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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下课,学校里却出了事。

她眨眨眼。

她从小到大乖巧惯了,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读书?

他扯了扯她头顶的衣服,露出夜幕下她一双水盈盈羞涩的眼睛。

他眼里带着笑:“你出的那些题,老子都不会。”

她有些茫然。都不会那他做得那么认真,好像会似的。作业纸也每次都写满了,她之前甚至觉得他好可怜,怎么有人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

江忍笑了:“你说我为什么每天花几个小时瞎写?”

孟听心砰砰跳。

雨水打湿她的眼睫,他轻轻拭去:“因为写了,下一次才能见你。”

☆、第51章 我的公主

他说, 他不喜欢学习, 也不喜欢写作业。可是写了, 下一次才能见你。

孟听垂下眼睛,好半天,她轻轻道:“那以后就不写啦。”

他挑眉:“写啊, 怎么不写。反正也没事做。”他说得豁达, 反而自带一种气魄, “我尽力,就是可能永远都进不了你们一班了。”

孟听还想说什么,他拉着她往公交站走, 虽说淋都淋雨了, 但是少淋一点总是好的。

到了公交站,他才把湿透的衣衫拿回来。

江忍语气认真,又似乎只是不经意一说:“这次真没抽烟了,将来也不抽。我努力考试, 通报批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我的名字了, 孟听, 我也很久没有病发了。”

她突然心脏软软的:“嗯呢。”

江忍忍不住弯了弯­唇­,他觉得他快好了。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也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六月悄悄来临的时候, 天气越发炎热。

七中那个关于校花孟听不穿裙子是因为腿畸形、烧伤, 各种不好的流言愈演愈烈。

孟听不在意, 赵暖橙虽然生气, 可是也没有办法。

男生们跟着起哄, 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想激着孟听穿一回裙子的。

她穿校服就很纯情漂亮了,要是穿得好看点,能漂亮成什么样?

然而孟听却真的没有在意过流言,她虽然­性­格温柔,骨子里却非常坚韧有原则,她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孟听在想暑假的事。

她想去做点兼职,舒爸爸没日没夜地加班,身体会吃不消。

赵暖橙气着气着,就叹了口气。

突然又乐了。

她这两天都在职高门口晃悠,就想等到贺俊明。那天他们在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了很久的车,等到赵暖橙都快妥协的时候,公交车就那么慢悠悠地开过来了。

赵暖橙兴奋到跳起来,恨不得掐着贺俊明的脖子吼道:“看到没,车!车来了!”

贺俊明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卧槽。”

赵暖橙哈哈大笑:“你完了,你要吃屎。”

贺俊明:“妈的疯婆娘。”

“你自己说的你要吃。”

“你当真啊,你蠢不蠢!”

赵暖橙火了:“你还一个男的呢,言而无信,你刚刚说我我有说什么吗?轮到你你就反悔了,你看热闹的时候怎么不说你随口说说的呢?”

她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都忘了自己害怕贺俊明这一行人了。

贺俊明讪讪道:“行了啊你,老子就不是什么讲信用的人。”

这件事不了了之。

赵暖橙知道他不可能真吃,恶不恶心啊,但是见了他她就乐,哈哈哈老天都帮着收拾坏人。

贺俊明这几天放学之前就赶紧跑,妈的晦气。搞得他一个脸皮厚的都不好意思了。

那破地方平时不是不来车的吗?

然而他想,那句话还算好,毕竟真应验了也没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耐他何。

最可怕的就是忍哥要是真考了538,他命根子都得丢!

好在忍哥成绩依然烂,除了做题的时候表情是高手的表情,出来的分数只比他们好一点点。

六月的芍药开遍校园,七中和职高同时发了月考成绩。

贺俊明最紧张:“忍哥,你考了多少?”

江忍脸­色­难看。

看仇人一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卷子,何翰也回了个头,他倒着看,一眼就看见了一个8。

江忍这段时间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加上还有七中学霸补课,他们也觉得忍哥肯定进步很大。因此看到一个8的时候,何翰心想,卧槽这么厉害,八十几啊?

结果江忍烦躁地把卷子一扔。

那个8是个位数。

十位数是3。

他数学是38。

何翰忍笑忍得辛苦,他安慰道:“忍哥慢慢来啊,我们都才二十多呢,你已经很高了。”

江忍无言以对。

贺俊明松了口气,他依然能做个男人。

贺俊明很高兴:“忍哥,放学去玩呗,放松一下,那什么来着,劳逸结合嘛。”

江忍说:“不去,要写英语作业。”

贺俊明认识他七八年,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

以前是什么样的呢?作业?你敢喊老子交作业?

贺俊明觉得,喜欢一个人真可怕。要为她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她的喜欢啊。

何翰点开手机,给江忍看:“忍哥,你这样没多大用。你爱学习,学习不爱你啊。你送她这些吧,女生不都喜欢这些吗?肯定有用。”

图片上是一双水晶鞋。

何翰本来刷论坛,就随便举个例子,结果江忍看了一眼后认真了:“帖子链接发我。”

何翰:“不……这个人家不卖。要参加那啥­射­击攀岩……”

江忍就要那个。

那是真正的水晶鞋。

他看了一眼,就想给她穿。

他还记得她轻盈踮起的脚尖,她腿那么柔软纤细,她那双舞鞋里的脚也小巧可爱。

那是法国设计师设计的。

名字叫“My princess”——我的公主。

但是设计师脾气怪,这鞋子不按正常的流程卖,要让人交了入门费以后比赛。先是­射­击,然后是攀岩。

总之怎么折磨人怎么来。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翰:“……”他也很痛苦,他刚刚随便点的帖子,没成想忍哥竟然真的意动,他想了想,“忍哥,要不买个差不多的吧。”

“就这个。”

他看了眼日期。

后天,在隔壁市举行。

江忍没上课,冲着这双鞋子去了。贺俊明本来也想跟着去,然而只有报名才能进场。贺俊明讪讪作罢。

他其实不能理解。

那个条件很过分哎。

­射­击十枪十环。

攀岩七十米,七十米妈妈呀,简直要了命。然而江忍说去就去了。

方谭把帖子拉到底部给他们看:“他多半看到了这个。”

那个帖子吹得神叨叨的。

把高跟鞋最初的寓意都说出来了,大抵是一个男人,他妻子长得很漂亮,为了不让妻子出门勾搭男人,就设计了不好走路的高跟鞋。

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一个人的心。

于是有了这款“我的公主”——让她爱上你,这辈子再也走不掉。

贺俊明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是吧,忍哥信这个迷信啊?”

方谭往后一倒,倒在靠背上:“不信吧。”但他没有办法了,人只有没有办法的时候,怎么样都得不到的时候,才会烧香拜佛去迷信。

孟听六月初就收到了舞蹈大赛半决赛的通知。

小区阳光洒满窗台的周末,孟听在家整理裙子。一套芭蕾舞衣肯定不够的,她听说决赛模式是多变的。她相信自己能够进入决赛。

然后她看见了妈妈留下的白­色­彩羽长裙。

曾玉洁笑着说以后就不做衣服了,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本来就是给孟听的成丨人礼物。孟听现在十七岁,刚好能穿它。

孟听小心把它叠好,手机铃声响起。

江忍说:“你下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孟听因为给他补课,现在不那么怕他了,她跑下去的时候。他在上次他开车撞树那个地方等她。

他脸上带着伤,从眉骨到脸颊上,一条红­色­的划痕。

然而他眼神却很亮。

大热的天,他出了一身汗。

黑发被打湿,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他站在阳光下。

本来就锋锐显得凶的眉眼,多了个伤口显得更加不羁。

然而他却不在乎,这种划痕总会好。

孟听走过去,他说:“上次平安夜你生日,我没有给你礼物,这次补上。”他眼底是浓烈的光彩与豁达,他并没有告诉她,其实他亲手为她做过一个可以装下雪花的冰晶球。

后来冰化了,他的心冷得生疼。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又温暖跳动起来。

他打开盒子,孟听有一瞬觉得自己看错了。阳光下,那双鞋子晶莹剔透,折­射­出美丽的光彩。

水、水晶鞋?

“给你。”

孟听后退了一步:“不要。”

哪来的这种东西啊?她视线错开水晶鞋,落在他拿着盒子的手上。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满身汗了。

六月的正午。他手上戴了一双黑­色­的手套。手套把他修长的手指裹得严严实实。

孟听问他:“你手怎么了?”

他僵了僵,若无其事道:“送你你就拿着啊,不值钱,别人送的。我留着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孟听抿了抿­唇­,她在树荫处,轻声对他说:“你过来一点。”

江忍过去。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手上还拿着那个盒子。

她伸出白皙的双手,把鞋子拿过来。然后说:“你把手套摘了。”

江忍语气烦躁,凶巴巴地:“你这女的,事儿怎么这么多。”

她只是坚持地看着他。

他突然有点挫败,­操­,现在不怕他了是吧!

然而她茶­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他又心软了。行行行,看就看吧。

他把手套脱下来,掌心全是汗。被捂的。

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指关节红肿了,手上全是伤口。

“伤口怎么来的?”

她单纯却聪明,江忍沉默道:“攀岩。”70米高度,正常人都吃不消。他滑了两次,手指现在都伸不直。

也许是阳光太大。她觉得自己快被烫化了。

孟听听见自己轻轻的嗓音:“它是奖励吗?”

“嗯。”

她眼睛酸酸的。

如果她不问,他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他好笨啊,学习笨。连送礼物都笨,盒子里的鞋子一看就大了。她根本穿不上。然而她第一次没有说不要,而是把盖子阖上:“谢谢,它很漂亮。”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喜欢?

他想起这鞋子的寓意,迷信难不成真有用。

江忍眯了眯眼睛,突然开口问她:“你以后还跳舞吗?”

孟听没骗他:“要。”

“我可不可以来看看?”

她张了张嘴,最后说:“可以。”

他已经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她猝不及防说可以,江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表情古怪,要笑不笑:“真可以啊?”

孟听觉得有点儿羞,她说:“你要问几遍?不来算了。”

他眼底都是笑意:“来,一定来!”

孟听看着他红肿的指节,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他因为开不了车,是打车来的,他胳膊酸痛,事实上抬都抬不起来。连装水晶鞋的鞋盒子,都是他夹胳膊下拿来的。只不过他自己并不觉得苦。

孟听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活到二十年,她小时候听过许许多多称赞,说她是小公主,然而真正把她当公主的,只有江忍。

江忍却并不把自己当王子,他随手抹了把额间的汗,完全是最粗糙的民间汉子,问她:“时间和地点说说,我记下。”

他这样一问,孟听抬眸,才想起总决赛是在B市举行,江家也在B市。

而江忍是被赶出家门的。

他去年来H市的时候,

☆、第52章 怜惜

无法无天, 看不惯他的人很多, 他们都说江家放弃了他, 培养了新的继承人。江少成了穷光蛋。

有人挑衅他,江忍没有手软,把他打得妈都不认识。第二天学校通报批评江忍, 他站在人群里, 懒洋洋地犯困。

然后第二天江忍就开了跑车去上学。

谣言不攻自破, 哪怕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赶出了家门,他依然蛮有钱。今年江家给七中捐款,证明江忍并没有被放弃。

孟听告诉他:“六月十八, 在B市天鹅小筑。”

他垂着眼睛, 手指顿了顿。

然后若无其事把手套塞回兜里:“嗯,知道了。”

他见她还俏生生站着,小心翼翼看自己,觉得好笑:“怎么了, 还不回去, 舍不得我啊?”

孟听觉得他好无耻, 她说:“才没有。”

她只是在想,他不愿意回家, 肯定有不愿意回家的理由。

然而他漫不经心道:“成了, 记得, 你快回家吧, 外面热。”

孟听回家的时候, 遇见了出门的舒兰。

舒兰化了妆, 粉­色­眼影点缀在眼角,还勾了上翘的眼线。她穿着超短裤,白生生的大腿露出来,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舒爸爸不在家,如果在,肯定会怒骂她。

舒杨出门了,他很厉害,孟听一点就透。他现在周末都在给小孩子当家教补数学。

没人管舒兰,孟听看见了,只是弯腰换上了拖鞋。一句话也没有和舒兰多说。

她要作死,就由得她去。

舒兰打了太阳伞出门。

晚上回来的时候,狠狠剜了孟听一眼。

孟听在厨房做饭,夏季很热,舒爸爸和舒杨回来得晚,他们都很辛苦。她在家做好饭菜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他们晚上回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舒兰看过来那一眼的愤恨,孟听也看见了。

然而她不在意,厨房温度高,又是夏季,她很热。

孟听解下围裙。

把饭菜分成两份,然后把自己那份端到桌子上吃。她炒了一个鱼香茄子,还做了番茄蛋花汤。

孟听把风扇打开,洗完手安安静静吃饭。

舒兰洗了手过来傻眼了。

桌子前的孟听长睫垂着,用小勺子在喝汤。然而那点饭菜,只有她一个人的分量。舒兰好久没和她说话,闻言忍不住:“我的呢?”

孟听说:“没做你的,想吃自己做。”

舒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嗓音拔高:“你做饭不做我的?”

孟听觉得好笑:“我什么要做你的?你有手有脚。”

舒兰见她没说笑,气得头顶快冒烟。她不想这么热去厨房做饭,赌气道:“不吃就不吃,我还不稀罕,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就回房间了,把门关得砰的一声响。

从头到尾,孟听都没有看她。她上辈子失去了太多,克服不了心理因素,不跳舞,生命里只有这个白眼狼妹妹最重要。

她对世界都温柔,哪怕是烧伤以后,她也没有恨过谁怨过什么。孟听积极练习英语,对后半生也是充满期待的。再攒两三年钱,她就可以付房子首付,以后找个不嫌弃她容貌的老实男人好好过,可是舒兰松开了绳子。

舒兰欠孟听一条命。

然而舒爸爸还了孟听一条命。

两清了。但这不妨碍孟听讨厌她。孟听洗完自己的碗,回房间看见水晶鞋,把它小心放进箱子里,和自己十三四岁穿过的芭蕾舞衣放在一起。

舒兰饿到半夜眼前发黑。

她咬牙恨恨,想起自己还没卸妆。她偷偷去卫生间把妆卸了,看着镜中普普通通的自己,她好恨孟听。继陈烁以后,舒兰悄悄交了个新男朋友。

她新男友也是职高的,叫邹盛,但是有点小钱。

她的口红就是邹盛送的。

今天舒兰和他约会,他问她:“你姐是七中那个校花啊?”

舒兰不悦。

邹盛笑道:“好了别生气,感兴趣而已嘛。我听说她不穿裙子,难不成真的是腿上有伤?”

他其实只是想引起一个话题。

他第一次见孟听的时候,她在七中树下夕阳,抱着几本书等人。美成了一幅画。

孟听低调,职高大多数男生此前都只知道七中的沈羽晴,邹盛见到孟听的时候惊为天人。

然而看到江忍过去以后,他怂了。

开玩笑,谁敢惹这大佬啊。

但这并不妨碍他向舒兰打听。

舒兰本来想说不是,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惋惜地说:“对啊,她小时候……被烧伤了,腿上全是疤。”

邹盛露出恶寒的表情。

舒兰高兴了片刻,心中却不由得在想。为什么不是真的呢?是真的就好了。要是不仅那双漂亮的腿烧伤了,脸也毁了才好。

这种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过了一瞬。她到底没那个胆子,没再想了。

知道江忍要回B市,贺俊明惊呆了。

他至今还记得江忍去年孑然一身来到H市的时候,通身都是寡淡的凉薄之意:“被老头子赶出来了,以后不回去了。”

贺俊明卧了个槽。

当时他就想,江忍是谁啊,在B市那种藏龙卧虎的地方都要被人称一声小江爷的霸王头子,竟然和江董闹崩了。

江董爱他那个高雅的夫人,也喜欢这个唯一的儿子。怎么会把江忍赶出来?

江忍虽然叛逆期和江董经常对着­干­,然而心里是敬重这个父亲的。

去年江忍刚来的那夜,眼瞳漆黑,情绪很不好。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才来了H市。

后来江董几次拉下脸让他回去,江忍冷笑着讥讽几声,父子俩就会吵得不可开交。

忍哥的­性­格贺俊明知道,他突然要回B市,贺俊明觉得玄幻。

贺俊明调侃道:“小江爷想通了啊?要回去继承家产了?”

江忍笑骂道:“滚,去几天就回来。”

贺俊明一想,大着胆子小声问:“孟听要去啊?”

江忍眉眼温柔:“嗯。”

贺俊明就说,怪不得!

他们这群人聊天糙,肆意坦荡,也不管周围人听见没。但是第二天就有人说江忍要回B市了。

众人唏嘘不已。

那是江家啊!他们都以为江家有了私生子,放弃了本来就患病的江忍。没想到人家还能回去!

沈羽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江忍还是江家继承人,她当时怎么也不会答应分手!

于是江忍开车去机场的时候,她早早就等着了。

盛夏的天,她­精­心打扮过,化了淡妆,穿着超短裙,青春又漂亮。她本来长得也很好看,还比舒兰会打扮得多。往那里一站,看她的人挺多。

江忍并不能和孟听一起。

孟听和所有H市参赛者一起走,赞助商包机票。他等飞机的时候买了瓶矿泉水喝,仰头几口喝了半瓶,喉结动了动。

动作肆意又野。

他本就眉宇俊朗,其实挺帅的。

沈羽晴找过来的时候,小步子优雅走过来:“江忍!”

江忍看过去。

他一时没想起她是谁。

想起了,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妈的,这女的是他黑历史啊。

他来H市的时候,是最恨他母亲的时候。沈羽晴几乎就跟他那个妈是一种人,他就想看看,这种人到底能不能为了钱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

事实证明,钱很有魅力。

可惜他爸江董不懂。

沈羽晴矜持道:“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她虽然说是这样说,语气却天生带了点傲慢。

其实在她心里,她是瞧不上江忍的。

他帅么?没有帅到极致,而是那种很man的气质很有感觉。他读一个混乱的职高,交了一群不入流的狐朋狗友。

他­性­情不拘,沈羽晴第一次非要跟着他去玩,结果他们在大排档吃夜宵喝啤酒。

那里那种粗野、嘻嘻哈哈的氛围,让沈羽晴快疯了。

她交过富二代男朋友。

带她约会都去高级的地方,牛排、小提琴。可是江忍呢!他到底和地痞有什么区别?

而且江忍从不说情话,不抱她,不吻她。他脾气还很差,据说心理有点问题。

偶尔看过来的眼神讥诮,沈羽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可是江忍是真的大方,比她所有见过的男人都大方。因此沈羽晴一边犹豫要不要找个更好的,毕竟江忍是被江家放弃的。

一面又舍不得他的大方。

沈羽晴求和,眼里虽然楚楚可怜,下巴却轻轻扬起。

江忍拧上瓶盖,笑了。这女的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不优秀,所以配不上孟听。

然而沈羽晴算个什么鸟?

他说:“滚远点儿,老子什么时候和你开始过。”

沈羽晴憋着气:“我们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江忍嗤笑:“我没碰过你,你倒是碰过老子的钱包。”

沈羽晴:“……!”

江忍把水瓶子扔出去,刚好命中垃圾桶。他没看她,上了飞机。他上了飞机却有几分出神。

沈羽晴眼底讨好又轻蔑,江忍不傻,这种女的都看不上自己。何况孟听。

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能去看孟听跳舞,是他第一次没有被拒绝。他打了十环的枪,攀岩70米,手臂红肿,抬手都痛。换来了她行道树下一次轻轻的点头和怜惜。

何况他还有黑历史。

江忍越想越烦躁。

他低眸看自己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消了红肿,然而伤痕还在。

艹,孟听该不会是同情他吧?

江忍以前庆幸,孟听和他母亲是不一样的。但这是头一回忍不住想,孟听要是也喜欢他的钱就好了。

他活了快十八年,在懂得喜欢以后,生出了点这个年龄的青涩和难过。

至少他有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会和他在一起。

☆、第53章 小江爷

江忍还在飞机上的时候, 孟听一行人已经到了酒店。

领队的是个严肃的女老师, H市能来参加决赛的一共就五个人,四个女生,还有一个男生。女老师姓张, 她把房卡分配给学生们以后说:“六点下来吃晚饭。”

女孩子们欢呼一声,纷纷推开自己窗户外面看B市的风景。

她们都来自海边城市H市, 大多是第一次来繁华的B市, 孟听和她们一起在窗前往下看。

她也是第一次来, 她年龄不大,脸上和她们一样, 带着少女的天真好奇。

繁华的大都市高楼林立。

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陈颖说:“好高啊这些楼,H市就没有这么高的楼。车也多,你们看走路的人, 每个都匆匆忙忙的。”

H市的夏季是炎热­干­燥的, 林荫下偶尔会有只橘猫打滚。

楼不算高,有种慢条斯理的古老。而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和她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飞机上的疲劳也抵不过这一阵新奇。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聊天,其中最了解的是张晓芳, 张晓芳来过两次B市, 她每年都参加全国舞蹈比赛,只是每年都无缘于冠军,但她心态不错, 想着哪怕不得奖, 公费来B市旅游一次也不错。

她给同行的小姑娘们介绍:“那里是金融大楼, 穿过那座天桥,会有一个很大的超市,我们国家的超市,但是结合了外国的陈列方式,非常有趣。”

陈颖问:“那里呢,那栋最高的楼。”

张晓芳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她们的视野被挡住,看不到大楼的名字,笑道:“你们仔细看,下面有两个字母。”

陈颖眼尖:“是JY?”

“对,JY,骏阳,是骏阳集团的分部。”

孟听也抬起了眼睛。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江忍黑­色­衬衫胸前一个大写的J字母。陈颖惊叹道:“江家的骏阳啊,好豪华啊我的天呐。”

张晓芳说:“骏阳是B市最大的房地产商,你们别看它在H市没有那么有名,是因为H市的房子便宜。它在B市超级有名,这里一套房子,可以在H市买七八套了。”

张晓芳不说,大家都还不知道原来这么贵。

孟听却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几年后房价暴涨,骏阳作为最大的房地产商,可谓是赚得盆丰钵满。那个时候,他们的董事长叫江忍。

这里几个女生都没有利才职高的,因此都不知道江忍去了H市念书。

少女们聊完了天,六点下去吃饭。

张老师饭后给她们讲比赛规则:“明天早上六点,我们在酒店门口集合出发去天鹅小筑,你们的比赛顺序是电脑随机排的,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把号数拿过来。因为我们是H市的团队,所以你们都要穿着H市的队服,比赛前去换你们自己的舞蹈服装。还有,这次的赞助商很大,比赛奖金空前可观的同时,赞助商也要来看。”

大家都有些兴奋。

奖金提升了!

张老师好笑道:“明天都跟紧点,人多,别跟丢了。”

没一会儿,每个人都分配到了新的“队服”。

张晓芳感叹道:“不愧是赞助商厉害的一次,以前可没有这么漂亮的衣服和裙子。”

孟听也觉得这个“队服”很好看。

女生的是浅豆绿­色­的棉质上衣,下摆是白­色­的百褶短裙。堪堪到膝盖,清纯漂亮,像是夏天萌发幼­嫩­的新芽。活泼娇俏。

第二天没有人迟到,天蒙蒙亮,六点整大家一大早就在酒店门口集合好了。

孟听很多年没有穿过这样的短裙了。

她不算特别高,但她身材比例很好,腿又直又长。拉高了身高比例。纤细的腰肢曲线勾人。

大家都知道她颜值奇高,然而没想到这么惊艳。

穿着同样的衣服裙子,她生生穿出了写真的感觉。

陈莹啧啧道:“漫画腿啊。”

就连张老师也多看了她好几眼:“小同学以后打算进娱乐圈?”

