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家的路（6）

“这个笑话不算数。讲笑话就要好笑，老赵，你讲的这个稍微低调了一些。看我来给你们也讲一个，保证让你们笑个够！”老王不满意地说道。

“一个酷哥晚上结婚，下午开车去买没买全的东西，不料出了车祸把他的老二撞断了，他去医院打了石膏并用纱布包好。晚上吃完饭，客人走后，夫妻二人上床睡觉，他老婆脱下­奶­罩对他说：‘你看我这里，从来没男人摸过。’她又脱下三角裤对他说：‘你看我这里，从来没男人Сhā进去过。’那个男人脱下裤子掏出老二对他老婆说：‘你看我这里，这里还没有拆封呢’。”

老王边说还下意识地想往自己的裤裆里看，可罗琳和赵卫东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小艳也掩嘴而笑，脸通红地更深深地埋下了头。赵卫东注意到了小艳的表情，就接过话说道：

“老王，你的这个故事好笑是好笑，但是，也太黄|­色­了一点哈！要注意这里还有女同志哦！呵呵！”

说完，他拿眼睛朝小艳瞟了一眼。小艳的头埋得更低了。

罗琳也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就清了清喉咙，然后笑呵呵地说道：

“我也来讲一个笑话哈！福尔摩斯和他的助手一天晚上在山坡上搭起帐篷露营，睡到半夜，福尔摩斯推醒旁边的助手，指着满天的繁星问道：‘看到这么多星星你想到了什么？’

助手沉思了半晌，说道：‘天空真是无边无际，每颗星星都相当于一个太阳，而我们居住的地球在太阳系里只是很小的一颗行星，我们人类又是显得多么渺小啊！’

你这个笨蛋，我们的帐篷被偷了！！！福尔摩斯怒道。”

“哎，罗琳，看你平时不咋不咋的，今天讲的这个故事还有点水平哈！但是，还是不太笑人的哈！”老王边笑边说道。

“是啊！小罗老师的这个故事确实不错哈！比你老王的要有水平得多哦！”赵卫东也由衷地赞美道。

“接下来该小周老师来讲了哈！小周老师，你可不能像罗琳这样子，要讲一个带点颜­色­的哈！”老王有意地朝不好意思的小艳发难道。

小艳抬起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后，故作镇静地说道：

“我不太会讲笑话哈！不过，既然大家都讲了，我不讲也不行哈！讲笑话就是为了好笑，什么带不带颜­色­也不是重要的哈！”

“呵呵，是的是的哈！”赵卫东用眼睛向她鼓励道。

“主持人问：猫是否会爬树？老鹰抢答：会！主持人：举例说明！老鹰含泪道：那年，我睡熟了，猫爬上了树•••后来就有了猫头鹰•••”

小艳用她老师惯有的声调娓娓道来，还摆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老王、赵卫东和罗琳却都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老王看小艳还是一副故作深沉不解风情的样子，就止住了笑，大声地说道：

“小周老师啊！你这才是真正的讲笑话高手哦！自己能忍住不笑，而把听众逗得哈哈大笑，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啊！你再讲一个，不然就只有奖励你喝一杯酒了哈！”

“哪有这样的道理嘛！说好一人讲一个故事的嘛！哪有讲得好还要罚酒的道理呢？不过，只要大家愿意听，我就再讲一个哈！”小艳看赵卫东一改开始的一脸严肃而变得开心大笑的样子，就心领神会地答应了老王的要求。

“长颈鹿嫁给了猴子，一年后长颈鹿提出离婚：我再也不要过这种上蹿下跳的日子了！猴子大怒：离就离！谁见过亲个嘴还得爬树的！”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小艳绘声绘­色­的讲完后，还不忘深情地看了赵卫东一眼。这一眼，直达赵卫东的心底，让他有点心旌荡漾了！

十七、回家的路（7）

十七、回家的路（7）

酒足饭饱之后，赵卫东看看时间，已到了晚上九点。下午朱桦的警告声犹在耳边响起“超过十点半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什么意思？“永远不要回来！”那个家我可也有一半啊！怎么会叫我“永远不要回来”？赵卫东知道，这可能是朱桦对自己下的最后通牒，是警告自己要小心，不要走火入魔，忘了回家的路！

他犹豫着等会儿还去不去唱歌。就算去，自己可能也无心情唱啊！但是，现在离朱桦的期限还有一个多小时，现在就回去，或许会得到朱桦的谅解，但是也要面对朱桦不停的牢­骚­啊！他可害怕了朱桦那冷冰冰的目光，更害怕朱桦万一知道了小眉老板的事，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不过，从下午朱桦打电话的语气来看，应该朱桦还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了，自己也要咬死不承认才是。否则，后果是真的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不去唱歌了，要不然就和老王他们一起喝喝茶，打打牌也可以。十点半准时回去，以免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老赵，等会儿怎么安排啊？你不是说请我们去唱歌吗？我们到哪里去唱啊？”老王看到赵卫东买完单后还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的样子，就主动问道。

赵卫东没有接话，脸上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罗琳一听，马上疯颠颠地大声叫道：

“好啊好啊！上次唱歌还没过够瘾呐！走，小艳，我们今晚好好唱一唱，唱他一个通宵！”

小艳看到赵卫东没有开口面露难­色­的样子，就说道：

“算了，你们去吧！我明天一早就有课，太晚了，明天­精­神不好，就影响工作了！”说完，她就起身穿衣，一副准备马上就要离开的摸样。

“哟，我们小艳妹妹不给面子哈！什么明天一早就有课？我们还不都是要上班的，唱到十二点就回家，也不是很晚啊！”罗琳一脸不高兴地说。

“真的，我不去了！明天有四节课，休息不好会影响工作的。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赵老师的儿子还在我的班上呐！我这个样子，叫其他家长知道了，怎么会放心呢？呵呵，赵老师，您说是吧？”小艳满脸认真地说道，说完，就拿眼睛对着赵卫东，意思很清楚，就是想让他来附和。

赵卫东一听这话，马上接过来说道：

“是啊！就不要勉强小周老师了！中考是很重要的，还有几个月了，以后机会多的是哈！老王，你就送小罗老师回去，我来送一下小周老师。我们改天再去吧，或者是周末再约也可以！你说呢？小罗老师。”

老王没有马上开腔，当然也就没有反驳的意思。今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老王的脸已经喝得有点发白了，他的心头却恰恰相反，可能早就春潮澎湃了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七、回家的路（8）

十七、回家的路（8）

罗琳看老王没有说话，也就不好再坚决要求，只在一边嘟嘟囔囔地低声说道：

“好吧！看来还是我们这些幼儿园的阿姨轻松哈！没有什么压力。赵老师，今天就算了，改天您可要补起的哦！”

“要得，要得！改天一定补起！那就这样了，老王就开车送小罗老师，路上开车小心点哈！小周老师，我就送你一下吧！你看我们是打的还是走会儿路？反正也不远，刚吃了饭，走一下还舒服一点！”

“没关系的，赵老师。我也想走走路，就看你方不方便了？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们还是先送一下王老师他们吧！”小艳挺乖巧地答道。这既领会了赵卫东的意思，也没有让老王他们多心。

老王已经急不可待地拉着罗琳走了。两只*的眼睛，在夜­色­下，就像一头找到了猎物的狼那样，一副既兴奋又满足的神情。

赵卫东和小艳站在原地看着老王他们离开后，小艳没有说话，就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赵卫东紧跟在身后，保持有几步远的距离。他几次想走上前去并肩而行，可又怕被人看见似的，心里有怯怯的感觉。其实，这只不过是阿Q的自欺欺人罢了！

沿着河边，就这样走了有十多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也仿佛被凝固了一样，没有一丝的风，偶尔有汽车从马路上驶过，汽车的灯光从草丛中­射­过来，照在地上和他俩的身上，影影绰绰的，有一种朦胧的美。天空没有月亮，漆黑中有一些光影在穿行。沿岸有哗哗的水声，和不知什么名字的的虫子的低叫，软弱无力的，好像在哀叹冬天的寒冷和将逝的生命的脆弱一般，也像他俩此时的心情。

夜­色­是那样的宁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有一阵微风吹来，他能闻到小艳身上传来的隐约的香气。不知是她搽的香水的气味，还是她的体香？赵卫东想开口说话，可又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夜幕的宁静，惊醒了梦中的人。他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没有尽头，就像在梦中一样，自己就是个做梦的人。

蓦地，小艳止住了脚步，扶靠在河堤上。赵卫东还像在梦中一样往前走，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小艳的身上。小艳顺势转过身，就搂住了他。赵卫东心惊­肉­跳了起来，想挣脱开身子，又像被魔怔住了一般，也抱紧了她。她那温软的身体加上好闻的气息，一下子让赵卫东浑身发颤，就连下半身也冲动了起来。

赵卫东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赵卫东啊赵卫东，你可要挺住！这个女孩子可不同于小眉老板，更不同与朱桦，你的一举一动，可能将会改变两个人的人生啊！今天你还被人揭穿了和小眉的不当关系，虽然你会万般抵赖，但今后还不知道该怎么来收场呐！现在你可要挺住，千万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你要对自己负责，同时也要对小艳负责啊！”

他这样一想，心情也平静了一些。下半身也停止了冲动，脑袋才开始正常地运转了。

十七、回家的路（9）

十七、回家的路（9）

我们在这里要仔细地分析一下赵卫东的心理。

第一， 他是因为小眉老板的事被人发现也好，揭穿也罢，但是，都是给了他一个警告。人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就像哲人说的，一个人不能同时Сhā入同一条河流一样。

第二， 虽然朱桦这么一二十年的唠叨、不满、甚至于对他的不屑，但是，朱桦对家庭的维护，对他和儿子的全心全意地照顾，也是有目共睹的。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已化成了涓涓的溪流，浇灌了自己的心田，那种一方水滋养一方土的似水柔情，已经无法分离，无法割舍。

第三， 赵卫东毕竟还算是一个读书人，理智和道德既是他的做人原则，也是他的良知所在。小艳还那么年轻，又是自己儿子的老师，那种相互的欣赏，并不能变成现实的可能，如果一旦有了身体的出轨，除了将会背负上社会舆论的谴责而外，自己又该如何来面对家人，甚至儿子的眼光。及时地刹车，以免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

第四， 小艳到底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种年轻女孩对成熟男人的喜爱，到底能够延续多长的时间？激|情过后，当面对诸如生活的琐事，家庭的困扰的时候，所谓的爱情，又怎能经得起现实的折磨？

第五， 那么，自己对小艳的感情到底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是情ｙu，还是爱情？是喜欢，还是真爱？到现在为止，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人毕竟还是用头脑来思考的动物啊！除了下半身，更主要的还有上半身啊！

诸如以上的原因，赵卫东此时的冷却，也是理所当然的。人的人生所犯的错误或能成就的事业，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往往细节才真正地决定了成败！

小艳在他的颤抖中晕眩着，但也在他长时间的一动不动中慢慢醒来，更在他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中，仍然一无所为的举动中失望也好，平静也罢，她松开了紧抱着赵卫东的手。

她把脸转向了河岸，有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用手装着去抚弄飘散开的头发，却悄悄地把眼泪抹去了。她不愿意让赵卫东看到一张如此不堪的脸。在隐约的灯光下，其实是那样的清晰可见。她低垂的睫毛下，晶莹的泪光，照亮着赵卫东的眼。

河面水光粼粼，就像有无数的­精­灵在水面跳着舞，身后是闪烁不定的光芒。哗哗的声响，就像是永远不停的背景音乐，那么寂寥，那么悠长••••••

“赵大哥，我们还是回家去吧！”小艳转过头，轻声地对着赵卫东说道。她紧抿着的嘴角透出坚毅，语气却是那样的低缓，也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让赵卫东的心生生地疼，比朱桦的责骂还要让他难受。

“好吧！小艳。我们走吧！”赵卫东低沉地说道。声音低得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不，赵老师，您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去了，您也打个车早点回家吧！我们改天再见！”小艳说完，就转身往街面走去。她的身影好像不太坚定，走起路来也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却走得是那么执着。

十七、回家的路（10）

十七、回家的路（10）

还没有等赵卫东走近前去，小艳已经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她往身后看了一看，想说什么，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赵卫东想上前说些什么。她看见了，却没有停下来，拉开了车门就钻了进去。赵卫东站在几步远的距离，想招手叫停出租车，可却没有喊出声，只有站在原地，伸出了一只孤零零的手。正好小艳从车里向他摇了摇手，表示再见，他也只得傻乎乎地做了再见状。

他的心里，就像被谁突然生生地削了一块­肉­去一样，火烧火辣的，又那么哇凉哇凉的；钻心地痛，又那么麻木不仁。他的脸颊上好像也留下了泪，但他根本没有感觉。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十点。他直接走进卫生间，才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有两条泪的痕迹。他才想起自己是如何一路哭着走回的家，他还在夜里歇斯底里地大吼了几声，甚至还招来了路人的白眼。

“赵卫东，你TMD算是彻底完了！你的理想，你的梦幻，你的事业，你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完了！你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徒有了一身人的外衣。”赵卫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痛骂了好几遍。

他用热水把脸洗净，还轻轻地拍打了几下，才装着一副好心情地走出了卫生间。

“爸，妈，您们吃饭了吧？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朋友找我有事，没能回来配您们二老！明天我们一家人也出去吃火锅好不好？就去吃鲜鱼火锅。呵呵！我今天正好领了奖金，正好可以用来孝敬孝敬您们二老一下！”赵卫东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镇静地说道。

“好啊！我们卫东还是没变的哈！看来我们桦桦当初选了卫东，就是选对了！”岳父母都齐声地称赞道。

各位读者，各位看官，我们千万不要埋怨赵卫东的两面三刀，更不能怪罪他的虚伪和无耻。他也只是一个人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没有被无产阶级教育改造好的，一个人没有高尚情­操­的一个人而已！

何况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有产阶级的时代。无产阶级的，强大的，改造社会改造人类的历史使命，也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了啊！

今夜无战事，今夜也无眠！就像那首祝酒歌，“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一样，只是今夜无眠的赵卫东，却具有了他个人历史上划时代的意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八、无事也生非（1）

十八、无事也生非（1）

前一夜的赵卫东很晚才睡觉。他陪岳父母看完了电视，已是十一点了。他还上网研究了一下股票，查阅了近期国际期货市场的走势，确实如他所分析的那样，各种大宗商品的价格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上涨，而且，以黄金、钢材的价格上涨得最为快速。他对自己的判断更有信心了。

今天一上午，他在办公室就写好了自我总结。“真诚、正直、认真、务实”这八个字是他对自己上半生的客观总结。工作的成绩也是客观地摆在了那里，他只是据实道来而已。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焦躁与不安，他只想真实地把自己放在别人的面前，既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不能静心地面对的呢？他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个道理！

至于别人的谣言是真是假，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既然做了，也敢作敢当，该来的风雨始终要来的，自己只能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为生存而奋斗，为生存而战斗！这也是这个社会必须遵守的自然法则！

至于合理化建议，他一字未写。什么才叫合理化建议？只有“为我所用”，哪有“为用选我”？“成则王败则寇”这是几千年的王侯将相的理论，作为子民，那就听天由命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天是平静的一天。晚上一家人出去吃了饭，河鲜火锅花掉了赵卫东七八百块钱。朱桦和岳父母都很心痛，赵卫东反而很是高兴。他觉得通过那一晚和小艳的分手后，反而把很多事情看穿了，看透了。换个视角过日子，他有了更好的视野和心情。或许这就叫“一览众山小”吧！

也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很珍惜这难得的平静，“安得平生半日闲”，他对早晚有一天朱桦听到风声后的激烈反应也没有了恐惧。他等待着这一天的早一点来临。

第二天下午，小杨主任来收总结和合理化建议。赵卫东交了一份白卷，还有一份就是满满八页的自我总结。他交出去时，就像交出了自己对自己的悼词一样，那么沉重，也那么庄严。小杨主任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写合理化建议，他满脸郑重地说道：

“有用吗？什么才叫合理？萨特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个世界上严格意义来说，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合理，当然就没有什么合理化的建议。”

小杨主任第一次难堪地走了，临走还不忘对他好心地说了一句：

“赵大哥，你再好好地想一想，不要意气用事！我今天不交上去，你想通了，明天一早交给我也行！”

“小杨，谢谢你的好意！你今天就交上去吧！我真的没有什么合理化的建议！”

过了一会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赵卫东一接是朱桦的声音，马上就明白一定是小杨主任好心地给朱桦打的电话。他已经想好了办法来面对朱桦的责骂，那就是沉默。

朱桦在电话里很耐心地给他讲了一通道理，赵卫东都“嗯，嗯••••••”地答应了，就是不打算再写。气得朱桦差点就在电话那头骂娘了，赵卫东还是说“嗯”！最后，朱桦终于摔掉了电话。

“风暴要来了！”赵卫东在心里这样说。但是，这还不是他希望的风暴。他希望朱桦早一点听到小眉老板的事，那才是真正的风暴来临！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八、无事也生非（2）

十八、无事也生非（2）

下班前，赵卫东还坐在电脑前“稳坐钓鱼台”。他刚打开QQ准备下一盘围棋。这是他每天自得其乐的项目之一，他的QQ除了看看新闻，基本上起到的就是这个作用，而不是像很多男人那样是用来泡妹妹的工具。这或许就是他这种年龄的中年男人还喜爱QQ的原因吧！

不一会儿，小艳老师的QQ由灰变绿，嚯嚯嚯地跳动着生命的信号。

赵老师：

如果说一个人到这个世界上是来找另一半的话，我也许找到了。可是，那个另一半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样的这样认为？

昨晚的事，也许是我自不量力的行为，但请相信，它都出于一片真心和自然的感情流露！你的身体暗示，我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的反感？但是，它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我！因为，当时的情况也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虽然它已在我心里演练了无数次。你的无动于衷，比你用无数恶毒的语言来骂我还要难受，比你用耳光打我还要痛！你不会就此轻视我吧？

你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家的吗？一路上泪水不光是模糊了我的视线，更是穿透了我的心！比万箭穿心还要痛！

我能理解你的举动。正因为有了你的这一举动，才让我更尊重您！我只能埋怨老天的不公，或者说，我只能祝福您和嫂夫人的幸福！因为，毕竟是她在我之前先找到了您！或许她才是您真正的另一半！

我不会为了满足我的一己之私而破坏您的家庭！就算你愿意，我也会终身生活在痛苦自责之中不能自拔！我也知道您是一个有责任和道义的人，您不愿意亏欠于她，或者说，您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背叛她。这些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我错了！我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小看我！我们还能作为一般的朋友吗？希望能听到您真诚的回答！

小艳

后注：如果您觉得这封信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您！您也可以不作回答！就当它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卫东被这一番心思缜密的话感动了！更为这个女孩的至情至­性­伤怀！他觉得必须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但他又犹豫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思虑片刻，他回了如下的信：

小艳：

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妹妹！只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

我常常在想，我到这个世界来本身就是个错误！我的自以为是，我的骄纵自我，和表面的大度随和，其实都是自卑的表现。在日常生活当中，我的处事方式我的生活已证明了我的失败！我真是一个无用的人！如果说我还有点用的话，那就是还认得几个字，写过几篇骗人的把戏，那更是我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证明！

我之所以面对你的真情无动于衷，那是我实在怕我的所作所为，都会伤害了它。因为，它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能触及到的身心快乐，心上说不出的甜蜜！同时又害怕一不小心，它又会离我而去，让我终身忏悔！

我是一个不健康的人，心灵的残缺，有时候比身体的残缺还要可怕！我的过去的一切，已是很重的负累，我一个人来承受已足够！我不愿意再给他人增添包袱！

请理解一个没有资格说yes or no的人！过去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讲都是美好的回忆！

谢谢你给过我的快乐！

赵卫东

十八、无事也生非（3）

十八、无事也生非（3）

赵卫东的回信发过去以后，久久不见回应。就在他等待回复的时候，他又把小艳的来信反复看了几遍。他不得不为小艳的知心而感慨。

作为一个女孩子，很难得地吐露了自己的感情，也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偏不斜，至情至理，可谓句句切中要害，更是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他已经做了伤害朱桦的事情，而且小艳还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小艳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就在他们接触的时候，他还人模狗样地做伪君子状，她又该作何感想？赵卫东不敢想象。朱桦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和选择，他更不知道。虽然说这几天他已做好了承受的一切准备，他已经在后悔，在鄙薄自己，但是当事情来临，当风暴以不可遏止的摧枯拉朽之势来临之时，自己又该作何应对？难道自己还可以让他人来一起承受？

赵卫东的心里一阵绞痛。小艳的话让他清醒，把他心里的一团乱麻终于理清。他觉得一切后果都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自己只能默默承受而已！

他又写了一封信过去：

小艳：

你不用考虑该怎么样来回答！如果说上天已经为每一个人都安排好结局的话，我的最好的结局就是，在未来的后半生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做的事，无愧于心，无愧于父母授之的体肤。

我现在终于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如何的荒谬与不耻！当有一天你发现我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高尚正直的时候，请你能给我一个说声对不起的机会！

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虽然说都有原因，但是，也都是他必须要去独自承受的。有一点请你相信，我和你的交往，虽然说谈不上十分的高尚，但全部都出自于真心！

我感谢你曾经给过我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快乐！当有一天，如果你听到对我什么不好的说法，我都不想辩解。所以，你对我的任何看法和要求，我都接受！只是我愧对了你对我的这份真心！

请你原谅！

赵卫东

赵卫东发出了这封信后，心里倒舒坦了许多。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小艳都会听到自己的事情，虽然说事实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也绝不会承认，但是，事先有个暗示，就像做了贼虽然没有被人现场抓住，但是，含混地说了自己也有做贼的­阴­暗心理，总比什么都不承认内心要好受得多。想到这里，赵卫东不禁又为自己的卑微的心理而鄙夷自己。看来，一个人要做到十全十美言行合一真的很难，难得比登古时的蜀道还难！

十八、无事也生非（4）

十八、无事也生非（4）

小艳马上就有了回信：

赵大哥：

虽然说我不知道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相信您，就像我相信自己的内心一样！

我也知道您这个年龄的人有许多我无法想象的过去，但是，它也只是你的过去，并不能代表您的未来！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神仙玉帝，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所以，请您不要对我说什么对不起！因为，您就从来没有什么对不起我过！

不管今后有什么事情发生，请相信我，我都会默默地站在您这一边，为您祝福！如果说我还能够给您帮助的话，也请您尽可以放心地告诉我！

我愿意做您一辈子的知心朋友！

小艳

赵卫东看到她的回答，信中已从开始的尊敬的“赵老师”变成了亲热的“赵大哥”，就好比中了丘比特的神剑一样昏头转向，也像周星星在大话西游里念的那句“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一般不知天地几何！

但是，他还有点自知自明，他还不至于傻到忘乎了所以。小艳越是单纯，越是理解和包容，他的内心越是惶恐！自己就连即将来临的朱桦的发难还不知道如何应对，怎么可能就因为小女孩的一句纯真的话，就忘情得不知东南西北！难道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在自己的手上被活生生地毁掉？虽然说儿子即将成|人，朱桦离了自己仍然可以活得更好，两个人长时间在一起后的平淡如水也让彼此厌倦，就像俗话说的一个人的左手摸右手—没有感觉，但是，自己能狠心地砍掉另外一只手吗？特别是小艳的最后那句“我愿意做您一辈子的知心朋友”，更让他心里七味翻陈，感动得一塌糊涂，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他努力地平静了下来，又回了一封信：

小艳：

你的话，一字一句都让我感动不已！

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信任？老天又为何对我如此眷顾？如果说命运对我可能的戏弄，那只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的话，它将会使我更加坚强和勇敢地面对可能的一切艰难和曲折！它将会使我今后的人生努力地变得更加健康和完整！

我无法承受你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没有资格奢望所谓的另一半，因为你的另一半老天一定为你有了更好的安排！

请让我再一次对你说声谢谢！

你的不称职的大哥

赵卫东和小艳的这些电子书信，虽然没有了传统纸质书信的油墨书香，可句句情真意切，比杜鹃的泣血还要感人。赵卫东只后悔自己早生了十多年，让他这辈子注定抱憾终身！

再一想到一会儿就要回家去可能面对的朱桦的责难，他的心就不由抽紧。这就是真实的人生啊！他在感叹之余，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一边给小艳发了一个再见的笑容。

小艳也给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个笑脸，让他在回家的路上也心情愉悦。

十八、无事也生非（5）

十八、无事也生非（5）

六点不到，岳父母已经做好晚饭，只等他回来摆上桌开饭了。

赵卫东一进家门，往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朱桦的影子，他的心里有点慌乱。

岳父一见他，就对着厨房里亲热地喊了起来：

“卫东回来了。桦桦她妈准备开饭啰！”

“爸，妈，朱桦呢？她还没有回来吗？”

“小桦早就回来啦！刚出去买啤酒去了，你没有见到她吗？”岳父回答道。

“呵呵，可能我骑自行车错过了吧！去了好久了？那我去接一下她！”赵卫东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他没想到朱桦会去买啤酒，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试想自己主动去献一下殷勤，也许等会儿会好过一些。

岳父连忙阻止道：

“不用了！她马上就会回来了，几瓶啤酒也没有多重。卫东，我们先喝点白酒吧？那天喝的红花郎还有点，我们喝完后再喝啤酒！”

赵卫东一想也好，就答应了。他走到卧室里把衣服脱掉，又觉得有点冷，又把衣服穿上，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这样不自然的表现，赵卫东自己都觉得好笑，真的是心里有鬼，幸好他进卧室时把门虚掩着，不然被岳父母看到，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听到开门声，知道是朱桦回来了。赵卫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赶紧走了出去。

“嘿，老婆大人回来啦！辛苦辛苦哈！还跑去给我们买啤酒，看来我是沾了老爸子的光了哈！呵呵！”赵卫东想讨好一下，故意说笑道。

朱桦没有理他，把四瓶啤酒放在桌子上后，就径直地走进了厨房，去端菜舀饭去了。

赵卫东一脸的无趣，还是故作高兴地对岳父说：

“爸，我们先坐下吧。来，我们喝酒！今晚我陪您老人家好好地喝一喝哈！”

“卫东，最近工作咋样啊？有时间还写作东西吗？有没有什么文章也让我看一看啊？”

“最近很忙，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哪有心情写东西哦！我都有几个月没摸笔了！可能也已江郎才尽了哈！呵呵！”赵卫东谦虚地答道。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连他自己的博客，也很久没去经营了。他也不知道最近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总是心神不宁的，除了偶尔看看书，几乎没有动笔。这段时间是被俗务和女人问题缠绕。那前段时间呢？突然之间，赵卫东明白了，那可能就是这段时间结出的这个果的那个因吧！小眉的妖娆多情，小艳的清纯可爱中又带有的一点忧郁，不正是象征着他的内心的压抑和激|情，以及骨子里的文人的清高酸腐吗？两种不相容的­性­格，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平淡生活的疲惫和厌倦。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八、无事也生非（6）

