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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痛爱(高干) > 20

20

岁生日。如果没有那一天,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孟父不会坐牢,孟母不会客死他乡,孟潇也不会一去了无音讯。

眼角的雾气氤氲而起,她深吸一口气,硬是逼退了泪花。眼泪,早已不属于她了。

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上依旧穿着酒店提供的小礼服,风穿过肌肤,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虚乏酸疼地叫嚣着,浑身早已冷的没有了知觉,她的指甲紧紧的掐着掌心的­嫩­­肉­,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低着头压抑着。

后背突然感到一阵温热,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慢慢弥散在她的周围。

“怎么还在这里?”男人微微蹙着眉。

其实他站在她身后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弓着背就像刚刚从猎人手里逃脱的小刺猬,惊慌却又坚强。她又比去年秋天瘦了一圈。

孟夏依旧低着头。

男子的个子很高,背影完全遮住了她。他轻柔地伸过手,刚触碰到孟夏冰冷的指尖,孟夏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得一缩。

他拳头一紧,不容拒绝的快速拉过她的手,语气坚决,“我送你回去。”

孟夏挣了挣手,对方不为所动,掌心越发的紧了紧。她混混的跟在他一旁,慢慢抬起头,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孟夏觉得那一定很温暖,有些痴迷地看着。

男子感觉到她的打量,转过脸来,两人目光交错,他深邃的五官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那一刻孟夏有些迷失在他的笑容里。

一路上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上了车,他调好温度,“累了先睡会。”倾身帮她把衣服盖好,一切好像都是熟练了千百遍一般。

车子慢慢的开着,孟夏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睡得极不安稳,徐易风的样子一直浮现在她的眼前,绕的她心烦意乱。

行驶了大半的路程,恍恍惚惚的看着路标,过了一瞬,她歪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张了张嘴角,“穆泽,是乙乙告诉你的吧。”

穆泽默了半晌,歪过嘴角,递过餐盒,“饿不饿?”

孟夏真的饿了,可是胃里焦灼的难受,她吃不下,轻轻的摇了摇头,“谢谢你。”顿了顿,她的眼瞳暗下来,抿了抿­唇­角,“可我想我不适合这里。”

穆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适合这里?也对,世界小提琴少年组冠军来华奥确实屈才了,这样吧,小夏我给你写封推荐信,C大音乐学院正好缺老师。”

孟夏无奈的惊叫了一声,“穆泽!”

“小夏,你能来华奥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你以为呢?我是把你名字提上来,可是华奥选的琴师,必然是挤压一筹的。”穆泽拍了一下方向盘,“你是不相信你自己呢?还是因为……他?”

孟夏一怔,脸­色­略略有些苍白。

“小夏—”穆泽低低的唤了她一声,“刚刚在酒店时,我叫了你好几声……”

孟夏瞬间歪过头,双手紧握住却掩不住一颤。

前方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等待,穆泽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的眼睛凝睇前方,眼神早已黯了下去。

孟夏呼了一口气,软下身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男人早已洞察一切。

“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就在前几天。”应该是遇到徐易风之后,第二天醒来,她就感觉左耳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几天我会去安排的。”

穆泽这一生在遇到孟夏之后,终于深深的体会到那种挫败的无力感。

“不用了。”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穆泽,其实你知道的,希望很渺茫,何况这几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了。”

孟夏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穆泽脸­色­一沉,眼角快速的闪过一丝深深的愧疚。

车子开到家时,孟夏没有一丝诧异,她勾勾嘴角浅浅一笑,想来乙乙都和他说了。“进去喝杯茶,乙乙应该在。”

穆泽闻言只是向她淡淡的微笑一下,“不了,下次吧。”说完,从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给乐乐带的。”

孟夏接过,拎在手里沉沉的,“谢谢。”

夜晚的寒风一阵一阵过来,即使她裹着再多依旧有些哆嗦。

穆泽温和的说道,“快上去吧。”

孟夏点点头,“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里,他慢慢仰着头,楼道的路灯从下而上一层接着一层的亮了,最终定格在五楼时,他定定地看了几秒。

***

萧乙拿着计算机噼里啪啦的死按着,听见动静转过头,“小夏,这店没法开了。这些天的收益压根抵不上房租水电。”

孟夏放下玩具。萧乙看到盒子,“咦,你中奖了?”

“我遇到穆泽了。”孟夏灼灼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乙乙——”

萧乙嘴角一僵,耸耸肩,坦白从宽,“前两天碰巧在学校门口遇到他。”

孟夏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有些无奈,“乙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小夏,来到C市总要有个人照应下吧。自己人不用白不用。”萧乙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万一徐疯子哪根筋搭错了又来寻小夏的麻烦,有个人心定些。

孟夏扑哧一笑,“自己人?等到了那一天,我才敢心无旁骛的劳动他。”

萧乙瞪了她一眼,脸颊一瞬像染了胭脂一般。

孟夏是在五年前认识穆泽的,那时候是她最一生最煎熬的时段。

孟夏问过乙乙,她和穆泽是怎么认识的。

当时乙乙平静的说道,那次去C大找她,在篮球场溜达了会,突然就被球给砸了。砸人的就是穆泽。

“穆泽是个好男人。”她轻轻地说了句,眼睛里慢慢的暗淡下来。

萧乙抿抿嘴角,淡淡的扯扯嘴角,“是啊。”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的虚幻。

***

孟夏下班时,从大厅经过远远地就看到一双人从前方走过来,抬眼的一瞬,她的脚步一滞,很快,她便微微低下头,绕道一旁从大厅另一端穿过去。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属于她,看来徐易风是遇见对的人了。

大厅里人流走动,徐易风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徐易风在心里冷哼了声。

乔奕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咦,那不是那晚卖灯笼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你当她是你学生。”徐易风悻悻的说道。

“看着就是一学生,顶多20岁。”

20岁,他的眉心微微一动,那时候的她才20岁。徐易风沉浸在思绪里,心情一下子有些莫名的压抑。

“原本以为她是C大的学生,前两天下班时,在小北门一家店里看到她,看样子和朋友开的店。”当时门口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独自拍着皮球,她远远的瞧了一脸,真是可爱极了。

心里情不自禁地就想到将来,他们的孩子也会这样吧?想到此,乔奕琦的嘴角柔柔地翘起来,脉脉地看了一眼徐易风,却发现徐易风的目光冷的让人发寒。

她疑惑地轻叫了一声,“易风?”

“怎么了?”徐易风冷冷地收回视线。

“易风,你喜欢孩子吗?”

徐易风一怔,眼睛蓦地­阴­沉下来。那两个字眼让他的心头突的一缩,孩子,当年那晚……他从来没有探究过孟夏的话到底是不是个玩笑,如果……

“易风?”

“没事,先进去吧。”他微微侧目,那个身影已经渐行渐远。

****

难得一个清净的周日,孟夏和萧乙一梦到十点多才懒懒的起床。孟夏披着暗灰­色­的大衣在狭窄的厨房里给乐乐做早餐,看着金灿灿的煎蛋,她有些恍惚,好多年没有这么自在的享受一夜好觉了,做好早餐她又匆匆地向批发市场赶去,最近店里生意太差,她准备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新颖的小东西。

­阴­冷的寒冬渐渐地撤离了C市,气温一点一点的回升中。

无忧小铺里,萧乙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气,“乐乐,过来把­鸡­蛋吃了。”

“乐乐不要吃­鸡­蛋。”小丫头对­鸡­蛋厌恶的很。

“乖宝,吃了我有礼物送给你。”萧乙眯着眼睛诱惑着。

“你当我是你吗?”乐乐双手抱着手臂,一本正经的说道,“妈妈说过,吃饭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能借此要求礼物。”

“那你快来吃吧?”

“可是,乙乙阿姨,­鸡­蛋太臭了!”乐乐皱着小巧的眉,小手飞快的扇了几下。

“我数一二三,你赶紧吃了,不然你妈妈回来生气我可不管。”乐乐这孩子懂事最怕的就是孟夏伤心了。

“我不要吃。”说完迈着小短腿溜溜的跑出去了。

“孟无忧!”

