“芬芳,发生了什么?”

宋成武微低着头望着芬芳,醉醺醺的美眸里流露出明显的关切。

这一刻,阎芬芳想也没想,忽然一把拉住宋成武的胳膊:

“花姿雅,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男人会碰我,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成武,我们现在就去开//房!”

话音落下,她拉着宋成武就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楚天擎可以和花姿雅上//床,她阎芬芳为什么就不能找男人?

况且,她已经和楚天擎离了婚,她再也不要那么傻了,再也不要那么天真、那么义无反顾的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赔尽自己的心。

这一次,她要让花姿雅和楚天擎都知道,她阎芬芳已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为他楚天擎独守到天荒地老的女人!

宋成武先是怔了怔,然后迈开脚步,随着阎芬芳走去。

两个人先后进了包间,门被重重关上。

阎芬芳已经喝了很多的酒,而且,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一次,竟然义无反顾。

这时的宋成武也已经有了七分醉,本来就不清醒,况且,他一直爱着阎芬芳,她又史无前例的这么主动,他早已失去了理智……

一夜凄迷。

一夜放//纵。

……

“芬芳,这一次,别再离开我。”

“芬芳,别走,别走……”

男人磁­性­而温柔的呢喃声丝丝缕缕的在耳边响着,阎芬芳不由惊醒,映入视野的首先是两道乌黑的剑眉,然后是一张英俊的脸。

是宋成武!

他竟然紧贴着她躺在她的身边,­精­壮的身上没有一丝遮掩!

阎芬芳稍稍的怔愣了片刻,昨晚与他缠绵的一幅幅香/艳画面随之犹如潮水般灌入她的脑海。

她竟然真的与他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她面­色­苍白,无神的双眼怔怔的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发颤的双手机械的在床下捡起自己凌乱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然后像只木偶般下了床去。

“芬芳,别走。”

身后传来宋成武沉重的呢喃。

她转身望去,只见宋成武双手紧抱着胸口的薄被,双­唇­间发出含混的声音:

“芬芳,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芬芳,别离开我,别走!”

“……”

阎芬芳孱弱的身子隐隐颤了颤,然后重新迈开脚步,无声的走出门去。

她不能嫁给宋成武,即便昨晚她真的与他有过了肌肤之亲,然而,她清楚,那不过是她一时激愤之下对楚天擎的报复罢了。

花姿雅说的没错,她心里根本放不下楚天擎,自从当年他把她在水里救出的那一刻起,他就像是钉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怎么拔也拔不去。

而今,她已经和楚天擎离了婚,她可以放纵自己和宋成武有一次的过分,却不能允许自己在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的情况下,不负责任的与他结婚。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几乎是阎芬芳刚走出门,不远处就传来这道熟悉的声音。

姚远——

阎芬芳脑海里迅速浮现起这个名字。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姚远就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她应该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因为窗台上至少零落着二十个烟头。

“昨晚姿雅给我打电话,说你和宋成武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不肯相信,所以,我赶了过来。”

姚远淡淡的看着阎芬芳,墨黑的眸子里深埋着无尽的受伤:

“呵呵,芬芳,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和宋成武睡在了一起。”

“……”

阎芬芳怔怔的站在走廊里,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这个极其俊朗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一刻比昨晚她醉酒时还要恍惚。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昨晚的那一场放/纵,她不曾报复到楚天擎,也不曾报复到花姿雅,真正报复了的人,反而是她自己,还有那些真正爱她的人!

“芬芳,你知道么?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全心为你付出,只要我做到比楚天擎好,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所以,在英国的那些年里,我用尽全力拼搏、努力的超越自己,只为把自己变成你所喜欢的那一类人。”

姚远笑着,笑容里藏着苦: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即便我等到了你离开楚天擎的这一天,你所选择的男人却仍然不是我。”

“呵呵,芬芳,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是我姚远错了,一直都是自作多情,你当初向我表白也只是对我开的一场玩笑罢了,是我太过天真,现在我彻底明白了,我决定回英国去,从今以后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

话音落下,他转身,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去。

阎芬芳怔怔的站在原地,自始至终,姚远没有回一次头,她知道,这一次,这个男人的心已经被她彻底伤透。

是时候结束了,她与这个叫姚远的完美男人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当初,是她没心没肺的惹上了他,姚远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对不起、也还不起的人。

后来,阎芬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没有再去宋成武的公司上班,而是闷在家里,一个人过得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宋成武几乎每天都会打她的电话,她始终不敢接起。

她知道宋成武对她的感情,从前的时候她就不敢面对宋成武,与他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她更加的不敢面对他。

她始终放不下楚天擎,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姚远回了英国。

走之前,他给芬芳打了电话,说东东想随他一起去英国,而且英国那边的医疗条件也要比国内好很多,东东在那边的话,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所以他征求芬芳的意见,想要带东东一起去英国。

她答应了下来。

姚远和东东走的时候,阎芬芳将他们送到了机场。

“东东,和姐姐说再见。”姚远平静的看着芬芳,经历了这一切以后,他的心情似乎平静了很多。

晓东乖顺的点了点头:

“姐,再见。”

阎芬芳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东东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并不想他离开,然而,就像姚远所说的那样,如果他去英国的话,会有更好的未来、更好的前程,而她,怎么能不成全了他呢?

姚远和东东先后上了飞机,机场里送别的人们开始纷纷离开,转眼间,偌大的机场上只剩下阎芬芳一个人。

她怔怔的抬着头,恍惚的看着天空中那架飞机越飞越远,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无助。

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她的人生天翻地覆,爱人的背叛、亲人的离开,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切仿佛都在她的生命里被抽离,今后的日子,她该何去何从呢?

……

楚天擎到了公司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份重要的合同忘在了家里,他当即下楼,极速驱车赶回家去。

“咔!”

他用钥匙开了门,前脚刚埋进去,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娇音:

“长风,你好坏,每一次都这么不懂的怜惜人家,哼!讨厌!”

这不正是花姿雅的声音么?

楚天擎高大的身子隐隐一震,这时,一道男人的声音又冲入耳中。

“小女人,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么?雅雅,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了解你?说,到底喜不喜欢我这样?”

“哼!”

花姿雅娇嗔一声,秋水盈盈的双眸娇媚的看着身上这个健壮的男人:

“王导,既然这么了解人家,就别捉弄人家啦,真是讨厌……”

“哈哈,雅雅,即然这样,待会儿不准再叫疼哦。”

“哼,讨厌,你们这些男人啊,从来不懂得怜惜人家。”

“嗯!”

房间里传来花姿雅一波接一波的声音,犹如潮水般,仿佛将整个房间都淹没了。

这还是他楚天擎所认识的那个花姿雅么?

这一刻,楚天擎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走进门去,淡淡的望着沙发上这不堪入目的一幕:

“打扰你们了么?”

“啊!天擎,你……你怎么回来了?”花姿雅惊的花容失­色­,错愕的看着楚天擎。

楚天擎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回来拿点东西。”

这话落下,他早已迈着匀稳的步子,头也不回的进了他的卧室。

“……”

花姿雅望着楚天擎高大的背影,面­色­渐渐由绯红变得煞白。

身子忽然一震,王长风已经推开了她,仓猝的穿着自己的衣服:

“雅雅,你说过楚天擎不会回来,你这是在耍我吗?”!!

番22(阎芬芳番外完结篇)

身子忽然一震,王长风已经推开了她,仓猝的穿着自己的衣服:

“雅雅,你说过楚天擎不会回来,你这是在耍我吗?”

“王导,你听我说,我……我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王长风快速穿着自己的衣服,脸上流露着明显的沉重和不安:

“楚老板这样的人我得罪不起,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说完,王长风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逃也似的出了门去。

花姿雅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美好的身子绽露在外,她还来不及穿衣服,楚天擎已经拿着那份合同走了出来。

“天擎。”她站起来,柔软的双手抓住楚天擎的胳膊:

“刚刚只是场误会,我和王导只是朋友关系,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你当我是瞎子么?”楚天擎冷冷打断她的话,黝黑的眸子里深藏着一丝厌恶:

“我楚天擎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没有原则的脏女人,我不想再见到你,花姿雅,你自重!”

他重重一把将花姿雅推开,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两个月前,他在一场交通事故中昏迷了过去,醒来后,以前的事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花姿雅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而且提供了很多证据,所以,他与花姿雅走在了一起。

这些日子里,他虽然与花姿雅住在一起,然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总是时常觉得,自己心深处有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楚老板。”

楚天擎刚出了门,王长风便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楚天擎眉心明显的锁起:

“王导,你这是要逼我发火么?”

“呵呵,楚老板先消消火,我这是想向你解释和道歉呢。”王长风跟在楚天擎身后,笑呵呵的解释着: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和雅雅这样的,是她三番两次的打我的电话,一再邀请我和她那个……唉,我实在是禁不住诱//惑,所以就。”

“……”

楚天擎深吸一口气,其实在门外听到花姿雅对王长风所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是花姿雅主动。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瞬间明白,花姿雅在他面前表现的再清纯、再内敛也都是欺骗他罢了。

“雅雅一直想进娱乐圈,之前,我们圈里很多导演和制片人都说起过她,唉,楚老板,您还不知道吧,这两个月里,她已经背着你和很多知名导演有过这种关系了。”

“我们这一行么,女星本来就是靠身体上位,这已经是圈里的潜规则了,既然雅雅能豁的出去,主动往大家床上送,你说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喂,楚老板,您慢点走啊,楚老板,您听我解释!”

楚天擎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不需要再解释了,一切的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叫花姿雅的脏女人,他这辈子绝不会再接近!

“噗!”

因为走得太急促的缘故,楚天擎手里的文件忽然落在楼梯的台阶上。

他附身去捡,这一刻,重心忽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咚”的摔下楼梯去。

头上仿佛挨了重重一拳,无尽的疼痛犹如烈焰灼烧般将他吞噬,他努力的定了定神,这瞬间,车祸后所忘记的那些事犹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忽然记起,那个他一直埋在他心底的女人叫——

阎芬芳!

……

“芬芳!”

这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阎芬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去。

果然是楚天擎。

他就站在楼梯口处,一双漆黑的眸子寂寂的望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清澈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冷漠:

“有事么?”

“芬芳……”楚天擎走过来,郑重的看着她:

“我们复婚吧。”

“……”阎芬芳瘦弱的身子明显的震了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天擎竟然会在这时候回头。

“还记得那次车祸么?”楚天擎嘴角轻勾,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那天我们本来是想去找花姿雅把一切都澄清,可是,路上我们出了车祸,那场车祸后,我就失去了记忆。”

“后来,花家的人还有马行杰合伙欺骗了我,让我误以为花姿雅是我的未婚妻,直到两天前前我才恢复记忆,所以我处理完一些以后便过来找你。”

“……”

阎芬芳恍惚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男人,一时间早已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所以,跟我去见一个人!”

楚天擎抓住她,拉着她便向前走去。

阎芬芳脑子里乱成一团,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天擎带她所去的地方竟然是S市的一家看守所,在那里,她见到了花延年和马行杰,他们都穿着囚服、戴着脚镣,被羁押在了看守所里。

芬芳一问才知,原来两个多月前那场车祸是花延年和马行杰练手策划的,花延年知道楚天擎对花姿雅没有了感情,怕楚天擎抛弃花姿雅以后会对他的商业利益产生影响,所以买通马行杰在楚天擎的车上做了手脚。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复婚。”离开看守所以后,楚天擎拉着阎芬芳便向他的车里去。

“不要!”

阎芬芳用力挣脱他的大手,想起她与宋成武那过分的一夜,心绪异常的烦乱。

“芬芳,难道你还在怪我么?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楚天擎凝望着她,漆黑的双眸里绽放着温柔的涟漪。

“……”阎芬芳无声的汲一口气,犹豫了片刻,终于说:

“楚天擎,我答应你,但是,这一次,我要一场满城皆知的婚礼,我要让S市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