十八、无事也生非（6）

“卫东啊！我听小桦说最近厂里在搞改制，下一步要竞争上岗，你有什么打算啊？”岳父边喝酒边小心地问道。

赵卫东在埋头吃菜，一边慢悠悠地喝着酒，岳父的一句话，让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知道这几天朱桦一定把厂里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今天下午的事情，也一定都说了。他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他抬头看了一下朱桦一眼，见她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他的心里反而更紧张了。这就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啊！他喝了一口酒，小声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爸，咋说呢？改制也好，竞争上岗也罢，我想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啊！毕竟我和朱桦都是小人物，命运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们能怎么样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目前的事，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我想就顺其自然吧！我相信一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就不相信人会饿死！不过，请您们二老放心，有我在，我就不会让朱桦和小武受委屈。我就是再苦再累，拼死拼活也会尽到我的责任的！”

“好！好！好！我就欣赏你这一点。男人就要敢担当，也要有骨气！来，卫东，我敬你一杯！”岳父端起杯子满面笑容地说道，眼睛也不忘朝朱桦瞟了一眼。

赵卫东端起杯子仰头就喝了下去。他的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岳父不愧是知识分子，他的包容和理解，既在朱桦面前起到了很好的缓和作用，也是对自己的最大支持！他能为有这样的岳父而高兴的同时，也从内心里愧疚自己对不起朱桦。今天朱桦知道自己又书生意气后，还主动去买酒，一定是岳父的功劳。虽然说到现在朱桦都没有搭理自己一下，但从她的眼神来看，已经没有了怨恨。这至少还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朱桦还不知道公司里关于自己的谣传。看来，马志忠也好，李建军也罢，还没有完全掌握证据，还只是一种捕风捉影。那么，自己就要死死咬住，风和影可不是一般的人就能捕捉到的。就像麦家的暗算里的瞎子阿炳，和破译的天才黄依依，那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

坚定了信心的赵卫东，底气更足了一些。他站起来，端起杯子向着岳父母，真诚地说道：

“爸，妈，您们二老放心，不管今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对朱桦好的。我会牢牢记住刚才爸说的话：男人就要敢担当，有骨气！我敬您们二老一杯酒，感谢您们多年来对我的信任！”他说完，把酒一饮而尽，正眼看着朱桦，眼里已盈满了热泪，声音也哽咽了。

岳母连忙摆手道：

“卫东，我们相信您！快坐下，快坐下！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呢！”

“妈，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在您们二老面前说过这些。今天就当是我当着您们的面表个态，我会永远对朱桦好的！您们放心吧！”

“放心，放心，我们放心！”岳母“呵呵呵呵”地笑着说道。

赵卫东从眼角看到朱桦的眼里也含着感动，他的眼里也笑了，可是他的心里，却哭了！

夜­色­在窗外朦胧着，风徐徐地吹，像是一个神秘的智者在嘲笑，也像是在低声地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一个生生死死、长长久久、真真假假、半梦半醒的故事。

十八、无事也生非（7）

十八、无事也生非（7）

这是一个平安的晚上，也是一个和谐的晚上。

赵卫东陪着朱桦和岳父母看完了电视，今晚的《金婚》也是皆大欢喜，合家和睦的喜庆时候。赵卫东第一次认真地看完了电视。他对主人公侗子的和文丽的爱情深有同感。剧中好不容易侗子和文丽恢复了信任，有了难得的肌肤之亲，夫妻之间的感情自然地修复了。看来，爱情还是需要*和感情的双重和谐啊！

十点半，电视终于完了。岳父母看着赵卫东和朱桦在看电视时又有说有笑了，就声称累了，要早点休息，就去洗漱了，想把温馨的时间留给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朱桦好像领会了父母的意思，等父母洗漱完后也去洗漱了，留下赵卫东一个人在客厅。赵卫东的心里也有点这个意思，看着朱桦洗完，就赶紧关掉了电视，也钻进了卫生间去洗漱。在卫生间和朱桦交臂而过的时候，他不忘用眼神去探求朱桦的心思，见朱桦没有反应，就用话语来试探道：

“呵呵，那么快，你不洗澡啊？”

朱桦白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呵呵，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昨天才洗过。你什么时候连我洗不洗澡也要管了？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赵卫东听明白了朱桦话中的意思，喜不自禁之余，就兴冲冲地开始洗澡沐浴。他难得地边洗边哼着口哨，曲调是《逃离虎口》中的《鸳鸯茶》，他是那样地欢快自得。

“鸳鸯茶，鸳鸯茶，你爱我来我爱你••••••”

回到卧室，朱桦已经睡了。床头柜上开着两盏台灯，这是他们两人间的信号。一般情况下，一盏灯是给赵卫东看书用的，两盏灯，就是朱桦发出的示爱的信号。她喜欢在灯光下*，温馨暖和的灯光，既增加了温暖感，也有浪漫幸福的感觉。

赵卫东如临赦免般地欣喜若狂。他快速地脱掉了衣裤，钻进了被子。他用手一摸，朱桦已经脱得*­祼­地了。他的手刚扶上去，她就转过了身子，呼吸急促地搂住了他。

“卫东，我要你！我好想要你哦！”

“桦桦，我也想要你！”

他们就像两条历尽艰难冲破重重险阻为了延续生命的鳟鱼，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欢腾跳跃、缠绵悱恻之后，哪怕明天面对的就是灰熊的利爪，和生命的终极一样，那样地不顾不弃。

赵卫东已经快被朱桦的激|情融化了。正在他激|情澎湃的时候，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又停了。他惊了一下，以为是幻听，就不加理睬。正在他忙碌亢奋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这一次，电话响得是那样地坚决，那样地执著。

十八、无事也生非（8）

十八、无事也生非（8）

身体下面的朱桦也停住了亢奋，她抬起头怨恨道：

“赵卫东，你就不知道把手机关了吗？这个时候，还有哪个野女人打电话找你啊？”

“我也不知道啊！真TMD的讨厌。我马上把电话关了！呵呵，对不起哈！”

赵卫东伸手去拿手机，一不小心，电话掉在了地上。正好掉在了朱桦的床头柜下，但是，手机的声音还是那么坚定不移地想着，响得赵卫东的心里是那样的胆战心惊。

朱桦想伸手去拿，赵卫东的心都快要掉出来了。万一是小眉或小艳来的电话，那今晚就晚了，不，那可能这一生都完了。他亢奋的身体一下子冷却，冷得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朱桦捡起了电话，顺手就递给了他。赵卫东快要跳到喉咙的心稍稍缩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是不熟悉的座机电话打过来的，他的奔腾的心才悬崖勒马一般，终于平息了下来。

“晓得是哪个哦！深更半夜的，一个座机电话，肯定是打错了！”赵卫东边说边关掉了手机。

朱桦没有应声，绯红的脸迷离的眼一如既往，身体又向他贴了过来。赵卫东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努力地开始回应。他用手在朱桦的身上上下游动着，努力想让自己兴奋起来。朱桦开始呻吟了，面红耳赤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不可耐。而赵卫东的身体却没有反应，他想配合，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就是那么萎靡不振，恹恹嗒嗒••••••

朱桦的身体在他的手的指引下明显地涌动起来，她的嘴里发出了快乐的呢喃：

“卫东，快！快！我要你！我要你！••••••”

赵卫东在她的声音的感召下，慢慢有了反应。他爬上了她的身体，努力地行动起来••••••

不到一分钟，赵卫东就泄了，不可挽救地泄了！朱桦还在一如既往地涌动着，他趴在她的身体上差点就要哭了。他连声跌跌地说道：

“桦桦，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太累了，等会儿我们再来一次吧！”

朱桦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还在慢慢地呻吟。赵卫东看着她的眼睛，虽然紧闭着，却有两行眼泪从侧着的眼角留下来，鼻子在微微噏动着。赵卫东的心里难受死了，那两行眼泪，就像两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心。

他一动不动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感觉到下面朱桦的身体在慢慢冷却，冷得他的心里冰凉冰凉的。他知道，此时朱桦的默默无语，比骂他十句二十句难听的话还要让他难受。

过了片刻，朱桦缓缓地说道：

“赵卫东，你的身体已背叛了你的心！你TMD一切都是在敷衍我！”

“呵呵，桦桦，你咋这样说呢？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可能是刚才的那个电话破坏了情绪吧！不要乱想啰！等一会儿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赵卫东，没有再来一次了！你TMD根本就不爱我了！”

“咋这样说呢？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吗？你不要乱想了好吗？”赵卫东乞求道。

“我不会乱想的！只要你不要乱想就可以了！明天把刚才打来的这个电话给我，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等我证实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再跟你讲！我睡了！”

朱桦转头睡去，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背脊。赵卫东只得颓废地倒在了一边叹气。他点燃一根烟，心里惶恐着。看来，今晚他将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了！

这正好印证了一句话：

“无风不起浪，无事也生非”啊！

十九、心有旁骛（1）

十九、心有旁骛（1）

早晨七点十分，赵卫东从梦中醒来。朱桦已经起床了，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被窝。想着昨晚的不快，赵卫东觉得还是对不起朱桦，如果哪一天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来弥补她。

这样迷迷糊糊地乱想着，他好想如果朱桦现在能再回到自己的怀抱，自己一定要焕发雄风，好好地犒劳一下她。如果能这样相拥到老，这样不醒来，不用上班，那该多好啊！他真的不愿意去上班，去面对那些令他生厌的脸，和厌烦的事。

人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他真的说不清楚这个问题。就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父母也不由得自己的选择一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外面传来了朱桦的声音：

“赵卫东，你还不起床啊？再不起来上班就要迟到了！你还要洗脸漱口，妈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快一点！”

他一边穿衣，一边嘴里大声地应和着：

“好！起来了。你忙就先走吧，我知道了！”

朱桦不知道在外面嘟囔着什么，赵卫东没有听清楚。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磨蹭着。他想，自己十多年来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他真想今天就迟到一次，看看别人会有什么样反应。

“你还在磨蹭什么啊？记着把昨晚的那个电话等会儿发给我，我今天要打过去看一下，到底是哪个人打的电话。你不要以为睡一觉我什么都忘了，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朱桦走进来拿衣服，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脸上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现在就拿去嘛！8473xxxx。我咋知道是谁打来的，我又不是电信局的。一大清早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没有意思嘛？”赵卫东电话来，一边翻着电话记录，一边一脸的不高兴地回敬道。

“是没有什么意思！你千万不要让我查出来有什么意思就好了！哼！不然我对不起你！”朱桦留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赵卫东的心里真是千言万语，百感交集。一大清早的，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看来，久走夜路必遇鬼！幸好自己刚才耍了一个小心眼，故意把电话号码的一位数乱报了一下，他真希望朱桦不会发现什么。不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他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

骑车走在上班的路上，他给昨晚打过来的那个电话打了过去，他希望自己在朱桦之前先证实一下到底是谁。他打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听，原来是一个公用电话。他心里的担心终于放下来了。但他又在猜测，到底是谁呢？是小眉老板吗？应该不会，她决不会深更半夜打公用电话的。那是小艳？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但她又是为什么呢？他的心里又有了一丝丝怜香惜玉般的担心。

十九、心有旁骛（2）

十九、心有旁骛（2）

到了办公室，刚好迟到一分多钟。这在他来讲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但对今天的他来说，却意味深长，有一种小孩子淘气般的快乐！走进一楼过道，他看见过道两边的办公室里都人人坐在位子上，煞有介事地忙碌着。有的人对他行注目礼，有的人眼里却是异样的感觉。或许，这也不过只是他自己的心理感觉而已。

小杨主任看见他从门口走过抬起了头，想打招呼，他却视而不见地继续往前走，刚离开，就被小杨主任的话从后面叫住了：

“赵总，您等一下，我找您有点事！”

“赵总”、“您”，这些在平时显得生硬的话让他心里发紧难受，只得回过身来，站在她的门口也生硬地问道：

“有事吗？小杨主任。”

“赵总，赵大哥，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两点厂里开全厂中层­干­部会议，就在大礼堂，请您务必准时参加！”小杨听他话中不高兴的语气，连忙改口道。

“好的！我会准时的！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赵卫东说完话就想离开。

小杨主任看见他冷漠的样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也只得停住了口，低下眼睛埋头做事了。

赵卫东也无趣地转身走了，进了办公室，打开电脑，泡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烟，就闷头地坐在了那里。

他心里在想，一是要不要给小艳打个电话，问一下她最近情况怎么样？再侧面试探一下，看昨晚的电话是不是她打的？看有没有什么事情？不知什么原因，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个她！一天不见，或者是不打一个电话，发一个信息，心里就不舒服，就像少了一个什么东西一样。

二是是不是给小眉也打个电话，自己也有好几天没有和她联系过了。虽然说自己和她亲密接触了几次，每次在一起，都会激起自己内心那难以抑制的冲动，但是，自己只要稍稍有事，就从来没有想起过她，或者是说，她在自己的心里，就是可有可无的，只有自己有需要或无聊的时候，把她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当成了发泄的通道。他也觉得这样对小眉不太公平，可是，这个社会还有公平吗？连他自己都表示怀疑！

三是要不要单独找一下马志忠谈一谈，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真实想法和他交换一下，看他到底会怎么说。即或是他敷衍自己，当面一套人话背后一套鬼话，凭自己的直觉，总会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他就不相信马志忠就那么老谋深算，不着痕迹。何况，毕竟自己还是和他共事近二十年，他以前的为人还不至于虚伪到这种程度。目前自己听到的，不外乎都是借别人之口得到的，到底怎么样，他还是想自己去亲自证实。他宁愿相信大多数人还是好的，只是他们都有邪恶的一面，就像自己也并不那么光辉灿烂一样。

他这样想着，心里也就有了底，就准备开始一个个地来打电话，去证实自己的想法。

十九、心有旁骛（3）

十九、心有旁骛（3）

小艳的手机打过去是关机，再打，还是关机。只有*的服务小姐没有­色­彩的声音在不断地回响：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怎么会关机呢？她可从来白天不关机的啊！难道她昨晚出了什么事？是手机掉了？还是遇到了坏人，手机被抢了，只得用公用电话来向自己求助？那可是快晚上十一点啦！小艳那么晚还在外面­干­什么呢？如果真是她受到了什么伤害的话，自己却关了机，那可是罪过了！

赵卫东越想越不对劲儿。他的心里开始烦躁起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怎样才能联系上她呢？给儿子打个电话问一下小周老师在不在？不妥！自己可是很少打电话给儿子，况且现在是上课的时间，儿子的手机肯定也关了机。

哦！对了。肯定现在是小周老师的课，她也关了机。赵卫东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等下课的时候再打个电话试试吧！如果还没有开机，那一定是有事了！

又给小眉老板打电话，一下子就通了。电话刚响了几声，他就想挂掉，他还没有想好该跟小眉说什么，正犹豫着，电话那头已传来了小眉睡眼朦胧的声音：

“喂，是谁啊？”

赵卫东一听就是昨晚睡得很晚，还在梦中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想到小眉一定是陪客人应酬才睡得很晚，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一时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该说的话。

“是谁啊？不说话我可要挂了啊！”那边的小眉显然不高兴了，但声音仍然迷蒙。

赵卫东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慌乱之余，只得含含糊糊地答道：

“小•••小眉，是我！赵卫东。”

“哦，是赵大哥啊！咋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呢？有事吗？”那边的声音也清晰起来。看来，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还是挺重的啊！赵卫东的心里也由­阴­转晴了。

“哦，小眉，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上班无聊，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所以就••••••”

“是吗？赵大哥。无聊的话中午就到我这儿来吧！我陪您吃午饭咋样？”小眉高兴地说道。

“哦，就不了嘛！我只是随便打个电话，问一下好。你继续睡觉吧！我还要上班，我们改天再聊吧！”

“那好吧！赵大哥，如果您不开心的话，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的！您听到了吗？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小眉的语气中除了兴奋，更多的还是温柔和甜蜜。

赵卫东被这温柔的话语所陶醉，心情舒畅了，话语也温情了：

“我知道了！小眉，你睡吧！我挂了，再见！”

接下来该给马志忠打电话了。赵卫东一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半，他想这个时候马志忠可能在忙吧！今天下午要开全厂中层­干­部会议，马志忠肯定要准备材料，他就想，这个电话还是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再打吧！不管他如何敷衍自己，必须在下午开会之前打这个电话，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至于能不能说清楚，能不能沟通，那是另外的问题了。自己必须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才无愧于自己的心！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九、心有旁骛（4）

十九、心有旁骛（4）

就在赵卫东左想右想之际，他的手机就嘀嘀嘀地响个不停。他一看，是朱桦的电话，就赶紧接了起来：

“喂，老婆，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有什么事？我没事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了啊？”朱桦不高兴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呵呵！我咋敢呢？你说吧！”赵卫东低声下气地说道。

“赵卫东，你知道昨晚的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吗？”朱桦明知故问道。

赵卫东一听，自己一早就打过电话查实了，是一个公用电话啊！刚想脱口而出“那不就是个公用电话吗！”，马上觉得不对，赶忙住口，“那，那，那是••••••”地含糊其辞地问道。

“那是一个私人电话，是一对老夫妻，人家说昨晚根本就没有打过电话，还把我数落了一番。赵卫东，你老实说，你给我的电话到底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故意隐瞒我？”朱桦愤愤不平道。

赵卫东自知今早是画蛇添足，自作聪明了。早知道只是一个公用电话，也没有必要说错一个数字，又引得另外一场误会，又让自己说不清楚了。

在后悔之际，他随机应变道：

“我咋知道呢！我再看一下，是不是我看错了！是8474xxxx啊！你打的是不是这个电话嘛？”

“8474xxxx，你明明告诉我的是8473xxxx，怎么现在又变成8474xxxx。我不说了，反正你小心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对了！”说完，朱桦啪地挂断了电话。

就在他发愣之际，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还是朱桦的。赵卫东马上接了起来道：

“你又怎么啦？刚才话还没有说完就挂了，现在又打过来，你又发现什么了嘛？”赵卫东反­唇­相讥道。

“我想挂就挂，想打就打。你才怎么了吗？接个我的电话，你就那么不高兴嗦？”朱桦霸道地说。

“是，是，是！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老婆大人！是你不高兴好不好，哪里是我不高兴嘛！”

“赵卫东，下午要开全厂中层­干­部会，可能要宣布改制方案了，你可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乱说乱动，又发你的牛脾气哈！我可是先提醒你，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这个家好好地想一想哈！最好是随大流，枪打出头鸟，这可是古话啊！”

“嗯，我知道了。你都说了无数百遍了！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我心里有数！”赵卫东说完，看朱桦没有再开腔，也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十九、心有旁骛（5）

十九、心有旁骛（5）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赵卫东如坐针毡。小艳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小眉倒是在十点过一点又打来了电话，问他中午去不去吃饭。他说下午要开会，就推脱掉了。小眉还再三追问，要不然晚上一起吃饭？他不好­干­脆拒绝，就勉强说到下午再看。小眉听出他语气里的­精­神不振，也就不再勉强了。

中途他还鼓作勇气给儿子打了电话，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今天上午并没有小艳老师的课，要下午才有一节课，他的心情更沉重了。到底小艳出了什么事情呢？昨晚多半是小艳打的电话无疑了。他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完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到了十一点，他终于拿起电话，决定先给马志忠打个电话再说，先把手上的现实事情解决掉，再说其他的感情问题。

电话打过去，马志忠很快就接起了电话道：

“喂，您好！是哪位啊？”

赵卫东一听马志忠一本正经的腔调，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马志忠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胸中的无名火就涌了上来，但他还是再三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要低调一点。随后压抑地说道：

“老马，最近很忙吗？怎么一连一个多星期不打一个电话啊？是不是把我给您说的事情搞忘了哦？”

“老赵，怎么会这样说话呢？你我朋友还需要这样客套吗？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什么，有什么事情我就说吧！”赵卫东心里的怒火不停地往上涌，难道他已经把一个多星期前答应自己的关于报告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还说我有什么事情！哼，真TMD官大几级气也大啊！难道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下午要开会，是到他这里来探听口风的，还是来求他关照自己？赵卫东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七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老马，我找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只想问一下上个星期我给你的报告，您的意见如何？你是不是把它给很多人说了，而且，好像你也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今天打个电话来，就想明确你的意见！”

“哦，是那个你写的关于金融危机对国际大宗期货市场的行情的影响那篇报告吧？我看了，你写的很好啊！道理很清楚，分析也很深刻，我正想把它交到老板那里去，看他有什么意见呢！”

“呵呵，老马，你未免太抬举我了！那只是我的个人之见，还很不成熟，我交给你，只是想表达我的个人想法，并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是吗？但是，我看你的观点很明确嘛！如果针对郭老板他们的这件事情，你的态度应该是明确的反对意见嘛！虽说这只是你的个人意见，但厂里还是很重视的，也要好好考虑一下的。你现在打电话来，还有其他什么想法吗？”马志忠不冷不热地问道。

十九、心有旁骛（6）

十九、心有旁骛（6）

赵卫东被说得哑口无言。是啊！自己是很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那毕竟只是自己的一家之言，就算是反对的意见，也仅供领导参考。可是从现在人们反应的情况来看，好像别人都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好像是自己破坏了供销公司的好事，影响了厂里的销售工作哦。这不分明是把自己置于厂里的对立面了吗？其用心不言自明。

“老马，话虽这样说，但是，我可听别人说好像是我破坏了厂里这门生意，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厂里的事。这个事情你是最清楚的，我第一时间就把报告给了你，我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咋会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了呢？”

“不会吧！老赵，你该不是说是我出卖了你吧？这个报告我是给郭老板提过，我说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但是我并没有说其他什么啊！你不要多心见外哈！”

赵卫东更无话可说了。马志忠把话说得这样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看来，这家伙真是个老狐狸啊！自己还真是小看了他！

“呵呵，老马，你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了。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现在我知道你的意见了。我也心里有数了。不过，看在我们快二十年的朋友份上，我希望你公正的看待这个问题就可以了！本来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可以左右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本份而已！”

“老赵，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们既然是老朋友，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但是，我听人说前几天你和老李闹了一点矛盾，好像还闹得很不愉快，你可要小心一点才是哦！”马志忠一副亲切关心的语气。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而起的。他说我越级反应问题，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坏了销售公司的好事。你说，这是人话吗？怎么变成我坏了销售公司的好事了？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我也是厂里的一份子，我反映我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噻！”赵卫东委屈地说道。

“呵呵，是啊！但是，现在的人都是很现实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搞小动作也很正常啊！不过，你可不要往心里去，这些都是工作上的矛盾嘛！有意见有分歧也很正常嘛！”

马志忠扇­阴­风点鬼火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听他的话，你真分不清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看来，马志忠已经是脱胎换骨，真正领会了官场的政治哲学了啊！赵卫东不禁感慨道。自己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啊！李建军飞扬跋扈，马志忠阳奉­阴­违，一个是仗势欺人，一个人玩弄权术，自己这样的人，只有被人利用被人宰割的命运了！他在感慨之余，内心更加坚定了要自尊自爱的原则，就算自己最后真的被人出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地步，自己也不会不要人格地去求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自己都会坚持自己做人的底线。

他本来还想问一下关于谣传自己和小眉老板的事，但转念一想，自己主动去问，反而给了别人更多的口实，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马志忠完全可以说不清楚，他那天可是一走了之的，何况那天还有司机、郭老板等人。谁说出去的都有可能，而且，这种事情只能是谣传，只要没有抓到现行，谁都可以不认。再加上小眉老板给自己明确地说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就更没有证据了。

想到这里，赵卫东反而释然了。他觉得一身轻松，就算风暴来临，那也只是捕风捉影罢了！就像一场毛毛雨，最多也只是打湿一点头发而已。

还是小艳的事情令他着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音讯，真的是急死人了。他放下了电话后，坐在办公桌前，心急如焚。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九、心有旁骛（7）

十九、心有旁骛（7）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小艳一直没有音讯。

中午赵卫东回家吃了午饭，上了一会儿网，还偷偷地给小艳发了一条关心的信息：

“小艳，我不知道你怎么啦？上午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听小武说你上午也没有去上课。很担心你！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希望早点能得到你的回音！卫东！”

下午一上班，赵卫东和朱桦就一起来骑车到了厂部大会议室开会。一路上，朱桦再三叮嘱赵卫东要注意听会议­精­神，一定要注意和上级领导搞好关系，千万不要把关系弄僵了。特别是李建军，更要注意多忍让，毕竟他是顶头上司，他的岳父在总厂的势力还很大，得罪了可不是好事。

赵卫东表面上都一一点头答应，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是他根本就不在乎现在的这个位置了，所以，他也就根本不会低三下四地按朱桦说的那样去迎合所谓的上级。俗话说：“人不求人一般大”啊！二是他这个时候的心里，一直在担心小艳的情况，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他会为昨晚自己没有接她的电话而后悔懊恼。

把车放在工厂大门外的停车棚内，一走进办公大楼，朱桦就和迎面碰着的厂部办公室的女副主任热情地打着招呼，两个人很亲密地边说边笑着走在了前面。赵卫东有意拉下了一段距离走在了后面。他想，等会儿自己找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不要和朱桦坐在一起，等一会儿才有机会给小艳发信息。

差十分两点，赵卫东走到大会议室门口，看见里面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全厂一百多个中层以上的­干­部几乎都到齐了，只剩下主席台上还空着，那是厂级以上领导的位置。赵卫东扫视了一下左右，只有前排还有几个位子，后排好像都坐满了人。李建军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子上，看见他进来，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头，和旁边的组织处长有说有笑着。

赵卫东的心里掠过一丝醋意：“不就是一个改制嘛，用得着这样看重吗？”正在他往后面左右张望时，一车间副主任老胡在后面向他招着手，他赶紧走了过去。老胡是跟他一起到美国学习的工程师，以前两人也是同事，在国外时他俩很谈得来，关系一直不错，回来后两人都得到了提拔。

他刚坐定，老胡拿出烟来给两人点上。刚抽了没几口，厂级领导就陆陆续续地来了。第一个是厂工会主席，后来是管行政的副厂长，生产副厂长，技术副厂长，党委副书记。他们分别在主席台按顺序坐下，服务人员给他们掺上了茶。下面的中层­干­部说话的声音放小了一些，从开始的喧哗到现在的窃窃私语了。

常务副厂长马志忠和厂长兼书记牛志高最后才到来，下面的窃窃私语也住了声，主席台上的几位都抬起头笑脸相迎道。

赵卫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的鄙夷从鼻孔里发出来，“嘘！哼！”的声音在他的心头想起，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心有旁骛（8）