孟听摇摇头。她­性­格不适合,也没有这种想法。

大家上了去天鹅小筑的中巴车,然后人手分了一个­肉­松面包和一杯豆浆。

面包很大个,孟听吃了一半。

因为要跳舞,她少喝点水比较好,豆浆也只喝了几口。

城市的清晨蒙了一层薄雾。

他们的中巴车到达天鹅小筑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孟听跟着大家一起下车,比赛现场布置得很漂亮。喷泉外面有大束的礼花,上面拉着舞蹈大赛的横幅。

还有各种奖项和海报,立在大门口。

他们H市是来得最早的一批人,张老师让他们别乱走。然后进去等号码了。

这个时候还进不去天鹅小筑。

要带队老师拿到号码牌大家才可以一起进去。

孟听拿着半个面包,半杯豆浆。转头就看见了江忍。

他在清晨的树下,露珠半凝,有几分疲倦慵懒,见她看过来,冲她露了个笑。

B市时间七点。

连参赛选手都没来,可是他来了。

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普普通通,站在天鹅小筑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第一次她参加奥数比赛,他骑着摩托车,打扮还很流气的时候,银发破洞牛仔裤。保安认定他是混社会的,不让江忍进去。

孟听那时候恨不得变成透明,让他看不见自己。

她认定了他是个坏蛋,简直想装作不认识他。

可是这样一个清晨,他睡眼惺忪站树下。不知道几点就来了。他真的在努力改变。

没了银发,张扬从外在敛到了骨子里。

他也真的很久没有抽烟了。

孟听给陈莹说:“我过去一下,张老师回来了可以叫我一下吗?”

陈莹爽朗道:“没问题。”

孟听走了过去。

她和他一起站在树下,轻轻告诉他:“江忍,还有很久才比赛呢,排号等待,最早都可能得十点了。”

露珠滴落在她发顶,她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眨眼想摸摸被冰到的地方,有几分软软的娇。他忍不住笑了,伸手给她护住脑袋,把晨露拨下去,嗓音带着几分哑:“嗯,我知道。”

他只是害怕错过。

他已经错过两次了。

江忍也是第一次见她穿这么青春的裙子。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和他一起站在这里,就许多人往这边望了过来。

晨风吹动她白­色­的裙摆。她手捧着一杯豆浆,低眸咬吸管,好乖好乖。

“孟听。”

她轻轻道:“嗯?”

江忍说:“我昨晚的飞机,到达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四点睡不着,就过来看看。”

四点?这么早呀。

江忍低眸看着她:“晚饭早饭都没吃,饿死了。分我点呗。”

孟听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她认真建议:“你可以去买早餐。”

他忍不住笑了:“这么小气啊。”

她不小气,可是面包她吃过了。而且面包并不好吃。

江忍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小老师,求你了,给一口行不行?”

她绷着小脸:“不好吃的。”

他说:“不挑。”

孟听犹疑着,她低眸轻轻掰下一块没有吃过的。

少女指尖樱粉,她抬起小脸,长睫沾上了空气的湿润,把面包分给他。茶­色­的眼瞳­干­净明透,一点也不带旖旎­色­彩。

她是真信他饿。

­操­。他笑了:“你喂猫呢,这么点儿。”

孟听脸都红了:“不是,另一边我吃过了。”

他知道她容易害羞,想说的说不出口,只能把那一小块接过来吃了。

吃的是不能带进去的。

孟听吃不完。而张老师应该快回来了。

她在找垃圾桶。

江忍气笑了。妈的,他说:“我帮你丢。”

陈莹在远处道:“孟听,老师回来了!”

孟听只好把面包和小半杯豆浆递给他,匆匆跑了过去。她跑了几步回眸,安抚他:“等会儿就可以进去了,这个比赛允许观众进去,别担心。”她还记得他被人当坏蛋拦外面不许进的事。

他眼里带着笑,低低道:“好。”

朝阳升起来,她百褶裙裙摆轻扬。

纤细修长的腿­精­致美丽。

她放心了,匆匆跑开。

江忍靠树旁,在她咬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咬了口。其实就普通面包的味道,然而麦芽糖在嘴里化了,沁骨的甜。

他想和她接吻。

想得骨子都疼。

就像那天在男厕所,她被迫仰头迎合。他按着她亲,亲个爽那种。

然而他每当想想,摸摸手臂上的小牙印,就再也不敢了,她会哭。

他­唇­触在她咬过的吸管上,豆浆温温凉凉,滑过他滚烫的喉结。

他们都进去了。观赛的观众却还不到时间。

天鹅小筑的工作人员看江忍很久了。

“树下那是我们小江爷吗?”

主管接到电话出来看了几眼也惊疑不定:“不是吧?”

主管叫高义,是分公司经理,此刻真懵了,不敢认。

人见人怕的小江爷,十三岁就是B市有名的纨绔了。打哭一个军大院的孩子,天生蛮力。

江董管不住他。

他初中就抽烟打架,送去军大院都没用。

一溜儿杨树似的挺拔少年中,就他一头耀眼的银发,边被罚青蛙跳,边问候教练祖宗。

教练打断了一根棍子,他愣是吭都没吭一声:“老子今天喊声痛跟你姓,有本事毙了老子。”他眼中又刺又野。

江董去领人的时候都头皮发麻。

那个银发的、又痞又不服管教的少年,总不会是面前这个慢吞吞吃半个剩下面包的黑发少年吧!

孟听先前担心江忍被人拦天鹅小筑外面。

然而江忍吃完了面包和豆浆,手Сhā兜里,懒洋洋过来门口:“高义,去,给我找个好位子。”

高义:“……”

卧槽这还真是他们骏阳的刺头太子爷啊!

☆、第54章 亲一口

高义硬着头皮给江忍安排了一个二楼的包间。

天鹅小筑内部是螺旋式建筑,白­色­为主格调装修, 分外优雅。大厅内一个豪华的舞台, 正中央是一只优雅的天鹅雕塑。

高义今年四十多岁, 从毕业开始就在骏阳工作,从一个大学生到骏阳分公司的总经理,讨上司欢心很有一套。

虽然他搞不懂这太子爷怎么回来了, 但是怎么对江忍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高一让人给江忍重新准备早餐。

太子爷这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饿到吃面包了。

回头他给江董打个电话,江董估计也心疼。

江忍看了眼茶几上的早餐, 他没动“别忙活了, 也别告诉我爸我回来了。”

一听这话高义就懂了,江忍还是要回h市的。

别人家的家事高义不好管, 但他还是得劝两句“江少, 江董就是脾气糟糕了点,你是他亲儿子, 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老在外面也辛苦不是。”

江忍淡淡道“h市挺好的。”

高义没法劝。

江忍却发现了不对, 他们江家搞房地产, 偶尔也做慈善。天鹅小筑是他家的楼盘之一,但是从来没有拿来举办过舞蹈比赛之类。

“怎么在这里办比赛?”

“骏阳是这次比赛最大的赞助商。”

以前江忍的母亲闻曼在江家的时候,会唱歌弹琴, 独独不会跳舞, 所以江董赞助了许多音乐大赛, 却没有扔钱进舞蹈大赛。

“谁让赞助这个的?”

高义表情尴尬。

江忍冷了冷脸。

高义不说,江忍就懂了。是闻睿, 他母亲所谓的弟弟。孤儿院收养的回来的,最后托付给他爸那个冤大头照顾的弟弟。

闻睿比江忍大七岁,今年刚满二十五。按理说江忍该喊他小舅舅,然而江忍天生反骨,他像头小野狼,谁的面子都不给。

后来闻睿也明白了,不仅不敢让江忍喊他小舅舅,还跟着别人喊他小江爷。

江忍翘着腿“我走了,他很快活。”

高义心里门儿清,笑着说“哪能啊,您才是江董的继承人。”

江忍嗤笑了一声。

他们谈话的时候,闻睿也才从外面进来。他穿着西装,一个女人挽着他。他带着那个女人坐在了评委席。周围的人都开始给他打招呼。

闻睿长得很清秀,身上有股子儒雅的意味。

也该闻曼喜欢他,闻曼喜欢的他都会,他长相白净,也讨女人喜欢。

关键他有钱,他的背后是江家。

江忍没炫富的习惯,可是闻睿却有。江忍是在军大院棍­棒­下生活的,闻睿却是在上流圈子生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闻睿才是江董亲儿子。

江忍是标准直男,平时爱情电视剧都不看那种。他翘着腿,神情凉薄。

高义弯腰告诉他“江少,那个女人是娱乐圈二线明星,《问情》电视剧里演女二那个,叫朱意萱。闻睿投资舞蹈大赛,据说是为了帮江家宣传天鹅小筑其他城市的楼盘。”

所以他选择高雅的芭蕾舞天鹅湖。让冠军来拍系列宣传片之一。

江忍不感兴趣闻睿带了谁。

他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把闻睿打瘫呢?也不知道闻睿还举不举。

他十指交握,扣得有些紧。

他突然不希望孟听参加这次比赛了。

然而她早晨穿着白­色­的短裙,笑起来那么­干­净单纯。她也是很期待这次比赛的。孟听是靠实力进入半决赛的,尽管不想让闻睿那龟孙子看见她,他却害怕她失望。

而且他还有个不能启齿的原因。

他年少叛逆时,通身的不羁。初中就染了一头银发,男生打不过他,女孩子们也怕他。原本有个据说喜欢他的同班同学,在见过儒雅的闻睿以后,爱慕的对象就换了人。

贺俊明当时和江忍一个班,知道这件事以后­阴­谋论“忍哥,他该不会故意想抢你的东西?”

江忍彼时眯着眼,手指上夹了烟。他不在意,闻睿这种怂包,也就这点心机手段了。

然而她们女的,似乎天生就喜欢温柔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江忍有些烦躁。

主持人声音活泼,宣布第三十二届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开始了。

因为张老师是个负责又勤恳的老师,h市的团队来得最早,所以他们抽到的编号也相对较好。

张老师舒了口气。

这比赛顺序也是有讲究的,越靠前越好,当然不能是第一个。第一个哪怕跳的好,却由于没有对比­性­,评委打分比较保守,会比实际应该得分低。

但也不能靠后,靠后评委已经审美疲劳,

拿不到好名次。

学生们都知道张老师人好,为他们着想,因此很感激她。

张老师说“一会儿主办方的化妆师会来给你们上妆,嘴巴甜一点。”画得也要漂亮些。

女孩子们脆生生应好。

然后张老师看向了孟听。

她在调整头发上的羽毛头环。

他们队里这个女孩子出奇的美,安安静静站着的时候,头发上白­色­的羽毛被微风轻拂,她长睫和发­色­很黑。瞳孔却清透明亮。

她和队里女孩们聊天一笑,其他队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以至于往年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出挑的h市,今年一下子变得耀眼起来。

化妆师来给孟听上妆的时候,孟听记起张老师的嘱咐,甜甜道“谢谢您,辛苦了。”

化妆师笑了,这小姑娘跟仙女似的。

饶是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也觉得她好看得不行。

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淡妆,然后让她抿抿­唇­。

晶莹的­唇­彩晕在她­唇­上,粉嘟嘟的。化妆师都有片刻失神,然后对她说“比赛加油。”

孟听用力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儿。

舞台上传来音乐声。

陈莹有些紧张,来找孟听说话。孟听本来在舒展肢体,见她忐忑不安,手都在发抖,于是低声陪她聊天。

“你不紧张吗?听说赞助商也来了。”

孟听不紧张,对她来说,不管谁是观众都没有任何的区别。然而她知道如果自己说不紧张,估计陈莹的心理压力更大。她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我也挺紧张的,大家应该都很紧张,所以才练练柔韧度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莹好过一些了,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她就说嘛!队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也是一样的有压力,她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欢欢喜喜做准备工作去了。

孟听抽到的编号是a组8号,也就是说她排在第八位。

比较有名的芭蕾舞通常是群舞,亦或者双人舞,然而半决赛的比赛每个人都是选择《天鹅湖》中的一段跳单人舞蹈。

她们在后台准备的时候,评委席上的朱意萱在撒娇“闻少,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呀,你想看我可以跳给你看呀。我是学表演的,会跳其他舞哦。”

闻睿拍拍她手,笑道“别闹,这是为了给g市楼盘开盘准备的。”

朱意萱心里好过些了。

舞台上大多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跳舞的女孩子秀雅动人,朱意萱非常有危机感。

她好不容易才傍上江家这棵大树。哪怕骏阳不做娱乐圈,但是不论哪个行业,听到骏阳都会给面子。

朱意萱看了会儿,她渐渐放心了。

台上的女孩子虽然跳的很好,可自己到底是明星,脸蛋和身材都甩这些女孩子一大截。

她们再卖力,那都是跳给台下的人看的。

朱意萱心里有很大的优越感,她是今年娱乐圈新晋的玉女型美人,见闻睿果然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兴趣,便也微笑着看台上比赛。

台上的少女们没有那么多心思,既然老师说了主办方会来看。她们就很认真,只想赢得比赛。

因为不管主办方是谁,一年一度的舞蹈大赛是传统。

闻睿作为最大的赞助商,虽然坐了个评委席旁多出来的好位置,却并不能打分。

打分的都是往年专业的舞蹈大师,相对来说非常公正。

朱意萱的笑,一直维持到a组八号上台,终于破裂。

和h市的比赛不一样,半决赛没有黯淡的灯光,从一开始,舞台上的灯光就是一个­色­调。暗­色­背景下,台上少女出场的时候,几乎只用一眼,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是跳节选段落。《天鹅湖》音乐响起的时候,她就很快进入了状态。

有一种人,她天生适合舞台。

脚尖踮起,双臂轻盈。

朱意萱呆呆看着台上,她离得近,舞台就在面前,自然看清了那少女长什么样。

朱意萱自诩在娱乐圈长相也是数一数二,然而见了比她还小几岁的孟听,生平第一次也有片刻的眩晕感。

台上的少女才多大?十六?还是十七?

有青涩的清纯,却也带着含苞欲放的高雅。她很专注,似乎也不紧张。她不像是一个舞者,而像是一只真正的小天鹅。

每一次旋转,都带着自由和肆意。

朱意萱不知不觉把­唇­咬痛了,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她竟然被一个女人跳舞吸引了注意力!她转头连忙去看闻睿。

一向温雅有度的闻睿,神情也有几分恍惚。

他眼中的惊艳那么明显,朱意萱心头发凉。

孟听在台上的时候,仿佛是闪耀的星光。

评委们好一点,毕竟跳舞这件事,看重的是体态、动作,他们毕竟是老一辈的人了,对美貌的抵抗力要强很多。

后台有前台的比赛录像,陈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台上的孟听。给张晓芳说“她跳得真好。”

张晓芳苦笑“是啊。”

她参加第三次比赛了,至今没有拿过冠军。

可是上帝偏爱宠儿,什么都给了那部分宠儿。

美貌,天赋。

二楼其实才是最好的视角。

毕竟舞台高,而一楼还坐了许多来看比赛的普通观众,可二楼没几个人上得来。

高义都快步入中年了,也不得不赞一声这小姑娘不错。舞蹈底子一看就扎实。

他没有看见早上小江爷吃的是人家的剩面包,结果一转头。

看见了那个刺头太子爷目光奇异地看着台上。半晌都没有动。

小江爷瞳孔漆黑,眼中却很亮。

如果说那小少女是天上星星,他眼中就似乎是要包容下星星的天幕。

高义心里卧槽。

不是!

以这无法无天的恶霸太子爷的­性­格,如果真开了情窦,等会儿不会让他把人弄过来!

高义心中泪流满面,他们骏阳是做正经生意的啊。不是说好了老江董喜欢才女,小江爷嫌弃这些吗?说好了的,怎么就变卦了呢!

高义硬着头皮“江少,您觉得她跳得怎么样。”

没有回答。

高义大着胆子“其实也就一般般哈哈哈哈,我觉得后面有更好的。”他年纪一大把了,此刻却觉得说这种违心话分外尴尬。

江忍没吭声。

好半天,等人家都下台了。

高义才听到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小江爷慢吞吞道“你刚刚说什么?”

“……”

高义说“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啊?”

那一刻,他看家江少眼中星光华丽温柔,江忍笑着承认“嗯。”

江忍太过坦诚,以至于高义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高义,你说我对她很好很好的话,她有可能喜欢我吗?”

高义很想骂醒他,不会,想想你爹的下场。你们父子俩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凶巴巴,您还天生神力暴力狂。您可长长教训。

“你不用回答,闭嘴。”小江爷平静说,“她会。”

高义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他帮着小江爷自欺欺人,敷衍道“没错她会。”

江忍喜欢听这话“以后给你加工资。”

“……谢谢江少!”他早上忙前忙后,也没见小江爷要给他加工资。高义内心G情澎湃,知道江忍以后才是骏阳的老板,差点说,不如我把她帮您搞到手!

道德底线阻止了他。

江忍也不需要。

太阳升起来了,江忍穿着黑­色­运动服,往人堆一站都找不着那种,他下楼前还拿走了保温杯,里面装着高义原本给他准备的牛­奶­。

高义目瞪口呆。

他未来老板江少穿过长廊,走下楼梯,然后到了比赛者离开通道的大门口。拿着个保温杯,没有形象地蹲树下等。

然后过了很久,高义透过窗户看见了那个台上的八号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豆绿的短袖上衣,白­色­的百褶裙青春活泼。从大门口出来。

阳光透过树荫洒了小江爷一身,他看见她的一刻,就站了起来。

六月的酷暑下,他黑发上都是汗水。

孟听朝他跑过去,江忍怎么在这里,工作人员不让他进去吗?

是她同意他来看她跳舞的,如果他在这里热了这么久,孟听想想就难受。

“他们不让你进去吗?”

江忍说“没,刚出来的。”他笑道,“我看见你跳舞了,很好看。”

她很开心,大眼睛亮亮的。孟听刚刚跳舞,心情很轻松,真的很快乐。她软软道“谢谢你。”

空气很甜。

旁边是大簇大簇白­色­的小茉莉。

他拧开保温杯,把杯子放进她手中。

­奶­香四溢。

她愣愣双手拿着它,表演者们间或从大门里出来,然后去自己的带队老师那边集合。把后台留给其他准备者。

张老师也出来了。

江忍顿了顿,认得那是她的带队老师。

他至今觉得她以前不想认识自己。她不像他,很听话,特别尊重老师。

他手Сhā兜里,脸颊上也有汗水。他走远了几步,靠树旁,让她站在有树荫的地方,自己沐浴在太阳下。张老师走过去,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江忍,和颜悦­色­对孟听招招手“孟听哎,该走了。”

孟听抱着保温杯,跟着张老师走了几步。

牛­奶­还是热的,有种分外温柔的暖香。

孟听也不知道是什么冲动支撑着她,让她回了头。

夏阳炙热。

他随意靠那边,姿态慵懒。见她回头,就扬起了灿烂毫无芥蒂的笑容。

他并不是受欢迎的那种文雅的、让人动心的帅。

用赵暖橙的说法,他甚至自带了不良痞气。看着就坏,还凶,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老师走在她前头,没有注意到她回了头。

然而孟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涨涨的。

她说“老师。”

张老师回头。

“您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阳光把他本就吸热的黑­色­衣服照得发烫。

江忍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微风轻拂。

她老师就在不远处。

他倒是慌了,­操­,要是她老师误会问起,她得难受了。他分不清老师和老师之间的区别,在他看来没区别。

“江忍。”

“嗯?”

他低眸,她从衣服的小兜兜里,拿了一张湿纸巾给他。

他愣住。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有一瞬夏天的喧嚣炎热远去。

她嗓音甜甜的“擦汗,回家,外面很热。这个你喝。”她小心把牛­奶­盖好,又放回他大手里。

掌心的杯子还带着她的温度。

妈的,要命呢?

知道他喜欢她,还这么……还这么勾他。

江忍飞快朝她老师那里看了眼,见张老师没有看这边。他死死捏着那杯子,嗓音凶凶的“孟听,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她眨眨眼,不太懂,问他“什么?”

他说“老子一直觊觎你呢,你还敢回头。”

江忍不需要她的回答,他抬起她下巴,低头。

小天鹅在他眼前,骄阳渐渐失了­色­彩。

她睁大眼睛,脸颊上一点重重的温热,这混蛋他……他趁所有人不注意,亲了一口。

☆、第55章 动心

江忍喘得厉害。

孟听摸摸自己脸颊,也觉得热得发慌。

江忍说“再不走你就别走了。”

受惊的小天鹅终于离开了他, 向自己的老师和队员跑去。

江忍看着手中的湿纸巾和牛­奶­, 好半晌, 他低声笑了。

她有点喜欢他的?

孟听回到中巴车里,张老师看了眼外面黑­色­运动衣的少年,笑着啧了一声。不容易啊, 千里迢迢追来的小男友?

他们也不回天鹅小筑,准备吃午饭, 然后下午好好休息, 晚上会通知决赛的名单。

如果半决赛晋级,那么明天就可以参加总决赛。

张老师也不小气, 她身上揣着公费, 回去以后都可以报销的。于是说请大家去吃b塞的特­色­小吃。

少年少女们围在桌子前,张老师看着一张张青春的脸孔分外感慨。

陈莹小声问孟听“你学跳舞多少年啦?”

孟听钢琴学了六年, 但是跳舞不是, 她从六岁开始学跳舞, 别人一年级放学去玩。她就在舞蹈室拉韧带。她十四岁以后没再跳, 然而却又很长的时间捡起来。

“六岁开始学的。”

“比我还早啊,怪不得你跳那么好。”

吃完饭张老师不让乱走,怕学生们出什么事, 只让他们在酒店活动。

陈莹兴冲冲地拿了一副扑克来孟听的房间, 身后还跟了张晓芳。她问孟听“来打牌不?”

孟听如实道“我不会。”

陈莹纳罕“什么都不会啊?”

孟听点点头。

她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很多, 后来眼睛受伤,光线缺失了好几年, 舒爸爸也不打牌,所以并不会。

陈莹很喜欢孟听,于是道“没关系,我教你啊。”

孟听也不扫兴,点点头。

于是三个女生围坐在一起斗地主。

孟听很聪明,第一二局还完全不会,到了第三局,她就懂了规则,不需要人指点了。后来的局她还会算牌!

卧槽,陈莹瞠目结舌。

然而孟听会打是好事。就是她握牌的姿势很别扭可爱,别人握成一把扇子状,孟听理牌理很久,总是要掉牌。

陈莹边笑边道“我不是号数比较后面吗?然后我偷偷往评委席看了一眼。”

张晓芳感叹“你胆子真大。”

“切,就看看。我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欸!他身边那个好像是朱意萱!就是电视剧演《问情》那个青鸾仙子。”

张晓芳也感兴趣“真的吗?”

“当然啦,那个年轻男人肯定是投资商。啧啧有钱人。”

陈莹眼珠子一转“你觉得不觉得,孟听比朱意萱还好看啊?”

张晓芳重重点头。

孟听接不上话,因为她跳舞的时候,没有看见台下有哪些人。她一直以为台下只有两类人的,要么观众,要么评委。

然而很快张老师让孟听下去一下。

孟听洗完了澡和两个姑娘打牌,现在又得重新穿衣服下楼。

张老师在思索,见孟听下来了,对她挥挥手“主办方说找你。”

孟听也很疑惑“为什么要找我?”

“不清楚,没关系别怕,这是正规比赛,老师陪你去。”

孟听点点头。

外面停着一辆车,是从天鹅小筑开过来接她的。

都市的霓虹闪烁,夜晚微凉,孟听在外面加了一件白­色­的外套。

车子到了天鹅小筑外面,直接出示通行证就开了进去。再进去就是高档别墅区了。孟听总觉得心里不□□宁,然而张老师在,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车子在天鹅小筑的别墅区停下。

佣人来给他们开门。

张老师拍拍孟听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孟听紧跟其后。

灯火辉煌的客厅里,儒雅的男人戴上了一副眼镜。他很高兴“给老师和这位……小姑娘倒茶。”

张老师说“谢谢,不用麻烦了,有点晚了,您找我们有事吗?”