乐乐抱着小皮球,笑嘻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心翼翼地不让皮球蹭到新衣服上。她从小就很宝贝每一件新衣服。

孟夏条件有限,那时候乐乐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左右邻居孩子的旧衣服,小孩子长得快,她根本没有那么的钱去给她买新衣服,也只有每每到了新年她才会给她买上新衣,孟夏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乐乐太多太多了。

而这个孩子懂事的让她心疼,乐乐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班上小朋友过生日,小朋友家人买了蛋糕送到幼儿园,老师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块蛋糕。直到所有的孩子把蛋糕吃完,乐乐依旧没有动,老师询问时,她舔舔嘴角,“老师,我想把蛋糕带回家给我妈妈吃,妈妈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蛋糕。”

自从20岁生日之后,孟夏再也没有过生日了。这些年在忙碌中,她早已忘了生日这回事。

“1,2,3……9”

乐乐的动作协调能力不是特别好,孟夏买了皮球让她有事没事的时候拍着玩,她的玩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了,这孩子也从来不会吵着要其他玩具。

徐易风坐在车里已经看了半晌了,“无忧小铺”,他面无表情的紧缩着这几个字。当他看到从店里跑出来一个孩子时,他整个人都僵住地无法移动。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眼睛蓦地一怔,是那晚的那个孩子。

徐易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惊措感。

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小点走去,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手面上的青筋暴起。

“7,8,9——”10还没有数到小皮球调皮地从她小手溜走了,沿着脏乱的路边轻轻地滚过到徐易风的脚边。

徐易风停下步伐,慢慢蹲下身子,陈旧的小皮球,上面的喜洋洋图案早已被磨得看不清了,他抿抿薄­唇­,伸手捡起球,前面一个软软的小声音响起来,“叔叔,这是我的小皮球。”

软软甜甜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再往上看,一瞬间对上刺目的阳光,眼前微微虚晃了一下,他眯眯眼,定定的看着她。

06

乐乐咧嘴一笑,“叔叔,是你啊。”

徐易风看着她的笑容,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一动。

乐乐也不怕生,伸手拿过小皮球,嘴角一堵,另一只手扬起来,一边拍一边说道,“叫你不听话,哼,叫你不听话。下次还乱跑不?”

徐易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然后嘴角不可觉察的温柔的勾了勾。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沉声问道。

乐乐仰起头,“叔叔,妈妈告诉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刚刚和你说话了,已经犯错了。我要是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就是错上加错。”

“喔。”徐易风心情突然好起来,声音微微上扬,“那可怎么办呢?”

“哎,我也没办法。叔叔,你还是快走吧,就当没和我说过话。”

萧乙的声音突然在后方响起来,“乐乐。”

她踏门而出,看到乐乐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说着话,男子半蹲着身子,似是在聆听着,脸上的表情竟是认真。

冷眼旁观了一瞬,她迈着重重的步子,走过去,看清楚对方的脸,脚步一顿,上下牙咬的咯咯作响,厉声喊道,“乐乐。”

乐乐吓得一惊,小身子一缩。

萧乙眼里两团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她拼命地压抑住心里突然杀气。

“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随随便便和外人讲话,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她有些害怕,如今小夏好不容易走出来,她再也不想她再承受徐易风的伤害了。

乐乐怯怯地望着萧乙,孟夏和萧乙从来没有这么和她说过话,一瞬间,乐乐被萧乙吼的一愣一愣的,忽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徐易风眉心深深一簇,站起身子,“我……”

“我什么我,我训我女儿­干­你什么事。”萧乙看着乐乐的泪水一串一串地流下泪,顿时心疼的恨不得抽自己。

徐易风不认识她,可她认识他,那会儿孟夏扔了他的照片,她都捡回来,每天扎呀扎呀,可惜古代的巫蛊之说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穿着一本正经的指不定是披着人装的禽兽呢!”萧乙心里暗爽,总有一日,我们都会讨回来的。

徐易风眸光凛冽的扫了眼萧乙,萧乙抱起乐乐,小姑娘都哭的打起嗝了,嘴里惨兮兮的喊着“妈妈——妈妈——”

“乖,妈妈不批评你了,咱回家。”

“等等。”徐易风冷声命令道,抬头看了眼眼前的“无忧小铺”,一字一字的问道,“她是你的孩子?”

萧乙讽刺的笑了一声,“不是我的孩子,难道是您的孩子?”她嘴角一勾,“您这样的人我们可搭不上。”

徐易风的表情一凛,看着小姑娘爬在萧乙的肩头,微微蹙眉转身离开。

孟夏拖着重重的蛇皮袋,从公交车上下来。额角的发丝随意的散乱着,脸上布上了一层细汗,微微的喘着气,双手满是拎东西留下的深深的红印,深深呼了一口气,手刚碰到袋子,一双手已经先她一步拎起来袋子。

她搓了搓­干­­干­燥燥的手,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孟夏扯了一抹淡笑,风儿吹动着她的发丝,柔柔的扫过她的脸颊。

穆泽眼底深处的隐隐藏着心疼,却很快收了神情,“走吧。”

孟夏走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一身剪裁合身的风衣,孟夏知道昂贵的价值是现在的她再也不敢想象的了。他轻松地提着粗糙的蛇皮袋,画面实在极其不和谐。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孟夏微微扬了扬嘴角,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两个静默的行走着,说不出的美好。这一幕恰巧落入了徐易风的眼里,他嘴角浅浅一勾,薄凉的有些­阴­霾,那双狭长的眼眸瞬间盛满了危险的怒气。不愧是孟之行的女儿,到底有些手段。连穆家二少都甘于为她在大街上提东西,他的目光突然­阴­沉难测。

两个人走进店门口,就听到乐乐嚎啕的声音。孟夏慌得连忙跑进去,脸­色­瞬间有些惨白,她太怕了。

“乐乐?”

“妈妈——”

孩子一看到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的腿边。

萧乙跟过去,深深地叹口气,她当时着了徐疯子的魔了,怎么舍得吼这孩子呢。“乐乐,乙乙阿姨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阿姨的更年期到了,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乐乐不生阿姨气了好不?”

孟夏瞧着萧乙微微泛着红丝的眼圈,心里蓦地咯噔一下。

“呦,这小花猫是谁啊?”穆泽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伸手拉过乐乐。

乐乐虽然和穆泽见的机会不多,却也知道这个叔叔对她是极好的,她也从心里喜欢他,她抽泣地喊道,“穆叔叔好。”

穆泽一会儿就把乐乐哄好了。

萧乙把孟夏拉进去,萧乙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微微叹口气,终于说出来,“刚刚徐易风来过。”

孟夏心里一沉,蓦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双手忍不住死死的攥紧,牙齿一点一点咬着泛白的­唇­角,努力使自己坚强却仍然止不住声音的颤意,“他——来­干­什么?”

一时之间,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萧乙有些疲惫的摇摇头,“我出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和乐乐说话,后来我带乐乐回来,故意说乐乐是我的女儿。”

孟夏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直到胸口的窒闷一点散去,她的脸­色­才勉强缓过来,“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厌恶我。”

孟夏咯咯一笑,那笑是那样的悲凉。

“这几年的事穆泽都处理好了,他查不到的。”

孟夏摇摇头,声音哑哑凉凉的,“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对我的厌恶就能变了,我家能恢复如前。”顿了顿,艰难地说道,“我只怕,他——”会把乐乐抢回去。她认识的徐易风从不会把主动权交予别人的。

孟夏蹙着眉,开始隐隐不安了。

“怕?”萧乙眼睛蓦地瞪大,张扬着她的愤怒,“小夏,你从来不欠他什么?该是他怕才对,他那么对你会遭报应的。这个世道还是有法的。”

萧乙不敢去想那些年,那些事。徐疯子的狠戾无情她是见识到了。可是,孟夏有什么错?是他……强了孟夏,却一脚把她踢开。是他亲口让你去打孩子。

孟夏吸吸鼻子,抬首对上萧乙的眼睛,哭笑道,“可我爸爸还在……还在监狱里。”

这是她才是她最担心的。

……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乐乐骑在穆泽的肩上,哈哈的笑着。孟夏和萧乙当时就怔在一边,久久的没有反应过来。

孟夏仓惶的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孩子的成长没有父亲的角­色­,无论她做的怎么好,还是替代不了。她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欢颜,也许她该找个人,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妈妈,妈妈,我能摸到屋顶了,你快看。”乐乐天真的笑容似乎带走了刚刚一切的不愉快。