既然,他也曾与花姿雅有过肌肤之亲。

那么,就当她与他之间是扯平了吧!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隐婚,这一次,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阎芬芳和楚天擎已经结为夫妻!

~~~~~~~~~~~~~~~~~~~~番外,阎芬芳独白篇~~~~~~~~~~~~~~~~~~~~

我和天擎的这场婚礼很隆重,当天,来了很多亲朋好友,甚至连宋成武也来了。

我知道,宋成武的心情很不好。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的发小,这个世界上,除去他的父母以外,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我。

纵然婚礼上莺莺燕燕、人来人往,然而,我最在意的人莫过于他。

说在意,倒不如说是害怕。

我害怕他会喝的大醉酩酊,然后口不择言,说出那晚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

那件事就像毒刺一般扎在我的心里。

曾经,我自诩是个有原则的好女人,然而,自那以后,我的人生就染上了永远也抹不去的污点,我深知,我仍旧深爱着天擎,可是,我做了错事,我后悔当初的感情用事、我后悔当时太过冲动。

然而,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我惟愿它像是化石一样被深埋进尘埃里,永远不要见光才好。

后来,我终于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我和天擎一起向宋成武敬酒的时候,他仅是勾­唇­笑了笑,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事实上,整个婚礼上,他只是闷头喝酒,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我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终于又躲过一劫,可是,事后,我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心情反而愈加的沉重和不安起来。

我对不起天擎、对不起宋成武、对不起姚远、对不起楚若曦……

身边的人似乎都因我而伤。

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犯过错,只是,当回首往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大家都是无辜。

爱情,本来就是毒药,碰触它的人,锥心刺骨。

而我,终究算是与天擎修成了正果,那些无辜的人却因此遍体鳞伤。

在我和天擎结婚后的第三天,他的妹妹楚若曦便去了英国。

后来,她和姚远走在了一起,并在英国举行了婚礼,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一个人回到曾经的大学,在当初与姚远一起上自习的教室里偷偷哭了一场。

姚远与楚若曦,我终于不用再因为当初对这对神仙眷侣的亏欠而心怀歉疚了。

结婚后的第八个月,我为楚家生下了一个男孩,天擎为他取名为楚邵琛,当时,楚家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悦里。

邵琛很健康,不像其他的男孩一样娇气,他几乎从不生病,而且很听话,当看着他时,我几乎就看到了楚天擎。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他有很多地方不像楚天擎,反而与宋成武有许多说不上的相似之处。

这样的认知令我异常心慌,所以,在邵琛三岁的时候,我偷偷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一次鉴定,结果是,邵琛不是天擎的亲生儿子。

这样的结果令我异常的心慌和震惊。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我与宋成武唯一的一次犯错,竟然种下这么大的恶果。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只要有邵琛在,我就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件事,一辈子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我给了帮我做这次鉴定的医生很多钱,将她打发到了其他的城市,这样,这件事就永远不为人知。

然而,我仍旧惴惴不安。

所以,我不顾天擎的反对,坚决要再要一个孩子,天擎拗不过我,一年后,我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晓染。

晓染才是我和天擎的孩子,这多少令我有些心安理得。

后来,一切都仿佛变得风平浪静起来,不觉间就过了二十多年,直到起遇见那个叫穆晓的女人。

那年,邵琛24岁,正到了结婚的年龄,当时邵琛明明有喜欢的女人,可是天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硬是要把邵琛和安雅蓉拆散,逼迫他和穆晓结婚。

安雅蓉是个演员,其实,我也并不喜欢这个圈子里的女人,因为当年的花姿雅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我顺从了天擎,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叫穆晓的女人——

也就是我未来的儿媳。

可是,见到穆晓的第一眼,我就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是个孤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和当年的花姿雅很相似,这种相似,不是单纯的相貌或者气质,而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我与穆晓,仿佛有种源自骨子里的仇恨,无法言喻。

所以,我今后的日子里,我处处的刁难她、挖苦她,我宁愿邵琛娶了安雅蓉也不愿这个女人进入楚家!

我发誓,只要她穆晓在楚家一天,我就让她永无宁日!

(阎芬芳番外完,接下来是安雅蓉的番外,异常­精­彩哦)!!

星途似锦(安雅蓉番外)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沙发上看着最近炙手可热的电视剧。

这是场场景华丽的宫斗剧,里面的女主角美丽绝伦、光鲜靓丽,多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她那样的高度,如一颗明珠般光彩夺目。

“来啦。”

我拉开门,笑脸迎出去。

门口的男子,黑­色­西装笔挺如新,头发打理的丝毫不乱,从头顶至脚跟都像是块刚抛光的美玉,不染一点风尘。

两个多月没见了,他除了脸上难得的有几分疲倦外,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笑的还没哭时候好看。”

秦漠单手捏住我的脸蛋,向外扯了扯,我夸张的叫疼。

的确,我也知道自己笑的有点假,但这样气氛会好些。

“晚饭还没吃吧,我去做。”

我无意识的敛敛笑容,转身走向厨房:

“蛋炒饭还是……啊……”

我被他拉着原地转了半圈,撞如他怀中,被他抱牢。

“我不饿。”

他说,声音类似琴弦被触动时的尾音,墨黑的眉眼,寂寂的注视着我。

他周围总像裹着一层透明的壁垒,此刻,我与他贴的这么近,近到能听清他每一次的呼吸和心跳,却根本无从猜测他的情绪。

这一秒,他那只堪比我脸大的右手箍住我后脑,­干­燥火热的薄­唇­印下,侵略­性­的吻着我。

我痛,叫不出声。

他身上有类似薄荷的清香,烟草的魅惑,还有其他女人身上的淡淡脂粉味……

他的掠//夺,近乎疯狂,我甚至觉得,他好像对我好像有某种恨意。

之后,我习惯­性­的去冲了澡。

出来的时候,秦漠正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他本就有张冷峻淡漠的脸,穿着睡袍坐在那里,身板笔挺一丝不苟,很容易令人联想起某件雕塑。

“过来,陪我坐会儿。”

他浅眯重眸,我穿着松垮的睡衣,被蒸汽熏成绯红­色­的小脸埋在丝丝缕缕未­干­的黑发下,犹如浓藻包裹的珍珠。

我在他身侧坐下,身子软绵绵的倚在他肩膀上:

“秦总,想我了?”

他黑压压的瞧了我一眼,转过头去,将大半支烟捻灭。

他当然不会想我,刚刚他瞪了我那一下,说明他是讨厌我这个样子的,但我不识趣,放肆的双手从他臂下穿过,揽住了他的腰。

不出意外,他眉宇蹙起,大手覆在我的肩头:

“安雅蓉,你到底想怎样?”

“我还能把你怎样啊,想嫁给你,你娶我么?”

我笑的没心没肺。

果然,他眉宇蹙起: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惩罚­性­的攥了下我湿软的黑发,意外的没推开我,任我像个小孩子似的搂着自己、趴伏在他的腿上。

“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记住了?”

秦漠捏住我下巴,抬起我的脸,直直盯着我得眉眼。

这双从来都是风云不露的深眸里,这时竟然流露着什么情绪,像是烦躁,又像愤怒……

能把他惹怒,可算是我修为不浅呢,我咧咧嘴:

“讨厌,你捏疼我啦。”

我知道这样撒娇很矫情,但他竟真的松开手,还假惺惺的在我通红的下巴处揉了揉。

这期间他一直板着这张石雕脸,用那双恢复了沉寂的晶亮眸子死气沉沉的盯着我,九成以上是在想什么折磨我的法子,我心里发毛。

气氛僵持的时候,秦漠的手机响了。

我暗舒一口气,他已接起电话,我从他身上起来,头部经过他肩膀处时,正听到他手机里传来的男­性­声音:

“您的妻子闹到了公司,吵着不见人不走,您是否过来?”

他的妻子——

是,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妻子!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安雅蓉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纯粹而有原则的女孩儿,自从当年被迫走上这条路以后我就变了,自那以后,我就决定抛下一切尊严——

我活着,只是为了钱,我活着,只为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光彩夺目的明星,万人拥戴、举世瞩目!

“为我备辆车,我稍后过去。”

秦漠挂断了电话,像是漫不经心瞧了我一眼:

“我有点事,可能晚些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不用等我。”

极淡的尾音中,他已经走进了卧室。

过了片刻,他走出来,高大的身影站在沙发旁,垂了深邃的眸子看我,似是想说什么,又在思量。

他的薄­唇­张开又阖上,终是在我额头上浅印下一吻,然后默不作声的走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明白,我不过是一名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是狐狸­精­,是小三!

我原本的幸福家庭,就是因第三者的Сhā足支离破碎,我也算深受其害,我也曾对“小三”我有着根深蒂固的痛恨与鄙夷,可是,现实终究令我成为了这种自己嗤之以鼻的人。

因为太疲倦了,我蜷在沙发上,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

眼前光影交错,我又一次见到了他。

他右手抄着口袋,站在万缕光束汇聚的地方,对着我笑。

他的笑,还是温暖和煦,融着暖洋洋的宠,就算是冰天雪地,也令我觉得有他的地方总是春暖花开。

“湛远航,你还记得来找我呢。”

我跺着脚,瞪着他半嗔半怒。

他该像以前一样,强行抓住我,把我的脸紧紧捂进怀里,直到我求饶才是。可他怎么没有反应呢?

我的冷漠,真的令我生气了,我­干­脆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他竟一把把我推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逆光之中。

“湛远航,你要去哪里?”

“湛远航,你给我滚回来。”

“湛远航,湛远航,湛远航……”

颤抖的睁开了眼,我即刻对上两湾凌厉。

我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

而且,还侧躺在秦漠怀中?

秦漠的手臂自我颈下穿过,任我当做枕头,我就像个婴儿般蜷缩在他的圈护下,抬了头,下巴顶在他健硕的胸肌上。

他的体温好温暖,可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冷?

房间里关着灯,他的表情,我看不太清,但我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病了么?”

我疑惑,这种情况,他或是非常痛苦,或是十分生气。

秦漠嘴­唇­掀了掀,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僵了一下,然后声线低沉:

“安雅蓉,你抓疼了我。”

我才发现,右手还紧抓着他的腰,不长的指甲嵌进他肌肤,是刚刚熟睡中,我错把他当做了努力想抓住的人。

三年前那次,我用烟灰缸砸的他头破血流,他的表情都没看出多少变化,现在,他会因为这点抓痛而这样?

我半信半疑:

“我,对不起……”

我话音未落,已被他翻身压住。

他狂野的吻着我,像是憋着什么气,像是我做错了什么,对我怎么惩罚都不够……

翌日。

“安雅蓉,你被辞退了,收拾一下你的私人物品,去财务领这个月的工资,然后给我走人。”

我踏进办公室的第一步,张镜就当头泼下盆冷水。

我在这家影视公司工作,偶尔也上镜,拍一些无关紧要的配角戏。

年长我一旬的张镜是我的上级,向来恪守制度,不给属下留情面,公司的人都在背地里叫我“铁面女巫”。

“张经理,对不起,这次实在是个意外,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歉意而委屈的看着张镜。

“上次你迟到的时候我就警告你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公司的原则问题,没得商量!安小姐,你还是另谋高就吧,我们这家小影视公司,容不下你这尊不守规矩的活菩萨。”

张镜毕竟是久经职场的人物,说起话来令人无地自容。

终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打心里叹息着,灰溜溜的收拾东西。

又能怪谁啊,这是我这个季度第六次迟到了,上一次迟到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张镜就拍了桌子,说再迟到一次就绝不姑息的辞退我。

这家公司对考勤纪律要求极严,倒不是我记不住张镜的警告,而是昨晚自我从梦中惊醒,秦漠就活脱脱的折磨了我几个小时,到后来,我几乎在他还没停止的状态下就昏睡了过去,手机又扔在客厅的地毯上,早上闹铃响我也没听到。

说起前五次的迟到,恰好每次都跟那头野兽有关……

“蓉蓉……”

我循着压的很低的声音看向邻座,苏典雅右手指着自己雪白的颈部,正对我挤眉弄眼。

我的脸蹭的涨红了,下意识的摆弄了一下头发,我知道典雅想说什么。

早晨照镜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一道道错综交织的深红­色­吻//痕,我已经把工作装的衣领拉到最高了,但还是有一个树叶形状的痕迹露在外面,很扎眼。

“苏典雅,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张镜眼观六路,早发现了苏典雅与我交头接耳,沉着脸走了出去。

“好。”

苏典雅朝我做了个打电话联系的手势,跟在张镜身后出去了。

我当初进这家公司,还是苏典雅推荐的呢,看来,我是把典雅也给连累了。

刨除上月欠苏典雅钱,减去房租……

慢!

好像只是这样,我从财务领到的薪水就减成负数了,拿什么寄给没有工作的小妈和正在读大学的小莉呢?

我坐在租住的廉价公寓里,犹豫良久,还是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秦漠的声音似乎有点紧绷:

“你找我?”

“是。”

我有些局促。

没记错的话,这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他的电话。

我向来都是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缠他、烦他,这也是我能在他身边留到现在,没有被提前甩掉的原因所在吧。

那边一阵沉默,似在等我说话,又没等到,终于说:

“什么事?”

“中午请你吃饭,秦总,肯给面子么?”我脸上带着笑,声音活脱起来。

“总裁,万局长刚打来电话,中午定在金海阳光的饭局……”

电话那头依稀传来浑厚的男中音。

“稍等。”

秦漠淡淡一声后,该是用手捂住了话筒,那边就变得极其安静。

大概过了两分钟,耳边才再次响起他的话:

“两小时后,我去你公寓楼下接你。”

没等我回话,他就把电话挂了,留下坐在原地的我看着变黑的手机屏,上面映出我一脸的茫然。

我被炒鱿鱼可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啊,他怎么知道我不在公司上班而是闷在公寓呢?

手机响了,我没有接,自小小露台上的窗口望下去,秦漠那辆银­色­法拉利正停在楼下。

他手肘支在窗楼,对我招了招手,淡淡的笑了笑。

我跑下楼来。

“去哪?”

他都没朝坐在副驾驶上的我看一眼,仍是先前那个观望窗外的姿势,这话倒像在问那座死气沉沉的公寓楼。

“你说。”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自己心直口快了,忙补充道:

“反正太贵的我也请不起。”

他嘴角勾了勾:

“那就去包子铺吧。”

我知道他所说的地方,他曾带我去过几次,就算是家包子铺,恐怕他放开了吃,也能把我吃破产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扁起小嘴,俏皮的笑:

“遵命。”

车子动了下,他有意无意的朝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

这个冷漠严肃的­奸­商竟然在笑呢,我傻了眼。

跟了他这么多年,除去偶尔的皮笑­肉­不笑,我从没见他真正的笑过,今天,撞邪了么?

可是,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虽只是浅浅的,浓黑的眉也弯成了柔顺的弧线,原本冷俊的脸倏地就阳光灿烂起来,一下子就显得和蔼可亲了。

“见鬼了?”

秦漠敛起笑容,换上那副冷肃相。

“是啊……没有。”

我不经大脑的点头,又摇头。

他不再理我,发动车子,专心的开车,这一路都不再看我一眼。

这才是他秦漠,永远高傲冷漠,却不知道,他对他所爱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比如,他的妻子……

我忽然觉得闷,滑下车窗,头偏向窗口透气,外面,车水马龙在眼前超过去,他开的很慢。

路口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停在我右边近一米远处的是辆黑­色­奔驰,透过那辆车的黑­色­车窗,隐隐的,我看到一张脸的轮廓,心瞬间收紧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看错了!

偏在这时候,对面车窗滑落,一张极其俊美的男­性­面孔清晰的落入我眼中:

­精­雕细琢般的分明轮廓,墨黑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嘴­唇­,还有,下巴左侧那颗小痣……

这张我梦到过无数次的脸,现在就近在眼前了,这个我每个梦里都努力要抓住的人,竟就在这里了。

湛远航,他也来B市了!

三年了,这张脸竟然看不出一点改变,他也看着一定是慌乱不堪的我,表情是茫然的,然后,他的目光掠过了我,对驾驶座上的秦漠微微点了下头。

我回头,看到秦漠点头回应,他竟是认识秦漠的。

而他,自然不会记得,我这个曾经被他甩掉的“爱人”了。

秦漠面­色­冷淡,没有额外的情绪,说明,他不知道我与湛远航那些往事,这样就好,我自欺欺人的灿烂而笑:

“还要堵很久吧,介意我小睡一会儿吗?”

“恩。”

他看向窗外,那是与我位置相反的方向。

外面那辆车的车窗已经闭上,我倚在车座上,合上眼,今天特别的想睡觉。

“咔!”

清脆的金属声,好闻的烟草味在车里弥散开。

他又在吸烟,他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吸烟。

车子发动了,猛的就向前飞驰,我吓得睁开眼:

“开这么快,怎么了?”

他凝视前方,只是淡淡的说:

“赶时间!”

我不敢再追问,因为看到他大半支烟甩出了车外,他是个有修养的男人,平时不会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但他做了,说明,他现在心情实在是差极了。

余下的路程,车开的飞快。

下车时,我已被风吹的头皮发麻。

“忠厚人家”包子铺其实一点都不忠厚,不说一个小笼蒸包的价钱堪比一个平常店里的大蛋糕外,简装修的小餐厅里只有六张桌子,就算不是饭点都人满为患,况且现在又是午餐时间,我和秦漠费尽力气才挤进去。

“呦,秦漠,蓉蓉!”

铺子肥头大耳的“包子王”钱老板见了二人,立刻热情的招呼。

我微笑招招手,钱老板和秦漠应该是不错的朋友,秦漠带我来过一次后,他就将我记住了,但我的名字很古怪,我一直叫不出,就一直跟着秦漠称他“钱哥”。

秦漠只是蜻蜓点水的笑笑,这个男人就这德行,对好朋友有也时常这么一副莫测相。

钱老板硬是抛下一众排队的顾客,亲自把我和秦漠带到了里屋的一间单间里。

这间屋子,是他的茶屋,秦漠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因为外面人多,他作为见面礼,就大方的把自己的茶室让出来给他们做“情侣间”,以后竟成了习惯。

“蓉蓉,比上次来时白了、胖了,看来秦漠这小子没少疼你。”

钱老板笑吟吟的打趣。

“呵呵……”

我不知道怎么应付,撇嘴笑了笑,不自觉的看了眼秦漠,没料到他正眯着深眸寂寂的看着我,脸颊登时发烫。

“呵,还害羞呢。蓉蓉,你放心,小漠这个兄弟我了解,他认准的女人,一准宠到天上。”钱老板拍着胸部。

他认准的女人?

可是谁都知道,我明明是他的……

我瞪着钱老板,大脑一片混沌。

“去做你的包子吧。”

秦漠催了一句。

“得,得,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是吧,这叫什么来着,见­色­忘义。”

钱老板拍拍秦漠的肩膀,看出他心里有事,也没再粘他,伏在他耳边低低的嘀咕了一句什么,识趣的出去了。

敲门声响,服务员得到允许后走进来,在圆桌上摆下一笼蟹黄小蒸包和筷盘之类。

我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蘸了清香白醋,整个塞进嘴里,低着头含含混混的说:

“好吃。”

秦漠没有动筷,隔着蒸腾的水雾看着我。

“咔”

听到清脆的声音,我抬起头,他又在点烟。

“你不吃么?”

他装起打火机:

“我吃过了。”

“哦,吃过了啊。”

我咕哝一句,继续往嘴里塞包子。

我相信他是吃过了,早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人说中午有饭局,而且在车里的时候,我就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会为了赴我的约提前应酬了那场饭局么?

我一连吃了八个小笼包,该是饱的差不多了,他将烟捻灭:

“说吧,什么事?”

“额……”

或是饿过了头,我脑袋一直在发混,经他这么一提,才想起这顿饭,我不是白请的。

“是这样的,我失业了,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想向你借点钱,呵呵呵……”

我笑的春暖花开,本就求人嘴软,不过,除了他,我已经没有可以去求的人了。

他左腿搭在右腿上,用那双淡漠而­精­明的眼睛盯着我,过了半饷才说:

“多少?”

“一万块,可以么?”

我伸出一根指头,在他凝然不动的面前晃了晃,又怕他拒绝,语无伦次的补充:

“秦总,我知道你是善于­精­打细算的商人,我们之间的协议马上就到期了,如果你肯帮我,到时候这笔钱可以从你承诺我的那笔钱里扣除啊,而且,你可以算三倍的利息,这样,你不会赔本……”

“够了!”

他忽然砰的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难看的厉害。

我的话嘎然止住,这一刻,我分明感觉到,桌上那个还盛着四个蒸包的蒸笼都在震动,还有,他紧凝的双眸,在微微颤抖。

这三年,他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从来都没有。

仅仅是为了我这一万块钱的要求么?

可是,他每次带我逛商场,那些价格轻则上六位数的衣服饰品,他从来都是不看价钱就为我买下……

无论是怎样的原因,秦漠这种威仪的男人震怒的样子总是令人生畏的,我怯怯的看着他,油乎乎的小嘴微微张着,我很害怕。

“抱歉。”

他声音恢复了平静,目光自我脸上偏移,看着我身后的方位:

“这些钱我会打到你的卡上,我有点别的事,你先自己回家去,这几天我每晚都回去。”

他说的“家”,是指他与我昨晚住的地方,但那地方再大、再舒适,也只是个“窝”,算不上是家……

我内心感­性­了一下,然后摆出一个“Ok”的手势:

“好的。”

欢快的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小妈的生活费、妹妹的学费还有房租……一切都有了着落,而且,十天后,等秦漠把应该给的那些钱给了我,我就再也不用为这些事发愁了。

我正要开门的时候,右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还有事么?”

我转身,他不知何时追到我身后的,他攥的我很紧,我感觉骨头都被捏碎了。

他向我靠近,逼得我连连后退,直到我后背倚在了门上,他还在向前,用高大的身子,紧紧挤压住我瘦弱的身体,垂下头,紧紧吻住了我油乎乎的小嘴。

我被压的透不过气,嘴­唇­被他发狂般吮吻,我不禁叫痛。

“呜……呜……”

我努力挣扎,整个瘦小的身子却被冰冷的门板和他健硕的身体挤住,如一片凋零的树叶,不能自主。!!

星途2—我是狐狸­精­?(万更,必看)

我努力挣扎,整个瘦小的身子却被冰冷的门板和他健硕的身体挤住,如一片凋零的树叶,不能自主。

放弃反抗,默默忍受,强忍着内心的苦痛与挣扎,这三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嘴里有血腥味弥漫,秦漠才将我放开,他近距离看着我,好看的­唇­角勾动起来,如昨晚那样,想说什么,但开不了口。

我抿了抿猩红的嘴­唇­,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拉开门,夺门而去。

……

回到秦漠的别墅,我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床上,闷头大睡,醒来时,手机上有条提醒消息,我朝秦漠借的钱已到账。

“你丫的,中彩票了?发横财了?不减肥了?要吃死我啊?”

苏典雅连珠炮似的责问,一下班,就被我一通电话催命似的召唤,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在公司洗了把脸就赶来了,见这一桌阵势,还真不小。

我嘿嘿一乐:“中彩票倒不见得,刚发了一小笔横财倒是不假。”

“啊,因祸得福吗?说说,发什么横财了?”

“嘿嘿。”

我只是笑,抓起一只金灿灿的大海蟹放到苏典雅面前。

小桌上,堆满了烤好的虾蟹鱼­肉­,黄橙橙、香喷喷的,鲜香诱人,又有惬意的海风晚霞,对我和苏典雅这两个吃货来说,实在是极品享受啊。

我来到这座城市后,才和典雅认识,因是同乡,又臭味相投,很快两个人的关系就发展为死党。

我们的家境都不好,工资也不高,这家海边烧烤味道好,价格偏高,所以两个人只是偶尔来解解馋,也不能吃到尽兴,这次,我把平时两个人爱吃的都叫足了分量,今天,我有钱。

“典雅,为我们有福同享,­干­杯。”

我一手拿着螃蟹,一手举杯。

“哈哈,有福同享,­干­杯!”

咕咚咚,一杯扎啤下喝下去,清凉飒爽,两个人边吃边聊,这样的时光真是开心啊。

太阳有一半沉入海里的时候,我眼中又浮现出那个熟悉的影,他在人海之外,无声的走过去,如同每个梦里一样,离我越来越远。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去追,因为每次梦到他,我努力的去抓他的时候,我就会惊醒,然后反而见不到他了……

“湛远航,这期都市商报的封面人物,想不到他这种身份的人也来这种地方啊。”

苏典雅边一副花痴相的看着我所看的方向,边啃螃蟹。

我恍然明白,原来这不是幻觉……

我恍然明白,原来这不是幻觉,能上得了都市商报的封面,说明他是真的飞黄腾达了,当年,他甩掉我这个累赘,我决然的离开,果然都是对的……

我心隐隐作痛,笑呵呵的把视线转到典雅脸上:

“别人的事,管他­干­什么呢?”

“哎呦,是我喝晕了么?这是你见了帅哥就移不开眼的安大花痴说出话吗?”

苏典雅夸张的瞪大眼睛瞧了眼我,然后又不舍的追向那道挺拔身影:

“身材完美,相貌英俊,气质一流,唉,可惜,是个gay!”

“他是Gay?典雅,你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么一个三好男人,身边没有过一个女人,不是gay是什么?”苏典雅分析的有理有据。

他身边怎么会没有女人呢?

当年,他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跟我分手的,到现在,三年了,他们也该修成正果了吧……

我端起酒杯,遮住嘴角那抹苦涩,闷闷的一大杯啤酒又灌下去。

他沉默的走出我的视线,如在我过往的每一个梦里,对我毫不留恋。

湛远航!

这个名字,是生在我心上一颗毒瘤,一触就痛。

曾经以为逃离那个与他相爱的城市,就可以渐渐遗忘,渐渐的,就不会爱、不会痛了,可是,我在这个城市躲了三年,他就在梦里,紧紧跟了我三年,想遗忘的沉重,没有任何改变过。

他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来B市呢,在我和秦漠快要结束的时候……

我不停的吃,一杯接一杯往下灌扎啤,平时觉得这里的扎啤又苦又涩,今天怎么就像喝水一样,只感觉到凉呢?

接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醒来时,是在秦漠的怀抱里,他紧紧抱着我稳步往楼梯上走,目视前方,俊脸上一片凝重。

他将我横放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才发现我醒了,微蹙了一下眉头,大手向我伸过来。

“别碰我……”

我声音含混,两眼迷蒙,仿佛又回到了那晚,他强行想要我,我竭力挣扎,却因为被灌醉,四肢无力。

秦漠的手微微僵滞片刻,还是朝我额头探过去,我嘴­唇­­干­裂、脸颊滚红,迷蒙的眼睛瞪着他,眼中只是惊恐,似在梦魇……

“别碰我!”

我慌叫,猛的坐起来,顺手从沙发旁捡起一件东西朝他打过去。

“咔……”

瓷器破碎的清脆声音,似乎还伴着一声沉闷的低吟,我没来得及分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瘫软如泥的身子就滚下了沙发,头部撞在坚硬的檀木腿上,剧痛似毒,然后就彻底没了知觉。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竟是在病房,右手还挂着点滴,用左手别扭的掏出了塞在右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蓉蓉,怎么样了?”

苏典雅的声音离奇的温柔关切,我感动,格格的笑:

“还能怎么样啊。”

谁知,听到我无恙的声音,苏典雅立刻变了态度,厉声指责:

“是啊,还能怎样啊,没听说过有喝酒喝死的,你丫的小王八蛋昨晚就像中了邪一样,拼了命的喝啊,九头牛都拉不住,真要暴毙了,警察把我抓去,说不定还把我定个谋财害命的罪呢……”

苏典雅就这­性­子,嘴比刀子还毒,心比豆腐还软,我­干­巴巴的听着,不Сhā话。

“哦,对了,你那藏着掖着的男朋友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总啊。”

这话令我着实惊了一下,装傻道:

“哪个秦总啊?”

刚认识的时候,苏典雅总是拉着我去相亲,后来,我索­性­推说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

我与秦漠的关系,太特殊,也太难以启齿,我从没有跟典雅提过,人都是有羞耻心的,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死不承认是吧?昨晚你醉的不省人事,我在你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他的电话,他跟你一样傻,还骗我说他是你表哥,我去,谁家表哥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表妹啊,你丫,就­干­脆招了吧。”

“真的不是,你别瞎猜了,他真不是我男朋友,好了,你也该到公司了,安心上班吧。”

我长舒一口气,放下电话,倏的发现病床前站了一个人,垂着头,用一双沉寂若海的眸子看着我,他的左臂上,缠着一层纱布。

“你怎么受伤了?”我问。

秦漠坐在床沿,淡淡的说:

“昨晚被人打了。”

“呵,真是恶人有恶报啊,敢打伤你秦总的人也一定没得到什么好下场吧。”

我幸灾乐祸的调侃,倒不是我喜欢装傻卖呆,我属于沾酒就醉的类型,昨晚醉酒至今,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没留下任何记忆。

“是啊,她现在也正躺在医院呢。”

他右手捧住我苍白的脸,五指微微弯曲,我浓密的黑发自他指间穿过去,我乖乖躺着不动。

我早不似开始时那么骄傲,那么倔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顺从,这样才不至于吃苦头。

“头还疼么?”

秦漠垂头,俊美无俦的脸,距我的脸不足十厘米,清淡的语气夹着薄荷香,吹拂过我的脸。

我不真实的觉得有种受宠感,恍惚的瞪大眼睛瞧着他摇摇头。

他不知为何笑了,放开我的脸,指头在我胸-部偏下的部位轻点:

“这里呢?”

我摇头,又点头:

“有”

“你这里被瓷片划伤了,伤口不深,医生说今天出院。”

他轻描淡写,似有所思的看着我:

“以后不准这样调皮。”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对我讲了,第一次是在三年前,那时的我还没有接受现实,还觉得面对那些烂摊子自己是可以骄傲的挣扎、不屈的反抗的,所以,他发狂般强要我的时候,我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的朝他砸下去。

他头破血流,脑袋上缝了十二针,我被逼迫着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不愠不怒的看着我,很平静的对我说:

“以后不准这样调皮。”

从那以后,我果真没有再调皮过,因为现实容不得我调皮,三年下来,秦漠虽然总是人面兽心,但对我的态度也渐渐有了些变化,很微妙,我具体说不清,却能感觉到不同。

……

J大的正门外,零星有几个学生匆匆走过,门口是两排修剪齐整的常青树,商贩们撑着巨大的遮阳伞等待中午高峰期的到来。

我的母校看不出任何改变,却已物是人非。

我站在门口的大理石阶上,远望校内的图书馆,不敢走进去。

人生中最甜蜜最美好的回忆,都藏在这里呢,所以自从三年前匆匆辍学离开,我就再也没敢回来过。

我一直有个能在学校门口开家咖啡店的愿望,过不多久,等我和秦漠的合约到期,他就会给我一大笔钱,我这次过来就是先看看那个位置。

靠近公交站牌的地方,竟多了家咖啡店呢,我不由自主的走进去,店里放着和弦的音乐,是多年前熟悉的老歌。

“您好,黑咖啡和白咖啡,您要哪一种。”

服务员站在柜台前,笑起来很灿烂。

我意外的怔了怔:

“随便,谢谢。”

因是上课时间,学生不多,整个店里只有一对情侣偎依在角落,低声笑言,这样的情景不禁令我回想起从前。

那些年华最初的日子里,我和远航也是这样亲密。

那时学校旁边还没有这家咖啡店,有一次我走得累了,就指着这片位置对他说:

“远航,等以后有了钱我们就在这里开个咖啡店,只卖我爱喝的黑咖啡和白咖啡,还要单独隔出一个单间,嗯,还要靠窗,心情不好的时候在里面边喝咖啡边欣赏外面的风景。”

他用食指勾勾我的鼻子轻笑:“谁要这么做生意,非赔的倾家荡产不可,你这是在为自己开咖啡店呢。”

如今,竟有人先于我这么做了,选了我要选的位置,只卖我喜欢的两种咖啡,而且还在靠窗位置处设了个单间,周围用磨砂玻璃隔开……

我小心的推开玻璃门,走进去,似乎听到服务员喊了声:

“小姐,那里不允许……”然后就没了声音。

我没有在意,皮质沙发很舒适,我看着窗外,窗帘拉上了一半,长长的粉红­色­流苏垂在眼前。

“当、当、当。”

玻璃被轻敲了三下,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咖啡的清香飘入鼻息,我知是服务员送咖啡来了,没有回头:

“谢谢,放这里吧。”

背后安静了片刻。

“叮”,咖啡杯放下的声音,然后是温和的男­性­声音:

“我知道你会来。”

这又是梦么?

我心跳漏了半拍,回过头去,他就站在门口处的逆光里,脸上每一根­精­细的线条都清晰。

他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眯起,温柔的看着我:

“蓉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去年我在这里开了这家咖啡店,只卖黑咖啡和白咖啡,为你留出这间单间……”

“我不想听。”

我站起来,脑袋里嗡嗡的一团乱:

“还提这些事做什么呢?湛远航,你是觉得耍弄一个可怜的女人很有意思么?还是觉得我下贱,都已被你无情的甩掉了这么多年,还会低三下四的站在你面前,跟你重温那些过去的情话呢?”

我用力推他,他挡在门口,如一座小山,他垂眸看着我,浓黑的眉浅敛着:

“对不起,当时我……对不起,蓉蓉,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呵呵……”

我笑,努力想笑的讽刺笑的自然,却偏偏是凄楚:

“湛远航,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凭什么觉得我被你抛弃了,就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一声召唤,我就要回到你身边?湛远航,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当时你在哪里呢,和顾嫣然风花雪月……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给我让开,让开!”

我失控了,声音发颤,两只手用力的推他,可是没有用,他紧紧抱住我,右手轻轻拍打我颤抖的背脊,就像当年我生气时一样,他总会这样抱着我,我有再大的火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现在不是从前了。

我努力的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抬起头,两眼含着泪花,声音发涩:

“湛远航,请放我离开。”

他眉宇深蹙,眼中溢出浓浓的疼,他动摇了,真就想放我离开,然而,随之又坚定:

“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不会再让你轻易离开了,蓉蓉,你心里还有我。”

“湛远航,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我苦笑,笑出眼泪:

“是你抛弃了我,就算那时我还不肯死心,就算还有什么,也早被时光磨光了,如果你不是现在出现,我都不知道你湛远航是谁了……”

“你说谎!”

他激动的打断我,眼眸发颤,声音沙哑:

“你当年明明可以走的远远的,为什么偏要躲在临近的B市?你说忘了我,为什么你公司的电脑里有我的照片?为什么你今天会回到这里,来这家咖啡馆?”

我曾经工作用的电脑上,的确有他的照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无言以对。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忘了我。”

他声音变得温柔,轻手擦拭我的脸,我竟不知不觉就流泪了。

“你真的以为我跟你分手的那些话是发自内心么……”

他欲言又止,那些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安雅蓉,你真狠心,当年你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一走就是三年,我找了你整整三年。这三年,我身边没有过一个女人,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我,我在等你。”

他,在等我!

这三年,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过的千辛万苦,每次恍惚的梦中,都希望这个能够来拯救我的人,竟一直在等我。

他与我之间究竟错过了什么?

三年的时光?

还是,这一生?

可这绝不是一场闹剧,更不是玩笑,当初,是他将分手的话说的那么无情、那么决绝,中间还有其他女人的Сhā足,那绝不是玩笑……

我爱他那么深,如果有挽回的余地,我当初也绝不会任­性­的离开。

悲恸的情绪歇斯底里,我已说不出一句话,呜咽着推他。

远航这次没再挡我,他知道我有多痛苦,我两眼被泪水模糊,跌跌撞撞的跑出咖啡厅去。

那个叫湛远航的男人,那个曾经发誓要宠我爱我一生的男人,早不是我的良人。