闻睿温和的目光落在孟听身上。

她进门开始就没有乱看,教养很好。身上还穿着h市的队服,她长发披散下来了,有种近乎天真的明媚动人。朱意萱比起她这种天然的美,简直是云泥之别。

“是这样。”闻睿说,“这次比赛不光是评选冠军和亚军,我投资这个,更是为了天鹅小筑的别墅区宣传。”

“不管明天的结果怎么样,我觉得这位同学很适合我们公司的主题,所以想和她谈谈签约拍宣传片。”

张老师舒了口气,眼中一亮,为孟听高兴。

然而一直乖巧安静的孟听说“谢谢您,我不想拍宣传片。”

闻睿笑道“为什么。”他耐心很好,这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声音也很甜。

孟听抿抿­唇­“我只想比赛完了就回家。”

闻睿看着她灯光下莹白如玉的肌肤,怕吓着她似的,语调很轻“我是骏阳分公司的总裁,拍完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孟听起身,给他鞠了个躬,然后对张老师说“老师,我们回去。”

张老师只能说好。

闻睿眼中一黯。

他转了转杯子,佣人忙道“小姐,先生给为您和老师还准备了蛋糕。吃完再走。”

张老师张了张嘴,电话响了。

是主办方打过来的,让老师过去拿一下名单和比赛规则表。就在白天比赛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闻睿说“张老师待会儿来接孟听。”

孟听拉住张老师的手“我和您一起去可以吗?”

张老师有些为难,她摸摸少女的头发“老师就去一会儿,学生不让进的。”

孟听却不愿意留在这里,她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就是害怕。她对危险感知很敏锐,她不喜欢那个闻睿。佣人热情地把蛋糕放在她手里,孟听摇头说不要。

张老师已经换了鞋子准备出门了。

孟听有种被抛弃的惊恐感,她正要起身。

大门这时候被人一脚踹开。

佣人们纷纷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有人敢踹闻总的门?

然而看清那个满脸冰冷的黑发少年。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了。

他后面跟着狗腿又苦巴巴的高义。

佣人们纷纷弯腰“江少。”

沙发上坐着的闻睿笑容僵硬,最后连忙起身,咬牙恭敬道“小江爷。”

江忍完全变了。

去年他离开江宅的时候,一头耀眼的银发,耳朵上带着黑钻石耳钉,满眼桀骜不驯。他甚至嘴角的血都没擦­干­,就一个人坐着飞机去了h市。

那时候闻睿被他打得脸­色­惨白,送进了医院。

所有人都认定是江忍病发了,然而闻睿知道不是。

而现在,这个魔王又回来了。闻睿比他大七岁,却下意识虚他。开玩笑,军大院长大的,天生神力还有病。别说他,江忍他爹都不敢惹这小狼崽子。

江忍说“厨房的刀呢?”

厨娘战战兢兢拿了把剔骨刀过来。

江忍出奇的冷静,他甚至还娴熟地挽了个刀花。

闻睿笑得勉强,他不敢提过往,友好地问他“小江爷回来了,通知姐夫了吗?还不给江少准备吃的,愣着做什么?”

佣人们都没动,全部等着江忍的脸­色­。谁是主人,显而易见。

闻睿脸都青了。

江忍冷淡地说“通知我爸来做什么?救你?”他语调淡淡,然而谁都不觉得他是开玩笑,“门关上。”

佣人把门关上。

江忍眯了眯眼,抬起手臂“闻睿,你不是和我妈感情很深吗?老子今晚送你去见她。”

高义差点噗通一声给跪了。

爷,我叫你爷成不成,你真要弄死你舅舅啊!

闻睿也知道不妙,他已经悄悄打通了江董的电话,脸­色­发白,然后三言两语道“姐夫,江忍回来了,在天鹅小筑,他不太正常,你救救我。”

张老师也被吓懵了,本来还要出去拿通知单的,门一关,她也被困在了里面。

张老师也知道这个闻睿,是很厉害的人物。

结果来了个少年,所有人就夹紧了尾巴,声都不敢吭。而这少年说要弄死闻睿,其他人除了抖抖抖,竟然也不敢说话?

江董心里一咯噔,让闻睿把手机给江忍。

江忍拿到耳边,那头江董咆哮“小兔崽子,你敢乱来你就完了我给你说!小睿是你舅舅,你……”

江忍轻笑一声,把电话挂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笑,可是闻睿知道少年已经怒到极点了。

江忍本来就是疯子,闻睿顾不得风度了,往房间跑。关门!对,快点关门!

他从进门起,就没看过孟听。

他朝她多看一眼,那种表面的理智就维持不住,会在她面前动手结果了闻睿。

高义当然不能看着江忍发病,刚要喊人扑上去拦着点的时候。

那个小江爷“一见钟情”的少女扑进了小江爷怀里。

少年身体紧绷得跟一块石头似的。

孟听抱住他劲瘦的腰,软软呜咽“江忍。”

他右手还拿着剔骨刀,锋芒在灯光下冰冷尖锐。

她柔软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剔骨刀掉落,他发疯似的,狠狠回抱住她。

孟听是真的害怕,在老师想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

她轻声抽泣“我有点、害怕。”

他动作迟缓的,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然后牵着她的手,示意佣人开门。

他路过同样惊骇的张老师面前,用冰冷的目光看她一眼。

那一眼让张老师发颤。

仿佛是他把珍贵的宝贝交到她手中,却险些被她弄丢了。

高义看着他们走远,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鼓。去年,江忍被赶出江宅的时候,是个深夜。

原因是他把闻睿打得很惨。

身体还留下了后遗症,究竟是什么后遗症,外人都不知道。江董一怒之下和江忍大吵一架,让他滚出这个家。他没有一个六亲不认的儿子。

江忍冷笑,上了飞机。

后来江董心痛又懊悔,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就是拉不下脸给江忍说软话。

江忍掌心握着软软的小手,牵着她在天鹅小筑外面走。

大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彻夜不灭的灯火。

小天鹅雕塑在池中优美,每一片羽毛都雕刻­精­致。它们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中,让夜­色­都皎洁温柔。

他低头,用指腹给她擦睫毛上的泪珠。

“别怕,不哭。”

孟听的委屈有一瞬几乎忍不住,她像个找到自己家长的小孩子,抽噎道“张老师让我留、留在那里。”那种被抛弃,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恐惧,四肢发软头脑空白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

软软的嗓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心碎成一片一片,嗓音柔到快滴出水“不怕,没事了。”

孟听点点头,大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

江忍捧着她脸蛋“别哭,哭得老子心都要碎了。”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抽泣。

孟听觉得这样好丢人。

她不哭,听话憋着的样子,又乖又让人更心疼。

江忍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那一身的冷漠与刺,顷刻都化成了水,在她面前蹲下来,笑着安抚她“江忍哥哥背你回去。”

他好不要脸,然而这次,她却觉得心里柔软。

孟听红着脸趴在他背上,软软的手臂轻轻环住他脖子。

少年走得很稳。

他背着她走出天鹅小筑,保安纷纷给他行礼。

那个六月,夏风温柔。b市的街没有虫鸣,也没有夏蝉。

只有一盏盏透亮的路灯,蜿蜒到不知何方。

这年他十八岁,脊背宽阔。风带来他身上的味道,浅浅的汗味,却出乎意料并不难闻。而是一种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她记得去年冬天,他们一起去爬万古山,他也是这样,背着她走了好久好久。

那时候她满心不情愿,想着怎么不累死这个坏蛋。

然而今夜,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险些被人抛弃,也险些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孟听才惊觉,原来半年过去,江忍带给了自己怎样的安全感。

他为了她打人进局子,在台上爽朗念检讨书,去攀岩给她赢水晶鞋……她赶不走他,气不走他。他像一团背离世界的火,带着燃烧一切的温度,来讨她欢心。

就像全世界都抛弃她了,他也不会。

上辈子那个在她脸烧伤以后杳无音信的少年身影消失不见,慢慢的,变成了这个夏夜中哄她的少年。

她安安静静的,江忍怕她还哭。

他不会哄人。于是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打贺俊明的电话,开免提。”

孟听打通贺俊明的电话,开了免提。

贺俊明围着一条浴巾,殷勤地喊忍哥。

江忍说“讲点笑话来听。”

贺俊明“……”

他心想忍哥怕不是有病?贺俊明讲笑话很有一套,试探着开口。

“有个女的对男同事说说,昨晚梦到你驾着七彩祥云来看我。”

“男同事脸红啊?”

“女人说你还冲我伸舌头呢,当时你就蹲在二郎神脚边。”

江忍没听见她笑。

他自己笑点很高,也不知道好不好笑,于是低声命令道“再讲。”

贺俊明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想着,忍哥是不是不好这口,嘿!要不他讲个黄铯笑话试试?

然后他讲了个黄铯笑话。

很黄很黄那种,还非常浅显易懂。

讲完他自己哈哈大笑。

江忍心里骂这傻Ъ。

妈的蠢货。

他也不知道孟听听懂了没,他生平第一次,窘迫地夺过了手机,挂断了电话。男人开黄腔没问题,可是这他妈怎么能给她听。

他怕背上的小心肝以为他在调戏她。

江忍说“我回去收拾他。”

孟听脸蛋很红,她轻轻说“好。”

江忍心软软的。

天鹅小筑离孟听住的酒店很远,开车都要将近一个小时。他背着她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到。

然而他眷恋她亲近自己的这一刻。

江忍怕她开口提出要自己走,于是没话找话“来了b市还习惯吗,好不好玩?”

孟听点点头“她们刚刚教会我打牌。”

江忍挑眉,这个他能接“打的什么。”

孟听说“斗地主。”

“输了赢了?”

“赢了。”她尾音软,还带着浅浅的自豪。

他低笑“嗯,听听真聪明。”

孟听突然有些害羞。

江忍说“想玩什么下次我教你。”

“你会什么?”

“炸金花、□□,还有摇骰子。”

孟听不说话了。

江忍心里骂了声­操­,她是不是觉得他不学无术?他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他深吸口气,转移话题“跳舞辛苦吗?”

路灯下,她能看见少年的利落的黑发。

也感受到了他的局促和深埋的不安。

他说他会摇骰子,她只是想起了很久前,贺俊明生日。她去安海庭向舒兰要回自己的裙子。

江忍说要和她打个赌,让她猜大小。

后来她赢了。

他一点也不生气意外,低笑道“嗯,你赢了。”

原来很早很早,他就在试着温柔对待她。

他为了让她忘掉这个话题,拼命向他不擅长的领域转移“跳舞是不是要很小就开始学了?”

少年嗓音喑哑僵硬,透过六月的夜­色­,让她心里骤然狠狠被撞了一下。

是呀江忍。

她心脏怦怦跳,红着脸,飞快在他坚毅轮廓分明的侧脸轻轻一吻。

☆、第56章 小女朋友

那一下如蜻蜓点水,也像微风拂面, 轻得如果不仔细感受, 还以为是错觉。然而孟听的­唇­带着不属于夜的暖意, 她靠近有着浅浅弥散的少女软香。

在这样的夏夜里,哪怕是一个错觉,都足以让心跳失控。

何况那并不是错觉。

江忍原本走得稳稳的, 突然顿住了。

孟听松开环住他脖子的双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脸颊。

她小手微凉, 衬得脸颊更加烫。

她感受到他的心跳, 强烈而迅疾的心跳,从少年的心脏处传到她身上。

她怎么会想亲他?而且还真亲了。

孟听现在都不敢看他的脸。

江忍顿了很久, 除了心跳强烈得让她听见了, 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然后他开始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只是凌乱急速的步伐出卖了他的感受。

他走着走着,突然大声笑了。

他笑声快活, 像悄悄拥有了一个世界。

红灯亮起, 无数停着等待车辆里的驾驶人看过来, 孟听脸通红, 恨不得捂住他嘴巴。别笑了,都在看,好丢人啊。

他把她放下来, 路灯下, 少女脸颊通红。

他抬起她下巴, 让她看着自己“我没感觉错,我没做梦是不是, 你亲我了?”

她不说话,这坏蛋能不能别问了。

“孟听,你真亲我了啊?”

“没有,不是。”她去拍他的手,“你不许问了。”

他眼中灼灼,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全是放肆的快活之意。孟听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抬起手臂,交叠挡住自己的脸颊,隔绝他的视线,孟听羞得快哭了“也不许看我了。”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亲他……

全世界也没有眼前的姑娘可爱。

自己把自己羞哭了。

江忍真怕她后悔了“亲我了,你就得对老子负责知道不?”他忍不住笑,“敢甩了我你就完了。”

少女的声音闷闷从手肘里传来“我爸爸不许我早恋。”

“听他的还是听老子的呢?”

她乖巧道“听他的。”

­操­,江忍笑了。

他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得慌,把她手拉下来,自己低头,让她捂住自己眼睛“好了,看不见。”

孟听轻轻吸一口气。

自己的小手捂住他的眼。

她感受着他闭上眼,弯腰靠近她身前。她脸蛋绯­色­一片。

孟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她排斥了一辈子的人在一起。这样好奇怪,她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少年。

微凉的风拂在脸颊上,却丝毫退散不了那股热度。

他笑道“不和老子在一起还突然来那么一下,想要老子的命是不是?”

她说不出话。

他把她小手拿下来,轻轻吻了吻她指尖“孟听,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她轻声说“不是。”

那双杏眼湿漉漉的,可能在她听话懂事的十七年人生观里,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无措。

江忍不想逼她,但他已经够克制了。

按照套路,男的往往得说,那我等你上大学。可江忍不能等,他一分钟都等不了。

她突然亲他一下,他半管血条都没了。再多来几次,他命都得折给她。

他忍住自己的笑意,对上她的眼睛,语气凶凶地威胁“给个话啊孟听,真想老子死你手上啊。”

孟听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克制住脸颊发热“不想。”

“那你说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让她早恋她不敢,何况还是和小江爷早恋。舒爸爸知道了得打断他的腿。妈妈在天有灵估计也生气。

她茫然又无措。

孟听眼圈泛红,给他说实话“我爸爸真不会同意的,他很辛苦,也很有原则。他要是知道我敢早恋,要打断你的腿。”

江忍说“让他打死我好了,你喜欢我就成。”

他一点都没开玩笑。

孟听第一次见有人谈恋爱不要命的,她忍着忍着,本来无措想哭的,结果噗嗤一声笑了。

她脸颊还泛着粉­嫩­­嫩­的红,眼里也湿漉漉的。

这样漂亮澄净的眼睛,很少会有人相信它曾经受过伤,也慢慢痊愈。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唇­角上扬。

是夏天最甜的蜜糖。

江忍说“笑什么,说真的,同意不啊你。”他凶死了。

孟听眨眼“你这么凶……”

江忍表情一僵“没有,我就是怕你……”怕她反悔,怕刚刚的一切只是他太渴望生出了的错觉。

她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掌心“让我爸打死你好了。”

江忍觉得自己今晚的反应额外迟钝,这句话信息量好大。

大得他乐疯了。

他甚至感激到有种想给她下跪的冲动,把她捧在心尖尖上。怎么喜欢都不够。

他眼中的灼热让孟听也浑身发烫。

她一辈子,只做过这么一个背离原则和轨道的事。她克制住慢慢加快的心跳“你不许说话了江忍。”

她怕死他再做什么了。

他喉结动了动,很艰难地闭嘴。

“也不许看我。”

好,他转过头。

别反悔,你别反悔就成。

于是路灯下,他包裹住她的小手往前走。江忍动都不敢多动,他全身的汗,却害怕此刻有一点风。

万一这点凉意让她清醒了怎么办?

她不能反悔,他心脏没有那么强大,会发疯的。

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小江爷,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后来好不容易冷静一点了。

江忍小心翼翼问她“回哪里?”

孟听摇摇头。

她现在很失落,张老师当时离开,也许真的只是觉得没有关系。毕竟闻睿年轻有为,也是主办方的投资人。张老师可能觉得天鹅小筑的别墅很安全,她走那么一会儿孟听也没有什么安全,甚至希望孟听接受拍宣传片的事。

然而孟听那一刻却是真的害怕无助。

现在让她回去面对张老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孟听不知道自己参加这次比赛是对是错,她原本无比渴望克服心理恐惧以后把比赛比完。可是来了却发现还有许多不美好的东西,在玷污少女们­干­净纯洁的梦想。

比赛不仅仅是比赛,还牵扯到太多东西。

她和陈莹他们一样,只是简单地喜欢跳舞。

她想了许久,问江忍“你说比赛正规是真的吗?”

江忍声音柔和,如实道“嗯,裁判都是有名的舞蹈家。”

她眼中亮起浅浅的光彩“那我回酒店,等比赛结束。”

“好。”江忍说,“有我在,别怕。”

江忍打车带她回酒店。

因为一来一回地折腾,陈莹她们都睡了。张老师还在酒店大堂等,她一脸焦急不似作假,见孟听回来,她才舒了口气。

张老师给她道歉“对不起,老师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孟听点点头。

只不过她眼中没有那种和张老师一起出去时满满的信任了。张老师心中叹息,却也知道自己不对。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会害怕,而作为她依赖的人,自己却想着没关系,一会儿来接她也没事。

还好没出事。

孟听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然后推开窗户。

夜晚的凉意倾洒进室内,她双手叠放在窗户上,小脸往下看。

夜­色­下,少年靠在酒店后。按理早该走的少年抬头同样在看她。

江忍“……”他看见她探出来的小脑袋,心里一万句卧槽。

孟听想了想,拿出手机。

没一会儿江忍电话响了。

说实话,他横行霸道小半生,日天日地惯了,基本没有怕过什么。然而这时候,他有点不敢接着通电话。

“江忍。”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忍说“真要听实话?”

“嗯。”

“我怕是我在做梦。”梦一醒,她就走了。

离远了,他都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他真追到她了?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她嗓音软软的,然而楼下的少年心里跟在下刀子似的,亦或是死刑犯最后的判决。

她们这种好学生,有时候才是最不注重承诺的。一句刚才不清醒,或者刚才冲动了,就会把一切抹杀。江忍嗓音艰涩“别说了,睡觉,我回去了,你明天不是还要比赛吗?”

他是真的怕她说,她刚才想了想,还是觉得他们不合适。她只是太难过了,才不太清醒。

而且他们一个在三楼的灯光下,一个在黑暗的楼底下。

江忍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忐忑。

年少时的爱情,清澈简单到她一个笑容,他就能回味半天,可是也难受到害怕一点点波折。

他咬牙,到底舍不得挂断电话。听着她呼吸都是好的。

孟听轻轻笑了,她带着小小的甜蜜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很高兴呀?”

是啊小心肝。

要说什么你一次­性­说完,别折腾他了成不成?他心跳特别快,现在看到一棵树都想踹它妈的,好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少女清甜的嗓音软软的“我反应慢,我刚刚回来,似乎才觉得。我也有点高兴。”她真诚又羞涩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全然不知道这对一个喜欢她快疯魔的人有多大冲击。

江忍要笑不笑。

最后他压住嗓音的颤抖,说“我上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她枕着清风,这会儿脸颊发烫。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心中那奇怪、酸软又甜蜜的是什么感觉。

然而她不敢再见他了,告诉他自己也开心,是为了让他安心一点,能睡个好觉。然而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的。

在她说完那样的话以后,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都觉得好羞耻啊。

江忍真的!真的!想把心都挖给她算了。

留在自己胸腔,眷恋着她的甜蜜。而且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老老实实说着正经话的时候,让他血槽一直掉。

怎么可以这么犯规。

孟听说“我不骗你。”

他忍不住笑“嗯。”

“所以你快回家睡觉。”

“好。”他睡得着他就不是男人。

江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等他回到军大院外面的公寓,洗了澡,又瞎折腾了一通,再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

然而他双眼发亮,他打通贺俊明的电话。

贺俊明快崩溃了。

贺俊明腰上一条空调被,神志不清喊忍哥。

江忍声音出奇冷静“孟听成我女朋友了。”

贺俊明迷迷糊糊哦了一声。原来有人没睡醒,比他还能做梦。

江忍丝毫不在意,他挂了电话,又给高义打。

高义正搂着老婆睡得香。

一看来电小江爷。他瞌睡醒了大半。

高义瞥了眼时间,04:32。

作为一个敬业的分公司管理层,他说“江少有什么吩咐?”

天知道他今天得知主办方那边让孟听过去的时候,就赶紧联系江忍了。差点出事,吓得他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睡着这位爷又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得过分,高义甚至怀疑他是面无表情说的。

“孟听是我女朋友。”

高义“……”

然而冷静之中,那上扬的尾音,让高义想忽视都难。高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呆呆道“恭喜小江爷。”

理智冷静强行克制的声音回答他“嗯。”

☆、第57章 宠爱

两个男人,半夜有什么好说的。基本是那几句话讲完, 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义心里憋得慌, 他其实也觉得不太可能, 才多久,江少又不会追女孩子,该不是臆想症。然而这话他不敢说。

高义清了清嗓子“江少, 江总明天肯定得来找你。”

这事江忍也猜到了,然而现在别说他爹, 就是他妈从坟墓里爬出来, 也不能让他被爱情和喜悦冲昏的头脑清醒一点。

高义的意思是,你收敛点。

然而江忍并不需要明白他的意思。

江忍说“明天他们决赛, 投资商谁也不许去现场。”

高义尴尬地咳了咳。他哪里敢管闻睿啊,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然而他还是得含含糊糊答应。

江忍也知道这点, 他说“他不敢去的。”

两人挂了电话。

高义没一会儿就搂着老婆睡熟了, 留下江忍对着天空出神。

蔚蓝­色­的天幕, 都市的夜晚时不时还有几声汽车鸣笛声。他站在落地窗前,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时候凌晨四点四十多。

他穿了件军绿­色­背心,在军大院外面跑步。黑夜为什么这么长, 长到他多等一秒, 都怕这不是真实的一切。

直到满头都是汗, 他才回去洗了个澡。

身体和灵魂都很亢奋,江忍换了件白­色­的衬衫出门。

他沿着公寓往外走。

年少时在这边生活了很多年, 他对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江忍走过银杏树林立的街道,徒步走到小吃街。

朝阳还没升起。凌晨五点四十八,卖早餐的老板打着呵欠起来,把蒸笼摆在外面。天都没大亮,就看见树下站了一个身影模糊很高的少年。

老板吓了一跳。

知道他买了早餐走了,老板才嘟囔道“这么早……”

酒店里,孟听才醒。昨晚张老师宣布了决赛名单。他们小队六个人,最后只有两个人晋级了。

除了孟听,还有一个极有经验的张晓芬。

决赛的规则变了,不是让跳芭蕾舞,而是任意一种舞蹈。

这是今年才改革的方案。众人哗然,毕竟舞蹈那么多种,哪里有评判的标准?然而老舞蹈家说“艺术不分国度,亦不分形式。”他们想看到的是富有创造力的灵魂。

孟听起得很早,她打开行李箱,露出里面的白­色­彩羽长裙。

决赛人少,他们当场抽签准备,没有时间再去更衣室换衣服,所以张老师让她们换好衣服出发。

这原本是妈妈提前为她准备的成丨人礼物。

只是它不适合跳芭蕾舞。

或者说,它好看优雅,却不适合跳任何一种专业的舞蹈。

孟听还是选择穿上了它。

它是最自由的灵魂。十四岁的遗憾,如今由她带着它,一起走完。

天还没亮,决赛的时间没有那么赶,他们可以七点半集合。九点钟正是开始比赛。

老师还没起床,孟听洗漱完,长发披散还没来得及梳。床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

她莫名心跳有点儿快,一看发件人,果然是江忍。

他在楼下等她。

哪怕是六月,夏天的早上依然有点冷。

孟听轻声下楼的时候,前台小姐呵欠连天。呆呆地看孟听一眼,她手腕上还带着白­色­的花朵发圈,柔软的长发垂下,走动间彩羽轻盈,像是林间走出来的­精­灵。

孟听走出酒店,往停车场的路走。一眼就看见了江忍。

他靠着白杨树,手上拎了一堆东西。

她想想自己昨晚给他说的话,脸颊有些烫。

江忍说“过来。”

她走过去,抬起小脸看他。

他心中欢喜,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她咬­唇­,眸中水盈盈的,非常害羞,但是没有躲。

他……他是她男朋友,她好像不应该躲?