十九、心有旁骛（8）

会议由厂工会主席主持，他把话筒轻轻地敲了敲，又像是在试音，也像是在提醒下面开会的人要注意了。他例行公事地宣布了今天开会的议题。

接下来，是党委副书记讲话，他主要讲了厂里这次实行股份制改制的意义。从北京部里到总公司到厂里，意义可谓重大，责任可谓艰巨，要求可谓明确，工作可谓具体。十多分钟的内容，他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讲完后的掌声也是稀稀落落。可见再多么伟大的事业，只要涉及到个人的利益，都会遇到或大或小的阻力。掌声的稀稀落落，可谓代表了下面人的心声。

再接下来是分管副厂长讲话，他主要讲了前两天的个人工作总结和提合理化建议的任务的目的和这次工厂改制的关系，还有就是这次改制的总部的具体要求，和工厂落实总部要求的具体措施，以及下一部实行竞争上岗的打算和计划。行政副厂长一直以来就是个做事­干­练的人，条理明晰的讲话，也在半个多小时内讲完了，下面的掌声更是锣齐鼓不起，比刚才副书记的讲话反应还要低沉。看来，这掌声也和下面人的心事一样，低落而沉重。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在一片沉闷当中过去了。接下来该是厂长兼书记的牛老板讲话了。大家都把目光注视向了他。只见他还侧着头和旁边的马志忠说着什么。工会主席也盯着他，准备宣布由他来讲话。看他没有注意，还在和马志忠说话，就冲着他的方向没有出声。

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就连从开始就在下面窃窃私语的李建军也停止了说话，把目光冲着台上的两个人。赵卫东见状心里也在嘀咕，这两个人也太不把下面的人当人了，众目睽睽之下，完全不顾下面的人的感受。老板倒还说得过去，这马志忠看来也是眼里无人，无所顾忌了。赵卫东那敏感的心有点抽搐，一阵酸楚从心底流过。

两三分钟的静默，终于没有逃过牛志高的眼睛，他停止了说话，对下面的人突然宣布，中途休息十五分钟，大家可以出去透透风吸吸烟。他还打趣地说，相信很多人都被烟瘾憋坏了吧？下面的男人如蒙特赦一般都往外面冲去，只剩下几个女­干­部还坚守在座位上。

赵卫东也随着人群往外走去，他一边点燃一支烟，一边把手机拿了出来，很快地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小艳，没出什么事吧？我很担心你！请回信！”

厕所门口排起了长队，有的人在往楼上楼下走。赵卫东埋着头，急冲冲地走向了底楼。从厕所出来后，手机依然静悄悄地没有反应。

他站在楼道的窗户旁又抽了一支烟，故意走在人群的后面，当他最后走进会议室时，手机仍然无声无息。赵卫东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刚一坐下，他就拿出手机，不相信似的又一次查看信息，仍然空空如也。他的脑海里翻涌着波浪，此时，用“惊涛骇浪”来形容，恐怕也不太过分。

老胡在身边跟他说着什么，他也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没有一点反应。老胡用手拍了他一下又说道：

“老赵，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他终于回过神来，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

“没有啊！我没看什么啊！呵呵！”

“我是说你脸­色­这么难看，一脸煞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老胡再一次问道。

“呵呵，不好意思哈！我听错了。我还以为你在问我看什么呢！我没事！可能昨晚没有睡好觉，中午也没有休息，可能­精­神不太好吧！呵呵！”他一脸不自然地回答道。

老胡满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就转过头去看主席台了。

牛志高已经开始了讲话。气宇轩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可惜赵卫东连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有惊无险（1）

二十、有惊无险（1）

散会后，赵卫东还没有接到小艳的电话。心事重重的他走在人群后面，连朱桦叫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见，气得朱桦独自往前走了。

一看时间，还不到五点半的下班时间。但是，按惯例，很多人都直接回家了。

下了办公大楼，赵卫东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是回家呢？还是到办公室去给小艳打个电话？他又觉得此时回办公室，未免给人一种挣表现的虚伪印象。还是边走边用手机打电话吧！他拨通了小艳的电话。

电话终于打通了，在赵卫东欣喜之余，那边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小艳萎靡不振的声音：

“赵大哥，您找我有事吗？我刚下课，还没来得及给您回短信呢！不好意思哈！”

“你怎么现在才开机呢？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呐！昨晚你给我打过电话吗？那么晚了，怎么还到外面打公话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现在你还好吧？”赵卫东连珠炮似地把自己心里的问题发­射­了出来，根本没考虑到小艳会如何来回答。

“哦！是吗？赵大哥，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昨晚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我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您不用担心我！”

小艳一字一句没有­色­彩的回答，让赵卫东刚才还高涨的心一下子冷却，特别是开头那句“哦！是吗？”往上翘的尾音，更让他的心抽搐难过，但又不知道该是为什么而难过！他感觉到小艳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只是故意用这种腔调来回应昨晚遇到的冷遇。她昨晚打电话，一定有什么重要或难过的事情，想向自己倾诉，或者是想让自己帮忙。她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冷漠过啊！

“小艳，你一定是有什么瞒着我！昨晚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真的不巧，那时我在家里，不太方便接电话啊！”赵卫东一想到那时自己正在和朱桦温存，脸上就讪红起来。

“我没有什么事情啊！也没有给您电话！赵大哥，您咋这么主观呢？就算是我给您打的电话，怎么会不方便呢？我们本来就是普通的朋友，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小艳的一番坚硬如铁的话，虽然从她那樱桃小口中说出，字字如珠玑，也让他哽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但又该说什么呢？自己和她本来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啊！自己根本就没有要求或选择的权利！

他那敏感而多情的心战抖了。他伤感地说道：

“对不起，小艳！是我多心了！没什么事情了，我挂电话了！再见！”他本来想再说一句“保重！”的，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见！”小艳已­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赵卫东还愣在原地，他感觉脸上有一行冰冷的东西再往下流，用手一摸，原来是一串泪水。他不相信自己居然哭了！为什么哭呢？他也说不清楚。

好不容易跨上了自行车，他只感觉到那两行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被风吹着，冰凉冰凉的，就像他的心里的那汪感情的深渊被蝼蚁注穿了堤，开了一条小口子，有哗哗的溪水在不停地往外流。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有惊无险（2）

二十、有惊无险（2）

回到家楼下，那道口子才勉强被堵住，但刚二才决堤的痕迹还依稀可见。只是留在了他的心坎上而已。

在楼下，他才想起刚才在大会议室门口叫自己名字的朱桦怒气冲冲走了的样子。他深深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再回想下午开会的情景，犹如还在梦中，是那么遥不可知，无法记起。

他叹息着打开了家门。他想，不管待会儿朱桦说什么，自己还是听着少还嘴为妙。

一进家门，他用眼睛四处搜寻朱桦的影子，却没有踪影。岳母已在炒菜，岳父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见他进来，岳父说道：

“卫东回来啦！今天开会情况咋样啊？怎么桦桦一回来就说不舒服，回家就去睡觉了？”

“我不知道啊！就是说了厂里马上就要改制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我去看看吧！”他向岳父做了个怪脸道。

一进房间，屋子里­阴­沉沉地，只见朱桦蜷缩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掉就睡了。他悄悄地走到床头，看了一眼，朱桦闭着眼睛，好像已经入睡了。他赶紧退了出来，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岳父已摆上了酒杯，见他出来，就喊他坐下来喝酒。岳母端出菜来一一摆在桌子上，见他想上来帮忙，就阻止他道：

“卫东，小桦怎么啦？是身体不舒服吗？快去叫她起来，不舒服也吃了饭再睡啊！”

赵卫东不敢正视岳母的眼睛，一听见岳母这样说，赶忙起身去叫朱桦。

他轻手轻脚地再次进了屋，朱桦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好像已经熟睡了的样子。他走上前去，轻轻地地拍了拍朱桦的身子，温和地叫道：

“朱桦，起来吃饭了。爸妈都在等你了，身体不舒服，也要吃了饭再睡嘛！”

朱桦没有理睬他，只是眼睛稍稍眨动了一下，赵卫东知道她并没有睡熟，又温柔地说道：

“怎么了嘛？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给你找点药，你吃了药再接着睡？”

朱桦还是一动不动的，嘴角微微地噏动了一下，眼角滚落了几滴眼泪下来。赵卫东心里紧张了，他不知所以地又问道：

“朱桦，你是怎么啦？你说话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嘛？要不我们到医院去看一下？”

朱桦突然睁开了眼睛，眼泪汪汪的两只眼睛仿佛充满了委屈，也仿佛饱含着厌恶，她低低地说道：

“我用不着你假惺惺地来安慰我！我哪里不舒服，你应该心里最清楚！少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了！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恶心！我不想吃饭！你快出去！”

赵卫东马上意识到朱桦的话中有话，但他又不敢去挑明。看见朱桦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水汪汪的的眼睛清澈透明，有一种透心的凉。他被这寒彻骨髓的敌意惊破了心肺，他埋下了头没有做声，继续坐在床沿上。

朱桦一见他埋下头那没有底气的样子，心里的愤恨更大了，她突然坐了起来，对着他恨恨地说了一句：

“我不想见到你！快出去！滚出去！”

赵卫东终于被“滚出去”这三个字完全击中了。他木然地起身出了门。他知道朱桦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一定是和女人的问题相关。他想，这下完了，一切都完了。朱桦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啊！

不过，就像之前自己早已预料到的一样：矢口抵赖，打死不承认！这才是破解男女关系危机的不二法宝！俗话说，短兵相接勇者胜！虽说现在自己和朱桦的这一番信任大战，自己的勇，不外乎就是虚伪和无耻罢了！

赵卫东打定了主意，晚餐还有意多喝了几杯酒，就当是酒壮英雄胆，为晚上岳父母睡觉后，与朱桦的信任大战做好了准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有惊无险（3）

二十、有惊无险（3）

岳父母好像也感觉到了赵卫东夫妻的矛盾，十点刚过，就洗漱睡觉了，好给他们夫妻一个沟通的空间。赵卫东又看了一会儿财经报道，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过，他想岳父母一定已经睡着了，才走进了卧室。

中途朱桦起来上了一道卫生间，在父母的再三劝导下，勉强吃了一点饭。只是脸­色­很难看，连正眼都没有瞧过赵卫东一下。他还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朱桦也当没有听见。

进了房间，看见朱桦把被子裹得很紧地侧身睡着。赵卫东脱了衣裤，从朱桦的背后想把被子拉开，却被朱桦死死地压住，他用了用力，朱桦还是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气，想叫朱桦把被子打开，可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想，还是自己单独盖一床被子吧！就起身到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出来，钻进去后平躺着。

旁边的朱桦没有动静，呼吸很平和。赵卫东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就这样平安地过一夜吧!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几分钟，赵卫东纷乱的思绪扰得他不能入睡，想辗转反侧，又怕打扰了朱桦，只得努力地劝慰自己“快点入睡吧”！可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清醒得都快让他要骂自己的娘了。努力保持一个姿势，心里数着羊，“一只，两只，三只••••••”，都快数到“一百只”了，可那该死的脑子里还是清醒依然。

就在他努力挣扎之际，朱桦那边却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开始，赵卫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停止了数数，转过身子张大了耳朵。确实是朱桦在轻声低泣。他想伸出手去抚慰，手在朱桦的头上挥舞了几下，却还是不敢落在她的身上。他想屏住呼吸，心跳却越来越快，快得他都感觉到那颗悔恨的心都要跳出了胸膛。他在心里责骂自己，都是自己这颗多情善感的心惹的祸啊！眼睁睁一个完整的家，可能就要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两个人都在黑夜中暗自较着劲儿，黑夜既掩盖了许多罪恶，也成了最无情的看客。诗人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光明！”赵卫东心里却说：“黑夜也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看掩藏我的虚伪！”

看他半天没有动作，朱桦的哭泣从低声到哽咽，慢慢地平息了下来。赵卫东的担心也慢慢地被声音抚平，他自以为这场风暴就快平息了。他的头脑也渐渐昏沉，也许因为过度紧张的心也疲惫，赵卫东此时终于懂得了“心力交瘁”这四个字的全部意义。他渐渐地要进入到梦乡里了。

冷不防朱桦突然打开了灯，把被子从他的身上扯到了一边，晴天霹雳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卫东，你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居然还这么厚颜无耻地睡得着觉！听到我哭，你居然还装得这样若无其事，心安理得，难道你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了？你就想这么蒙混过关了么？起来，快给我坐起来！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睡觉！”

赵卫东刚刚放松警惕的心又高度警觉起来，他开始还想用不抵抗不还嘴来对付，可一看这架势今晚是躲不过去了，只有硬着头皮拼死抵赖了。

二十、有惊无险（4）

二十、有惊无险（4）

他坐起来，一副献媚的嘴脸道：

“你小声点行吗？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呢？你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不要把隔壁父母惊动了！”

“你说什么？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你现在咋变得这样卑鄙无耻了呢？我以前咋没有看出你有这种本事来？你能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怕我说吗？你还怕我父母听到伤了你的脸面？你能做那么不要脸的事，难道就没有勇气说出来？你真的要从我的嘴巴里说出来，你才好意思是不是？我都为你害臊，我都怕脏了我的嘴！”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嘛？你有什么就明说好不好？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既然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什么，你就说出来啊！你既然连自己的老公都不相信，我还说什么呢？”赵卫东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的心里下定了决心死扛到底了。

“赵卫东，你不是人！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所以才让你自己来说。你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或许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或许你还有点机会让我原谅你！你越这样厚颜无耻，我越是看不起你！大男人敢作敢当，你既然都敢和别的女人偷­鸡­摸狗，难道还不敢承认吗？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是不是？”朱桦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变得有点扭曲，反而没有了平时的苍白无力。

“我和哪个女人偷­鸡­摸狗了？是谁看见的？在什么时候？是谁说的？你告诉我！”赵卫东想，既然要死扛到底，就只有先发制人，变被动为主动。

“你真要我替你说出来吗？你两个星期前是不是和马志忠一起到过泥巴沱度假村？你那天下午是不是在那里睡了觉？就和那个度假村的女老板娘？你说，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啊！”

“是，我是和马志忠一起到过泥巴沱度假村，我那天中午也确实喝醉了，是在那里睡了一觉。但是，我绝对没有和那个什么老板娘睡在一起！人家那个老板娘是有男人的，凭什么要和我偷­鸡­摸狗？那天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难道我就有那么大的魅力？难道人家就那么下贱？她又不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说这种话的人良心何在？他们这样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朱桦看他这样理直气壮，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但是脸上的怒气并没有散去。她直直地盯着赵卫东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然后放低了声音又说道：

“赵卫东，别人说是看到你被扶进了那个女人的房间，还看见那个女人给你端水倒茶，你还搂着别人的腰杆就不松手。剩下来的话就更难听，我都说不出口了。难道一定要别人说看见你们一起上了床，你才肯承认？”

赵卫东听到这里，心里更有了底，不管是马志忠也好，还是司机小王也好，甚至还有郭老板等人，都没有人亲眼看到自己和小眉睡在一起。自己喝醉酒是事实，睡在小眉的房间也是事实，就算自己当初被扶进去时确实搂了小眉的腰杆，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自己喝醉了酒，在酒醉之际不小心搂了别人的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小眉亲自对自己说，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和她的事，她也不会承认！虽然当初是马志忠叫她来勾引的自己，但是，她并没有承认和自己的关系。后来自己虽然又和小眉有几次来往，但都没有人看见过。赵卫东越想越沉着，他继续主动还击道：

“朱桦，你也长点脑袋行不行？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别人说我杀了人，抢了银行，你也信吗？我们是一、二十年的夫妻，虽然说我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但起码的这点人格，难道你都不相信我吗？我喝醉了酒，睡在了别人的床上不假，也许在那个时候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搂了别人的腰杆，但是，这些能说明问题吗？这些就可以证明我和那个女人睡在了一起了吗？如果真的那样，那就有问题了，凭什么那个女人要无缘无故地和我睡？就那么第一次见过的人，她就可以和我睡，那她的目的是什么？是谁安排的？安排的那些人又有什么目的？你想想吧，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明白吗？我只能说，说这种话的人居心何在了？”

赵卫东说到这儿，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厚颜无耻极了。他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看来，人­性­的裂变是很快速的啊！

“别人说你后来还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过，你看哪个女人的眼神都不对，眉来眼去的，那个女人好像也特别关心你！”朱桦的语气没有了先前的自信，她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表情也开始缓和了。

“朱桦，你动动脑筋行不行？说这种话的人，我知道是谁了。不要说他的名字我也知道了他的居心。呵呵，什么眉来眼去的，我看那个女人的眼神都不对，你说滑稽不滑稽嘛！他妈的马志忠连看人的眼神都能看出问题来了。我日死他的先人，他咋不去当放­射­科医生呢？我真没看出来，他原来还有这本事！我­操­他八辈祖宗！这家伙看来是诚心要和我过不去了。我又没有挡他的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朱桦无语了。她也被赵卫东的这番理直气壮的话说服了，反而开始帮着赵卫东分析起马志忠这个人来。

二十、有惊无险（5）

二十、有惊无险（5）

两个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马志忠这个人比李建军还要狡猾，还要可怕。李建军是站在明处，他对自己的不满，完全是因为这次郭老板来没有签约的事情，这只是就事论事，还没有到陷害整人的地步。而马志忠就不同了，这样平白无故地胡编 坏话，侮辱自己的人格，其用心是非常险恶的！

既然他马志忠能做初一，就能做十五。这一次的事情主要还是想挑起自己夫妻之间的矛盾，在现在这个社会，男女作风问题已不算什么大事了，何况像他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根本不足以影响前程，最多就是挑起家庭矛盾，按兵法上讲，“欲乱其阵，必先乱其心”。这还只是排兵布阵阶段的事情，后面肯定还有更加凶险歹毒的手段。

朱桦第一次冷静地与赵卫东一起心平气和地商量事情，最后决定一定要主动出击，不能听天由命，既然很多人都认为总厂大老板对自己很看重，那么，找大老板反映情况，或者是说，请求他帮忙在改制和竞争上岗的问题上协调一下，相信能有重要作用的。赵卫东答应尽快找机会向大老板反映情况，绝不会再爱口识羞了。

还有就是让赵卫东找机会和李建军沟通一下，缓和一下矛盾，自己主动地检讨一下态度，相信李建军也不会无动于衷，毕竟自己和他还是一、二十年的朋友。

赵卫东都一一答应。两个人的一场看来危机重重的战争，终于被自己英明的化解，赵卫东如释重负地进入了梦乡。

连续几天都相安无事，李建军这几天很忙，都是一早到办公室，交代一下事情就走了。赵卫东也没有找到机会和他沟通。不过，每次他见到自己都还是很客气，好像根本没有把上次的事情记在心里一样。赵卫东宽慰多了，连和小杨主任说话也放松起来。

甚至在一天下班前，小杨还悄悄地问他是不是和朱桦和解了？他还故作不懂地开玩笑问道：

“小杨，我和你桦姐可从来就没有矛盾，哪来的和解啊？”

小杨主任白了他一眼，有点不开心地说道：

“人家还不是关心你嘛！听说嫂子知道了你和那个眉老板的事情，我还替你担心呢！既然解释清楚就行了，还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的，说什么‘从来就没有矛盾，哪来的和解？’赵大哥，您这样说话是不是和我也太见外了啊！我可是从来都把您当成大哥哥，一直都很尊重您！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对我也不相信啊！是不是以为上次我跟您提起的这件事，是我无中生有的啊？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杨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眼里好像还含着泪水。赵卫东一见情况不妙，赶忙伸手拦住她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杨，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番好心，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本来就没有的事，我和你嫂子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都快二十年的夫妻了，他不相信我，难道还会相信别人不成？”

“呵呵，你这个人啊！平时看你很老实，我看啊，你才不老实呢！说不定，你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呢！呵呵••••••”小杨也满脸带笑地说道，说完，还在他的肩膀上打了几下。

赵卫东好像被一语中的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想辩解几句，脸却涨得通红，他用手拉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小杨的手，小杨没有挣脱开，就任凭他紧紧地抓住手，两个人都站在原地没动。

二十、有惊无险（6）

二十、有惊险无（6）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是小史来找赵卫东，看见他们手牵着手的样子，想转身离开，又不好意思，就站在了门口。赵卫东和小杨主任马上放下了手，慌忙中，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还是小杨反应很快，她不急不忙地说道：

“小史来啦！找赵副总有事吗？正好你也来评评理，赵副总这个人真是的，我那天买菜借他二十块钱，刚才还给他，他死活不要，你说这像话吗？虽说二十块钱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有借有还嘛！被人说出去也不好听嘛！”

小史听出了小杨主任的话中有话，一是既解释了刚才两个人手拉手的原因，二是提醒小史不要乱猜想，刚才两个人拉手只是为了还钱的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是暗示他不要出去乱讲。小杨主任的为人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和李建军的关系在全厂也是众所共知的，既然自己已经说清楚了，如果以后还是听到了风言风语，那后果就只有小史自己去猜测了。

赵卫东不得不为小杨主任的­精­明和处变不惊叹服。本来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关系，被小杨这么一说，梳理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他也马上接口说道：

“哎，本来就是小事一桩，小杨主任也太计较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我就收下了哈！”

赵卫东说完，把手往包里伸了伸，装着把钱揣进去的样子。然后，他对小史说道：

“小史，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小杨主任正好也在，没关系的，你就直说吧！”

小史看见两人话中没有一点漏洞，刚才门也是虚开的，应该没有什么。但是，毕竟来得有点不是时候，他满脸尴尬地说道：

“呵呵，也没有什么事，好久没有上来看过赵副总和杨主任了，在下面闲来无事，就想上来坐坐。刚才到杨主任办公室去看了一下，没有人，就到赵副总这里来看一下。正好杨主任也在这里哈！我没有打扰你们谈事情吧？呵呵！”

“小史，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哈！到底是来看我呢，还是来看赵副总？你们业务科可不归我管哦！而且，我也管不了你们那里的哦！哈哈！”小杨主任有意打击一下小史，也是为刚才的事再加点码，让他识趣一点。

小史满脸通红地­干­咳道：

“呵呵！杨主任这样说就见外了哈！虽然说您业务上不管我们，可是，你毕竟是供销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啊！呵呵，大事小事还不是您一句话，我们这些小人物可都得罪不起哦！”

杨主任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就开心地又说道：

“小史就是这点好哈！古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小史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哦！虽然我知道你刚才的话是拍我的马屁，可是，拍得我很喜欢的哈！呵呵！小史，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过去了，你和赵副总聊聊吧！有空也到我那里来坐坐哈！”

“好的！杨主任，您先忙。我等会儿就到您的办公室里来，我先和赵副总吹吹牛！呵呵！”

小杨主任一阵风似的踱踱踱地走了，屋子里还遗留下一丝淡淡的女人脂粉的香气••••••

二十一、短兵相接（1）

二十一、短兵相接（1）

小杨主任一走，赵卫东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小史没有跟着他坐到办公桌前，而是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拿出自己的硬盒中华来，自己点上一支，悠闲地吸起来。

这在过去可是没有过的情况。虽然说赵卫东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毕竟他还是堂堂公司副总，从级别上来讲，他可比小史高几级。而且，最近小史还特意和自己走得很近，还专门请自己吃过饭，表过忠心。今天这副摸样，虽然说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大事，但是，毕竟是他来找自己，从礼节上来讲，烟酒不分家，他也不能够自己抽烟而不理自己吧！赵卫东看在眼里，不舒服在心里。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特别是像赵卫东这样的文人来讲，对一些大事可能还不计较，但往往对一些­鸡­毛大的小事，反而很看重。也许，这就是文人的小心眼，或者说叫自尊吧！

心里不高兴，赵卫东就没有搭理小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自己的蓝娇烟，也满不在乎地点上，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来，眼睛也在四处逡巡，没有正眼搭理小史。

人心都是­肉­做的，小史也不例外。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看见赵卫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没话找话地说道：

“赵副总，最近在忙些什么呢？经常见不到你的身影，你也从不主动召见一下兄弟哈！”

赵卫东拿眼睛朝他看了一眼，心里的不舒服变成了厌恶。说什么话呢？什么经常见不到我的身影？而且，他都以是自己的兄弟而自居了。不就是请我吃过一顿饭吗？我什么时候和他成为兄弟了？他以前可是很少接近自己，除了拍李建军的马屁而外，这次因为工厂改制，三番五次地和自己套近乎，难道他真是看重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是供销公司的老总？他现在是提前做好准备，想未雨绸缪，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可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势利小人，谁他妈有­奶­便是娘！万一自己最后一无所成，他又会怎样来对待我？赵卫东心里这样想，脸上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了。

“小史，我可天天都在办公室，怎么没见你来找我？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该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呵呵！不过，我可跟你先说清楚，我手上可什么都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啊！就算是我想帮，也无能为力啊！”

赵卫东没有顾及这番冷冰冰的话会让小史难堪。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里有什么，脸上就会表露出来。说好听一点，是一个不善于伪装自己、心地坦荡的人，说不好听一点，是一个喜怒形于­色­没有计谋的人。

小史听出了赵卫东话里的不满，仍然满脸无所顾忌地说道：

“赵副总，兄弟可是一直把您当成大哥来看待的哦！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这话您就见外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就算当哥哥的哪天春风得意，也要兄弟伙跟您扎起噻！莫非您已不把我当兄弟来看了啰！呵呵！”

二十一、短兵相接（2）

二十一、短兵相接（2）

赵卫东一听，心里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我什么时候和他成为兄弟了？现在所谓的兄弟反目的事情还少了吗？俗话说，什么是兄弟，就是危急的时候拿来出卖的，就叫兄弟！何况，自己和小史还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现在就“哥啊！弟啊！”的，自己还什么都不是，早晚有一天，出卖自己说不定就是这样子称兄道弟的的人。马志忠就是一个代表啊！

“小史，有话就明说嘛！我不想和你打马虎眼。管他是不是兄弟，我这个人就喜欢直来直去！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你不要拿江湖上的话来糊弄我！”

小史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但他马上恢复了镇静，继续油嘴滑舌地说道：

“赵副总，您这个话就不对了哈！我是真心实意地想交您这个大哥，兄弟可是想为您好，为您助一臂之力的啊！”

“为我好？我想听听您想助我一臂什么样的力？咋个为我好？”赵卫东的话里已经有了怒气了。

小史没有马上接过话，他又拿出一支烟来，也是自己点上，还满不在乎地翘着二郎腿，很悠闲地吸起烟来，脸上是一副挑衅的神情。

赵卫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心里在阵阵发痛。他把最近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他觉得小史特意和自己走得很近，他的目的很明显，一定是有什么人的授意。他是来套自己的想法的。他的背后，一定还有高人存在。

那是谁呢？李建军，还是马志忠？平时他可和李建军走得很近，这么多年来，甚至可以说他是李建军豢养的一条狗。刚才和小杨主任的一番对话，就看得出他对凡是和李建军有关的人都不敢造次，他在心里可是把人分得清清楚楚的。那么，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是拉弄的对象？还是打击的对象？抑或是出卖的对象？

