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意外 第2章 意外（1）

周英是理所当然地考取了直升班，而小菲这个胖姑娘竟然也考到离分数线5分的地方，被学校作为直升候补队员签了约。只剩下晓微一个人，傻了眼。

季丽丽是陈晓微的妈妈，陈邦邦是陈晓微的爸爸，他们一家就三口人。

原先，还新婚的时候，季丽丽像一朵鲜花的时候，她想建立“丁克”家庭的，不要孩子，以免破坏夫妻恩爱感情。可是陈邦邦觉得，一个女人如果不生孩子便不能算长大成|人，不能担负起家庭主­妇­的责任，和一个“女孩子”结婚，恩爱感至多保持三个月；而如果能和一个兼备女孩和母亲素质的女人结婚，恩爱感则可以延续——具体多久，陈邦邦说得看具体情况而言。

季丽丽是具有大专学历的文员，在一家报社编务科工作，身材苗条，脸蛋白晰，颇具风情。尤其是季丽丽那一双手，绝对不是为了­干­家务而设置的。

可是女人哪，第二次投胎，第二次投胎懂吗？就是结婚——女人嫁丈夫，太重要了。季丽丽不曾想到，她一个头脑颇灵光的淑女，会栽在陈邦邦这种“浆糊骗子”的手里。

先前怎样上当受骗的事情就不提了，结婚以后，季丽丽一路辛劳把女儿陈晓微生下来，带大了，长得和季丽丽一般高了。晓微长得很素净，小小的脸蛋，白净净的皮肤，眉眼儿俏俏的，那韵味像极了她爸爸陈邦邦。

可是晓微和陈邦邦一直生分得很，不像人家女儿和父亲的关系，也不知怎么搞的，好像俗话说的“人心隔肚皮”似的。到如今女儿马上就要中考了，陈邦邦丝毫不闻不问，直到今早上，他稳稳地坐在马桶上，非常奇怪地指着报纸上的“招生特刊”问晓微她妈：“哎！什么叫中考？报上这些天怎么那样热衷于谈中考？是期中考试吗，还是考中学？”

陈晓微在喝牛­奶­，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白了她父亲方面一眼，说：“你准记不得我今年几岁！”摔了门去补习老师那儿了。

季丽丽也懒得搭理陈邦邦的疑问，衣袖捋得老高，管自己收拾餐桌。陈邦邦定了定神，掰了一下手指头，如梦初醒道：“我的宝贝女儿，她——15啦？考高中了？！”

季丽丽哭笑不得，一ρi股坐下来说：“醒啦。”一副不堪设想，八年抗战辛苦了半辈子，终于有人来问候她的神情。

陈邦邦摇着头，提着裤子慢慢走出卫生间，悠长地说：“好啦，女儿长大了，做母亲已经不能胜任教育工作，该轮到做爸爸出山了。”

“好啊。”季丽丽苦尽甘来，顺水推舟，“晚上晓微的家长会，就让给你去参加吧。我妈病了，我得回娘家一趟。”说完快快活活梳妆打扮去了。

第一部分 意外 第2章 意外（2）

想不到，头一次参加女儿的家长会，陈邦邦就碰到了棘手的问题。说起来，陈邦邦还是见惯了大世面的男人了。

听完晓微学校领导的讲话，严老师开口说话了：“今天的家长里面有几个陌生面孔，这位家长是——”

陈邦邦见严老师的手指点住他，忙欠了欠身子自报家门：“陈晓微爸爸。”

“哦……听说过，汽车公司副总的­干­过……”严老师说话喜欢省略，不习惯的人听上去有点别扭。而且，严老师如果话里有话的话，结束的时候会拖出尾音。

陈邦邦是机灵人，忙说：“我们家长过去如有不周，还望老师海涵。今后有什么需要的，请尽量吩咐。”

“吩咐就谈不上了，你们家长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到学校来，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严老师虽然这样说，但是陈邦邦却还是能从他的话中嗅出责怪他的意思，他心里暗暗叫苦。