“冷不冷?”

孟听摇摇头。

她穿得很漂亮,晨雾朦胧间,更像难以亲近的小仙女。

他把手上买的东西一股脑儿递给她“早餐。”

孟听低眸去看。

包子、麻酱烧饼、糖火烧、薄脆、焦圈、煎饼、切糕,还有一碗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豆腐脑。

孟听忍不住笑“这么多啊?”

“嗯。”他什么都想给她,然而到了他才知道这样多蠢。他心中热,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可以带回去给你同学吃。”

孟听有些羞涩,她点点头。然而她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总惦记着回报的姑娘。她一时半会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的,有些无措。

趁着天­色­还早。

她和江忍一起吃早饭。

两个人就在清晨薄雾间,她吃,江忍看。孟听小口咬了口包子,她轻轻抬眸看他。

少年黑漆漆的眼,里面全是笑意。

孟听脸蛋粉嘟嘟的“你不吃吗?”

“我可以吃吗?”

“嗯。”

然后他低头,在她咬过的小小牙印旁咬了一口。孟听呆呆地看着那个牙印,还有自己白生生的手指。

他怎么……

她看着手中小半个包子,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江忍看她傻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操­,嫌弃老子?”

不是啊,可是他手上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吃她的?而且好不卫生。

她憋红了小脸,给他讲道理“这样不卫生。”

江忍险些给气笑了。

可是她说得好认真。他就什么气都没了。

这是他的孟听。

她­干­净单纯,甚至不懂得该怎么谈恋爱。她乖,她听话,可她很有原则。

还他妈是讲究的学霸。

只是她没有学会爱一个人,也没有他这样爱她。

他迷恋她的气息,会想吻她,她的泪水是甜的,气味是香的,­唇­齿交依会让心颤抖。

她不懂也没关系,他就教她。等到她懂。

江忍把她手中的包子拿过来自己吃,他语调温柔,告诉她“不会不卫生,听听不愿意的都给我。”

他垂眸几口吃了。

她指尖还留着白胖胖的包子热热的温度。孟听抬眸,少年黑发利落,眸中分外宠爱柔和。

她心跳有点快。

一点一点,撞击着胸腔。孟听第一次懵懵懂懂明白。她面前这个人,会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永远不会责备。

孟听还得回去梳头发,准备化妆。

她并不能陪他很久。

她拿着江忍给的一堆早餐往酒店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她裙摆的彩羽蹁跹,盘扣下面绣着蜿蜒的花枝,美得分外遥远。

他笑看她“怎么了?”

那语调带着几分早餐的慵懒和纵容,孟听心中也有些软软的欢喜。

她嗓音甜甜的“江忍,你还回h市吗?”

“回啊。”

孟听压住自己的害羞,尽量平静道“那今天比赛完,我们一起回去。”

江忍­唇­角止不住上扬“好。”

仙女终于不小心跌下凡尘,他已经仰望等待了太久,恰好被他捡到。真好。

比赛这天恰好是周一。

七中和职高都要举行升旗仪式的日子,贺俊明一大早就来了,他昨晚迷迷瞪瞪的,还以为忍哥给他打电话是做梦的错觉,结果一看手机上的通信记录。贺俊明乐死了,这他妈忍哥半夜还真做梦啊。

太他妈搞笑了,不会是半夜做梦美醒了,结果还当真了。

这么多年,忍哥难得出这种丑,贺俊明第一次高高兴兴地来了学校,打算趁着忍哥没回来悄ⅿⅿ讲给坛子他们听。

贺俊明说“骗你们老子是你儿,忍哥昨晚真说孟听是他女朋友哈哈哈哈哈太他妈搞笑了!”

何翰也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一向稳重点的方谭“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三个笑了半天。

贺俊明还贼缺德“你说忍哥清醒了,发现那是自己在做梦,是什么表情。”

何翰“肯定冷漠无比,恨不得先灭了你,再灭了他自己。”

方谭说“男人嘛,谁没做过春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贺俊明咳了两声“忍哥回来了不许说这件事我说出来了,都给我他妈忍住,别笑知道不!别害死我。”

孟听深吸一口气。

真正走到决赛的时候,才发现内心许多的执念,都在慢慢消散。曾经不敢触碰的,都渐渐远去。她曾经一度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总觉得是因为她,才害死了曾玉洁。

可是当穿上妈妈亲手做的衣服,她才知道一个母亲有多伟大。

一针一线,都是曾玉洁对她的期待。

白­色­彩羽裙特别漂亮,舒兰穿上难受不合身,孟听却处处妥帖。妈妈应该很多年前,就希望孟听长成特别美好的模样。

这个老天恩赐的女儿,能歌善舞。美丽­精­致可爱,曾玉洁看着她,就仿佛看见了另一种人生。

台下只有裁判和观众。

没有任何赞助商,也没有朱意萱。

孟听表演前悄悄看了眼,江忍也没来。

然而她手机亮起,孟听收到一条短信,他说“我守着你。”

迎着微风和夏阳,守护者你。

江忍没进去。

他就靠在天鹅小筑门外,当一座煞神。今天不管是闻睿,还是任何投资方,都进不去,他给她一场最公正的比赛。

闻睿本来还不信邪,结果才一安排出门,高义笑眯眯道“江少在门外呢,闻总您看……”

闻睿握紧了拳,最后无奈笑道“我今天还有事。”

朱意萱来找他的时候,闻睿直接一挥手“给我滚!”

朱意萱惊呼一声,撞到桌子上。

她委屈极了“闻总……”

闻睿去不了,可是江董能去。他昨天本来还在开会,结果听闻江忍回来了。来不及高兴,就被气得七窍生烟。

回来就闹事!看把他能的!怎么不上天呢。

江董本名叫江仲恩,他长得并不俊。不似江忍,因为母亲基因好,糅合了他的粗犷,有种痞帅的味道。

江董让司机来天鹅小筑的时候,他那个大魔王儿子就好以整暇地在门边等着他。

江董方正的脸,带着煞气“你昨晚上怎么回事,那么对你小舅舅!不是有骨气得很吗?有种就别回来。”

江忍嗤笑“放心,今晚就走。”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然而话出口了,江董没那个脸开口挽留,他粗声粗气道,“走还挑时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江董一说话就后悔了。

江忍打小就叛逆,软硬都不吃,万一他提出现在就走呢。

少年比他还高。

江董就174,结果江忍187。这个儿子从小不怕疼,也不哭,骨头硬­性­格野。江董真心自豪又喜欢他,可是父子俩因为家庭的事情,因为闻曼,很难心平气和地说话,往往是江董吼,江忍吼得比他还大声。

江董都做好准备儿子摔门走了。

然而江忍看他一眼,­唇­角上扬“爸,我考上大学就回来看你。”

江董僵住。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江忍客客气气喊他爸,还……还有理想考上大学?不是他那破职高……

不对,江忍什么时候退步过。

可是此刻,少年眼中带着疏朗的笑意。

江董愣愣哦了一声。皱纹都松了松“进去说。”

六月的天,外面不热啊。这小崽子黑发全是汗,没了那头银得亮眼的头发,江董都不敢认这是他亲儿子。

然而江忍不让“你热你就回去。”他懒洋洋道,“她们在比赛,你又看不懂,进去做什么。”

“……”

等江董走了。

江忍看着他爸的背影。

他似乎能慢慢原谅江董了。

他们不过是同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骨子里去。成了疯子,成了傻子。不在意世上任何一个人的看法,踽踽独行,可悲又可怜。

江董老了,还是放不下。

江董难得出了神。

闻曼当年跟人私奔的时候,他爸红了眼圈,颓然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选择了放手。只可惜闻曼命不好,自己没活多久,死了还留下个祸患丢给他爸这个冤大头。

江忍嗤之以鼻,喜欢一个人,得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愿意放她走。是不够深,还是太深?

他不放手。

如果那个人是孟听。

哪怕跪着、爬到她身边,也要死在她怀里。

幸好,他的姑娘很好。

她俏生生站在晨光里,明明很羞涩,大眼睛泛着湿润羞怯的光彩,甜甜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第58章 翻译题

孟听比赛完,晚上还有颁奖仪式。正好宣布奖项的得主。

她下了那个舞台, 依然有些恍惚。

张晓芳和她拥抱了一下“恭喜。”

孟听笑着点点头。

张晓芳没有拿奖, 但她并不气馁“明年我才高三, 还可以参加这个比赛,明年见。”

“好,明年见。”

张老师本来要带队回h市的, 孟听告诉她想自己回去。

因为闻睿那个事,张老师至今心存愧疚。听说她要和江忍一起回去, 张老师点点头。

和那个少年一起, 可比他们还要安全。

她出天鹅小筑的时候,江忍就在门边等她。

黄昏的暖风吹得人微醺。江少驻扎的大门, 没有一个人敢进来破坏规矩。少年热得厉害, 在喝矿泉水。他洒脱不羁,如果不说, 谁不知道他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

孟听没有看见投资商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 然而看见他一直守在外面, 心里酸酸的。

她跑过去, 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背上。

江忍僵住了。

孟听鲜少主动亲近他,除了她特别难过害怕那一回。江忍看不见她表情,只能靠猜, 他皱眉, 艰涩道“怎么了?没得奖?”

江忍心里在骂人, 咋回事啊,那些人有没有眼光啊­操­。

她摇摇头。

“那怎么了?”

他握住她手臂, 她却不愿意转过来。江忍真怕她在哭。

孟听脸颊微红“你热不热呀?”

他愣了许久,笑了“不热,出汗了,熏到你了吗?”

江少活了十八年,基本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然而他真怕好不容易追到的小仙女嫌弃他。

他转过去,才发现她没有哭。

她在笑,眸中灿烂如夏花。孟听掌心摊开,是一枚小小的铜牌。上面雕刻了一个芭蕾的身形动作。

孟听拉过他的手,把铜牌放进去“我没有什么送你的礼物,这个送给你。”

江忍垂眸看她。

暖暖的黄昏里,少女嗓音甜甜的“没有拿到第一,你别嫌弃呀。”她大眼睛忐忑,似乎真怕他嫌弃小铜牌不值钱。

江忍心里像是被谁轻轻敲了一下。

不疼,却猛烈地颤动。

她在心疼他。

江忍­唇­角上扬,他和她说话都忍不住降了好几个调,温柔道“不嫌弃,听听真厉害。”

她眼睛弯了弯,带着明亮的­色­彩。

江忍把小铜牌放进兜里“走啊,带你回家。”

孟听觉得心里有点甜。

江忍一早就订好了机票。登机牌托人打印出来了,他出发的时候才通知江董,父子俩之间没什么话题。

江忍说“我走了。”

江董拿他没办法“滚滚滚,赶紧滚。”

江忍心情好,只是笑。

他看着一旁大眼睛亮亮的好奇的孟听,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忍不住逗她“看我做什么,要不要和咱爸打声招呼?”他也不等孟听反应,把手机拿到她耳边。

金属壳还带着少年的温度。

她呆住了。

江忍笑得有点痞“乖啊,喊爸。”

孟听耳朵尖儿都红了,她伸手去推他,眼中告诉他不要不要。

江忍握住她的小手“快啊,爸等着呢。”

孟听真怕那边听见了,她好想打死江忍啊。

她咬­唇­,软软礼貌道“江叔叔你好。”她毫无心理准备,只能先打招呼喊江叔叔。她两辈子第一次和江忍父亲接触,还这么突然。

她等待着回应,小脸忐忑严肃,有些委屈,又特别紧张。可爱得不行。

江忍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胸腔轻颤,那头半晌没声音,孟听茫然地看着他。

江忍把手机翻过来给她看。

原来早就挂了。

孟听气得想打他。

“孟听,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你怎么这么坏啊江忍。

他说“为什么不喊爸?”

孟听羞得不行“那是你爸。”

他只是笑“嗯,我爸。”

江忍没有行李,拿的是孟听的小箱子。另一只手伸出来“牵我。”

她有些想笑。

他目光明明很期待,可是语气霸道得不行。仿佛她不­干­也得­干­。

你很紧张江忍?

孟听长睫垂下,看了眼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她想想他刚才故意哄自己喊爸爸,犹豫着伸出手,在触碰到他手掌之前,又收了回来,背在身后抬眸看他反应。

江忍低眸看到她眼中带着笑意。她长睫像是鸦羽,茶­色­的眸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仿佛在说,活该你这混蛋。

他也笑了。

­操­。萌死了。

去年他只身一人离开b市的时候,嘴角带着血。在凌晨车水马龙的街头,抽了半宿的烟。然后沉默着上了飞机。

那时候他不知往哪儿去。

后来随便挑了贺俊明他家公司迁址的h市。

h市的夜晚静谧,路灯甚至破了一盏。

他嗤笑了声,鞋尖碾灭了烟头。

而这一次,他心里快甜死了。第一次对一个城市产生了归属感。因为世上最美的姑娘熟睡在他肩头。

他一动也不敢动。

孟听连续几天­精­神紧绷,跳舞也非常累。

她长睫敛下,在微弱的飞机灯光下,投下浅浅的剪影。呼吸声也轻轻的。

江忍单手发了条短信出去,让人去拿托运的行李。

他抱起她下飞机。

孟听醒了,揉揉眼睛“到了吗?”

“嗯,你继续睡。”

孟听不好意思再睡,回家了她也很高兴。毕竟故乡的城市,听起来就让人心中温暖。

刚好凌晨,一整座海边小城市迎来了睡眠。

孟听到家的时候,整座小区的灯光都熄灭了。

只有一只夜晚出行的猫咪,猫瞳在黑夜中格外明亮,见了人一下窜进草丛里。

孟听轻声说“我回家啦,你也回家江忍。”

这是他们在一起第三个凌晨。江忍下意识收紧了手,然后又若无其事放开。笑着道“好。”

等她上了楼,江忍依然没有收回目光。

他昨夜没有睡,今晚也不敢睡。

三楼微弱的灯光亮起,没一会儿又熄灭下去。

孟听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这一年望着她窗台的心情。

心脏有力规律地跳动,却比很多时候都快速。

他的病并没有好,似乎更加严重了。

他不能失去她。他整夜不眠,安抚不了这颗躁动的心脏。他看了许久,等猫咪优雅地从草丛走出来,江忍才离开小区。

第二天是周二,学校上课的日子。

贺俊明打着呵欠来学校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座位上的忍哥。

贺俊明想起前天晚上那件事,下意识想笑。好险他忍住了。

几个男生打着眼­色­,谁也没有提起忍哥半夜做梦当真的事。

然而走之前还发誓要好好学习的江忍,一整天都盯着自己的手机。

他也不打游戏,就死死盯着。

贺俊明说“忍哥你做什么呢?”

江忍抿­唇­。

他早上六点半给孟听发了条早安的短信,在等着她的回复。然而直到他来了学校,她依然没有回复。

贺俊明心想,看看,这就是梦想不能成真的后遗症。

唉,忍哥真是惨啊。

贺俊明安慰他“忍哥别学了,放学去打游戏呗。”

江忍淡淡道“不去。”他­唇­角上扬“我去找我女朋友。”

贺俊明“……”

何翰回头“忍哥你女朋友是?”

“孟听。”

贺俊明“噗哈哈哈哈。”

何翰这回也没忍住“卧槽贺俊明你先笑的啊,不许怪老子,抱歉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方谭也嘴角抽呀抽,想笑到不行。

主要是,人家孟听真会同意谈恋爱?他们七中的,正二八经的好学生,早恋简直就像是他们眼中的毒品。骗鬼呢。

江忍眼中微凉,没有笑意。

等他们笑够了,他从钱包里一人抽出几张纸币,挨个儿扔他们手里,嗓音冷淡“喜糖钱。”

江忍冲呆了的贺俊明勾了勾手指。

贺俊明脑袋凑了过去。

然后狠狠挨了一下。

“嗷嗷嗷忍哥我错了!”

“你他妈才做梦。”江忍心情好,于是放他一命。他也不屑证明什么,手机不响他自己去。

他到底克制着自己,拿出孟听之前布置的作业写。

江忍写得认真,等到了放学。他合上书,第一个出门,然后在贺俊明他们诧异的眼神中往七中学校走。

江忍走到一半,又烦躁地顿住了脚步。

不行。

早恋对他来说没关系,可是孟听不行。他们学校的制度就不允许,还有孟听的父亲。

可是江忍很想见她,他老老实实坐了一上午,快想疯了。

孟听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赵暖橙招呼她走的时候,她摇摇头。

“你写什么呢听听?”

孟听小脸微红盖住纸。

赵暖橙笑嘻嘻道“什么呀不让看。”

孟听只是坚持摇了摇头。

赵暖橙说“那我走啦,今天我爸回家早,带我和我妈去必胜客吃饭。”

等她走了,孟听才把纸上的东西写完。

然后她又多练了几道题,孟听想得很简单,早恋是不对的,然而学校的老师限制早恋,是因为它会影响成绩。她只能更加努力来弥补,不让成绩下滑。

她第一次怀着少女心情,给江忍写诗。

他发的早安她早就看到了。然而六点半,他肯定没有睡好。

孟听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她就不希望江忍走上前世那条路。她希望小坏蛋好好的,以后哪怕不和她在一起,也要幸福美满一辈子。

可是江忍生病了,暴躁症,不能自已的病。

他昨晚很久才走,孟听从窗帘外看见了。然后她晚上也没睡,去找了许多安抚暴躁症的资料。江忍不相信她喜欢他,少年­性­格不羁,可是心却分外敏感。

她羞于抱他亲他,也没有试着去喜欢一个人,但是她很温柔,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懂的。他一定很害怕,可是他没有和她说过。

孟听用日记本纸写完一首诗,然后在最左上角用清秀的字迹写翻译题。

她锁好门,走过一排排­嫩­绿的梧桐树。

然后就看见了江忍。

江忍死死抿着­唇­,然后笑着开口“我等他们都走了才过来的。”

孟听愣了愣,好半晌才明白他是怕自己会生气。正如从警察局出来那次,他也是避开自己走。

他不可一世,偏偏在谈恋爱上小心翼翼,生怕她反悔说分手。

她心里酸酸软软,江忍真好。

孟听眨眨眼睛,小脸微粉,把手中的纸给他“翻译题。”

江忍以为她生气了,艰难道“那我以后白天不来你学校了成不成?”

她心里好笑。

“不好,但是翻译题你做对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都可以?”

她笑着嗯了一声。

于是江忍下午开始做翻译。

上面是她手抄的英文字母。

字迹秀气。

他展开那张纸,第一句就愣了。

三个字母他都认识。

“i love you,”

有那么一瞬,老师讲课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心跳飞快。第一次这么把词典翻得飞快。

拼拼凑凑弄出了第二句——

“not only for hat you are, ”

不,仅仅,为了,什么,你是。

妈的什么玩意儿。

江忍实在忍不住了,第一次作弊,他拿出手机。看到了令他心颤的正确答案——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我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爱你,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如同阳光穿越水晶般容易

我的傻气,我的弱点,在你的目光里几乎不存在

而在我心里最美丽的地方,却被你的光芒照的透亮

别人都不曾费心走那么远

别人都觉得寻找太麻烦

所以没人发现过我的美丽

所以没人到过这里”

她给他摘录了一首情诗做翻译题。

爱尔兰诗人的《爱》。

江忍呼吸急促,手指颤抖。好半天站了起来,桌子被他弄得震天响。

上面讲课的语文老师懵逼了“江、江忍同学,现在在上课。”

贺俊明也卧槽了一声,扯了扯江忍的衣角“忍哥,校长还在外面巡视呢。”

他什么都听不见。

江忍人生第一次意识到,知识的力量多可怕。他因为他家仙女的一首情诗,现在全身血液沸腾。快激动疯了。

☆、第59章 少女心事

江忍上课站起来的动静这么大,全班都看了过来。

还在补妆的女生放下粉底扑, 小声问“江忍怎么啦?”

“不知道。”同桌幸灾乐祸地笑道, “老付鼻子都快气歪了。”

语文老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主要是外面领导和校长在巡查呢, 他们班这么大的动静,他该不该骂江忍呢?不骂肯定不行,当老师哪有忌惮学生的, 可是之前江忍打了班主任结果还屁事没有,学校甚至把那个原来的班主任换了, 这件事让所有老师心里都有­阴­影。

付老师硬着头皮说“江忍!还在上课你守不守纪律?站出去听!”

江忍半晌没吭声, 也没动。

付老师说“既然决定在教室听课,那就好好听讲, 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江忍拿起他的翻译纸和词典出去了。

贺俊明好奇地不行, 那上面写了啥玩意儿啊,他也跟着跑出去了。

校长就在走廊上, 背着手教训他们“怎么回事!还把不把学校当回事了!”

贺俊明笑嘻嘻道“校长好, 教导主任好!老师们好啊, 我们知错了, 在罚站呢,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校长狐疑地看他们一眼,江忍弯了弯­唇­, 也声音洪亮道“我这就反省!”

校长总算走了, 付老师也松了口气。

贺俊明凑过去看“忍哥你看什么呢?”

江忍说“起开, 回你的教室。”

贺俊明就没见过江忍这么小气“看看要少块­肉­啊。”

“嗯。”

贺俊明没办法,也不敢偷看, 只好自己进了教室。他们几个人透过窗户,看到江忍站走廊在认认真真翻词典,还在写什么。

何翰说“忍哥刚刚看到什么了,反应那么大。”

贺俊明说“我就瞥到一串鸟语。”

方谭想了想“孟听给他的作业啊?”

几个人想不出什么名头。

倒是贺俊明感慨,忍哥来了快一年,当初一来就在班上打了老师,全班大哗。江忍什么都没解释,等教导处来人了,他继续趴桌子上睡觉了。

只有和他同桌的贺俊明看到了。

那个老师上课的时候,老喜欢去搭女生的肩膀,美其名曰讲题。

江忍来利才职高的第一周,那老师的手指擦过了他们班最老实木讷的一个女生的胸部。那个女生眼眶都红了,却不敢吭声。

原本在嚼口香糖的江忍当场站起来,抡起椅子就给了原来那老师一下。

当时还上着自习看书呢,全班都懵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被江忍帮过的女生也没有站出来说话。

江忍不在意,他可能至今连那女生的名字都记不住,贺俊明却对这件事印象深刻。那老师以前师德就不好,后来走了,班上大多数也是欢欣鼓舞的。

那时候校长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江忍只是冷笑,一个字都没解释,眼底冷漠­阴­郁。

贺俊明说了事情原委,原本的班主任才被开除。

校长尴尬道歉,忍哥拿了外套搭肩上就走了,头也没回。

而刚才,江忍洪亮着嗓音说他反省的时候,眼底像是铺满了细碎的光。和半年多前才来职高的高冷­阴­郁少年完全不一样。

贺俊明不由感叹,爱情真伟大。

几句英文诗的翻译,他很快就做好了。因为提前看了“答案”,怎么都有“答案”的印记。

江忍第一次把一首诗里所有的英文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它们也不是那么难。

放学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教学楼的灯也一盏盏熄灭。

孟听在教室写题,班长关小叶特别有危机感,不是,班上第一还这么努力,搞得她最近都紧张得睡不着觉了,才高二呢。

“孟听,你要记得关窗户。”夏天怕窗户飘雨进来。

“好。”

孟听写题写到一半,同学们都走了。

就他们教室还开着孟听头顶的灯。

她穿着七中的白­色­校服,袖子上一个艺术字七,在演算最后一步。空调的凉意还没有散去,她黑­色­的笔在纸上写上答案x2。

一双手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

孟听伸手去掰开“江忍。”

他忍不住笑“怎么知道是我。”他放开手,双臂撑在她课桌上。

孟听弯了弯眼睛“我听到你脚步声啦。”

“我来交作业。”

她睫毛颤了颤,想起那首诗,有些不好意思“不、不用交了,写了就行。”

江忍低笑“小老师,你说做对了有奖啊。骗我呢?”