穆泽小心翼翼的放下她。

萧乙打趣道,“穆老板,真该把这段拍下来,给你的手下看看,铁面阎罗也有超级­奶­爸的温柔。”

穆泽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瞬间温润淡然,萧乙离他这么近,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个男人。

穆泽眼里闪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怜爱地看着乐乐。“我不介意早日贴上这个标签。”

萧乙眸光蓦地一暗,一瞬间气氛有些凝滞。

孟夏背对着他正在倒水,把水递给他,抱过乐乐,乐乐咯咯的笑着,露出了可爱的酒窝,孟夏爱怜地亲亲她的小脸蛋,这孩子有着和她相似的酒窝。

“妈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乐乐摸着孟夏的耳垂,“我想请叔叔去参加我们班游戏。”

“可是叔叔要上班,没有时间陪乐乐。”

“叔叔是大老板,可以给自己放假的。”乐乐兴冲冲的补充道。萧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是大老板,就能天天放假。”

穆泽浅浅地喝了一口水,“对,叔叔是大老板,天天给自己放假。”笑应着,“小夏,除非你不乐意,不然我很愿意配合。”穆泽冲着乐乐眨眨眼。

乐乐可怜兮兮的盯着孟夏。孟夏看看萧乙,萧乙扯了一抹笑容,涩涩的。

“下不为例。”孟夏假装严肃振振说道,也只有和乐乐在一起的时候,她昔日孩子气的一面才会隐隐流露出来。

萧乙神情淡淡地打理着柜台,那些小首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的她的眼睛发酸,手上一滑,一排银戒哗哗的掉下来。

萧乙蹲下身子一一捡起地上的戒指,孟夏听见动静也过来帮忙。

萧乙看着孟夏,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刀,曾经她羡慕的小公主如今却被磨砺成这般。她细细看着手中的戒指,套上自己的无名指,只是到中间却带不进去了。

“怎么了?”孟夏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萧乙嘴角扯了一抹淡笑,扬扬手指,“哎,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合适。”

孟夏忽而一笑,“怎么突然这么文艺了。”

萧乙把戒指放好,“怎么说我也是一文艺人。”

“是呀,是呀,文艺女流氓。”

“去你的。”

***

饰品店的生意比刚开始好了一些,孟夏和萧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全部家当都已经投在里面了。

孟夏如今也全然适应了琴师这份工作。她没有什么太多的奢求,存钱,把女儿健健康康的养大,等着孟潇回来,还有……孟父刑满的那一天。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带着淡淡的小幸福。

酒店的大厅轻柔的音乐流转着。

“孟夏,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问她话的女孩子是J大音乐系。

孟夏摇摇头,“我大学没有毕业。”

女孩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完全不相信,随意不好意思地说道,“艺术这东西有时候像我们这种按部就班的反而出不来。”

“混口饭吃而已。”如果可以她也想把大学念完。

女孩子见经理向他们走过来,也按耐住心里的好奇。

“孟小姐,请随我来。”

又被点招了吗?

她朝经理点点头,“好的。”

徐易风背靠在背椅上,孟夏平静地看着他,她猜的不错果然是他。

徐易风左手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抬头闲闲地看了一眼孟夏,她穿着浅紫­色­的长裙,左手拿琴,右手拿弓,静静的立在那儿。

他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冷冷的说道,“孟夏,你似乎过的不错。”嘴角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07

孟夏浅浅地凝视着他,时光把眼前这个男人雕琢地更加沉稳,他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也难怪……轻轻的挑了挑嘴角。“是的,我过的很好。”

父亲锒铛入狱,母亲胃癌而去,哥哥离乡背井,她一个人独独地撑下一切。她微微眯眼,双眼中泛着薄薄的雾气。她的生活早已不是一个“好”字可以定义了。

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与你无关而已。

“孟夏,你父亲的事是他自己的种的因。”徐易风晃了晃手中的红酒。

孟夏心口一顿,他轻描淡写地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父亲,她的心口一阵刺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嗯,我知道。”鼻音重重的。可是她才是导火索。

自责还是像一柄利剑狠狠地在穿进她的心。

徐易风对于她的淡然,眉头一蹙,沉默了半晌,“当年那个孩子?”

孟夏手不自觉的握紧琴,扯了一抹笑,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五官,轻声说道,“那只是一个玩笑。”

“是吗?”徐易风勾了勾嘴角,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悠悠地喝了一口,再看向她时眼神骤然尖锐,“孟夏,你知道的,我徐易风从来不接受欺骗。”

孟夏闻言只是淡淡地朝他笑了笑,“徐先生,您忘了您给了我十万让我打了,我既然拿了钱,定然会遵守的。”她突然弯起了一抹笑,“何况,真的没有。”

“我父亲是徐省长亲手送进去的……”孟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眼睛望着璀璨的水晶灯,“我再不孝,也不能生仇人的孩子。我怕会天打雷劈的。”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那十万块的确帮了我不少。”她弯着嘴角,努力地把压在她身上的沉重变得明媚。

徐易风迎着她的目光,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当年人人都说他太狠了,这五年梦回时,他也会梦到她的脸,却永远停留在那晚。

想到她在寒冬街头摆地摊冻得发抖,倔强的小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让他恍惚地觉得这个人不是曾经的孟夏。

孟夏看着他静默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

徐易风蓦地扫过去,“你和穆泽什么关系?”

孟夏愣了愣,“这似乎和徐先生没有关系。”

徐易风嘴角一动,晃荡了下杯中的酒,有些嘲讽道,“你以为穆家的门是你能进的。孟夏,难道当年的事你还没有得到教训?”

孟夏眉间一动,语气隐隐地有些赌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的。”

闻言,徐易风愤怒一把上前扯住她的手,“不和我一样?”他冷冷一声笑,突然残忍的说道,“可你不是爱着我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骤然睁大,耳朵一瞬间有些嗡鸣。

细细的手腕全是骨头,他轻而易举地就圈住了,明明吃痛却死咬着牙不肯求饶,那倔强的表情深深地刺激了她。他的手不住的用力,孟夏手腕红印越来越深,两个人靠的近,他闻到她发丝间洗发水香味,微微皱了皱眉。

孟夏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索­性­也仍由他,苦涩地一笑,心里流淌过阵阵心疼,“我的爱早已经终止在五年前了。徐先生,你忘了吗,是您亲手买断的。”

徐易风紧紧地锁着她,寒着脸,“孟夏,你在怪我?”

怪他?

徐易风慢慢松开手,孟夏倏地缩回手,毫无意外手腕上满是红印。她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怪他也好,恨他也好,总要把他装在心头。可是她的心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地方了,徐易风亲手毁了她那颗完整的心,如今支离破碎。

他不爱我,从头到尾。她又何苦把他装在心头呢?

“易风——”乔奕琦推门而入,柔柔的唤了一声,看到孟夏时,她微微一怔,嘴角依旧挂着笑。

“怎么来这了?”徐易风的声音依旧冷淡。

“我陪妈妈来的,他们在隔壁,你要不要见见?”

“下次吧。”

乔奕琦抿抿嘴角,她了解徐易风,所以从来不会去Сhā足他的事。

她转身朝孟夏点点头,悄然打量着孟夏,一身长裙礼服,线条简洁,勾勒着她姣好的身材,淡淡的化妆越发显得她清丽脱俗,目光在她手里的小提琴略略停留,眸光一转,“听说你的琴声很动听。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听一曲?”

听说?轻飘飘的一句话,孟夏的脸­色­僵了僵。她倒真成了琴师了。

“不知道您想听什么?”