就说前几天厂里谣传的自己和小眉老板的事，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小史是最早知道自己和马志忠一起见郭老板的人。那天晚上，不是他来通知自己，要自己好好地想一想和郭老板他们签长期合约的事，他不是来向自己传达领导的意图的吗？那个领导是谁呢？李建军，还是马志忠？想到这里，赵卫东的背脊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应该是马志忠才是啊！

那么，小史表面是李建军的人，现在又和马志忠搭上了线，尽心尽力地为其主子卖命。李建军是他的主子，马志忠可能才是他想依靠的真正主子。甚至这两天自己的谣言，也是他在马志忠的授意下四处传播的。那天小杨主任不是说是听业务科长说出来的吗？业务科长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业务科长是李建军死心塌地的人，虽然说也是一条狗，他可只是一条哈巴狗啊！绝不会像小史这样的饿狗，疯狗。小史可是为了利益不惜一切的人，业务科长的位置他也觊觎很久了啊！

想到这里，赵卫东的心里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人怎么会这样呢？人难道连一条狗都不如吗？虽说狗为了骨头可以相互抓扯、争斗，可是，狗对主人还是很忠实的啊！像小史这样的狗，为了利益，连自己的主子可能都会出卖，或者说，他会在主子和主子之间进行选择，看谁对自己最有利！唉，无耻，真他妈的无耻！赵卫东决定不给小史一点情面，他要揭穿他的本来面目。

“小史，你今天来是代表某个人的吧？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你的后台到底是谁？”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一、短兵相接（3）

二十一、短兵相接（3）

小史没有想到赵卫东会说这样的话，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确实如赵卫东所想，小史是这段时间才千方百计和马志忠搭上线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子弟，技校毕业后分到了厂里当了一个普通的工人。不甘平庸的他虽然说读书不行，可是，生来的口齿伶俐，却让他在察言观­色­之余，学会了甜言蜜语、曲迎奉承的一套处世哲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人都喜欢虚荣，好话听起来肯定比真话、实话顺耳，在某种时候，肯定比能力还管用。

在几年的偷­奸­耍滑的车间生活中，他发现要靠自己的能力爬起来，在他们这个以技术为主的工厂，他几乎没有一点希望。他看准时机，在这个工厂凭自己的能力，只有拍马逢迎才是自己的出路，而在厂里，最适合自己的，不外乎是销售工作。李建军是总厂老厂长的女婿，在厂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要想到供销公司当销售人员，李建军才是依靠的对象。

他从侧面打听到李建军喜欢女人和赌博，自己的女人也是厂里的普通人家的女儿，姿­色­一般，就算姿­色­尚可，他也还是不愿意拱手相送，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何况自己的老婆还不一定同意。那就只有赌博一条路了。他通过朋友接近了李建军，在桌子上有意输给李建军很多次，在话语上更是曲意奉承，终于讨得了李建军的欢心。在无数次陪嫖陪赌之后，他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如愿以偿地调到了供销公司，还拿到了广东地区的销售权。当然，代价是把自己的好处分一半作为回报。虽然说他也曾经心有不甘，但想到这个工作所换来的好吃好喝，以及风月场上惯作怪之后，也就心甘情愿了。这就是小人物的满足。

但最近厂里改制的风声很紧，紧张得连赵卫东这样有能力又正直的人都不敢小视，何况自己这样无足轻重的人呢！他再三衡量，目前在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是马志忠，老板自己是不敢轻易去巴结的，那马志忠却是一个表面亲和可以接近的人。他直接到马志忠家里去了几次，当然每次除了厚礼，和自己效忠的决心而外，就是自己老婆帮马志忠做家务事，洗碗拖地不一而足，因此深得马志忠和他老婆的喜欢。他自以为这样就给自己的前途又加上了一道双保险。

在两周前的一天晚上，也就是马志忠和赵卫东陪郭老板一起吃饭后的那天晚上，他和老婆正在家里陪马志忠的老婆说话，回家后的马志忠无意中透露出了赵卫东喝醉酒，和眉老板说不清的暧昧关系。他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马志忠说这话的含意，只感到马志忠说这话时的酸溜溜的感觉，和嫉妒的眼神。几天后的一晚，马志忠单独和他又说起了这事，他才意识到马志忠说话的含意，和马志忠对这次赵卫东写的什么报告的深恶痛绝。几天前，马志忠又刻意对他明确说起了这事，叫他可以在厂里随便散布一下这个消息，他才深刻领会了主子的用意。

虽然说小史对赵卫东这个人的印象也是蛮好的，可以这样说，在厂里的上上下下，对赵卫东的人品都甚为赞赏。起初他不相信，但主子的用意和自己的良心比起来，那算什么呢？他就欣然领命。其间，他请赵卫东吃饭，只是想探听一下赵卫东的底细，自己说的话，有些也是出于真心。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真心也好，良心也罢，都不能当成饭来吃，他只看重金钱的魅力。

刚才赵卫东说的话，已经明白无故地表露了对自己的不满，小史在略微慌张之后，马上想到了对策。

二十一、短兵相接（4）

二十一、短兵相接（4）

“赵副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咋听不懂不明白呢？”小史故意装糊涂道。

“小史，我们都是明白人，我今天把话说白了，你是不是代表马志忠马副厂长来摸我的底的？最近厂里在谣传我和某个女人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也和你有关啊？”赵卫东直愣愣地盯着小史的眼睛，他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勇气。

“赵副总，你在说什么哦？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说的这些事情，咋会和我扯上关系呢？我可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我对你可从来都很尊重，对你的人品，我是佩服得很啊！呵呵！”小史被赵卫东直视得心里慌了神，只得拼命抵赖了。

赵卫东看在眼里，心里的怀疑更加明确了。看小史的表情，他越是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什么都清楚。从他刚才的话中就可以看出来，不然，他怎么会说对自己的人品很尊重，这不明摆着是说谣传自己和眉老板的事，他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赵卫东越想心里越是来气，他这不是成心把自己当傻瓜来看吗？这点小伎俩，就是傻瓜也看得出来啊！赵卫东决心不给小史留一点情面，继续打击道：

“小史，不要演戏了。你的这点小伎俩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回去给你的主子说，我不怕他！我赵卫东坐得端行得正，我凭自己的能力吃饭，我不会挡他的道，但我也不会看着人这样挤兑我！咱们走着瞧吧，把我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赵副总，你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我们都是普通人，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知道你有能力，可是我小史也是靠自己的能力混饭吃，我虽然不敢跟你比，但是，我也不是吃素的！呵呵！”小史的声音却没有底气，他的眼睛在四处搜寻，好像是在找什么依靠似的。

赵卫东看在眼里，心里的气氛也缓解了许多，他从小史的虚弱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莫大的喜悦，他尝到了心理优势高人一筹的*。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很不屑地继续盯着小史，在心里反复品味这种巨大的*。

小史看他不说话，眼光像鞭子一样打在自己的身上，他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他的脸上发烫发热起来。他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好像是在找烟，拿出烟来，看了看赵卫东，想走上前去敬烟，又不敢上前去。把烟叼在嘴上后，拿出打火机来，却几下都没有点燃。

赵卫东的心里被小史的狼狈样激动得快唱起歌来，他努力才憋住，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他也摸出自己的烟来，很洒脱地点上，靠在沙发背上，自得其乐地看着自己导演出的一出滑稽戏。

小史的打火机好像没有了气，就是打不燃火来。他的脸被急得快变成猪肝­色­了，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他几次想站起来走了，犹豫几下，还是傻坐在那里，像一只坐在热锅上的蚂蚁。

赵卫东也看出来小史的想法，知道他想逃离这里了，可又没有勇气夺路而逃。他对小史开始可怜起来，开始的*变成了怜悯，变成了心痛。他对这种小人物的可悲可怜起来，就像他那天生的悲天悯人的情结一样。他实在无法继续享受这种快乐了。他下了一道逐客令：

“小史，我奉劝你一句话：人还是要像人一样活着！人不是一条狗！人还要有点良心！我从心里可怜你！你走吧！你好自为之吧！”赵卫东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好像要把眼前的小史像灰尘一样抹掉一样。

小史如蒙大赦一般匆忙地逃离了。临走，还不忘把赵卫东的门掩好。随后，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赵卫东倒在了沙发上。他的心里没有了一点快乐和喜悦。他对自己的命运也可怜起来，眼角悄悄地留下了一行泪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一、短兵相接（5）

二十一、短兵相接（5）

赵卫东在沙发上沉闷了很久，他的心开始变得苦涩难咽。

小史匆忙离开的身影好像还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他在可怜小史的同时，对马志忠的怨恨也在加深。不就是一个副厂长，还不是靠自己的钻营才爬上了这个位置。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他也是快二十年的交情了，今天的马志忠，怎么会变得这么无耻？

他越想越生气，他的胸中的郁闷之气快要爆炸了。小史不过是他豢养的一条狗，狗的狂吠还不是主子的指使，既然自己已经打了这主子的狗，何不趁胜追击，连他的主子也一起挑战。

赵卫东心想，马志忠现在一定已经听到了小史的报告，自己直接打电话给他，看他又会怎么说。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打了马志忠的手机。

过了一会儿，马志忠才接起了电话：

“老赵，找我有急事吗？我现在不太方便，要不你过半个小时再打过来，好吗？”

赵卫东没有预料到马志忠会这样说。难道他真的有事，还是刚才小史告诉了他情况，他要考虑一下的托词？赵卫东的心里的郁闷之气更加纠结了。虽说他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可是，心中的难解之气如果此时不说出来，恐怕以后自己就无法再主动说出口了。他心有不甘，语气强硬地说道：

“老马，我打扰你了吗？我现在就想找你谈一谈！”

那边的马志忠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就接着话说道，语气很平和。

“老赵，本来我正在和人谈事，既然你有事，你就先说吧！看来，你还是一个急­性­子哦！呵呵！”

赵卫东一听马志忠这样说话，心里马上打起鼓来。如果马志忠真的在谈正事，自己这样气势汹汹地找茬，未免显得自己太意气用事了吧？自己又该怎么来说呢？刚才对小史说的话，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并没有证据。自己会不会把他当成了假想敌？这样不加掩饰地来质问马志忠，万一马志忠不承认，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在心里骂自己还是沉不住气，和马志忠比起来，还是不够老道啊！他犹豫不决起来，原本想好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哦，老马，你，你既然有事，就算了吧！我们改天再谈！呵呵！”赵卫东退缩了。

“老赵，你今天咋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可是二十年的朋友兄弟，你有什么就直说无妨，难道你还把我当成了外人？”

赵卫东更是无话可说了。虽然马志忠的每一句话，在赵卫东的心里都是那么的虚假，但是，每一句话又是那么无懈可击。马志忠还把自己当成兄弟，呸，他配当自己的兄弟吗？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当别人的兄弟？呸呸！赵卫东在心里把自己反复骂了很多遍！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对手啊！

二十一、短兵相接（6）

二十一、短兵相接（6）

赵卫东有些不自信了，话语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老马，我，我现在不想说了！呵呵！我，我不配做你的兄弟哦！我，我们改天再说吧！”赵卫东已经不战自败了。

“老赵，你是怎么回事啊？刚才你说什么？你不配做我的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呵呵！难道你听到什么坏话？难道我们二十来年的兄弟，还害怕别人说什么坏话，挑拨是非吗？你说，哪里还有比我们二十来年的兄弟感情还重要的？”马志忠的口气明显是有些激动了，就像是赵卫东侮辱了两人的感情一样。

赵卫东无言以对了。他没有料到马志忠还这能这么理直气壮，到现在还敢以兄弟相称，好像是赵卫东对不起他一样。如果说一个人已经厚颜无耻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自己找他理论，还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不是也把自己归入了他那一类人了吗？他觉得自己和马志忠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哦，连小巫都不是，纯粹是个无用的书生。因为自己还有良心，那一点可怜的良心而已！

“老马，马副厂长，你就不要这样子心口不一了！我可不敢当你的兄弟！是啊！快二十年的朋友，有时候在利益面前，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啊！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这么一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追问了！我也看透了！我不配，也不愿再做你的兄弟，我也没有你这个兄弟了！”

赵卫东说完这些话，心里畅快了许多。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就不要再有什么顾忌，不是一路人就根本走不到一起，不说泾渭之水不相容，我就走自己的独木桥，让别人去走阳光大道吧！他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自由舒畅！

马志忠隔了许久才说出话来：

“唉，老赵，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绝，我还说什么呢？我只能祝你万事如意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赵卫东从马志忠说话的语气可以猜想到，此时此刻的他，一定是马脸拉得更长了，长得像驴一样了。而自己呢？或许是一只兔子吧，一只希望在漫山遍野的山坡上自由自在地跳跃奔跑的兔子。天空中有老鹰吗？还有，就是被猎人放出的狗呢？

“放心吧！马副厂长。我的命很贱，怎样都能活！”

放下电话的赵卫东，哈哈地大笑了几声，他觉得自己笑得是那样的虚弱无力。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

就在他左右安慰自己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赵卫东不情愿地拿起电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郁闷之中。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喂，是谁啊？”

电话那边一时没有声音，赵卫东压抑住内心的郁闷不耐烦地又问道：

“喂，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可挂电话了哦！”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赵卫东有点生气了。难道是马志忠打来的电话？那他为什么又不说话呢？是故意在试探自己，还是想向自己解释什么？不可能，这不符合马志忠的­性­格。那么，是朱桦？她更没理由打电话来却不说话。那是谁呢？小史？小眉？还是小艳？就在他不断猜测不断否定的时候，那边已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电话里只剩下“嗡嗡嗡”的电流声了••••••

二十二、卿本有情（1）

二十二、卿本有情（1）

回到家的路上，赵卫东一直心事重重。他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来面对朱桦的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与小史和马志忠的矛盾冲突？自己虽然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很爽很轻松，但有几个人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呢？包括朱桦，她肯定会责骂自己的一意孤行，会骂自己傻，故作清高，好像天下除了自己，就再没有谁是配称得上正直、讲原则，可是，而今眼目之下，正直和讲原则还有用吗？还能值几个钱？

走到半路，赵卫东烦乱的心促使他改变了回家的路线。他决定还是找这次事件的主人公小眉，一起吃吃饭，摆谈摆谈，潜意识中，他还想与她找机会缠绵一下，以放松自己这颗疲惫的心。

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六点了。赵卫东知道，此时的小眉一定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迎接客人了。自己找什么理由来说呢？万一马志忠等人又在那里，小眉又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赵卫东的心里反而有了一种小孩般的逆反心理，就是要看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这样一想，反而让自己率先冲动起来，裤裆下已有了感觉。

赵卫东的电话刚打过去，响了几声，那边就接起了电话：

“赵大哥，好久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了！现在找我有事吗？是不是又想我了哦？哈哈哈哈！”

脆生生的“哈哈”声让赵卫东心花怒放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但欢喜之心仍然溢于言表：

“小眉，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见见你，和你一起吃顿饭。不知道你••••••”

“好啊！好啊！是你过来，还是我过来？”小眉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好像她早就盼望着这次见面了一样。

“你们那里不太方便吧！我们出去吃饭好吗？你看你想吃点什么？我请客！”赵卫东温情地说。

“是有点不方便！今晚马志忠也要到我们这里来，好像是请什么人，规格还挺高的。你等我一会儿，我打个招呼就马上出来。东哥，你看我们到哪里去？”小眉直率地道出了实情，一副迫不及待的高兴劲儿。

赵卫东一听到马志忠这三个字，心里的反感就油然而生，可再一听小眉那高兴劲儿，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心理上的优势立刻占了上风，生理上的反应更加明显，说的话也明显多了些温柔和体贴。

“小眉，你来了再说吧！路上开车小心点。我在钟楼汽车站等你哈！”

这在赵卫东来讲，是很少有的现象。就像朱桦埋怨他说的一样，这么多年以来，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温柔地说话了。

“嗯！东哥，你也晚点再出来，不要站在路边上，天气有点冷了！我等会儿就到哈！”小眉也温柔地挂断了电话。

二十二、卿本有情（2）

二十二、卿本有情（2）

赵卫东的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地甜，他都有些晕乎乎地了。放下电话，他那甜蜜蜜的心，才想起还没有跟朱桦请假，不禁又涌起一种酸涩的感觉。左想右想之际，他也没有想好该跟朱桦说些什么，­干­脆一狠心，不打电话，回去再随便找个理由了事。他不想破坏此时自己美好的心情。

人的心，有时候是和感情相抵触的一张网。比如朱桦，自己在感情上越是感觉对不起她，越是不愿意面对她，好像只有逃离得越远，自己那颗懊悔的心才可以有片刻的平静，哪怕自己明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很不真实也不实际，但是，总能在欺骗别人的同时，更多的是欺骗自己。而对小艳，她越是表现得镇定，可她那压抑不住的忧伤，又深深地刺痛着自己的心。他知道，也许这就叫爱情，这种忧伤和镇定的力量结合起来，就成就了小艳身上自己无法拒绝的美丽，可那美丽的光芒又太耀眼，照得他不敢轻易去触及。

到如今，他终于懂得了“进退维谷”的真实意义，往往人们所说的爱，是基于实际的东西。如同此时赵卫东和小艳、小眉和朱桦，他根本无法拒绝任何一个的感情，左右为难，才更符合三角关系，不，四角关系的实际。

想到这里，赵卫东的心隐隐作痛，他知道这种痛将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让自己难以割舍，就像致命的病毒一样，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已经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此时的他，甚至想给小艳也打一个电话，他不知道她此时在­干­什么？她是在和学生一起吃饭吗？还是一个人在寝室里，一边做饭，一边听着音乐，嘴里还哼着歌？再想起前两天小艳深夜给自己打电话的事，虽然她拒不承认，但从她话语里流露出的悲伤和失望，既让自己后悔不迭，也让自己无法释怀。她现在该不会独自在寝室里暗自神伤吧？赵卫东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可是，他又无法解开，而是越解越乱，理不出头绪。

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打这个电话，他也觉得自己不配打这个电话。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空对月”吧！赵卫东感觉到自己已经深陷现实主义的泥潭，甚至有点机会主义的浅薄无耻了。

“爱总需要说声对不起的！”

赵卫东一边走一边想起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还是在那里听到过这句歌词？萧瑟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脸上，他却不觉得冷，这句话像抚慰剂一样抚慰着他那僵硬的心，让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怕。

正在赵卫东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是家里的电话，就赶忙“喂”地一声接了起来。

“卫东啊！咋还没有回来呢？小桦刚才打电话回来，说她在外面有点事情，吃过饭就回来。你呢？你回来吃饭吗？”

原来是岳父打来的电话。赵卫东一听朱桦也没有回家，一看时间，都快六点半了。朱桦难道也有什么事情吗？是说为什么到现在朱桦都没有给自己打个电话，原来她也没有回家啊！赵卫东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幸好不是朱桦打来的电话，暗自窃喜之际，心想晚上和小眉吃完饭早点回去，这样也免得招来朱桦的怀疑。这样一想，就安慰起岳父来：

“哦，爸，这几天厂里事情是很多，我也刚和朋友谈完事，吃完饭就回来。您们二老自己先吃吧，不管我们了！”

“你有事情也要打个电话回家啊！不然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呢！”岳父口气不悦地说道。

“爸，对不起哈！刚刚才谈完事，正想给家里打电话呐！呵呵！我和朋友吃完饭就回来，您们先吃吧！”赵卫东连想都没想就撒谎道。

二十二、卿本有情（3）

二十二、卿本有情（3）

初冬的黄昏，天­色­已灰暗萧索起来。临街的店面已打开了各式各样的灯，有的昏暗迷离，有的耀眼妩媚，街面上飘荡着或醇香、或腐烂的气息。路灯还没有完全打开，行人走在路上，留下或长或短，像鬼魅一样的影子。

赵卫东心情畅快地走在路上，下午的不悦已被即将到来的甜蜜之约取代，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冲动，和暗自的窃喜。

快到钟楼了，赵卫东的两眼雪亮，像两盏汽车的大灯照­射­着前面，小眉的红­色­跑车已在前方路边闪耀着橘黄的应急灯光，就像小眉热情似火的­性­格一样，映衬着周围晦暗的街道。赵卫东的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步伐也随之加快。

车门在赵卫东到来时应声而开，他低身钻了进去。

“东哥哥啊！姗姗来迟，晚上可要罚酒的哦！哈哈哈哈！”

我还不明白

为什么你离开了我

没有你的电话

没有一封信

我每天晚上在这里

那里也不想去

可是我好爱你

我觉得我会离不开你

可惜我丢了你

慢慢我的眼泪留下来

回家 回家 我需要你

回家 回家 马上来我的身边 oh

别再哭 就让他走

再多痛苦的等候

相信我也能承受

顺子的《回家》在车内恰如其分地回响着，敲打着赵卫东还不平静的心。他有一种恍惚不定的神情，就像已喝了酒，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感觉。我是要回家吗？回哪个家？自己原本只有一个家啊！为什么一上车，自己却有一种和小眉要回家的感觉？呵呵，真是荒唐可笑！小眉犹在耳边的话让他只有“嘿嘿”地­干­笑几声，算是做了应答。

“东哥，我们到哪里去呢？你想吃点什么？”小眉看着他的眼睛闪着绿光，在仪表盘的灯光映衬下，愈加显得明亮慑人。

“随便你吧，小眉！你说到哪里就到哪里！我都听你的安排！”赵卫东像被慑了魂魄一般不由自主地说道。

“好吧！东哥，那你今晚就听从我的安排了啰！不准反悔哈！”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赵卫东没有多想就随口答道。

“好啊！东哥，我就喜欢你的这种做派！”

小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汽车已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吞没到了无边无际的夜­色­当中。

赵卫东已习惯了小眉的风格，虽说她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她的知情达意是绝不会让自己难堪的，她更不会让自己破费，而且他今晚也做好了破费一次的准备。

汽车往市中心疾驶而去，灯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妩媚，看着眼前大多数和自己往相反方向归家的人们，赵卫东的心里也涌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车子从北门到了二环路往右拐，向西面而去。赵卫东知道在成都有一句俗话：“东穷西贵，北乱南富”，西面集中了成都很多著名的餐饮酒楼和高档住宅，想必今晚自己出血是出定了，但和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一起，哪怕是再高档的烛光晚餐，也是值得的啊！他在心里自己安慰着。

车子在二环路内侧的一个小区内停了下来，对市内路途不熟悉的赵卫东已经分不清具体方位了。他在心里想，吃饭怎么会吃到了小区里来了呢？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曲径通幽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二、卿本有情（4）

二十二、卿本有情（4）

小眉满含微笑地看着他，轻声地说了一声：

“东哥，我们到了。这是我在城里的家，早就想请你来坐一坐，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既然你说一切听我的安排，就到我的寒舍一坐吧！家里什么东西都有，呵呵，你就让我来显摆一下我的手艺吧！”

赵卫东满脸的诧异，但心里也禁不住好奇，同时对晚上的二人世界又充满了期待。

“好啊！小眉，看不出来啊！这个小区很不错哦！也让我开开眼，见识一下你的闺房哈！”

“东哥，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好吗？我又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哈！什么闺房不闺房的。我的，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是你的哈！呵呵！”

赵卫东被这句话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哪有这么便宜的晚餐哦？下了车，他迟疑了一下，想走在后面，却被小眉亲密地挽住了手臂，像恋人似的依偎了上来。他的身体不禁一哆嗦，可小眉紧贴住自己胳膊的温润的身体，已让他情不自禁了，身下已有了明显的反应。

这是一个很大的小区，院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清幽的路灯在各处闪烁，放出迷人的光亮。周围有四栋二、三十层的电梯公寓，中间有两排连体花园洋房，旁边是一处有近一亩地的池塘，塘边有一排曲折的回廊，湖中间还有一座六角形的凉亭。小鸟还在上面啁啾絮语。水面上不时还有鱼儿嬉戏溅起的水声，和着清冷的月光，荡起阵阵波纹。院内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和花草，还有或大或小的假山和石头，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好闻的花香，以及诱人的饭菜的香味。

赵卫东被这优雅的环境打动了，感物伤怀之际，他脑海里想起了张九龄的一首《感遇》诗来：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他在自喻为橘的同时也想，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处住所，闲时散散步，喝喝小酒，看看书，写写字，那该有多么的惬意和闲适啊！他不由又为自己的处境的窘迫而感到寒酸伤怀起来。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古训？真他妈的扯淡！

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踯躅徘徊起来，幸亏小眉紧紧挽住他的手臂，他才不至于退缩不前。

小眉的住所在最里面的一栋高层公寓里。进了电梯，小眉按下了二十五楼，身子就温软地粘附在了赵卫东的身上。他闻着小眉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清新的洗发水的气息，她的身上淡淡的古奇香水的味道，还有她那熟悉的体香，让赵卫东隐隐约约的忧伤开始逐渐淡去，他的身心都开始活跃起来。

今晚将是一顿活­色­生香的晚餐啊！自己要抓紧时间慢慢来享受，哪怕是一分一秒，可能都要自己一辈子来回忆，像老牛反刍一样不停地咀嚼，仔细地消化。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宿醉啊！赵卫东低头看着眼前紧贴着自己的小眉，那饱满的脸颊，小巧的鼻子，­性­感的嘴巴，迷蒙中陶醉的眼神，每一样都让他心醉，都让他动心。好像从他的心中伸出了一双手，在掏空他的心肺，在撕扯他的肠胃，他终于体会到了饥渴难耐，*中烧的欲望的魅力。

他俯下身去，他的嘴就和迎合上来的小眉的嘴，紧紧地粘附在了一起，像饥饿已久一般，都使劲儿地想把对方吞咽下去，还发出美妙动人的声音。

二十二、卿本有情（5）

二十二、卿本有情（5）

电梯无声无息地到了二十五楼，两个人还激|情地相拥在一起。小眉意犹未尽地和赵卫东分开了身子，深情地望了他一眼，牵着他的手跨出了电梯。

赵卫东读懂了这眼神里面所包含的无数内容，跌跌撞撞跟着来到了小眉的房间。小眉从挎包里掏出钥匙，热切中几次找不准钥匙孔，赵卫东刚想伸手帮忙，门及时而开，小眉一转身就拉着他像做贼一样溜进了房间。门在身后被小眉的后背靠上了。屋子里只有一丝从窗户透进来的灯光，还没有来得及开灯，小眉的热­唇­又堵上了赵卫东的嘴。

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澎湃的心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两个人就像已被点燃的烈火，腾地一下串起熊熊的火焰，不顾一切地撕扯掉对方的衣服，就像要*­祼­地共赴欲望之海，到那里经受熬煎，经受锤炼。此时，仿佛唯有燃烧殆尽成一截焦炭，一堆灰烬，化成一缕青烟，才是生命的最高境界••••••

激|情过后，还在地毯上他俩相视一笑，爬到沙发上依偎在一起时，双方都发出了一声相同的叹息：

“你真是太好了！我好像刚刚死了一次，才从云端又回到了地上一样！”