教学楼静静的,就他们两个人。

他瞳孔漆黑,带着数不尽的笑意。

孟听咬­唇­“那你给我。”

他把纸给她。

江忍字潦草又大个。很像他的­性­格,开头就是她最初教他数学,答题要写答。

他搞不清楚英语翻译不用,在翻译上竟然也规矩写了个答。

答后面,是他的汉字版情书。

孟听看得耳根发烫。

江忍低眸“你说的,做对了要什么都可以。”

梧桐树传来阵阵蝉鸣。

检查教学楼的老师拿着手电挨个儿检查门窗。脚步声还在楼下。

然而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眸中太亮,孟听站起来,不敢看他,小脸烧得不行“老师来啦,先走好不好?”

江忍弯了弯­唇­“好啊。”

他把最后一扇窗户关了,然后走到门边“过来。”

孟听舒了口气,背着书包走过去。

江忍抬手关了最后一盏灯,教室里一片漆黑。

他手一拉,门在他身前阖上。

老师走到了三楼,手电筒的光明明灭灭。黑暗里,孟听空前有些紧张。

江忍牵着她走另一边的楼梯。

终于避开了和老师碰面。

直到走到等公交车的地方,夜风轻柔地拂在脸上,她心跳依然很快。

孟听回家的公交车还没来。

四目相对,他没有再次提出想要的奖励,眼底带着出奇的认真“为什么写那首诗?”

他今晚很好说话,可是也很不好说话。孟听紧张地攥紧自己的手指,没有骗他“昨晚上我看见你站了很久。”

她低眸看着自己鞋尖,语调软软的“你很久没有睡好了。”

他的心又甜又软,最后泛出一丝浅浅的涩意,江忍抬起她下巴“看着我孟听。”

她抬眸看着他,杏眼里湿漉漉的,车站旁的路灯光芒让她白皙的脸颊泛上一丝暖。

“以后不要轻易这样说,也不要这样写。”他语气温柔,眸中却郑重,“我会当真的。知道吗?”

他如果当真了,她却没有那么喜欢他,江忍真的受不了。

他并不要求她像他爱她那样,来爱着自己。人有了希望,就会不断索取,不知满足。

她抿抿­唇­,不说话。

孟听好气哦。

她这辈子第一次鼓起勇气给人写情诗,希望他开心,希望他晚上睡得好好的,不要病发,不要忐忑。可是他教育她,不许瞎写。

他是有多看不起他自己,又是有多不相信她。

她生气了,就用一双­干­净透明的眼睛看他。一言不发,也不回答他知不知道。

江忍笑道“但是翻译题我做出来了,你说过答应我一个条件,所以抱抱我,给我说晚安好不好?”

他张开手臂,希望她扑进他怀里。

夜风微凉,孟听眨眨眼,委屈死了。

她想告诉他,没有瞎写。

她也是在被窝里悄悄看了很多很多英文诗集,才怀着少女心事写下了那几句诗。即便是学霸,早恋也不是没有影响的,她好苦恼江忍进入了她的生活。

她上课也忍不住笑,想知道他翻译的时候什么反应。

然后更加努力,来填补被江忍占据的时间。

可是他面对自己时,这么没有自信。估计就高兴了一会儿,又狠狠皱眉。

他还想让她抱他,她才不抱他!

江忍觉察出她不高兴了,她回家的公交车慢慢驶过来,他摸摸少女柔软的发“好了,不抱就不抱,回家。我周五晚上再来找你。”

周五是孟听给他补课的日子。

他白天说以后尽量不来她学校找她,看来是打算遵守诺言。

“江忍。”

“嗯?”

“我没有看不起你。”她拉着他衣角,眼底明亮,“你想来就可以来,上课最好不要。我不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江忍意外地看着她。

他小学的时候,班上也有成绩很好很乖的女生,她们就只是被罚站或者被点名,在江忍眼里屁大个事,她们也红透了脸,最后羞耻极了,难过得直哭。

“如果这是错误,我接受惩罚。”她说,“但是我好早就答应了你,永远不会轻易放弃你。”

她长这么大,就叛逆这么一回。要罚那就罚,反正不分手。

公交车驶过来,头顶的树叶微动。

江忍当初背了许久的诗和文言文,得到了这样一个承诺。他习惯了付出不吭声,不管是当初重伤了闻睿,和江董闹崩,还是打了那个没有师德的老师,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屑解释。

可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认真,说着永远不轻易放弃他。

孟听把他衣角捏得皱巴巴的,来告诉他自己生气了。即便是生气,也可爱得过分。

她嗓音却软软甜甜的“再说了,你会保护我,是不是?”她说这话时,脸颊红红的,眸中却晶亮。

她小脸认真“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因为你在,所以有了铠甲。

他沉默良久,喉结动了动“嗯。”

司机师傅扯着嗓音“上车不啊小姑娘。”

江忍也看着她。

她匆匆应了一声“要。”

背着自己的书包,走了好几步。江忍依然在看她,一车人在看他们。青春啊啧。

路灯下,少女漂亮得不行。

那男孩子又冷又刺。

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固执的少年最讨厌了!

孟听咬­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有二更。庆祝评论破两万。谢谢小仙女们的喜欢。

二更比较晚,别等啊,晚安。

☆、第60章 火灾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 她才回过头。

旁边的阿姨笑呵呵地说:“小姑娘, 你男朋友啊,年轻真好啊。”

孟听红着脸, 笑着点点头。

她回到家的时候, 正好碰上要出门的舒杨。

舒杨换了鞋, 解释道:“舒兰还没回来。”

职高总是习惯提前十来二十分下课, 舒兰一般不可能这时候还不回来的。孟听给他让开路,舒杨带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孟听看着少年急匆匆的模样,没有说话。

上辈子就是这样, 舒兰老是晚归, 她怕舒爸爸骂舒兰, 比舒杨还要着急去找舒兰。这辈子孟听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她也没有立场阻止舒杨去。

毕竟舒杨是舒兰的亲哥哥。

舒杨出去没多久,就遇见了回来的舒兰。

舒兰谈完恋爱回来, 拎着一个包。

舒杨当场就火了:“多晚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回来呢?”

以往舒兰好歹会心虚, 然后撒娇喊哥哥,说她错了。可她今天只是讽刺笑笑:“你管我?你有本事去管孟听啊, 哈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好戏。她和我们学校江忍搞在一起了,同样是早恋,有本事你把我的事告诉爸。到时候她早恋同样兜不住。”

舒杨脸­色­很难看:“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才没有胡说,不信你去问她啊。别惹我,要是爸知道了我的事,她也跑不了!”舒兰甩开舒杨的手, 心里满是怨愤。

凭什么,老天爷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孟听。

就连男朋友,她只能和一个不入流的小富二代邹盛在一起,邹盛还和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舒兰得小意讨好,就她手中这个包,都是软磨硬泡好久,邹盛才同意给她买的。

孟听呢!她男朋友是江忍,骏阳太子爷,江家企业唯一的继承人。

海边那一片开发区都是江家的地盘,有钱得不得了。

而且江忍把孟听当宝贝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就气人。

舒兰不敢惹江忍,但是大不了就破罐子破摔啊,让舒爸爸知道了,看看他最乖巧的继女也早恋,到时候孟听也得倒霉!

舒杨愣愣地站在原地,等舒兰蹬蹬蹬上楼了,他才如梦方醒去敲孟听的门。

孟听取下英语听力耳机,给他开了门。

舒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记得江忍的,那个疯起来不要命又凶又恨的少年。机场那一次舒杨印象深刻。他艰难道:“孟听,舒兰和我说你和江忍在一起了,你说实话,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孟听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是。”她笑了,“我自愿的。”

舒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喜欢孟听的男孩子如过江之鲫,然而孟听往往都是直接拒绝。小时候舒兰还羡慕,悄悄给他说,喜欢姐姐的人真多。

孟听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有太深的交集,就连楼上的徐迦,舒杨知道他喜欢孟听,可是孟听只是礼貌地保持距离。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能见到她笑着说,她愿意和一个少年在一起。

那个­阴­鸷的,脾气暴躁的,却蹲下来给她系鞋带的男孩子。

和自己的继弟谈论谈恋爱,到底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孟听不想让舒爸爸知道,是因为担心他身体不好,她不怕受罚,也不怕挨打,可是舒爸爸的心会痛,会担忧。

舒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他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小仙女一样的姑娘,有一天长大了,也会喜欢人了。

孟听说:“我会自己告诉舒爸爸的。”并且向爸爸保证,自己好好念书,洁身自好。她和江忍在一起,只是想陪着他一起长大。让他好好的,变得温和善良,以后不走上杀人这条道路。

舒杨沉默着,正如孟听没有立场管他,他也没有立场去约束孟听。

孟听阖上门。

家里没有安空调,窗户是开着的,天空墨蓝­色­。窗外是清风与明月。驱散夏天的躁意,带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实际上高二下学期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为了讲课赶进度,老师的粉笔都用了一盒又一盒。

舞蹈大赛的铜牌得主有三万元奖金,在暑假才会把钱打过来。

然而因为教室装了空调,今年夏天总算没有这么难捱。

舒爸爸早出晚归,孟听生怕他去做什么强辐­射­的实验,每天都要叮嘱一遍,舒爸爸无奈苦笑:“好好好。”本来他是想的,可是女儿这么孝顺。

危险的实验虽说出事的概率也不大,可是谁都想好好活着。安全最重要,因此舒志桐也愿意听孟听的。

孟听每天出门之前,都会坚持一遍家中的电器。

高三那年家里起火,就是在一个冬天,取暖器的电路发生短路,超负荷以后引起火灾。

尽管舒杨觉得她这行为多此一举,可是还是会帮着她一起看看。

舒兰这两天越发肆无忌惮,因为舒杨也管不着她了。

有一天她­干­脆半夜都没回来,舒志桐还以为她睡觉了,只有舒杨­干­着急。

然而舒兰却越穿越好。她甚至还拎回来好几条夏天的名牌裙子。

舒杨问起,她就无所谓地说:“邹盛送的啊。”

舒杨头痛欲裂。

毕竟孟听谈恋爱知道分寸,也知道高中得好好复习,可是舒兰谈恋爱,整天人都见不到,而且她老是收人家的东西。要知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儿饼,贪图小便宜哪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舒兰会听他的话才怪。

舒兰也看到孟听检查电路的事情了。她看了孟听许久,最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吃冰棍儿。

学校早就在五一过后开始实行睡午觉,下午两点半才上课。

孟听中午很困,她如果中午不睡觉,下午就没有­精­神。

周五她在家睡觉的时候,在房间闭着眼的舒兰睁开了眼。她盯着自己房间一个亮了许久的灯泡,手脚有些哆嗦。

那上面的罩纸快开始燃烧了。

然后会顺着引线,点燃被子、实木衣柜。

她的房间在孟听和舒杨中间,这场火最后会往他们的房间引过去。

然而门随时都可以打开,他们可以逃生。

舒兰愣愣地看着纸变得焦黄,有些想尖叫。这是……这是害人。她昨晚已经想过很多后果了,可是那个有钱又温柔的男人安慰她:“房子烧了会欠债?不,不会……相信我,我给你的卡里有够你们生活下去的费用。”

“你爸爸和哥哥不会有事,你爸爸那个点在工作不是吗?你大可在火无法扑灭之前,把你哥哥喊出房子,然后把门反锁。反锁里面能开?是,当然能。然而……”

“如果外面系上铁链呢?”

“你一直不甘心对不对?明明不喜欢她,还得喊她姐姐。”

男人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笑道:“别怕,我会带你走。相信我,嗯?”

舒兰看着火星渐起。夏天的火燃起来很快,她咬牙,心跳飞快,手脚发凉,去敲响了舒杨的门。

舒杨也在午睡,开了门以后问她:“怎么了?”

舒兰低着头,嗓音颤抖:“我在学校闯了祸,我害怕,哥你陪我去一趟吧。”

舒杨皱眉,最后点点头。

他们一起下了楼,舒兰才说:“等一下我有东西没带,哥你等我一下。”她跑上去,把锁链从包里拿出来牢牢扣住。

做这一切舒兰不是不害怕了。

如果孟听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好,那她大可以也待在火中,让孟听救自己。她以前那么好,总会保护自己跑出去的。自己也没有嫌疑。这样并不保险,好在那个男人保证了。

会让人来接应,不会出人命。

一旦孟听没了那张漂亮的脸,那她曾经拥有和即将拥有的一切,就都没了。江忍总不可能看上一个全是烧伤的女人。

舒兰浑浑噩噩,把门锁死了,然后一眼也不敢看门里面,往楼下跑去。

江忍进步了很多,上一次发周考成绩。他语文70多分了,再努点力就能及格的成绩。

贺俊明稀罕得不得了:“卧槽不是吧,忍哥666啊。”

江忍笑骂道:“滚犊子。”

贺俊明说:“你真要考大学啊。”

江忍嗯了一声。

“但是你再读一辈子也追不上你小宝贝的成绩啊忍哥,你咋和她读一个大学?”

“你他。妈闭上嘴是不是要死。”

“……”说实话你还不爱听了是吧。

“忍哥,那你报什么专业想过没有?”

江忍转了一圈笔:“建筑学吧。”

贺俊明觉得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怎么看怎么成熟有担当。

他们学校中午也要睡觉,然而一群人从小到大都没有乖乖午睡的习惯。恰好周五,贺俊明手扇着风:“忍哥去打场球吧。”

江忍抬眸,看见了街对面新开的意大利冰淇淋店。

贺俊明也呆了呆,然后想到了去年:“去年我们打赌,我赢了,本来该坛子和何翰去买的,结果忍哥去买了冰淇淋给孟听。那时候忍哥就有想法了吧卧槽!”

江忍弯了弯­唇­。

是,然后她没吃。

他那时候脾气好差,以为她嫌弃他送的东西,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不去打球了。”他走进冰淇淋店,买了好几个漂亮­精­致的手工冰淇淋。

江忍怕冰淇淋化了,放车里开着冷气一路开车过去的。

那天晚上他一直想说,他相信的。他愿意相信。他的听听那么好,简直是吝啬的上帝十八年来唯一给他的恩赐。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其实,上辈子点火的也是舒兰。

只是那时候在冬天,取暖器自燃。警方判定是事故,听听一直不知道。变的是故事,不变的是人心。

看看独。秀读者们轻松一下吧。

读者1:忍哥说“那我以后白天不来你们学校了成不成?”太心酸了,感觉就像捡破烂的老父亲被女儿嫌弃了一样。

读者2:(她自己编的段子)

厉害了我忍哥,说考上大学就回来看江董。

三年后……江董怒摔!混小子骗人!

忍哥:第四次高考,我觉得今年有戏。

听听:……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毕业。

哈哈哈你们是魔鬼吗?听听大学毕业,忍哥高中毕业?

☆、第61章 眼泪

还混着淡淡的酒­精­味。

正常来说, 一场火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烧到这么大, 然而如果有了引燃物,就完全不同了。

孟听的卧室是最后烧起来的。

门边已经快被火包围。

这时候如果开门造成空气对流, 那么大火可能一瞬间将她吞噬。孟听捂住口鼻, 退了几步到自己卧室。

前世被火包围的痛苦, 已经在浓烟下晕倒那种窒息痛苦的记忆一瞬间清晰起来。

那时候她已经跑出去了, 可是听见了舒兰喊救命。

孟听披着湿被单又冲进了火海,将舒兰紧紧裹住,把她送了出去。

后来好疼, 身体疼, 脸也疼。

孟听心突突跳, 蝴蝶效应原本只需要很小的改变, 可是这辈子火灾依然发生了。还是在­干­燥的夏天,并不是上辈子的冬天。

也就是说, 这场火灾是人为。

是舒兰!

孟听咬牙把房间的水壶里的水倒在枕巾上,然后捂住了自己口鼻。

大火烧出一阵黑烟, 房子已经燃了一大半。

她只能选择沿着还没有着火的地板,匍匐着往大门方向爬过去。如果玻璃窗破裂, 那么室内将会轰燃。

大部分人最后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在烧死之前,就吸入了大量的浓烟。

空气高达五十多度。

毛巾的水分很快蒸发,她渐渐能闻到空气中烧焦的浓烟味。

等终于到了门边,毛巾的水分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

开门是唯一的生路。

孟听握住门把手,把手滚烫的温度让她眼泪一直往下淌。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可是下一秒,门怎么都拉不开。

防盗门像是沉重的巨石,阻挡了生路。

她忍住恐惧,含着泪回头。

火舌已经蔓延过来。

孟听只能蹲下,尽量不要晕过去。然而毛巾最后的水分被蒸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能拉开那扇门。

孟听好害怕。

那种即将被大火吞噬的恐惧,让她想嚎啕大哭。可是哭并没有用,她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已经没有退路,这扇门必须得打开。

氧气越来越少。

她呼吸困难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她上辈子那种疼,知道脸被烧伤的难过,还有舒爸爸毅然决然说给她治疗,她泣不成声。

最后舒爸爸去世,杜栋梁来讨债。

人的一生真短暂啊,短到她还来不及长大,没有体验到世间的一切温暖和快乐,就画上了句号。

本来那年的秋天,她可以踏上大学的校园,念书,工作,然后恋爱结婚。

可是最后被迫背井离乡,重新变得快乐坚强。

她想了许多许多。

最后想起了上辈子那一年的江忍。

她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她在大火中恐惧绝望的时候,他踏上了回b市的路。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可是孟听宁愿这一次,他也在回家的路上了。

那个在梨花盛开的小镇上,等了她几天几夜的少年,会在清晨吃她吃剩下包子的少年。

她眼泪流出来,孟听从来没有想过。生死一线她想得最多的,会是江忍。

只是江忍。

孟听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最后听见的,是渐近的消防车声。

比消防车来的更快的,却是一个冰冷的怀抱。

铺天盖地的大火里。

房梁忐忑。

玻璃窗户终于受不了高温爆炸。

刺耳的、可怕的爆破声以后。

世界彻底一片黑暗。

她似乎在一个人怀里,世界安静下来。时间有一瞬变得很慢很慢,在灼热的高温里,他湿漉漉的怀抱冰冰凉凉。

只有脸颊上,落了一滴滚烫的水。烫得她的心轻轻颤抖。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渐渐有了天光。

她朦胧间听见沙哑又温柔的声音:“听听……”

嗯,别怕,我很好。

那个梦好像已经很久。

“听听!”

谁在叫她?

她醒过来的时候,护士松了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替代了浓烟的味道,每一次呼吸,嗓子都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年轻的护士小姐赶紧道:“诶诶诶,你别动,火灾的时候你吸入了大量有毒气体,喉头水肿。对,慢慢呼吸,别急别急。”

还好小姑娘聪明,知道不能吸入有毒气体,没有窒息。

见孟听放缓了呼吸,护士小姐语气带着轻快说:“给你检查了身体,没什么大事。我去叫医生,哦对了,你家人还在外面呢,守了你挺久了。放心,你家人没出事。”

孟听用­唇­形给她说谢谢。

她嗓子疼,想发声都发不出来。

孟听有许多想问的问题,比如,最后是谁把她抱出来的?上辈子救她的是奋不顾身的消防队队长,这次还是吗?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午后的阳光灿烂,洒在窗前。偶尔几只麻雀停留以后又振翅飞走。

她掌下的脸颊软软的,除了喉咙很痛,头很晕以外,她身上一点也不痛。和上辈子那种醒过来极度的痛苦相比,这次火灾就像是一场冗长怪诞的梦境。

她没有出事,也没有毁容。

舒爸爸红着眼眶进来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中年男人一见到她忍住眼泪,语气温和:“听听,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孟听笑着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告诉他——我很好,就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说话。

很多人都来了。

这场火烧得迅猛,不仅舒爸爸租的那个房子,楼上楼下的人都遭了殃。

舒杨沉默地看着孟听,眼圈通红,脸­色­却是苍白的。少年脸上带着黑灰。眸中一片安静。

舒爸爸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他轻轻摸摸孟听的头发:“睡一会儿吧,爸爸去给你买点稀饭。”

孟听用气音吃力地问他:“谁救了我?”

舒爸爸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是消防员叔叔。”

孟听点点头,闭上眼睛。

她太累了。

舒杨关上门,一拳狠狠砸在墙上。他嗓音颤抖:“爸,是妹妹放的火。当时我看到家里烧起来了,赶紧往回跑,她拉住了我,至今我还没见过她。”

舒志桐抹了把脸,沉默着不说话。谁也不了解他此刻的心痛。

孟听是他女儿,舒兰也是他女儿。可是因为他没有教好,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放火害自己的姐姐。

还好听听没有出事。

可是舒兰那是犯罪!

舒志桐哆嗦着手,半晌才道:“报警吧。”

他也希望不是舒兰,可如果真的是,那不管是谁,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舒杨别过头去:“这么大的火,楼上楼下都已经报警了。”

舒志桐没吭声,他强打着­精­神下楼给孟听买吃的去了。

这几天孟听的病房很热闹了,班主任和班上的同学都来了。那场火灾险些上了电视,学校还自动募集了捐款给他们家。

樊老师摸摸她的头发,一向严肃的脸上第一次这么温柔:“好好养嗓子,晚几天再来上课,大家都很想你。这里是学校捐款,不多,就五万块,是大家的心意。”

孟听点点头,­唇­角弯弯,茶­色­的眼里­干­净温柔。

她轻轻道:“谢谢老师。”

嗓音沙哑,让人心疼。

赵暖橙趴在病床前,笑嘻嘻的:“听听别难过,都会好起来,好多同学托我给你带话呢,你看这个小本本,都是大家写给你的祝福。”

孟听接过笔记本,每一页翻开都是不同的笔迹。

同学们写得很认真。

诸如早日康复啊,孟听女神加油,早点好起来之类。

最后四个大字——等你回来。

“我们班那个第二名欠抽,说你得早点好起来啊,不然他就第一了。”

孟听眼睛酸酸的,抱着白­色­的笔记本,笑着点点头。

赵暖橙他们走了,又来了很多舒志桐实验室的叔叔阿姨。

孟听的身体并不严重,只是吸入了有害气体得观察观察,防止有什么影响,加上嗓子疼。叔叔阿姨们买了鲜花和水果,病房都快堆不下了。

舒志桐一个个道谢。

人间冷暖就是如此。

遇见的坏人总是没有好人多。

等大家都走了,病房终于安静下来。舒杨坐在她床头给她削苹果,天光照进来,她侧颜­精­致美丽。又因为生了病,竟然隐隐有种羸弱绝­色­的模样。

孟听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

【江忍呢】

舒杨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苹果皮断了,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不知道,他没来过,我没骗你。”

孟听醒过来后每天都会问这样一句话。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在纸上写——

【江忍呢?】

【他今天来了吗?】

得到否认的答案,她就不再问。安静乖巧地不像话,舒爸爸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直到她身体慢慢好起来,舒志桐才松了口气,小憩了一会儿。

可是今天,她意外的固执,娟秀的字迹又写道【他为什么不来?】她眸中很­干­净,肌肤有些苍白。像个瓷美人,茶­色­的眼瞳里映出舒杨的模样,舒杨突然也有些难过。

他抿抿­唇­:“我不知道,好多人都来了,他却没有来。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多半就玩玩而已,如果他不来,那就忘了他吧。姐姐。”

他第一次喊姐姐,抬眼却见她大眼睛里水盈盈的。

她垂下眼睛,眼泪落在笔记本上,一字一字,认真得不行。眼泪晕开了笔迹,他看清她写的话——

【他不是】

孟听下床穿鞋。

盛夏的天,外面阳光高高悬起。

她还穿着医院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少女肌肤很白,­唇­­色­透着淡淡的粉。她纤腰很细,露在外面的胳膊也娇娇弱弱。

她突然这样,把舒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她垂下眼睛,白皙的脚背露出来,穿好鞋子,嗓音哑哑的:“我去找他。”

她总觉得,那不是一个梦,也不是她太绝望生出来的幻觉。

如果不是他,那个冰凉又发紧的怀抱,落在她脸颊上滚烫的泪水,都是什么?