“《梁祝》。”徐易风坐在一旁,没有看向孟夏,冷冷地吩咐道。

《梁祝》,这是孟夏最喜欢拉的一首曲子,曾经她期盼着请求他去听她表演,每每他都嫌弃的皱皱眉,终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孟夏直起身子,闭上眼,小提琴的声音婉转凄凉。她最爱的曲,要献给最爱的人。可是却迟了这么多年。

她的人生完美的事太少了,凄凄凉凉的一段曲子。徐易风乔奕琦淡淡地坐在那儿,似乎都在沉思。孟夏僵着身子立在那儿,就好像踩着棉花一样,虚软无力。

人的命运就是这般奇特,儿时她和乔奕琦曾经一起上学,可如今,她要依附着他们才能生存下去。

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还是痛了。

——————加更——————

五年里她卑微的生活,从一个生活在温室娇宠小公主到一个徘徊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的小妹,她都不觉得有多苦。可是,如今这一场面,无论她的背脊挺得有多直,都掩藏不了她满身的自卑。

看着乔奕琦越发清明的双目,她的内心越发的荒凉,大抵云泥之别吧。

乔奕琦微微抬起头头,有些疑惑,“孟——夏?”她张着莹润的嘴角,有些不可思议。

她和孟夏小学时在同一个班,那时候乔父的职位没有孟父的高,孟夏活泼自然是半晌最受欢迎,相反,她就显得有些暗淡了。

孟夏拎着琴,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乔奕琦只和她一起上了一年学而已,竟然还记得她。孟夏也没有去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徐易风的那些事。

乔奕琦看着她,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孟夏弯弯嘴角,“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她的嗓音依旧平稳温柔。

徐易风没有说话,背对着她,孟夏默默的看了他一阵,他依旧没有任何指示,她扯扯嘴角,朝乔奕琦微微颔首,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乔奕琦怔怔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表情里带着几分忧伤。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易风,我先回去了,妈妈还在等我。”

她看着他的背影,等着,等来的只是冰凉的“嗯。”

她发现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他们之间一切似乎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诚然,徐易风满足了女人一切的期盼,无论从哪方面,可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徐易风为什么选择她?可是无论怎么样,她是徐家认可的。

***

C市的夜晚很美,只是在孟夏的眼里,这样的宁静却多了几分落寞,她不喜欢。

换了自己的平底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上大学那会,她总喜欢让妈妈给她买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徐易风一米八几的身高,她希望和他站在一起是最佳般配,渐渐的爱上了高跟鞋。

后来,高跟鞋太累了,再美却不适合自己,慢慢地就戒了。

她扫了眼手里的餐盒,从她来第一天来这就有了,说是员工的宵夜,三人份的宵夜。她浅笑地,眼里泛着感激。

抬着头望了一眼璀璨的繁星,无论世界怎么样,星空还是依旧。

“美女,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您一起共赏夜空?”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已经停了一辆车。

孟夏侧目,嘴角上扬,“可以,不过我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

“千金难买美女陪,请——”穆泽打开车门。孟夏轻盈的跳上去。

月光轻盈的照在玻璃上,车子缓慢的前行,孟夏撇过眼,“穆泽,云南那边你有认识的人吗?”

“怎么了?”

孟夏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我哥好像在那里。”呼了一口气,“乙乙她哥萧甲回来了,他说我哥去了那里。”

穆泽点点头,“你放心,我尽快给你答复。”

孟夏对上他的眼,月光幽幽地打在他的身上,她虚晃地看到他的眼里有丝朦胧的情绪。

“对了,星期天水南游乐场开业,乐乐这孩子不是想去吗,到时候我来接你们。”穆泽自然的说了这番话。

习惯是可怕的,似乎她已经找不到借口去拒绝他了。

“好。”孟夏坦然答应。

08

喧闹的游乐场,各­色­的气球彩带随风飞扬着,因为是开业第一天,商家大力的宣传下,游客熙熙攘攘地穿梭着,周围不断的洋溢着欢歌笑语。

孟夏仰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乐乐已经5岁了,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场玩,对每一个项目都充满了好奇。穆泽带着玩海盗船,一大一小的人,就像父女一般亲密,乐乐死死的闭着眼睛,大声的尖叫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连孟夏都动容了。

终于坐完了海盗船,穆泽抱着她下来,乐乐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软软地贴在他的脖子间。

孟夏拿着相机“啪啪”的抓拍了几张,一旁突然有个女孩子驻足在她身边,和她说道,“这位太太,我是天使宝贝摄影中心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这次的摄影展,以你们的条件必然能拿大奖的。”

孟夏微微一愣,“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她涩涩望着前方两张笑颜。

穆泽走过来,看到她身边的人递着广告单,当下明白了,他侧过头,在乐乐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乐乐一脸的惊喜,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叔叔,真的吗?”

穆泽看向孟夏,“小夏,不如我们一起去参加?”

孟夏的眉心一蹙,“穆泽,你不用这样?”

穆泽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我看看奖品,呦,这么漂亮的儿童睡床,还有自行车,这是什么看样子挺有趣的……”

“妈妈,妈妈,参加吧?”乐乐扑腾着小腿,“乐乐好想要一张小床啊,这样妈妈睡觉时就不会被乐乐挤到了。”

孟夏顿时头大。

“是啊,这位太太,您先生都同意了。既然孩子这么喜欢何不参加一下,就当是一次亲子活动吗。”

孟夏脸­色­微微一僵,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穆泽,有些不知滋味,“他……不是我先生。”

那人顿时有些错乱,一时有些赧然,却也不想错过这么优秀的品种,积极游说,“不是一家人也可以去试试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不去参加实在可惜。”

乐乐听人夸赞她,顿时铁了心要去参加,便耍起了她招牌动作,双目泫然若泣,“妈妈,你就答应吧。要是得到大奖,以后你也不用再给我买床了,哎,你又可以省一笔钱了。”

孟夏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五岁的娃就知道省钱了。

穆泽抿着的双­唇­望着她,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孟夏耸耸肩,抵不过两人,点点头,填了一份资料。

乐乐闹着口渴,穆泽去一边买水。孟夏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措词,“乐乐,以后不能老是让穆叔叔陪我们参加活动知道吗?穆叔叔有很多重要的工作。”

“可是穆叔叔也很高兴啊?”

“你看,上次幼儿园活动就已经让你穆叔叔去参加了,这次我们不去参加好不好?”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呢?你刚刚都答应了。”乐乐很生气,随即眼泪有些苦意,“妈妈,上一次小朋友都很羡慕我,以为穆叔叔是我爸爸。”

孟夏猛的一怔,脸­色­瞬间有些惨白,她无奈地继续解释道,“你妈妈都是大龄­妇­女了,老是占你穆叔叔的便宜,哪天你穆叔叔讨不到老婆可怎么办?”

乐乐嘴角一嘟,“妈妈,不怕的,不是有乙乙阿姨吗?哎,要是穆叔叔不喜欢乙乙阿姨,等我长大了,我勉强可以嫁给他。”

孟夏惊得张着嘴角,不知道是喜是忧,“乐乐,很喜欢穆叔叔吗?”

乐乐认真地想了想,“喜欢。”说完砸了一下嘴,“要是穆叔叔是我爸爸就更好了。”

孟夏看着穆泽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过来,她抱起乐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嘴角濡动,轻轻的说道,“乐乐,爸爸会来找你的。”

乐乐冲着穆泽挥着手,穆泽把瓶盖拧开,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三个人一直玩到下午四点多,乐乐蔫蔫地爬在孟夏的怀里。

穆泽怕她吃力,“我来抱吧。”

“不用,这孩子睡着了认人认得厉害,一有感觉就会哭闹。”孟夏微微施力把她向上托了托。

穆泽有些淡淡的担忧,“小孩子的心思过于敏感也不是一件好事。”

孟夏呼了一口气,“我查过资料,许多孩子都会出现这类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单亲家庭的尤甚。”说道后面时,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下来。

两个人静默地走向出口。

穆泽驱车来到一处隐蔽的私房菜馆。大抵是为了他们这些达官显贵出游下榻的地方,环境宜人,周围种满了水杉树,郁郁葱葱的。

乐乐疯玩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沉沉的睡着,嘴边还不停的呓语,咯咯的笑着。

下车的时候,穆泽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幼儿推车时,孟夏着实吃了一惊。

他解释道,“我哥的孩子比乐乐大一岁,每次出来玩回去之后都累得呼呼大睡,准备个推车也方便孩子。”

“难怪你这么有孩子缘,我还以为是异­性­相吸呢。”

穆泽但笑不语,打开小推车,孟夏弯下腰把乐乐放进去。穆泽接过手,推着车,一派居家男人样,画面温馨暖人。

饭吃到一半时,乐乐哼哼唧唧了几声,孟夏立马放下筷子,把她抱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对穆泽说道,“我带她出去洗手间。”

话音一落,就匆匆的转身离去。

穆泽看着她利落­干­净的背影,他的眼神慢慢的暗下来,他和她认识这么久,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一个人去解决,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找人帮忙。

孟夏一出门刚拐了一个弯,依旧没有看见通往卫生间的标记。乐乐揉揉眼睛,迷糊地说道,“妈妈,尿尿。”

周围也没看见服务人员,孟夏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摸索,幸好,再拐了一个弯,就看到洗手间。

帮女儿解决好生理问题之后,孟夏叮嘱她等她一会儿。

乐乐点点头,可这孟夏刚关上门。她立马就走出来,小孩子难免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心。

洗手间外面的走廊设计新颖,大抵这里的老板是个充满童趣的人,一面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都是孟夏那个时代的,乐乐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小身子坐到地上。

她委屈的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叔叔站在她的面前,那种面孔是她熟悉的。

徐易风微微诧异,对于这个孩子她有着莫名的好感,“你怎么在这?”声音虽然依旧冷冰冰的,可还是透着难得的温柔。

乐乐站起来拍怕小ρi股,瘪瘪嘴,“老师说撞到人要先说对不起。”

徐易风弯下腰,嘴角一弯,“不好意思了,小朋友。你妈妈呢?”