赵卫东点燃一颗烟，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轻轻地吹在小眉的脸上，脸上洋溢着满心的欢心。小眉芳­唇­微张，两眼一开一合，鼻翼和嘴­唇­都收紧，一副像要把他吐出的烟也要吸进去一样。赵卫东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放进小眉的嘴里，只见她轻嘬几口，转身抬起白皙*的胸脯，用嘴把烟气吐进了赵卫东的嘴里。赵卫东很享受的地把烟吞了进去，然后，他双手撑住小眉的肩胛，用嘴去吮吸她那如樱桃般挺立的*，刚才疯狂的痕迹还依稀挂在­祼­露的*上面，沁出的汗粒珠润玉圆。

小眉被他的温柔又搅弄得呻吟起来，她扑在赵卫东的身上，嘴­唇­顺着他的耳朵、颈项、胸脯、肚脐到下身一路探索而去，轻声的低吟，若兰的芳香，再混合着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在房间里四处流荡。

第二次的男女情ｙu大战又开始了，只是这次战斗就不知道是鹿死谁手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客厅里到处弥漫着垂死的气息，和两个人又从死亡边缘努力挣扎回来后，遗留下的明显痕迹。这次他们都没有说话，靠坐在落地悬窗的地板上。月亮不知不觉地从树梢，爬上了半空中，晕黄中有一些惨淡，好像还带着几分忧伤，照在楼下的池塘上泛着珍珠­色­的光亮，灰紫­色­的天空深邃宁静，有几颗星星眨着眼睛，好像在和月亮诉说着一个千年不变的故事。

小眉起身到厨房去拿了两瓶啤酒来，在月光和灯光的映衬下，她的身体几乎完满无缺。洁白的皮肤上好像凝结着一层白霜，皮肤越发显得弹指可破。云停的身子，饱满的骨骼，高耸的Ru房，紧致的肚腩，修长的大腿，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均匀地起伏，赵卫东的心有一种晕眩快要休克的感觉。

一大口冰爽的啤酒灌下去，顺着喉咙和肠壁快速地滑下去，正好逐渐平息了心中难耐的*，还有就是这颗焦渴的心，和飞翔的灵魂。

二十二、卿本有情（6）

二十二、卿本有情（6）

“东哥，肚子饿了吗？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是有点饿了。小眉，可我又不想动，也不想让你离开。要不随便找点什么零食之类的，我们喝点啤酒就可以了。”小眉的话让他有回到了现实，但身体满足后的疲惫，又让他头脑发昏，四肢绵软无力。

“那可不行！我说过要露一手给你看的，冰箱里­肉­、鱼、蔬菜都有，我很快的。东哥，你先穿上衣服，躺到沙发上去休息一会儿，看看电视，或听听音乐都可以。我一会儿就好！”小眉边说边穿衣服，还把赵卫东的衣服收拾在一起，递到了他的手上。

小眉已利索地到厨房里去了。客厅里仍然没有开灯，从厨房里投过来的灯光照在地上，发出温暖的光，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赵卫东收拾好自己，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点上一支烟，心里陶醉在男人的自豪感，和被人重视宠爱的感觉中。这种感觉，在朱桦的身上，他好久都没有感觉到了，是五年，还是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在和朱桦刚结婚后的那么几年有过吧！周末两人在一起，一起做饭，一盘红烧­肉­，一锅冬瓜连锅汤，外加一碟香辣酱；饭后一起看电视，或一起看书，讲笑话，然后再一起缠绵到深夜。

如今的朱桦已没有了小女子的羞涩妩媚，更多的是好强和自我，要么就是埋怨和诉苦，生活除了油盐酱醋，剩下的就是背对背的冷漠，还有就是无声的叹息。

赵卫东环顾四周，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简洁现代的装修，­色­彩明快艳丽，黑白灰的家具，时尚中又不失典雅。正面是液晶的电视嵌在墙上，两边是高低音箱；背墙上是小眉的一幅大幅的艺术彩照，几幅小框的生活照和现代装饰画，间Сhā在客厅和饭厅的墙上，茶几和饭桌上各有一花瓶的鲜花，空气中有清新的气息，处处收拾得井井有条，充分地流露出主人的生活质量和品位。

沙发转角处有一张圆桌，上面整齐地放着几本书和杂志，旁边是高脚的不锈钢台灯，看来主人在休息之余，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精­神世界。赵卫东拿起一本书来，一看名字，居然是英国女作家维多利亚•希斯洛普的《岛》，一本风靡欧洲的畅销书。

本书故事从一个疑问开始：多年来，阿丽克西斯发觉母亲似乎总是过分地守护着自己的过去，不仅掩埋了自己的根，还把上面的泥土踩得结结实实。阿丽克西斯决定去打开母亲尘封的禁地，于是，她来到爱琴海的布拉卡，来到这个令整个欧洲都谈虎­色­变的禁地，一个融合爱恨纠葛的凄凉故事怅然展开，一曲令整个欧洲潸然泪下的生死悲欢徐徐打开••••••

赵卫东知道这本书，但他还没有看过。今天，居然能在小眉这样的风尘女子的家里，看到这本令自己怅然心动的书，他对小眉有了一种另外的感觉，一种不认识的，陌生而又亲近的感觉了。

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确是至理名言。真的不能只靠想象和凭身份来看待人了。论理讲，“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和自己相类似的人，气味相投，人和狗在这一点上可能也有相通之处，只要靠自己的鼻子就可以分辨同类。在小眉的身上，赵卫东看来还是有些心灵相通的，他循着气息，居然会遭到了和他相似的人。不然的话，今天的他就不会和她走在一起，而且，走的是这样的近，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赵卫东走到窗台边仰望天空，灰紫­色­的天空已变得漆黑深邃，仿佛是哪个画家涂抹上去的一样，显得很不真实。他终于了解这么一句话的真实含义：

“完美无缺相反可能更显得丑陋！”

生活本来就有很多缺陷，缺陷也许才更真实，才会有很多种选择的可能，才会有奇迹发生，才可能是美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二、卿本有情（7）

二十二、卿本有情（7）

赵卫东在看《世界地理》频道，电视中讲到一个花豹的故事：一只刚脱离母亲的花豹开始了独立的生活。有一天，他在一群狒狒的包围中——那是一群在它幼小的时候欺负过它的狒狒，他决定报复。他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一只狒狒，那是一只好像很强壮的狒狒，他屏住呼吸，它勇猛地一击，它抓住了那只狒狒，它咬死了它，它把它拖到了树上。正在它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它从狒狒的怀里发现了一只刚出生两天的小狒狒。它吃惊了，他停止了美餐，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它玩弄起小狒狒，从小狒狒那无助的眼神中，它读出了恐惧，但同时也唤醒了它的母­性­，它没有下口，他充满怜爱地与它嬉戏。虽然，最后那只小狒狒也死在寒风中，可它却死得安祥，它死在小花豹的怀抱中。

赵卫东看到这里热泪盈眶了。他为动物的母­性­而感慨，想起可能已经回家的朱桦，想起此时可能正独自黯然神伤的小艳，他为自己人­性­的虚伪、多面­性­而惭愧，他觉得自己正变得越来越荒诞无耻，越来越失去人­性­。不过，看到这种片子，自己还会流泪，说明还有点良心在。王朔有句话叫“动物凶猛”，赵卫东觉得“人类更凶猛”！人类正在用工业化、信息化、大力发展经济、片面追求GDP的表面繁荣，来使心灵沙漠化，边缘化，空心化，人类最终将会走向何方？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小眉很快做好了饭菜，她把碗筷摆好在桌子上，还打开了一支红酒，在桌子上和吧台上放置了几只蜡烛。她围着方格的围巾，像一只花蝴蝶在厨房和饭厅间穿梭跳舞。赵卫东想上前去帮忙，她用温柔的眼神制止了他。

“东哥，饭菜我都准备好了。稍等我一会儿，我去简单地洗一下就来。你今天就安心地做一个观众吧！等我出来，你就负责把电视关掉，音乐响起，蜡烛点上就可以了哈！哈哈！今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好啊！可爱的小眉，我的女王，我愿静听吩咐！”赵卫东不忘绅士地说道。

他刚才还踌躇不安的心又满怀起了期待。

他转身关掉了电视，打开了音响，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理查德曼的钢琴曲《致爱丽丝》，舒缓柔曼的音乐，马上萦绕了整个房间。他的心在乐曲中低回婉转，随波流淌。

一个电话不知在何处响起，开始赵卫东还没有在意。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它安静地躺在他的裤包里。他以为是幻听，可那声音执着地响着，和柔曼的音乐形成强烈的反差。他往四周搜索声音的来源，发现是来自沙发的一个角落。

他走过去一看，是小眉的手机在响着，粉红的­色­彩诱使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一看号码，是马志忠的电话，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像一把刀，深深地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不，是愤怒，同时，一种无法掩饰的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觉得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让他刚才还沉醉在温柔之乡的心，百感交集，难以释怀。

这该死的马志忠，看来他是不让自己心情舒畅了。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打来电话，不管他和小眉是什么样的关系，这种势不两立的刻骨之痛，让赵卫东心灰意懒！他真想把它丢到楼下去，要么自己都他妈的会有跳楼的感觉了。

他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沙发上，只见它滚到了地上，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响个不停。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下来了，赵卫东镇定了一下自己，才又很不愿意地把它捡了起来，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二、卿本有情（8）

二十二、卿本有情（8）

小眉换了一身黑­色­的洋装走出来，头发被手巾卷起在脑后，挽了一个结。曼妙的身体婀娜多姿，曲线起伏，恰如其分地勾画出一个成*子的风韵，像极了一只水蜜桃，汁水饱满，芳香宜人。

赵卫东故作镇定地走到饭桌前，点亮了蜡烛。他在心里努力地想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不快，他主动地到厨房去端出了饭菜，并在两支高脚杯里倒上了红酒。他手上做着这一切，眼睛却关注着小眉的神情。因为那手机仍然固执地在旁边响着，声音异常刺耳。

小眉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一看，怔了一下，就坚决地过关掉了手机。那短短的一瞬间，没有一点犹豫的样子，让赵卫东心里又暖意十足。他觉得，这比在工厂里受了再多的委屈还值得，这是关系到男人尊严的伟大胜利！他赵卫东，至少在此时此刻，在女人方面，他战胜了马志忠。

“东哥，关掉灯光，开始我们的烛光晚餐吧！”

“好啊！小眉，让我们来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良辰美酒吧！这可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哈哈，哈哈••••！”赵卫东夸张地一笑，但笑声仅一半离开他的嘴，另一半被他硬生生地咽回到了喉咙里。

小眉被他那戛然而止的笑声弄得有些惊诧，拿眼睛扫了他一眼，眼白往上翻了一下，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

老天啊！请原谅你有罪的儿女吧！我们都有罪，我们不入地狱，还有谁更有资格？赵卫东看在眼里，心中有个声音在这样大声地呼喊。

这是一顿极不寻常的晚餐。两个人都很节制地喝了一些酒，说了许多心动耳热的话，有些很自然，有些很矫情，有些很敷衍，但两个人都好像很真诚，真诚得快要让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吃过饭后，赵卫东又坐了一会儿。两个人还是相对而坐，有一刻赵卫东都抑制不住想走到小眉那边去，想再一次地拥抱着她，想给她一些抚慰，想再多一些缠绵。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已告诉自己，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今晚就是他俩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突然冷静下来的气氛，让两个人都感觉到极不自然。

小眉也感觉到了赵卫东的这一变化，她想必知道了是电话的原因。她想必也知道了赵卫东一定是看到了来电，心情才会发生这么异样的变化，虽然很细小，但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小眉的眼里噙着眼泪，她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她只有感慨人生的宿命，人生的无常。要怪只能怪自己的过去，怪自己不能选择的人生轨迹。

“东哥，你咋突然不高兴了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小眉试探着问道。

“呵，没有，真的没有！也许是今晚话说得太多了吧？也许是太累了，有点疲倦了？”赵卫东真的觉得疲惫了，一时有点归心似箭起来。

音乐仍然还在屋子里流淌，只是变得有些哀伤。原来理查德曼也有柔软哀伤的时候。谁的心不曾柔软？谁的心就如此坚硬如铁？谁的心不是千疮百孔？

当我们的眼里都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时候，人的心就已伤痕累累，触目尽心，难以愈合！人是自私的，人是脆弱的，人更是孤独的。越是在喧嚣的时候，人往往越会迷失自己。人心和人心之间的距离，就算是两个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的人，如果心里有了芥蒂，那种隔膜，那种疏离，恐怕比遥远的星空还要遥远。

谁来相依？谁能相依?赵卫东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

二十三、人生无常（1）

二十三、人生无常（1）

小眉把赵卫东送到电梯口，她本想送他到楼下的，可被赵卫东坚决阻止了；她想和赵卫东来一个吻别，可赵卫东急不可耐地见了电梯开门，就钻了进去，只有依依不舍地拉了拉手，目送着两扇门慢慢地合上，再听到哐当一声，电梯快速地滑落了下去。

小眉的心里知道，之前自己和马志忠不明不白的关系，就让赵卫东生了疑，今晚马志忠又三番五次地打电话来，肯定更让他心里不爽。可是，在今晚这个缠绵的夜晚，自己又怎么来向他解释呢？还是以后找机会，专门给赵卫东说清楚吧。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说明赵卫东重视和自己的关系，他对自己也动了情。这又让她高兴不已，为自己的芳心终于找到了寄托的地方而高兴。

小眉回到房间，打开电话，手机里马上响起“滴滴”的信息提示声音。原来是是马志忠发来的三条信息，都是同样的内容：

“你­干­嘛不接电话，又关了手机？你和谁在一起？是和赵卫东那个杂种在一起鬼混吗？你这个吃里扒外、不知羞耻的女人！”

小眉一看内容，脸上发热，怒火中烧起来。你­奶­­奶­的马志忠，你算我的什么东西啊？自己不就是和他一起做了一年他厂里的废旧产品的生意而已，虽然说是他给自己许多方便和优惠，他不也得到了很多好处吗？

之前他带赵卫东一起来吃饭时，专门交代自己要对赵卫东好一点，言下之意是想让自己主动去接近，或勾引赵卫东，被自己当场驳斥。记得她对马志忠说，自己卖笑不卖身，和老钱在一起，也只是男欢女爱的情人关系，并没有法律上的实质关系，那是自己的隐私，自己有选择的自由。

她知道马志忠对自己也是垂涎三尺，可她讨厌马志忠那副露骨的嘴脸，和虚伪­阴­险的­性­格。虽然说自己主动和他以兄妹相称，其实就是想摆脱掉他想进一步的可能，纯粹是出于生意上的考虑。从这些短信，可以想像马志忠当时的表情，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斯文扫地啊！我算他的什么人啊？小眉愤恨不平地想。

这几天，马志忠反复向她打听那天酒后和赵卫东在一起的情况，按他的说法，她和赵卫东肯定有一腿。还说，赵卫东这个人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现在他和赵卫东已经割袍断袖，势不两立，如果有什么谣传，叫她到时候不要否认，就算站在他的这一边了。还威胁她说，如果她不配合，两个人的生意就到此为止，叫她好自为之。

小眉没有明确表态，含糊其辞地说让她考虑一下。她也不好表态，又该表什么样的态呢？马志忠越是这样来说赵卫东，说明自己没有看错人，她的心里对赵卫东更增加了几分敬意。

最近几天，马志忠又打来电话，说厂里谣传赵卫东和她有暧昧关系，而且有人亲眼看见他俩在一起过，叫她注意一下，又完全是一副为了她好的摸样，反而让小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让她有些不知所从了。但是，她对马志忠矢口否认和赵卫东的关系，不过因为心里有鬼，话终归说得不是那么坦然。

小眉是个凡事留有余地的人。在金钱和感情之间，她不会像赵卫东那样旗帜鲜明，原则­性­强，但同时，也失去了回旋的余地。这个社会虽然是讲现实的，但在感情的面前，人有时候也难免会失去分寸。

二十三、人生无常（2）

二十三、人生无常（2）

最近小眉就主动不和赵卫东联系，就是不想给赵卫东惹来麻烦，想让时间来换取空间，等风平浪静以后再说。毕竟赵卫东是个有家室的人啊！她要顾及赵卫东的感受，也要注意他的形象。

今天赵卫东主动打电话来，而且自己事前知道马志忠也要到度假村来，先前马志忠还专门给自己打来电话，叫自己晚上陪一下。可一接到赵卫东的电话，小眉感情的天平立刻就发生了倾斜，压抑不住的思念和欲望之火，还是让她出现了疏忽，言语间的急切，难免给马志忠留下把柄。甚至在来路上，一心只想早一点见到赵卫东的她，却没有看见和自己的车擦身而过的马志忠一行。

现在一看到马志忠发来的信息内容，小眉无法平静了。就算自己和赵卫东有关系，又关他什么鸟事情呢？生意不做就不做，难道离了你这个村，就没有别家店了吗？但转念一想，马志忠为什么要问自己是不是和赵卫东在一起呢？难道今天又被谁看见了吗？还是马志忠派人在跟踪自己？

一想到这里，小眉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还是冷静地和马志忠来面对吧！先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否则对赵卫东肯定是不利的。在这个社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和所谓的朋友搞僵的。有一句俗话，朋友一旦反目，比敌人还要可怕。

“忠哥，不好意思哈！刚才我的手机没电了。今晚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就先回家了，没有陪到您们，多包涵哦！改天我请您喝酒哦！”小眉释放着道歉的信息。

马志忠没有回信。小眉觉得不妙，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忠哥，怎么啦？生我的气啦？不就是一顿饭吗？不要介意哈！我改天好好地陪陪您哈！要不，我现在过来，晚上我请你们唱歌？你看咋样？”

很快马志忠的短信就回过来了，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好啊！我可是要你像今晚陪某些人那样来陪我哦！哈哈••••••”

这可是马志忠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啊！他之前只要和自己说话，总是滔滔不绝，殷勤不断。今天怎么会这样呢？­阴­阳怪气的。

小眉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好了。马志忠肯定知道了今天晚上自己是和赵卫东在一起，而且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家里。要么是被人看见了，要么就是马志忠派人跟踪了自己。不行，必须马上给自己的东哥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过了一会儿，她再打，还是没人接。小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地转悠。

她想，难道东哥已经到家了，不方便接？还是刚才东哥看见了马志忠之前打来的电话，心里吃了醋，不想接？应该不会吧！赵卫东刚走十多分钟，不可能已经到家了。就算是吃了醋，也不会马上就翻脸，也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接吧！肯定是东哥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赶紧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东哥，你没事吧？方便的话给我电话，我找你有事情！眉。”

二十三、人生无常（3）

二十三、人生无常（3）

话说这边，赵卫东从电梯里出来，穿过幽静的小径，来到小区院落，他还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小眉的那栋楼，仔细地找了一下她的窗户。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不知道哪一盏灯才是小眉的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小区大门。

他站在门口，往四处看了一下，正在犹豫着是打车还是坐公交车回去时，正好和坐在门前杂货铺门口的朱桦打了个照面。这一看不打紧，赵卫东快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朱桦也看见了赵卫东，见他上前来时，一句话不说，站起来转身就走。赵卫东赶快跟了上去，边跑边说：

“朱桦，你等一下，你听我说嘛！”

朱桦没有理他，一直往前快步地走着。赵卫东紧跑几步追上前去，就在一步之遥的距离，他想伸手拉住她，犹豫片刻，还是紧紧地拽住了朱桦的手臂。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我刚才是，是••••••”赵卫东不能自圆其说了。

朱桦回过头，冷冷地盯住他，脸上满是泪水，可是却没有一点哭声，表情异常悲愤道：

“你说啊！你刚才是，是什么了？”

“我是，我刚才是，是到这里来找一个朋友，没有找到，就出来了。”赵卫东此时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他觉得这比让自己去死还要难受。

“赵卫东，你就编吧，继续编吧！那我问你，是什么样的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朱桦一字一句不快不慢地说道，脸上是鄙夷的神­色­。

“我怎么编啦？你这样不讲道理，这样不信任人，我为什么要说呢？”赵卫东理屈词穷，只得强词夺理道。

“赵卫东，你下流就下流，不要这么无耻好不好？你不要说了，你还是给你自己一点面子，给我一点面子吧！”

赵卫东嘴张了几下，确实觉得无地自容，他往四周看了看，仿佛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嘲笑他一样。

其实，来来往往的人流，谁又把别人的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呢？赵卫东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自己出来偷会情人，被老婆抓到了现行，而此时正是晚上八点过，正是灯火辉煌、合家团聚的时候。他知道是马志忠出卖了自己，但是，他又不能埋怨，又怨得了谁呢？这都是自找的啊！正可谓“久走夜路必碰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赵卫东还紧紧地抓住朱桦的手，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了。他伸出一只手拿出来一看，是小眉打来的，他没接。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他赶紧挂掉了。朱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他。赵卫东想关手机，可又觉得未免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有狠狠地掐断了电话。可过了一会儿，短信又“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他真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他在心里不知把小眉骂了多少遍，但又无可奈何。他觉得这真是上帝在拿自己开玩笑，不，是上帝要毁灭了自己，毁灭自己的家庭。

二十三、人生无常（4）

二十三、人生无常（4）

朱桦甩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大声骂道：

“赵卫东，怎么不接电话啊？你他妈的不是来找朋友的吗？接起电话啊，看是不是你的那个朋友打来的？还有短信，可能也是你的那个朋友发来的。要不要我帮你看一下啊？”

“我，我••••••”赵卫东除了无言以对，心里一阵冰凉，他知道自己和朱桦可能彻底的完了。

“赵卫东，你他妈的不是东西，你他妈的无耻！”

朱桦说完，转身就招了一辆出租车，狠狠地关上了门走了。留下赵卫东一个人，站在灯红酒绿的街边，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一阵寒风吹来，裹挟着灰尘和沙粒，还有凋落的树叶，打在他的身上和脸上，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原来是自己哭了，两行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后悔的眼泪？

他木然地往前走，包里的手机信息还在“嘀嘀嘀”地响个不停，他拿出来，狠狠地删掉，又继续往前走。他的心里一片空白。他不能埋怨小眉，他想找一个人来诉说，可又不知道该找谁来诉说。他盘点了一下心里可以倾诉的人，要么是老王，要么是小艳。可又有什么用呢？

老王肯定会劝自己，失去了一棵树，却拥有了一片森林。失去又有何妨呢？那小艳呢？自己好意思给小艳说自己的*韵事，说自己被老婆抓到了现行？虽说是被人出卖，但难道是被人出卖到别人的床上去的吗？小艳又会怎样来看待自己呢？他不敢想象了。

他边走边哭，他在后悔的同时，他又觉得心有不甘。都是TMD马志忠耍的手段，都是这个小人让自己妻离子散，他想报复，他想以牙还牙，他想像男人一样和马志忠来一次决斗。

可是，这些现实吗？这都是自己惹的祸，都是自己男人的欲望惹的祸啊！这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他不能想象回家以后该如何来面对朱桦，如何来面对他的父母，如何来面对儿子？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地方。

前面来到了一家小酒吧，“城市猎人”四个字灯光闪烁，就像前面有无数的猎物，在等待着各样的猎手去捕获，去驰骋。他走了进去。他想到这里来再买一次醉，就像自己被人出卖，或自己想出卖自己一样。

走进酒吧，里面灯光昏暗，有几个女孩坐在外面大厅里说说笑笑。看见他进来，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子从吧台后面走出来，见他不是熟悉的面孔，就试探着问道：

“大哥，您是来喝酒的，还是唱歌的？一个人啊？”

赵卫东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热情的脸上有几分单纯，好像还有些忧郁，和小艳有几分神似，让他颇有好感，就客气地说道：

“呵呵，我只是一个人从这里路过的。今天心情不好，就进来想喝一点酒。不知你们这里的酒水是咋卖的？”

“哦，是新朋友的嘛！您放心吧，我们这里收费很合理的。您是喝啤酒，还是喝洋酒？要不要找个妹妹来陪一下嘛？一个人喝酒很无聊的，很容易喝醉的啊！”那个女孩很善解人意地说道。

赵卫东苦涩的心此时正在流血，一阵阵地疼，他本来想反驳女孩几句，可一看她清亮的眼睛，刻薄的话就没有说出来。环顾左右几下，就随口说道：

“好啊！要陪就你来陪我吧！先来一打百威啤酒吧！”

女孩愣了一下，马上开口说道：

“大哥，那小妹就来陪你啰！是坐包间呢，还是坐大厅？”

“包间吧！”

说完，赵卫东已径直地向包间走去，就像他是这里的熟客一样。其实，他的心里十分地麻木，他就想找放纵宣泄的感觉。

二十三、人生无常（5）

二十三、人生无常（5）

进了包间，赵卫东拿出烟来点上，环顾一下四周，很疲惫地把脚放到了茶几边缘，闭上了眼睛。

他在脑子里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快速地过了一遍，他发现了自己的几个明显漏洞。

首先，就是回家后的心不在焉，对朱桦的有意无意间的疏远与忽视。其次就是很晚回家的次数太多，一反常态，难免不让朱桦心生怀疑。再次，和马志忠、李建军的矛盾冲突表现太过激烈，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宽容与忍让，变得有点咄咄逼人。仔细一想，这都是最近和小眉、小艳的过从紧密，心里那根弦放松了警惕，甚至有点桃花运泛滥的志得意满和放浪行赅。最后，就是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点本事，没有认清现实，以至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一些人。比如对小史的无视和刻薄，弄不好最容易坏事的人，往往就是自己看不上眼的人。

赵卫东在心里越想越气，他到不在乎这份职位和工作的重要­性­，他在乎的是自己近二十年来辛辛苦苦营建起来的家庭，可能在一夜之间崩塌瓦解，他一想起这点就阵阵心疼，恨不得搧自己两耳光。虽说和朱桦已经没有了激|情，但平淡如水的亲情，已经形成习惯，已经变成了似水流年一般的一种依恋，就算是如俗话说的，像左手摸右手之间的那样没有感觉，但是，当要真正地面对要砍掉一只手时，那种钻心之痛，也是无法相容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女孩已经把啤酒拿上来了。她还特意送上了水果，坐在了他的旁边，为他倒起酒来。

“大哥，一个人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心事可以给我说啊！也许我不懂，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好的建议，但是，说出来多一个人帮你分担，总比一个人闷在心头好过得多吧！不是有一句话说，快乐让人分享，就变成了两份快乐；痛苦让人分担，就变成了半个痛苦了吗？”那个女孩很懂事地说道。

赵卫东睁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孩。瓜子脸上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好像在说话一样。薄而有些苍白的嘴­唇­，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一笑脸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披肩的长发，用一根手巾扎在脑后，额头上有一排齐眉的短发，正好盖住眉毛，让那双大而闪亮的眼睛，显得分外清澈透亮，有几分少女的单纯和稚­嫩­。

赵卫东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端起酒杯，也没有理会那个女孩，独自连续­干­了两杯冰凉的啤酒，心里的烦闷才好受了一些。