可如果真的是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消防员及时赶到,把昏迷的她抱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说:然后忍哥冲进火海,看见在里面的是枝……忍哥: (转头就走) 都散了吧,是那个没良心让我上辈子杀人的坏蛋233333333

哈哈哈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这么对我!那个秀秀你别走,我们好好谈谈。

顶着脖子上四万多把大刀,我压力也很大啊。

☆、第62章 我认输

这件事自然也就牵扯了进去, 只有舒杨请了假照顾孟听。

事实上, 孟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她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没有人接。

然而今天她慌得快哭了, 才打通江忍的电话。

她穿着蓝白­色­病号服, 身影伶仃。

“江忍。”

少年嗓音沙哑, 轻轻“嗯”了一声。

“你在哪里, 我可以来找你吗?”

那边安静了很久。

安静到彼此两个人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我看见了, 你把我抱出来的是不是?”

你抱我出来的对吗?

江忍看着窗前盛开的月见, 紧紧握住了被单。少年很用力, 用力到手背青筋鼓起。

他用尽全力才能淡淡道:“不是, 那么大的火,我进不来。”

孟听不相信。

可他不打算说给她听, 江董推门进来,看见江忍在打电话。

少年脸­色­冷漠苍白, 江董忍了又忍,才怒斥道:“挂了!”

声音吼得太大声, 连孟听都听见了。

江忍挂了电话,少年垂眸,望着手中的手机沉默。

江董好几天的火气终于爆发:“你疯了是不是,还要不要命了,醒过来怎么说的?分手,你倒是给我分手啊, 怎么着,命都不要,要去做人家的英雄。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这么伟大的儿子!”

高义跟在江董身后,不敢吭声,但是江忍出奇的平静。

六月的午后,他赤。­祼­着上身。身上一圈纱布,他没有理会歇斯底里的江董,冲着高义说:“把我衣服拿过来。”

“不准去!我看今天谁敢去!你要是嫌命长老子亲自打死你!”

高义领着江董的工资,自然不可能听江忍的话。

江忍也没在意,他分外平静。额上一层冷汗,去拿床边柜子上的衣服。

阳光照不进来,只有明亮的白炽灯,让他侧颜冷峻。

他抬手,忍着痛,穿上黑­色­的衬衫。

一颗又一颗扣子,他指节冰凉,扣到了喉结处。

高义看得眼圈都红了。

江忍抿着­唇­,抬手拨通了那个在心里早就默背了无数遍的数字。

“我在市医院住院楼b楼,vip712房,你过来吧。”

孟听颤抖着嗓音:“好,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江董脸­色­已经风雨欲来。

江忍打开遥控器,开了电视,上面在放一档闯关的综艺。上面的参赛者得跑过重重关卡,最后才能拿到大奖。可是很多人,即便再努力,也在途中就落了水。

他开电视的时候,恰好是一个男人闯到了最后一关,他本来都跳过去了,可是手上没有抓稳,功亏一篑。

江董江季显今年已经快五十了。他三十多才有了江忍这么个儿子。

这个儿子叛逆,多动,从生下来开始就哭闹不停,一点都不省心。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江忍这么安静,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的世界。

他还记得接到h市这边电话的时候看到他的模样,急救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八个小时。

背部百分之十五的烧伤,还有他的腿,血­肉­模糊。

即便打了麻药,他睡梦中依然疼得颤抖,肌­肉­紧绷。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疼成这样,他愣是没有一滴眼泪。

江董来就弄明白所有的事情了,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冲进大火里,在房梁坍塌前,护住了一个少女。疯了吗?还要不要命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大罗金仙吗?

江忍甚至没有力气抱着她走出来,让随后赶到的消防员把她抱了出去。

江董说:“你把她叫过来做什么!”

“分手。”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太平静了,只是压抑的呼吸频率,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电话里给她说。明天你就转院跟我回h市!”

江忍死死握拳,转头看他,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电话里说!我也想电话里说,我和她打电话三分钟,这两个字想了无数次,可你让我怎么说,要我怎么说!我他。妈就算是不要这条命,我也想和她在一起!你以为我想分手!”

高义别过头,眼睛湿润了。

江季显过了很久,闭眼把走出了门:“让那个小姑娘过来吧。”

孟听边跑边咳,六月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她和江忍在一个医院,只是在不同的大楼,她呼吸疼痛,嗓音沙哑一路问过去。

舒杨担忧地看着她。

柔柔弱弱的姑娘很坚强,衣服甚至都没换。

他们上了七楼。

舒杨其实没有骗她,那天他赶回家到火灾现场的时候,确实是一个穿着消防服的人把孟听抱出来的,他一见那个场景急得不得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他确实没有见到江忍。

孟听到七楼的时候,整个走廊安安静静的。

舒杨倒也没有跟着她,就在电梯口等。

孟听推开712的门,房间里电视声很大。明亮的白炽灯光下,他在专注地看一场综艺。

电视里欢声笑语,他弯了弯­唇­,态度懒散,最后转头看她。

江忍看起来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除了脸­色­苍白。然而她一步步走过去,他出声:“别过来了,就站那里。”

孟听眨眨眼睛,他第一次语调这么冷漠,她眼睛酸涩,依然往前走。

“我让你别过来了你没听不见吗!”

他伪装的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别过来了。

就像你以前那样,看见我就讨厌,多看一眼都不开心那样。

然而少女不怕他凶巴巴的语气,只是走到他床边,眼泪吧嗒掉,嗓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江忍,你哪里受伤了?”

她水里水汪汪的,以前他看着这双眼睛,想要给她整个世界。

现在只是密密的疼痛,让他溃不成军。

她小心地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语气软得不行:“哪里疼吗?”

心。那里最疼。

他闭了闭眼,少女小手软绵绵的,带着夏天的温度,让他微微发颤,江忍抽出手,语气带着笑:“疼啊,我没想到火会那么大,还没完全进去就出来了。快没命的时候我才发觉,没那么喜欢你。”

她轻轻应:“嗯。”那双眼睛­干­­干­净净,仿佛他拙劣的谎言无所遁形。她轻轻地笑,­唇­角弯弯,嗓音很哑,却像是哄他的语气:“没关系。”

他本来想说很多话,比如“离我远一点,你害死你。妈还不够,非要祸害老子是不是”?明明这是最有用的话,可是到了最后,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窗台淡粉­色­的月见摇曳。

他平静道:“分手吧。”

她大眼睛泛着泪光:“不要。”

“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谈恋爱?因为我妈!她也是你这种,长得不错又清高,老子特想看看你们这种人逢迎讨好懂不懂?孟听,你这样还不如沈羽晴。怎么着?嫌老子没给钱,钱包在……”

她又气心又疼。

她看起来那么蠢吗?她一点都不想听他乱说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

电视里噗通落水声响起,她弯腰,轻轻吻上他的­唇­。

呼吸绵长,他张扬的气焰仿佛一瞬没了。

慢慢冰冷。

她不信,他说什么她都不信。她轻轻亲他一口,像哄小孩子一样,语调又轻又软:“江忍,我看看哪里受伤了好不好?”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给我看看好不好?

他黑瞳冷冷。然而再冰冷,里面都只有一个她的模样。

她这年十七岁,哪怕病着,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因为温柔哄他,她眼里带着乖巧和亲昵。

有那么一瞬,他想不顾一切说好。然而最后,他只是说:“你走吧,我累了。我明天回h市。”

她穿着病号服,可怜的模样让他喘着气不敢再看一眼。

江忍按铃,让护士把她带出去。

孟听终于哭了。

他见过很多次她哭,可是这是第一次,她为了他哭。

她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咪,嗓音呜咽说不要。

护士一根根掰开她手指,他手死死握住遥控器,把音量调到了一百。

巨大的音乐室、闯关声、欢呼声、失落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终于掩盖了她的哭声。

他见她一面就够了。她很好,大火里,她被他护着,一点儿伤都没有受。将来她只会更好。

孟听不肯走,里面的门已经被其他照顾江忍的护士反锁了。

她拍门他听不见,只有嘈杂的电视声,盖住了一切声音。

舒杨听见声音连忙过来,愣了愣,他第一次见她哭成这个样子。

那个幼时见到的小仙女,即便是委屈难过了,也只是默默流泪。他咬牙,抱住她:“姐姐,我们回去好不好,别哭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江忍他肯定好疼啊,她不要这样和他分手。他好坏好坏啊,要和她在一起就不管不顾地追,现在不要她心也好狠。

她哭得喘不上气,最后哭声都没法发出来。

房间里电视声震耳欲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董打开房间,才把声音关了下去。

他儿子比他想象的平静多了。

“爸,她走了?”

“嗯。”小姑娘倔,本来呼吸道就不畅,都快缺氧了。

江忍笑了,低哑的嗓音出乎意料地带着一点温柔:“爸,她叫孟听。是七中高二的第一名,她很厉害,会跳舞,会弹钢琴,奥数比赛也是第一。”

“她还很温柔,也笨。别人都不愿意教我,就她一页页写教案。她脾气很好,特别努力。”

“她很优秀,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那么喜欢我。”

“可是我。”他顿了顿,“我很喜欢她,想陪着她考大学,陪着她一辈子。她不喜欢我都没关系。”

江忍哑着嗓音,最后终于忍不住眼圈红了。

江董沉默了许久,带上了门。

江忍原本还想说很多的,说他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很早就暗恋她,说他去梨花小镇那几个日日夜夜,生怕错过了她,说他追她有多认真多努力。

他是真的用尽了一辈子的热情去喜欢一个少女啊。

可是说到最后,眼泪流入指缝。

安安静静只剩他一个人,他才说:“我放弃她了,我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有二更。最近几天应该都有二更,又冷又晚,大家别等枝枝,晚安。

淡定,不要激动啊,你们的忍哥俊脸还在。也不会狗血时间大法几年后,现在的波折是为了更好的甜蜜!知道什么叫病态宠爱吗?很快就进入正题了,不是我说,枝枝写甜的时候把你们血槽都清空(大言不惭乱吹牛逼!)

☆、第63章 隐忍

江忍受伤的事贺俊明他们也知道, 他们这几天在学校也不跳了, 大家都默默抽烟,格外安静, 一瞬间成熟了不少。搞得他们的班主任都不习惯这几个跳得不行的少年的转变。

贺俊明烦躁地把空烟盒扔了:“真有那么严重啊?”

方谭摇头:“不清楚, 得后面来看。”

“你说医院那地方, 就是没毛病都可以胡诌出一堆毛病的, 我才不信忍哥的腿真的会有问题。”

少年们都不接话,毕竟是房梁坍塌砸下来,水泥和钢筋, 人的血­肉­怎么对抗?

那么沉的东西砸下来, 江忍当场没有昏过去简直是奇迹。

“忍哥明天走?去送送呗?”

“可别, 他说了别去。”

饶是贺俊明这样的­性­格, 也觉得心里酸楚。没人说话,去年开玩笑似的问忍哥认真的啊, 江忍那时候沉默不言,然而到了后来, 谁都知道他有多认真。

“没事没事啊。”何翰活跃气氛,“总会好起来的嘛。”

是的, 总会好起来的。

h市只有那么一个机场,然而孟听在机场等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只有一架架飞机,降落又起飞。

孟听那天哭得那么厉害,舒志桐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一点,除了叹息, 还真没有办法。

后来舒志桐陪着孟听去了一趟消防局,给救她的官兵们发锦旗。

年轻的兵哥哥笑得憨厚:“哪能是我啊,是一个小伙子救的你。他腿被砸伤,都站不起来了,你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舒志桐看孟听,她垂着长睫,他和舒杨都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哭。她只是给消防员们道了谢,又跟着舒爸爸去了新的出租屋。

他们手头拮据,还得和警方交涉。

毕竟那不是普通的起火,是纵火案。房东的房子被烧,面临着赔钱等一系列麻烦事。得找好安家的地方,然后配合警察调查。

孟听嗓音还没好,舒爸爸在外忙的时候,她就洗好衣服再做饭。

她没有去找江忍,她也没有能力找到江忍。

舒志桐卡里最后只剩前几天舞蹈大赛打过来的三万元奖金还有学校里老师同学们捐赠的钱。

境况不允许孟听任­性­。

火灾发生了,那舒爸爸殒命的事情呢?

她找舒爸爸好好谈过一次:“爸爸,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她说:“梦到一场大火,大火以后,我们什么都没了,我还受了伤。后来你为了治好我,为了这个家,去做很危险的实验。实验室里,高强度的辐­射­杀死了细胞,让很多个研究员没能活过三天。”

舒志桐震惊地看着她。

孟听握紧拳头:“我梦到你出事以后,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妈妈,然后是你。我被赶了出去,舒兰让我回乡下避避,我半途没有去,到了另一个城市一个人生活,我很难过,舒杨也过得不好。所以,请您为了我们,也要好好的。”

舒志桐听得心情沉重。

没错,他本来是想着,世上的事情,百密终有一疏,然而做实验发生危险的概率却并不大,为了解决家庭的困难,还有不知所踪的舒兰,他想去参加那个项目。

孟听这个“噩梦”却点醒了他,他不能出事,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他照顾。

他摸摸孟听的头,语气也多了认真:“爸爸答应你,不会去。”

孟听看着他:“您别骗我,我不想真正经历一次那样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这句话吓到了舒志桐,他心里更加重视,这次是真的半点念头都不会起了。

七月初,学校放了假。

舒兰也被警方找到了。

舒兰躲在一个小出租屋里,瘦了将近十斤,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严重。放火罪,她本来可以有很好的人生,可是一时鬼迷心窍,她成了一个犯罪分子。她包里五十万人民币,让警察很震惊。

她哭得很凄惨,说她不想坐牢。

当天舒爸爸去警局看她,舒杨也去了。

孟听没有去,她惦着脚尖,收阳台上的衣服。做错了事,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撑着下巴看阳台上的仙人球,它开出了一朵特别漂亮的花。

茎细长,花朵美丽。

她不难过,只是有点想江忍了。

控房起诉舒兰的时候,孟听也看了法律。未成年人放火,16周岁以上也是失火罪,依法可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

她阖上发条,从图书馆坐上公交车回家。

租房子的事情焦头烂额,h市海边别墅区却建好了。孟听在大电子屏看到它的宣传,别墅­精­致漂亮,海景房,落地窗,看得广场上的人们连连惊叹。

那是骏阳的房地产。

她看了一会儿,她好好长大,他也不能杀人。

如果她高考完了,攒够了钱,会去找他。哪怕他不要她。

七月中旬的时候,舒爸爸加薪了。

愁云惨淡终于过去,在那一年,基本很少有人年薪过万,可是他工资涨到了一万二。舒志桐眼中终于有了轻快的笑意。

房租的事情也解决了,新房东听说他们家的遭遇,给他们介绍了一座新公寓。

“那地儿好,还安静又大,就是说闹鬼没人敢住,所以房租便宜,看你们住不住了。”

闹鬼这事,信则有,不信则没有。

舒志桐当天就带着两个孩子搬了过去。

房子出乎意料的好,在8楼,­干­­干­净净的,什么家具都有。有一间女孩子的闺房也漂亮­精­致。

舒杨都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舒了口气。

采光这么好,到底是为什么会有闹鬼的传闻的?

孟听看着那台好几千块的电视,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墙壁被粉刷成了淡粉­色­,还贴了漂亮的墙纸,衣柜雕了花,有木头的淡香。

有书桌,桌子上还有个小公主水晶球。

一按下面的按键,小公主就会转圈圈,水晶球开始下雪。

她揉揉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好讨厌江忍啊。

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h市已经迎来了秋天。

这是城市一场秋雨一场凉。

孟听正式进入了高三。

高三是一段很神奇的时光,当教室前后都被拉上横幅,班长关小叶在黑板最右上角写上倒计时高考倒计时“278”天,整个一班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常七点四十才踩点到的同学,现在七点都在背书了。

他们背《诗经·氓》——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合上课本,开始背英语。一班的每一个人,再怎么在学习上都是有天赋的。他们背这些只需要细心,并没有那么吃力。

班上最跳的李逸龙还可惜道:“江忍竟然就退学了啊,他那次问我们班平均分,我还以为是认真的呢,啧啧。职高少了一传奇啊。”

“得了吧,人家有钱,你考不到平均分才完了。”

嘻嘻哈哈的打闹,让循规蹈矩的高三总算多了些颜­色­。

赵暖橙多少也知道些孟听和江忍的事了,她不满极了,在她看来,江忍说要在一起就在一起,说要分手就分手,他谁呀,天皇老子都没他横。

他们的听听小仙女才不稀罕他呢。

高三在大家的推举下,孟听成了班上的学习委员。她依然考第一,弟弟舒杨紧跟其后。

十月份下了一场大雨,傍晚的时候雨还淅淅沥沥。

那天晚上是贺俊明的生日。

去年他生日,一群人在安海庭庆祝,孟听去要回自己的裙子。

今年他生日,不好意思地来请孟听和赵暖橙,希望她们赏个脸,去小港城玩。

大家都以为学霸小姐姐们不会同意,结果孟听同意了。

赵暖橙生怕听听被欺负,也同意了。

找暖橙美滋滋道:“贺俊明要是敢欺负我们,我就把他打赌输了该吃屎那件事说出去。”

还在旁边没走的贺俊明:“……”

孟听­精­心准备了礼物,搞得贺俊明凑手受宠若惊。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孟听出落得越发­精­致。他偷摸拿着孟听的礼物傻笑。

何翰说:“傻。逼,不惦记卢月啦?”

贺俊明痴汉脸:“孟听好漂亮啊。”

“……”

因为赵暖橙和孟听的加入,他们并不敢玩得过火了。一群人吃了饭,开始打牌。

孟听只会斗地主,于是大家轮流和她斗地主。

结果哔了汪了!愣是赢不了她。

贺俊明不信了,好胜心上来,最后谁都拖不走他。

只有一局,孟听一个a都没,才让他赢了一局。

贺俊明激动疯了,都忘了这是孟听小仙女:“快喝快喝,两杯啊,嗝儿~”他都喝三瓶了,神智不清。

赵暖橙也喝了半瓶红酒,这会儿看灯泡都是几重影。

孟听并不耍赖,她安安静静喝了两杯红的。

她没有喝过这种酒,酒­精­很高。

她也就两杯酒的酒量。

整个生日宴会,她该笑的时候笑。喝醉了,却小小一团蜷在沙发上,睫毛上挂了泪珠子。她其实,还是挺难过的。

h市下着暴雨。

一个闷雷终于把神志不清的贺俊明打醒了。

小港城包间的门被推开。

黑发少年沉默地看过来。

赵暖橙捏着贺俊明的脸问他大­鸡­腿呢,贺俊明一脸崩溃:“我擦哪来的大­鸡­腿,疯女人你放……”

然后他的嗓音卡在了嗓子里。

何翰也咽了咽口水,对着门边那人道:“忍、忍哥?”

小港城里昏黄的光把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满室安静。他一步步走进来,脱下外套,把沙发上那一小团抱在了怀里,轻轻给她擦了擦眼泪。

整个过程包间里奇异的安静,等到他把人抱着走远了。

贺俊明才出了一身冷汗。

从六月到十月,快四个月的时间,他们第一次见到江忍。

沉默的,隐忍的,又分外冷漠的江忍。

他出现,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然而所有人都看见了,从门到沙发这么短的一段路,江忍走路是……跛着的。

哪怕灯光再暗,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没一个人说话。

他们终于懂了,江忍为什么会和孟听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只要脸还在吊还在就行了,其他的暂时就不能想了,稳住啊大家。

一楼:哈哈哈哈哈哈。

二楼:秀。

三楼:话糙理不糙哈哈哈哈。

以下几楼持续哈哈哈……

枝枝:我不承认这么野的路子,是我的读者。

二更完毕,大家晚安。所以忍哥分手,是觉得没希望,配不上。房梁坍塌,他15%烧伤,护住听听,腿被砸伤。

☆、第64章 衬衣之下

才发现听听不见了。

她拉着贺俊明使劲摇:“你把听听藏哪里去了, 你这长毛龟……”

贺俊明脸都黑了:“疯婆娘, 再惹小爷揍死你!”

赵暖橙心想,嘿这长毛龟还挺凶, 一巴掌招呼了上去。

贺俊明捂着脸沉默:“……”

还是方谭问起:“忍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家都不知道。

江忍像暗夜的一道幽影, 沉默地离开, 自始至终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他带孟听去哪里啊?”

h市的天幕下着雨。因为是周末, 街道安静而黑暗。

他用外套裹住她,看大雨滂沱。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快醒了。

少女沾着红酒的香气, 像雨夜盛开的小百合花儿。长睫轻轻颤抖。

天空一阵阵闷雷。

这是他第三次违背承诺。

第一次是联系实验室研究所给舒志桐加薪。

第二次是去给她布置房间。

墙是他亲自刷的, 刷得并不好,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个。他用了一整个下午, 把那个房间好好布置了一遍,然后把小公主水晶球放上去。

江季显气得不行, 脸­色­很难看。

江忍垂眸淡淡道:“没有下一次了。”

可是他知道,还有下一次。

他转回了b市原本的高中, 班上的同学都震惊地看着他的脚。他走路的样子太明显了,那些人虽然调笑着喊他小江爷, 然而背地里怎么说他再清楚不过。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骏阳太子爷的眼睛。

冷漠,漆黑的瞳孔,又刺又野。

进入高三,全国都在复习。老师重新讲到《再别康桥》——

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是她曾经含笑让他背过的课文之一,他竟然至今还全部能背诵。

他垂眸看着空白的课本,突然再也受不了,走出了教室。

身后是语文老师怒气腾腾的声音。

他一而再,再而三,想回到她身边。如今h市大雨滂沱,他第三次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江忍三天前就回来了。

书声琅琅的七中,他看见了霍一风。曾经给孟听告白的高三学长,现在的名牌大学大学生。

霍一风拿着一束玫瑰,春风得意,给孟听买了一袋泡芙。

十月的晚秋,文质彬彬的温雅少年。清纯漂亮的少女,像是青春最好看的一副剪影,周围好多人起哄。江忍没说话,转身慢慢往外走。

饶是走得再慢,他的腿都和正常人不同。

他手Сhā兜里,死死抿着­唇­。

只有今夜,雨声和雷声掩盖了他内心的声嘶力竭,黑夜遮住了他腿的狼狈。他才敢把她从小港城抱出来。抱着她一起坐在车后座,隔离整座城市。

她眼角带着晶莹的泪,闪电划破天幕,她睁开了眼睛。

车里很暗,孟听泪眼朦胧,轻轻拽住他衣角:“江忍。”

声音又细又轻,还带着委屈的哭腔,让人听得心碎。庆幸的是,她的嗓音没有在大火中受伤。

他没说话,也不敢说话,轻轻在她发顶一吻。

她拉着他针织毛衣,大眼睛湿漉漉的:“你疼不疼啊。”

他哑着嗓音回答:“不疼。”

她点点头,仰头看他,小脸在酒­精­的作用下粉嘟嘟的:“可是我好难过啊,我那天,哭了好久。拍门你也不理我。”

“那我真不是东西。”

她点点头,鼻音浓重,成了小­奶­音:“你为什么和我分手?我不好吗?”

“你很好,是我不好。”

“你骗人,为什么我很好,可是你不喜欢我了。”

大雨打在车盖上哒哒作响。他低低道:“我爱你。”

他声音低到谁也听不清,孟听好难过啊,她好不容易喜欢他,可是他走了。她忍不住哭,哭她四个月的难过。

她向来都是讲道理的,只有这次,喝醉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到不行。

他用纸巾给她擦­干­净眼泪,没有一会儿纸巾又湿了。江忍说和她分手以后,她回家见到舒志桐不哭不闹,四个月的时间,每天准时上学放学。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今晚,孟听显然分不清是在梦里难过还是现实里难过,她哭得心抽抽的疼,拧成一片。

她揪住他衬衫,小脸埋进他怀里。

他胸口湿了一片。

她讨厌这个坏蛋。

为什么他说在一起就得在一起,他说分就分,她喘不过气。拉过他的手放在心口,抽泣道:“这里好疼。”她的心脏,难受到泛疼,只能用嘴巴小小地吸气。

少女香香软软的,玲珑起伏。

他猛然缩回了手。

旁边的车辆按喇叭,探出一个头:“卧槽,知道怎么停车不啊哥们儿,老子要出去。你停这里赏雨呢!”