“坏了。”乐乐蓦地害怕起来,“妈妈——”声音隐隐的带着哭腔。

徐易风无奈,得,走丢的娃。

孟夏一出洗手间的门,没见到乐乐的身影,登时后背升起了一层冷汗。眼前一时间突然暗下来,她无力的撑在墙壁半晌,才缓过来。

她的喉咙一片哽咽,曾经那种失去的恐惧让她如临死亡般失措。

她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看到几名端着酒菜的女子,冲过去一把扯住其中一人,那女孩子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哗哗的落在地上,“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

“小姐,你先冷静些。”

孟夏哪能冷静下来,“乐乐——乐乐——”

“妈妈,我在这。”

徐易风顺着生意转身望过去,一时间整个人就定在那儿,乐乐的那种“妈妈”已经把他推向了愤怒的边缘。

孟夏看到乐乐慌乱的跑过来抱住她,“你怎么能随便乱跑,跑丢了妈妈找不到你怎么办?”她红着眼,话语夹着些微的颤音。

乐乐摸着孟夏的眼角,“妈妈,我错了。”她侧过头朝徐易风指了指,“这个叔叔正在帮我找你。”

孟夏吸吸鼻子,这才注意到前方的人,逆着光,男人的面孔有些模糊,她慢慢站起身子。

徐易风死死地瞪着她,双眼的愤怒仿佛要把她吞噬掉,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

四目相对,孟夏看清他的脸,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孟夏——”徐易风一字一字得叫着她的名字,猛地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有一种毁灭即将而至。孟夏被他的大力扯得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地上。

“妈妈——”乐乐惊呼,抓住了她的手。

徐易风死死的扼住他的手,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在此发怒,“孟夏,你竟敢骗我!我说了不要骗我,可你偏偏不听。”

他瞥了一眼乐乐,乐乐瑟缩,害怕的看着这个叔叔,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对她笑的叔叔,怎么变得这么让人害怕。

杂乱的世间好像突然静止了一般,孟夏看着徐易风张张合合的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她慢慢的低下头,乐乐满脸的泪水,哭喊着。她伸手拂过她的小脸蛋,“别哭。”

09

谁也没料到,乐乐像一匹发狂的小野马突然间就冲向了徐易风,“我讨厌你,你是坏人。”冲着徐易风一声尖叫,倏地低下头狠狠的咬着徐易风的手臂。

这个孩子平日胆子很小,就算被其他孩子欺负也不会回手,可是看到孟夏被人欺负,她不­干­了,卯足了劲和徐易风拼命。

穆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乐乐呜呜地哭着细小的牙齿用尽力气死死地咬着徐易风,小手怕打着他,徐易风眉心蹙的深深的,却依旧强势地拉着孟夏的手腕。

孟夏神情恍惚。

三个人就像一个圈一般,圈圈绕绕。穆泽几个箭步上前,赶紧把乐乐抱走,“易风,你放手!”

乐乐见到穆泽眼泪渐渐的止住了,呜咽道,“叔叔,他是坏人。”

徐易风瞧着乐乐缩在穆泽怀里,寻求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帮助,他的嘴角慢慢的升起一抹冷笑,“放手?”他喃喃地重复了穆泽的话,嗤笑笑出声吗,慢慢地松开了孟夏的手。

冷峻的双眸瞥向穆泽,“阿泽,这两个字该是我给送你。”顿了顿,带着几分警告,“我徐易风的东西向来从不会放手——除了毁灭。孟夏,这个孩子你现在有什么解释?”

孟夏看了眼乐乐,迎着徐易风,淡淡的道,“乐乐只是我的女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尤其是你。”

“没有关系?”徐易风薄凉的勾了勾嘴角,“你确定?”

孟夏直直地对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她期盼的太久他的眼里能有她,可现在不是她想要的,她勉强一笑,吐出四个字,“和你无关。”

“周律师明天会和你联系。”徐易风一丝商榷都没有宣判着。

“徐易风你没有权利。”孟夏胸口突然一阵窒闷。

“法律会给予我的权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何不可?”

“东西?你就说她?”孟夏觉得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她看着他恍然一笑,“既然你这么说她,为什么还要她呢?”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

“属于你的?”她喃喃道,“你难道忘记了,你曾亲口说过让我打掉吗?”

“如果你打了,今天我也不会和你在这争夺了。孟夏,你知道我的。”

孟夏一时间无言以对,她悻悻一笑,“你有那么美丽的未婚妻,你们以后想要几个孩子就能几个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抢?”

“因为她是我的。”徐易风振振道。

“你的?”孟夏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那你知道她是哪天生的吗?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

徐易风冷笑,语气冷冽咄咄逼人,“我为什么不知道,相信你应该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平静如水,“徐易风。”回来之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如此的苦涩,“其实你是觉得我过得比你想象中好,你心里不平衡了吧。可这样有意思吗?”

徐易风皱了下眉头,只是一句话,“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孟夏轻晒一声,眼里的坚决也不容改变,她掩着眼里的创伤,缓缓地说道,“徐先生,这次恐怕您要失望了。”

说完,她没有去看徐易风的表情,转身拉过穆泽的手向前方走去。

徐易风灼灼的看着孟夏的手,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三个人渐行渐远,乐乐趴在穆泽的肩上,脸朝着他,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他微微握拳,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泛起一股子不知名的味道。

上了车,乐乐缩在孟夏的怀抱,“妈妈,你不开心吗?”

孟夏揉了下额角,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妈妈只是今天玩得太开心累了。”

“妈妈,你骗我,是刚刚那个叔叔欺负妈妈,妈妈才不开心的。”

“叔叔没有欺负妈妈。”孟夏不想孩子心理有­阴­影,笑了笑,“舅舅欠了他很多很多钱,他找不到舅舅,就来找妈妈了,所以刚刚叔叔抓着妈妈的手,是怕妈妈跑了不还钱。”

乐乐抿抿嘴角,似懂非懂,“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赚到了钱替舅舅还给他。”

孟夏的胸口涌过一阵又一阵的酸麻,心间被乐乐的话刺的生疼。

如果乐乐……她不敢想下去,脸­色­一片惨白。

“放心。”穆泽好似了解她的所想,宽慰道,“易风再怎么折腾也要顾及徐家的声誉,何况……”他的声音稍稍一顿,有丝不忍,“徐家和乔家早已有联姻的打算。不容改变!”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坚决。

孟夏听着他的话静默了一瞬,眼神微微的木讷。车子缓缓的前进,她平静的望着窗外渐变的风景,五年前的她知道这事怕是早已沉不住气了,人生总是在不断的前行,过去了终是过去了,如今,徐易风和她,如同天与地,两两相望,却无法交接。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穆泽从镜子里看到那抹笑容,片刻的闪神。

许久,她喃喃道,“也好。”

***

那个晚上,孟夏又失眠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零零碎碎的穿Сhā着,如黑白电影,无声的放映着。

夜的迷惑,黑暗的放间里,一对男女交缠着。似梦似真,她头痛的揪着床单,惊得一身的汗。眼泪顺着脸颊慢慢下滑,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还是骗不过自己。披着外套默默地来到黑暗的客厅里,睁着眼睛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萧乙打开灯时,晕黄的灯光一时间让她不适应,她微微半眯着眼。

“怎么还没有睡?”

“你呢?”