我沿着人行道一直跑,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转回身去,身后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他没有追来,我蹲在路边,泪水啪嗒啪嗒的往地上砸。

这座繁华的都市,随时上演着伤心与离别,人们已司空见惯,我不过是这城市里的一粒沙,没人理我,没人在意。

我其实可以向远航问清楚的,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和顾嫣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想知道更多,我与他终归是错过了,就像三年前,我被迫屈从秦漠一样,我没得选择……

半小时后

我坐在墓碑前,照片里的爸爸安静的注视着我,笑的温和灿烂,我也笑,我答应过爸爸,不许哭,要乐观积极的生活。

“爸爸,蓉蓉来看你了。”

“爸爸,你又在笑呢,你应该看到了,我,小妈,和小莉一直过的很好,没有让你担心呢……”

泪水流淌过笑脸,落在蜷曲的双腿间,我用衣袖抹一把脸:

“爸,你看我,又不争气了,有事没事儿见了你总爱哭,呵呵……你放心,再过几天我就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我把小妈和小莉都安顿下来,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了,哦,对了,小莉拿奖学金了……”

我不停的说,不停的笑,泪水也一刻不停的流。

爸爸是车祸去世的,我赶到医院时,他只剩了最后一口气,那时他气息很弱,我的耳朵贴到他嘴边才听到他的话,他对我说:

“蓉蓉,答应爸爸不要哭,要乐观积极的活下去……照顾好你妈和妹妹……”

我点头答应,爸爸才咽了气,我没有守住承诺,我趴在爸爸身上,哭的喘不过气。

我自小就爱哭,但从那以后,我真的很少再哭了。

爸爸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我,可是,爸爸不知道,在他去世后的第三天就出了事……

他留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法院冻结,甚至连我们原先住的房子都被贴了封条,我不但失去了一切,而且负了一百万的巨债。

没有工作的小妈需要生活,风华正茂的妹妹需要继续上学,而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好她们……

就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秦漠出现了,他拯救了我,同时也将我拖入深渊,三年的时间,足以令我万劫不复了!

但我明知是深渊,还是毅然迈了进去,用我三年,换妹妹的安宁,还有爸爸的安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爸爸,你还记得远航么?我今天见到他了,他比以前更英俊了,他不再是你瞧不起的那个心高气傲的远航了,爸,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想他吗?”

我双手抱住墓碑,脸贴着爸爸的照片,在喃喃自语中睡着了。

搭上回B市的长途车,我才想起在墓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过,我拿出来,里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秦漠的。

我了解的秦漠是个货真价实的冷傲家伙,外表淡漠,内心更是­阴­暗冷傲。

他没事从不给我打电话,就算有事,一遍打不通,也绝对不会再打第二遍,这次他破了例,我知道,他肯定是有要紧事。

但我搁下手机,没有回拨。

车子还没驶出A市,外面夕阳映照,高耸入云的深蓝­色­大楼反­射­着奢靡与辉煌,这一天,我在这座我曾经离开过的城市,过的浑浑噩噩,如在梦中。

手机又在震动,是秦漠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在哪”

我盯着这两个字,呆了一会儿,回:

“我今晚会回去”

B市和A市临近,不过两小时的车程,我下了出租车,天刚刚全黑。

“安小姐,少爷在楼上等你多时了。”

说话的宋成是这座别墅的管家,三十岁上下,跟秦漠一样,整日的衣装革履、面无表情,但我觉得,他其实蛮和蔼可亲的,总是很客气,不像秦漠,表面沉默儒雅,偶尔却发脾气,还时常对我禽shòu不如……

他曾给我打过两次电话,还亲自等我!

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他这样做?

我心里发慌,尽量平静的上楼,按门铃、敲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我索­性­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宋成竟然骗我,他不在。

我舒了一口气,开了灯,随之“啊”的惊叫出来。

他坐在正对门处的单人沙发里,双手交叉于胸前,整个人深深陷进沙发里,脸­色­苍白憔悴,就像忽然苍老了十几岁。

“呦,装什么深沉呢?”

我笑,想要活跃气氛,但我也知道,笑的很假。

或是因为在黑暗里呆了太久,一时难以适应日光灯的光线,他眯着眼看我走过来,沉默的可怕。

他的心思我从来都无处去猜,他今天好反常,桌上的烟灰缸里至少躺着十个烟头,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是因为我没有接他电话么?

我感觉有种凉意从脚底直钻进身体里,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我硬着头皮,嘿嘿笑着走到沙发旁:

“喂,别这么一张冷脸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安雅蓉,你还知道回来!”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武侠小说中那种身中剧毒的人才有的声音。

我怔了怔,胳膊忽然被他拉住,我来不及反应就摔在他身上,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摁住我的脖子,将我摁进沙发里。

他身上有浓浓的烟气和酒气,他不但吸了很多烟,还喝了酒……

“这就等不及想离开我了是不是?安雅蓉,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狐狸­精­!”

他低吼着,失控的大手扼紧我的脖子,醉眸中布满猩红的血丝,仿佛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兽般想要将我撕得粉碎。

我的脸憋得通红,感觉脖子要被他捏碎了,无法说话、无法喘息……

然而接下来他竟然松开了我,他看着我紫红的脸,眼中恍惚流露出柔光。

我看着他,竟然笑了:

“秦漠,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掐死我呢?反正你也会因此被判死刑,我们就算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了。”

秦漠怒不可遏的瞪着我,额头的青筋暴突出来,他想说什么,但喉咙间只发出一道低吼,然后用力。

我的衣服被撕成条状,扯去,沙发旁,零落着衣物的残骸碎片。

他重重压下来,带着烟草气息与醇香酒气的薄­唇­封住我的小嘴,不是吻,而是失去理智的嗜咬、侵占……

这种时候的他从来都禽shòu,但这一次,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过火,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压的太紧,我胸口以下那处昨晚才包扎的伤口崩裂了,鲜血流出来,湿透了洁白的纱布。

我痛的厉害,叫不出声,而他只是发了疯一般的占//有,就像第一次那样,我痛不欲生,他惨无人道,像是对我有某种深仇大恨……

他停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我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像个破碎的布偶娃娃,连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漠看着我的伤处,倒是愣了下,沉声说不让我乱动,便起身走了。

他走路摇摇晃晃的,该是喝醉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喝醉呢,我笑了起来。

我答应爸爸不哭,所以,我只能笑。

秦漠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瓶罐罐,他用纱布和消毒棉为我处理伤口,又喂我吃下消炎止痛药,将我抱进卧室,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半夜,我去了趟卫生间,我晕乎乎的推开卧室的门,心里还犯嘀咕,明明记得自己开了台灯,屋里却漆黑一片。

我摸索着开了灯,瞬间发现走错了房间,竟是秦漠的书房,我抬手关灯,然后看着书桌那本杂志怔住了。

该是为了顺手开关灯,他的书桌就安放在抬手就能够到按钮的位置,此时书桌上正躺着一本女­性­杂志,杂志的封面人物,正是湛远航。

“谁言湛总是个gay?”

大标题鲜红刺眼,大概说他不是gay,因为他正站在窗口的位置,怀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镜头,脸埋进他怀里,虽然看不到,但我认得出那正是我自己!

这正是我今天上午在咖啡厅里的情景,那时,我想要离开,他却抱住我,竟被人从窗外偷。拍了下来,画面唯美,不像在吵架,倒像是一对情侣在秀恩爱……

秦漠今天这样反常,与这张照片有关么?

可是,他不应该这样啊,他从来都是对我满不在乎的,这件事不应该令冷血无情的他如此愤怒才对。

我想不明白,手指触动了那本杂志,杂志下压着两张照片,我拿起来,然后整个人原地僵住。

第一张照片里,我和一个人桥手走在路上,那条路我认识,是大学人工湖边的鹅卵石小路,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桥我手的那个人,整张脸都已被涂黑,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个人正是远航。

那是四年前的情景了,我还记得很清楚,但我没有心思回忆,我脑袋里仿佛被强行塞进一个画面,秦漠坐在书桌前,拿着铅笔,生硬的在湛远航的脸上划下一道、一道……

第二张是我的面部特写,五寸大的照片上是我一整张笑脸,照片上显示的拍照日期是在去年春天,我想不起当时是怎样的情景,更想不起自己跟秦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笑的这么灿烂。

我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情绪将照片和杂志摆回原处的,我与湛远航的往事,我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书桌上为什么会放我的照片?

而且,一个男人是怎样的情绪,才会孩子般把另一个男人的脸涂成这样?

难道他……

莫名的假设在我脑海中还没成形,就被我­干­脆的否定掉,他讨厌我、甚至恨我,我从来都明白,不然他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漠、这么发狂的折磨我的……

我混混的回到卧室,脑海里闪动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我爬上床去,忽然发现他正盯着,是我惊醒了他吗?可我脚步很轻。

他两眼布满血丝,像是得了失眠症的病人,我想说声抱歉吵醒了他,或是­干­脆直接问他那些我疑惑的问题,然而他翻一个身,摁灭了台灯,只是淡淡的对我说:

“睡吧。”

我睡不着,睁着眼一动不动,只看见无尽的黑。

他就在身边,没有任何动静,我能感觉到他稳健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那么清晰,可他心里是什么,我从来不清楚……

我不敢问,这三年里,在他面前,我的尊严本来就到了最低点,我不会再自取其辱。

这一夜,我失眠了,第一次因为秦漠,这个我觉得与我的心情不该相关的男人。

……

“这款衬衫正适合您的肤­色­,搭配您刚买的那条七分裤很合适,您要不要试试……”

“不用试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机灵的导购小姐表情僵了下,迅速摆回职业甜美的笑:

“好的,您稍等。”

偷瞧了那对站在试衣镜前的男女一眼,导购小姐心里暗喜,卖了这么久的服装,还真没见过这么买衣服的,刚刚那个女的,一条标价六万六的裤子随便的往身上一比大小就说中,这件八万块的衬衫,更是连看都不看就拿下。

“还有其他要买的吗?”走到商场出口的时候,秦漠放慢了脚步。

“我想想,额……”我抬起头,看他妖孽的脸:“没有了。”

“如果将来我的男人对我不好,我就拼命花他的钱,让他疼。”

——这句话是以前苏典雅对我说的,昨晚,秦漠对我很不好,所以今天我就将他骗到了商场,挥霍他的钱。

秦漠垂着弯弯的眸子,轻笑:

“那好,我们去吃饭。”

他竟又在笑,笑的灿烂明媚,说明我花的太少,没有令他疼到。

他对我要比我想象中的大方,这些年他为我买过不少名贵衣服,只是我都挂在衣柜里,从来没有穿出去过。

午餐的地点选在临近的海鲜馆,像以前一样,我吃的风卷残云,他在我对面,多半时间是沉默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了饭,我又上了他的车,我不住的看他。

“有话就说。”

他专注前方,根本不曾看我,却知道我局促不安。

“呵呵呵呵。”

我刻意夸张的笑了笑,然后玩笑般问:

“秦漠,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他今天没有吸过烟,还偶尔对我笑,说明他心情还好,开得起玩笑,我当然是在玩笑,可心跳怎么会加速?

他沉默了大概两秒钟,转头看向我,表情严肃:

“哦?我倒是很奇怪,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呢?”

“哈哈,我当然不值得你喜欢,我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又唯钱是图,你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我笑呵呵的,心里总算是解脱了。

他已经委婉的对我说明白了,我根本不值得他喜欢,那两张照片的事,是我想太多了。

他双眸紧缩,怪异的与我对视片刻,终于转回头去,没再解释,沉默的开着车。

“秦总,我觉得,你这么讨厌我,我也这么讨厌你,我们竟然就这样相互忍了三年,真是有意思啊。”车里的气氛骤然降到零下,我没感觉到,我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话,只觉心里憋的难受,非要说下去才痛快:

“还好,就要结束了,只剩了八天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再勉强面对彼此,八天啊,八天以后,我们都不用受苦了,我们都解脱了……啊!”

我身子猛然前倾,回过神来才明白他踩了刹车。

“下车!”

他声音­阴­沉,看着前方,好像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

我感觉得到,他生气了,但我赖着不动:

“我不下车,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们之间的协议就要结束了,你想提前赶我走,秦漠,你想赖账。”

“你滚!”

他朝我看过来,喉结上下蠕动,颤抖的牙缝间,一字一字的往外迸:

“钱不会少你一分,给我滚!”

他在骂我,无论我对他有多少不满,但我承认,他很有教养,我从没听他骂过谁,可他竟骂我了!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全身上下都绷得很紧,俊美的脸黑压压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还有骨骼摩擦的声音,他在发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昨晚他没有把我掐死,但现在,我相信我再惹他的话,他一定会失去理智的掐死我。

可是我不能跟他赌气,三年我都忍过来了,我绝不会因为一时害怕而丢掉一切,所以,我一边害怕,一边小声说:

“秦总,说话要算话,我知道你最讲信用的,协议上的二百万除去上次我借你的一万还有利息……”

“咔!”

他推门下车,迅速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重重一把将我扯下来,他的力气这么大,我的胳膊被他捏出鲜红的指印,他抛下我,摔上副驾的门,头也不回:

“安雅蓉,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张着小嘴,茫然的看着他没落发抖的背影,还想确认什么,他却早已猜到,背对我,冷声说:

“你这三年的卖/身钱,今天就会到账。”!!

星途似锦3—只是一时冲动(万更,必看)

我张着小嘴,茫然的看着他没落发抖的背影,还想确认什么,他却早已猜到,背对我,冷声说:

“你这三年的卖/身钱,今天就会到账。”

“谢谢。”

我对着他背影灿烂的笑了一个,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我要让自己知道,我开心。

三年了,我是在卖/身,是他秦漠、是现实逼我这样,而他,就这样提前解放了我,我怎么能不开心呢?

我沿着人行道一直走,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他的车一直停在原处,我加快脚步,只要尽快走出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虽然他不可能看我。

……

我是被闹铃吵醒的,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我竟然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提醒,账户里在三点左右的时候被汇入一笔钱,我数数“2”字后面的一长串零,两百万,整整两百万!

他是守信用的,从来都这样,我不知因何苦笑,没有犹豫,拨了秦漠的电话。

“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淡漠,这才是他正常时的声音。

我说:

“秦总,你多汇给我钱了,你忘了扣除我借你的一万块还有利息。”

他似乎沉默了,我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音,于是接着说:

“这样吧,你把你的账号发短信给我,我还给你吧。”

“不用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我摇头,或是因为睡过了头,反应迟钝,都忘了说,那些钱是不该属于我的。

“嗯。”

以他的作风,定是利落的挂电话了,我把手机扔在床上,去洗了把脸,收拾完毕,拿起手机往包里装的时候,发现手机上还停留着与秦漠的通话界面,他竟一直没有挂断。

我拿起来听了听,里面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他没在说话,于是我便挂断了。

无论如何,这是我最后一次打他的电话了,从今以后,我与他不会再有任何牵连、任何交集。

他希望我滚的远远的,他不想再见我了,我和他终于算是划清界限了。

至于这一万块,既然他觉得该是我的,我也不会再去执拗什么,反正,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我一直都需要钱。

那年,爸爸刚去世不久,他留下的财产都被定为非法财产,而且还因为他在世时的花销负了一百多万的债务,债主天天催债,家人居无定所,往日交好的亲戚闭门不见,我几乎被逼上了绝路。

秦漠就是在我走投无路时出现的,他可以帮我,但他是有条件的,那时的我还没有从被湛远航抛弃的­阴­影中走出来,那时我还心高气傲,固执的坚守自己的底线,以为如何的落魄都不会去做出卖身体出卖尊严的事。

可后来,秦漠还是逼我屈从了……

他让我无法回头,我被命运抛弃在汪洋的彼岸,没有其他的选择,永远暗无天日,永远也不能再回去。

他支付了我父亲的债务,答应三年后再一次­性­的给我两百万,其中,还有些条款规定,我都接受了。

这三年,我遵守着那些规定,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的事,从来不问、不管。

但我坚持自己工作,小妈和妹妹的生活费,全由我一个人出,除了上次向他借了一万块外,我从没有借过他一分钱,这算是我为自己争取的唯一一点尊严。

……

我在约定的地点还没站住脚,苏典雅的质问就远远传过来:

“你丫的,这几天是不是去抢银行了?给我如实招来!”

我嘿嘿一笑,挽住苏典雅胳膊:

“小声点,警察叔叔在瞧我们呢。”

也难怪典雅怀疑,平时请客花钱的事,十次有八次是苏典雅做东,倒不是我一毛不拔,而是实在是拮据,没有毛可以拔。

前几天我刚刚请苏典雅大吃了顿海鲜烧烤,今天又约她出来,又是要为她买衣服,又是要请她吃饭,以她凡事刨根问底的八卦­性­格,不追究才怪。

“额,呵,我知道了。”苏典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差点忘了你男朋友是谁了,你不用去抢银行,秦漠就是银行。”

“他是银行也是别人的银行,我跟他已经划清界限了。”

“什么……你跟他分手了?”苏典雅显然不相信。

“算是吧。”我说的很轻松,为了证明,还刻意耸耸肩,抿嘴笑了笑。

苏典雅瞪着眼看我,好一会儿,才算明白过来,气愤的跺脚,声音竟然关心起来:

“蓉蓉,你如实说,你是不是被他甩了?”

“拜托,典雅,你别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行不行?我安雅蓉是谁啊,要甩也是我甩他啊,乖,笑一个。”

我灿烂的笑着,我现在一身轻松,又有了这么多的钱,也该开心才是。

可是典雅竟然瞪着眼,没有笑,而是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目光紧张担忧,就像是怕我随时都会发作了一样。

“蓉蓉,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给你。”苏典雅将我拉住,她的眼神说明,她很认真,没在开玩笑。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噗”的一声笑了:

“哈哈,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跑,男人都是没良心的动物,对待男人就不能认真……典雅,你不是常说这句话的吗,怎么了,我没有认真,你怎么反而认真起来了?”

苏典雅将信将疑的打量了我好久:

“蓉蓉,我一直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呢?”

我是没心没肺,三年前那一夜,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虽然我已经放下豪言壮语,让苏典雅随便选,所有都由我买单,但苏典雅只挑了双矮跟小凉鞋,就和我双双离开了商场。

在商城外的广场里,苏典雅指着左前方那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笑呵呵的说:

“幸福就像怀孕,看似平常,其实只有得到的人才知道自己被搞过多少次。”

我被矿泉水呛了一口,然后捧腹大笑:

“苏典雅,你纯洁点会不会死?”

前面的孕­妇­回过头来,瞪了二人一眼,嘴里咕哝了句什么,走远了。

其实真正纯洁的人才会口无遮拦,这些年,苏典雅倒是不停的相亲,但还没有真正谈过一次恋爱,大概男人们都被她这张嘴给吓跑了。

苏典雅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一个劲的逗我笑,吃过了晚饭,还执意将我送到了公寓楼下,拍着我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对我说:

“蓉蓉,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后半生的幸福可全指望你了呢。”

“你放心,全世界的人都想不开,也轮不到我。”

吃晚饭的时候,我对苏典雅说过,以后要开一家服装店,和苏典雅一起经营,到时候赚到的钱,对半分,苏典雅这厮一定是记住了这话才会这么说。

我要养活这么多人,而且,我当大明星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呢,我的命金贵着呢。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走了苏典雅,冬青池旁团辆黑­色­轿车,这倒是稀奇的,公寓里住的都是我这样的穷人,没有人买得起车。

我没多想便上了楼去。

我住在二楼,已是深夜,幽深的走廊里只剩远处一盏灯是亮的,发着淡橘­色­的光。

我忽然有种分外的冷意,加快脚步向前走,在离自己门前几米远的位置处脚步汀。

门口伫立着一条长影,因是背着光,他的脸,我看不清,但我知道,是他。

湛远航,他竟找上门来了。

我该怎么办,转身逃走么?

可是,又逃到哪里?

可就算真的有地方可以逃,也是不可能了,他已走过来,无声寂寂的看着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一成不变的俊美不羁,只是他的眸子是猩红­色­的,就像昨晚秦漠那样,他身上有浓郁的酒­精­味,他也喝了酒……

“发生了什么?蓉蓉,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他声音低沉凄迷,残碎的光线没能掩尽他醉眸中的关切。

我无奈失笑:

“湛远航,看来你真是醉了。”

今天,人都怎么了?

我明明是开心的,可为什么就连典雅也不肯相信呢?

“你不开心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总假装笑的灿烂爽朗,可你的眉心一直是锁起来的,就像现在这样……”

他伸出手,轻轻抹平我眉心的褶皱:

“你总是这么傻,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你为什么这么傻,呵呵,蓉蓉,其实我们都傻,总觉得能欺骗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忽然打断他,右手推在远航胸膛上,他这么强壮一个男人,竟被我推的退后了一小步,说明他真的不清醒。

他一定是醉的一塌糊涂,不然他这个曾经理科的高材生,怎么会说这么一通逻辑不通的话呢?

他看着我,双目恍惚,但里面藏着满满的情绪,像是温柔。

我怕看到他这样,我不敢再看到!

我转过身向前走,却被他拉住,心头蓦地就有浓烈的怨气涌上来,我瞪着他:

“湛远航,我是傻,不然当初也不可能没头没脑的爱上你,也不会因为被你甩掉而痛不欲生。可是,三年了,就算是苦海无涯也总该有个了断了,你湛远航要玩也该玩够了,现在算是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这个傻呵呵的弱女人呢?”

“我……”

远航怔了片刻,随之将我拉入怀中,沉涩的声音吹拂过我耳边: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爱你。”

他爱我?

经历了三年,他说他爱我?

这三年,每一个梦里,我都盼望他能对我说这三个字,可那是梦啊,遥远的不可企及的梦啊,是绝对不容许发生在现实中的,而且,这三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中,不住的抽搐,我努力的推着他,用尽了全部力气,而他却用双臂将他紧紧环住,我的拳头雨点般捶打在他胸膛上,他不闪躲,任由我发泄,直到我安静下来,才继续说:

“我爱你,从认识你到现在,六年了,从来都是这样。蓉蓉,你明明知道,我平常不会说这种话的,为了让你明白……我喝了很多酒,只想让你明白,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炙热的眼眸,灼痛了我。

我表情痛苦,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堵得厉害,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已低头,毫无预兆的吻住了我。

熟悉的味道,太过美好的感觉,一如曾经与他初恋时。

又是做梦么?

然而,感觉到他不顾一切的热吻,我一瞬间就梦醒了,拼命的挣扎,可我越是挣扎,他有力的双臂就将我禁锢的越紧,我怎么逃都逃不掉。

从前,远航对我从来都是顺从的,现在,竟然连他都对我用强。

我仿佛坠入了黑暗中,仿佛回到了昨晚,秦漠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摁在沙发上,我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他终于有所放松了,我用足了力气,不管不顾的打他、踢他。

我分不清打在了他什么部位,但他吃痛了,沉声闷哼这蜷缩在地上,我狼狈的转身,迅速开门进屋,将门紧紧关上,直接进了洗刷间,将洗刷间的门也关紧,这样,外面的声音,我就一点也听不到。

“嗒……”

幽静的空间里,传来清脆的滴水声,夜风吹动窗纱,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清晰,远处霓虹落在我脸上,化作薄薄的一层影,我坐在生冷的小凳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斑驳的灯影划过眼前,连同鸣笛声一同消失在远方。

他走了。

他其实就不该回来,他三年前就已有佳人在侧,就算他刚刚那一席话是真。

顾嫣然,那个曾经在他怀中浅笑嫣然的天之骄女,也是我无法跨越的障碍,况且现在的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安雅蓉,一切都回不去了!

风很凉,我站起来,不经意的看到镜中自己的影,煞白的脸上竟满是泪水,我关了窗,想漱漱口,我嘴里还残留着他熟悉的味道,我伏在水池前,忽然痛哭出声……

……

次日一早,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是妹妹安雅莉打来的,我昨天给妹妹发过短信,说今天回去,想来安雅莉是催我呢。

“姐,不好了,妈出事了。”

那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了解,我这个妹妹坚强的很,不是遇到大事是不会这样的,所以,我也有点慌,但我稳住神:

“小莉,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妈被抓走了,他们留下话,说三天之内不去赎人,就把我也抓去卖了……姐,你快回来吧。”

安雅莉受了不小的惊吓,惶恐的说不清。

“小莉,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家去,有事就打我电话,千万别做傻事。”

明目张胆的抓人,还威胁恐吓,我也大概猜到小妈惹上了什么人。

小莉今年已二十岁出头,但毕竟一直都在上学没接触过外面的社会,我放心不下,嘱咐了很久才挂断电话,洗了把脸就离开了公寓。

离开A市,是当年我提出的一个额外条件,秦漠几乎不加考虑就答应了,于是我举家来到了B市,一来小莉考上了B市的大学,二来虽然我曾在A市输的一无所有,却没办法走得太远。

我们的新家是秦漠找人安顿的,但秦漠偏偏在他们之间的协议里加了条规定,我不能与小妈和小莉住在一起,而且回去探望也要经过他的准许。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隔开我与家人的距离,我照做了,自己在外面租了廉价公寓,小莉是住校生,除了寒暑假以外很少在家,而我跟小妈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淡漠,虽然从小到大小妈对我并不坏,但是,是她的Сhā足导致了我生母的离开……

这些年,我毫无怨言的供着她、养着她,因为爸爸临终前叮嘱过我,要照顾好小妈,爸爸临死都放不下的人,我怎么能看着不管呢?

我进了门,安雅莉一头就扑进我怀里,埋头大哭起来。

“小莉,没事的,慢慢说。”

我哄孩子般拍打着妹妹的后背。

安雅莉抬起泪脸,颤声呜咽:

“他们早晨六点就来敲门,妈不开门,他们就敲开门闯进来,抓住我的头发……呜呜呜呜……”

她泣不成声,娇小的身子在我怀中不住颤抖,我知道,这次妹妹真的是吓坏了,心里堵的厉害。

我比安雅莉大两岁,安雅莉的妈妈是领着她上门的,那年我才四岁,具体的情形我已记不清,但我知道那时家里闹的很凶,后来妈妈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和安雅莉同父异母,却长得很相似,初见我们的人往往很难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我们谁是谁,但细看下去,我们之间还是有许多区别的,多年下来,我对这个妹妹倒是发自内心的爱。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哄下,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安雅莉抽泣着说:

“他们说妈欠了他们两百万,姐,我们去哪弄那么多钱啊?”

不多不少两百万!

还真巧……

我苦笑。

我拨回了带走小妈的人留下的电话,与他们约了时间和地点,安雅莉情绪不稳定,而且她说过,那些人曾恐吓她说过卖掉她之类的话,我担心会有意外,便安抚下她,自己去了。

约定的地点是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我刚进门,就有一名男服务生迎过来:

“您是安小姐吧。”

我点头。

“请随我来。”

服务生很客气的把我领到了包间里,里面坐着两男一女,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这倒有点出乎我所料。

“安小姐,请坐。”

靠左的男子笑容可掬的站起来,亲自为我搬了张旋转椅。

我都要受宠若惊了,敷衍的笑笑:

“我们都是明白人,不如就有话直说吧。”

我不知道眼前这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女是不是就是强行闯入我家把小妈抓走的人,但他们都是一伙的。

“安小姐够爽快的。”

坐在中间的女人撇嘴哂笑:

“你母亲孙嫦娥欠了我们的钱,你应该也知道了,这是借据的彩印件,是真是假,你自己分辨。”

女人推过一页纸,正面是孙嫦娥的身份证复印件,反面是手写的字迹,内容是孙嫦娥在上个星期借了这家酒吧贰佰万元,上面用黑笔签了字,密密麻麻的摁了血红­色­的手印……

“这是你母亲抵押给我们的户口薄,你全家人都在里面。”

女人推过那本敞开的户口薄,淡绿­色­的防水纸上,赫然印着孙嫦娥、我和安雅莉三个黑漆漆的名字。

我已经相信的差不多了,但我仍然是小心的:

“我需要跟我小妈核对一下。”

“孙嫦娥稍后就会过来。”

女人又把我手边的户口薄拉了回去,用力平压在胳膊下,不冷不热的说:

“我们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们的钱,不想把事情闹大,安小姐,你应该也明白,打官司的事太麻烦,如果我们达不到目的,就会采取一些其他的措施,比如,你妹妹安雅莉……”

“呵。”

我冷笑,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孙嫦娥很快就来了,我身后跟着一个身高至少一米九的魁梧大汉,见了我,我先是很意外,然后激动的抓住我的胳膊,慌慌张张的说:

“蓉蓉,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小莉,是妈害了你们啊。”

我倒显得很平静,淡淡的说:

“小妈,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

孙嫦娥沉默了,屋子里所有人也都沉默了,过了很久,孙嫦娥才泄气的说:

“都怪我手贱,管不住自己。”

我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小妈在爸爸生前就有赌的习惯,爸爸去世后,生活拮据了,我以为她已经收敛,但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赌的这么大。

接下来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我填表、签字、转账,除了必要的话,一句多余的都没有说。

离开的时候,孙嫦娥一直抓着我的衣角不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好歹是长辈,我觉得她这样,够难为情的,这次事闹的这么大,也应该吸取教训了,便保持沉默。

可是我心里难过,这些钱是我付出了什么换来的,只有我自己明白。

现在,这些钱一分都没有剩下,我以为一家人已经近在眼前的安逸生活,我的咖啡店,还有我和典雅的服装店,都化作了泡影……

“二位请慢走,欢迎再来。”

门口的服务生礼貌周到的开了门。

我看了他一眼:

“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服务生愣了一下,低头瞧着我笑起来,我反倒觉得自己没有风度了,走出门去,抬头的瞬间,眼中倏的落入一条长影,我怔住。

他就站在酒吧朝南的落地窗外,身着裁剪合体的名牌西装,即便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都能令人眼前一亮,是秦漠,他大概是看到了我,目光在我脸上稍稍滞了片刻,随之视若未见的躬身钻进停在他身旁的那辆银­色­法拉利轿车中。

这才是正常的,即便再遇见,我与他也都形同陌路……

我无味的抿抿嘴,将视线拉回来,脚步刚迈开,身后又传来服务生温和的声音:

“请问,你是秦总的朋友么?”

我意外的回头:

“你叫他秦总?”

“是啊,我们这家酒吧就是他开的呢?怎么,你不认识他么?刚刚我看到他看你的目光特别亲切呢。”

“……”

我的身子明显的颤了颤,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我现在已经全明白了,为什么小妈欠下的钱,刚刚是二百万,不多不少,正好是昨天秦漠刚刚转给我的数目;

明白了为什么小妈是上周欠下的赌债,却偏偏在今天被抓。

是他高高在上的秦漠,为小妈设了这个局,让本就没有防人之心的小妈往里钻。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忽然想起昨天秦漠在电话里说的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他只是没有说后半句:

不该是你的,就永远不会是!

“呵呵。”

我苦笑一声,闷头向前走去。

孙嫦娥以为我是因她叫苦,低声道:

“唉,蓉蓉,都是我不好,我其实也不想赌这么大的,可是那天我手气就是好,一直赢,后来老万输的眼红了,赌气要玩大的,我正好抓了一手好牌,以为稳赢不输,谁知道一把下去,就输了那么多。”

我不懂打牌,也不知道老万是谁,但能听出小妈是被人设计了,没好气的说:

“小妈,这次我刚好有钱可以救你,下次再这样,没人救得了你,还有小莉,你总该为她想想。”

“我还不是为你们想了么,这些年,你挣点钱这么不容易,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当时我就想,如果赢大了你以后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唉!”

孙嫦娥的话是发自内心。

人的初衷都是好的,做一件事的时候,可能都没想过去伤害别人,但结果不是,就像当年孙嫦娥破坏我的家庭一样。

孙嫦娥不像书中写的那些小三那样有很深的城府或是表面仁慈内心­阴­险,恰恰相反,她反而是少有城府的,我怪过她、也怪过爸爸,但我无力改变事实,而最令我觉得痛心而惘然的是,爸爸真的爱孙嫦娥,而不是妈妈……

我还能说什么呢?

事情已是定局。

我想,就算小妈没有上当,秦漠那么一个­精­明苛刻的人,也一定会通过其他方式把这两百万从我身上榨回去。

他是守信用的,从来都说话算话,答应给我的,他一定会给,所以他一分不少的给了我;但他又或许觉得我不该得到那么多,或许觉得我三年的价钱只值当年他为我偿还了爸爸欠下的债务,所以他又通过其他方式拿回去,不多不少,就二百万。

这就是他秦漠,这才是他,从来都是那么一丝不苟的恪守他的原则,从来都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回到家,我和小妈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我和安雅莉说了几句话,进了卧室,我拿出手机,找到秦漠的电话,几次想打过去,向他问个明白,然而,我终于没有鼓起勇气,删掉他的号码,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我和他,真的是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我接到了一家影视公司打来的电话,我多少有些意外,因为简历是我在昨晚才用手机投的,而且,又是家大型影视公司,我并没抱多大希望。

告别了小妈和小莉,我奔向市区。

面试的地点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大厅,给我面试的是个中年女人,表情肃然,整个面试过程中,我表现的很紧张。

“回去等通知,三天之内没等到的话,就别等了。”

我带着面试官这句话出了面试厅,我当然也知道,通常这样的话表达的涵义就是:你另谋高就吧!

刚出了电梯,我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我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话,里面就传来刚刚那个严肃的中年女­性­声音:

“恭喜你,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哦,好,谢谢,谢谢,我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的。”

我几乎要跳了起来,生活真是美好啊,上帝刚为你关上一扇门,又为你打开一扇窗,我的世界,一下子就敞亮了。

毕竟是大型影视公司,他们拍过很多全国有名的电视剧和电影,而且,我也有更多的上镜机会,虽然不可能出演主角,但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好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首当其冲的打电话给苏典雅报喜。

“你丫的什么命,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你撞上……”

苏典雅先是愤世嫉俗的艳羡了一番,话锋一转,嘿嘿直笑:

“不如喜上加喜,­干­脆来个双喜临门,你摊上好事了,等我,马上过去。”

苏典雅果然是马上就到了,距离跟我通完电话还不到五分钟,然后,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好事”就是相亲。

其实相亲才算是苏典雅的老本行,从前,一到周末,苏典雅总拉着我相亲,后来我还是顺口诌了句,已有男朋友了,才算是解脱苦海,现在我算是再次沉沦苦海了。

“从一段失恋中解脱出来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展开一段新恋情,况且,他是我表哥,人品我敢打满分,如果不是我跟他是亲戚,我绝对不会舍得让给你的。”

苏典雅几乎不给我Сhā嘴的机会,拉着我就钻进了拦下的的士车。

大概十五分钟后,两人拉扯着走进那家咖啡厅,苏典雅指着坐在大厅中一处座位上的人:

“就是他。”

男子朝我们挥挥手,儒雅的笑笑,二人走过去。

“你们先聊,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呵。”

苏典雅笑嘻嘻的扔下我,临阵脱逃。

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呵呵,典雅就这样。”

男子宽厚的笑笑:

“安小姐,不介意的话,请坐吧。”

“哦,不介意。”

我坐下,局促不安。

我并不善于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这样的情况。

“我叫周冠森,典雅应该向你介绍过吧。”

“嗯,是啊,介绍过呢。”

我打量了他一眼,他戴着黑框眼镜,不算多帅,脸面方正,显得很忠厚。

“呵呵,我今年二十六岁,在一家中型企业工作,没有婚史,安小姐,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先处处,你说呢?”

他的声音很温和,说话的时候一直面带微笑,很有绅士风度。

我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倒是喜欢有话直说,虽然有点尴尬,还是点了头。

我不可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嫁人是迟早的事,面前这个男子或许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适合结婚的人也说不定,所以,先相处一下未尝不可。

“呵呵,我这个人就这样,说话有点耿直,安小姐,希望你别介意。”

我微笑,想说什么,此刻,却听到“咔”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声。

声音很小,但我竟听得格外清楚,不禁四处去找,头偏向左的那一瞬,我看到了秦漠。

他坐在靠窗的角落,手中的打火机窜着绿幽幽的火苗,他点了烟,眯着眼看向我,沉寂深邃的眼眸不流露一点情绪。

我的心不知因何沉重的颤了一下,我匆匆回过头看向周冠森,刚刚的话题,忘了续。

“你不舒服么?”

周冠森问,声音关切。

“有点闷。”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脸烫的厉害。

“这里空气流通不太好,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周冠森礼貌的征询。

“好。”

我起身朝外走,周冠森有意无意的回头朝秦漠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后跟上。

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我心里惴惴不安,行­色­匆匆的走了出去。

……

“蓉蓉,我以前可真是有眼无珠,把你这情圣看走了眼,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哥的魂儿都勾走了,刚刚他还打电话嘱咐我照顾好你呢。”

苏典雅在医院门口迎见我就开始喋喋不休。

我只有无奈的笑。

自从那天以后,周冠森对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亲近,也不疏远,我的­性­格比较忠于自我,用苏典雅的话来说就是嫉恶如仇,通常第一眼就能区分出异类或同类,而对于周冠森,我却没有特别的感觉,觉得倒是可以再相处观察一下。

作为“答谢”,我请客吃了过桥米线,因为家里有事,苏典雅吃­干­抹净就拍ρi股走了,正是傍晚时候,我觉得无聊,就在附近的河边闲逛。

“昨晚的事,对不起。”

我被突然闯进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回头去,湛远航就站在身后,眉头锁着,不知是哪里投来的影,零零散散的笼在他脸上。

夕阳迷了我的眼,我看他不清。

这些年,他总像影子般尾随着我,现在他就算真实的出现了,我面对他,仍觉得恍惚。

我仰着头,小脸被晚霞映红,两眼眯成一条线,我的目光,却是涣散的。

他苦笑:

“蓉蓉,为什么宁愿去相亲,也不肯回到我身边?”

“顾嫣然呢?她还好吗?”

昨晚,他醉了,所以会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但现在他是清醒的,所以我问的很现实。

他微微一怔:

“我和她两年前就分手了。”

“谁甩谁?”我笑,心中血淋淋的伤口处,像是被洒了把海盐。

“是她提的分手……”

当年,是顾嫣然飞扬跋扈的对我宣布,要把湛远航抢到手,她的确做到了,却在得手后又甩掉!

我笑的更加讽刺:

“那时顾嫣然投怀送抱,你就毫不犹豫的甩掉了我;然后她甩了你,你又想起了我……她在的时候,我算什么?湛远航,告诉我,你究竟把我当做了什么?”

“我未来的妻子!”

他凝眸直视我,浓黑的双眉蹙起,眉间的川纹很深很深。

如果这三年他没有改变的话,不,就算他真的改变了,也不可能演的这么逼真,他这个样子,说明他很郑重、很认真。

他湛远航,从来都是骄傲不羁、不可一世的,他从来都不屑撒谎,他认真对待的人,其实少之又少,但他为什么偏要对我这么认真……

我看着他,他­精­致的五官这么美,他的呼吸、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气息,三年来,从没像现在这么清晰过,这就是我梦里的湛远航,我曾深爱、也从没有放下过的远航……

现在他是清醒的,现在,对我说,他把我当做未来的妻子!

“一开始,我就认定了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追求你,不是为了玩玩,是想要一生一世。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的父亲找我……那些事情把我逼上了绝境,我不得不对你说出那些话。”

“湛远航,请别再提了,够了……”

我试着打断他,可没有用,他说的激动:

“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三年,蓉蓉,当年是我不好,可是后来我后悔了,我恨我一时赌气、一时冲动……”!!

星途—5

心中最痛的伤疤被层层揭开,我再也听不下去,我想要逃,可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认真的看着我:

“蓉蓉,我后悔了,可是,你没给我机会,你离开了,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一点消息都没留给我,还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遇见你,蓉蓉,你知道那天在高架桥下,我在车中看到你有多高兴吗?当时你看我的目光,说明你还记得我,可是你跟秦漠在一起……”

“够了,湛远航,够了,够了!”

我记得他是喜欢沉默的,可这几次的碰面,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

我不想再听下去,脑袋里像是被什么彻底搅乱了,惶恐的看着他,破碎的视线里,浮现出千万个他的影。

他真的停下了,激动的眼神化作温柔,我在哭,没有声音,泪水却哗然成行。

他双眸颤抖,低下头,薄­唇­落在我脸上,温柔的舔舐我的泪水。

我感觉到了他的温度,温柔的令我颤抖。

他是这样懂我,知道我即便再伤痛欲绝,他只要这样,我心情也就很快平复了,隔了这么久,仍然很受用,我的情绪平复下来,也恢复了理智,我将他推开。

他看着我,­唇­角弯弯勾起不羁的弧线,他终是平静下来了,声音若笛:

“我不该提这些,总之,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三年的苦,如果……”

“湛远航,你是学理的,更应该有理­性­,你知道,河水不会倒流,逝去的就再也不可能回来。”

我抹一把泪水,蹲下身子捡块石子,远远扔向河中:

“三年前,命运的河流就已将我们冲到了不同的方向,一切都不会重来,也不会有什么如果,湛远航,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就算真的是彼此相爱也已是有爱无份,他与我之间,早该画上句号。

他来的太迟了,也许曾经有缘有份,但这缘分却太脆弱,经不起一点变故,就灰飞烟灭了。

我低着头往前走,脚下有他的影在跳动,正拉长到我脚下,他在跟随我。

“请别跟来。”

我不回头。

他止步,安静的看我的背影:

“蓉蓉,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放手。”

这就是湛远航,这么高傲不羁,顽固的像块石头,一心要做的事,就算碰的头破血流也要一个劲的去碰。

我回头,嘴角泛着苦楚: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相亲吗?因为爱令我死过一次,我不想再死一次。”

我头也不回的走,一直沿着跨河大桥走向前,站在大桥的最顶端,粼粼河面霓虹灯影,这座不夜城已是华灯初上,河面上,一艘游船上坐着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嬉笑着在我眼下划过去……

那年,我大一。

他是物理系的高材生,获过一些我说不上名字的奖,据说当时入校就得到校长的亲自接见,他相貌又英俊,自然得到学姐学妹们的追捧,但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竟然自从遇见我后,一直对我穷追不舍。

我心里接受了他,起初却没有答应他,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没有女孩能经得起他这种优秀又帅气的男生的追求,最后我还是应了他。

那是多美的年华啊,我几乎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我与他欢快的身影飘荡在学校里的每个角落,我与他的恋情满校皆知,即便如此,他身边也从来没少过追求者,顾嫣然就是其中之一。

顾嫣然家里非常富裕,据说,学校里的某两座研究大楼就是她老爸捐赠的,所以她才能以低于分数线一百多分的成绩进入这所大学,所以,那年,她才会底气十足的站在我面前,对我宣誓:

“安雅蓉,你放手吧,远航是我的,别耽误他的前程。”

当时我还拿这件事和湛远航说笑,可是,讽刺的是,湛远航真的和顾嫣然走在了一起……

那是个飘雪的腊月天,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去找他,我记得清楚,他红着眼,脸­色­从没有过的­阴­沉,他对我说:

“我是移情别恋了,你觉得你哪一点比顾嫣然强,她能给我的,你能给我多少?安雅蓉,我这辈子最痛恨、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他声音沙哑,全身都在颤抖,我从来没见他那么激动、那么严肃过,我那么爱哭,当时竟然没有哭,竟然很平静的对他说:

“湛远航,你知道我爱你,所以,我成全你。”

我咬着牙,转身走了,那时,我听到他在身后叫了句:

“我……”

我停下脚步,但他没有了后文,于是我走了。

那天,人行道上没有一个人,路上没有一辆的士车,我在鹅毛大雪中沿着人行道一直一直向前走,我看不见方向,眼中满满的全是泪水。

后来,我撞在路灯的灯柱上,额头青紫了,冷刺刺的疼,我抱住被雪包裹的路灯柱,绝了堤般失声痛哭。

我一直无法从那段失恋中走出来,后来的日子里,我的手机一直开着,以为那只是他的玩笑、以为他会回来,可他没有,连条短信都没给我发过。

我甚至偷偷的去他上课的教学楼下等过他,可我真真实实的看到,他和顾嫣然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里,爸爸车祸去世了,随后监察部门就检举了爸爸生前贪污的罪证,我负债累累,无路可走,然后我的生命里忽然闯进一个秦漠,将我的人生彻底改变。

往事不堪回首,我也想将它埋在心底,让它彻底封存——

可是,没有用,三年了,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而湛远航,竟然重新回到我的世界,对我说了一句又一句令我觉得恍惚的话。

也许,三年前真的有些误会,也许……

没有也许,谁也回不去从前,这才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天已黑下,这座都市已万家灯火,我下了跨河大桥,沿着道路一直走,我所住的公寓离这里不近,我心中苦涩,不想挤车,决定走回去。

城市的薄晕的光似乎化作了茫茫的白,雪片般飘着,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飘雪的冬日,我在酷寒中一直一直走,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拥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和寒冷……

不知觉的,我已走到了公寓楼外,这是片九十年代的旧公寓,近两百米远的距离内只有一盏路灯,现在路灯坏掉了,只发出黯淡的光线,连灯下的那片路都照不清。

我怕黑,望着幽深的深巷,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向前,越往前走越是黑暗,我加快脚步,忽的身后两束灯柱映照过来,将我面前五米远左右的地段全照亮了。

我苍凉的内心有种意外的欣喜,这里很少有车,所以我加快步子,趁车子驶过去之前,多走一步便是一步。

一步,两步,三步……

我走出了近十米远,身后的车子竟还没有超过去。

我觉得不对劲,停步,转回头去,强烈的逆光中,隐约有辆车子,驾驶员的脸我无法看到。

这时,车灯倏的暗了许多,我忽然看清了那辆白­色­法拉利轿车的轮廓,我看到了车牌——

是秦漠的车!

我忽的想起,刚刚在跨河大桥上时,我也看到过这样一辆车,但那时离得远,我不确定,毕竟在B市这种豪华车也不少见,况且我在跨河大桥上的时间距今已有一个多小时,他没有理由花那么多时间跟踪我的……

我假装没识破他,转回头去,继续向前走,身后车灯又明亮起来,我走多快车子就跟多快,始终将我笼在光束里。

在公寓楼下,我汀,他的车停在我身后,然后熄了火,不再有一点动静。

或许,只是巧合,他正也要来这里,而他是为了回避我,所以才一直没有超我……

我这么想通了,觉得不必感谢他,重新迈开步子,还没上台阶,身后车门打开,他走出来,在后面一把拉住我左手。

“秦总,请自重。”

我没回头,眉心深深锁起来,他攥的我手很疼。

“你知道是我?”

他挡在我面前,垂着深邃的眸子凝视我,我脸­色­苍白,上面的泪痕还很明显。

“我当然知道。”

我苦笑:

“秦总,我是该感谢你好心指路,还是该质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秦漠沉默片刻,平静的说:

“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

这样才对,他没有任何理由跟踪我的,我无味的笑笑,想讽刺他几句,可是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稍后我明白,是他的眼光——

这双从来都深邃如夜般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里,此刻竟流露着缱绻柔光,似疼似怜。

是月光迷了眼吗?

还是,我又看错了什么?

我恍惚似梦,心中有种异样的不清晰的情绪错综交织着。

他抬起宽厚的大手,捧住我的脸,问:

“蓉蓉,你为什么流泪?”

我错愕的在眼前擦了一把,手背上满是潮湿,我果然在流泪。

我竟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是什么蛊惑了我?

我气恼,用力推开他,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秦漠,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扯,你忘了是谁说过不想再见到我了?那些钱应不应该是我的,我也不想跟你争论了……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再也不想了。”

这个男人,仅在我生命里出现一次,就把我的人生彻底搅乱,令我再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我近在咫尺,秦漠明明可以一把将我抓住,却眼睁睁看着我转身而去。

我从来都很坚强,可不知为什么,此刻我一直在流泪。

我倒在床上,头埋在枕下。

梦里,我又见到了湛远航,他站在万缕阳光汇聚的地方,逆着光,眉目俊朗清晰、笑容温柔阳光,我扑在他怀中。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推开我,也没有离去,我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不停的哭,“湛远航,你为什么来这么晚?你为什么不早来?”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去新公司报了道,经历了许多事,我更知道机会来的不容易,能把握的就要尽力把握。

我并非多愁善感的那类人,通常再烦恼的事,在我心中的存活期也不过二十四小时,这些日子埋头工作,也无心他顾。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已在忙碌中过去。

现在,我来到经理办公室外,忐忑不安的敲了下门。

“请进。”

我走进去,脸上带着笑。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对这家公司的情况已耳濡目染,这家公司对员工要求极严,我是这一个季度以来第四个接手这份工作的人,前三个,都是在一个月的试用期前后被辞退的,现在正是我试用期结束的时间,经理找我,我心里不安。

“你不用紧张,你来我们公司已经满一个月了,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谈谈你这个月的工作情况,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么?”

楚向天年近三十,笑起来还算温和,但他一席话,令我心里更加没底,我笑笑:“经理,我知道,我的工作里还存在很多不足,但我会很努力的,我需要这份工作,也是真心的想留下来,希望您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能让我再试试看。”

“呵呵……”楚向天笑了,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表现很好,我们公司一向重视人才,总裁也授意我跟你签两年的正式买断合同,这样,你的薪水就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

“正式买断合同?什么意思?”

我有话直说。

“意思就是,你像我们公司旗下签约的明星一样,必须保证在我们公司­干­满两年才可以跳槽,当然,签下合同后,如果你在工作上没有重大过失的话,我们也是不能辞退你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福气。”

两年的工作保证,还在原有的高薪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三十,天上掉馅饼么?

无需再考虑了,我当即签了合同,这算是这倒霉的三年里最春风得意的事了,我只觉得天地开阔,前程无限美好。

下了班,我拎着包,自在的走在去公交站牌的必经之路上,那条人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意外的停下了脚步。

“我刚好经过这里,觉得你应该快下班了,所以就抱着侥幸心理在这里等,想不到这么巧。”

周冠森面带微笑,语气很自然。

我拘谨的笑笑:

“是啊,真是巧。”

“有其他安排么?一起吃晚饭吧。”

我看着他,沉默了半晌:

“好,这次我请你。”

这一个月内,周冠森约我吃过一次饭、看过一次电影,我越发觉得他是个君子,举止稳重、有风度,又与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来没有说过越界的话,或者有过什么越界的举动,所以,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初见时那份警惕。

晚饭的地点是附近一家自助海鲜馆,满架的海货可以随便挑选,有很多是我喜欢吃的,然而,今天我的胃口并不好。

周冠森的表现一直四平八稳,两个人聊得多是些现实问题,比如工作、比如生活……

或许,这才是现实,没有风起云涌的爱恨**,没有跌宕起伏的是是非非,只是平静的过活,或许,这才是正常的人生,我就需要找这样一个人嫁了,从此步入正轨才对。

晚餐结束的很快,两个人离开海鲜馆的时候,外面已是夜­色­深沉。

“去海边走走吗?”

周冠森扶扶眼镜,低头征询我意见。

“不了。”

我摇摇头,想找个推辞的理由,又找不出。

“嗯。”

他点点头,很是沉稳的笑了笑,看着我,似在斟酌什么。

这样与他面对面,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偏转了视线,向左前方看过去,心在这一瞬,突地收紧了。

又是他,秦漠!

他的那辆法拉利就停在馆外的法国梧桐树下,车窗落下大半,清薄的光淡淡笼在他脸上,隔了近十米远,我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这种身份的人也来这里?

我以为只有我这种工薪阶级的人才属于这里的。

车窗升上去,他显然不想被我看到,我不明原因的有点失意,抽回视线,就望见周冠森手中那枚戒指,我恍惚愣了一下。

“这或许有些仓促,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很适合我,或者说,蓉蓉,我喜欢你。”周冠森抓起我左手,将那枚戒指朝我中指凑过去:

“你可以接受么?”

他声音温润平和,距我的脸不过十厘米,黄金的戒指在霓虹灯影下散发着诱惑的光彩,可我怎么偏没有那种怦然心动感?

早已心死了么?

我竟然平静的像滩冰封下的水。

戒指凑到我指尖的时候,我推开了他,不好意思的笑:

“是啊,周先生,我也觉得现在我们之间谈这个有些仓促,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走的这么快。”

“呵呵,其实我也预料到了。”

周冠森略带失落而不失风度的浅笑:

“非常抱歉,我这样的人,或是太耿直,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很难因为女孩子心动,好不容易见到了喜欢的就想抓住,的确是我心急了,请恕我冒昧。”

“该说抱歉的是我。”

他实在是太有礼、太绅士,我反倒觉得自己做的太不尽人意了,我后退一步,看着他,感觉意兴阑珊。

“介意我送你回去吗?”

周冠森好像看出了什么,指指停在近前的车。

“呵呵,谢谢。”

我随他走向他的车旁,上车之前,有意无意的回头去看,秦漠的车还停在那里,透过车窗,隐约有他孤单的影,寂静的坐在驾驶座上。

他究竟要做什么?

外面下着细雨,这个盛夏难得的凉爽,窗户敞开着,办公室里满满的都是清新的味道,我左手托着腮遥望远处,傻乎乎的笑。

就在半小时前,我拿到了来盛海的第一笔薪水,比我预料的还多两百,楚向天说我这个月表现良好,是我的奖金,继续保持这种工作状态的话,以后还会有。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秦漠这句话,其实现在想想,那二百万就算真的到手了,我也未必用的心安,靠自己双手赚来的才花的踏实。

这三年,我们这一家三口过得很艰苦,我其实挺愧疚的,赚的工资只够勉强温饱,平时谁添件衣服都要省吃俭用,但至少现在不必了,我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多给小莉和小妈每人几百块的生活费,让我们都过的好一些,还能余留些存下来……

正在我憧憬未来时,手机响了。

虽然一个多月前我已将这个号码在通讯录中删除了,但我竟然在看到这串号码的第一眼就记起,是秦漠的号。

以他冷傲的作风,该是早就将我拉入黑名单了才对,他怎么还打我的电话?

我拿着手机,心中摇摆不定,想到他这种大架子的人该是有要紧事才可能打我电话,于是接起:

“我在楼下,你来找我。”

仍是那惯用的命令式的冷漠语气。

我觉得讽刺,无味的笑:

“不好意思,秦总,我在上班,恐怕无法遵守您的命令,您有什么要紧事请在电话里……”

“现在是午休时间。”他声音隐约沉了沉,随之重回冷静:

“我很忙,所以请尽快,不然你会后悔终生。”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仓促挂了电话,我终究是被他那个“后悔终生”吓到了,赶忙下了楼去。

外面雨下的小,我冒着雨走下台阶,正四处找他,忽听一声闷响,身旁那辆黑­色­轿车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

“上车。”

车里发出一记沉声,是秦漠的声音。

我朝车中看去,他戴着偌大的墨镜,近半张脸被遮掩,很是诡异,我更觉得蹊跷,低身上了车,几乎刚坐稳,车子发动了。

“秦漠,我们可都是爽快人,有事说事。”

我稳了稳心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系好安全带,有话稍后说。”

秦漠没有看我,扭转了方向,飞速开车,他的眉眼与神­色­我看不清,我却能感觉到他很严肃。!!

星途6—乖乖就范

秦漠没有看我,扭转了方向,飞速开车,他的眉眼与神­色­我看不清,我却能感觉到他很严肃。

他今天实在是奇怪的很,他是很有钱,但过去的三年里,他每次接送我从来都是用那辆银­色­法拉利轿车,过去,我从来就没见他换过车,而且,他很少开快车,从不戴墨镜……

然而今天,这三件事,他占全了。

车子驶出过公司大楼前的公路,他才放慢了速度,我看向他,他没正眼看我,却似早已预料到我会追问,淡淡的说:

“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周冠森。”

他摘去墨镜,墨黑的眸子微凝着。

“什么意思?你和他认识?”我瞪大两眼,我想起昨晚周冠森送我戒指时,他在梧桐树下的情景,脑袋里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往外冒。

他终于转过头,直视向我,似要在我眼中寻找一些什么,然后他找到了答案,不动声­色­的回转过去:

“你很快就会认识他了。”

他话中有话,我无从揣度他的意思,但我不再追问。

他目视前方,面­色­漠然,我离他这么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疏离。

我觉得他讨厌看我,讨厌与我多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自找没趣,反正,无论有什么疑问,等见到周冠森就会全部解开了。

没过五分钟,秦漠就在一家台湾料理店外停了车,周冠森正在店里用餐,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上身穿白衬衫的年轻女孩。

他们就坐在靠落地玻璃的位置,秦漠停车时靠窗很近,我隔窗看过去,看的非常清晰。

周冠森脸上一直带笑,我现在才知道,他不温尔温雅的时候,谈笑风生起来原来可以这么爽朗灿烂。

周冠森对面的女孩也在笑,几分收敛、几分羞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我还是自欺欺人的说:

“他们该是亲戚,或是普通朋友之类的吧。”

秦漠没有回答,我也无心去在意,因为这时我看到周冠森在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然后抓过了女孩纤细的手,耀眼诱惑的黄金戒指凑向女孩指尖,女孩雪白的脸羞得绯红……

我这下全明白了,我忽然看不下去,推开车门,快步走进了店中。

我走到周冠森座位旁的时候,周冠森还没把戒指给女孩戴上,他显然很投入,我都站在了他身后他都没有察觉,他抓着女孩的手,温柔的看着我的眼睛,声音温润平和:

“这或许有些仓促,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很适合我,或者说,欣悦,我喜欢你,你可以接受吗?”

女孩俊脸通红,抿紧了小嘴,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看到了站在周冠森身后的我,没说出来。

周冠森如释重负的把戒指戴在女孩中指上:

“很荣幸你能接受我,请恕我冒昧,我这人就是太耿直,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很难因为女孩子心动,好不容易见到了喜欢的就想抓住……”

“呵呵呵。”

我此刻终于笑出了声。

周冠森的话戛然而止,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我,面­色­难堪。

“这只戒指,跟昨晚你送我的那只是同一只?”

我看了周冠森对面的女孩一眼,她脸­色­依旧羞红,但这时更多的显然是怀疑和惊讶,我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却又记不清,笑呵呵的将目光转向哑口无言的周冠森:

“如果是,那么你不应该把我拒收的戒指转送给别人,如果不是,你也不应该把昨天才对我说的一席情话隔天就说给其他女人。周冠森先生,现在请给我一个答案,她和我,你到底选择谁?”

周冠森脸­色­煞白,看看我,又看看对面的女孩,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我先走了。”

女孩满脸失落的脱下戒指,放在玻璃桌上,怯生生的瞧了我一眼,低着头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忽然看见迎面走来的高大男子,先是不敢相信的打量了他片刻,随之恭敬的鞠个躬,低声说:

“秦总,您好。”

秦漠象征­性­的点点头,朝我走过去,我就站在周冠森面前,小脸带笑,跟多数面对他时般,笑的很假。

“蓉蓉,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非要我选择的话,我还是选择你。”

周冠森起身看着我,郑重的目光,儒雅的语气。

“呵呵呵呵。”我仰头看着他,笑的无比薄凉无比讽刺:

“周冠森先生,我送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

“蓉蓉,这是误会……”

我没回头,一直走到店门口,才发现雨已下得很大,我在檐下,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线,有些无措。

“我送你回去。”

他说,竟已脱下西装外衣盖住我的头和上半身,拉着我走入雨中。

“谢谢。”

上了车,我脱下他的西装递给他。

他浅浅勾­唇­,不苟言笑,雨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上那件黑灰系搭配的格子衬衫,他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更显清新帅气了,我看着他,微微失神。

“上周我在我公司大楼下见到过他去接我,昨晚又见他和你在一起。”

秦漠看着窗外,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事不关己。

我无谓的撇撇嘴。

“你也不必想不开……”

他该是想劝我什么的,可后面的话该怎么说?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失去了这一次,你会遇到更好的?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反觉莫名烦躁。

“其实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皮笑­肉­不笑,说不上为什么,我看着他的时候,总不自觉的这样笑:

“我跟周冠森没有感情,所以谈不上受伤,更谈不上想不开,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我和他相处久了,他虚伪的面纱也迟早会揭开的,秦总,你说是不是呢?”

他倚在车座上,偏头看着我,若有似无的问: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你会逼问他在你和苏欣悦之间选择谁?”

“我那样说,只是想当面拆穿他虚伪的面具,让那个无辜的女孩彻底看清他、看清事实罢了,总得有人当坏人不是么……呵呵呵……”

我说到这里忽然自嘲的笑起来,我是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发现他已厌烦般转过头去,这些话,我压根就不该说。

他也不过顺口问问罢了,我后悔自己说那么多废话,我­干­脆话锋一转,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干­笑:

“周冠森这种人其实不可怕,即便伪善,狐狸尾巴也没有藏得多严,倒是你秦漠,吃人不吐骨头,还会反过来装好人。”

“你指哪一”

他身子纹丝未动,连语气都平静的听不出一点起伏。

我嘿嘿直嘲笑:

“装傻的事你比谁都懂,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你秦漠从来不会无条件的去做好事,谁欠你一点,你这种人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讨回去,秦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为了钱么?

我早已被他榨光;

­色­么?

我非国­色­天香,况且,他也早已得手,我自知,自己绝不是值得他吃回头草的那一类;

那么其他的,还有什么?

我审视的看着他,他终于转回脸面看向我,我被晃了眼,他脸上竟然带着笑,他就这样看着面­色­严肃的我,莫名其妙的弯起勾魂的­唇­角,然后说:

“孙嫦娥输的那二百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她主动上门去赌,其实你该庆幸她是输给了我的属下,他们会适可而止,换做是别人,那种情况下随随便便都能让她输上千万,让你们全家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眼前的他,笑的春风飒爽,连往日的冷漠都不见,俊美洒脱的一塌糊涂,他才是伪装的高手,我几乎忍不住就要相信他了,被他坑的这么惨,还要去感激他才对。

“还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捏住我的脸蛋,用力扯了一把。

我从疼痛中惊醒,又疼又笑,看着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想,他一定是觉得捉弄我很有趣,我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好了很多,不再像来时那么沉闷了,这个男人表面卓然优雅,其实内心也够低级趣味的……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关于秦漠的问题,怪异的是,竟然对周冠森的事没有一点感慨。

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一直对周冠森持观望态度,现在发现他人品不端,也就好说好散,没有感情从中作梗,谁也不受伤害,就这么轻松简单,倒是秦漠,他行为诡异,令我不得不提心吊胆。

车子开到接近公司大楼处的道路上时,秦漠又戴上了那副墨镜,连车窗都关的森严,车开的飞快。

秦漠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走到哪里少不了有记者跟拍,但他一定是做过什么,三年来,就算他和我一起在公众场合出现的次数并不少,但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过他和我之间的事,他该无所顾忌才是……

但现在,他在有意躲避什么?

他不想让我公司里的人看见?

我疑惑。

车子停下,我忙不迭推开车门,要下车,左手却被他拉住。

“外面雨大,披上。”

他牵过他的西装,搭在我肩头。

“不用了,省的以后还要还。”

我笑笑:

“秦总,说实在的,我们最好还是你不见我、我不见你,我们之间越远越好。”

说完,我就感觉到他攥的我越来越紧,手上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他的脸被墨镜遮住大半,但我仍能察觉到他脸­色­忽然变得沉冷。

他的嘴角在抽搐,锁起的眉心都在颤动,隔着乌黑的墨镜看了我片刻,终于说:

“你以为我想见你是不是?安雅蓉,明明是你在我将要忘记你的时候,一次次闯入我的世界。”

我不懂,我躲他都来不及,是怎么不知好歹的还往他的世界里闯的。

我也不想懂,用力的甩开他,推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

我想,他一定觉得我很没礼貌,是他帮了我,我都没说过一句感谢的话。

我想,其实也无所谓了,我倒宁愿没在今天就把周冠森拆穿,也不想再欠他人情。

我怕他以后指不准会用什么方式向我讨还,他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次就已足够了,足够了让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太平。

雨滴密密麻麻,湿了身子,我怎么没觉得冷?

我走到门口时,办公室里一群男女正在热络的讨论什么话题,我走进去,人们竟然瞬间安静下来,埋头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我狐疑的穿过厅中长廊,在办公桌前坐下,倏地发现对面的周冰倩正怪怪的盯着我看,我愈加觉得不对劲:

“倩姐,怎么了?”

周冰倩言不由衷的笑笑:

“呵呵,没啥,没啥,你湿成这样,不回家换衣服么?”

“没事的,就湿了一点点,很快就­干­了。”

我回一个笑。

今天,他们都有事,我虽好奇心强,但绝非苏典雅那样,凡事都要去刨根问底,我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可能跟自己相关,无关紧要,也就得过且过。

我正要安心工作,手机震动起来,是周冠森发来的短消息,意思是说,是我误会了他,要约我晚上见面当面聊聊。

我不明白,真相都已这么明了的展现在我面前,周冠森还要伪装什么,就在今天上午,我还觉得他是个有涵养的绅士,是个我考虑嫁给的不错人选,然而,事实是,他伪装的太高明,一面在我面前装作彬彬有礼、言辞拘谨的绅士,一面在别的女人面前扮演着谈笑风生的白马王子……

能在不同的场合扮演两类­性­格截然相反的人,还能做到滴水不漏,这样的人最可怕。

我都没有耐心将信息读完就删掉了,索­性­将周冠森的号直接拉入黑名单,我想,这件事我该让典雅也知道,好让她重新认识一下她这个“人品有绝对保证”的表哥了。

……

自那天与秦漠见面以后,我总觉得同事们看我的目光怪,但有了得意的工作,生活似乎就变得顺水顺风起来,我心情愉悦,觉得自己是新人,要适应新群体,总有段磨合期,也就没多想。

时间不觉就过了一周,这天午后,我正在办公桌前处理手边的工作,刘秘书轻轻在身后拍了下我肩膀:

“蓉蓉,经理找你。”

我进了经理办公室,发现楚向天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上身穿着工整的低领白衬衫,下面是浅蓝­色­及膝开叉裙,只是公司领导级别的人才穿的工作装。

“经理,您找我?”

自从进门开始,楚向天和那个女人一直面带微笑看我,我觉得不安。

楚向天保持着微笑:

“蓉蓉,这位是业务部的柳经理,你应该见过她吧。”

我刚想打招呼,柳如娥倒是先站起来:

“呵呵,你好,我叫柳如娥,你可以叫我柳姐或者别的,随便怎么都可以。”

“柳姐。”

面对柳如娥的坦诚,我反倒有点拘束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一向与业务部少有牵扯的业务部经理都要接见我?

“我刚刚听楚总介绍过你,呵呵,我啊,都是为公司效力的,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明后两天,我想让你陪我去拉我们接下来要拍的电影的投资,可以么?”