江忍低眸,她已经睡着了,腮边还挂着泪。

江忍没和那人争,倒是那人往外挪一点看清车的牌子,吸了口气。啥也没说自己开走了。

江忍把她抱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往她家开。

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实就这么点时间,他总归得把她送回家的。

h市的天空偏墨­色­,因为下着雨,一路静谧,路上的行人很少。她家住的公寓地段一般,但是很安全。

她醉酒除了刚刚闹了一会儿,现在安安静静,乖巧得不像话。

江忍把她抱下来,保安认得他,给他放了行。

他抱着人,没法打伞,于是整个人淋在雨幕中,低头把她护在怀里,他步子快,于是走路跛着更加明显。直到他进去了,保安才收回视线。

电梯里孟听醒了,她不太舒服,睡得也不安稳。

电梯一层接一层。

直到八楼的灯亮起,她似乎有些清醒了,睁着茶­色­的眸子看他:“你要送我回家吗?”

“嗯。”

“我不想回家。”她喃喃道,“江忍,我回家你就走了。”

他苍白的指节颤了颤,没有说话。

然而八楼已经到了。

他­唇­­色­苍白,把她放地上,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舒兰在警局,舒志桐在研究所加班。只有舒杨会在家。

江忍让她站好,她似乎也知道这个人又要离开自己了。却始终是安静乖巧的样子,只是白皙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眼里泛起了泪。

别哭了。她告诉自己,已经好丢人了。

他说分手那天明明她就已经哭够了。

屋里拖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渐近。可她不想放手,她拉着他袖子,仰头看他,抽泣道:“江忍……”

他快疯了。

真的要疯了。

他几乎红着眼睛,在门开之前,抱着她躲进了楼道。

她不害怕,也不慌张,仍是拉着他。

舒杨开了门,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愣了愣。昏暗的楼道里,他捧着她的脸颊,早已疯魔,低头吻了上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想念的、绝望的、爱之欲生,痛之欲死地吻着她。

她与他呼吸交缠。

然后踮起脚尖,软绵绵回吻他。

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吻,她抱着少年劲瘦的腰,仰头去亲他。

他黑发上冰冷的雨珠落在她眼睫上。让人从骨髓里轻轻颤抖。

他哪里是那个冰冷淡漠的模样,在舒杨皱眉走出来四处查看的时候,他抱着她在楼道背后,把她禁锢在怀里,­唇­齿抵死缠。绵。

他想死在今夜。

天空一声闷雷炸响。风吹着雨水四处飘散。

他惨白着脸松开她。

少女­唇­­色­殷红,摸摸自己的­唇­,羞涩懵懂冲他笑。

江忍几乎是绝望地笑了声,摸摸她头发,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啊宝贝。

说好了不靠近她了,不打扰她的生活,不碰她。

让她找到一个让她喜欢的男人,好好长大。

她听不懂他为什么道歉,但是不妨碍她现在思考方式简单欢喜。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江忍好奇怪,可是她知道他很喜欢她。

醉酒十分,七分醉了人。

刚刚的疯魔,让江忍现在进退两难。

她大眼睛看着他,小手拉着他衬衣,全然信任的乖巧模样,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向来是骄傲的,现在清醒了,至少别让她看见他现在走路的狼狈模样。

“你可不可以……”他沙哑着嗓音,“转过去。然后回家。”

她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你要走了吗?”

“嗯。”

她好生气好委屈。

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那么用力亲她,她­唇­现在都麻麻的。如果喜欢她,为什么要离开她?

“江忍,如果今天你走了,我就不喜欢你了。”她努力让自己语气认真,“不骗你。”

他喉结动了动:“好。”

孟听没有办法了。江忍软硬不吃,什么都不听,她脑子晕乎乎,抽泣了一声:“也不给你亲。”

“好。”

“不见你。”

“嗯。”

“我以后会喜欢别人。”你别走了好不好。

他好想说不许,还记得曾经误会她喜欢徐迦时的绝望。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不管喜欢谁,只要四肢健全,身体健康,都比他强。

他的腿伤得太重,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他的衬衣之下,是烧伤的疤痕,触目惊心。别说她这个­嫩­生生的模样,他自己看了都皱眉。

她说以后会喜欢别人,他再也说不出好,只能说:“回家吧。”

江忍低眸,把她身上的外套拉链拉开。

面对着她,一步步慢慢后退。

因为后退,时间似乎扼住了喉咙,格外沉闷。

这样的离开让他看上去并不会和正常人有太大的不同。

等到电梯快阖上,少女如梦初醒揉着眼睛往电梯口跑。

“江忍!”她希望他听见,“没有别人,只有你。”

雨淅淅沥沥,声音在雨声里一转,兴许就消散在了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1:大大虐我的忍哥,我已经买了刀片,准备寄给大大!伤心难过!你来虐我吧,放过忍哥! !跪求!刀片我自己用了!

读者2:啊啊啊啊枝枝你好过分!我的腿!拿去!给忍哥接上!他俩必须给我锁死。

(枝枝:是个狼人啊,这么对自己……)

读者3:如果你把忍哥写成一个瘸子,我就要把姓左的腿打瘸给忍哥接上。

左印(眸光冷冷):三号,我劝你和二号一样善良。

读者4:吊和脸没了也没事,人在就好。

枝枝:……(低要求低标准,是真爱了。)

————

一更,有二更,毕竟晚,别等。烧伤在专业学医小姐姐指导下改成了13%。

☆、第65章 成熟

舒杨打开门, 就见孟听一个人站在门边, 她眼圈儿微红,哭过的模样。

舒杨皱眉:“谁欺负你了?”

孟听摇摇头:“雨太大, 进了眼睛。”

她今晚确实有些醉了, 这样的借口都说了出来。见她不愿意说, 舒杨也不能强求, 孟听洗完澡换了衣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太难过,只有不去想。

第二天天晴了, 太阳挂在天空。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舒爸爸请假了没去上班, 舒杨也不打算去上学。

今天是舒兰的案子开庭的日子, 舒爸爸得去旁听。

孟听没有去法院,不管舒兰判决下来是多少年, 在这个青春好年龄,舒兰已经毁了。

孟听上辈子没有参加高考, 身上被严重烧伤,哪怕后来乐观地生活, 也并不容易。舒兰早就该有这样的报应了。

周一学校举行升旗仪式,学校很多初中升高中的新面孔。

高一的学生穿着蓝­色­校服外套,青春活力十足,下楼的时候人挤人。

孟听听见高一的问:“谁是江忍啊?”

“以前职高的。”

问话的女生明显流露出了不屑:“职高的你们聊的那么起劲做什么。”

“你懂什么,去年江忍在隔壁的时候,可是一大传奇人物啊。谁有他那么牛逼, 一来就把老师给打了还全身而退的。他们职高那个,黄生你们知道吧?”

女生点点头,超级凶横的一个男生,每次她们见了他,都绕路走。

“他见了江忍也得点头哈腰的。”

高一的女生们瞪大眼睛,明显不信:“不是吧,这么厉害啊,那他现在去了哪里?”

“我哪里知道,本来就不是我们h市的人,估计回去了吧。”

几个小姑娘聊的兴致勃勃,赵暖橙小心看了眼孟听的眼­色­:“听听,你还好吧。”

孟听点点头。

江忍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不能提起的痛,只不过昨晚醒来头疼,她就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梦里江忍压抑,却深爱她。

可是梦醒之后,房间里只有小公主水晶球,一个人在大雪里转着圈圈。

孟听放学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去了隔壁职高找贺俊明。

贺俊明看见她撒腿就想跑。

“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问吧。”贺俊明苦着脸回头,心里在说,你看坛子和何翰都在,也可以问他们啊,问老子做什么。

然而说是这样说,看着孟听的脸,他就忍不住咽口水。

真他妈好看,妖­精­似的。

孟听说:“江忍昨晚回来了,他为什么和我分手?”

“……”贺俊明就知道是为了这个。他懊恼地抓抓头发,可是让他怎么说,忍哥不想让孟听知道,这事其实贺俊明挺能理解的。

如果他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那不是简单的受伤,是真的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孟听很好,他们都知道。

她漂亮,温柔可爱,哪怕他们不说,可是见到她照片的时候,谁没动过心思?

可是这样的好姑娘,以往只能存在于他们的调笑中,忍哥是第一个不管不顾去追她的人。

“唉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多半就不喜欢了呗,忍哥以前不也分过手吗?”

话一出口贺俊明想打自己一耳光。

日哦他在说什么。

他小心翼翼看孟听,温暖的阳光下,她肌肤瓷白,眸光­干­净,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贺俊明在说谎。

贺俊明心虚死了。但他这个人头铁,武力值不镇压他不会说实话的,休想他出卖忍哥!

十月金秋。

她浅浅笑了笑,像枝头正俏的梨花儿,让所有少年都愣住了。

“可我喜欢他。”

她说完就走了。

淡蓝­色­的书包,上面有个小兔子公仔,无尽的秋­色­里,贺俊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孟听穿着七中的校服,和他们整所学校的氛围都不一样。

贺俊明摸摸飞快的心跳。

他呆呆说:“我刚刚突然理解忍哥了,她说喜欢忍哥,认真的吧?”

方谭点头,也有片刻怔愣。

“那样的感觉,孟听这样的小仙女,要是能被她喜欢,付出什么都值得啊!”

那种­干­净向上的情感,简直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初恋。

他们这类人,听人说喜欢听多了,然而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心里面门儿清。

何翰扁扁嘴:“还要命就少逼逼。”

贺俊明果断闭嘴,唉他就是感叹下。

贺俊明他们不肯说,孟听只能猜。

一场大火,最后玻璃爆破。上辈子没有人来救她,她重度烧伤。

而这辈子,她什么事都没有。把她抱出来的是江忍,如果是他,他到底伤得有多重,才不敢要她了?

她在等,等他的情感无法压抑的时候。

今年的12月是她18岁生日,成丨人礼的日子。江忍的手机号已经变成空号,海边别墅的宣传如火如荼。

徐伽后来也来看过她,孟听礼貌又客气,她从来没有想过再用徐伽刺激江忍。

她不能这么对江忍。

什么是暴躁症?

她想了很久这个问题,当情景刺激到他的情绪,就是他想忍,也忍不住的时候。

孟听每天背完英语单词,开始织围巾。她虽然手巧,可是并不会这个。

一条黑­色­的围巾,她每天织一小段,针线从最初的稀疏,变得­精­巧起来。

舒兰的判决下来了,她被判五年零六个月。

这是偏重的刑罚。估计是江家也动了火气。

舒爸爸没有说什么,也不会在家里提起舒兰,只是天冷了,还是会给她带取暖的东西过去。

今年的冬天没有再下雪。

人们因为蝴蝶效应在不断改变,可是天气却没有改变,冬天的风生冷生冷的。

她十八岁生日到了。

舒爸爸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舒志铜愣了愣,同意了。

孟听围上自己那条围巾,有些期待江忍会给她的礼物。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让她相信江忍不喜欢她,比让她相信自己不喜欢他还难。

她穿着红­色­的棉袄,正红­色­在别人身上土气,她却穿出了些新年的喜庆意味。

孟听说走走,就真的只是走走而已。

她身上总共就一百来块钱,她决定去一次游乐场。

冬天的游乐场没有夏天热闹,大多数都孩子。

她长得漂亮,一张小脸纯情动人,孩子们都忍不住偷偷瞧。

孟听没有买通票,她去玩套圈圈,十块钱十个圈,套走的可以拿走。

她丢了十个,每一个都去套鱼缸的小金鱼。

可惜她一个都没套中。

孟听一点也不气馁,她去玩打气球,据说枪特制,她照样没打中。

夹娃娃的见她认真可爱,问她要不要试试,这个很好­操­作。

孟听去了,然而夹娃娃只有更坑,她最接近的一次,也是在出口的地方把娃娃掉了下来。

江忍­唇­抿得死紧。

身上煞气很重。

她玩过的,他都玩了一遍。

金鱼一个圈就到了他手里,那个枪,他连中十发,拿到了小海豚。

至于夹娃娃,他皱眉试了试,发现这个确实很坑,他花钱买的。

孟听没有去过鬼屋。

她其实有点好奇。她虽然死过一回,可是她并不相信世上有鬼。

这个票很贵,进去要30,那个鬼跳出来,嘴巴一张:“啊!”

在这件事上她反应很慢,半晌才觉得被吓到:“啊……”

“鬼”都觉得她可爱。

里面黑漆漆的,她心跳很快。

走到一半她不肯走了,真的好吓人啊。谁设计的这个,原来不相信有鬼也不妨碍怕鬼。

她站在角落,时不时有鬼蹦出来吓她。

可是江忍始终不来。

她快哭了。

鬼:“哇啊!”

孟听:“呜……”

走回去也不是,前进也不是。

最后一个青面獠牙蹦出来的时候,她小脸惨白,叫都不会叫了。

少年修长的手扣住她后脑勺,把她小脑袋按胸膛。

他回头,眼神比那鬼还凶。

是真的又冷又凶。

在红­色­­阴­暗的光里,那眸光像是要将人碾碎。

这回“鬼”跑了。

其实本来游客不会遇到这么

多“鬼”的,但是第一个鬼说遇到了个萌哒哒特别好看的姑娘,所有工作人员都想跑去看看。

冬天嘛,本来游客少又闲。

孟听搂住他脖子,往他怀里蹭,生怕有什么白发鬼长舌鬼跳出来又来“哇啊”一下。

她眼睛都不敢睁,语调软软的,带着闷闷的鼻音:“都怪你。”

江忍抱紧了她:“嗯,怪我。”

上帝之所以造女孩,是为了生来让这种美丽又柔软的生物被疼爱。

半年之间,她这是第二次见到他。

少年很高,眉目刚硬野­性­,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但凡凶一点就很吓人。

可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怕他了。

她枕着的胸膛之下,心跳火热又快。

孟听鼓起勇气看了一圈周围,鬼见愁在这里,鬼都不敢来了。

她松了口气,从自己脖子上把黑­色­的针织围巾取下来,踮脚围在他脖子上。

他沉默着。

孟听恍然觉得,半年没怎么见,他成熟了好多。

真有几分“爷”的模样了。

这是个喜欢她到骨子里,又要命该死压抑着的少年。

他不能逼,生来铁骨铮铮硬汉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累死了啊啊啊。

我前两天,说感谢xxx十位姑娘的手榴弹。

读者:……枝枝,是九个。

我:……(我发誓我数的很认真)

后来。

读者:前伤筋动骨一百天,忍哥四个月还没好全很正常嘛。

1楼:百天是不是三个月零十天?

我:……

亲读者哈哈哈哈!!!一脉相承的数学傻fufu,熬夜使人变笨。

☆、第66章 敢要吗

利落简单。

然而孟听一直没有告诉他, 其实他银发的时候痞帅痞帅的, 短短的黑发看着有点凶。可是虽说凶,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江忍并不算很帅, 与流行的­精­致款美男不同, 他的长相过于刚强冰冷, 算不得很出众。

与她在人群中都会被悄悄看相比, 他的帅气内敛多了。

可是孟听如今看着他,竟然也觉得小帅小帅的。

鬼屋里­阴­森森的,可是许久都没有“鬼”敢过来。

孟听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抓住他, 这回可不许走了, 不然她真生气了。

见江忍不说话, 只盯着那条围巾,孟听不好意思道:“我织的, 不太会,你别嫌弃。”她笑着说, “送给你。”

江忍抱住她的手松开。

低着眸,把围巾取下来, 重新给她带了回去。

孟听不解地看着他,觉得他情绪不太对,轻轻拉拉他袖子:“你怎么啦?”

江忍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见她不害怕了,低声道:“生日快乐。”

她很高兴,点点头, 声音甜丝丝的:“有礼物吗?”

“放在外面了。”

“我不要那个。”她认真说,“我想换一个可以吗江忍。”

见他不应,她红着脸颊伸出手:“抱抱我。”

他眸中倒映出她俏丽的模样,孟听眼睛很亮,似乎落满了星光。让他呼吸困难,眼神却更加冷淡。到了现在,江忍都快分不清,他到底是不见她痛苦,还是见到她更加痛苦。

他说:“只有那个。”

语气淡漠,保护她的怀抱也松开了。

鬼屋脚下绿森森的光,还不时喷着白汽。

她以为他会高兴的,可是他眸光比严寒的冬还冷。恍然间还以为这个冬天又下起了雪。

她白皙的脸颊粉­色­褪。去。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带着难过和不解,小手也放了下去。

“我让工作人员带你出去。”江忍不看她,神­色­淡淡摸出手机,嘱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就会有负责人打着光带她走出这里,扮演鬼的工作人员也不会跳出来吓她或者好奇看她了。

遇见江忍之前,孟听其实是不会撒娇的。

曾玉洁是个辛苦的单身妈妈,只身抚养女儿长大很辛苦,早年她一针一线在工厂做纺织女工。后来有了想法自己单­干­才让家境好些。

孟听放学回来都很乖,写完作业就帮妈妈扫地,给曾玉洁捶肩。

舒爸爸就更不提了,养三个孩子更加辛苦,哪怕有什么,孟听也是自己解决的。

她对着现在的江忍,已经很努力在学着撒娇了。

可是他好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块,一点都不动容。刚刚他抱住自己的时候,孟听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明明很快,可是他现在却冷冰冰打电话让人来带她走。

她站在原地,第一次怎么都看不懂他了。

负责人很快拿着手电进来了,然后对孟听说:“小姐,我带你出去,放心,别害怕,这里的鬼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他是个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态度很温和。

江忍从始至终站着没有动。

似乎就打算看着她跟别人走。

她抬起眼睛看他,四目相对,他没有移开眼,却也没有一点动容。

孟听咬­唇­,她看着江忍:“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江忍有那么一刻想笑。

他带她出去?现在不是她醉酒那个夜晚,哪怕鬼屋里再暗,她只要看得见,就能看见他走路姿势和常人不一样。

一瘸一拐,多狼狈。

他也真的笑了:“以前是我追你,现在轮到你舍不得我了?”

这话说得难听。一听就不是好话。

搁哪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也受不了,可她并没有心高气傲,有时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江忍一味追,她总该向他靠近一点点的,何况她并不知道江忍受了什么伤,心里担忧。

因此孟听闻言虽然难过,却还是点点头,音调甜甜的:“嗯,舍不得你,所以你别走了好不好?”

她上前几步,不和负责人一起走,握住他的手。

他指节分明,带着冬天独有的冷。

“你带我出去吧江忍。”她仰头看他,又乖又期待。

谁舍得说一句不好?

掌心的小手纤弱温暖,他猛地握紧她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疼。

“好。”江忍语气冰冷苍凉。

孟听诧异看过去,就撞上了一双泛着红的眼。

他病发了。

孟听还来不及诧异,也不懂明明什么都没做,江忍为什么会发病。

这病明明是当他情绪极端才会控制不住。

可是下一秒她明白了。

少年几乎是死死握住她,扯着她往前走。他手背青筋鼓起,面无表情,大步往前迈。

用一种她跟不上的速度拉着她往前走。

不管不顾的,用一种心灰意冷的态度带她一起离开。

速度越快,他脚的残缺越明显。

纵然她跌跌撞撞,可她步伐正常。而他……

孟听的眸光低下去,落在他明显有问题的右腿上。有那么一瞬,她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心尖尖泛着疼。

握住她那只手死紧,似乎不允许她逃避。

负责人和暗处的工作人员都愣了。

负责人不敢跟上去,工作人员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人是骏阳的江少。他们老板的朋友。如今这情况一看就不太好。

外面没有阳光,因为是生冷的冬天,天空隐隐有乌云。

然而一出来还是见到了刺眼的光线。

因为是平安夜,游乐场很多卖苹果的,­精­致的包装弄得很漂亮。

他停下了脚步,剧烈喘着气,冷空气刺进肺里,比去年冬天下雪还要冷。他松开了她的手。

江忍回头看她,语调却意外平静:“看到了吗?看够了吗?”

她眸中怔怔的,含泪看着他。

“所以你要我怎么样?”他恨不得吼出来,你想我怎么样!他还能怎么样!

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天崩地裂,江忍抬起她下巴,吼道:“还有什么要求,说啊!老子什么都给你,你敢要吗?”

他赤红着眼,声音并不小。游乐园的孩子都吓到了,不敢靠近这边,纷纷往家长身后躲。

还有鬼屋里走到门边的游客,也不敢出来,只能在鬼屋里面探头往外看。

孟听从来没有想过,她完好站在这里的代价是,江忍的腿伤成了这样。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半年前消防局,小战士挠挠头:“是他把你交给我的,玻璃爆炸了,你在他怀里,他站不起来。”

你在他怀里,他什么都不要,也要紧紧抱着你。

她敢吗?

她几乎不敢了,如果不管来几辈子,不变的都是人心,这辈子的江忍,为了她右腿有了残缺。那上辈子的江忍呢?

她猜到了。

他成了杀人犯。

为了她,成了手段极其残忍的杀人犯。

孟听有一瞬间身体冰凉,他杀的那个人,是闻睿。上辈子她听到年轻企业家杀人的时候,只是一个新闻。

她窝在小出租屋里,吃着蛋炒饭,看着电视上的拷着手铐的男人被逮捕。

他是最年轻的企业家,在房价暴涨的年代,他拥有的几乎是金山银山,因为主动投案以后,也引起了全国哗然。媒体没有被限制,扛着相机跟着警方追。

他没有戴口罩和头套,刚强冰冷的侧颜面无表情。

媒体纷纷猜测,是什么让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用虐杀的方式去杀人。

世上没有包得住火的纸,他的病被人发掘出来,那个让他年少时就声名狼藉的病因,似乎成了所有人揣测他的导火索。

她坐在小出租屋里,安安静静吃着蛋炒饭,看着电视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才恍然想起,这是个曾经追过自己的二流子混混少年。

社会舆论很大,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有心理疾病的情况下,很可能律师会以他的­精­神状态为由,为他进行无罪辩护。

人渣、手段残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有钱人,一时之间什么不好的词都落在了他身上。

她轻轻摸摸自己烧伤的脸。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孟听已经死了,死在回乡的小路上。因为她没有上的那辆车在山道上侧翻了,一车人尸骨都找不到。

舒杨还在外面打拼不断挣钱,想治好她的脸。孟听纵然再乐观,可是怕拖累弟弟妹妹,所以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折断了手机卡,一个人生活。

直到后来听说舒杨工作的地方突发泥石流,她才慌张找到舒兰和她一起去找舒杨。

没成想最后弟弟没有找到,死在了那里,一睁眼就是高二这一年。

江忍牵着她走出来的短短的一段路,她什么都想清楚了。

江忍杀人,是以为她被大火烧伤,后来死了。

他帮她报仇。

杀了闻睿。

上辈子的火,也许并不是舒兰放的,是闻睿让人­干­的。只不过这辈子的舒兰,同样有这个心思。

孟听有一瞬间觉得眼眶温热,上辈子江忍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她甚至后来被舒杨的事情占据了所有­精­力,都没有再关注过这个轰动全国的案子。

是对着全世界承认他疯了,所以杀人。

还是说他没疯,清醒着为了她犯罪。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把腿治好吧,我没有爱情,他,必须有。

(忍哥听了都沉默。)

读者:枝枝饿不饿呀,不然把地址给我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我:不用了谢谢,不饿。休想给我点外卖。你们不要以为我听不懂。

给个微博地址哈哈哈,搜索用户:藤萝为枝私信都会看,大多会回,少数回答不了的没办法,比如让我把存稿悄ⅿⅿ发给你的,你是不是高估了我,我怎么会有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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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别等,晚安。

☆、第67章 ­色­不­色­

猜测到上辈子可能发生了什么, 对孟听来说是极大的冲击。

看着眼前神情冰冷的少年, 孟听竟然不知道和他在一起是对还是错。

她不说话,然而这片刻的震撼和犹豫, 他的敏感和自卑就能击垮一切, 江忍松开她。

他抿紧了­唇­。周围看热闹的很多, 没一个敢往这边凑。

他手Сhā在兜里, 微微颤抖。

江忍来h市之前是带了克制情绪的药物的,然而他的手指触到了药瓶,却不敢再在她面前吃下去。

残缺, 身体疾病, 心理疾病。他没有一样是完整的。

“江忍……”孟听感受到了他突然的平静, 仿佛他刚刚的歇斯底里只是她的错觉。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江忍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眸­色­比夜还冷沉。

她也顾不上未来会怎么样, 在此刻,她呼吸都放轻了:“我一直都没有不要你, 你给我就要。”

“我给不起。”

他转身就走,他走过的路, 人群纷纷散开。然后又隐晦看着少年明显不对劲的腿。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强烈,一个浑身冷意的普通少年,一个漂亮纯情的妙龄少女。

高义不放心,把车开过来了。他本来在h市负责海边别墅的宣传,顺带就顾着小江爷了。

高义心里拎的清,不管闻睿在骏阳怎么得势, 最后他老板肯定是小江爷。

见江忍过来,他连忙打开车门让江忍上车。

江忍没拒绝,他坐进去,颤抖着手摸出药丸往嘴里扔。

高义看在眼里:“要不要去医院啊江少?”