萧乙显然有些无­精­打采,她没有回答她,坐到她旁边。看到茶几上冒着热气的水杯,旁边摆放着熟悉的药片,她轻轻叹口气,“又失眠了?医生不是让你不要再吃这药了吗,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孟夏耸耸肩,眸光一点点暗了下去,不甚在意,“这破败的身子也不差这几颗药。”

“小夏?”乙乙惊呼。

孟夏端起水杯,拨了一颗药就送到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这次的药苦涩难咽。

水喝的太猛,一瞬间被呛得直咳嗽,眼泪忍不住也慢慢涌了出来。她弯着腰咳了半晌,声音哑哑的,挠的人心酸酸的,她抬起头,对上萧乙,慢慢地闭上眼睛,“乙乙,这里已经听不见了。”

似哭似笑,她颤着手指着自己的右耳。

萧乙咬着­唇­,“明天让穆泽带你去看医生,我不相信。小夏,国内不行,我们去国外。”

孟夏摇了摇头,哽咽着,“治不好了,乙乙。”她早就已经放弃了。

两个人抱着头失声痛哭,一如当年,萧乙在夜市里找到孟夏,两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大晚上的哭什么?”一个痞痞的男声突然响起来,萧甲及拉着拖鞋,“谁欺负我们小夏了,你小甲哥替你出气。“

“萧甲这里没你的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萧乙一直看不惯萧甲,她这哥哥从小就知道打架斗殴,为此,萧父早已气的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是不是那个徐什么的?”萧甲拍了一下头,“对了,徐易风?”

“滚!”萧乙吼道。

“小夏,哥一定替你出气。”

孟夏背过脸,飞快地擦­干­泪眼,“没什么事的。”

萧甲“哼”了一声,“小夏,我回来自然是来护着你的。还有……”萧甲挠挠乱发,“潇哥他一直很关心你,只不过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孟夏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她想着孟潇会回来的,她父亲会出狱,他们一家人还会团聚。

10

孟夏今天的班次是晚班,下班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她回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巧响起来了。

孟夏看着一串号码,无奈地扯扯嘴角,天使宝贝的那个员工真的太坚持了。

“喂——”

“孟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觉得你们一家人真的很适合。”

一家人?孟夏指尖一凉,随意的理理耳边的碎发,“我们不是一家人。”

那边默了一会儿,依旧坚持地游说着。

孟夏整个人有些疲惫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压制住自嘲的笑,“对不起,我不能参加。”顿了顿,“如果哪一天我的家庭完整了,我会参加你们的活动。”

她许下这个承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握着手机转身的时候,她没想过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还站了一个人。壁灯朦胧,他定定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多久。

孟夏飞快地垂下头,电梯的必经之路就在他那端。她抬起脚步,步履微微沉重。

徐易风一动不动,等到孟夏走到他身边时,长臂倏地一声,孟夏没有任何惊呼。

他轻巧的一个拉动,顺势进了隔壁的房间。

黑暗的空间里,孟夏依稀感觉到冰冷的视线紧锁着她。

“一家人?”冷冷的质问。

孟夏不用看,就知道他正处在发怒的边缘。可她不解,明明她已经不再纠缠他了,她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他就不放过她吗?

她在他面前依旧是低下头,还是这般毫无反应,再见之后,她对自己永远是这般。徐易风撑起双臂,将她置于其中。“孟夏,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和谁成为一家人?”

孟夏悠悠地说,“谁?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你。徐先生,您管多了。”

徐易风牙齿咯咯作响,“你藏着我的孩子,孟夏,这笔账你以为我会算了?”

“您要怎么算?还是也把我送进监狱里?”孟夏咯咯一笑,心一刀一刀刮得发疼。

“从今晚开始你被解雇了。”

孟夏手指紧紧地掐着掌心,愤愤道,“您凭什么?”

“华奥不会要一个走神的琴师。”

他徐易风要是想找人麻烦还需要理由吗?孟夏嗤笑一声,眼睛微微濡湿,“徐先生,如您所愿,我不­干­了。不过有件东西离开之前,我还是还给您——”

暗黑之中,孟夏不知拿来的力气,抬起手边的琴盒“啪”的一下往徐易风身上砸去,“徐易风,我从来没有欠你什么。我父亲渎职是该受到惩罚,我们家认了。可你咄咄逼人,有一句说的好,给别人留有余地,往往就是给自己留下了生机。这一下,我早就想送你了。”

力气之大,她的手腕都发疼了。孟夏抑郁的心情突然之间酣畅无比。

徐易风怎么也没想到孟夏会来这么一出。

孟夏一出房间就看到穆泽神­色­有些慌张,匆匆地向她走过来,“小夏——”

“没有什么事?打了一个蟑螂。”孟夏轻笑一声。

穆泽一愣,随即无奈的侧过脸。

“穆泽,明天我就不来这里上班了。”孟夏垂着头,头顶的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想不适合弹琴了。”

穆泽整个人瞬间黯淡下来。

孟夏没有再说什么,迈开脚步。

刚一动,手就被握住了。她微微一皱眉,自从那年之后,她就有些抗拒和男­性­的接触,下意识的想缩回手,穆泽的手却紧紧地毫不松懈。

“小夏,我可以——”

“电梯到了。”门一打开,两个仪态庄雅的­妇­人出现她面前,大抵也没有料到会遇到这么个场面,一时间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妇­人喊道,“阿泽?”那双锐利的眼睛蓦地看向孟夏。孟夏连忙缩回手,看着里面的人,她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来。

女人和穆泽有着一样的眼眉,她看着孟夏的时候,眼里的探究让孟夏芒刺在身。孟夏看到女人旁边另一个纤瘦的女人时,心里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上天还真是优待她,五年都过去了,岁月好像在她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想起,母亲最后离开那时光,孟母一夜间苍老的让人心酸,她深深地埋下头,心里涩涩的难受。

“妈,伯母。”穆泽低沉地喊道。

穆母淡淡的点点头,朝徐母说道,“我们先下去,估计蕙兰在楼下等着了。”说完,恨恨地瞪了穆泽一眼。

孟夏看着渐渐掩上的电梯门,心里五谷杂味。她痴站那儿,穆泽陪着她。

许久她转头笑着对穆泽说道,“徐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好像都没有变,她却像脱胎换骨了。

“怎么会没变呢?只是你不在意就不会发现。”

孟夏点点头。也是,她早没了­精­力去在意那些人,那些事了。

***

孟夏告诉乙乙酒店的工作她不­干­了。萧乙淡淡地“喔”了一声,“也好,以后我们就守着这店也挺好的。”

“是啊,大雅之堂早已不适合我了。”孟夏浅笑了一下。

“隔壁王阿姨问你这周有没有时间?”萧乙瞥了她一眼。

孟夏一怔,抿抿嘴角,嘴里涩涩的,“回头我给她回话。”

“小夏,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孟夏扯了一个淡然的笑容,“我也想找个人搭个伙好好过日子——”吸了一口气,“如果对方不嫌弃我的话。”

萧乙听不下去了,“还有十分钟时间到了,你快去接乐乐吧。”

孟夏骑着叮叮当当的自行车赶到幼儿园时,一路上都是家长和孩子。她和他们都是一样的,普普通通的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

一路上陆陆续续地遇到乐乐班上好几个家长。她含笑一一打完招呼。乐乐的同桌喊着她,“阿姨,孟无忧中午就回去了。”

孟夏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想法,立马向教室冲去。

此时,教室里还有几个家长在和老师站在一起,孟夏猛地跑过去,周围人都是吓了一跳,“张老师——我家乐乐呢?”

张老师一愣,笑说道,“孟无忧被他爸爸接走了。”

“爸爸?”孟夏喃喃道,心一抽一抽的跳动着,她吸了一口,“张老师,乐乐是单亲家庭。”

老师大抵也没想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听孟夏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慌乱,随即解释道,“乐乐妈妈,乐乐爸爸给你留了一张卡片。你看看是不是你们……沟通一下。”

孟夏稍稍迟疑,颤着手接过那张卡片,上面只有一行电话号码。她深吸一口气,心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他徐易风要做的事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一瞬间她无力地说不出话来,“张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孟夏捏着那张纸片,恍惚地向外走着,觉得无所适从。

张老师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过意不去,想到中午那个男人,那样出­色­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她愣愣的走回家,乙乙“咦”一声,“乐乐那丫头呢?”