那可是晓微初中一年级的事情啊，就是一次春游前，学校需要几辆大巴士载同学，但是又不想花钱，严老师让同学们举手，自告奋勇“承包”学校困难。陈晓微这个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唰”地把手举起来，说她爸爸是汽车公司的副总经理，手底下车子多得很。严老师便乐颠颠地去校长那儿报告。谁知道，陈晓微回家一说，被她爸爸好一顿训。

陈邦邦说：“要车？免费提供？你们什么来头啊？是国务院还是人大常委会？一个普通中学的普通学生的普通爸爸，哪有这么大的权利，向国有资产要这要那的！”陈晓微一听急得直哭，她知道事情不好了，老头子不肯帮忙，可是已经夸出口的事情又反悔，到学校如何去交待？

季丽丽看见女儿哭，便命令陈邦邦“完得成任务要完成，完不成任务也要完成”，即使是自己掏些钱，也要帮晓微这个忙。可是陈邦邦不答应，一定要给女儿一个深刻教训，以后不可以自说自话为大人作主。后来，严老师很惨，晓微更惨，能想象得出那一段，她的日子有多难过。

就是这件事情，陈邦邦给严老师留下深刻印象。

以前是无谓，现在好了，会有报应的。陈邦邦心里后悔前些年没有在女儿身上花多些功夫了，如今逃不了被严老师奚落。

第一部分 意外 第2章 意外（3）

今天家长会的主题是分班。

“刚刚进行过一场考试，年级前80名进直升本校高中部的直升班，不用参加3个月以后的中考。”严老师宣布。接下来，严老师宣读他们班级的直升名单，有十多近二十个人。

陈邦邦没有听见陈晓微的名字，他看见周围的家长有的露出欣慰的笑脸，有的愤愤不平，有的显出无所谓的冷漠相。虽然他也搞不太清楚这直升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据陈邦邦四十年左右的人生经验，只有一部分人受益的事情大部分是好事。比如加工资，大家伙一起按照国家的文件加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不用着急，慢慢来，逃不走的。可如果只有表现特别突出的人可以加工资，是全体人员的百分之三这样的指标，那就非常珍贵了，值得为它去拼搏。还有一些好事，一些又美又好的图画，脑子迟钝的人往往反应不过来，陈邦邦这种嗅觉灵敏的人就占了上风，如果这些好处不需要花什么代价就可以得到的话，邦邦原则是，一定要争取得到它的。

陈邦邦抽了个空挤到严老师跟前，问：“我们家晓微直升没有希望吗？老师是不是可以拉一把？”严老师正忙着回答其他家长的话，没有理睬邦邦，邦邦也不泄气，假模作样地帮助他整理桌子上的卷子和杂物，脸上陪着笑。

严老师得了空，正­色­对陈邦邦说：“你这位家长不要再蘑菇了，直升是同学自愿的，自己的孩子没有报名参加考试，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陈邦邦被噎住了，他想不到陈晓微这个丫头竟然没有和家里商量，根本没有告诉家长，学校里有直升考试这回事，自说自话决定不参加考试，白白地丧失了机会。陈邦邦虽然在家里属于掌握宏观调控，抓大放小的角­色­，不管不问晓微的功课，可是从她妈妈嘴里每天听到对女儿成绩的担心，他知道晓微不是个特别优秀的学生。据刚才旁边几位喜形于­色­的家长说，他们的孩子就是属于那种中不溜秋的主儿，中不溜儿能够顺顺当当地进入高中，避开炮火硝烟的中考战场可是天大的幸运呀。

第一部分 意外 第2章 意外（4）

陈邦邦耳朵里听着，看见那些好像完成|人生几件大事似的家长，高兴得摩拳擦掌准备回家连夜“搓麻”的状态，心里更加气愤，更加觉得“直升”那块馅饼的好处。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抽身离开晓微的教室，腾腾腾地下楼，推出助动车，踩了油门朝家里驶。

陈邦邦进了家门，门厅漆黑一片，显然老婆季丽丽还没回家。他胡乱踢掉皮鞋，就去敲陈晓微的小房间门。陈晓微正在接一个电话，不方便去开门，陈邦邦在门外不知道，加大力度敲打，“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晓微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叫道：“急什么急！急你个头啊！”等她拉开房门，陈邦邦举起巴掌劈头打了过去：“你说什么？你这样和爸爸说话，你昏了头了！”