“大哥，你不要那么急嘛！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就算你有什么不痛快，也不想给我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赌气吧！”那个女孩侧过身来对着他说道，脸上是一副真诚。

“唉！我的身体好得很！何况，一个人光有这么一副酒囊饭袋又有什么用？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咋会事拿我的身体来赌气呢？跟你也没有什么相­干­啊！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哈！小妹妹。”赵卫东又­干­了一杯酒，然后说道。

“呵呵，大哥，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哈！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授之于父母，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尊重自己的父母哈！”那个女孩认真地说道，一脸的严肃。

赵卫东被她的神情逗得发笑了，随即换了一种表情，宽和地说道：

“小妹儿，听你的口气，你应该还在读书吧？在哪个大学读书啊？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大哥，你怎么看得出来我是学生呢？不瞒你说，我在师范大学读书，学的是电子商务，现在读大二。来，大哥，就凭你的这句话，我敬你一杯酒！”

赵卫东客气地与她碰了杯，­干­了杯中的酒。那个女孩歇了一口气才把酒喝完，用手背在嘴角擦了一下，又给两个人的杯子倒上了酒。然后说道：

“大哥，我刚学会喝酒，酒量还不行。我也刚来几天，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我不想让父母太辛苦，就周末出来打打工，挣点生活费。你不要笑话我哈！”

“哪里会呢？像你这样的女孩，这么早就能为父母着想，真不简单。只是，在这种地方，女孩子还是不太方便的啊！你贵姓？是哪里人啊？”

二十三、人生无常（6）

二十三、人生无常（6）

女孩子听他这样说，没有马上回话，眼睛眨巴了几下，眼睛里有些泪光在闪耀，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抬起头，几丝苦笑挂在嘴角，缓缓地说道：

“我姓刘，叫刘柳，这是我的真名。是达川人，才满二十岁。大哥，不，我该叫你大叔才对。谢谢你的提醒！请问您贵姓，这样我也好称呼您啊！”

赵卫东听她的话很顺耳，特别是她话中特别提到的“这是我的真名”，让他很感动，很亲切，但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苦涩。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酒杯，边喝边说道：

“人的名字，就像这身体一样，都是俗不可耐之物。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很重要，好像名字也很伟大，但是死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以后，还能有几个人能记得？身体更是早就灰飞烟灭，化成了蝼蚁之食了。我嘛本无名，不过，看你小妹妹这么真诚的面子，我也惭愧地说一下我的名字，姓赵，名卫东。你跟我的老婆还是校友呐！呵呵！”

赵卫东一提到自己的老婆朱桦，心里就是一阵绞痛。他不知道明天她还会不会是自己的老婆？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可能今后“婆娘拿给别人耍，娃娃拿给别人打”了。他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唉，不说了，不说了。来，小妹妹，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空对月。­干­了！”他仰头一个底朝天。

“赵大哥，不，赵大叔，您咋这样说呢？您有什么心事不妨给我说一说，也许我还能帮您分忧解难呐！呵呵！”女孩对他的称谓，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大叔也好，大哥也罢，都可以，无所谓。小妹妹，你觉得咋叫起来顺口就咋叫，不用介意哈！”赵卫东无奈地说道。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瓶，自己给自己倒上，喝了一杯后，又给两人分别倒上酒。然后，躺倒在座位上。

“大叔，要不要我把音乐打开？我来陪您唱唱歌，宣泄一下，也许就好些了！”

“不，我们就这样喝酒！我想静一静，我不想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音乐声。”

赵卫东把脚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声音很大，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看着女孩一脸委屈的样子，他主动地又说道：

“对不起哈！小妹妹。我今天就想静一静，你愿意就在旁边陪我说说话，你要不愿意，可以出去，我一个人喝酒。去，再拿半打酒来，我今天就想喝醉！”

女孩怯怯地看着他，满脸的委屈，沉默了一会儿，她就走了出去。过了片刻，那个女孩又进来了，手上拿着半打酒，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她又紧挨着他坐下来，拿过他的杯子，无声地倒满酒，声音轻柔地对他说道：

“大叔，您不要生气！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的。您想静一静，您就不说话，您想说话，您就说。我都陪着您！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觉得您和很多人不一样！我愿意陪您说话！”

赵卫东被“好人”两个字说得哑口无言了；而“自己和很多人不一样”，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己是和很多人不一样！每当需要做善事，他必义不容辞；每当见义勇为，他必挺身而出。可是，一个人到中年的男人，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甚至一无是处，就像生活中每天都会随着下水道流入江河和大海的污水粪便，就像餐桌上被人随手扔掉的擦嘴纸，那样微不足道，那样无足轻重。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三、人生无常（7）

二十三、人生无常（7）

凌晨一点，赵卫东走在安静的大街上，他顺着一环路西段往北走去。

昏暗的十二月初的寒风将它冰冷的触摸伸进他的领口，他不禁一阵战抖。再一想到今晚是周末，而自己居然不知道，儿子已经回了家，朱桦回去后会在儿子的面前怎样说自己？他的酒也醒了许多。

“唉！我现在应该到哪里去？我该回家吗？我还有家吗？”他在嘴里喃喃自语。

他想喝醉，可是越喝越清醒。那个小女孩很努力很尽职，可是他却提不起一点­精­神，弄得最后自己也很疲惫。他很疲惫了，可是心却醒着，身体和心变成了两个不相­干­的东西，各自撕扯着他的灵魂。他想回家，可一想到半夜三更回去后，可能面对的遭遇，朱桦的吵闹，她的父母的教训和责怪，甚至可能的侮辱和谩骂，儿子那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眼神？他又失去了回去的勇气。

还是到一家网吧去上上网，等天亮后再悄悄地回去吧！最好在回家前能把朱桦先叫出来，两个人开诚布公地沟通一下，自己一定要痛心疾首，深挖自己肮脏的内心，只要朱桦能原谅，哪怕自己做出一个永久的承诺，甚至是一个书面的保证也行。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到了网吧。他随便找了一台机子，打开了QQ，然后准备到QQ游戏去下几盘围棋。

他喜欢围棋那黑白的棋子，在四方的棋盘，在黑和白之间，你来我往，虚虚实实。有该走之走，有不下之下，方圆之间，一个人的品­性­，一个人的高下低劣，全都在黑白的落子之间就有了自然的流露，甚至有了输赢。

他是网上二段，就在他刚找到座位的时候，一个叫“输赢”的一级女子向他挑战。赵卫东看见她的段位就没有心情。他没有应战。那个对手居然死缠烂打般地又来了，而且还发出了挑战的对话：

“怎么啦？你以为你是二段就不得了啦？我们打个赌，如果今天我输了，今晚我就听你的安排！”：

“呵呵！是不是哦？如果你输了，我叫你出来，你敢出来陪我吗？”赵卫东来了激|情。

“说话算话！如果我输了，今晚你想咋样就咋样！如果你输了，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敢吗？”对方挑衅的意味很明显道。

赵卫东觉得很无聊。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是远古吗？人们还可以刀对刀、枪对枪地赤膊相­干­？而且还讲信用？算了吧，这是个不讲信用的时代。而今的人们，女人的刀可以兵不血刃，只需要一个眼神，或是身体；男人的枪，可以临阵磨枪，不行，可以伟哥代替，再次，也可以用白花花的银子来解决。比如一辆车，一套房，那还不一定算是奢侈品。

“算了吧！你这个小女子！就算你是真的美女，我也没有兴趣了！何况••••••”赵卫东觉得很无聊。

“你不要这样看不起人好不好？我是个女人，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不是个美女？但是，我今晚说话算话！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如果今晚我输了，我马上出来见你。就在九眼桥，酒吧一条街。但是，如果你输了，我也在那里等你。不过，剩下来的一切费用就该你出了哈！呵呵！”

赵卫东的斗志被充分地激起来了。他觉得，反正自己今晚都无家可归，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不管输赢，自己都不会吃亏，最多就是出卖一下自己的身体罢了。

二十三、人生无常（8）

二十三、人生无常（8）

“呵呵！好啊！不见不散！我们三打二胜定输赢。现在一点半，半个小时内解决你！说话算话，你等着！”

“好啊！我好怕怕哦！”

第一盘赵卫东有些轻敌，不过，看这个女子的走法还像模像样的，他有些故意地走了几步无聊之棋，结果，他被吃掉了一条大龙，输了第一局。

“你也不咋样嘛！不过，看你的手法，好像还是懂一点棋理。但是，后来的几步就太失水准了哈！呵呵呵呵！”那个女子放肆地笑话他道。

“我是故意让你的哈！剩下两盘，十分钟之类解决你！看好啰！”赵卫东懒得多说，又开始了第二盘。

围棋是个比基本功的游戏，棋高一着，几乎就不能对等地对话。第二局不到五分钟，那个女孩就缴械投降了。

“还下吗？美女。我让你三子咋样？”赵卫东不光是挑衅，而且还是露骨地嘲笑道。

“少废话，说好的咋样就咋样！我输也输得心甘情愿！再来！”

第三局，赵卫东故意放了她几手，这个女子也好不了多少，五分钟多一点，也要输得很惨了。

“咋样？认输吧！你说话不算话也可以，就叫我一声大叔好了，我就放过你！”赵卫东挖苦她道。

那个女子投降认输了。过了一会儿，她发过话来：

“我在说好的地方等你！不见不散。”说完，那个女子就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想走。

赵卫东的心里盘算了一下，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但还是又摔过一句话去：

“算了吧，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你以为我会去吗？你骗得了谁呢？这就叫瞎猫等死耗子，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哈！再见！”

“我骗你是小狗！我现在把我的手机号给你，你也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出门你出门，我们不见不散！我不是死耗子，你也不是瞎猫。谁不到，谁他妈不是父母养的！13888564524，我姓周。”那个女子硬生生地说道。

赵卫东一看电话，傻眼了。原来是小艳的电话。他的心里千头万绪，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是自己以为唯一可以心灵相依的人，但却是在这样的场合相遇。生活真的是可笑又可悲啊！他没想到小艳居然还会玩这种游戏，居然还是这种大胆开放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揭穿这层面纱，把自己的电话也发过去？但他还是心软了，他觉得这样未免太残忍了！

“算了吧，小女孩！我怕了。虽然说我不是个好人，但我相信你该是一个好女孩！不要这样糟践自己好吗？我们后会有期！有缘再见！”赵卫东恶狠狠地敲下了这几句话，关掉了电脑。

他不知道这世界怎么啦？自己还能相信谁？就连小艳这样自己以为是纯洁，是传统高贵的灵魂，也会有这样无人了解的另一面，何况其他。虽然说这个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在这个社会，网友之间见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活生生摆在自己面前的，毕竟是有违传统的，它至少说明了小艳内心的浮躁，和不安分的人­性­之恶的一面。这是比自己出轨还让赵卫东无法接受的现实。

上帝啊！宽恕我们吧！我们都是有罪的人！我不下地狱还有谁？赵卫东关掉电脑后，仰坐在座位上。他准备接受所有或痛苦或幸福的现实。

二十四、今夜无眠（1）

二十四、今夜无眠（1）

第二天早晨八点，赵卫东就坐公车回到了家。

走到工厂宿舍门口，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没烟了，手机也没了电。就在他左右张望之际，门市部的小张刚好从门市出来。看见他徘徊在门口，小张停下手上的活说道：

“赵老师早啊！十多分钟前我才看到朱老师送你岳父母走了，怎么没有看到你？呵呵，你才从外面回来吗？是不是刚打完牌回来啊？刚才小史和李总也才打牌回来。”

赵卫东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是昨晚在网吧没睡好吧！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里是一片空白。他愣了一下，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

“小张，给我拿一包蓝娇吧。还是你幸福哈！这么早起来，一打开门就挣钱，不像我们哈，一个月就那么几个钱，饿不死也胀不死哦！”

“赵老师，我看你很少打牌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昨晚输惨了啊？我看小史和李建军他们才喜欢通宵打牌哦！经常都是一早才回来。今天一早，朱老师就背着大包小包地送她父母回家，可能是到长途汽车站去了。你们朱老师不管你啊？我看今天你回去，肯定要挨朱老师的骂了！”

这时，赵卫东才反应过来，他感到事态严重了。赶忙付了钱，朝长途汽车站跑去。

走在路上，他才想起长途车站离家很远，遂招了一辆出租车，朝车站赶。到了车站，等他下车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了十几元钱，付了出租车费，身上只剩下了几元钱。

到了车站，他冲到车站里面去，找到了去岳父母老家安岳的车，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朱桦和父母的踪影。他转到候车大厅，也没有看见人，到了问询口，说去安岳的车几分钟前就走了。赵卫东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车站。

他知道这次和朱桦是彻底的完了。她把父母一早就送走了，肯定是为了和自己摊牌，她一定是下定了和自己分手的决心。但不知道昨晚朱桦是如何和她父母说的？她的父母又是怎样的态度？儿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吗？赵卫东不敢想象了。

他闷头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罪有应得。但是他的心里总存有哪怕是半点的挽救的可能。他不愿意放弃自己二十来年来苦苦经营的这一切，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家这样分崩离析，瞬间瓦解。可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主动权都在朱桦的手上，就看她是如何来看待这二十来年的痛苦和欢乐了！

走了没多久，转过车站后面走到一条小街，那里是城郊难得的一片菜地，一洼洼绿油油的花菜和青笋，在朝雾下含着露珠，伸展着身子。就在前面不远的僻静处，在一道围墙下，在一条沟渠边，他突然看到朱桦正靠在墙上两眼茫然，暗自垂泣。

二十四、今夜无眠（2）

二十四、今夜无眠（2）

赵卫东的心被揪紧了，这副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画面，居然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和自己息息相关。他不禁眼里噙满了泪水。

朱桦并没有看到他向自己走来，她还是那样两眼无神地看着远处，就像一尊雕塑，只是戴着眼睛、四肢健全的东方家庭­妇­女罢了。没有经典的古典美，也没有现代的世俗美，却是一副臃肿憔悴的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完全是当下中国有些不成功的，所谓现代派的年轻艺术家的失败之作。

那么短短的几十米的距离，对赵卫东来讲，就像一个世界那样长远。朱桦没有转过身子，一如既往地看着远处，既楚楚动人，又那么温婉可怜。赵卫东的心都快碎了。他走上前去，站在朱桦的旁边，斟酌了半天，终于轻声地说了一句：

“朱桦，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爸妈都走啦？我们回去吧！”

朱桦一动没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茫然若失的神情中，和对赵卫东的视若无睹，比骂无数难听的话还让赵卫东难受。

赵卫东注视着朱桦的眼睛，试图想从中看到一些希望，可他连影子都没有发觉，这无声的语言穿透了他的心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嘴里嗫喏了一下，还是又说了一句：

“朱桦，有什么我们回家再说吧！我错了！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过，我只有两个请求，请你看在儿子和我们二十来年的感情的基础上，请你慎重地考虑一下。不管你想怎么样，只要是你做出的最后决定，我都接受！”

朱桦的眼睛动了一下，只是那么一闪间，又收了回去，泪光在眼眶中闪亮。这些都被赵卫东收到了眼里，他的眼泪也禁不住流下来了。他哽咽着说道：

“桦，我不想为我辩解！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人，我甚至很丑陋！很可耻！但是，请你记住一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虽然不是浪子，也不知道回头是不是金子，但有一点很肯定，我对你和儿子，还是有爱，而且是深深的爱！请你相信我！”

朱桦转过脸看着他，就像不认识他似的，冷冷地逼视着他，然后冷不防说了一句：

“赵卫东，求求你不要再叫我桦好吗？我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还知道什么是爱吗？你还有资格说爱这个字吗？我不知道你还对谁还这样说过？你的爱还有价值吗？你还配说爱这个字吗？”

赵卫东无言以对！他想辩解，他想大声地说：自己从来就没有对别人说过爱这个字！可是，“自己还有资格说爱这个字吗？”这句话却深深地触痛了他。是啊！自己还有爱吗？什么才叫爱呢？他无法回答！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爱的能力”了！

“我们回去吧！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儿子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啊！”赵卫东软弱无力地说道。

“你还知道自己有家吗？如果你还知道自己有家，有儿子，你就不该这样来对待我们！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就算你想摆脱这个家，你可以明说。我们不会拦着你的美好未来！但是，你总要给我们留一点面子吧！就说昨晚，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可是，你居然一夜不回。我的父母还在，他们说你会早点回来，儿子周末才回家一次，可是，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难道你做了亏心事，还嫌做得不够彻底吗？你还要把我唯一的脸面都要丢尽你才甘心？赵卫东，你这个人未免太狠了！我怎么从来就没有看出来，你居然还是这样无耻、可恨的一个人！”

赵卫东想解释，他想说自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不好意思回家，自己情绪低落，自己无地自容，自己孤苦无依，自己流落街头，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说了还有什么意义？他无话可说了！

“我，我错了！朱桦，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没有机会了！机会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生生地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们一家人的幸福，难道你还有来脸让我原谅你？”

“我，我不求你的原谅！我只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家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机会始终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我不想说了！请你走吧！我想在这里静一会儿！”朱桦扭转过她的头，坚决地说道。

有行人从他们的面前经过，赵卫东无趣地走了。他感觉到身后一阵阵凉意，比冬日的浓雾还要透心地凉！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四、今夜无眠（3）

二十四、今夜无眠（3）

赵卫东恋恋不舍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着。他本来想躲在一个角落护送朱桦回家，她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可是，看到朱桦一副坚决而又冷漠的神情，他还是没有勇气留下来。他拦了一辆车直接回到了家里。

赵卫东悄悄地推开儿子赵武的房间，看他还在睡觉，头蒙在被子里，脸上是一副幸福满足的样子。赵卫东的心又紧跳了几下，他不知道儿子的这种幸福和满足还能持续多久？当他醒了，会不会看到的是一片狼藉、荒凉冷漠的家？朱桦会如何来处理两个人的关系？他在儿子的床边站了一会儿，眼神中又从来没有过的爱恋和伤感。

走出来，轻轻地关上儿子的房门，赵卫东坐在沙发上，头脑昏沉，上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他实在没办法再坚持等朱桦回来，他想还是先睡一会儿，不管醒来后会如何天翻地覆，他现在只想睡觉。

他进到卧室，看见朱桦睡的被子凌乱地打开着，看来朱桦昨晚也是一夜没有睡好，心绪凌乱不堪。他顾不得是朱桦和自己分开盖的被子，脱掉了外衣就钻了进去。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赵卫东起来后发现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一看时间，十二点半刚过。这时候应该正是吃饭的时间啊！家里怎么会没有人呢？他坐起来，边把衣服往身上穿，边走出了房间。

客厅和厨房里空无一人，儿子房间也没有人。赵卫东奇怪了。该不会是朱桦和儿子一起出去吃饭了吧？他走到厨房揭开锅，冷冰冰、空空的；打开冰箱，除了昨晚剩下的一点残汤剩菜而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扑面而来的冷气，和他的心情一样的凉。

赵卫东昨晚只是吃了很少的一点东西，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他倒在沙发上，心想，这都是自己罪有应得，该受的惩罚。但愿朱桦只是和自己赌一时之气，就算时间再长一点，他也愿意承受这样的惩罚，只要不分开就行。

他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二套的财经新闻，然后边听边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这一顿饭，可以说是赵卫东最食不甘味的一顿饭。虽说他的肚子很饿，还是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电视里的新闻他也几乎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全是朱桦和儿子回来后，可能会发生的情景。他想给朱桦和儿子打电话，他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他想知道此时的他们在­干­什么。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放弃了。他决定到菜市场去，买点儿子和朱桦喜欢吃的菜回来，做一顿好吃的给他们，也算是自己的一种态度，一片心意。

他下楼骑上自行车就往菜市场赶去。因为有了一个想法，他的心中好像也有了一些希望，看来，一个人一定是需要希望的，否则，生活除了会变得枯燥无味不说，还会变得苍白无力。他在菜市场耐心地选购，买了鱼头和牛­肉­，准备晚上做他拿手的剁椒鱼头，和萝卜红烧牛­肉­。他抑郁的心恢复了一些生气。

回到家已经接近四点，家里还是没有朱桦呣子的身影。赵卫东有些恢复的心情，又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有意调到湖南卫视的综艺节目，可心神不宁的他却无法融进《快乐家族》的快乐，反而多了些落寞。点上烟，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还跑到厨房窗口往外看了许多次，可他就是不敢给朱桦打电话。

二十四、今夜无眠（4）

二十四、今夜无眠（4）

在这种坐卧不安的情绪之中，他想起了昨天小眉发来的信息。还是问一下她的情况，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窗口，注视着楼下，给小眉发过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昨天你有什么事情？”

很快，小眉的短信就回过来了：

“可能马志忠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你昨天回家情况咋样？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我很担心你！”

“呵呵！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事。可能我会不再跟你联系了！你自己多保重！”赵卫东没有说出缘由，但他说出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

“为什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被你老婆发现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暂时不要联系，但请相信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请立即告诉我！我会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的！东哥，你保重！想你的小眉。”

最后几句话，让赵卫东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是他的心里，确实再高兴不起来。如果要把小眉和朱桦单独放到一起，让赵卫东来选择的话，抛开相貌和年龄，也许赵卫东还会选择朱桦。小眉就像一把火，会点燃赵卫东心中的那堆­干­柴，他也想轰轰烈烈地燃烧，可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彻底地解放，他怕成为那截烧焦的枯碳。

而朱桦，却像一汪水，清澈透明，波光潋滟，看似柔美之中，总有那么一种冷冽，好像还有些孤傲，正好可以打中他那颗寂寞而又想追求完美的心。

但是，再加上二十多年的感情，两个人的同甘共苦，两个人的酸甜苦辣，还有儿子这根紧紧地套在他们身上的纽带，他们仨人已经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割断谁，都会让仨人伤痕累累，带来不可预知的伤害。

而此时，朱桦就试图带着儿子来割断自己的这一头，呣子之间的那种天然的联系，也许会使他们呣子抱成一团，形成一道无形的壁垒，来和自己对垒或决裂，名义上还可以说成是放任自己去寻找幸福，可实际上会让自己背负上沉重的骂名，甚至和儿子为敌的可怕结果。赵卫东一想到这里就钻心地痛，就连后悔，都无法让他好过一点。

为了平息心中的不安，赵卫东开始做起菜来。他先择菜洗菜，然后把牛­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加上生姜、花椒、­干­辣椒、豆瓣、香料、料酒用豆粉拌在一起，在油锅里先爆炒一会儿，当香味在空中缭绕时，再加上水用小火来慢慢地烧制在锅里。又到泡菜坛里取出一大碗红辣椒和泡姜，在案板上极有耐心地剁成细末，再剥出一小碗大蒜，切成片，准备等他们呣子回来就做剁椒鱼头。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像在进行一场仪式，对自己放纵的人生在进行一番梳理，进行一种解剖，进行一场洗礼，他在慢慢地享受这种刻骨之痛带来的一种心灵的对话，一场自己和自己的战争，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一出人生的悲剧。

他在心中尝到了一个失败者的滋味，同时，他到现在才真正发现，原来生活可以很简单，甚至很原始。就像一对雌雄的动物，当养育了儿女之后，最简单也最快乐的不就是有了生命的延续，雌的哺|­乳­，雄的捕食，双方共同担负保护儿女长大成|人的责任。生存和安全，才是一个生命，一个家庭完整、和睦、快乐的基础，其他，都可以是身外之物。

此刻，他就充分地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丈夫，在为家庭尽责尽职的快乐。虽然说到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快乐还能维持多久！

二十四、今夜无眠（5）

二十四、今夜无眠（5）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在赵卫东的心上划下一道口子，留下映红的鲜血。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有一刹那，灰暗的天空突然灿烂了一下，在天边留下一抹亮­色­，然后，整个天幕就被严严地盖上了，大地像死一般地寂静。

赵卫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整个屋子里一片黑暗，就像他此刻快要窒息的心。炉子上的一朵火苗在孤独地燃烧着，发出蓝莹莹的光，还有就是他手上一闪一灭的烟头，以及弥漫整个屋子里的烧牛­肉­和萝卜的香味。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让他想起那句名言：“丧钟为谁而鸣？”，他不由一阵胆寒。

快晚上七点了，朱桦和儿子还没有回来。赵卫东实在忍不住，还是拨通了朱桦的电话。过了许久，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儿子赵武的声音：

“老爸，我们马上就回来了！我和妈妈已进了宿舍。”

赵卫东的声音颤抖着连声回答“好！好！”，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份强烈的激动和喜悦。

他连忙站起来打开了屋子里的所有的灯，突然亮通通的灯光，让他一下子睁不开眼睛。他差点跌坐在沙发上。

赵卫东努力镇定了一下，赶忙跑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他一边做着事情，一边却把耳朵打得很开，聆听着楼道上传来的声音，心里居然还是怦怦地跳个不停。

楼道上终于传来了一高一低的声音，他感觉到是儿子和朱桦回来了。到了门口，那两个声音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赵卫东听见这声音在身后响起，儿子赵武一进门，就冲他大声地喊道：

“老爸，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哦？好香哦！我的肚子好饿哦！什么时候开饭啊？”

他回头冲儿子露出一张笑脸，两手却不自然地在头上挠着，眼睛偷看着朱桦往卧室里走去，嘴上却大声地说道：

“马上鱼就弄好了哈！儿子，你把桌子摆起来，我们马上开饭哈！”

儿子顺从地摆起了桌子，还跑到他的身边，揭开小火煨着的烧牛­肉­，嘴里发出快乐的叫好声。

赵卫东轻轻地拍了儿子的头，看见儿子仰起的笑脸，他的心坎上也荡起了涟漪。不由自主地，他觉得喉咙里发痒，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道：

“儿子，快，快去叫你妈出来吃饭。我来端菜，你来舀饭！”

“老爸，弄这么好的菜，你不喝一点酒吗？”儿子朝他挤眉弄眼道。

“呵呵，那就喝点吧！你问你妈也喝不喝？”他朝儿子努嘴说道，心里荡起的涟漪变成了朵朵小浪花。

“妈，老爸问你喝不喝酒？我也给你拿个酒杯哈？”

朱桦在屋子里答应道：

“嗯！那就喝一点嘛！”

赵卫东听到这话，心里的小浪花都快变成波澜了。感慨之余，他也不管朱桦想喝酒的目的是什么了，就算是最后的一道晚餐，至少也没有了之前自己想象的那种猛烈的火山爆发了。

他走到电脑桌旁，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酒和红酒，还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高脚杯出来，吩咐儿子去洗。

赵武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体育频道，在意甲联赛的解说声中，一家人围坐在了桌子旁，开始了晚餐。

二十四、今夜无眠（6）

二十四、今夜无眠（6）

赵卫东和朱桦都没有说话，各自端着杯子默默地喝着酒。儿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边吃边看着电视，完全没有把他们两人不自然的表情放在眼里。

赵卫东觉得这酒这样喝下去，只会越喝越难受，就没话找话地说道：

“儿子，你也不能只管你一个人看电视啊！要看也调点大家都喜欢的节目嘛！”