孟夏咽了咽喉咙,“被徐易风接走了。”

萧乙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她立马站起来,“走,去接乐乐。”

孟夏定在那儿,一动不动,萧乙晃着她的手臂,孟夏扯动嘴角,“乙乙,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她茫然地笑了笑,笑的酸涩,“他——是不是一定要毁了我才甘心。”

乙乙眼眶一热,瞥过脸,眼角闪着泪光,睫毛一颤,两行泪水顺势而下。徐易风,你难道真的要再一次把她毁了你才称心吗?她看到孟夏手中的纸片,扣着她的手拿出那张已经被捏皱的纸片。

萧乙颤着手好几次都把数字按错了,电话拨通的时候,孟夏淡淡的说道,“我来。”

她平平地呼了一口气,轻轻瞌上眼,一字一顿, “徐易风,你在哪里?”

11

徐易风背对着宽敞的玻璃墙,手里拿着电话,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静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明。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孙秘书不自觉地悄悄打量了几眼,转过头拿着一碟漂亮的典心继续哄着乐乐,乐乐端坐在那儿,眼睛是不是地扫过那些小典心。

“谢谢阿姨,不过妈妈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她摇着小脑袋,说完小舌头不自觉地舔舔嘴角,小孩子单纯的可爱。那些小动物典心实在太好看,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何况是尝一尝了。

徐易风听到软软的话语,眉宇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诚然,孟夏把这个孩子教的很好。对于这个孩子他只是觉得既是他的他就要,小东西现在对他排斥的很。

起身走过去,乐乐抬起头,一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那双眼眸,和孟夏有着太相似了,看人的时候眸光总是浅浅的,柔柔地在倾听一般。

“孙秘书,你先出去。”

孙秘书放下手中的食物,点点头。

奢华的办公室里,就剩下这一大一小对视着。

“叔叔,你说带我去见我爸爸的呢?”乐乐从沙发上滑下来,站在他的脚边,这孩子除了一张脸稍稍圆润些,真的很瘦,个子也是一般。

徐易风嘴角浅浅一笑,“乐乐的生日快到了吧?”

乐乐歪歪头,“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徐易风但笑不语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一手拍拍身边的位置。乐乐默默的坐过去。他拿起一块典心,递到乐乐的嘴边,动作的温柔豪不觉察。

“吃了,叔叔就告诉你。”

乐乐略略思考了一下,眼里有些惶恐,“叔叔,你是不是要绑架我?”说完,猛地往后一退,“叔叔,我妈妈现在很穷,舅舅欠你的钱,等我长大了再还你。”说着说着,小丫头就一抽一抽的哭起来。

她现在真的开始后怕了。

徐易风顿时头疼,手里的典心被他捏的变了形,乐乐嚎啕了半晌,依旧没见徐易风来哄她,着实刚刚有着演戏的成分,这会儿真的伤心了。

欠了他的钱?

徐易风冷笑。

“好了,别哭了。”

乐乐半睁着眼,悄悄地打量着他,萧乙在她面前常常耳提面令念叨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乙和她解释过,她虽不太明白,倒也朦朦胧胧地知道不是好事。

徐易风说带她来见爸爸,又给她吃典心。她本来心思就比同龄孩子敏感,这会儿怕了。

“叔叔,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见爸爸了。”

徐易风指尖一顿,嘴角刚动。电话蓦地响起来,顿了顿,了然地轻扯嘴角。

孟夏站在前台,浑身透着一股清冷,“我要见徐易风。”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前台小姐公式化的答复道。

孟夏冷冷的扯扯嘴角,“徐易风家里失火了,徐夫人受了惊吓现在去了医院,让我来通知他。”原谅她信口雌黄,她只是想要女儿而已。

前台小姐一时无言,嘴角有点扭曲,打量着孟夏很清秀的女孩子,虽然穿着普通,可隐隐透出来气质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稍等。”前台皱着眉拨了上级的电话。

孟夏立在一旁,几年前,她一直期望着有这么一天,她能挽着徐易风的手和他一同来到他的公司,听着他的员工喊着她“徐太太”,这个梦她做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她哥孟潇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他徐易风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根本就不想娶你。”

然后,孟家彻底地完了,她的梦碎了,她也醒了。

“嘀嗒”的高跟鞋一声一声传来,抬眼的一瞬,她的眼里满是疲惫。如今站在这里,她再也没有了奢想。那些太遥远,也太奢侈了。

“孟小姐,这边请。”

孟夏吸了一口气,目无表情的跟在孙秘书身边。

*****加更分界线*****

孙秘书轻轻地扣了两下门,然后推开,向着孟夏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孟夏静静地走进来,孙秘书随后关上门。徐易风依旧是背对着她,似乎每一次他给她的总是一个寒冷的背影。

她摇了摇­唇­角,“乐乐呢?”

徐易风没有看她,修长的手指一洗一下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过了半晌语气清冷如冰地说道,“孟夏,我带走我的女儿有何不可?”

孟夏看着他轻动的­唇­角,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中有一种摄人的力量。

“乐乐姓孟。”孟夏的心早已冷下来,有些事情这辈子她都不会告诉他。

“哦?是么?”徐易风刷的转过脸来。

“她在哪里?”

徐易风轻笑一声,“想要乐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和我争孩子?”

孟夏突然冲着他一笑,眉眼弯弯的,徐易风被这笑容蓦地一蛰。她耸耸肩,眼睛飘向晶亮的壁砖上,是啊,她一声暗灰­色­的外套,已经穿了四年了,牛仔裤也洗的发白,廉价的鞋子压根抵不上她脚下地砖的几分之一。可是她依旧直直地挺着背脊,也许现在她很穷,可是这几年她还是挺过来了,生活教会了她再大的苦难都不要轻易的认输。

对于徐易风亦是,她从来不欠他什么。

孟夏微微仰起头,嘴角抽起一抹苦笑,曾经是他断的­干­­干­净净的,到如今反而是纠缠不断了。

“徐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乐乐不是您的孩子,您若不相信,现在科技发达,您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徐易风眯了眯眼,走到她的身边,直直对着她的眼睛,“孟夏,不要再试图欺骗我。”

孟夏心中不觉好笑,谁能骗过你徐易风。“随时欢迎你验证,不过,徐先生在此之前,您可不可以让我把女儿带回去?”孟夏客客气气地说道。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徐易风冷然的拒绝。

乐乐是她一根深入骨髓的神经,轻轻一碰,她就会惊动。孟夏突然不顾一切地嘶喊道,“为什么?我都说了她不是你的女儿?”

“为什么?”徐易风喃喃道,“从来给我下药的那天起,孟夏,做错的事,就要自己买单。”

孟夏吃惊地抬起头地瞪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五年前的记忆一时间被撕裂开来,胸口像被什么重物沉沉的砸了一般,窒闷酸痛,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疼了,眼圈通红,她微微眨了眨眼睛,“我从来没有给你下过药。”

五年前,她就想对他说,可是他重来没有给过他一丝机会。

那一夜,他恨她,肆意地发泄着他的不满,她痛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后来,孟夏离开了,她总觉得这句解释永远不会再说出来,就算有朝一日,她对他说了,他会相信吗?不会的。

果不其然,徐易风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意,“那杯水是你递给我的。”

孟夏摇摇头,也不想再说什么,陈年旧事现在拿起来说是,又有什么意义。她早已经被徐易风打击地麻木了。

“徐先生,虽然我大学没有念完,可法律我也是懂得。您非法拘禁我的女儿,我想媒体知道了对您的形象也不好。”孟夏没什么估计的,可他是公众人物怕是也要忌讳的。

“媒体?我倒要看看谁敢报?”他掷地有声地反问道。

孟夏心里涩涩的,是呀,这就是阶级。她早已明白他和她之间早已有一道深入骨髓的鸿沟,一辈子都没法跨越。

徐易风看着她一瞬间暗淡的眸光,她微微地想开口,可最后却禁闭上双­唇­,看着他的眼神中染上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独独少了昔日暗藏的爱意,那种眼神让他莫名其妙地烦乱起来。

孟夏低下头,声音颤颤的,“徐先生,你做好验证后请您早点通知我,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的女儿了。她晚上睡觉怕黑,房间留一盏灯,还有她吃虾会过敏……”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串,蓦然转身。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12

萧乙早早的就关了店,匆匆赶回家里,却是坐立不安。她后悔了,刚刚不该答应小夏,让她一个人去见徐疯子。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很大,她想借着分散注意力,却仍是不成功。她紧紧的蹙着眉,在屋里走来走去。明明天气已经渐暖,她后背却起了阵阵密汗,浑身冰凉。萧甲刚睡醒迷糊出来,看到她不停的走动很不安的样子,问道,“乙乙,脸­色­怎么这么白?”