陈晓微没有料到会挨打，在她的记忆中，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有挨过父母的打了，她一下子回不了神，脑袋却是生疼，嘴巴扁了起来。她好委屈，这样的话天天在和妈妈说，妈妈只是唠叨说她没有礼貌，女孩子说话像吃了枪子一样冲口就出来。可从来没有动过手。

陈邦邦乘着劲点住陈晓微鼻子说：“你说，为什么自己作主不参加直升班考试？”

原来是这回事！“我对你们说过的呀，你们说，让我自己考虑的。”她又厉害起来。

陈邦邦实在是记不起女儿曾经说过学校有直升班这回事，他愣了一下，季丽丽不在家没有人可以证实，难道真的是他和季丽丽一起让晓微自己考虑，自己作主的吗？如果是那样倒是委屈了女儿。陈邦邦心里有些亏，看女儿的目光不由地柔和了下来，说实话，对面这个长得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儿，模样儿是多么俏似自己。这么大的女儿，怎么还可以打？但是，做父亲的得有父亲的尊严，陈邦邦再次责怪她：“是因为你没有和我们说清楚直升的好处，没有讲清楚利弊，我们怎么为你决断？”

“我为什么要你们决断？这是我的事情，你们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晓微听到爸爸的口气软下来，顿时腰板直了很多，气壮如牛。

“什么你的事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你如果考不进高中，进了职校、中专怎么办？”陈邦邦立即反驳她。

“那可以早点工作，早点独立，不要你们养活了！”

第一部分 意外 第2章 意外（5）

“放你的屁！还不是要多花钱，花赞助费上高中，差一分一万元……”讲到钱，陈邦邦的火气又大了起来，这些年，生意越来越难做，他们公司的老客户减少了百分之八十，而开拓新的领域太难太难，整天就是谈谈谈，人和人之间越来越不信任，要说服人家简直是要磨破嘴皮子……

“我不要花你赚的钱，考不进高中决不勉强，决不复读！”晓微用眼睛鄙夷地看住她爸爸的脸，她一直是非常鄙夷她爸爸的工作的，常颂的爸爸是大学教师，金晶晶的爸爸是研究所的，而自己的爸爸是做生意的！用季丽丽的话说，是用空麻袋背米，靠骗人赚钱的。而且，听爸爸朝外面打电话，在家里说闲话，铜臭气一天比一天严重，简直是令人受不了。

在女儿敌视的目光中，陈邦邦朝后退了一步，他因为急着教训晓微没顾上换拖鞋，赤着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人显得矮截截的，头发因为助动车开得飞快的缘故乱蓬蓬的，一点也不像得给他父亲该有的尊严。

于是，陈邦邦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仇视地看着他的眼睛，果断将自己的房门“砰”地关上，“啪嗒”上了保险，将他关在了门外！

回到自己的书桌前，陈晓微不由地红了眼眶，受到父亲的责怪，她感到委屈极了。这件事，参加直升考的事，不提就算了，一提真的是令晓微痛心不已。

自从学校宣布提前招收直升班的消息以后，陈晓微和小菲、周英谈论了几次，她们三个人的成绩半斤八两，都是属于中不溜秋的主儿。小菲说，她妈妈决定让她高中住校，考不进重点的住校生就花钱读民办的，只要能住校，不让家长麻烦，所以她放弃直升。

周英说，她爸爸对她信心十足，非考进重点中学不可，现在这个学校算什么呀，只不过是个完全中学罢了，她爸爸早看出了校方的险恶用心：吓唬他们学生，夸大中考的严峻形势，抢在前面留住人才。这是不正当竞争！周英的爸爸严正地痛斥，并且身体力行，让孩子抵制不正当竞争的歪风。

陈晓微听了两个好朋友的话觉得有道理。凭什么对自己早早地丧失信心，我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全市统一考试，退出竞争？晓微平时的成绩忽上忽下，上起来完全是能够考取重点中学的。对！既然爸爸妈妈没有指示给我，我就自己决定了，何况还有两个好朋友陪我一起。