我有点犯晕:

“柳姐,你部门里应该有很多专业­精­英的吧,况且我对这种事一窍不通。”

“呵呵,我和楚经理仔细讨论过了,这项业务,你是不二人选。”

柳如娥挤挤眼:

“当然,也不是白让你出力的,如果事成了,至少有你两万块的提成。”

两万块的提成!

我心动了,可是……

“你明后天的工作我会安排别人来做,你就跟柳经理去A市走一趟,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这个当口上,楚向天发话了。

“好吧,我服从领导安排。”

我心中疑窦重重,但这是没办法的,我明白什么可以反抗、什么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况且,这是对我有好处的事。

次日一早,我就随柳如娥一行人直飞A市,大约十点左右的时候,柳如娥告诉大家说,约好见面的一方因为临时有事,将见面时间拖到了晚上,让大家先自由活动,我决定爸爸。

午后,我走进陵园,竟发现爸爸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从背面看是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女人,低头站在那里,该是正看着爸爸的照片失神。

我走过去,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我隐隐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那人望见我,先是一愕,微带尴尬的说:

“蓉蓉。”

这个声音,我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我怔住。

对面的女人看着神情疑惑的我沉默着,似在犹豫什么,片刻后终于叹一口气:

“唉,蓉蓉,你二十年没见我了,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二十年?!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幼小的我,站在老家院外的青草地上,面前年轻美丽的女子蹲下身来,轻轻抚着我的小脑袋,轻声说:

“蓉蓉乖,妈妈出一趟远门,过阵子会回来看你的。”

“妈妈,拉钩。”我瞪着天真的大眼,伸出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能变,拉钩上吊……”

幼稚的声音银铃般响在空寂的院子里,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流泪了,我还来不及问,站在妈妈身后的那个叔叔就催促妈妈,于是妈妈提着行李箱上了叔叔的自行车,她走了,二十年,再也没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

我还曾觉得,这辈子永远见不到妈妈了,而隔了这么久,她竟然出现在爸爸的墓地里,她正专注的看着我,眼角有清晰的皱纹,我抿着嘴,说不出话。

“岁月催人老啊,呵呵。”

妈妈用笑缓和了一下气氛,轻轻拉住我的手:

“你应该记得,我是在你四岁那年离开的,其实我一直在A市,也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可我和你爸之间有协议,我不能跟你见面。”

我觉得压抑,那时我还小,不理解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渐渐就懂了,那个应该在我生命中扮演最重要角­色­的人离开了,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可现在,过了二十年,我知道,她竟然一直就在A市,离我那么近……

我不想知道那份协议是什么,也不想抱怨什么,只是苦笑:

“妈……我,呜……”

我竟莫名哭出了声,泪水流过嘴角,咸咸的,我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压在心口的情绪忽然一股脑的涌上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呜呜呜……”

“孩子,是妈对不住你。”

妈妈抱住我,泪水也掉下来:

“三年前你爸出了事,我就想去找你把你接回身边,可是我没有找到你,我打听了你的邻居,没有人知道你的消息。”

三年前……

三年前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将我的人生彻底翻天覆地,我想起那些曾经,哭的更加厉害。

妈妈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柔声说:

“我知道,这三年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蓉蓉,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搬到妈妈家住吧,这三年,远航也一直在找你,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呢。”

什么?

我的心剧烈一颤,愕然退后一步,泪眼迷蒙的看着妈妈:

“妈,你说什么?你认识远航?”

“远航没跟你说起过?”

妈妈也懵了,随之像明白了原因,惋惜的看着我,默默直叹息。

“我跟你爸离婚的第二年就嫁人了,他也是二婚,带着个五岁大的儿子,就是远航,你和远航的事,我是在四年前不经意间知道的,当时我也很烦恼,后来仔细想想,我跟你爸之间就是因为没有爱情才会酿成苦果,觉得如果远航和你真心相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上一辈的关系我一直没跟远航说起过,谁知道,唉……

“后来,你爸知道了你跟远航的事,他给我打电话,说起来的时候很愤怒,我在电话里跟他吵了一架,他怒气冲冲的说会让远航知难而退,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后来你跟远航应该真的分手了,那段时间他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有一次我实在是担心,推门进去,发现他竟然在抱着你的相框哭,蓉蓉,你应该了解远航,他这么要强,是从来不会哭的……”

我觉得脑子胀的厉害,我告别了母亲,上了回程的的士,脑海中还在一遍遍的回荡着这些话。

那个冬日的周末,我记得清楚,我和远航拉着手走到校园门口的时候,撞见了去学校接我回家的爸爸。

我犹记得当时自己羞得满面通红,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湛远航,竟也放开我的手,紧张而显生涩的跟爸爸打招呼,当时爸爸只是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拉着我上了车。

“这样的男人心高气傲,不会脚踏实地,你跟他好不会有前途。”

爸爸坐在车里,看着我,脸­色­深沉。

我撒娇而羞涩的低下头:

“爸,远航不是你想的那样。”

爸爸没再说什么,他从来都是宠我的,什么事都顺着我,我那时甚至觉得爸爸是默默顺从了我,可是这背后原来却是这么复杂的关系……

我想起在上个月湛远航曾跟我说起过,我爸爸曾经找他,我无从猜测爸爸都对他说了什么,我忽然想起湛远航对我说分手时的痛苦表情,我忽然明白:

或许,那时他是言不由衷。

可是,他与顾嫣然的事呢?

我明明是亲眼所见。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回到下榻的宾馆,仍旧是魂不守舍,柳如娥在走廊撞见我,兴高采烈的迎上来:

“小冤家,回来的正好,我刚要打你电话呢,准备一下,我们出发。”

我回房间洗了把脸,毕竟是庄重的事,少有的在脸上打了层薄粉,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出门的时候,六个人竟然已都等在走廊外了。

“嗯。”

柳如娥打量了我一眼,不明用意的点点头。

我更是困惑,这阵势,就像这群人是要卖了我似的。

约见客户的地点是A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这三年,秦漠其实没少带我出没各种高档场所,那都是秦漠请客的事,我觉得吃他理所应当,从来都放得开,自不会拘谨,但这次是陪人吃饭、有求于人的事,我不免紧张。

“蓉蓉,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柳如娥轻轻拍了我肩膀一把。

一行人进了定好的包间,过了近十分钟,迎宾小姐敲门询问过后,打开了房门:

“湛先生,请进。”

我循声看向门口,愣了一下,脑袋里随即“嗡”的乱作一团,我终于明白了柳如娥那句“都是自己人”的意思。

他们约见的大客户是湛远航!

他身裹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浓眉如画,墨­色­深寂的眼眸在包间里起身寒暄的一众人身上一掠而过,只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柳如娥亲自迎到门前,笑道:

“湛总,一个人过来的吗?占用您宝贵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倒是你们远道而来,我让你们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抱歉的话,被他说得风轻云淡,没有明显的歉意,也令人说不出哪里不妥。

在柳如娥的客套下,他坐于主位,酒菜上的很及时,他推说还有要事,滴酒不沾,其它人也不敢过于劝酒,但又怕失了气氛,几个人硬是以酒对茶,劝他多喝。

觥筹交错,杯来盏去,大家其实是热闹的,公司同来的两个妙龄美女,少不了红着脸问他些不找边际的问题,都被他不冷不热又不失偏颇的以只言片语挡回去。

他只是偶尔的动筷,言谈不多,始终面­色­沉寂,没有人猜得到他的情绪。

这就是他湛远航,从来清高孤傲,不可一世,从来不情绪外露,我低着头,觉得从未有过的无所适从。

我就坐在他对面,不知道他是不是没认出我,他只在进门时瞥了我一眼,之后就再没看过我,他该是将我忽略了,最好是这样才好……

我心里忐忑不安,耳边是业务部­精­英们的酒场套话,而我,仿佛一只躲在虎口前的幼兔,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蓉蓉,就差你没敬湛总啦,表示一下吧。”

邻座好事的王峰笑呵呵的来了一句,还热心肠的顺手拿起我右手边那杯盛满白酒的高脚杯,向我递过来,我心神不宁之下,竟然惯­性­的抓住酒杯,然后抬起头,看向了湛远航。

他正也看我,目光深寂雍容,跟看其它人时没什么两样,我对上他这种漠视的眼神,反而平静了些,我站起来,举杯轻笑:

“湛总,我敬您。”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效应,在座六个人的目光竟全部投向了湛远航。

他不动声­色­的勾动­唇­角,缓缓举起茶杯:

“请。”

我沾酒就醉,过了这么久,他该是不记得了;

我从没喝过白酒,他该是不知道的……

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冷静、从容与审视,我不知因何怄气,举起酒杯将满杯的白酒一口闷下去。

白酒入愁肠,原来是这种辛辣苦涩滋味,我从喉咙到胃部都像有团团烈焰滚滚燃烧,呛痛的厉害。

然而,我只是轻咳一声,抬头朝对面的他看过去,此刻,他墨眸深凝住,只在下一秒,又重回那种自然的淡漠,不动声­色­的将一杯茶喝下去。

无非是敬杯酒的微不足道的事,对熟稔酒场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一桌纵横酒场的业务­精­英们竟然都沉默了。

事情有些不对劲,之前无论谁敬酒,湛远航起码会不失礼貌的客套一两句,但这次他闷不吭声的坐下,脸似乎有些冷。

是我冷了场么?

可我不懂,究竟自己是哪里失了礼。

“呵呵呵,新人不太懂规矩,湛总您别介意。”看事的柳如娥赶忙赔笑。

他淡淡的说:

“哪里。”

“老朋友见面,该多聊聊才是,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柳如娥看了湛远航一眼,他没有回话,该是默许的,我便站起来,业务部的几个人见势,跟着纷纷起身。

老朋友见面?

柳如娥早就知道我和远航的关系?!

我现在才算明白,自己是实打实的被卖了。

是我太天真,才会以为天上真有掉馅饼的好事,还会正巧砸到自己头上,他们业务部从不缺业务上的­精­英,原来我被选中、我之所以是柳如娥所谓的那个“不二人选”,全是因为我和湛远航的关系。

我不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有什么利害关系,但我有种被出卖、被欺骗的感觉,我当即也想站起来,甩身就走,柳如娥却在这个当口用手压住我肩膀,低声在我耳边说:

“蓉蓉,你为公司奉献的时候到了,记住,不光是我们,全公司的人都在看你表现呢。”

我没弄明白,柳如娥是要我“奉献”什么,但这句话提醒了我,我是在公司不是吃白饭的,必须服从公司的安排,我还没有反抗的资格……

我眼睁睁看着柳如娥等人相继离开,最后离去的那个男士连门都死死关上。

弥漫着酒菜烟熏香的豪华包间里,只剩他与我面对面坐着,他面­色­冷漠,自从我喝下那杯酒后,我就已经察觉到。

他起身,朝我走过来,我有些紧张,想起在陵园时母亲说的那席话,更觉得不安。

他拿起我桌前茶杯,倒了杯温茶,递给我:

“多喝点茶水,可以解酒。”

“嗯。”我无措的接过,一口喝下去。

他又为我倒满一杯,我再次喝下,忽然感觉胃部翻搅的厉害,我低头,趴在脚边的垃圾桶旁呕吐起来。

他仿佛隐隐叹了口气,蹲在我左侧,轻轻拍打我起伏的脊背。

我酒喝的急,吐的快,好的也快,很快就平静了,湛远航用纸巾擦拭着我的嘴角,轻嗤:

“蓉蓉,为了他,你可算是豁出去了。”

“为了谁?柳如娥吗?”

我抬头看向他。

他只是看着我,浓墨般的眉眼间掩藏着关切,还有一种类似讥讽或是愤怒的情绪。

我了解他,他通常是十分愤怒,却又不想在我面前发作的时候才是这种表情。

他是怎么了?

我只是敬他一杯酒而已,至于这样吗?

我不解,继续说:

“湛远航,你早知道我会来跟你谈这件业务是不是?”

“是,我当然知道,我没有你这么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的脸忽的就黑下来,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揪起来,一把将我揽在怀中。

我懵了,腰部都已被他有力的右臂紧紧缠住,才反应过来:

“­干­什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明知故问什么?”

他声音生硬,脸­色­铁青,手臂如铁箍般将我抱紧,拖着我就向外走。

“湛远航,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用力挣扎,惊恐的看着他。

“呵呵,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了这种女人!”他冷笑:

“蓉蓉,想要得到我的投资就别再装糊涂。”

说完,他忽的俯身,直接将我横抱而起,脚步稳健的向前走。

我变成了哪种女人?

难道我和秦漠的事,他已经知道?

当年我离开A市,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让这个自己曾爱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卑微、自己的羞耻罢了。

我为了钱,做了别人的情//人,甚至是小三,现在他知道了,他当然想不到,我竟然变成了这种女人!

挡在自尊上的那块遮羞布仿佛被揭去,我最不想让他知道的羞耻,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

我忽然不想再挣扎,也无力再挣扎了,我老实下来,在他怀中像个无力的洋娃娃。!!

星途7—不堪的痕迹(万更,必看)

我忽然不想再挣扎,也无力再挣扎了,我老实下来,在他怀中像个无力的洋娃娃。

他横抱着我出了包间,不说一句话,我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心跳声,如一面小鼓般敲打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淡淡的犹如檀木的香气,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

湛远航抱着我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我不经意的看到了站在洗手间外的柳如娥和另外两个女业务员,柳如娥笑着对我伸手摆了个胜利的手势,另外两个女同事也在嬉笑艳羡的窃窃私语。

我被他抱到了楼上一间套房,被他放在床上,他沉闷的脱去外衣,又来脱我衣服。

我彻底慌了,一把推开他的手,错愕的看着他:

“湛远航,别……”

“别什么?都到了这一步,还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冷笑打断我的话。

“湛远航,我只不过就敬了你一杯酒,怎么就欲擒故纵了?”

我更加犯迷糊,眼前的湛远航,又冷又怪,我印象中的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反常过。

他又是无谓的冷笑:

“在职场混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什么是潜规则?你要是真不知道,蓉蓉,你以前从来不这样装傻,放心,你想要的,我会成全你!”

我一直在影视公司里工作,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我比谁都清楚。

可是,我压根没把今天这件事跟什么潜规则联系起来,现在我似乎明白了,然而,已经晚了,他整个人压下来,将我的身子牢牢压住,毫不犹豫的吻住了我的嘴。

我紧紧闭上嘴,牙齿用力咬住,他试图撬开我的嘴­唇­,但没有得逞,他只好放弃了,在我嘴­唇­上用力的吻着。

我嘴­唇­上火辣辣的痛,然而,我不敢叫,生怕牙齿一有松懈,他就趁机侵入。

我只能两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皮­肉­中去,他该是失去了理智,竟然不知道痛,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的对我放肆起来……

这个男人疯了么?

他竟然这样侵犯我!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猛的一动,竟然从他从身下移开了:

“湛远航,你混蛋!”

我蜷缩在床头角落,瞪着他大声喊,声音带着哭腔。

大学期间,他跟我谈了近三年的恋爱,其他的情侣们几乎是在一起不到一年就什么都发生了,但我们之间的上限就是拥抱、接吻。

上个月,他强吻我,是他喝醉了,那么这一次呢,算是什么?

或是羞赧,或是因为酒的作用,我脸­色­绯红,委屈而发怒的看着他,他抬手,轻轻捧住我滚热的脸蛋:

“蓉蓉……”

他或是想说抱歉,但后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自嘲的笑起来:

“我是混蛋,可他秦漠就不混蛋!?”

他又在提秦漠,我的眉头痛楚的蹙起。

他感觉到了我的痛,声音轻了些,却仍然怒气未消:

“想不到,他为了利益,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舍得。蓉蓉,为了他,你也算是豁出去了,你对白酒过敏,为了他,你不但连白酒都敢­干­,连自己都能卖!”

我越听越懵,我不明白,他所说的那个“他”,是不是就是秦漠,但我知道的是,我早已跟秦漠划清了界限,今天我在这里跟秦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或许,他口中的“他”是指柳如娥或者是楚向天也说不定……

所以,我狐疑的问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眉宇深深蹙起,我真切的感觉到他剧烈的喘息,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的扑上来,将我紧紧挤在床与墙的交接处,在我惊慌之际,薄­唇­已埋入我雪白的颈中。

他又要做什么?!

“湛远航,给我放开,放开……啊……”

肌肤上忽然传来火辣辣的痛,麻痒而炙热,我的心急剧收紧,用尽了力气挣扎、捶打他的后背,但没有用,他就是这么倔,一心要做的事,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会闷头向前。

他抱得我这么紧,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挤到他身体里去。

我终于是怯了,放弃了反抗,在他怀中垂软了,而此时,他却放开了我,看着自己在我肌肤上留下的那个鲜红吻印,平静了不少。

刚刚的吻令他嘴­唇­鲜红似血,他看着我,眼中已没有了方才的冷漠,更显的平静温柔,这才是我梦里的远航呢,我近距离看着他,不由的笑了。

“怎么?”

我有些不解,声音是平和的。

“没什么,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知道我不会,所以你才敢来?”

湛远航苦笑。

他对我有某种误解,我知道是解释不清了,索­性­把话锋一转:

“三年前,我爸找过你对么?”

他眼眸颤动,我感觉得到,他很痛苦,但我不想再稀里糊涂下去了,继续问:

“远航,他对你说了什么?告诉我,他说了什么,会让你当初那么义无反顾的抛弃我?”

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提及,他清隽的脸明显的抽搐,他薄­唇­轻颤,想告诉我,可是终于没有忍心,只是说:

“她见过你了?”

我点头。

他笑了,凄冷的眼中,仿佛有水汽氤氲:

“我向你解释过了多少遍,你都不肯相信,现在你肯信了,只因事外的人对你说过。”

他的声音在颤抖,我近距离看着这个自己曾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无言以对。

我不是不肯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这三年,不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然后他出现了,来告诉我,三年前的分手,只是一场无奈、一场误会……

我宁愿选择逃避,也不想面对这残酷而无情的现实。

“现在你肯相信了,怎样呢?蓉蓉,我爱你,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嫁给我吧,别让我再等下去。”他轻轻抓住我的手,凝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动情了,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摇头。

他知道的,他认识秦漠,他明明知道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办法再嫁给他了。

我难过的厉害,悲伤的情绪都涌上喉咙里,但我强忍着,就这样看着他,表情仿佛很从容。

“你喜欢秦漠,我知道。”他情绪激动:

“你喜欢他,所以就算他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你也打算在他那里碰的头破血流,蓉蓉,你记住,我会一直等你,我等你哭着回来找我!”

我喜欢秦漠吗?

我躲他都来不及,哪里要在他那里碰个头破血流?

可我嗓子里酸涩的厉害,这些话,我说不出。

我只能假装平静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在他看来或许像个冷血无情的木偶,但这总比哭要好。

他失望的暗叹,起身下床,牵起衣架上的西装,向前走去。

到玄关处时倏然停步:

“今晚睡在这里,明早再回去,这样我就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他没有回头,看不到我脸上已布满泪水。

我竟又一次不争气的哭了,关门声响,他已离去,我拿过毛巾被,盖在蜷缩的身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濡湿在床单里。

我脑袋里嗡嗡响的,全是他离去前那一席话,过去的美好片段像是千万只蝴蝶,刻骨铭心的、过眼云烟的,在我脑海中纷乱翻飞,我像是回到了从前,我与我爱的远航手桥手,走在学校人工湖旁的小路上,那么自在、那么开心。

可是,忽然竟从人群中闯出一个秦漠来,硬生生将我拉走,他撕破我的衣服,将我紧紧摁在地上,给我撕裂般犹如梦魇般的疼,让我永远都无法回到远航身边……

……

次日清晨,我起了床,刚出电梯,厅堂中着装齐整的服务生已迎向前,微笑鞠躬:

“安小姐,湛先生已为您点好早餐,请随我来。”

我礼貌的应一声,随服务生走去。

我昨夜辗转难眠,现在­精­神状态并不好,可我不是那种喜欢与自己过意不去的人,况且,我现在可谓是一家的顶梁柱,我知道身体要紧,必须好好保重才是。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五星级酒店也会提供豆浆油条这种平民化的东西,是湛远航为我点的,我想起以往在大学里,我与他每一次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几乎都是豆浆油条。

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我一个人慢吞吞的吃着,不知因何难以下咽,喉咙里像是忽然生出千万根毛刺,百般的不是滋味。

我只吃了半根油条就匆匆出了单间。

意外的是,一名长相标致的女字竟等在门外了,见了我,浅浅一笑:

“安小姐,吃好了吗?”

“呵呵。”我有些无所适从的笑笑。

“湛总让我把这份合同给你,他已经签好了,另外,他托我转告您,回去的车已备好,门口那辆蓝­色­保时捷就是。”

我不知是怎么接过了那份合同,我离开酒店,上了那辆车,湛远航始终没再露面,我却恍惚的觉得他就在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

我回到柳如娥他们入住的宾馆,把那份合同交到柳如娥手中时,一群人可谓是欢天喜地,柳如娥很是夸赞了我一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其他的人却没有把情绪掩藏的这么好,尤其是其中一名女业务员,总是神­色­怪异的看我的脖子。

我知道那里有什么,那是昨晚湛远航给我留下的痕迹,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

我昨晚被湛远航抱去了套房,在那里住了一晚,现在又是满脸疲惫,再加上这么个显眼的吻//痕,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也是大家预料中的事吧,来之前,大家就都已布局好了这一切,只有我蒙在鼓里!

可我不明白的是湛远航,他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做,却为什么偏弄出一副这么令我难堪的假象来……

他从来不是爱做表面文章的人,他做什么,从来都有他的目的,这令我觉得很不踏实。

大家是包车回去的,这项合同分量并不小,几个人都能拿到很高的提成,大家几乎是一路高歌,唯独我,在这样的气氛下睡了一道。

回到B市时,已接近中午。

柳如娥慷慨的放了我半天假,让我明天再去公司,车子正经过我所住的那片旧公寓外,我叫停了车,­精­神蔫蔫的走进去,到了公寓楼下那条必经之路时,我意外的停下了脚步。

我竟看到了秦漠,他就倚在路边的花池旁,手中夹着吸了一半的烟,他看着我,明媚的阳光下,他的脸­色­却异常­阴­郁。

他在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我会在这时候回来?

秦漠早已望见我,他丢下烟头,踩熄了,走到我面前,想问我些什么,却看着我的脖子失了神。

我清楚,我脖子里的痕迹还在。

他的脸本已是­阴­沉的可怕,此时,湛黑的眸子猝然深凝,绽放出两道凌厉的锋芒,我正撞个正着,心不由一颤:

“秦漠,你­干­什么?”

他冷冷嗤笑一声,已经离我够近了,仍旧沉冷的向前走,直贴到我身上。

我心颤的退后一小步,从未有过的紧张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把情绪藏得很深,此刻,他的表情却是明显的­阴­沉可怕,就仿佛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而且把他伤的很深……

他粗重的鼻息扑到我脸上,我惶恐不安。

三年以来,我其实一直都怕他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更是可怕。

我还想后退,可他有力的右手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锢在原地。

“安雅蓉,你可真有本事,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做!”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低吼而出,薄­唇­与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被他慑的有些懵,抬起头怯怯的看着他,随之发现,他正紧紧凝视我,他昨晚该是没睡好,黑眼圈很重,眼中布满猩红­色­的血丝,目光冷凝如冰霜。

这是怎么了?

他看我的目光,像是仇恨的,他恨我!

“安雅蓉,一直都是我看错了你,你既然这么下贱、这么喜欢钱,为什么不­干­脆去当小姐?”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昨晚才发生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也不想解释那是场误会,我心中忽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酸涩的、胀痛的好像要把心房撑开……

可我不想表现出懦弱,固执的昂头看着他,他俊美的五官都扭曲,连浓长的睫毛也颤的厉害,我讽刺的笑了:

“我是不是下贱,是不是喜欢钱,这些你秦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么?可是,我不明白,你秦总又生的哪门子气呢?这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嘶……”

肩头传来剧烈的痛,我疼的眉头蹙起,我感觉到他呼吸沉重、他实在是怒不可遏了,但我一定要让他明白,于是,我忍着痛,憔悴的小脸痛中带笑:

“这三年,我是够下贱的,可你秦漠就不下贱么?你明明是个有­妇­之夫,还在外面强迫我做你的情//人!你是有钱有势,过去的三年,我是痛苦的活在你的左右之下……”

“够了!”他沉声喝止。

我只是微微一顿,继续说:

“但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秦漠,你最好搞清楚,就算我真的去卖,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

“够了!够了!”他怒吼着,大手忽然紧紧扼住了我的脖子。

“额……”

气息一瞬间全堵在嗓子里,我无法再说出一个字,血液涌上头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着无助的眼睛看着他。

他脸­色­铁青,显然是失去了理智,我感觉到他扼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痛恨前所未有过,这次,他一定是要掐死我了,他要与我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他瞪着小脸憋得紫红的我,低沉嘶哑的声音扑在我脸上:

“安雅蓉,你是我遇到过的人中最无情、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样掐死你。”

“……”

我浑身发冷,忽然起身,坚硬的头顶正顶在他下巴上。

他吃痛闪在一旁,我早已站起来,瞪着还在疼痛中的他大声喊:

“秦漠,你根本不是人。”

我转身,逃也似的向前跑去。

他竟没有追来,但我不敢放慢脚步,我怕他万一改变了主意追了来,依着他刚才的怒意,恐怕真就会失手将我掐死了。

我一直跑进公寓楼去,把门紧紧反锁住,我坐在床沿,稍稍恢复了力气才开始琢磨秦漠那些怪怪的话。

他竟然反说我无情!

他话中的意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我清楚的知道,他那时十分愤怒,三年来,他几乎从来不生气,这些日子他却屡屡被我气的失控……

脑海中似乎有种模糊的想法,但我逃避去仔细想。

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我起身去了露台,不近不远的望出去,秦漠竟然还在那里,他倚在花池旁,手里夹着刚点上的烟,面部正朝向我所在的方位,他竟没有走,他一直都很忙的,可他究竟在等什么?

我呆了似的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似乎很犹豫,过了许久,他的手指终于放到了触摸屏上。

就在此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声就断掉,我拿出来,发现正是秦漠的来电,而外面的他,已收起手机,快步朝停在不远处的那银白­色­法拉利轿车走过去。

他的身影从来都是高大挺拔的,此时,我却无端觉得他很落魄,我攥着手机的手不知因何不住颤抖。

我猜不到这个从来都做事果决的商业家,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电话而犹豫不决,我猜不到,他到底是想对我说些什么,我更没有回拨的勇气,我觉得胸口像塞了块海绵,闷的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就一直站在露台上,看着秦漠的车消失在拐角。

我想起那晚,他用车灯为我照路的情景,我想起周冠森送我戒指的那晚他就躲在角落,我想起他书桌上那两张我的照片还有湛远航被他涂黑的脸,我忽然回想起,与他在一起的三年时光里,除去痛苦与挣扎,其实,还有过一些快乐的时光……

翌日,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正在纷纷议论什么,我没听几句就明白,原来我的部门经理楚向天和业务部的经理柳如娥被辞退了。

同时辞退两名高管,这事是够大的,也足以在整个公司掀起轩然大波,可我不明白,柳如娥在昨天才为公司跑下一份大单,可以说是公司的功臣,怎么说被辞就被辞了。

“倩姐,怎么回事?”

我问对面的周冰倩。

“这是老总的直接命令,听说昨天下午他雷霆大怒,不但辞退了楚经理和柳经理,连其他三个部门的经理都连带着训了一顿,唉,幸好你昨天下午不在公司,那气氛,­阴­森的跟屠宰场似的。”周冰倩一席话说得绘声绘­色­。

我更是不解:

“为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也可能就是因为人家老总心里不舒服,随便找俩人撒撒气呢,反正公司是人家开的,想炒谁就炒谁呗。”

这可不是想炒谁就炒谁的问题,我知道,就算是辞退一个员工,再招新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整个公司的效益,何况是同时辞掉两个部门高管,这肯定会令公司损伤不小的元气。

以我对秦漠的了解来看,善于经商的人应该是很少感情用事的,看来我现在的老总显然是“雷霆大怒”失了理智,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被辞掉的柳如娥和楚向天正是我来公司以来唯一与我有牵扯的人,这令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班时间过了还没一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意外的是,竟然是我前任经理张镜打来的,我纳闷的接起来。

“有时间吗?一起吃顿晚饭吧。”

张镜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女巫”,用苏典雅的话说,她平常说话都带着股生冷的铁锈味道,现在,她的声音竟然出奇的柔和客气,我更觉的蹊跷:

“张经理,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呵呵,就是关于苏典雅的一点事,我想我们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就在兴隆之家,你方便过来吗?”

兴隆之家是家中型餐馆,就在我公司对面,张镜一定是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才会选这样的地点的,而张镜是典雅的直接上司,我觉得这件事关系不小,在电话里说了句“我马上过去”便匆匆进了电梯。

张镜选的是一间二楼的包间,我走进去,桌上已经摆了几个果盘。

“呵呵,没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吧。”

张镜站起来,微笑看着我。

我与张镜一起共事的时间少说也有两年半,但我似乎从没见她笑过,其实张镜相貌中上等,虽然年近四十,但笑起来还是蛮和蔼、蛮温柔的,可我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冷,我不自在的笑笑,在张镜对面坐下。

“可以上菜了。”张镜吩咐了服务员一声后,看向我:“这些日子还好吗?”

我更觉得不自然,直白看着她:

“张经理,典雅怎么了?”

“呵呵,看你这个样子,一定还在为我解雇你的事耿耿于怀。蓉蓉,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我就算知道你有实力有意留你,但公司的硬­性­规定我也不能违背,还好,你现在越飞越高了,呵呵……”

这席话,毕竟有虚伪的成分,张镜掩饰­性­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抬起头,看向我。

“张经理,当初是我不守规矩,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典雅怎么了。”

我或是脸­色­不太自然,我不习惯别人对我虚伪,我知道,面前的张镜自然的时候也是一副冷漠相,可现在她一直在笑,这令我想起前天柳如娥面对湛远航时的情景,那时柳如娥有求于湛远航,可张镜呢,她会求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有点问题,上面指派给她一项业务,她固执的不肯做,唉!”

我震惊了,苏典雅是不属于业务部的,业务上的事不该派给她才对,这不正是我前几天的遭遇吗?

难道典雅也遭遇了“潜规则”?

“上面领导对她很不满,决定辞退她,典雅是我的老部下,我看不下去了,所以还是决定亲自找你谈谈。”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仍旧是直白,典雅虽然表面大大咧咧,但依着她的­性­子,这种事当然是不肯做的,可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跟典雅通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典雅竟然都没对我提起过。

“呵呵,如果你真肯帮忙就什么都好说了。蓉蓉,你知道,我们是家小公司,要靠大公司吃饭的,其实,上面之所以把那项业务派给典雅,就是因为典雅和你的关系,但典雅就是拗着不肯找你,呵呵……”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背后有很多隐情,就像我被柳如娥卖掉一样,背后其实有很多的事,可就是我自己不知。

张镜在笑,我看着她,觉得有股冷气从背后升起来,冷嗖嗖的钻进身体里去。

“其实说起来就这么点事,我啊,希望你能去跟秦总说说,把他手里那部新电影的版权转让给我们,呵呵,也就你一句话的事,典雅和我,也就都不用为难了。”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重重一沉。

我和秦漠的事,对彼此来说都算是面上无光的,多年以来,两个人都对外面瞒得很严,我还傻傻的以为那些见不得人的耻辱,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人知晓、没人注意,可是,竟然连张镜都知道。

我抬头看着张镜,有点尴尬、有点痛心,但我没有那份恬不知耻的勇气去问张镜是从何而知。

张镜反而是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呵呵,典雅跟随我快五年了,她不是你,如果离开我们公司,未必会有你那么好的运气。”

是,我当然知道,典雅有多喜欢、多在乎她现在这份工作。

所以她做的比谁都用心、比谁都上进,可就是这样,到头来,也还是免不了被上面拿来利用,利用不成,还说辞退就辞退……

我忽然想笑,笑的讽刺:

“张经理,我很感谢你对典雅的照顾,不过我还是想求你,如果这份项目能下来的话,您是否能把功劳归功于她,给她应得的好处呢?”

“呵呵,当然,当然。”

张镜看出我笑里的味道,心虚的赔笑,然后才想起重点:

“她会拿到应有的提成,而且我会申请上级,给她加薪水。蓉蓉,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会去求秦总。”

我自然般的端起茶水,入口只觉的今天的茶水又苦又涩,好不容易咽下去,都觉得肚子里是苦的。

张镜听我说出个“求”字,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据她从圈内打听到的消息,秦漠那个软硬不吃的冷面总裁,唯独对面前这个小女人千依百顺,她当时不知情,不然若知道有这层关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辞退她的。