“这个时候有啥子节目嘛？要不就是你喜欢的新闻，要不就是广告，妈妈喜欢的《金婚》还早得很呐！”儿子不满地说道。

赵卫东想反驳两句，可看见朱桦抬起头来，两眼鄙夷地看了他几下，他赶忙住了口，只听见朱桦轻声说道：

“赵武一周才回来一次，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你总不会还和儿子争频道吧？难道你在外面争什么东西都习惯了？”

赵卫东知道朱桦是在指桑骂槐，想辩解一下，可一看朱桦那冷冷的眼神，就只有闭上了口。看朱桦和儿子的样子，他知道朱桦应该没有给儿子说什么，但是他们一下午到哪里去了呢？他在心里又不禁纳闷。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又说道：

“赵武，最近学习怎么样啊？今天下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一下？”

儿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老爸，你不知道我们下午开家长座谈会吗？妈妈没有给你说啊？呵呵，看来你是从不关心我的学习哈！”

朱桦斜视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赵卫东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脸上一下子变得绯红起来。但是在心里，他对朱桦没有给儿子说两人的事情，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自嘲地说道：

“呵呵，这段时间很忙，我都搞忘了哈！儿子，对不起哈！”

他说完，拿眼睛朝朱桦看过去，其实，他的心里是想对朱桦说这句话，他想真诚地表达他的深深的歉意。

朱桦没有理睬他，端起自己的杯子，仰头把半杯红酒喝了下去。只听见她长叹了一声，这只有赵卫东能明白她的叹息，儿子一点都没有注意。

赵卫东低下眼，赶忙拿起酒瓶，想给朱桦再掺上一杯酒。朱桦看见他伸过手来，却没有接，按住杯子，脸却转向了一边。赵卫东无趣地放下酒瓶，尴尬写在脸上。幸好儿子没有看到，不然他真的要无地自容了。赵卫东只得自顾自地埋头喝酒，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朱桦自己又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酒。赵卫东看在眼里，知道朱桦酒量很差，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哪怕是明知他是真诚的关心，可能也只会换来朱桦更为激烈的难堪。他不知道朱桦今晚会怎么样，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今晚将会是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夜晚！就像他俩的新婚之夜，朱桦也是在客人面前喝了很多酒，晚上两人的缠绵让他至今难忘，只是今晚的意义却大有不同而已。

儿子赵武吃完了饭，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双脚也自然地放到了沙发上，更加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精­彩比赛。嘴里不时发出的或加油或叫好的呐喊，映照着他那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赵卫东看在眼里，此时他更感觉到家庭和睦的重要，对自己­干­的荒唐事情深深的后悔，对自己家庭即将面临的艰难处境而不安。他痛心疾首，他的眼里不知不觉地涌起了热泪，他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也大口地­干­掉了自己杯里的白酒。他又拿过酒瓶来，也是满满地倒上了一大杯白酒。他只想用酒来麻木自己的感觉。他想，如果酒能换来自己家庭的完整、和谐，他宁愿把自己醉死也在所不惜！

二十四、今夜无眠（7）

二十四、今夜无眠（7）

吃完饭后，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剧《金婚》正在热播，剧中正好演到男主人公佟子与相好女青年李天骄分别，从三线工厂回城时的场景。那种男和女欲说还休，欲罢不能的感觉，不正是自己与小艳老师之间的那种美丽情愫吗？赵卫东在检讨自己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些失落。再看朱桦的表情，她一脸的严肃，紧闭着嘴­唇­，连身子都很别扭地离儿子一段距离，颓唐地斜靠在右边的沙发扶手上。

赵卫东有些心疼朱桦憔悴的样子，他不能想象如果他俩真的分手后，朱桦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儿子的未来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这时候，儿子赵武在旁边说起话来：

“老爸，你可不要学这个男人哦！我觉得，一个男人，要么对家庭就要专一，要么就放弃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一看这样的人，我就觉得假，很讨厌！老爸，你们这个年龄的人，是不是都活得这样虚伪哦？”

赵卫东无话可说，看了朱桦一眼，见她没反应，只得自己硬着头皮接过话来道：

“小武，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叫爱情？少废话哈！不爱看就去寝室看书，做作业！”

“这周没有作业，我休息一下不行嗦？我说错什么啦？我现在是不懂爱情，但并不意味着我永远不懂啊！本来就虚伪嘛！”儿子不服气地回答道。

“小武，你说，什么叫虚伪啊？小孩子，你才多大啊？不要乱说话哈！”赵卫东被触动了心弦，不高兴地制止道。

“小武，你是不懂哈！那你问问他，叫他解释一下，什么才叫虚伪嘛？”朱桦冷不防地抢白道。

赵卫东的脸被说得煞白，就当没有听见一样不敢接话，不自然地埋下了头。

儿子还在一边不明究理地老实问道：

“老爸，那你来跟我解释一下，‘虚伪’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赵卫东的脸一下子由白变红，随即从耳朵到脖子，一阵潮热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赵卫东，怎么不说啦？你不是自诩为*才子吗？这点小问题，难道还能难住你了吗？”朱桦继续隐晦地挖苦道。

这已经算是给了赵卫东不小的面子。其实，朱桦哪里是给他面子，完全是她为了不影响马上就要参加中考的儿子的感受，内心虽然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矛盾和折磨，她仍然付出了女人的最大的宽容。

朱桦越是这样隐忍，虽说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中自己的心，但赵卫东却更加难受，哪怕是朱桦大闹一场，即或歇斯底里，也比她这样不咸不淡好过。赵卫东不知道如果儿子不在，自己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难道就这样平息算了吗？按朱桦的­性­格，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赵卫东准备迎接风暴的来临。

好不容易陪着妻儿看完了电视，赵武很自觉地回到了寝室睡觉去了，朱桦在卫生间洗漱，赵卫东不知道晚上自己该睡哪里，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先走进了卧室。

他打开台灯，躺在床头，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他的眼睛虽然看着书本，但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耳朵偷听着外面朱桦洗漱的声音，他不知道朱桦待会儿进来会怎么样。

朱桦换了睡衣走进了卧室，顺手关掉了门。看见他已经睡在了床头，迟疑了一下，就站在床头对他说道：

“赵卫东，你觉得我们还能够再睡在一张床上吗？我曾经说过，我可以容忍你犯任何错误，只要不是感情问题，即或你坐牢，我都可以等你，可以原谅你！但是，现在•••••哎，我什么话都不想说，我不想再说你什么，我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我们明天去办离婚吧！不过，为了儿子，他还有几个月就要考试了，我不想影响他，我暂！”时可以不让他知道事实。只要周末他回来，我们还可以睡在一个屋子里，但是，要么你睡床下，要么我睡床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自己看说办吧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四、今夜无眠（8）

二十四、今夜无眠（8）

朱桦的话就像一声惊雷，炸得赵卫东心惊胆跳。他直起身子，身子开始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朱桦，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我知道错了，事实也无法改变了，但是，你难道不想听我解释一下吗？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想辩解！但是，难道真的就这样无法挽回了吗？就算看在我们二十来年的感情的份上，难道你就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说了，机会是自己给自己的！难道你想再一次伤害我吗？我已经给你很大的面子了！在儿子考试完了之前，我们还可以表面上做夫妻，但是，等儿子考完了，我们就必须做一个了断！要么我走，儿子和房子归你，要么你走，儿子和房子归我。至于家里的存款，你也知道，就是股票和一点现金，归走的那个人。协议我已经起草好了，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就自己到外面去租房子，到时候你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赵卫东还想争辩几句，可看朱桦那一脸的坚决，和脸上哗哗往下流的泪水，他的心不光是在流血，而是像被活生生地挖去了一块一样。但理智告诉他，这才是真实的朱桦的­性­格，他知道已经无法改变了，不管自己在说什么，朱桦都不会相信的，何况这是事实啊！他只想还能保留一点男人的尊严，那就是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声音暗哑地说道：

“好吧！我同意，我走人。股票我也不要，我就要一万块钱的现金，我可能会离开这个地方，我也会定期地给儿子生活费的。我只希望你今后能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没有再嫁人之前，我也有重新追求你的权利！”

朱桦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眼泪更是不停地往下流，像决堤的河流一样不可抑制。赵卫东也抑制不住伤心地流泪，不是怕隔壁的儿子听见，他真的想嚎啕大哭一场，为自己曾经的一个完整家庭的破裂而不甘心，而惋惜！

两个人都在默默痛哭中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朱桦率先从痛哭中解脱出来。她从床下拖出泡沫垫子，取出军用棉被和床单，铺在床脚下后，再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和枕头，就侧身躺了上去。

赵卫东见状马上坐起来，但他并没有立即抢上前去，却在床边坐着，深情而静默地看着朱桦蜷缩成一团的憔悴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才走过去，站在朱桦的身后，轻轻地拍了她的身子一下。

也许是她做了一个噩梦，也许是她已经不适应赵卫东身体的接触，朱桦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几下，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他。

“你睡床上吧！地上冷，还是我睡地上吧！”

朱桦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和枕头，半跪着挣扎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向了床头。赵卫东的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了，他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朱桦又从床上把赵卫东的被子和枕头抱了过来，慢慢地给他铺好，始终埋着头，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是那么地­精­心，那么地不舍。眼泪从她的脸颊上不停地往下流，好像就从来没停止过。当她从他的身边走开时，身体不自觉地碰了他的身体一下，她有点重心不稳似的摇摆了几下。赵卫东赶紧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站住了。两个人就这样站着，都在低声地抽泣。赵卫东也不敢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多想就这样一直站下去，就像一个女诗人写的一样，直到天荒地老，直到站成一座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桦轻轻地拿出另一只手，把赵卫东抓住她的手掰开，然后毅然地走回到了床上。

赵卫东看着她的身影，止住了哭泣。他脱掉外衣，钻进了被子。

听见他躺下的声音，朱桦关掉了台灯。

屋子里一下子黑了下来。窗外下起了雨，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着窗棂。还有偶尔的汽车碾过马路的声音传来，碾过赵卫东紧绷的神经。他的两眼瞪得很大，瞪着这混合着深黑、暗黄和银白的夜晚，他无法入眠。

今夜，注定也会是他今生最难忘的一晚。今夜无眠！只是不知道还会有谁会来陪他入梦！

二十五、分崩离析（1）

二十五、分崩离析（1）

星期一一早，赵卫东就被朱桦从沙发上叫了起来，逼着他向单位请了半天的假，到区民政局去办理离婚手续。尽管他很不情愿，但见朱桦依然的神情，他也不得不尊从，只愿到了那里会有转机，也许命运早就是上天注定。

一路上，朱桦一直是泪水涟涟走在前面，赵卫东也是满含热泪跟在后面。到了民政局门口，朱桦犹豫了一下还是跨进去了，看着朱桦单薄的背影，赵卫东大喊了一声：

“朱桦！朱桦你回来！”

朱桦转过了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饱含着眼泪，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桦，你出来一下，我们能不能再找一个地方坐一下？”赵卫东大声地乞求道。

“你想­干­嘛？赵卫东，你还想说什么？难道你想反悔了吗？”朱桦带着哭腔问道。

“我本来就不想同意！我，我还想和你再商量一下！”赵卫东大声地说。

“商量什么？你是对财产分割有意见？还是你还有什么要求？”朱桦不屑地说。

“我，我就是还有要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赵卫东冒着被误解的自尊，鼓起勇气说道。

“好吧！我们就到旁边的茶馆坐十分钟，你有什么要求就快点说！”

朱桦走了出来，站在他的旁边说完话后，就直接朝隔壁的茶馆走去。

赵卫东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跟在朱桦的后面。他想，自己一定要尽所有的可能来说服朱桦，只要不离婚，自己什么都可以答应。他刚坐下，朱桦就开口道：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说完话，朱桦就埋头看着地下，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我，我••••••朱桦，我们能不能不离婚？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就算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求你了！要不要我跪下来求你？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可以做！”赵卫东泪流满面地乞求道。

朱桦抬起头，眼里也是泪水盈眶，鼻涕都挂在了嘴­唇­边。赵卫东看见肝胆欲裂，更大声地哭起来，根本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吧台边的服务员看见他们这样，本来想上前来服务，可走到一半，也同情地转回了身去。可能是紧挨着民政局，见到离婚的人虽然多了，可像他们这样哭成一片的，还是很少见的缘故吧。

“桦，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地对待你的！我一定会洗心革面，不辜负你和儿子的！我求求你了！”赵卫东哭泣着说道，声音嘶哑，身子躬缩着往前倾去，就差点跪下了。

“赵卫东，你给自己一点尊严好不好？你也给我一点尊严好不好！你越是这样，我越是看不起你！”朱桦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不要尊严，也不要面子，我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赵卫东也大声地乞求道，“桦，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

“赵卫东，这个婚我们必须离。如果你不离，后果你自己看着办！我过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等你十分钟，如果你不过来，我就让你从此见不到我！”朱桦愤恨地吼道，起身就往隔壁匆匆走去。

二十五、分崩离析（2）

二十五、分崩离析（2）

赵卫东后来不知道是怎样来到的隔壁民政局，也不知道是怎样办好了手续，当工作人员问他是不是自愿的时，他除了点头，就是漠然地拿起笔，痛苦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可能是他一生唯一的一次拿起笔，做他最力不从心的一件事情了。

回家的路上，赵卫东和朱桦合打了一辆车。回到家，朱桦就跑到屋子里关上了门。他怕她出事，就站在外面大声地边喊边拍打着门，只听朱桦在里面冰冷地说：

“赵卫东，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自己出去吃饭吧！我什么都不想吃，下午我就去上班，晚上我也会做你的饭，你愿意也可以回来一起吃。你自己想咋样就咋样吧！”

赵卫东听见这话，心里好过了一点。他想，只要自己不放弃，不管自己怎么厚着脸皮，都要想方设法挽回朱桦的心，挽回自己破碎的家庭。他的心里又充满了新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赵卫东都生活在既抑郁又亢奋的状态之中。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下班就去菜市场买菜做饭，这些平常都是朱桦做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也是有了生气与活力。

可是，朱桦并不领情，虽然说朱桦也会吃他做好的饭菜，但是，她对他热衷于生活琐事并不认同，鼻孔里发出的鄙夷之声时时刺激着他的耳朵。如果换在以前，朱桦肯定要么会表扬他的顾家体贴，要么会责骂他的没有男人气概。一个男人，如果只会围着锅边转是没有出息的，朱桦喜欢有出息的男人。

赵卫东并没有因为朱桦的不屑而放弃掉改造，他反而更努力了。他觉得，一个男人，如果家都没有了，那要其他的什么事业之类的还有什么意思呢？还有就是，他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次工厂改革，自己如果被撤职下岗的话，他也准备不­干­了。他想南下，靠自己的能力去打拼出一片天地，就算失败，也是自己心甘情愿，也不枉自己的一生。现在是他最后在家表现的机会，他想用行动来表示，自己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他是在乎这个家的，他可以为了这个家的完整而做一切。

朱桦看在眼里，可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光从她的眼睛里是很难看出来的。她时时露出的冷笑，在以前可能是对赵卫东的最大打击，可现在，却变成了对赵卫东的最大激励。他觉得自己是在为一个目标而战，他觉得生活有了新的希望。虽然这个希望可能很渺小，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他却不愿意放弃，他觉得这是个挑战，是他在挑战自己，是他在和自己进行决斗。

用朱桦的话来讲，赵卫东是很自我的一个人。说穿了，也许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为了自己男人的自尊和面子，可能还有虚荣，甚至还有男人的占有欲。

不过，朱桦还是流露出了稍许的赞许，那就是他在做家务之余，还不忘每天的看书、写作，还有就是不间断的研究国际经济信息，而且，他的外语也不放弃每天坚持看的外国文学作品。这也许就是赵卫东不同与常人的地方，也是朱桦曾经你钟爱他的地方。

而赵卫东在热情之余，也有一点失落，那就是没有了一点小艳和小眉的信息。他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想必小眉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怕再次打扰他的生活。那小艳呢？她为什么没有再打一个电话来？即或是一条手机信息，或者是QQ上的一条留言。

这些都是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想找朱桦亲热，而被朱桦冷漠的眼神拒绝阻止之后，在他心猿意马之后。

对小眉，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虽说不上是亏欠，这些都是她自愿的，是他们当初就定下的盟约，或者说，只是两个红男女男的欲望之约。但是，难道自己就没有留下一点感情，至少，就没有留下一点遗憾吗？小眉可是对自己情真意切，对自己心甘情愿啊！她的出身可能是自己有点瞧不起的原因，可是，她的一片真情，难道自己也可以瞧不起吗？他觉得自己很羞愧！他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他背离了自己对人生的基本的价值观念，那就是人人平等，人人都该有尊严！

而对小艳，他虽然没有什么对不起，但是，面对小艳的纯真美丽，面对小艳清新中又不失忧郁的气质，他其实早就动了心，他的心灵其实早就出了轨。只是他不敢去面对罢了。如果说身体的出轨是对夫妻生活的不忠的话，那么，感情的出轨，就是对爱情的背叛，对爱的亵渎。就是自己看小艳的眼神，也是一种罪过，那里面的内容，用邪恶来形容都有一点不过分，赵卫东觉得都是对神圣心灵的玷污，深入到了自己每一寸的肌肤，以及肌肤下面的血液里面了。

想到这里，赵卫东觉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垃圾，既弄脏了社会的环境，也污染了自己的灵魂。自己就该像垃圾一样，被清理，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吹到一个肮脏的角落，零落到一个自己该去的地方。

那哪里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呢？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道，在这个金钱横流的地方，难道还有一个圣洁的地方吗？

赵卫东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五、分崩离析（3）

二十五、分崩离析（3）

一个星期以后，李建军找赵卫东谈了一次话。

那是一个周四的上午，一如平日的早晨，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雾霭，和郊区农民燃烧秸秆的烟味，还有就是不知道哪里飘来的难闻的化学品的恶臭，以及野*枯萎的哀伤气息。

刚上班不久，李建军就主动到了赵卫东的办公室，见他一个人在电脑前工作，勉强寒暄几句，李建军就转身关掉了办公室的门，坐在了旁边沙发的正坐上。一副等着和赵卫东摊牌的样子，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赵卫东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就像一个差生，已经见怪不惊老师和校长的批评一样。当然，我们不能把赵卫东视为这样弱智，其实他是具备了更大的能力，那就是他已经决定了要放弃，所以，既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所以，当一个人无所谓得到时，也就不存在了失去。什么随遇而安也好，大智若愚也罢，其实都不如无欲无求这一境界。这要么是佛，要么就是庸人傻瓜的境界。

赵卫东不知是否如李建军所愿，他把自己桌子前的凳子端了过去，正襟危坐一般，坐在了李建军的对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但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李建军没有计较他的表现，拿出*红河香烟，朝他递了一支过来，赵卫东边说边做出推辞的手势，可李建军并不理会，­干­脆朝他丢了一只过来。这才是李建军一贯的风格，赵卫东不好再推辞，只好双手接住。两个人都点燃了烟，闷头吸着，并不急于说话，好像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也像在找说话的由头。

有半只烟的功夫，还是李建军先开口说话道：

“老赵，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对我有些看法，我也不回避，我们之间可能也有些误会，甚至也有些矛盾，但是，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开诚布公地谈谈我的想法。不管怎么样，我们毕竟还是近二十年的朋友，算不算兄弟我不敢说，但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了，我们每个人的­性­格其实心里都有一本账，都很清楚。

今天，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们都是成年人，而且都是人到中年了，我想大家有什么还是明说为好。比如有些话有些事，我们每个人说出来做出来也就可能不一样，但我想，这不一定哪一个才是绝对正确的，也没有什么高低之分，最主要还是我们每个人的­性­格、处境不一样，所以才会有差别，但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都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我们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我们都要呼吸空气，都要喝水，都要吃饭穿衣睡觉，虽然说空气可能不太洁净，水也或多或少有些污染，但我们总不能因为这些而放弃了生活。要生活，就要学会生活的哲学，首先就是要学会适者生存的道理对吧？

我们可能每个人的处事方式也不一样，甚至我们的价值观都可能都有很大的区别，但是，我想这一点起码是我们共同的，那就是做事情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吧？虽然说有时候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见机行事，也会钻营，甚至还要昧点良心，但至少这一点我们应该是相同的，那就是不能出卖自己的良心对吧？就像江湖上常说的一样，我们可以*，但不可以下流，我们可以自私，但不能无耻！“

说到这里，李建军停顿了一下，又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几口。

赵卫东这下却糊涂了，他不知道李建军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说道理很多他都赞同，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李建军突然良心发现，要来和自己探讨人生哲学？还是他也遇到了什么不如意，要来和自己分享？这些和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问题，从李建军的嘴里说出来，赵卫东感到分外的荒唐可笑。记得在很多年前，应该是刚到总厂不久年轻的时候吧，他和李建军、马志忠三个人还经常讨论人生、命运和前途，甚至还有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但在成家生子以后，在三人走上各自的不同岗位以后，就几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了。三个人有时候也会在一起喝酒聊天，最多就是发泄一下对工作、对现状的不满，或者是对家庭的牢­骚­罢了。今天李建军是哪根经搭错了线吗？这在李建军来说，可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啊！

二十五、分崩离析（4）

二十五、分崩离析（4）

赵卫东不解地问道：

“老李，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吧！你说的话，我咋越听越不明白了呢？”

“呵呵，老赵，你听我把话讲完。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探讨人生哲学，我是看在我们二十来年的感情的份上，我是冲着你的人品，我才要说这番话的。如果最后你觉得我说得不对，或没有道理，你可以不听，也可以当我没有说过，但是，这番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是不吐不快，否则，我会一辈子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会终身不安的！”

“老李，到底是什么事，你就说吧！你放心，我经受得住，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断！”

“老赵，你这样说就好，我今天和你开诚布公地谈，没有虚伪，也没有隐瞒，我只是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供你参考！”

“嗯，你说吧！我会认真对待的。”赵卫东摁灭了手上的香烟，神­色­珍重起来。

“老赵，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对我有很多看法，特别是最近几年，你作为我的副手，可能在工作上我的方式比较简单，看起来有些霸道，独断专行。但是，你凭良心说，我对你还是很尊重的对吧？站在我的位置上，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那样做，你是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国营企业，在供销公司，你说哪一个人没有一点背景？哪一个人没有一点名堂？我不霸道一点，可能就会被认为是软弱，没有魄力。在国营企业，如果有人说你软弱、没有魄力，那就意味着你没有能力，你的位置可能就不保，可能就要被他人代替！

这么多年来，供销公司一直就是全厂关注的焦点，工厂的效益好坏，直接和供销公司有关。特别是我们厂里的产品，你也是知道的，军转民以后我们引进的那些设备，在现在市场经济激烈的竞争下，可以说早就落后该淘汰了，可是，国营企业的那一套你是知道的，陈旧的管理和层层领导，根本无法和民营企业竞争，说难听一点，早晚会有垮掉的那一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哪里是我们一家企业的问题，这是很多像我们这样军转民企业都存在的问题，我们已经习惯了国有体制下的官商作风，而失去了真正面对市场的能力，说难听一点，这完全是体制上的问题，是个人能力很难解决的问题！

所以，必须要改革，只有改革才是最终的出路！

但是，你也是知道的，中国的国情，像我们这种军转民的企业，上面有很多婆婆，层层机构，这里面又涉及到利益的问题，就算是要改革，能有彻底的改革吗？能有真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吗？就算引进好的民营企业来共同发展，国有股份又该占多少比重？谁又来代表国家来管理这部分资产？谁又能保证国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谁又来监督这部分资产的管理？

我们可以这样说，最终这些资产都会落实到人来管理，人来使用，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人才是一切要素中最核心的部分。就像现在社会上流行的一种说法：人和关系也是生产了！这些都是很复杂的问题啊！像你我这样层次的人，是无法真正看懂，也是无能为力的。“

说到这里，李建军叹了一口气，好像这副千钧重担全压在他的身上一样，一副力不从心的感觉，好像还有几丝无奈，和几分担忧，几分责任。这些话让赵卫东听起来格外顺耳，他也曾经思考过这些问题，但像他这样人微言轻的人，既不会钻营，也不会见风使舵，更没有任何背景，几乎就决定了他的无所作为。像李建军这样有老丈人背景的人都在感叹无能为力，那么，自己只能是望洋兴叹，甚至是连兴叹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汪洋大海在哪里，就算知道，你也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粒泡沫，最终都改变不了被吹散的命运。

“老李，难得你有这样的感慨啊！不管你最后想说什么，不管我将来会怎么样，就为你的这番话，我就高看你几分了！”赵卫东发自肺腑地说道。

“老赵，谢谢你的这番话！看来，我今天是没有白来找你了！”李建军也满脸真诚地回应道。

二十五、分崩离析（5）

二十五、分崩离析（5）

接下来，两个人的谈话也进入了实质，李建军说出了这次改制的内幕后，让本来就心灰意懒的赵卫东反而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在这个经济改革逐步进入深水区，涉及到各个集团各个阶层的各种利益的纠葛的时候，往往更错综复杂，作为下层百姓，往往就成了刀俎下的鱼­肉­，只能是被选择被安排的命运了。

他在感叹命运不桀的同时，他越不甘心，他反而明白了自己的出路所在。那就是到汪洋大海中去，到市场经济的洪流中去，去拼搏，去凫水，即或被淹死，也要有个挣扎，死也要死得好看一点，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李建军并没有注意到赵卫东的这一微妙心理变化，他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道：

“老赵，其实你也知道，厂里这次改制从上到下，可以说是分成了几派，各种力量都在角逐，但是最后的结果你知道吗？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最后，还是各种力量之间从妥协到平衡，利益进行了重新分配，胜利者依然是来自上面的更大的国有势力，我们被兼并组合，形成了更大的股份制铝业集团，我们变成了下属子公司。

但是，领导班子却照顾了各种力量，董事长和财务副总经理由集团指派，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还是现在的老板，而主管供销的副总经理是谁？呵呵，我想你肯定最想知道吧？“李建军把话说到这里，故意拿眼睛看着他，脸上是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

赵卫东一看李建军的这种眼神，就大概猜到了结果，虽然说他也有点意外，但他却不想让李建军高兴，就装着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道：

“呵呵，老李，你问这种话我想对我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谁，首先跟我没关系，我也无所谓。既然是各种力量平衡的结果，想必你老兄一定是胸有成竹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把结果这么早就告诉了我，不管你是什么用意，我还是挺感谢你的。但请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想说明什么，也不想得到什么！就算现在的位置，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老赵，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结果，就应该明白我跟你交心的目的，其实不管最终老板是谁，只要我们抓住了人和关系这两大要素，就是发现了生产力，就能好好地利用我们手上掌握的资源了。