第一部分 意外 第2章 意外（6）

陈晓微决定不参加本学校的直升考，她们三个女孩去了隔壁的红茶坊，立下盟誓，好好­干­，半年以后在重点植才高级中学碰面！

可是，晓微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了变化。

那天是星期三，例行的周练结束以后，严老师突然拿出一叠考卷，说是报名参加直升班考试的同学留下来，加一张卷子。陈晓微歪歪嘴角，不屑一顾似的收拾了书包离开座位，但是走出教室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个好朋友没有跟上来。

怎么回事？晓微透过教室门小玻璃窗一看，天哪，胖胖的小菲和瘦瘦的周英居然一点也不惭愧地趴在课桌上做加试卷！陈晓微只觉得脑袋“哄”地一声炸了。

后来，周英是理所当然地考取了直升班，而小菲这个胖姑娘竟然也考到离分数线5分的地方，被学校作为直升候补队员签了约。一下子，三个人中两个人都有了出路了，只剩下晓微一个人，傻了眼。

这可能是晓微一辈子来受到的最巨大的背叛了，她有点懵了，说好的事情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也不打一下招呼，难道她们是怕多一个人考，竞争就大一点？她们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模糊我的视线的？是放的烟雾弹？

三个好朋友散伙了。第二天，晓微没有去和她们两个评理，也不听她们解释。她憋着，憋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这些苦闷该去向谁倾吐，满腔的冤屈越积越胀，找不到出口。

门外，陈邦邦的家长气还未消去，门内，陈晓微的委屈是一浪一浪地泛起来，她的眼泪终于迸了出来，“去你的直升班，去你个鬼学校，去你的不守信用的家伙，什么朋友，什么好姐妹！……”她一边骂一边把桌子上的书、卷子朝地上乱推，两只脚在地上蹬。

陈邦邦听见里面动静这么大，又骂：“你还发火哪！扔东西是不是？”

“就扔！就扔！”陈晓微跳起身，把音响打开，大声哭着，抓到东西就扔，杂志、磁带、枕头、玩具，扔得房间里天翻地覆一片狼籍。

第一部分 意外 第3章 天上掉下个…… （1）

这是一个李大隆喜欢听的声音，他刚要解释，那女孩说：“慢慢慢，我看看来电显示，是用我的手机打的吧？1392876477……你是小偷吧！”

李大隆决定弃数理化学“艺”缘于一张倒霉的年级成绩排名表。

都知道李大隆擅长的是在­操­场上龙腾虎跃打篮球，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大隆要参加素描班，开始他艺术人生的第一步了。

这个决定是在李大隆的爸爸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以后作出的。当然伤痕累累的不只是李大隆一个人，他爸爸李志强手臂上的乌青块一个星期后还在，而当天李志强之所以罢手，一是老婆拼死相劝，二是实在打不过那个小子了。要知道李志强待岗在家已经半年有余，不参加体力劳动，整天喝酒、打麻将的人，体力怎么比得过那个16岁，体育成绩优上加优的小牛仔子呢？

决定是大隆妈妈打电话叫来大隆他舅舅，和他正式谈话后拍板作出的。

李大隆的年级排名其实不说你也猜得到，他的后面确实是还有人（按他的话，也就是惹来他爸爸揍的原因），有两个人，一个是个得了肝炎休学半年的，一个是极度肥胖影响智力的。

李大隆的舅舅是一位杂志美编，画得一手幽默的漫画，是大隆最崇拜的人。舅舅前几年得知大隆成绩不好的时候，曾经向大隆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姐姐建议过，让大隆学画吧，也是一条出路。可是大隆的妈妈向眉不同意。

向眉是个普通售货员，在徐家汇的中心广场卖服装，长得粗眉大眼、人高马大，她快人快语地说，放弃读高中是大路不走走小路，她这辈子没读过高中，没上过大学，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踏进大学校园的门。学了画画，上了中专职校，一毕业就去工作，当画匠，有什么出息？！