晚上回到公寓,我打了苏典雅的电话,典雅跟往常一样大大咧咧、扯东侃西,听不出任何异常,她没有提工作上的事,我也就没有问。

我知道,典雅一定是不想让我去求秦漠,才宁肯冒着被辞退的风险跟公司拗也不让我知道,但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如果反过来,遇到这件事的是我的话,典雅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去这样做的。

我想,秦漠一定会说我不要脸,都已经跟他闹翻了,还会厚着脸皮去求他;

我想,他一定会骂我、羞辱我一番,而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但我必须要试试,就算明知结果不会好,我也要试试,我在他眼中已经够卑贱的了,大不了也就再卑贱一点罢了!

想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拨打了秦漠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挂断电话,竟发现自己的心像是面小鼓般咚咚跳的厉害,这好像是我打他电话时他头一次是关机状态呢。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躺在床上,黑暗中盯着死寂的房顶,眼前忽然就清晰的呈现出秦漠的脸。

他俊美的脸抽搐着,眼圈紫黑、双眼猩红,他瞪着我,颤抖的、恨恨的,仿佛他是受伤的……

一整夜,我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原因,眼前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浮现这张脸,我试图想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是没有用,关于他的一幅幅画面,像是顽固的植入在我脑海中,我怎么挥也挥之不去。

到底是怎么了?

我或是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

次日,我趁着脑袋发混,又一次打了秦漠的电话,他还在关机,我没再多想,收拾了一下,匆匆赶去公司。

已经接近上班时间,我快步走进公司大厅的时候,电梯门正要关上,我不顾形象的喊一声:

“请等一下。”

门口穿工作装的女孩摁开了电梯,我小跑步进去,微笑着看向那女孩:

“谢谢。”

“不客气。”

女孩望见我,明显愣了一下,脸噌的涨红了。

我也愣了,眼前的女孩,上身穿着洁白的衬衫,易羞涩的小脸文静水灵,我很容易就认出了她。

是她,不久前,周冠森在台湾料理店里要送她戒指的那个女孩!

我顿时有点犯晕,我没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直直的看着女孩:

“你也在这里工作?”

“呵呵,是啊,你不知道吗?”

女孩攥着衣角,看样子也挺惊讶。

可是,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女孩撞见秦漠时很礼貌的叫了秦漠一声“总裁”,我记得那天秦漠对我说,他在他公司楼下见过周冠森去接这个女孩,他好像还说出了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苏欣悦……

我忽然觉得惶恐,不安的追问:

“你认识秦漠吧,他是你什么人?”

“你说秦总啊,他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呢,蓉蓉姐,你是怎么了,竟然连我们的顶头上司是谁都不知道么?”

苏欣悦不大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耳中,我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我恍惚的看向周围,电梯里挤满了每天踩点上班的人,但他们都沉默着,用一种诧异的、别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异类。

秦漠,他竟是这家公司的总裁?!

是啊,我是怎么了?

怎么觉得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我打指纹签了到就匆匆离开办公室,进电梯,直接上了大楼最顶层。

“叩叩叩”

我怀着不安的情绪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前来开门的是名着装工整的男助理,见了我,很是随和的笑笑:

“秦总今天不在,您找他有事吗?”

“你说的秦总是秦漠吗?”

我要问清楚。

高大的男助理明显愣了一下,但毕竟是有很高的职业素养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自然,礼貌的点点头:

“是的,可是我们公司的人对秦总都是非仇敬的,从没有人直呼其名的。”

“我知道了,谢谢。”

“小姐,您到底有什么事……”

我分不清助理后面都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失魂落魄般的向前走,忙碌的衣香鬓影匆匆自我身边走过去,高处剧烈的风从窗口席卷过来,我麻木的仿佛没了知觉,脑海中,一个个漩涡搅成一团浆糊。

此刻,我在这家公司里工作了一个多月以后,才彻彻底底的明白,我又一次的落入了秦漠手中。

我对秦漠的了解并不少,我知道他在这座城市有很多家公司,所以当初投简历的时候,知道是他公司的我都刻意避开了,可我做梦也没想到,还是没能摆脱掉他。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公司明明对员工如此挑剔,并不出众的我,却能毫不费力的被录用,还能在工作一个月后就与公司签下那份所谓的“买断”合同。

我当初以为自己只要能留下就是万幸,当然更希望能在这里做满两年,所以都没有仔细去看那份“买断”合同就高兴的签下,现在我忽的清楚记起,如果自己提前辞职的话,必须赔偿给公司一笔巨款——

一百万!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福气,也压根就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到头来,这不过就是秦漠为我布下的一张网,他是那么­精­明,那么工于心计,我一不小心就落进去,被束的紧紧的。

我忽然想起,几天前秦漠在楼下接我去见周冠森的前后,他遮遮掩掩的样子,他原来是怕被他公司的员工看见;

我忽然明白了,那天在酒店湛远航那番话的意思……

三年了,我好不容易从他手中解脱出来,却一转眼,又再次陷入他手中——又是两年!

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他,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我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如往常般努力工作,可我没办法做到,这一天,我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下了班匆匆的就签退离开了,走出大厅时,竟发现苏欣悦正等在大理石阶下。

望见了我,苏欣悦迎上来,望望四周没人,低声说:

“蓉蓉,那天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到现在还没看清周冠森的真面目呢,我已经跟他彻底分了。”

我虽然无神,还是尽力笑笑:

“那是我应该做的。”

“哦。”苏欣悦抬起清澈的大眼瞧了我一眼,犹豫了会儿说:

“那天你和秦总的事,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什么意思?”

我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唉,我是人力资源部的,当初你投的简历就是我筛选出来的,你面试当天,总裁正好到我部门去视察工作,他在我办公桌上看到了你的简历,他竟然拿起来,仔细的看了好久……

“秦总可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谁的简历,虽然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但我从他的表情推测,他是想让你留下来,所以我就去找了给你面试的刘姐,真巧,那时你面试刚走呢。”!!

星途8—这一次,他变本加厉

苏欣悦怕路过的同事听到,说的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得一字不漏。

我记起来了,我来公司面试那天,面试官当时的态度似乎是不想留我的,可我离开后刚出电梯,面试官又给我打电话录用了我……

这背后,原来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

我隐约想起,自己离开面试厅时,有一个着装齐整的女孩与我擦肩而过,那个女孩就是眼前的苏欣悦,也就是那一次的蒙面,我才会在那家台湾料理店看到苏欣悦与周冠森在一起时,觉得她面熟吧。

“那天中午我看到你跟秦总在一起,就知道你跟秦总果然是认识的呢,我回到了公司,把秦总跟你在一起的事跟小丽说了,她答应我保密的,可是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的那么快,而且传的还很离谱,唉……我早该找你道歉的,蓉蓉,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苏欣悦的歉意很诚恳,我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起那次自己与秦漠见面后同事们看我的怪异目光,心中苦不堪言。

总有人好心做坏事,我也终究非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我了解女人的天­性­是八卦的,我不能、也没有心思指责苏欣悦什么,我只能尽力微笑拍着她的肩膀说:

“你没做错什么,如果不是你帮我走后门,我恐怕还进不了这里呢,欣悦,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苏欣悦释怀的笑着。

“呵呵,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不善于伪装,可是,现在我尽力露出灿烂的笑容来,我没有讽刺苏欣悦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情绪转接给别人,反正事情就这样了,我跟秦漠之间本来就不清白,大家背地里喜欢怎么说,他们会怎么看我,那是他们的自由。

和苏欣悦告了别,我一个人来到海边,坐在人迹罕至的沙滩上,呆呆的看着前方波浪涌动,耳朵里只有海潮的声音,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在脑海里抽空了。

我贪恋这样的时光,我是需要好好静一静了。

日落了、天黑了,不觉又是好久好久,我呆坐在原地,已是饥肠辘辘,可我不想动,远处依稀传来喧闹声,我望过去,那片喧嚣的沙滩上,已是人潮熙熙。

曾几何时,我是向往热闹的,而此刻我害怕热闹,那处的人们,多半是情侣偎依,可我,总是孤独一个人。

……

因是周六,清早的马路上车流稀少,我倚在车座上,脸朝窗外,静静看着一路景象,也无怪别人说我没心没肺,我确实是个不爱往心中装事的人,可现在,我心里烦闷。

“美女,到了。”

司机用手指敲了敲车玻璃。

“哦。”

我恍然回过神,付过钱,下了车去。

这座花园般的别墅就在眼前,过去的三年,我不知道在这里来来去去过多少次,然而第一次的,我觉得拘谨,我站在大门口,忽然开始犹豫要不要敲门。

恰在此时,门打开了。

“安小姐。”

开门的宋成明显的一愣,眼中绽放出两道­精­芒来:

“你终于肯来了,他就在楼上,见到你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成的声音如往常般低沉温和,但我竟意外的发现,他是欣喜的。

以往就算宋叔待我客气也是因为秦漠,他该是跟秦漠一个鼻孔出气的才对,我不明白,为何现在秦漠这么讨厌我,宋叔还这么欢迎我,我拘束的笑笑,随宋成一起进了主楼。

“年轻人之间闹点小别扭是正常的。”

宋成说了一半,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秦漠一直住这里,就算晚上应酬再晚也会回来,我想他是在等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

宋叔这样的人,不可能会骗我的,他也没有理由骗我,他一定是不知道我跟秦漠之间的真实关系,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不知因何不安,宋叔将我送进一楼厅内就离开了,我一个人沿着楼梯往上走,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熟悉。

这座别墅是秦漠三年前专为我租的“爱巢”。

我还以为,我与他的协议到期了,善于­精­打细算的他就会立刻搬走才对,我还以为,他一定像讨厌我一样,讨厌这个地方的,可是,我对他的了解原来是这么少。

我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沙哑的声音:

“门没锁。”

我推开门,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我被呛了一口,却没发出动静,转过玄关,望见了秦漠,不觉一惊。

他坐在沙发上面朝着我,早晨的光线自窗户里照进来,照的他的脸,惨白如一张白纸。

我从没见他这么憔悴过,才隔了两天不见,他竟消瘦了很多,像是忽然老了十几岁……

我看着他,愣在原地。

秦漠感觉到异常,抬起头来,发现是我,身子颤了颤,布满血丝的猩红眸子明显锁紧了,然后他放松自己,冷声说:

“你还真有脸来见我。”

我预料的没错,他果然是会羞辱我的。

可我早已做好了厚脸皮的准备,我走过去,垂头看着我,嬉皮笑脸的调侃:

“秦总,你该是早料到我会来见你了吧,不然怎么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呢?”

话一落下,我就发现自己错了,秦漠的脸本来就够苍白吓人的,此刻更是忽然­阴­沉的可怕。

我不明白自己这句玩笑的话哪里触怒了他,我也没时间去探究,只见他抬起巴掌,重重砸在茶几上。

“砰”!

整座别墅仿佛都为之震了一震,本就胆小的我几乎吓呆了,桌上的塑料瓶震落在地,滚到我脚边。

“我,你是觉得我可笑,特意来羞辱我了是不是?”他低吼的声线沙哑低沉,仿佛来自黑暗地狱的嘶吼。

我不禁颤了一下,此时才发现,他竟也在颤抖,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干­裂的嘴­唇­在颤抖、黑洞洞的眼睛深深凝聚,就这样盯着我,目光里满是抱怨甚至仇恨……

我辨不清他的情绪,与他对视,只感觉到莫名的心虚,就仿佛真的是我欠了他太多,我忽然恐惧的厉害,忽然想转身就逃,可就在这时,他倏地站起来,重重一把钳住我的手。

“说,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压抑的声音夹着浓浓的烟草气息,仿佛一块巨石,深沉进我心里。

我怔了一下,随之被手上传来的剧痛惊醒。

他攥的我那么紧,仿佛要把我的手捏碎,我想起那天他紧紧扼住我脖子的情景,我的内心忽的被一种苦楚的情绪占据,连害怕都不再有,我抬头看着他:

“秦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如果不是怕犯罪,我想你早已经弄死我了,可是我不明白,你明明是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偏又把我骗到你公司?”

我努力的笑,苍白的小脸上因为疼痛和哂笑扭曲的不成样子,我感觉到了,他攥紧我手的右手抖动的厉害,他仿佛受伤般看着我,目光这么冷。

他一定觉得我这副样子像个疯子,可我宁愿这样,宁愿自己真的疯了,我咧着嘴,笑的无比扭曲:

“秦漠,你也许觉得我卑微,但我不会去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如果你非逼我选,就算是爱,我也情愿离开。”

“你是说你爱我?”

秦漠黑云密布的脸上,莫名显露出一丝柔和。

我苦笑:

“我是说就算是爱我也会离开,何况我们之间没有爱呢?秦漠,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过一次了,这次,请放过我吧,算我求你!”

“我放过你,你好去找湛远航?”

他脸上那份柔和倏地冻结,声线生冷而颤抖:

“安雅蓉,我秦漠从来没有骗你什么,是你自己要进我的公司,我根本没想过再见你,是你在我想要忘掉你时一次次硬往我的世界里闯!”

他沉声说着,英俊的脸与我贴的这么近,我感觉得到,他异常的严肃和气恼。

真的是我错了吗?

反是我惹了他?

我瞪着大眼看着他,他瘦削的脸近在咫尺,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愤怒,似乎还蕴藏着些异样的温柔。

其实,这三年来,我不止一次的看到过他这种眼神,只是,我从来不敢面对、也从不深入的去想。

我的心颤了颤,赶忙将视线偏向一旁,此刻,我看见茶几上摆了一份早餐,汤勺就安静的摆放在盘边,一碗粥,显然没有动过,盘边是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满满的挤着烟头。

我正失神,他忽的松开我手,紧紧将我揽在怀中。

“啊!”

我身子剧震,惊叫出声,柔软的身子撞在他健硕的胸膛上,我感觉到他贴身的心跳声,我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薄荷香,忽然面红耳赤。

将我抱在怀中,秦漠似乎瞬间就平静了许多,他浓黑的眉毛聚拢起来,凝神看着我柔美的脸,垂头,嘴­唇­朝我樱桃红­唇­凑了凑,似要吻我,紧接着又抑制住,低声说:

“跟我走。”

我还没回过神,就被他强行拉着向前走去。

慌乱中,我的脚踢在地毯上那个药瓶上,药瓶向前滚动,我正看到瓶纸上的三个字:

“安眠药。”

他在失眠。

他昨晚吸了很多很多的烟,他连早饭都没有吃……

到底是什么,令他这样心烦?

我想不清楚,但我没有问,我怕问了,反而会令他误认为我是在关心他;我更不敢去想,他这个样子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怕,怕不是这样,又会被他笑是自作多情,我更怕会是这样,结果反而更糟……

我的反应不知因何变得异常迟钝,都被他强行拉下楼去,我才问:“去哪?”

“民政局。”他头也不回的走在前。

我又懵了。

司机迅速备好了车,他与我肩靠肩坐着,他的脸­色­一直不好,我虽然有太多疑问,却不敢问他。

车子停下,我没有挣扎的余地,被他拉了进去。

因为是周末,前面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来这里的大多是领结婚证的欢喜情侣,唯独我与他,算是什么?

左右队伍里的情侣们总是在朝我所在的位置看,我也不禁抬头看向秦漠,他脸­色­淡漠冰冷,默不作声。

而我,右手被他紧紧抓着,也是一脸苦相,我们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排了至少有半小时的队,他竟然始终没说一句话。

“啊,秦总,您……您是来结婚登记么?”

工作桌前的女办事员看着站在台前的秦漠,稍显激动,趁秦漠不注意,偷瞅了我一眼。

他没答话,在钱包里取出身份证,递给办事员:“请帮我查询一下我的结婚登记信息。”

办事员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愕然“哦”了一声,接过证件去。

同样在发愣的还有我。

“秦总,您没有任何结婚登记记录,您目前的婚姻状态是未婚。”

办事员的声音像是极富有穿透力般,穿进我脑海里,不停的回旋、萦绕,我慌了、乱了、麻木了,瞪着迷茫的眼睛木木的站在原地,仿佛一樽雕塑。

他未婚!

他拉我来这里,是想让我知道,他未婚?!

可是,我以前明明听说过他有妻子,而且他也从未向我解释过!

到底哪里出了错?

手一紧,他拉着我就向外走,我仿佛木偶般,随他出门、上车。

我想,他或许会说些什么,比如解释一下关于“他的妻子”的误会,比如,告诉我,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目视前方,冷漠的一丝不苟,我一个劲的看着他,他的侧脸实在是好看,就算这么疲倦、这么憔悴,反倒有种沧桑的美感。

我总算可以放肆的欣赏他了,他未婚,我不是小三,对他,我不必再客气什么,我心里像是刚有块沉甸甸的石头被搬走了,说不上的宽松舒适。

大概是被我看的厌烦了,他转过头来:

“说吧,到底什么事?”

“额,呵呵呵。”

我笑的春暖花开,两只小手不安的交叉起来: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想承包你的一个装饰项目,我想你对朋友这么大方,一定肯帮忙的吧,嘿嘿……”

他看着我夸张假笑的模样,冷绷的嘴角,不自然的勾起一个笑容。

他是怕我发现似的,不动声­色­的转头目视前方,嘴里发出沉冷的字节: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别忘了,我们早不是朋友了。”

我脸上的笑,瞬间僵滞。

是的,我与他,其实早就撇清关系了。

可是,我想起典雅来,当时,我知道他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都决定了厚着脸皮求他,现在,还有什么理由不义无反顾呢?

于是,我继续眉开眼笑:

“朋友不成仁义在么,秦漠,我知道你是重感情的,所以你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我是商人,只在乎价值,安小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他浅眯起重眸,声音淡漠如斯:

“你陪我八天,我答应你的要求。”

我瞪着他,张着小嘴,说不出话。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成交或者下车,你自己选。”

他匆匆瞥我一眼,目光凌厉而深邃。

我拿不定主意,还在犹豫,他的手臂已从我胸前探过,“咔”的推开了车门,薄­唇­轻动,“下车”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我已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把:

“成交。”

我都已陪了他三年,也不在乎再多八天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开朗。

“砰!”

他关上车门,声音重的吓人。

我没注意到,他的眉头是深锁住的,我继续说:

“我有一个额外条件,希望你能让我离开你的公司,这个月的薪水我不要了。”

“原则上的问题,我没办法答应你。”

他冷冷一句官腔,将我驳回。

我只能苦笑,我没有办法,那份买断合约是我亲手签下的,一如三年前我与秦漠那份协议一样,只要他不肯放手,我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车中一时间陷入沉默。

“总裁,去哪?”

秦漠的御用司机跟秦漠一样是个闷罐子,这时终于开了口。

“万盛酒家。”他淡淡的说。

我疑惑:“为什么去那里?”

“去吃饭。”他声音很淡:“我会通知公司给你一周的假期,从现在起,你属于我。”

……

半小时后

万盛酒家的包间里,我右手拿着块糖醋排骨,抬头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他,惊讶的合不蚂。

他一直低着头吃,从上菜到现在,已经吃了三碗米饭喝了两碗玉米蛋花汤,此时,他仍旧吃的风生水起,仿佛还处在饥饿状态。

从前,我每次跟他一起吃饭,他总是吃的很少,甚至时常只看着我吃,连筷子都不动一下,我一度觉得他是个对食物不感兴趣的怪物,可现在的他,是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头,冷恻恻的瞥我一眼。

他的目光,冷漠­阴­郁,仿佛对我有极大的不满,我有点心慌,而此时,他已低下头去,继续埋头吃起饭来。

我不知道的是,那天,在我公寓楼下与我分别后,决定以后再也不与我联系,他以为自己想通了,可是,三天了,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他不想见我,更不愿想起我,他连那部用来与我联系的手机都关掉,再也没开过。

他以为这样渐渐的就能将我彻底忘记了,可是,我竟亲自找到了他家中。

就在三天前我还与湛远航在酒店过夜;而现在,居然这么不检点,竟还恬不知耻的来跟他做交易……

他是该好好羞辱我一番,让我灰头土脸的滚蛋才是,可是,为什么看到我的调皮的笑颜时,他不自觉的就失了理智,就这样没了原则,傻子一样被我利用。

明明是如此,和我在一起,他竟忽然又有了食欲。

他不停的吃,不抬头也知道我还在对面盯着他看,他突地抬起头来,意味怪怪的看向我:

“和别的男人上床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不适应?”

我懵了,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怔了片刻才明白他所指的意思,一阵燥热涌上来,我的脸噌的涨的通红。

“……”

我羞赧而愤怒的瞪圆了眼睛,小嘴张开了又合上,尝试了两次,才发出声音:

“秦漠,那晚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无论别人怎么想,我心安理得。”

我是被他鄙夷的语气惹怒了,赌气的话说的过于激动,嘴里有细小的­肉­屑飞溅出去,我甚至在颤抖。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窘迫,他一定是就喜欢看我出丑的样子,他竟然站起来,两步迈到我面前,垂下头,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我的脸来。

他的目光偏偏严肃又认真,像是在探寻什么,我被看的更加尴尬,掩饰­性­的低下头啃了一口手中的排骨。

偏在此时,他用两指捏住我下巴,强硬的将我小脸抬起来: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是我看错了吗?他漆黑的眸子里竟绽放出两道异样的­精­芒,似是欣喜,又似在捉弄我。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又怎样呢?秦漠,你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开始后悔了,我不该一时赌气,竟弄得自己是像跟他解释什么似的,他怎么看我,我其实完全不该在意的。

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可笑,不然,他怎么会笑呢。

他竟然笑了,脸上的疲惫与­阴­郁瞬间烟消云散,一下子,他又容光焕发了,完美的脸更是显得俊美好看。

上次见他这样笑,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了,我忽然想起今早宋叔曾对我说过,秦漠很久没有笑过了。

看着他勾魂的笑脸,我的心忽然莫名悸动,匆忙端过茶杯,大大咧咧的喝一大口水,将一种情绪压下去。

“饱了么?”

他问,不再冰冷的声音,呈一种魅惑人心的磁­性­。

“嗯。”

我点点头,恍恍惚惚的。

“我们走。”

“去哪?”我疑惑间,他已垂手抓住了我的手。

“陪我休息。”

……

与拉着我去民政局时一样,他拉的我很紧,像是怕我跑掉一样,我身不由己的随他进了电梯,上了二十八层楼,进了某间套房。

“咔”

秦漠顺手把门关紧,我甩脱他的手,打量这间宽敞­干­净的房间中的布置。

粉­色­的窗帘、洋红的地毯,房间里的光线晕散呈一种暧昧的橘红­色­,他偏又靠在我身侧,我甚至听到了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忽然开始紧张不安。

“嘟嘟嘟……”

尴尬之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缓缓接起。

“总裁,夏威夷的双人七日游已安排好,明天就可以出发。”

“嗯。”

一个月前就该去夏威夷的,但那时我着实是惹怒了他,他一怒之下提前八天就赶走了我,这一次,他从我那里要回八天,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秦漠挂断电话,发现我已朝落地窗的方位走去,小巧的身影纤弱而安静。

他朝我走过来:

“蓉蓉。”

他声音不大,我却似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身子受惊的颤了颤,我没敢回头,低声说:

“什么?”

话音落下,他高大的身影已挡在我面前,低头,眉眼寂寂的看着我。

我抬起头,碰触到他炙热的目光,忙慌乱的低下头去。

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我额头上方,他的体温滚热,而他的双手,抱的我这么紧。

我忽然开始无措,我不敢抬头,因为我觉察到了,自己的脸烫的厉害,我想逃,可是,他偏偏不识情趣的将我的脸抬起来。

“­干­什么?”

我声音颤的厉害,他眼中的情愫这么浓,令我心慌。

“你说你和湛远航什么都没做过。”

他墨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隐约绽放着情愫的绯光,大提琴般的声线有轻微的颤动:

“现在,我要验身。”

验身?

怎么验?

我失惊时,他已垂头吻住我双­唇­。

“秦……”

我无措的想要他停下,脚下一软,他与我双双倒在柔软而温暖的地毯上。

这一次,他似乎更是变本加厉。

在地毯上连连要了我两次才肯罢休。

事后,他抱着我进了洗浴间,洗浴过后,过于疲倦的我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我发现房间里是灰暗的,我竟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秦漠的右臂从我颈下传过去,左手握着我的手臂,我与他面对面,像个孩子似的蜷在他怀里。

他的眉毛黑如墨染,睫毛浓黑修长,他的鼻梁高耸挺括,他的嘴­唇­菲薄如削,偏暗的光线下,这张细致的脸更显得轮廓分明,就像在水墨画里一般,他安静的时候真是好看呢。

他该是正做美梦,嘴角倏地弯起一弧笑容,他细密匀称的呼吸微风般扑过来,与我的鼻息交融在一起,暖暖的,我不自主的微微动了一下,他竟突地一颤,睁开了眼。

“别走!”

他声音慌张。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他这样的男人也会被噩梦吓到吗?我倒是被惊到了,看着他,懵懂的张眼:

“怎么了?”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钟,确认我就在身边,紧凝的眸子才缓缓舒展。

“……是不是该吃晚餐了?”

他轻微的舒口气,推开我坐了起来。

……

因为一直在睡觉,两个人并不饿,秦漠不喜欢浪费,点了两个清口小菜、两份荷叶粥,简单吃过了便下了楼去。

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我发现秦漠对右前方点了点头,我顺着他目光望过去,竟看到了湛远航。

他穿着工整而正式的西装,身边有两个手拿文件的年轻男子跟随,他回以秦漠一个同样的点头招呼,目光在我身上匆匆越过,似是没看到我般,自然的向前走去。

我的心,却早乱了,我极力表现的自然,偷眼向身边的秦漠瞧过去,他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我随他出了大厅,上了车,司机该是去忙其他事了,他坐在驾驶座上,亲自开车。

“咔!”

秦漠手中的打火机传来清脆的金属声。

他右手套进口袋里却摸了个空,跟我出门太仓促,他忘了带烟。

“咔!”

“咔!”

他将打火机开了又关,终是将它扔进口袋,不经意般朝我看过去,我对他似是轻松的笑了笑,但他知道,我心事重重。

我从来都很傻,明明不善于掩饰,却总自作聪明的想伪装,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出,其实我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自刚刚见到湛远航起,我就一直不安……

“坐好了,我们回家。”

他淡淡一句,不流露任何情绪。

“哦。”

我魂不守舍的应一声,车子开动了,我浑然不觉。

我想,我和远航是错过了,依着我的­性­格,就算远航不在乎我和秦漠的事,我也没有那份与他重修于好的尊严与脸面,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完美,越是这样,我在他面前就越是自卑的抬不起头。

而既然秦漠没有结婚,如果他娶我的话,远航就会彻底放下对我的念想了,我也会觉得心安理得,不必再背负贞//洁的包袱,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我心神不宁的看向他,嘴­唇­张了张,没说出口。

这个问题,我问过他一次呢,我清楚的记得那时他的回答是: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想再被他当做笑话了,他与我之间的从来都是“协议”关系,他这种身份、这种相貌的男人,只要他不拒绝,身边绝对少不了主动送上门的漂亮女人。

而我,也不过是他曾经养的情人罢了,他又不爱我,他怎么可能愿意被我绑住一生呢?

我忽然情绪烦闷,滑下车窗,朝窗外看去,这时,路边一个身披白­色­衬衫的苗条女人映入了我的视线,女人戴着时尚的浅蓝­色­编织帽,一张娇美雪白的脸正朝着我。

是她!

时隔三年,我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顾嫣然。

她顾嫣然可谓是天生丽质,在学生有四万多名,而且女生占多数的大学里就当之无愧的被封为校花,而她的家境又那么优越,能轻而易举的就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一切。

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女,她想要跟人抢的东西,当然也能毫不费力的抢到手。

她竟也在B市,因为湛远航么?

车子开过,顾嫣然的身影渐渐在我眼前晃过去,顾嫣然的视线随着车子一直前移。!!

星途9—嫁给我

回到别墅时,天还没有黑下。

门关上,两个人默不作声的站在偌大的客厅里,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

这一路,他与我之间其实没再说一句话,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直到现在共处一室,才觉得异样。

我想,我或是该随便说些什么好让彼此别这么尴尬,我抬起头,开口之前,他却先于我说:

“去睡吧,明天凌晨我会叫你。”

这瞬间,我看到他眼眸里那抹黯然颜­色­,我的心莫名颤了颤,只是说:

“你不睡么?”

“我有些事要处理。”他剑眉微锁着,眉心的“川”字纹若隐若现。

他又在不苟言笑,淡漠了神­色­,深掩了情绪,虽然离我这么近,我却觉得他很远很远。

我应了一声,没有去问他凌晨叫醒我做什么,背对着他朝卧室的方位走去。

走进卧室,我习惯­性­的朝墙角的梳妆台看去,淡红­色­的槐木台面上,我的木梳、­唇­膏和发卡不规则的摆放在那……

我记得,我离开时就是这样呢。

我环视四周,一切如昨,只有床上多了两个手提袋,我认得出,正是我和秦漠分开的那天,他为我在商场里花高价买的衣服。

我记得那天他非常生气的对我说,以后再也不想见我,我还曾想,在气头上的他回来以后,一定会把我的东西全部当做垃圾清理掉了,然而,事实不是,关于他的事情,我似乎从来都看不清。

……

我是在凌晨三点左右睡的正酣之时被秦漠叫醒的,没好气的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要带我去夏威夷。

他这样的人,或是高高在上习惯了,时常不提前问我的意见就已做好安排,三年下来,我也习惯­性­的不去跟他执拗。

我睡觉时秦漠大概一直在忙,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去机场的路上还一直在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做着什么。

我知道他一直都有很多事务,硬挤出七天的时间,他应该会有一大推事情要提前安排好。

乘飞往日本的航班,在日本逗留了几小时,又自那里转机,整个行程大概用了二十小时,而夏威夷比B市晚十八个时区,我和秦漠到达时,正是清新早晨。

入住的地方是离海岸不远的海景小高层,靠海的一侧有一块偌大的蓝­色­落地玻璃,站在前面视野很开阔,金­色­的沙滩、蓝­色­的海都能欣赏的很清楚。

休息了半小时左右,秦漠拉着我去了海边。

正是旅游季节,海滩上人潮挤挤,椰子树下,已有人占下位子,准备晒日光浴。

我是爱玩的,其实我也是爱热闹的,我光着脚丫,踩着金灿灿、软绵绵的细沙,海水没过脚踝又褪下,我在海滩上留下的脚印清晰了又模糊。

秦漠站在我左侧,右手桥我左手、左手提着我的鞋子,我走多快,他就跟多快。

这三年,我这样开心的时候屈指可数,上一次,还是去年冬天他带我去韩国的时侯。

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其实很难敞开心扉,就算时常脸上带笑,但我是不是发自内心,他很清楚,我或是一直在恨着他。

那年,他强行掠夺了我的清白,逼我屈从了、与他签下三年的协议,他的初衷就是想让我痛不欲生,就是想让我尝一次,他曾经受过的痛苦……

一整个白天,我与秦漠都是在海边渡过的。

回去时,天已全黑,秦漠在超市买了几个菜,回到住所,他告诉我说他要亲自下厨的时候,我几乎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我印象中的他当然是不会做饭的,以前我在别墅里,不想出去吃的时候,也是我做饭,他也从不往厨房里凑。

他进了厨房,我就更加确定,他没下过厨,摘菜、切菜的动作生疏的像是三岁的小孩子,但他显然兴致盎然,在我的唠叨指点下,硬是蒸了一盘扇贝、做了一个凉菜和一个炒菜。

菜上齐了,他倒上两杯­干­白,与我面对面坐在室内的小桌旁。

“来,尝尝我的手艺。”他轻笑着,拿起一只肥大的扇贝递给我。

我剥净了,塞进嘴里,又夹了他炒的清炒豆芽,边咀嚼边斜着眼看着他咕哝:

“好吃,好吃,秦漠,你­干­脆把你的公司和资产都送给我,自己去当厨师吧。”

“哈哈。”

他看着我,笑的很灿烂,他穿着居家服,墨黑的眼睛眯起来,欣赏我不修边幅的吃相。

其实,他做的菜真不算好吃呢,豆芽里的醋放的多了,青椒又放了太多的油,腻腻的,可是,偏偏有种味道令我留恋,像是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那种遥不可及的家的味道。

“这套房子是我的,两年前我就买下了。”

他忽然说。

我点点头,他很有钱,在这里有套房子也算是正常,可他的语气有点沉重。

“蓉蓉,不如留在这里吧,你别回去了。”

他直直的看着我。

“什么?”

我怔了怔,瞳孔放大了一圈。

“如果你愿意,这套房子我送给你,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你也可以把孙嫦娥和安雅莉接过来,我会帮你照顾好她们。”

他是要用这套房子收买我,让我与过去的三年一样,继续做他的情//人么?

我心中,突然密密麻麻的疼。

“我不要。”

我看着他,努力说的很平静:

“曾经我也有幸福的生活,但三年前那场变故夺走了我的一切,把我逼上绝境,是你拯救了我……

“过去的三年,你让我过的衣食无忧,可是三年前你一样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是,我想拥有自己的房子,我想让我的家人过上安定的生活,这些年她们跟着我过的穷苦压抑,我觉得不安、觉得内疚,可是秦漠,我不想再那么卑微了。”

我难过的厉害,心中像有团火焰燃烧起来,我想喝水,可是桌上只有酒,我端起来,缓缓喝下去,这是酒么,怎么我尝到的只有苦涩味道?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歉意的声音在对面传来,我听得恍惚,有暖暖的液体滴在了手上,我不敢抬头,怕被他看见。

他还在解释着什么,我开始分辨不清,只觉得压抑的离开,站起来,快步走向那块落地窗边去。

海滩上人头攒动、灯光点点,那里始终是热闹的,我站在窗前,开阔的视野,使我心里舒服了些,我努力撑着眼帘,让泪水在眼中风­干­。

“我惹你不开心了么?”

秦漠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吹在我左耳上。

“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摇摇头,声音几不可闻。

我其实不是个爱多想的人,可最近,我的情绪总莫名的波澜四起,心像是被某种感情牵引着,而我又不敢真正的去面对。

“那就别想太多。”

他在我耳边温柔低语,磁­性­的声音仿佛蛊惑人心的弦音,我隐隐颤动。

腰部传来一股暖流,我感觉到他的手从我腰上穿向前,抚在我小腹处,将我揽在怀中,他身上的温度令我隐隐不安。

“乖,放松”说话间,他菲薄的嘴­唇­,在我耳垂处不住蹭动。

我感觉到了他声音里的情-欲,我明显的觉察出他心跳的厉害,我更无法放松自己,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紧张的绷紧。

他纤薄的双­唇­,划过我的耳背,沿着我的下巴游走到我脖子,埋在我后背处,密密麻麻的磨蹭,他的喘息声清晰的传入我耳中,那么急促、那么滚烫。

“别……啊……别在这里……”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那杯­干­白其实后劲很大,而他的魅惑又太炙烈。

“外面看不见。”

秦漠的声音明显的粗重低沉。