说良心话，以前我对你也是有一些负面的看法，但是老赵，我对你的人品是充分信任的，我在心里是很看重你的！

老赵，刚才你说这些话，看来你是对我还有成见啊！虽然说上次我为郭老板的事和你发了火，但我对你的看法一直就没有变，在这个厂里，我能佩服的人不多，有能力又有人格的人并不多，你算其中一个！我可能这次会是这个主管供销的副总经理，呵呵，这次他马志忠可能就要倒霉了哈！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事先征求你的意见，我想让你来接替我现在的位置，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供销两条线我都建立了很多长期关系，你来接替，我也是放心的！我现在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你了，就是希望和你尽释前嫌，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就是为了我的良心，为了心安理得，就是为了我们兄弟的共同利益。

说句实话，马志忠也看上了这个位置，他昨晚可是率先给我打电话表示祝贺了。看他的样子，是明白自己的结果，想来示好。不过，这家伙看来还是一个识时务者，但是，我可不想让他来分一杯羹哈！

老赵你看，你的意见呢？“李建军说完，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斜视着他，满脸都是期待。

二十五、分崩离析（6）

二十五、分崩离析（6）

赵卫东明白了李建军的意思，他知道这是李建军在和自己交代后事，说直白一点，就是想让自己和他达成共识，和他以前的老关系继续保持利益同盟，自己可以作为傀儡来分一杯羹。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利益有多大，自己能分多少倒在其次，关键的问题是，自己甘心当他的傀儡吗？而且，其中涉及到太多利害关系，万一哪一天东窗事发，自己羊­肉­没吃到多少，可能还要沾一身的腥，甚至替他背黑锅也说不一定。这个事情利益攸关，赵卫东一时难以反应，当然就更难回答了。

赵卫东的脑子在快速地运转，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要小心！要有原则！要有底线！”，但嘴上他只得应酬道：

“老李，我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让我好好地想一想吧！我改天再回答你！”

“好吧！老赵，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这次改制的方案明后天就会公布，厂一级的领导名单也会马上宣布。接下来，就是中层­干­部的任免。我希望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供销公司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负责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不能拖延。我已和老板通了气，希望你明天就能告诉我你的考虑结果！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说完，李建军就站起来，在赵卫东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留下赵卫东一个人还坐在凳子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首先，他想找人再确认一下这个消息，其次是他想找一个人来诉说。

论理来讲，李建军说的话应该没错，他也是一个谨慎老道的人，因为他老丈人也是代表一个力量的原因，他的信息和位置也是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自己要想找人来确认这个消息，找前任总厂老板探听一下应该不难。但是，他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李建军都挑明了他的想法，自己就只面临了一个选择，要么接受，要么不接受。接受就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必须唯李建军的马首是瞻，同流合污也好，沆瀣一气也罢，自己必须出卖自己的良心了。要么不接受，那么目前的这个位置也很难保住，那么，自己就只有一条路，拍ρi股走人。

赵卫东越想心里越乱，他狗日的李建军倒把所谓的话说出来了，还冠冕堂皇地自称是为了良心，为了心安理得。他心安了，可自己缺心乱了，更无法做到心安理得。除非出卖自己的良心，出卖自己的尊严，否则，自己就只能另谋出路。

虽然说自己早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辞职的决定，但在目前的利益面前，在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赵卫东还是面临着巨大的考验！面临着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自己完全不用再四处奔波，抛妻别子，甚至可能还要从零开始，他的顾虑和负担也是可想而知的。

还是找一个可以倾心交谈的人吧！赵卫东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艳老师，那个好久没见的心仪女孩。

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和小艳在网络上的不期而遇，赵卫东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没有想到这个社会会如此地不堪，连自己曾经以为是纯洁的小艳，都可能掩藏不住自己内心的寂寞与浮躁，而­干­出令人不解的事情。既然现在自己都这样了，­干­脆把戴在每个人脸上的面具都*­祼­地撕下来，做一个了结，这样自己也对这个社会的认识更彻底，更清醒。哪怕最后伤害的可能是自己也在所不屑。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起来，一看时间，正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他拨通了小艳的电话。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六、谁来相依（1）

二十六、谁来相依（1）

那边的小艳，此时正和赵武在一起。

近段时间，赵武的学习成绩是每况愈下，上课老是恍恍惚惚的，月考成绩和上个月相比相差很多。小艳特意把赵武找来办公室，就是想了解他的思想情况，看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影响了他的学习情绪。

从赵武那里，小艳得知赵卫东和老婆可能在闹矛盾，而且好像矛盾还挺严重的，被赵武看在眼里，理所当然地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小艳耐心地给赵武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管了也没有用，努力学习才是对父母最好的关心。

正当赵武眉头舒展准备离开的时候，赵卫东的电话打过来了。小艳一看，心头一惊，但她并没有马上接，她压掉电话吩咐赵武快去上课。然后，看着赵武那神似赵卫东的背影离去后，她才把电话打了过去：

“赵老师吗？我是小周老师，您打电话找我有事吗？我也正想找您，刚才我和赵武谈了一下心，他说您家里可能出了一些状况，我也正想找您谈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赵卫东一听是赵武的事，他的心里就慌了神。这段时间，自从和朱桦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后，他在心里对儿子就有一种愧疚，他不知道该跟儿子如何来说这件事。特别是在中考这个关键时期，儿子如果知道以后又会受到什么影响？虽然自己和朱桦千方百计掩饰，难免不会露出马脚。一听小艳说赵武讲的自己家里出了一些状况，他就马上意识到可能离婚的事情已经暴露。别看赵武从小很活泼，甚至还有点调皮，但他偶尔的说话，就能发现他的细心，这完全是遗传了自己­性­格中那敏感的一面。

赵卫东在感激小艳老师的尽职尽责之余，马上就想了解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情况，他可不想让自己大人的感情变故，而影响了儿子的一生。那样的话，他将后悔终生！

他顾不得其他，连忙说道：

“小周老师，我现在就有空，你看我们到哪里见面？马上就要中午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饭，边吃边聊？”

“好吧！赵老师。要不把您爱人也一起叫上？我们一起沟通沟通，有些事情我也想向您们二位了解一下。”小艳完全一副师道尊严的语气说道。

赵卫东的心里更是一惊，他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一想到和朱桦一起见小艳，他又怕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感情让朱桦发现，何况他还想和小艳谈一些私事，他想和她有一个了结。犹豫了一下，他才回答道：

“哦，小周老师，还是我们先见面再说吧！如果有必要，我再叫赵武他妈来也可以的。”

“哦，师娘中午没空吗？还是您有什么不方便的想法？如果这样的话，赵老师，我想您大可不必！”

小艳在电话那头一本正经地叫着朱桦为“师娘”，几乎让赵卫东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心快昏厥过去了。一是表明了小艳对自己之前的那份感情的淡漠，二是自己目前和朱桦已形同路人，自己哪里还有资格来接受这样的称谓。特别是小艳最后的那句话，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他感到好笑又可悲。

二十六、谁来相依（2）

二十六、谁来相依（2）

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心中的隐痛爬满了他的胸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还是决定勇敢地来面对眼前的事实：

“嗯，小周老师，是这样的，我和赵武的母亲已经离婚了，如果您要找她，您可以单独找她。我是赵武的父亲，有什么情况您就直接跟我说吧！您也不要多想，如果您不方便的话，您电话里告诉我也可以！”

“什么？赵老师，我没听错吧？你，你什么时候离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吧，我马上到上次我们吃饭的地方来，我们见面好好地谈一谈！”

赵卫东刚挂掉电话，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艳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赵老师，就是上次我们单独吃饭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清静，中午人很少。我马上出门，你也打个车马上过来吧！”

从小艳急急忙忙的说话中，她已经没有再刻意称呼他为“您”了。坐在座位上，赵卫东回想着小艳一听他离婚后的前后不同反应，他的心里好像又荡起了涟漪，再转念一想，自己想挽回婚姻的决心，他不禁开始鄙视起自己来。一个人咋会是这样虚伪呢？难道喜新厌旧真的是人的天­性­？他在心里考虑着等会儿和小艳见面，到底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小艳又会有什么反应？这个世道，还有没有真诚关心的人？

赵卫东急忙关掉了电脑，匆忙地往楼下跑去，连小杨主任的招呼都没有听见。

冲出公司大门，他和正从外面进来的马志忠撞了个满怀。

“赵副总，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到哪里去啊？听说你最近事业爱情两不误，正春风得意哦！我看，你还是要悠着点好哦！”马志忠鼓着他那个鱼泡眼不怀好意地说道。

“原来是马副厂长啊！哦，不对，应该是未来的股东兼公司马总才对啊！今天到供销公司来，你不会是连供销公司这个位置你也看得上眼吧？呵呵，你真不愧是生当为俊杰，死亦为鬼雄啊！佩服！佩服！看来这个社会，你这种人还是太少了！人才！人才！呸！我呸！二十一世纪，最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赵卫东说完，扬长而去。他从来没有这样趾高气昂过，高昂的头颅像喜马拉雅山一样高不可攀，洁白无瑕。

留下马志忠，就像一个填满食物的魔兽，张大的嘴巴不停地往下吞咽，努力想把卡在脖颈的东西咽下去；他那肥胖的脖颈好像已经承受不了重量，快要压塌下来一般，看起来是那么的臃肿不堪，两只翻白的眼珠瞪得大大的，让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恶心。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和落叶，飘荡在浑浊的空气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整个屋子上面盘旋不停••••••

二十六、谁来相依（3）

二十六、谁来相依（3）

赵卫东匆匆忙忙来到了相约的地点，小周老师已经坐在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等他了。

从远处看去，小周一只手托腮眼看着窗外，紧抿的嘴­唇­看似有几分隐忍的情绪，苍白的脸颊在几丝透进来的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又有几分的落寞，让人不禁感觉有几分楚楚可怜。但当她转头望向人时，那两眼中投­射­出的不容侵犯的寒意，又使人顿感威严，不敢靠近。

赵卫东不做声地走了过去，然后，自觉地在她的对面落座。小艳像没有见到他来了一样，依然看着窗外。赵卫东没有说话，只偷偷地看了她的侧面几眼，就呆坐在一旁。过了一会儿，赵卫东轻声地咳嗽一下，想表示自己的存在，只见小艳慢慢地转过头来，已是泪水满面。

赵卫东惊慌不已，知道是自己的事情让她动了心，想开口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低声说道：

“小，小艳，你这是怎么啦？我，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真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小艳没有说话，只是拿眼呆呆地看着他，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完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赵卫东不知所措了，他想伸手去安慰她，想拍拍她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怕被别人看见，就停留在半空中，显得是那么的荒诞多余。他看了看四周，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用餐，他的心慌乱起来，满脸不自然地说道：

“小艳，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找我不是有正事吗？就先说正事吧！”

小艳依然止不住哭泣，声音也大了起来，最后­干­脆把头靠在了桌子上，放声地哭泣。

赵卫东慌了神，他看见四周都有人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他赶紧走到小艳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他边拍边说道：

“小艳，不要这样，不要哭了好吗？要不我们找一个包间说话吧？”

小艳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赵卫东一边招呼服务员，一边说道：

“服务员，给我们换一个包间吧！”

“先生，包间可要加收包间费的！”

“好，收就收吧！小妹，再请你帮我们随便点几样菜好吗？”赵卫东用请求的眼光对那个女孩说道。

那个女孩见他一副真诚的样子，就点头答应了。转身把他们往包间引去。

赵卫东赶紧拉起小艳，小心地扶着她的肩膀，一脸狼狈地往包房走去。

一进包间，服务员刚走，小艳就扑在了他的肩膀上低泣起来。

“赵大哥，你为什么要离婚啊？我听赵武说，你和嫂子闹矛盾，好像还和什么女人有关，但是，不管怎么说，小武正在中考的关键时期，你和嫂子也是二十年的感情了，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啊！你的事情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不管你怎么样，你都可以和嫂子说清楚，只要你耐心一点，真诚一点，哪怕是承认一下错误，也不至于会这样啊！我真的替你感到伤心！”

赵卫东无话可说了，他只是连声叹息着，眼泪也跟着小艳流了下来。他闷声拿出烟来，狠狠地吸着，就像要把自己的后悔全都吸进去一样。

二十六、谁来相依（4）

二十六、谁来相依（4）

“赵大哥，虽然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和哪个女人有关系，让嫂子不肯原谅你！但是，我是理解你的。就像你和我虽然也接触很多，甚至有点相互依恋，但是，从你对我的一点一滴我可以发现，你绝不是花心的男人，更不是一个负心的男人！我想，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想知道原因，我只想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真的不后悔吗？你是不是真的想和嫂子离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小艳抬起头，满脸真诚地看着他，一副希望急切的摸样。

赵卫东的心都快被揉碎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勇气说出和小眉老板的真相，他也无法说清楚。其实，就他的内心来说，他的出轨，也不是偶然，甚至是必然，因为，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包括和小艳的关系，也是他良心发现的结果，每当他和她在一起，特别是看到小艳清纯可爱的笑魇，那诱人的青春的芬芳，他在潜意识中都无数次犯了错误，动了邪恶的念头。他能坦白自己的这种私心杂念吗？他还能称为坦坦荡荡的君子吗？他不能！有时候他在想，自己和马志忠、李建军之流相比，又算什么呢？可能自己连他们都不如！至少他们比自己更真实，虽然说那样也许更无耻！

“小艳，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明白的！像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你这样看重的。我的内心，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猥琐一百倍！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无法解释，我也不想解释。我就是一个你根本不该相信的人，我也是一个无耻的男人！”赵卫东心力交瘁地回答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才鼓足了这样的勇气。

“赵大哥，我知道了。请你也不要再这样说了！不管你咋说，我在心里始终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在我的心目中，始终是那样正直，那样有原则，那样的有涵养，有男人的魅力！你不要把自己说的那样不堪好不好？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你真的不可以再和嫂子破镜重圆了吗？你能舍得下小武？你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家庭好端端地支离破碎了吗？还有没有补救的措施？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小艳接二连三的问题，让赵卫东应接不暇，更是无法回答。他只能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来掩饰他的尴尬和无奈。但眼泪却在他的脸上清晰地挂着，两条印迹那么明显可见，就像两条­干­涸的河流，污迹在他的脸上无法掩盖。

“小艳，请你不要再这样说了！你越是这样说，越是让我无地自容。我不值得你这样看待！我就是这样让人不堪的一个人！我不怪任何人，这些都是我自找的，我也没有资格对任何人提要求，下一步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靠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负起自己做父亲的责任，我只想过一种清清静静的生活。”

“赵大哥，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你对这个地方就没有了一点留恋？你的工作咋办？小武咋办？你的父母又会怎么想？生活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得这样不切实际，好像我们都无法认识自己，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梦中！”

小艳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有些扭曲，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充满了疑问，充满了感慨。接着，她又说道：

“赵大哥，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生活怎么就这样无情，总要把美好的东西都撕碎了！我真的好想能替你分担一些，可是，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你！我，我曾经对你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都努力地说服了自己！哎，难道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我们很多人充满希望的五彩斑斓的生活吗？”小艳最后的一句话，就像是对冥冥中的上苍发出的疑问，更像是对自己面对的现实的诅咒。

“小艳，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人，我辜负了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信任！请忘掉我吧！就当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你的身边出现过！你是一个好姑娘，你应该有一个更美好的生活！我玷污了你的这段感情！我，我真他妈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账！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啊！哎••••••”

赵卫东说到这里，眼泪和鼻涕都止不住地流下来。老泪纵横的样子，差点就像一个懵懂轻狂的少年那样可笑了。

“赵大哥，你也不要这样难过了！人都不是完人，孰能无过呢？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信任你！你是我今生认识的最值得尊重的人！也是我唯一真正动心的男人！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说！就算你浪迹天涯，只要你需要，我都会舍命相陪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小艳大胆地表白道，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生怕他马上离去了一样。

赵卫东面对眼前小艳*­祼­的目光，他­干­枯的心好像被雨水滋润，发出了滋滋的欢唱。但内心的惶恐，又让他的心一阵阵地疼，如同凌空的惊雷，炸得他无处躲藏。

“小艳，谢谢你！我谢谢你的这一番话！你的话让我感到温暖，也让我无法消受。我除了谢谢别无其他。我们是两条不可能相会的河流，一切也许都命中注定!我走了，只希望你今后对赵武关照一点！我可能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南下，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到了广州我会联系你的！你也保重吧！再会！”

赵卫东说完话后，毅然地站了起来，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也许自己今生都错过了一个人，甚至伤害了一个人，但是，唯有离开，才是他此时唯一的选择！也是他作为男人，唯一正确的选择！

“赵大哥，记得一定要给我电话！我会一直等你的消息！”小艳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仓促离开的他，不顾小艳哀怜的眼光的挽留，差点与端菜进来的服务员碰在一起。小艳的呐喊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他义无反顾地一路而去，笃笃笃的脚步声，不知是代表他坚定的信心，还是对现实无奈的回应？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六、谁来相依（5）

二十六、谁来相依（5）

当天下午，赵卫东几乎就在自责、感慨和后悔中度过。虽然外面的天空是成都今年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洒满窗外，田野依然生机盎然，麦苗正在土里茁壮地生长。

他几次写了辞职报告，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干­脆省略了所有的恩怨和原因，就写下了一条理由：我不想­干­了！他把报告打印出来，签上了大名，然后准备到厂部组织处上交。

在去厂部大楼那么几百米的路上，他的心里反而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惶恐和忐忑不安，换来的却是难得的平静。这恰似了那么一句话：无欲则刚，无求乃大！

当他在组织处长惊愕的眼神中离开时，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但同时，他马上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这毕竟是自己战斗了快二十年的地方，是自己青春恣意流逝的地方。那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给予了自己难以忘怀的记忆。到最后，可能自己能得到的，就是两三万的安家补偿。安家？家已不再，何以为家？

唉，不提了，不想了！青春啊！岁月啊！都滚到一边去。“青春作价好还家”这就是赵卫东在离开工厂，回家的路上诗意篡改的杜甫的文章，也是很多国有企业职工离开工厂被下岗、被辞职的命运。

他专门到菜市场买了许多菜，半只­鸡­、半只鸭，还有卤猪脚和凉拌兔，还买了一瓶红星二锅头白酒和四瓶啤酒。他想和朱桦畅饮一回，就像当初恋爱时一样，来一个诗意的告别。只是没有了曾经的激|情和情意绵绵，只是多了一个需要托付给朱桦的儿子。他想明天就离开，先回老家去看看父母，然后就南下。

“南下，南下！”这个声音萦绕在赵卫东的心中，成了赵卫东此时此刻最悲壮的选择，也像一个梦一样在召唤着他，也许就是他第二次理想人生的开始。他想再来一个男人英雄般的选择！到自由经济的大海里去遨游，享受自由的空气，哪怕自己最后会像泡沫一样被泯灭！

他还想，这也许是自己可以留给儿子的唯一的遗产，一笔男人不服输要自强的­精­神和气魄，一曲哪怕是在现在人的眼里有点幼稚和落伍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赞歌！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又有一种深深的亏欠，亏欠儿子，到了中年，还没有给儿子留下一点可以为他的前程铺底的财产。但同时，他又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犹如青春时的意气风发，当然，还有就是，就像当年荆轲刺秦王离开易水时的“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之情。

赵卫东回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里就像失恋了那般没着没落，那空空荡荡的心，如同这寂静的屋子一样，沉寂、空旷而又无奈。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他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孤儿，那样无助，那样可怜，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是很失败，失败得一塌糊涂。枉为自己还一腔热情，枉为自己还满怀抱负，在这个世冷漠道的社会，自己活得真他妈的是枉然。

他想哭，可又为什么而哭呢？是为自己的失败，还是这个社会的不公平？抑或是自己的欲壑难填，六根未尽，道行不够？或者是，他应该更彻底一点，更现实一点，不要和社会那么格格不入。难道自己真的是与众不同？自己不外乎就是一个平民而已，那些希望改变自己命运的努力，不外乎就是一种挣扎而已。但他仿佛记得有一个名人说过的那么一句话：一切试图改变命运的行为，都是可敬的，值得骄傲的！他又感到由衷的欣慰，乃至自豪！

他笑了，在昏暗的屋子里，他的笑比屋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还不到五点，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开始了喝酒。这一、二十年的生活，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浮现，有的是黑­色­的，有的是彩­色­的，但都极不真实，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六、谁来相依（6）

二十六、谁来相依（6）

快到六点半了，朱桦还没有回来。赵卫东已经是醉意朦胧。他没有开灯，空荡荡昏暗暗的房间里，他的身影越发显得形单影只，越发的孤独可怜。

他好想朱桦此时就能回来，他有好多话想对朱桦诉说。可是朱桦连影子都不见。他的头脑异常清醒，电话就在身边放着，他的眼睛时不时就会望向手机，甚至他还神经质地不时把电话拿来看看，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信息。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孤单，心里好难受。他好想有个人来听自己诉说。

快七点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赵卫东的心也在这一分一秒当中越发浮躁，抑郁难耐。他猜想可能是朱桦已经知道了他辞职的消息，她可能对他已经彻底地失望了。既然两个人都已离婚，谁还能顾及对方的感受呢？朱桦是不是也和朋友出去玩去了？不管她­干­什么，跟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呢？赵卫东越想越烦闷，他的内心好像一杯酒­精­点燃，他想找一个人来倾诉，甚至是身体的发泄。否则，他感觉自己会爆炸了。

此时，他有三个选择。一是找小艳，把自己的苦闷一股脑向她倾诉，她一定是一个最好的听众。可是，中午小艳的举动，分明已经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他不敢去亵渎这份真挚的情感。二是找一个*来发泄，不就是一二百块钱的事情吗？男人的激|情和*一样，都像流水一般，很容易过去。但苦闷和孤独，却不是一泡尿的问题。他想倾诉，他想表达，他甚至想报复，想把自己像人­肉­炸弹一样毁灭。要么，就是去找小眉。她的风情和缠绵，一定能把他心中的火暂时浇灭，甚至还可以为他再次充电，让他再一次拥有男人的激|情。

他决定去找小眉。先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性­事，再对她诉说自己的烦恼，或者和她一起再去酒吧喝酒，来一次狂欢，最后即或是死在她的怀里，他也不可惜。

他拨通了小眉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又继续拨了两次，也是没人接。他失望之极。他知道，也许此时小眉正在陪客人吃饭，正在灯红酒绿中推杯换盏，引来笑往。说不定，她此时正在和马志忠、李建军之流在一起。虽说小眉对自己也是情意绵绵，在两个人的交往过程中，她也动了几分真情，但是，红尘滚滚，有几多真情呢？赵卫东在心里也觉得自己好笑。

他决定去嫖妓。他连桌子都没有收拾，就急不可耐地出去了。他想放纵，他想堕落，他想把自己彻底地泄光。身体的疲惫，至少可以换来片刻的心灵的宁静。

当他来到一个洗脚房，迫不及待地叫了一个小姐，就直接来到了出租屋。正在他和小姐酣战的时候，小眉的电话来了。他看了几眼，他没有接，他用更为激烈的动作来回报刚才小眉的怠慢。电话就在旁边不停地响着，让他有点力不从心，他心里的怒火比刚才小眉没有接电话时还要猛烈。小姐一边依依呀呀地哼着，一边不忘挖苦他道：

“大哥，是不是老婆打电话啊？你看她那么执着，要不然我看你再卖力也没用哦！”

赵卫东被激怒了，他骂道：

“就是我老婆咋啦？老子就当着你的面跟他说，老子在和**！你信不信？”

“大哥，你骗谁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就不信！你如果敢，今天的钱我给你免了！”

“好！你听着。”赵卫东完全不计后果地说道。然后，他抓起电话就说道：

“小眉，你终于想起我啦？呵呵！可是我现在不空，正在和**呐！你永远不要找我了，你去陪你的有钱人吧！”说完，赵卫东很决绝地挂掉了电话。

赵卫东的心里非常清楚，从这个电话以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赵卫东了。他心里有一种彻底的解放，一种脱胎换骨后的快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赵卫东，你完了！你不入地狱，有谁入地狱？”

随着这一句话在他心里的呐喊，他终于一泻千里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尾声

尾声

一周以后的赵卫东坐在南下的火车上。

他没有买卧铺，他专门买了一张硬座车票，他混迹在一群民工之中。他暗黑的脸庞，充满血丝的眼睛初看没有一丝光芒，但只要你走进与之逼视，你会发现那里面有一种凛凛的寒意。那是一种失去了信念以后的绝望，或者是说，是一种失去了理想后的希望，那就是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金钱，唯有金钱，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换来的钱，才是他今后的生存之道。

他眼看着窗外，一幢幢或高或低的新楼正在拔地而起，荒废的农田和垃圾也随处可见。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社会，一切都在向前看。就像这列火车，满载着南来北往的过客，大家都为各自的目的而忙碌，无暇顾及抛在了身后的事物。即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美好东西，那可能也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偶尔遇见。

想着那晚发生的事情，赵卫东并不为对小眉说的那番极端的话而后悔。相反，当他知道那晚朱桦是为他的事情去找厂长时，遭遇厂长一副高高在上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他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是谁？唯一可以依恋的人是谁？

但是，一切都晚了。他赵卫东是一个男人，他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覆水难收也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也罢。他都要捍卫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称号。这也许，才是他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

“说实话，我现在心态很平静，我几乎没有什么再可失去的了。我就剩下对你和儿子的一片愧疚和爱，我也欠了你很多，除了金钱还有感情，我想用我的后半生来偿还，来弥补，这是我的真心话，也是我想努力的目标。当然，如果上天还要惩罚我的话，这些都可以拿去，那我谁也不怪，只能怪自己，我连命运都不怪！

人生不外乎就是这么一回事，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失败，不管咋样，都是一辈子。我只是觉得我上半辈子对不起你和儿子，我想尽力弥补罢了。

我这个人，一旦决定一件事情，你也知道，是很难改变的。我可能什么也没有，但我有毅力和信心，还有就是真诚，以及我的男人的尊严！

我不知道我说这些，你会怎么想？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想让你知道，那是我一直不变的一片心。

说实话，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一个人一生真正值得珍惜的，什么才是人生的真正意义！平平淡淡才是真，真真实实地生活，心中有爱，有责任，快乐，健康，才是幸福！

我对儿子也是这样希望的。一个人一生能不能做成一件事，能不能成功，并不是唯一的标准，一个人的健康、快乐，心中有爱、有责任，才是真正的幸福！如果，他的一生还能做成一件事，而且这件事是他真正喜欢的，那就是完美了！但这样的人，我相信没有几个。我不愿意做那样的人，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曾经有希望、有理想，现在还有追求的人。但是，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除了理想和追求，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和责任。

我爱你和儿子！你们是我今生唯一值得珍惜的东西。甚至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一个亏欠和爱你们的人“

这是赵卫东临走留给朱桦和儿子的一封信。它成了今后陪伴他历经艰难和困苦的一种信念。每当他在心中默念着以上文字，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抗击打击的无穷动力。

就像身旁各种各样的人，特别是那些民工，他们粗糙的脸上，有阳光的颜­色­，平苦中始终洋溢着质朴的微笑。一种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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