大隆的舅舅是个火­性­子，一听“画匠”两个字就火了，他没功夫和没知没识的大姐解释，甩手走了。

现在向眉终于大难临头。没想到宝贝儿子是只“垃圾股”，投了那么多资上去，学习成绩却像一只死沉死沉的秤砣，老是压在年级排名表的尾巴上，看上去是不会再出现奇迹了。向眉对此简直是束手无策，她是会­操­作股票的女人，知道股民如果不小心看走了眼，难得买回一只垃圾股是有可能的，该断的时候就应该断，果断地抛掉它，割掉一点­肉­，损失一点钱就算缴学费。

可是大隆这只“垃圾股”怎么抛呢？抛到市面上，扫垃圾的也不会把他拣回去（因为他饭量极大），而且，大隆是向眉从自己肚皮里生出来的骨­肉­呀，怎么舍得“割­肉­”呢？这个亲冤家！

第一部分 意外 第3章 天上掉下个…… （2）

向眉心里烦，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搞错了几次价钱，每天要和顾客起码吵三场相骂。同事劝她说，报上天天在说“分流”考的好处，现在中考不再是独木桥了，考不上高中，可以提前考美术学校，美术学校毕业同样也可以考大学考大专的，这叫“曲线救国”，你何不向你弟弟求救呢，舅舅是画家，让他突击教一教，亲外甥的事情，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话说得向眉豁然开朗。向眉回到家里，马上找出大隆儿童时代的想象画来，那都是些蜡笔画，艳丽的颜­色­怪模怪样的构图，大隆的“作品”中，最多的是怪兽，当年大隆每天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日本卡通片子里面的主角。向眉一张张看画，眉头一点点舒展，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可能儿子真的是绘画方面的天才，而自己始终没有发掘到他的能量吧？向眉决定挽救儿子大隆的命运。

就在向眉大开思路之际，大隆那张倒霉的成绩排名单来了，她立即行动，向弟弟发出SOS求救信号。

大隆的舅舅住在近郊新置的别墅里，接到姐姐求救信号，开了一辆北京吉普迅速来到大姐的家。舅舅进门便看见这个一年不见的外甥长得高高大大，像棵歪脖子树似的靠在门框上，傻瞪瞪地在母亲面前低着脑袋挨训。

听到舅舅来，大隆抬起了头，脸上被他爸爸打的5个手指印还没有完全消去，红红地刺眼。舅舅心里一阵疼痛，冲出口的话却是：“你给我站直了，把头抬起来！”

大隆见到舅舅的眼神，泪水即将涌出来，但是他不敢，他还不知道舅舅是属于什么阵营里的。在李大隆的眼睛里，成|人都是一路货，甭管是老师、校长还是父母、亲戚，思维方式好象都是一式一样的，教育方法也是，除了谩骂、恐吓就是罗嗦，也许还有哀求。李大隆不敢流泪，还因为舅舅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不愿意让舅舅小瞧他。所以，大隆抬起头，用略带反抗的神­色­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心。

舅舅看了一下房间，知道那个野蛮的姐夫已经出去消气了，他狠狠瞪了眼蓬头散发、哭红了眼睛的大姐，挥手让向眉出去，他要好好地和大隆谈一谈话，是两个男子汉之间的谈话。

向眉出去后，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听得见墙上的钟走动的声音。舅舅和大隆都沉默了一会，还是舅舅先开口：“你说，你今后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

大隆想一想，说：“和舅舅一样的人。”

“和我一样的人？”舅舅从鼻子里哼了声：“做我这样的人？有好的工作，吃穿不愁，住乡村别墅，按你现在的样子，你认为有可能­性­吗？”

“没有可能­性­。”大隆老老实实回答。

“你找过原因没有？为什么读不好书？”

“因为我对读书没有兴趣。”这是李大隆头一次敢在成|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第一部分 意外 第3章 天上掉下个…… （3）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恩……”大隆偷看了舅舅一眼，看上去舅舅不像是和他开玩笑，也不像是要抓住把柄来嘲弄他，大隆便有些犹豫地说：“画画……吧……”

舅舅蹙蹙眉头，好像他钟爱的事业受到亵渎一般。“画画？什么都做不成了，才想到画画吧？画画是这么容易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