“你别烦,赶紧滚屋里去。”萧乙没好气的说道。

“你哥早已经脱胎换骨了,怎么这么不待见我?”萧甲往沙发上一坐,沙发咯吱咯吱地响。“说说啥事?说不定哥哥可以帮上忙。”

萧乙颓败地抚了抚额角,无力的说道,“乐乐被徐易风带走了。”

萧甲嘴角的浅笑霎时僵硬了,“什么?”他大声地反问道,说完立马站起来,套着拖鞋气冲冲地向门外冲去。

萧乙无力,估猜着要是以前的萧甲这会要去拿砍刀了,连忙上前扯住他,“你给我站住,你去哪?找徐易风算账?呵呵——”几声嗤笑,“算了吧。”

“小夏呢?”萧甲吼道。

“去找徐易风了。”

“萧乙,你脑子坏了,你就让她一个人去?”

“你以为我愿意啊?她决定的事谁能拦住。”

“拦不住你不能拖着她啊!”

萧乙眼睛一翻,这人和人的交流怎么那么困难,她和萧甲真的是亲兄妹吗?

萧甲推着她,“你快松手!”

“萧甲,你动动脑子行不行?你这么冲过去先不说能不能见到徐易风?就算你见到了又怎么样?”萧乙无力松开手,“拿刀砍他?”她怔怔的看着他,“要是这样能解决事,孟潇也不会走了。”

“你要相信小夏,那么多坎她都撑过来了,现在又算什么呢?”

如果不是爱一人,以前的她怎么会忍下他的漠视呢?爱深了太痛苦,如今不爱又有何畏惧呢?

两个人僵持间,大门咔嚓一声打开来。孟夏看到两个,脸上的凄凉还没来得及藏好,她努力地想作一个表情,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萧甲盯着她问道,“乐乐呢?”

萧乙倏地拉着他的胳膊,萧甲不管不顾,眼神有些狠戾,“乐乐呢?”

孟夏换上拖鞋,微微低着头,“在徐易风那。”她淡淡地说道。

“小夏,和我去把孩子接回来。”萧甲很坚持他们都知道乐乐这孩子对于他们的意义。

孟夏静默了一瞬,抬起头,眼里一片沉静,“不了,等他搞清楚自然会送乐乐回来的。”说完她呼了一口气,“徐易风不会亏待乐乐的,也好,这孩子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小夏!”萧乙惊呼道。

孟夏慢慢的扯了一抹笑,隐隐地坚定,“放心,小甲,乙乙,徐易风会放手的。”

****

华奥餐厅。

徐易风脱去了外套,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口,­精­致的袖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手端着汤,一手拿着勺子,虽然动作有些僵硬,却也是养眼极了,“喝一口。”

“叔叔,你要绑架我多久?”乐乐嘟着嘴问道。

多久?徐易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天她吵着要妈妈,哭的是惨绝人寰,他到底没狠下心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哑哑的,一时间他有些不适应。

“是我。”

稍稍沉默一瞬,“乐乐哭个不停——”似乎他的语气没有了之前冷硬,只是孟夏压根没有注意到。

乐乐接过电话,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孟夏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那双调皮的大眼睛不时地瞅着他,最后竟然咯咯的笑起来。

徐易风收回思绪,瞧着她这会又开始使小­性­子了,这孩子很会看人脸­色­,大抵因为今晚他心情好,也耐着­性­子哄了几句。

乐乐依旧是不肯张嘴,他啪的一声把勺子给扔了。

叮当一声。乐乐盯着他的脸,语气极其委屈,“叔叔,送我回去吧。我不吃你的东西了。”妈妈和她说,叔叔要妈妈还钱才把她带走,妈妈让她不要客气在叔叔这里多吃些好吃的,可是现在她只想回家。

徐易风努力地压下不顺,抿抿薄­唇­,重新拿过一把新勺子。这孩子倒是倔的狠,从中午到现在真的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这倔脾气也不知道随谁?徐易风想着孟夏以前跟在他身后,那份执着他厌恶到了极点,而今……他悻悻一笑,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吃一点,叔叔带你去看木偶剧。”这孩子已经破了他所有的底线了。

席浩泽熟悉的走进包厢时,就看到这一幕,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一笑掩去。徐易风也会这么温柔地喂孩子。

徐易风抬起头,“浩泽。”眼光淡淡的扫过一旁的人,席浩泽的新婚妻子,韩初舞,他的嘴角牵出一抹笑,眼神里闪着探究,“嫂子。”这一声叫的戏谑。

“嗯,你好。”初舞郑重的应道,倒是把徐易风怔住了。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大概是见到陌生人,有些怕生,蓦地哭起来。

“易风,这孩子怎么回事?”

徐易风一手搭在椅子上,耸耸肩,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我女儿。”也许这是他内心所希望的,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去验证。

席浩泽目光定在孩子的脸上,“你倒是给我一个惊喜。”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是坏人,你是坏人。”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手一下一下打着徐易风的肚子。

“再哭永远别见你妈妈了。”

乐乐蓦地憋住泪水,胸口一浮一浮的,亮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着徐易风。“叔叔,我不哭了,你让我见妈妈。”

徐易风没回她话,摸了摸下颚,望着席浩泽,“你小子这回动作还挺迅猛的,我去趟法国,回来你就去蜜月了。”

徐易风和席浩泽也算是铁杆的兄弟了,小时候徐易风统领政府大院的孩子,席浩统领部队大院的孩子,两个大院的孩子从小不对盘。这两人没少打过架,革命友情却在一次次的打架中慢慢的建立起来。

“不及你,这都当爹了。”

初舞轻柔地给乐乐擦擦眼泪,小姑娘抹完泪,悄悄的瞅着初舞。初舞讶然,徐易风倒也心狠,孩子压抑成这样还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初舞看着都觉得有些心疼,瞬间对他的印象差极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中途初舞带着小姑娘去了一趟卫生间。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乐乐。”小姑娘惴惴不安的,死死的扣着她的手,“姐姐,你带我去见妈妈好不好。妈妈欠了叔叔的钱,叔叔不让我见妈妈。”

初舞不可思议地蹙了下眉,心中一软,伸出胳膊把孩子抱到怀中,轻柔的拂过乐乐的头顶,安抚着她的不安。

席浩泽和初舞两人离去时,徐易风正蹙着眉看着乐乐迷糊地睡在一旁沙发上,他想他徐易风的人生异数似乎都给了那个女孩。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微微不耐心,小心地看了看乐乐,小丫头闹了一天,这会儿倒是安静了。

拿起电话走到落地窗前,“什么事?”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硬。

乔奕琦在知道徐易风身边突然出现个孩子,她不安了,“易风,学校要邀请我举办个画展,你有时间参加吗?”

徐易风薄­唇­一动,“什么时候?”

“下周三。”

徐易风淡淡地说了好。乔奕琦心疼却是一紧,她还是感觉一些变化,后来她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仓皇地挂了电话。

是因为孟夏吗?

回国之后,她隐隐地知道,徐易风和孟夏差点订婚,只是后来孟父被捕,孟夏出走,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乔奕琦紧了紧身上的披巾,不敢深想。

徐易风走到乐乐身旁,俯下身、子,大手拔开乐乐额头的容发,小丫头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细细的眉心还皱着,他的指腹轻轻地拂过去,这么点大有什么可纠结的。他嗤笑。

“爸爸——”乐乐猛然间一声尖叫,徐易风指尖一顿,孩子开始不安的蹬腿。

徐易风得到心像被什么利器深深一刺,僵了下,他轻轻地把她抱到怀里,一切好像是惯­性­使然手柔柔地拍起来她的背,一下一下,乐乐慢慢安静下来。

徐易风端详着她的睡颜,有股莫名的心烦气躁,似乎什么变了。

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小时候和席浩泽玩耍时,两人因为争夺一个玩具,愣是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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