我知道,窗玻璃是单向的,从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东西,从外面看却无法看到里面,但我还是觉得不踏实,两只手放在他抱着我的右手上,想掰开,却感到一种强烈的异样。

“啊……不要……”

我彻底乱了,蓝­色­玻璃中反­射­出我的脸,羞红的像团燃烧的火焰。

……

逛农场、看苗圃、赏瀑布、游火山公园,这几天,我和秦漠过的很充实。

不出去游玩的时候,秦漠喜欢和我呆在房子里,他的厨艺长进很快,我倒是吃的悠哉乐哉。

吃午饭的时候,我尝了一口他熬的银耳汤,一副痴迷相的看着他,笑呵呵的:

“秦漠,你很有居家好男人的潜质呢,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就把你当小白脸圈养起来,啧啧……”

他盯着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钟,笑道:

“那么你就快点赚钱吧。”

我有点懵,因为他笑的很傻。

他这样的人,其实是冷漠的时候居多,即便偶尔昙花一现般笑的灿烂,也是匆匆的,像这样傻呵呵的笑,我以前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

我就这样看外星人一样的盯了他很久,忽然也傻呵呵的笑起来。

这些天,他心情不错,我没见他再吸过一次烟,甚至时常对我微笑,脸­色­都没有再­阴­沉过呢。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过的太快,我和他竟然在这里过了一周,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一周前,我还觉得求他是掉面子的,我还以为,这八天里他会让我很难堪、很难熬,然而我竟觉得时光匆匆,我竟觉得,这样的时光很美好……

这些日子,我好像活在一场美轮美奂的梦里,不去想曾经的那些不愉快,现在,梦就要醒了,我想起明天就要回到B市、回到现实中去面对那一摊子繁杂的事实,忽然有些失落。

最后的安排是环览大岛,临近傍晚的时候,游轮返程,行驶的很稳。

秦漠站在甲板上,右手扶着硬座,静静看着远方。

那里,一座绿­色­岛屿浮在碧蓝的汪洋中,夕阳正落下来,从这个方位望去,像是就悬在岛的上方,这景­色­很美,却美不过他……

我忍不住偷偷瞧他,一个男人美成这样,绝对是祸害呢,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他许久,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只是遥望远处,他在发呆。

“秦漠,你在想什么?”

我忍不住问。

他缓缓看向我,璀璨的眸子里闪烁着晚霞的光芒:

“我贪恋跟你在一起时的时光,很美好。”

我笑笑,有点不知所措。

“可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短暂,好像昙花一现,上天安排我们遇见,也安排了我们之间注定不能久长,我们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和麻烦。”

波浪涌动的声音很大,但我还是察觉到他的声线颤动。

他当然是给过我痛苦,他的出现,撕裂了我的生活,绞碎了我的一切,我痛恨过他,可是,当初屈从他也有我自己选择的成分,我也没有过多的去抱怨,而我不明白,我又给了他什么痛苦、什么麻烦。

我只是微笑看着他,我心里不好受,可他的目光太温柔。

“如果可以选择……”

他没再说下去,轻轻捧住我小脸,垂头凝望我:

“蓉蓉,这不是我们的错,只是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这样的人,有时候就是神秘兮兮,就像上次,我问他关于他妻子的事他也只是含混其辞,他不想解释的事,任何人都别想逼他解释。

这样的时光,我也贪恋,可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跟他在一起我背负着出卖自己的包袱,却不自禁的一错再错,而他似乎从来没有过给我婚姻的意思……

我也不想太费神,他这么高深莫测的人,我就算费尽心神也完全猜不到他的心思。

我就这样看着他,傻呵呵的笑:

“路是路、桥是桥,秦漠,明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会再让谁痛苦啦。”

秦漠蹙了蹙眉,然后笑着捏住我脸蛋:

“安雅蓉,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

回到B市时,大概是正午。

“一起吃午饭吧。”秦漠说话的时候一直目视前方。

我低着头:

“不了,我想回去。”

“我送你。”

他说。

“不用啦,打车就好。”

我笑笑,招手,不远处的的士车就开到了身边。

“秦漠,哦,应该叫你总裁,我走了。”

我刻意挡在他对面,手在他面前夸张的摆动了一下。

他­唇­角浅动了下,默默看着我钻进车里,没再说一句话。

其实自出了机场,他就一直面­色­淡漠,一路上,刻意的与我保持着距离,就连说话也避免与我对视。

我了解,他这种身份的人,在B市太显眼,过去的三年,我与他在公共场合的时候,他都会避免与我太接近,他怕别人看到,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与我的关系,我从来只是他的地下情///人,永远见不得光。

我回到公寓,甩掉鞋子倒在床上,刚有了点睡意,咚咚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小王八蛋,在不在?”

熟悉的声音。

“在!”

我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跑过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正是苏典雅。

苏典雅先是从上到下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然后一步跨进来,抓宝贝似的捏撮着我那件淡红­色­小衬衫的袖口,语气酸酸的:

“哎呦,面料不错,还是外国货,真丝的吧,挺贵的吧。”

“嘿嘿,仿货,三十块在地摊上淘来的。”

我哪敢说,这件衣服是在夏威夷的时候秦漠花几百美金为我买的。

“呵……”苏典雅眯起眼:

“蓉蓉,长出息了哈,扯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了,这几天去哪了,连手机都关了,不准备联系我了是不是。”

我的手机待机时间短,又忘了带充电器,手机发出充电警告的时候,我怕家人朋友担心,给小莉发了条信息,说是出差了,过几天联系,然后又给典雅发,但编辑好的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自动关掉了。

我笑嘻嘻的哄苏典雅坐在床沿,这间主卧只有二十几平米,里面坐了两个人就显得很充实。

苏典雅瞅了我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蓉蓉,我是来感谢你的。”

我瞪了瞪眼:“典雅,说什么呢?”

“大前天秦漠的公司就把那份合同给了张镜,这几天你应该跟他在一起吧。”

苏典雅才是标准的打不死的­性­格,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不知道什么叫失落、什么叫伤感,但现在她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忧伤,我看着她,有点慌神。

“你不承认我也知道,唉……张镜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你和秦漠的关系,她知道我和你关系好,就找我说让我说服你去找秦漠要这项项目,我不答应,她就在工作中处处挤兑我。”

典雅显然很委屈,还是强笑了笑。

我觉得猝然一冷,全身都凉飕飕的。

上周张镜找我,说的是上级领导指派给了典雅这项任务,典雅做不到的话,上面就会辞退她,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张镜的目光多么悲天悯人,所以我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张镜是站在典雅一边、想要袒护典雅的。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原来那个始终扮演着好人角­色­的张镜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我看着苏典雅,她在苦笑,两眼亮晶晶的,似有潮湿的痕迹,我想安慰她,但我说不出话,我发现,我跟典雅都很可怜。

“这周三张镜乐呵呵的给我奖金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找过了你,她给了我八千块的奖金,我听说这个项目里,她至少拿了二十万的提成,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张镜辞退你以后,她的外甥女顶替了你的职位,她不是铁面无私,而是有意撵你走好让她的亲戚上位……呵,蓉蓉,你说这年头人都怎么了呢?”

“……”

我苦笑,是怪别人太虚伪,还是怪自己太天真?

曾经,我以为秦漠已经够坏、够可恶了,可是秦漠对我热就是热、冷就是冷,从来不会笑里藏刀,而周冠森、张镜,这种绵里藏针的虚伪高手,让我长了见识。

我还算看得开的,我算是脱离了张镜的掌控了,可典雅不是,她还要继续与张镜共事,这件事,我算是帮了典雅的忙,但更不好受的反而是典雅,我惋惜的拍拍典雅的肩膀:

“典雅,好歹是过去了,别想了。”

苏典雅愧疚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不想去见秦漠,蓉蓉,张镜找你那天,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这份工作,我不要了也不想让你再去找他,蓉蓉,你是不是傻啊,为什么宁愿这么委屈自己都不对我说啊?呜呜……”

这个从来俏皮嬉笑的小女人竟然哭了,她双臂环抱住我,趴在我肩头,颤抖的厉害。

我眼睛酸酸的,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涩声说:

“秦漠还是单身,我也是一个人,就当是我跟他谈恋爱了,典雅,这没什么的。”

“秦漠是单身?”苏典雅缓缓抬起头,目光怪异的看着我,发现我郑重的样子,“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蓉蓉,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典雅说我傻也不是一两次了,我隐隐觉得典雅是不是在暗示我一些什么,但典雅很是反常的哭的厉害,我没心思去问。

……

苏典雅恢复平静后,执意要请我吃饭,我拗不过我,就选了公寓区外的一家餐馆。

“我表哥周冠森你还记得么?”

苏典雅瞪着圆溜溜的两眼,又恢复了往常的八卦相。

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谁的生活不是充满了无奈,像我和苏典雅这种社会中低层阶级的人,更是会经常遇到挫折与打击,好在,我们早已学会了将不愉快一页掀过。

我玩笑道:

“哈哈,当然啊,你敢给人人品打包票的人,我敢忘么?”

“额,他出事了,就是前不久的事,他一个女朋友大着肚子找到了他家,真巧,那时候他正跟另一个女人在家呢,当时两个人正在床//上欢乐着呢,竟然就忘了锁门,正好被这怀孕的女人来了个捉­奸­在床,当时场面就热闹了,人家当然揪住他不肯放,他失手之下把人给推倒了,那女的当场大出血,孩子没薄还差点闹出人命,我表哥现在在公安局呆着呢,听说都够判几年刑了。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苏典雅还在感慨人生,我微笑看着她,平静的听着。

人生,果然就像一场狗血剧。

我想,周冠森那样的人,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吧,但那个为他怀孕又因他流产的女人却太不值,她的一生,怕是已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就像我,三年前遭遇的那场摧残。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撞上一个领着小孩的男子,我笑笑招呼道:

“楚经理。”

楚向天也愣了一下,面带几分尴尬的笑:

“蓉蓉,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小羽,叫阿姨。”

小女孩大概三岁左右,抬起头来,张天真的眼睛,声音银铃般清脆:

“阿姨,你好。”

“真乖,你好。”

我抚抚小孩的头。

“蓉蓉,那天的事,其实我很无辜,是柳如娥找到了我,说她跟湛远航谈项目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钱夹里有你的照片,觉得他对你有感情,所以她想‘借你’跟她走一趟。”

说到这里,楚向天顿了一下,不远处的桌上,一个相貌中等的女子正对他招手。

楚向天对女子笑了笑,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说:

“小羽,你先去找妈咪,我跟阿姨说几句话。”

小羽脆生答应着,朝女子的方向走去了。

“那是我妻子。”

楚向天笑笑,继续说:

“没想到,那天下午秦总勃然大怒,当着几个部门经理的面把柳经理和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唉,我跟了他六年,还从来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火呢,后来我才听公司里有人说,你和秦总原来是朋友。”

这么说,那天我去A市被迫与湛远航“潜规则”的事,完全是柳如娥的主意,秦漠原来是毫不知情的。

我忽然想起我从A市回来的那天,秦漠就在我公寓楼外等我,还差点怒不可遏的掐死我,他那时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然后他又带着怒气回到了公司,大发脾气将柳如娥和楚向天辞退……

他做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我么?

他从来都是理智的,又怎么会因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做出那么不理智的决定?!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我是做的不对,不该滥用职权让咱们部门的人去做业务,唉,这些天有很多公司邀请过我,但呆了六年的地方毕竟是有感情的啊,等过几天,我打算跟他联系一下,希望他还能让我回去。我,总之,那天的事我对不住你,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反正都过去了。”

我洒脱的笑笑:

“我想知道,关于我那份买断合同的事,是你的意思还是秦漠的安排呢?”

“哦,那个当然是我的意思了,你工作认真,又积极向上,我想留下你,顺带跟秦总申请了一下买断福利,咱公司其实没多少员工有这种待遇,当时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想不到秦总竟然签字同意了。”

秦漠亦不是主动想禁锢我!

当初是我不知情的将简历投到了他的公司,鬼使神差的被苏欣悦走后门留下了,又是楚向天的好意,与我签下了那份买断合同,反而都是人的好心,将我束缚。

果然是他说的那样,他没有为我设下什么圈套,是我傻头傻脑的硬往他的世界里闯。

我是错怪了秦漠什么么?

为什么他始终不曾对我解释过?

我的情绪彻底乱了。

今天,我与苏典雅一起玩到天黑才回家,夜里,我睡不着。

今晚,第一次的,我没再想起秦漠,像是中了魔咒般,脑袋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秦漠的身影。

……

新的一周,我回到了公司,继续努力工作。

我承担不起一百万的违约金,没办法离开这里,面对无可改变的事实,我倒觉得积极向上一些会比较好,况且,以前我以为秦漠结了婚,才那么强烈的排斥他的,现在倒觉得与他离得近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朝九晚五,生活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波澜,不觉就到了周五,这个工作日已接近尾声。

中午时间,我像往常一样下楼去吃午饭,正走着,左手忽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抓住。

我吓了一跳,回头,发现竟是湛远航。

“­干­什么?”

我瞪着两眼,明显的慌了神。

眼前这个男人,我曾爱的痛入骨髓、曾对他日思夜想,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曾经的误会也算是解除了,我反而怕见到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有句话叫相见不如怀念,因为怀念不过是令人伤心,相见却令人撕心裂肺。

湛远航浓黑的剑眉敛屡,凝视着我慌乱的脸,拉着我就走:

“上车,我有话对你说。”

我用力的甩脱他手,抬头看着湛远航,有些抱怨、有些生气:

“湛远航,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有什么话不敢在这里讲?”

我的声音或是大了些,周围很多去吃饭的同事都停下脚步看过来,我顿时后悔没跟他上车,我总爱怄气,那股拗劲上来,就忘了场合。

可现在明显是太晚了,我看到已在近前的湛远航又向我走近了一小步,就在大家的围观下,他再次拉住我小手,俊美的脸英气逼人:

“蓉蓉,我没有什么不敢讲,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我湛远航对天发誓会爱你一生一世,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今天这里的人都可以做见证。”

他的声音很大,远远的传出去,清晰而震撼的激荡着我的耳膜,我呆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湛远航正认真的凝视我,这么严肃、这么认真,他从来都是敢作敢为,决心要做的事,不会计较后果。

周围的同事们在窃窃私语,艳羡或是嫉妒,一如他俊美细致的脸,都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接受还是拒绝?

我该怎么面对?

“湛总。”

忽然有个波澜不惊的声音,就在我身后。

我没回头,但已听出是秦漠的声音,乱了的心更加慌乱不堪起来。

自从在夏威夷回来后,我与他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样的偶遇,太尴尬。

“秦总。”

湛远航放开我的手,轻描淡写的看向从我身后走过来的秦漠。

他早就看到他了,他对我说刚刚那一席话前,他就在不远处,他就是要说给秦漠听,让他知道他湛远航光明正大,敢做敢为,而他秦漠只会藏着掖着。

秦漠已走过来:“湛总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好让我隆重接待你。”

湛远航意味怪怪的笑笑:

“哪里,感情方面的私事,哪敢叨扰您秦总。”

“感情方面?”说话时,秦漠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我脸­色­苍白,正局促不安的看着湛远航,他声音不觉冷了冷:

“湛总,我奉劝你可别引火烧身呵。”

湛远航也是意味怪怪的:

“哦?可是我湛远航偏偏就喜欢玩火。”

“呵呵呵……”

“呵呵。”

秦漠和湛远航的笑­阴­测测的,我不知道生意人之间是不是都这么谈话的,但我觉得气氛很尴尬,两个人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秦漠不动声­色­的朝大楼走去。

从出现到现在,他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漠然清冷的脸上也不见一点情绪,就仿佛我对于他,只是个陌生人。

“在公共场合,他秦漠都不正眼看你,蓉蓉,你到底指望他给你什么?”

湛远航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回过神,心中某处隐蔽的伤口被触动,疼的淅淅沥沥。

远航说的没错,秦漠什么都没打算给过我,可是,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湛远航强行拉着我,将我摁在了副驾座上,重重的关了门。

“砰!”

远处传来沉重的关门声,秦漠放慢了脚步,匆匆回过头,朝我原先所在的方向望过去,我已不在那里,我上了湛远航的车。

车子发动了,我不自觉的看向窗外,竟见秦漠回望着我所在的位置,车窗是黑­色­的,他看不见我,隔着遥远,但这一瞬,我似乎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道黯然。

“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令你这么放不下。”

湛远航冷冰冰的问。

我移回视线,看向湛远航:

“我没有放不下他。”

“呵。”他无谓的笑:

“蓉蓉,我还不了解你?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比你都清楚。”

是,我心里乱的厉害,心里到底有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太清楚,­干­脆问他:

“湛远航,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嫁给我。”他沉声说。

“什么?”

“蓉蓉,我郑重的向你求婚。”

他凝视着我,目光太沉重。

我苦笑,低下头去:

“湛远航,别闹了。”

“你明知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蓉蓉,我爱你,你明明也还爱我,我不懂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他激动的声音离我这么近,我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感情,我心里酸酸的,我只是没有底气的说:

“远航,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这段感情里掺杂了太多沉重的话题,我早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一切都已经不是当年了!

我不敢抬头,我感觉到了他沉重的呼吸,他一定很难过,我太了解他了,这个坚强的男人,不会因为自身的疼痛叫一声苦,却能很轻易的被我一句话伤到。

可我没有办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令彼此不受伤。

一段压抑的沉默后,他忽的发动了车子。

“啊!”

我身子向车座中沉沉一陷,随之察觉车子在迅猛加速。!!

星途10—真相

“湛远航,停车!”

我已无心多想了,车子快到令我眩晕,右手边同向行驶的车一辆辆被甩出去,他竟还在加速,眼看着就要跟前面那辆箱车追尾了……

我吓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伸过脚去,重重的踩住刹车。

一阵剧烈晃动,车子骤然刹住,侧滑向右前方,砰然撞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嘎然停下。

我被吓得懵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却发现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正平静的看着我。

“湛远航,你这个疯子,疯子!”

我颤颤巍巍的解下安全带,推开门,逃也似的下了车。

街道上已是一片混乱,好事的人们迅速将这一片围拢的水泄不通。

我挤出人群,低着头在这条陌生的道路上只顾向前走,忘了去想,前方是背离我公司的方向,我只想离开,只要离他远远的。

“蓉蓉,你听我说,蓉蓉……”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我不回头,刻意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右手一紧,被他从身后拉住。

他脚步迅速,健壮如一座小山般挡在我面前。

因为追的急,他呼吸急促:

“蓉蓉,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面对我?”

我低着头,逃避着不看他。

他左手垫在我下巴上,轻轻抬起我巴掌大的脸,或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我脸­色­苍白,我眼中的委屈,他看得清晰。

他神­色­温柔似水,清澈眸子里蓄着的对我的疼,我总能感觉的这么清楚。

他是太过完美,太过温柔,面对他,我觉得自卑,我偏移了视线:

“湛远航,我和秦漠的事你明明都知道了,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好女人……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他浓眉紧敛,眸子里溢出浓浓的疼:

“这些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总之脏了,远航,你是这么完美,在你面前我更觉得自己卑微。”

是街道上匆匆的车流太刺眼吗,我双眼酸涩涩的厉害。

“就因为这个?”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我禁不住看向他,意外的发现,他面­色­凄凉。

“蓉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还这么封建,当年是我一时冲动与你错过了三年,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蓉蓉,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找到你之前,我曾想过,就算你已嫁人,我也会不惜一切的把你抢回来,现在,你未嫁我未娶,这是上天有意成全我们呢。”

湛远航面带微笑,俊美不羁的脸春光灿烂,我微张着嘴­唇­看着他,似是痴了。

“忘掉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吧,秦漠什么都给不了你,他和顾嫣然……”

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两声刺耳的警哨声,把湛远航后面的话完全掩盖住。

我心中微微有种刺痛感,我觉得自己又听错了什么,秦漠和顾嫣然之间怎么会有什么牵连?

“车主,过来处理一下你的车!”

湛远航停车的地方,交警伸出戴白手套的手,对他大幅度的招手。

“好。”

湛远航应了一声,牵起我左手,将一个小盒子塞进我手里:

“生日快乐。”

连我自己几乎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湛远航匆匆走了,我攥着毛绒绒的小盒子,感觉沉甸甸的。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我就赶回了公司,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正在午休,我把盒子放在桌上,右手遮挡在周围,用左手小心翼翼的打开,柔和的红光,瞬间映入我眼。

是颗心形的红钻石,大概有我小指的指甲盖大小,仿佛纯净的血液均匀的融在水晶中,鲜红璀璨,娇艳欲滴。

“等以后有了钱,我给你买一个二层楼大的蛋糕,让你一次吃个痛快。”

四年前的今天,在学校的餐厅里,我欢快的吃着湛远航送我的生日蛋糕,他看着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舔了舔嘴­唇­,幸福洋溢的撒娇:

“我才不要,等你有了钱,我要一颗很大很大的钻石,要红­色­的、是心形的形状,就像你的心。”

多年前的情话,他竟然都记得,还当了真,就像学校旁的咖啡店,还有这枚红钻石……

当时我不过是顺口说说罢了,因为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不像爱情,脆弱的一碰就碎。

我忽然想,如果我和秦漠没发生那些事,如果我只是单纯的在B市躲了三年,湛远航再回到我身边的话,我会不会­干­脆的就答应嫁给了他呢?

“蓉蓉。”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我失惊的盖上小盒,抬头对已站在身旁的同事小王笑笑。

“蓉蓉,你的快件,我刚去传达室,顺便帮你拿来了。”

“哦,谢谢。”

“呵呵,没事,我还有事,先去忙啦。”

我拆开包裹,不大的纸盒,里面加了一层又一层的防震垫,最里面是个手工缝制的黑­色­手袋。

我提起手袋,打开了,里面是串水晶手链,手链是翠绿­色­的,成­色­很好,我拿在手里,有些发懵。

我很喜欢这串手链,在某购物网上看过很多次,但因为三千多块的价格偏高一直没有下单啊!

是快递公司搞错了么?

我疑惑间,一张卡片从手袋中掉了出来,落在了桌上,四个手写的红­色­大字随之映入我眼中:

“生日快乐”

没有落款,但我一眼就认出,是秦漠的笔迹!

我脑海中,倏地又浮现出他的脸,清晰的就像在眼前。

过去的三年,他为我过过三次生日,每一次都会送我贵重的礼物,比起来,这条手链算是最微不足道的了,可我的心却是因何砰然颤动?

一下午,我过的有些恍惚,桌上的手提包里,放着两份礼物,我心中,也反复徘徊着两个男人的身影,令我从未有过的心乱。

下了班,手里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我才迟钝的从包里拿出来,是个陌生来电。

“你好,您是?”

有时公司的客户也会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声音很客气。

“老同学,你不会忘了我吧,顾嫣然。”

柔和细婉的声音犹如针芒般刺痛我的耳朵。

这个声音,我当然记得,顾嫣然,她找我做什么?

“呵呵,我在B市呢,你现在应该下班了吧,蓉蓉,你应该不介意为老同学接风洗尘吧。”

顾嫣然的语气很柔和,但我的语气却无法客气,我语气偏冷、直截了当:

“你在哪?”

“我就在东泉花园。”

“我十分钟内就能过去。”

我沉声说完,重重挂了电话。

顾嫣然找我有事,我不用想也知道,顾嫣然能找到我的电话,甚至卡准了我下班的时间,在离我公司不过三站的路程的东泉花园等我,她应该是早就将我调查的很清楚了。

我不会逃避,虽然过去的三年一直很平静,但我跟顾嫣然,迟早是要有个了断的。

进了东泉花园,远远地,我就看到背­阴­竹凳上有个人对我招手。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蕾丝连衣裙,虽然这时已是过午,仍旧戴着时尚的紫红­色­遮阳镜,头上是一顶白­色­草帽,乌黑的瀑发自脸颊处垂下来,一眼望去,虽看不清她的脸,这恬静而高雅的轮廓,也会令人眼前一亮。

正是顾嫣然。

我走向前,顾嫣然客套的笑了笑:

“蓉蓉,坐下说话吧。”

我看她一眼,直接坐下了。

身边的顾嫣然,肌肤雪白若脂,穿着优雅得体,就像个贵气十足的公主,而我着装普通,与她坐在一起,更显得不起眼。

我不善假装,也假装不出顾嫣然的那种客套,只能淡淡的说:

“你找我是因为湛远航的事吧。”

“不是。”顾嫣然摘下眼镜,看着我:

“蓉蓉,我想跟你谈谈我的老公秦漠。”

秦漠!

顾嫣然的老公?!

我着实呆住了,眼睛瞪大了一圈,怔怔的看着顾嫣然,顾嫣然面带微笑,连那双璀璨夺人的美人眸里都带着笑,她是在说笑么?

“秦漠肯定不可能对你提起过我,所以你感到惊讶也是正常的。”

顾嫣然的眼睛眯紧了,这时,才隐隐流露出一丝敌意:

“我和湛远航两年前就分手了,呵呵,是我提的分手,他对我一直心不在焉,即使答应了跟我在一起,心里念念不忘的一直还是你,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庆幸是这样,因为跟他分手后我就遇到了秦漠,然后我才知道什么才叫真爱,他也爱我……所以,我们在两年前就举行了婚礼。”

顾嫣然的语气和目光都这么认真,可我却觉得更加不真实。

这样的变故,实在是太突然,我不相信。

秦漠那样的人,从来都不屑说谎,他怎么会骗我,就在前几天,他还带我去民政局看过。

他没有婚姻登记档案的,他怎么可能结婚?

顾嫣然一定是在骗我!

我看着顾嫣然,嘴­唇­张开了,可怎么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我心里,竟慌的厉害。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顾嫣然笑的很无谓、很宽容:

“当时他的户口丢了,所以我们没办法结婚登记,但婚礼却是举行了,也无怪你不知情,因为那场婚礼是在A市举行的,那时候你应该不在A市了吧。”

说话间,顾嫣然在包里拿出她的大屏手机,打开了网页。

“你看,只要在百度上搜索‘秦漠的婚礼’就能搜到呢,这里还有图片。”

顾嫣然将图片放大了,几乎把手机屏贴到了我脸上。

那张图,我看得无比清楚,那是在一个华丽绚烂的地方,笔挺伟岸的新郎挽着白纱垂地的新娘走在红地毯上。

新娘是顾嫣然,新郎,自然就是他秦漠。

就算是在婚礼上,他的表情仍然冷漠的怕人,我看着他的脸,意识一瞬间似被抽空了。

“我早就知道了秦漠在外面玩女人,不过男人么,在外面玩玩也是正常的,只要他爱的人是我,我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嫣然说的很平淡,但我的心还是狠狠抽疼起来。

我看着顾嫣然,这个当年趾高气扬的找我,要从我身边抢走湛远航的女人。

三年前,顾嫣然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我是受害者,而现在,我却成了破坏顾嫣然婚姻的“小三”。

到底是谁害了谁?

“可是我,不久前我竟然得知,秦漠bao//养的情//fu就是你,安雅蓉,我没想到是你。”

此刻,顾嫣然眼中终于流露出浓浓的鄙夷,她提高了声音,柔美的­唇­角勾起明显的嘲讽:

“蓉蓉,当年湛远航爱的是你,是你自己留不住,现在他也来找你了,你就­干­脆见好就收吧,为什么这么贪得无厌呢?”

“我没有贪得无厌。”

我强忍着心痛,我明明可以理直气壮的解释的,可我声音苦楚:

“我是没有留住湛远航,是我错过了他,你顾嫣然是敢爱敢恨,你喜欢的东西就算已经是别人的你也要去争去抢,但我没有去招惹秦漠,是他找上了我,我没得选择。”

心中最柔软的痛处被触动,顾嫣然脸上露出一抹痛楚,然而,她迅速的换回那份嘲讽:

“安雅蓉,说到底你不就是为了钱么?他花多少钱包///yang你,我给你。”

“不需要。”

我说的很坚决,心中仿佛滴血,极力保持着平静,试图挽回仅存的那点尊严:

“顾嫣然,你从来都是活在水晶宫殿里的公主,怎么会知道我们平常人家的苦。我是需要钱,但如果有的选择,我就算穷死、饿死也不会去做这种事。顾嫣然,你可以放心,秦漠不爱我,我也绝不可能会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呵呵,这样就好,哦,对了,他的公司里,除非是能力出众的人才可能签下买断合同的,他能破格签下你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协议呢?那么高的工资,也算是你卖//身的报酬么?”

顾嫣然算是原形毕露了,语气与目光甚至都带了明显的怨毒。

我明知她在故意伤害我,但我仍然难过的厉害。

“安雅蓉,你最好说到做到,在他把你玩腻之前放手吧,他玩别的女人,我不在乎,但是唯独你不行!”

顾嫣然每个字节,都如喂了剧毒的针芒,­精­准的刺中我心中最敏感的地方,我疼的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抽搐。

但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怎么说都是个千夫所指的第三者,而她顾嫣然才是受害者。

可秦漠为什么要欺骗我?

一个多月前,我明明知道了他已婚的事实,决定远离他了,他为什么却在我摇摆不定时,将我拉到民政局去误导我?

心若锥痛,像是伤口被撒了盐,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因为秦漠痛的这么厉害。

顾嫣然走了,临走前,还对我嫣然一笑,像是电视剧中高高在上的王妃,她是这么美,她这样的美女跟秦漠站在一起才般配。

她也说过,秦漠爱她。

我算什么,不过是秦漠的玩物罢了,在公共场合,秦漠都不肯看我一眼。

我全身无力,恍恍惚惚的走出了花园,外面是片露天烧烤区,现在各个摊位都已开工,烧烤的烟气弥漫了四周。

我随便找了处座位坐下来。

胳膊上纹满花纹的男孩赤着上身走过来:“xiao姐,来点什么?”

我没抬头:“扎啤。”

“几杯?”

“随便。”

男孩看着我,呆了片刻,吆喝着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不一会儿,男孩返回来,将一大杯扎啤放在桌上,顺带放上几串烤串:

“别光喝啤酒,伤身体。”

B市的人真好,连陌生人都知道关怀我,我失落的道了声谢,端起沉甸甸的酒杯,慢慢喝下去。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喝酒了,最早的一次,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爸爸出了事,我负债累累,那天,我去姑姑家借钱,不但没借到,还被姑姑挖苦了一顿,我心情低落的走在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忽然挡住了我的去路,一个高大的男子平静的从车里走出来,那个人就是秦漠。

“如果你肯做我的女人,我可以帮你还钱。”

他直截了当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的懵了,我看神经病一样瞪了这个陌生男人一眼,没有理他,直接绕过他,向前走去。

“这是我的名片,你考虑好了打我电话。”

他不动声­色­的挡在我面前,两指夹着名片,冷漠的睥睨我,仿佛冷傲的王者。

我接过来,顺手将名片撕成两半,扔在地上,嘲讽的骂了句:

“神经病!”

那时,我刚跟湛远航分手,心中还对他念念不忘,希望他会回心转意呢,况且,就算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去做那种肮脏的交易。

今后的日子,我求遍了亲戚朋友,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人­性­薄凉,我彻底的无路可走了,我只好利用课余时间,努力赚钱。

我在宾馆里找了份打扫房间的临时工,那天我拿着拖把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竟然又遇见了秦漠。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干­净英俊的惊若天人,我那时竟然看呆了,而他,竟然默不作声的抱住我,想要强//暴我。

他发了狂般撕破我的衣服,将我摁在沙发上,我竭力的喊叫,奋力的挣扎,慌乱中,抓过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朝他头上砸下去。

他被砸的头破血流,在医院里缝了十二针,我在宾馆方的逼迫下去看他,他只是很平静的对我说:

“以后不准这样调皮。”

我当时没明白他所谓“以后”的意思,但很快我就明白了。

我完全看错了他,以为他表面平静儒雅、毫不计较,我打伤他的事就是一笔勾销了,可我离开医院的第二天,警察就介入了进来,那时我才明白,他的势力有多可怕,他根本不是我惹得起的。

我终究是没有了办法,去他的住所找他。

“安xiao姐,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他慵懒的坐在旋转椅上,还是那么淡漠冰冷,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砸伤他,我其实一点都不觉得错,可我不得不屈服,那时还在上学的我,更是不善伪装,可我没有办法,我只有尽量的委屈自己,低声下气的对他说:

“秦总,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别让警察们再纠缠我了。”

他勾了勾­唇­,没说话,只是平静的走到我面前,沉寂的打量我的脸,他身上凝重而压抑的气氛令我窒息。

过了好久,他走到茶几旁,拿起那半瓶国外牌子的烈酒,“咚咚咚……”的将那个约有十厘米高的玻璃杯倒的满满的,我闻到空气里的酒­精­味,隐隐有些发毛。

“一口气把这杯酒喝下去我就原谅你。”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戏谑、几分轻蔑,他一定是觉得我不敢。

是,我对酒过敏,几乎是沾酒就醉,尤其是白酒。

有一次跟同学过生日,同学激我,我喝了一小杯低度白酒,就醉的一塌糊涂,后来还是湛远航背我回去的。

可当时,我只是很轻松的笑笑:

“秦总,您是大人物,请说话算话。”

他点了点头,墨黑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丝震惊。

我走过去,端起水杯,气都没喘一口一股脑的就把一大杯白酒全灌了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这样喝酒,而且是高度洋酒,喝完后,我剧烈的咳了一阵,然后笑着看向秦漠:

“秦漠,我们之间的帐算是一笔勾销了,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这个男人太可怕,我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我想走,可是刚跨出一步,就感觉昏天暗地,腿一软,就跌在了地毯上。

我觉得天旋地转,努力的想爬起来,手脚却仿佛都已不是自己的。

就在我挣扎时,他却俯下身来,俊冷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我本以为他要扶我起来,可他却硬生生的撕扯我的衣服。

“别碰我,放开我,别,不要……”

我拼尽全力推他,可我使不出力气,连喊叫声都软绵绵的像是祈求。

一下,两下,我被脱得不着寸。缕,光洁白皙的身子,第一次赤。果果的展现在男人面前。

“不要,秦总,求你!”

我无助的蜷缩起来,想遮掩住身体的羞/耻,我声音涩哑,仿佛玻璃的破碎声。

可他的脸那么冷,那么无情,他生冷的、没有任何前戏的强占了我。

身体里,痛如火烧,心,更是被一柄锋利的刀从中硬生生的剖开。

我跟远航恋爱了接近三年,我都没有把身子交给他,可秦漠就这样掠夺了我的清白——

在地毯上,用羞辱强迫的方式。

他是这么生硬,仿佛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我彻底撕碎。

我仿佛坠入了地狱,咬着牙,哭着求饶,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酒的作用令我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我在眼泪与疼痛中昏睡过去,醒来时,是在他的床上,他就坐在床边。

“秦漠,你这个禽兽,我要告你强。暴!你这个流氓,禽兽……呜呜……”

我发了疯一般扑上去,拼命的骂他、掐他、打他。

他任我发泄,不还手,也不说话,直到我没了力气,双臂抱膝坐在床上闷头大哭他才淡淡的说:

“我不怕把事情闹大,你完全可以去告我,但你要先想好,你有什么证据?而且,我秦漠会不顾身份和名誉去强/暴一个姿­色­平平的在校学生,这样的事,谁会信?安雅蓉,你想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名声受损的到底会是谁。”

我没有证据,他的声誉一直都很好,肯定不会有人信他强迫我,况且,就连警方恐怕也会偏向他……

我完全绝望了,那时我本就是穷途末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更觉得,人­性­原来是这么黑暗,活着原来是这么痛苦。

我看见床头橱上的台灯,我狠狠心,直接拿起来,用力将瓷质灯盏在床头摔碎,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决绝的从脖子中横抹了过去。

我喉咙处的肌肤被划破了,凝红的血迅速流下来,殷红一片。

但瓷片毕竟不足够锋利,没有划破喉管,我忍着痛,想再抹一次时,他已重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夺下瓷片摔在地上。

“你想死,没人阻止你,安雅蓉,我会通知你的家人来为你收尸。”

他的话冰冷如冰,淡漠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同情或是怜惜,然而,他提醒了我,我还有家人,爸爸临死前嘱咐过我,让我照顾好小妈和妹妹,我不能太自私。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去告我,我乐意奉陪。第二,做我三年的女人,我帮你偿还安云海的债务,另外,三年后会再给你两百万,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是无路可走了,我被彻底逼上了绝境。

我和他签下了协议,他将我的一家人从父亲留下的那堆烂摊子中拯救出来,却也将我拖入了另一个深渊。

三年,足以令我万劫不复了!

但我是无法再在A市区呆下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里的一切,怎么面对湛远航。

那年,妹妹安雅莉也考上了B市区的大学,我便要求秦漠去B市,秦漠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辍了学,去了B市。

秦漠在B市租了那座豪华别墅,需要时,我必须随叫随到,我也奉行着我们之间的原则,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的事从来不管不问。

一开始,他总是冷着脸,对我痛加折磨,事后便恢复了冷漠,甚至有时会说一些伤我自尊的话,那时,我总怀疑他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渐渐的,他对我竟然渐渐好起来,仍旧疏远,仍旧禽//兽,却再也没说过伤我的话,还时常为我买东西,甚至偶尔对我笑。

是时光埋没了一切么?

还是他的温柔蛊惑了我?

我甚至都已记不起,他那时冷若撒旦的可怕模样。

可是,我怎么能忘掉他当初对我所作的一切?

所以,这三年,无论我与他在身体上多么靠近,无论有时他对我有多宠溺,我都刻意的在心中拉开与他的距离。

所以,我逃避去想与他之间爱或是不爱的话题……

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我不爱他,我与他之间只是协议关系,完全与爱无关。

而现在,我也更加确定,他是不爱我,他已婚,他爱的、也是该爱的是他的妻子顾嫣然。

手中的扎啤,一口口的喝下去,原来这里的扎啤竟然这么苦、这么涩,呛得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淅淅沥沥的落进酒杯里,我毫不知觉,仍旧一口口的喝下去。

一大杯扎啤竟被我喝光了,桌上的烤串却纹丝未动。

我抬起头来,原来已是黑夜,这条街早已满是五彩霓虹,映入我眩晕的眼中,斑斑点点的,像是破碎的孤影。

“xiao姐,结账么?”

我应一声,迷迷糊糊的结了帐,放好钱包,拉上手提包的拉链前,右手触到了那条手链。

我竟将秦漠送的手链放在了包里最安全、最不易被颠坏的角落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掏出来,犹豫了一下,远远的扔出去。

翠绿的水晶手链,划过城市的夜­色­,落在平坦的车道上,发出铿然的、仿佛心碎的声音。

疾速行驶的车辆碾压过去,碎掉的水晶细屑,散向不同的方位。

我是醉了么,怎么心中还是有清晰的疼感?

我还没醉,我格格笑出了声,摇摇晃晃的走到路边,招手拦车。

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匆匆驶过,秦漠凝视前方,脸上写满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惫,倏地,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他凝神确认了一下,迅速停车。

“一个人?”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竟然是秦漠。

我果然是没有醉,他的脸我竟然看得这么清晰,甚至他每一根睫毛我都能数的清。

“呵呵呵……”

我看到他的眉头皱起来,眉宇间的川子纹那么深,他在生气。

“你喝了多少酒?”

他脸­色­深沉,我两眼凄迷,身上的酒气这么重,而我,似乎只是一个人。

我仍旧是笑,现在的他,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在伪装呢?

“我送你回去!”

他声音很冷,伸手来扶我,却被我重重的推开。

“不用!你去扶你妻子吧,你只管去扶顾嫣然!”

我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又哑又高,远远的传出去,周围的人们一定听的很清楚。

他竟然愣住了。

他的脸明显的­阴­黑了,过了片刻,才说:

“她找过你?”

“呵呵……”

我笑,笑的无比灿烂,无比开朗。

我没醉呢,现在我反而看的更加清楚,他震惊的眼神证实了一切,他眼中蕴藏的情绪是什么,是失望!

他失望了,他一定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拆穿了他……

我笑,麻木的脸上,笑不出任何表情。

“蓉蓉,你醉了,回去再说。”

他开始焦急。

“我没醉……我现在就要说。”我指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你解释啊,秦漠,你为什么不解释?”

“……”

他看着我,薄­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漠,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你就是个虚伪的骗子,我不会再回你的公司了,你要告我的话就尽管去吧,那些钱我赔不起,尽管抓我去坐牢好了,就算去坐牢,我也不想再见你,秦漠,我再也不想见你了,这辈子再也不想……”

我指着他,声音喃喃的,眼睛忽然又模糊了,我强忍着,再不要为他掉眼泪。

他走向前:

“你醉了,我先送你回家。”

“别碰我!”我用力一把推在他身上。

他后退了一小步,我却趔趄的跌进车行道里去。

疾速行驶的的轿车擦着我的衣角驶过,我没感觉到害怕,还没站稳,秦漠就拉住我胳膊,一把将我拉出了车行道。

“安雅蓉,你别发疯。”

他怒吼,他真的是生气了,他的脸黑的这么可怕,右手铁钳似的攥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都要被我捏断了。

“我没有疯,放开我,放开!”

我用力甩手,他紧紧抓着我,被我来来回回挣扎了好几下,终于不忍的松开。

“秦漠,我清醒的很,我就算被撞死,也用不着你管。”

我失控的对着他大声喊着,像是真的疯了。

这个男人不是从来都冷漠孤傲,高高在上吗?

我都已说的这么清楚,他该拂袖而去才对,可他怎么还不走?

他的目光,为何这样温柔?

我怕看到他这样,我再不要看到!

一辆的士车驶来,我忙招手拦住,仓皇的钻进去。

“姑娘,一个人?”

司机师傅朝秦漠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狐疑的不肯开车。

我无神的看着前方:“是,一个人。”

“唉。”司机无奈的叹了口气,问清了地方,车子开向前。

“是这里吗?”

我朝窗外看了看,不知道是车开得快,还是我神志不清,竟已到公寓楼下了。

我应了一声,恍惚的拉开手提包,拿钱包。

“后面那辆车跟了我们一路,姑娘,他是怕你出事,护送你呢。”

我回头看去,那辆银­色­法拉利轿车果然正停在后方几米远外,我心里咯噔一声,匆匆的转回头来。

“他是你男朋友吧,我看这小伙子挺不错的,不是犯了什么大不了的错误就原谅了他吧。”

“他不是我男朋友,谢谢,不用找了。”

我给了司机二十块钱,快速下车,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回头,可我竟然清楚的感觉到秦漠就在车里看着我,我逃也似的、跌跌撞撞的进了公寓,进了房间,胃部忽然翻江倒海,我跑进卫生间,“呕”的吐了出来。

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我吐出的全是水,好一阵子才算平静下来,手脚都已经麻木,我支撑着站起来,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门处传来的敲门声。

“我,开门。”

“我知道你在,给我开门。”

“咚咚咚……”

我不理会,倒在床上,全身的力气忽的像被抽空了,只感觉天旋地转。

他还在敲门,一遍遍的喊我的名字,那样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恢复了平静,我翻一个身,才发现枕巾早已湿透。!!

星途12—大结局

……

我所受的创伤并不严重,第二天,做了几项检查,医生就安排我出院。

期间,填表交钱一直是苏典雅跑前跑后,临走之前,苏典雅又不肯死心的在附近找了一遍,仍然没找到秦漠的身影。

“早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他这么有钱,好歹给个几百万安慰一下么,狼心狗肺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苏典雅愤慨的唠叨。

我心里并不好受,傻呵呵的岔开话题:

“典雅,你说你是不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关于秦漠,我实在是不愿去想了,我和他,现在是彻底没了牵连了。

苏典雅愣了一下,果然着了道,又是一通关于我这么优秀怎么就没有好男人追求的愤慨。

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医院门口,那几个人围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是安小姐吧。”说话的是个带着黑边眼镜的年轻女人,说完,还把手里的话筒朝我嘴边凑了凑。

与此同时,我发现前方有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正在拍摄这一幕,我瞬间明白,这是媒体在采访,没准是现场直播什么的。

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有点呆,木讷的说了声:

“是啊,请问你有什么事?”

“安小姐,你刚从医院里出来,是病了吗?”

女记者语速很快,我更是摸不清头绪,但我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迅速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

“我们调查到,你在医院做了引产手术,还是昨晚秦总陪你来的,请解释一下,这是真的吗?”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脸­色­瞬间刷白。

我不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刚受过打击与创伤的我,更是无法表现的镇定自如,我是被吓到了,我和秦漠的事是那么见不得光,我怕别人知道,而不远处那台闪亮的摄像机像是一面照妖镜,是要将我公之于众么?

“安小姐,从你的表情我们就看出我说的是对的,孩子的父亲是秦总吧,他为什么没有陪你呢?”

“请问……”

这时,苏典雅忙把我拉到身后,挡在了话筒前,严肃的那名女记者:

“请尊重公民的**!”

女记者看了苏典雅一眼,也不理我,继续追问:

“安小姐,你和秦总多久了?你爱你吗?”

“安小姐,你肯定很清楚秦总是已婚男士吧,你为什么要做一个千夫所指的小三呢?为了爱情还是为了钱呢?”

我在苏典雅的遮挡下,低着头向前走,那名记者的问题越来越是敏感露骨,如利剑般刺在我心上,一剑比一剑更狠、更深。

典雅一个劲的低声安慰我,可我心中乱透了,我脸­色­苍白,犹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般,在人流汹涌的道路上仓皇逃窜。

“安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怀的他的孩子?你和秦总的事,秦总的妻子知道吗?”

那名女记者在身后不依不饶的追赶,我像是被剥光了,原形毕露了,赤luoluo的站在人们鄙夷的目光下,怎么找也找不到一块遮羞布。

苏典雅不断的伸手拦车,可的士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过,没有一辆空载的。

“安小姐,你为什么要逃避呢?”

身后的追问声越来越近了,那名女记者连同同伴们气喘吁吁的追到了路边。

“逃避不是办法,请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女记者不知哪来的气,声音已经开始犀利。

我站在马路边,恍惚的看着这名言辞厉声的女记者,我知道这类八卦媒体的厉害,也不想跟他们牵扯什么,这三年,我早已学会了怎么忍耐。

“安小姐……”

“够了,你有完没完!”

苏典雅一声暴吼硬生生打断了记者的话,我感觉到我的手在颤抖,我了解,虽然我总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我内心是敏感的、很容易被伤害。

女记者稍稍愣了一下,还想问,苏典雅却挡在话筒前,劈头盖脸的大声说:

“你这么得理不饶人,这么有本事,去采访秦漠啊,­干­嘛穷追着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不放呢?你想知道真相是吧,那我告诉你,我家蓉蓉只不过是个受害者,具体的事情,请去采访秦漠,你……”

苏典雅很激动,可是,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用力攥紧了她的手。

我知道媒体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能耐,我总之已经是尊严扫地了,再被丑化一些,也不过就这样了,而典雅说的这些话虽然无害,但说不定被歪曲丑化成什么样子。

典雅孑然一身,我怎么能把她也牵扯进来呢?

于是,我用力拉开典雅,孱弱的身子毅然站在了摄像机前。

无所谓,都无所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也不过就是丢人现眼、被人唾沫罢了。

我昂起憔悴的小脸,一脸的漠然无谓,准备接受记者的提问。

女记者眼前一亮,扶了扶眼镜,得意的笑了笑:

“安小姐,很高兴你能直面我们的采访……”

“上车。”

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我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身材修长的男子缓缓走下来,稳重的站在我左手边。

“湛远航先生。”

女记者瞪大了双眼。

湛远航没有理会,从容转身,右手轻抚在我肩头,垂头看着我苍白的小脸:

“蓉蓉,都过去了,上车吧。”

他温和的声音仿佛温暖的阳光,令我沉痛冰冷的心,瞬间有了种归属感。

我被他呵护的搀扶着,在媒体的镜头下,上了车去。

“湛远航先生,请问您和安……”

湛远航头也没回,“砰”的紧紧关上车门。

“拍,快点拍!”

女记者欣喜若狂的催促拿摄像机的男子。

秦漠的情人堕胎,又横Сhā出一个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亨湛远航来,这新闻,足够让B市震上三震了。

……

一路上,典雅一直用两手握着我的右手,没有说话,却已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湛远航将车开的很稳,到了我公寓楼下,看事的苏典雅便离开了,湛远航将我送回房间。

我站在床边,湛远航就站在对面,我逃避去看他,可是狭小的空间里,视线往哪里放,都无法避开他的身影。

“这件事我会处理,前提是你要允许我对媒体宣布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我的声音很清、很淡,令我波澜起伏的心很容易就平静了。

“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讪讪说着,不小心就撞上他温润疼怜的眼神,都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是这么温柔的对我,完全没有一点对我的嫌弃。

他又向我靠近一小步,西装的衣角触及我的衣服,近距离看着我憔悴的脸,心痛的声线颤动:

“我不在乎,蓉蓉,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言语里的深情,触动了我。

我低下头,额头便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他张开双手,轻轻环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他身上温暖的温度,藏了很久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失去了孩子,又遭遇耻辱,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锥心的,我就算表面上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平常的弱女子,我默默承受着多少痛苦,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身子颤抖的厉害,我哭的压抑而伤心,我每一次的悸。动、每一声哭泣,都如锥子般刺着湛远航的心。

他用手抚在我抖动的背脊上,轻轻抚摸:

“蓉蓉,你就是这么倔,偏要碰的头破血流才肯回头,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

公寓的门敞开着,此刻,秦漠已走到门外,隐隐的,他看见房间里的一幕,脚步猝然止住。

“蓉蓉,嫁给我吧,让我来抚平你的伤痕。”

他又一次向我求婚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仍然对我这么诚恳、这么执着,就算我的心再坚硬,也要融化了。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他温润诚挚的脸:

“远航,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好么?”

“等了三年了,我不介意继续等。”湛远航轻笑,他终于是等到我了,等到我肯考虑嫁给他了。

他在笑,我忽然想起,重逢后的这些日子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笑。

他眉宇间那些忧郁都消散了,一如我梦中时常梦见的模样,爽朗好看,仿佛天边最清澈的那片晴空,那么­干­净好看,又那么远。

现在,这样的他,就在我身边呢,我是否该像梦中一样的抓着他,不让他再离开了呢?

可是,我和秦漠还有张子谦都曾有过肌肤之亲,湛远航真的可以接受我这样的女人么?

……

三天后。

我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花池旁那个桥两岁左右大宝宝的妈妈吸引了我。

男宝宝穿着红­色­的唐装,弹指可破的白­嫩­肌肤,胖乎乎的像是个粉嘟嘟的洋娃娃,此时,他该是注意到了我,张雪亮的眼睛盯着我直看。

我笑笑,对宝宝招招手,想起自己的宝宝,情绪不觉有些失落。

手机响了,意外是小妈打来的。

“蓉蓉,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啊,你和湛远航哪天举行婚礼啊,起码也让我和小莉提前准备一下吧。”

孙嫦娥的声音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责备的意思,我淡淡的说:

“我还不太清楚。”

“这可是终身大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啊,蓉蓉,你不会是想给我个惊喜吧?湛远航不就是你那个大学里的男朋友吗,现在人家出息了,还没忘了你……”

“小妈,好了,我知道了,如果事情定下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哈。”

孙嫦娥是属于那种没有心机,心直口快的人,我除去心里怪她拆散爸爸妈妈外,对她并没有多少成见,从小到大,我也算是她带大的,我对我和安雅莉难得的很公平,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我长大后,两个人之间交流时,少了一份长辈和晚辈间那种拘谨,多了些朋友间的随意。

挂断电话,我浅浅舒了口气。

这两天,媒体中还是有很多关于我的报道,不是关于我做秦漠的情­妇­的事,而是关于我和湛远航的婚事。

之前,我和秦漠的事的确是被炒的沸沸扬扬,那些报道没有对秦漠指手画脚,却不约而同的将矛头指向了我,广播里、网络上、报摊的娱乐杂志上,全是对我的骂声与指责。

而就在当天下午,事情发生了转机,湛远航竟然少有的接受了本市一家大媒体的采访,而且亲口澄清,我怀的是他的孩子,还说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与我已打算结婚,婚礼很快就会举行……

我就这样被湛远航在水深火热里拯救了出来,其实,我只是那天答应了考虑与湛远航的婚事,但我觉得湛远航那么说,或许是为了让媒体和公众深信我与他的关系而已,事实是,很多人信了,就连小妈也在其中。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我的生活风起云涌、跌宕起伏,经历过这些曲曲折折后,我反倒是静了下来。

我想,若放下那份执拗,嫁给湛远航,其实也好。

他爱我、疼我、在乎我,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不堪的经历,他也不嫌弃我,他肯为我付出一切,最重要的是,他肯给我最牢靠的婚姻。

当一个男人肯拿婚姻来留住一个女人的时候,可见,他对这个女人是有多在乎。

所以,我考虑好了,我决定嫁给湛远航,给自己、给家人一个彻底的交代。

而那个曾在我心里和身体里深深烙印的男人,我会彻底忘记。

……

街头的­奶­茶馆里,我和苏典雅各捧着一杯­奶­茶,面对面坐着。

“蓉蓉,你确定要嫁给湛远航?”

苏典雅瞪着眼瞧我,满脸错愕的表情,反倒令我觉得意外了,我抿抿嘴肩:“是啊,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知道。”苏典雅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你们走的太快了,蓉蓉,你确定你爱他吗?”

“当然爱啊。”

我回答的很­干­脆。

“唉……”苏典雅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

“蓉蓉,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这样肯定的说爱他,而是眯起眼睛,满脸陶醉的说,我爱他吗?当他吻我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忘记一切烦恼,感觉他就是我的所有,他抚平了我的一切伤痕,让我觉得,拥有他就拥有了幸福。”

“典雅,你言情小说看太多啦。”

我笑呵呵的调侃,可心中某个角落忽的开始隐隐作痛。

……

湛远航将婚期订的很近,这几天,我和他选戒指、照婚纱,每天都过的很充实。

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了,我决定回一趟A市。

现在的我,站在三楼走廊里,看着301房间的门失了神。

我的老家在A市的郊区,我七岁左右的时候,爸爸做了官,在市区分了这套房子,我们便举家搬迁了过来,直到三年前,爸爸出了事,这套房子被查封了,现在,连大门都换了,肯定是换了主人。

“咔!”

302号房间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年人,她望见我,怔了很久,扶着眼镜框狐疑的打量起我来。

“周伯母。”我有些尴尬的笑笑。

“蓉蓉啊,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快进屋来坐坐。”

周伯母是从前我家的老邻居,两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还是挺融洽的,周伯母挺热情,盛情难却,我便进了她家。

“唉,蓉蓉,三年没回来了吧,大姑娘真是越来越俊了,这三年过的怎么样啊?”

“呵呵,还好,周伯母,您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你钱伯伯一年前走了,留下我这一把老骨头,唉,不提了,不提了。”周伯母揉了揉眼睛:

“我倒忘了,我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呢,是三年前一个小伙子放在我这里的,他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找哈……”

不一会儿,周伯母便拿来一封信。

信封的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但那种书香气,却仿佛昨日。

我一眼就认出是湛远航的笔迹。

我拆开了,秋枫泛红的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飘逸的字迹。我细细的看完了,眼睛已酸涩的厉害。

是他的一封道歉信,他说,与我分手,他后悔了,他爱的人其实一直是我,他希望我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落款处他手写的日期,五月十七日,正是三年前我离开A市的第二天。

他没有找到我,而我的房子,那时已经贴了封条,所以他把信留给了周伯母,那年,我和他原来就这样错过了,一错过就是三年多。

现在,他终于是找到我了,后天他和我就要举行婚礼,我们不会再错过了。

我将这封信收好,小心的放进手提包里,道别了周伯母,我去了墓地,我将成婚的消息告诉了爸爸,又陪了爸爸好久,才打算离开。

当那道颀长的身影映入我眼中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我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过去,我彻底惊呆在原地。

竟是秦漠。

他就在离我不足十步远的地方,跪在一处墓碑前,平日里总是笔挺的身子,现在依稀在颤抖。

他很悲伤。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平日看起来冷傲漠然的男人,竟然也会这么悲伤。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秦漠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看清是我,脸上的表情倏地僵滞住,片刻后,他深敛墨鉾,努力掩饰掉满脸的憔悴。

“过来。”

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显得沧桑低沉。

我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他走过去,他仍旧跪在墓碑前,抬头望着我,神­色­怪怪的。

他的黑眼圈依旧很重,红肿的眼中饱含泪水,近距离看着这样的他,我对他那些逃避的情绪莫名的不再清晰。

“跪下!”

他忽然说。

我怔住了,嘴­唇­微微掀动,没来得及反驳,他又开了口:

“死者为大,为一个已逝的长者下跪,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是,死者为大,况且,他说那是长辈……

我似是被他蛊惑了,缓缓在他身旁跪了下去。

我看清了墓碑上的字,“秦御风”。

我正在思忖,忽的发现他正在看我,我不知所措了,想要说些什么,他却闭上眼,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低声说道:

“爸,现在你见到了,她就是安云海的女儿,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孝,请你原谅我。”

原来是秦漠的父亲,我曾听说过,秦漠的父亲英年早逝,可是,秦漠为怎么会提起我的父亲?

我是在这里了,可他秦漠又怎么不孝、怎么不争气了?

这一切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我弄不明白,而秦漠说的含糊,好像怕一旁的我听明白似的,我跪在这里,傻傻的,像是块石头。

“我们走。”

他先起身,拉起我就朝墓地外走。

“你放开……”

因是在这种肃穆的场合,我把声音压得很低。

他仿佛没有听到,非但不放开我,就连头也没回一下。

他走的飞快,我几乎是前脚不跟后脚的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外面停车场处他的车旁,他才放开了我。

我甩甩被他攥的通红的手,没好气的咕哝:“秦漠,你发什么神经?”

他该是听到了,黑着脸看着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沉闷的声音吓到了我,我看向远处的山头:

“我没时间。”

“你现在有时间了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墓地时伤心过度,他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昨天和前天,他都曾打过我的手机,我也都没有接,或是因为心虚,我没有回答,只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厉害。

恍惚间,我忽然感觉他身子向前袭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牢牢挤压在他那辆白­色­法拉利轿车上。

“怎么,傻了?”

他盯着我,英俊而憔悴的脸与我错愕的小脸仅有一掌之隔。

他挤的我这么紧,我甚至感觉到他脉搏搏动的频率,他从不用香水,身上却有种淡淡的薄荷香,那么好闻、那么魅惑……

我怕了,我从来都是害怕他的,不然怎么会连他的电话都不敢接呢?

我用力的推他,可是没有用,他就像是块沉重的石板,硬生生的将我挤压住,我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这个男人,一直都喜欢对我用强,我放弃了挣扎,对他的那种熟悉的怨恨倏地涌上来,我愤懑的瞪着他,抵触的说:

“秦漠,难道我们之间的事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吗?我不想接你电话,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了,你还一味的纠缠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顾嫣然已经了断了。”

他声音很淡,此时,却如一声闷雷般,轰然在我耳边炸开。

我懵了,瞪着清澈的大眼,激动的情绪一瞬间骤然化作一种悲伤,堵在心口、堵在嗓子里、喉咙里。

“我打你电话,你不肯接,我去你公寓找你,你又天天不在。”

他凝望着我,猩红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似是温柔。

对上他这种目光,我更是心悸。

“蓉蓉,你说过,我跟她了断,让我娶你,现在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该嫁给我了?”

我失惊的看着他,张着­干­枯的嘴­唇­,想说什么,可我说不出来。

他竟然真的与顾嫣然了断了,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整个人都被那种莫名的情绪灌满了,空气似乎酸的厉害,酸的我的眼睛,都无法睁开了。

他微凝着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我,等不到我的回答,忽的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熟悉的味道,太过美好,太过魅惑,我没办法抵触,一不小心就陶醉了。

我忽然不由自主的忘记一切烦恼,感觉他就是我的所有,过去受过的伤、挨过的痛,此刻都变得虚无,我恍惚的觉得,拥有他就拥有了幸福……

这样的地点,太不适合接吻。

可是,一旦与我接近,他便忘了情,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他忘乎所以的吻着我,仿佛不能自已。

我完完全全的眩晕了,仿佛失了魂般在他怀里沉浸下去,我竟然忘记了一切,就这样抱住他,与他紧紧相吻在一起,好久好久不肯分开。

“嗡!”

不远处忽然传来轿车发动的声音,我如梦初醒,缓缓推开秦漠,恍惚的向声音的源头处望过去。

这一刻,我竟望见了湛远航。

他就坐在他那辆银­色­布加迪轿车里,隔着近乎透明的车窗,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我,此时,我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我清楚的读懂了他的目光,这么失望、这么受伤!

我忽然想起,我早已答应了嫁给湛远航,而且,后天就是我和他的婚礼,而现在,我竟然和秦漠在这里热情相吻……

“远航……”

我张开湿红的­唇­瓣,喃喃说着。

“……”

湛远航没有回话,只是失望的垂下漆黑的眼睑,然后一脚踩下油门,豪华的车子飞速的向远处驶去。

我看着他的车子驶去的方向,那句抱歉怎么也说不出口。

“轰!”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震了震,我定了定神,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是湛远航的车子跌到了山崖下。

“湛远航!”

秦漠惊呼一声,迈开长腿,面­色­凝重的向出事的方向跑去。

我像根钉子似的扎在原地,只感到自己的身子一寸一寸的变凉。

……

湛远航死了。

车子掉下山崖后发生了爆炸,他被烧的面目全非,当我看到他身体的时候,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他是个稳重的男人,往常开车从来都很稳,我知道,出事那天,他看到了我和秦漠接吻以后才会情绪失控,才会误把车子开下山崖——

是我间接的害死了他。

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怎么也抹不去的­阴­影,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活在对自己的自责里。远航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他的人生本应该光芒万丈、光彩熠熠,然而,他却终究因我而去。

我是个坏女人,总是残忍的伤害着爱着我的人。

因为,我终究没办法再与秦漠在一起,因为一旦见到他,我就会想起是我和他的那次忘情害死了远航。

一个月后的那天中午,我在抽屉深处找出了张子谦的名片,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是个守约的人,一小时后我就在酒店里见到了他。

他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

“你真的决定走这条路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很好。”张子谦满意的笑了笑:

“做我们这一行有很多潜规则,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舍得自己的身体,安小姐,你能做到么?”

我用力咬紧嘴­唇­,眼底无声的掠过一丝决绝:

“张导,只要你能把我捧红,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我有一个条件,请带我离开B市。”

“我可以带你走……”张子谦饶有兴味的勾起嘴角:

“但是,这可要看安小姐有没有诚意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打量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想要什么。

我无声的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一件一件的除下自己的衣裳,然后迈开修长的双腿向他走过去。

……

我叫安雅蓉!

我的人生已经残缺不全,犹如破碎的镜子般零碎不堪。

爱情,早已与我无关,幸福,早已如风般在我的生命里远去。

从此以后,我会放下一切尊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成名,能够像现在当红的女星一样,光彩照人、高高在上!

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惜尊严被践踏、身体被蹂躏!

我以为,从今以后,我活着的目的就只为了名和利,再也不会爱上谁,再也不会为谁心动了。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后来我会遇上那个叫楚邵琛的男人。

那时的我,已经在娱乐圈里混的风生水起,然而,我仍旧摆脱不了张子谦的掌控,仍旧要被他玩弄于鼓掌,受他摆布。

那天,张子谦派我去接近楚邵琛,但我万万没想到,自从见到楚邵琛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被他深深吸引。

原以为,当初离开了B市,离开了秦漠,我就再也不会爱上其他的男人了,然而,这一次,我竟又对楚邵琛一见钟情。

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多情的女人。

或许,是楚邵琛这样的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有着致命的魅//惑。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我要成为楚邵琛唯一的女人,这辈子,其他的女人谁也别妄想得到他。

所以,我用尽了自己的演技,在他面前表现极尽清纯、淑雅,努力的将自己伪装成他所喜欢的类型,试图留住他的心。

然而,最令我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是,我还来不及入了他的心,那个叫穆晓的女人就硬生生的闯入了我们中间。

哼!

现在的我,早已经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况且,经过了在娱乐圈里的摸爬滚打,我早已百炼成钢。

她穆晓有什么资格和我安雅蓉抢男人?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穆晓遍体鳞伤、知难而退!!!

闪婚前妻不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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