“不用,走。”

孟听追到车前,车子已经开远了。

小女孩抱着一束花来到孟听面前,她扎着两个羊角辫,长得并不漂亮可爱,因为冬天的­干­冷,她还出来卖花,脸上两团明显的高原红。

“姐姐,这个给你。”

“谢谢你。”孟听蹲下来,接过了她手上的玫瑰。把身上剩的钱都给她。

“不要,刚刚哥哥已经给了。”

小女娃说完就跑了,小胳膊小腿,却跑得飞快。

哥哥给了好多钱呢,可以给自己和妈妈买新棉袄了。

哥哥两个字,让孟听垂眸看手中的花。

第二个小男孩怯生生的,捧了一个鱼缸,里面两尾金鱼:“给姐姐。”

“也是哥哥让给的?”

小男孩不会撒谎,不好意思地吸吸鼻涕,点点头。

第三个小男孩明显活泼多了,也大两岁,把蓝­色­的小海豚给了她,还笑着做了个鬼脸。

他两颗门牙露风:“生日快乐。”

孟听抱紧小海豚,原来他已经陪了她很久了。

她现在心绪很乱,要好好平静平静。

孟听回到家的时候,舒志铜已经把饭做好了,他还买了个小蛋糕。虽然没有条件为孟听庆生,但是他准备得很用心。

舒杨也在,他还准备了礼物,是他上次竞赛赚的钱,他给孟听准备了一双芭蕾舞鞋。

孟听本来想问的话就咽在了喉咙里。她看着亲人的笑脸,只能明天再问舒兰的事。

“听听快许愿,十八岁许三个愿望最灵验了。”

孟听闭上眼睛,许了三个愿望。

舒爸爸很感慨:“一晃你们都这么大的,下个月舒杨也要成年了,爸爸老了。”

“爸,你身体好着呢,别在姐生日的时候说这些。”

“好好好。”

一家人吃了晚饭,孟听给金鱼换了水放进房间。

又把蓝­色­的小海豚放在床头。

江忍比她大,他十八岁的时候,她并不喜欢他,是最讨厌他的时候。

今天猜到真相,第一次让孟听慌了神。

然而她现在看着金鱼缸里一红一黑两条金鱼亲昵地游来游去,又冷静下来了。她的少年,带着一个世界最绚烂的光,如果她不要他,那上帝都会失望。

上辈子江忍会杀人是因为以为她死了,只好她好好陪着他,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至于江忍的腿能不能好都没有关系,他能痊愈再好不过。实在好不了她会心疼,却不会介意。

毕竟那是她应该受的伤,他是她的英雄。

可是她的英雄,现在又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呢?她找都找不到他。

孟听下定了决心,心里反而豁然开朗了。第二天在舒爸爸上班前,孟听问起了舒兰的情况。

“先前警方说在舒兰包里找到了五十万现金,舒兰有说那五十万是谁给她的吗?”

舒爸爸筷子顿了顿,对那个教唆犯,他心里是非常恨的,没有哪一个父亲愿意相信女儿的恶毒。

“小兰说了,是一个叫宗林的男人。警察也以教唆逮捕了他,判了刑。”

可是孟听知道这样判刑轻了,那不是故意放火,是故意杀人。

她当时没有拉开门,是外面有铁链,可是警方调查的时候,没有找到铁链,说可能是她当时在火里太慌了产生的错觉。

那不是错觉,是有人在害她,害她的人还不动声­色­,拿走了证物。

并且宗林这个名字孟听没有听过,她想起上辈子江忍杀了闻睿,那么这个人,多半是闻睿的替罪羊。

见孟听若有所思,舒志铜问她:“你今天怎么问起了这个?”

“没事,舒爸爸我上学去了。”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高三还是需要放松。”

孟听应了好,就换了鞋子出门。

教室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天数在一天天减少,整个七中高三这栋楼都弥漫了严肃的氛围。

赵暖橙知道昨天是孟听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早就提前送了。然而今天早上来,她偷摸带了手机。

“听听。”中午放学以后,她悄悄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赵暖橙眉眼兴奋,暗戳戳的模样,孟听总觉得不是好东西。

等班上的同学走完了,赵暖橙摸出自己才买不久的手机,和孟听坐在一起,给她塞了一个耳机。

孟听看向屏幕。

屏幕里,一个光着身子的红发男孩,和一个胸大腰细ρi股翘的女孩。

滚在了一起。

重点是,这是动漫。

男孩:“小妖­精­,爷爱死你了。”

女孩吟哦:“那你轻点哦。”

赵暖橙满脸通红:“怎么样怎么样?”

孟听也满脸通红:“……”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以前就在想,我一定得送我闺蜜这种成丨人礼。”

孟听觉得自己不大需要这种成丨人礼的。打了马赛克的动漫其实尺度并不大,只是台词有点一言难尽,是吸引人的噱头。

然而两个懵懂的女孩子脸蛋一个比一个红,赵暖橙还得硬着头皮装老司机。

孟听:“你买了手机怎么看这个?”

“这个好看啊,食­色­­性­也。”

赵暖橙自己也不好意思,把手机关了。

她是个好奇宝宝:“我看小说里说,这个年龄的男孩子,X欲都很强,真的假的啊?”

孟听:“……”

要说老实话,她也不知道,然而赵暖橙为什么要羞涩地和她讨论这种问题啊,搞得她本来还被江忍的事情无措烦恼的脑子里,全部充血了。

教室里,高考倒计时“158”天,原来已经不到半年了。

“你前男友江忍,他­色­不­色­啊?”

这句话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补课第一天,他为了掩盖帐篷做俯卧撑。

孟听猛地站起来,脸快滴血了:“赵暖橙!”

赵暖橙:“……”不好意思不小心问出了最好奇的话。

赵暖橙并不知道这半年来江忍回来过,在她简单的世界里,江忍就是个花心的负心渣男。

听听忘了他最好。

那个保送的学长霍一风,每个月放假都来看听听,学长人帅,家境好,关键是没有烂桃花,赵暖橙生怕小仙女听听深陷上一段情伤,觉得听听接受霍一风也挺不错的。

然而对于七中来讲,一段早恋就够奢侈了。

江忍对于孟听的生命来说,本来就是个例外。

原来半年的时间挺长了,一百来天,让所有的知情人都觉得,江忍已经是孟听的前男友了。

对于赵暖橙是这样,对于贺俊明他们来说也是,对于江忍来说,他心里肯定也这样想。

孟听想说,他不是前男友,他从来就不是过去。

然而对着小黄漫一脸荡漾的赵暖橙,她红着脸收了书包,往外面走。

房价明年就要上涨了,h市海景别墅宣传是宣传了,然而并不急着卖,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眼界,总之过完这个年,房子的价格几乎是大幅提升。

孟听看着大电子屏里幽蓝的深海,阳光和沙滩,漂亮的小别墅。抿­唇­笑了,他都不嫌自己穷,自己哪有资格嫌他不好。

江忍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自卑的?

爱着一个人时,在心中她真是千好万好。缺点也是优点。

她想她知道去哪里找江忍了,她现在快高考,去不了b市,如果江忍还在,他肯定在h市的房地产附近。

孟听也不犹豫,她下午放了学就去海景别墅的售楼处。

推销员看她一个学生,也不可能买得起别墅,然而出于服务态度,依然笑着问她有什么事没。

“我找江忍。”

小江爷是谁,整个骏阳没人不知道。

推销员看看她白­嫩­漂亮的脸蛋,有些犹豫。

该不该告诉她,江少还在h市呢?

“如果不方便,您下次见到他,就把这个给他吧。”

一颗蓝­色­的小星星,放在她的掌心。

这个推销员倒是笑着答应了。

孟听不知道小星星到底有没有到江忍手中,她每天折一个,放学以后就去安海庭附近,把纸星星给推销员。

她来的时候并不难过,爱笑,大眼睛一弯,看得人心都化了。

只是后来推销员无奈地摊开双手手掌,给她看将近三十颗星星,她大眼睛才黯淡了些。

他是没来,还是没要?

第三十三天,推销员下班也没能等到萌哒哒的仙女小姑娘。

海浪卷岸,少年一身黑­色­风衣,踏着夜­色­从外面走进来。

他瞳孔漆黑,走得很慢,他一进来,整个销售部都安静了。大家都听说江忍以前­性­格桀骜,现在整个人很冷漠,然而不管是哪种,都不好相处。

他伸出手。

推销员摇摇头,小心翼翼道:“她今天没来。”

少年垂眸,伸出去的手握成了拳。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四级凉了,怪枝枝,她要是昨天让忍哥好起来,就没那么多事。

我:……

读者:六级凉了,也是枝枝背锅,我作文都没写好。

我:……

读者:这可能是最难带的一届读者了⊙_⊙深感赞同。

哈哈希望仙女们四六级都过,好好学习。

你说你们看了这么久,闻睿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了,女主名字还有人看成昕昕,我哭笑不得。

☆、第68章 两颗星星

赶紧往实验室跑。

研究所外面来了很多救护车, 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都被抬上了担架, 他们清醒地感知着疼痛,却无法避免死亡。

孟听手脚冰凉, 她进不去。

“舒爸爸!爸爸!”

许久没有人应, 孟听拉住一个研究员叔叔, ­唇­哆嗦:“叔叔, 我爸爸在里面吗?他叫舒志桐。”

“老舒啊,我也不知道。”

舒志桐急匆匆帮着救助同事,出来就看见女儿急得快哭的模样。

他赶紧道:“听听, 爸爸在这里。”

孟听腿一软, 几乎全身没了力气。她好怕再一次看着舒志桐痛苦地死去。

舒志桐带着她远离混乱:“听听你先回去, 这里还要处理, 我晚点回来给你讲。”

爸爸没事,孟听怕给他添乱, 只能心急如焚地在家等。

舒志桐很晚才回来,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他们实验室有个机密实验, 是国家重点研发项目,孟听两辈子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实验。舒爸爸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在家从来不说工作的事情。她只能反复强调。

舒志桐因为女儿反复念叨实验的事,心里也重视起来,于是给上头反应了。

然而做实验的进度不可能因为他反应就停下来。

舒志桐不愿意去,愿意去的大有人在。

好在也因为孟听每天叮嘱,舒志桐顶着别人的白眼,反反复复强调安全问题。这个项目总算多了些防范, 这次辐­射­问题,虽然不少人波及,可是没有一个人伤及­性­命。

孟听听完如释重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

要知道上辈子加上舒爸爸,当时在场的十一个研究员无一幸免!而这次所有人都活下来了。

舒志桐心有余悸。

“多亏你天天在说辐­射­安全问题,不然这次可就惨了。我这次也吓得一身冷汗,人没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你先吃饭,吃完好好休息。”

“好,别担心,没事了。”

“嗯。”

等到忙完,孟听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

校服外套里面有个咯手的东西,她摸出来,是今天叠的小星星。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她今天没去,江忍会怎么想?

可能他根本没有来过,这样一想,孟听又忍不住泄气。

然而她还是好好地把它拿出来,准备和明天的一起送过去。

第二天下午放学,却遇到了从大学回来的霍一风。

十九岁的霍一风,一笑温润如玉,带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以前就有人说过,霍学长这样的存在,简直是男神一样。

家境好,成绩好,长得帅、温雅,而且完全没有绯闻。

最近这样堪称完美的霍学长,喜欢校花孟听的事,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在等她和他上同一个大学,每周都回来看她。

霍一风也这样认为。

毕竟孟听的成绩不比他差,等明年开春,孟听的保送大学名额多半就下来了。他们在一个水平,大学也应该是同一个。

孟听上辈子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上辈子的这个冬天,她烧伤毁容,舒爸爸辐­射­事故去世。

她都等不到保送名单或者高考机会,就被迫辍学。

现在有个少年为她换来了完全不一样的一辈子,他却不愿意见她了。

孟听看着面前温和笑着的霍一风:“学长,我之前就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我以为你故意用这个拒绝我。”

“是真的。”

霍一风的笑意敛了几分:“是江忍吗?”

她抿­唇­,轻轻点头。

“可他早就走了,回了b市对吗?”他认真说,“孟听,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他就是玩玩而已,以前喜欢沈羽晴学妹,后来喜欢卢月,再然后是你。你在他眼里,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如果还喜欢你,怎么会离开你?”

霍一风说这话时扶住她肩膀,他并无占她便宜的意思,是真正恨铁不成钢,希望她“改邪归正”。

毕竟国民初恋的少女,喜欢一个混账,怎么都不般配。

霍一风家境也不错,虽然和江家没得比,但非常殷实。他人品很好,眼里是真诚希望她好。

孟听推开他,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她偏头笑了笑,带着几分­干­净的纯真,“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可是忘不掉。”

而且江忍没有那么不堪,他对这个世界很坏,可是已经在努力变好了。

“学长,我会参加高考的,我要去b市,你别等我了,我之前不是开玩笑。你这么好,肯定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

孟听说完就回了教室。

霍一风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想着她眸中的光彩。

“孟听!”

“嗯?”

“我会等你的!在大学一直等着你,我不放弃。”这句话很大声,导致安静自习的高三(1)班全部听见了,一时间拍桌子的,叫好的源源不断。

就连赵楠橙也兴奋得脸通红。男神和女神,就算不在一起,站在一起也是极其养眼的画面。

孟听皱眉,快上课了,只能先进了教室。

他们班动静太大,把樊惠茵都惊动了,好在同学们比较“讲义气”,老师一来纷纷安静了,没再说话。

孟听抬眼看窗外,因为补了几天课,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外面高大乔木落叶以后只剩枯枝,在空气中格外清冷。

对面教学楼只有一株绿植在空中摆动。除此空无一物,她却总觉得那里该有人。

孟听看了许久,直到洪辉找她问问题,她才给他细细地讲。

安海庭的夜,海风拂面,带着几分浅浅的静谧。

江忍在旁边别墅区的售楼部洗手,水流过他苍白的指节。

他抬眸看镜中的自己,黑眸安静沉默,带着无限的死寂。好半晌,他弯腰,将嘴放在水龙头下面,水流过他的­唇­,流过他下巴,最后流进锁骨。

江忍没开热水。

他起身,吐出口中的水,看着白­色­洗手台里面的血迹。他冷着脸,拇指擦了擦­唇­角,拧开水龙头,把那一丝血迹冲进去。

高义给他送新药的时候,跑进男厕所见他额发都湿了,连忙道:“江少,药拿来了,头发怎么湿了?大冬天这么冷,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毛巾。”

他接过那个药瓶,没看一眼,扔进了垃圾桶。

他为什么要吃这个?

它并不会让他的病好起来,骨子里的嫉妒,暴戾,疯狂,是天生的不幸。药物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反而让他在极端的边缘游走。

他照旧去安海厅的时候,推销部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

“江少,今天她来了。”她摊开手,小心翼翼露出两个纸星星。昨天的和今天的,都没落下。

“扔了。”他垂眸看了它们一眼,说,“以后也别要了。”

“扔……扔了?”

高义给她使眼­色­:“江少让扔你就扔吧,去去去。”

推销员只好把纸星星扔进了垃圾桶。

高义看着江忍冷静的脸­色­:“江少,要过年了,江董那边的意思是,您尽快回去,在h市过年也挺孤单的,您回去还可以一起和您家人吃个团圆饭。”

“嗯,今晚就回去。”

高义惊了:“今晚?”

“有问题?”

“没、没问题,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江少在这里待了挺久了,今天却突然想回去,而且他刚刚打电话说自己发病了,身边没有药,吓得高义魂不附体赶紧送药。

结果药送过来,额发湿透的江忍,把药瓶子丢了。

他们要搞到一张机票是很快的。

有人把江忍的行李都收好了。

江忍看了眼:“不用。”他没有什么好带的,也什么都带不走。

高义亲自开车送他。

车子驶过安静的夜晚。高义透过后视镜看小江爷,他垂眸在pad上看别墅区的宣传片,然后冷静记录不足。

在学习没有天赋的江忍,竟然在工作上挺有天赋的,他们按照他的办法,现在整个h市都知道海边有一片高级别墅区。把价值炒起来了,价格都高了不少。

本来整个项目江忍已经做得有声有­色­了,高义都以为他会在这边过年,没想到他突然答应回去。

那边的江董也没睡,听说江忍要回来,哼了一声:“臭小子。”

为了个少女要死要活,腿也成了那样,结果现在人家还是不要他了。

江忍整了整衣领,上飞机的时候,他一眼也没回头看。

高义几乎跟不上他的步子。

“小江爷,慢点啊,呼……”

飞机飞过去也就几个小时的距离。

江忍回去之前,给江董打了个电话,他语调很冷,依稀有着几分成熟的味道:“我要是回来了,你把闻睿给弄走,不然,老子看见他一个,弄他一次。”

“臭小子你对着谁称老子!”

“你看着办。”

江董没办法,他们家脾气最大的就是江忍,也不知道江忍对闻睿哪来那么大的敌意。小睿明明很懂事。

可是江忍­性­格狠,他说的话,就不带虚的。

闻睿只能送到外面去过年。

江忍回到b市的时候,心口闷痛。他看了一路的pad宣传片,却想了一路的她。

直到推开门,他看见了自己穿着深­色­棉袄的­奶­­奶­,才露了点温柔。

江­奶­­奶­老年痴呆,不认识很多人,偏偏认识江忍。

江忍一进门,她高兴得鼓掌,像小孩子一样:“小忍回来了!小忍回来了!”

他给老人理了理衣襟,江董还在公司,少年说:“嗯,我回来了。”

“小忍你哭了,谁欺负你了?­奶­­奶­打他。”

江忍推开她的手:“胡说什么呢,我给你剥桔子。”

他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乖孙孙不哭,我们小忍最好。”

“没哭。”

“明明哭了,还想骗­奶­­奶­,告诉­奶­­奶­,谁欺负你!”

江忍深吸一口气,拉住老人满是褶皱的手。

“是,有人欺负我。”

“我配不上她,她不要我,现在看见她都怕忍不住去抢。”

“我知道我生病了,可我最后能做的,就是别再看见她了。她欺负到我没有退路了。”

老人听不懂,慈祥哄道:“乖哦,她欺负你,我们就不和她玩了,­奶­­奶­和小忍玩。”

他扯出一个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听听:心里苦,江忍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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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坐了一天车,回来才吃完饭就写稿了,结果有点晚,抱歉啊小天使们。这是一更,现在熬夜肝二更,大家别等我,霸王票明天统一感谢。上一章末尾加了两百多字,赠送的字数,买过的不会多花钱,大家可以刷新看看,这样才连贯。

☆、第69章 和好

江董回来看见给江­奶­­奶­剥桔子的江忍, 总算露了点笑模样。

他是疼爱江忍的, 江忍生下来苦闹不停,闻曼厌屋及乌, 不喜欢这个孩子。然而他是江季显亲儿子, 小时候是江季显把他带在身边。

再长大一点了, 这混账脾气大得能捅破天, 谁也管不住,父子俩一见面就容易吵起来。

“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江忍懒得理他。

江­奶­­奶­护着江忍,狠狠瞪江季显一眼。

“妈, 也就你护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账。”

“小忍是个好孩子, 最好最好。”

江董知道跟自己妈没法说, 问江忍:“还回去不?”

江忍不吭声, 去洗手去了。

这­性­格变了点,脾气倒是半点没变, 又把江董一阵气。

b市这边准备过新年,h市也已经放了假, 孟听撑着伞去安海庭送星星的时候,小手已经冻得冰凉了。

推销员看见她愣了愣, 本来一开始不忍心说江少已经走了的,可是这下雨少女也来。

长睫沾上雨珠,她眸中­干­净带笑。柔和到没有棱角。

推销员都有些心疼了,她这次不收她的星星了:“小姑娘,别来了,冬天这么冷。”

“不冷, 坐车过来的。”

“……江少走了,去了b市,那天的星星,他让扔了。”

孟听握住伞柄的手僵住了。

直到回到家,她因为外面冰寒的天气脸­色­也有些苍白。

倒是因为快过年,不管是这栋公寓的居民,还是整个h市,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喜庆。舒志桐去监狱里看了舒兰,舒兰过得很不好,倒是懂事了很多,安静了下来。

年后,孟听收到了b市那边打来的电话,看到电话号码归属地时她心里狂跳。

可是接起来才发现不是江忍,是一个陌生轻柔的女声,邀请她参加公司开盘盛会。如果她愿意去,费用那边会出,还有额外两万元酬劳。孟听握紧手机,接受了邀请。

这年还有哪里的开盘盛会比得上骏阳财大气粗?

她想,她总得去一次的。

他不是想分手吗?

她好好和他分个手。

孟听收拾东西去b市的时候,b市倒是大雪漫天,这个城市能积雪,到处银装素裹。

她穿着白­色­的冬裙和小靴子,像个雪团子,脸颊白皙柔软。

去参加开盘盛会,是要出力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别人给她出了机票和酒店的费用,她就得做好一个花瓶应有的价值。

巧的是,这是b市另一个天鹅小筑系列楼盘开盘。

高义被调去了h市搞别墅区,骏阳的高层没有一个人认识孟听。看了去年的视频,几乎一眼就相中了季军小姑娘,太漂亮了,哪怕她不跳舞,一身毛绒绒的冬裙站哪里,也挺能博人眼球的。这简直比明星代言人还符合形象。

天鹅小筑的宣传早就到位了,孟听站在高高的莲花石台上。

她穿着冬天的白­色­裙子,裙角容貌翻飞,双肩露在外面。

大雪纷飞,她有些冷。然而收了人家的钱,还是尽职准备好当仪式开始的时候在莲花石台跳几分钟舞。她是被雇佣的人,然而因为站得高,所有人看她都是仰望。

然后变成呆呆的仰望。

仪式还没开始,小老板倒是来了。

高层赶紧说:“快快,横幅准备好没,江少第一次来这里,谁出错谁就给我完蛋。”

孟听听见江少,抬起了眼睛。

果然,没一会儿,江忍穿着黑­色­西装,在一群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小天鹅喷泉在旋转。

他走得很慢,脚伤却依然看得出来。面上带着笑,竟然有几分后来出­色­企业家的味道了。

她在莲心之中,透过人群看他。

高层信心满满,江少的脾气也不像传说一样糟糕嘛!这次年终奖肯定是翻倍的。

直到小江爷抬了抬眼皮子,脸上的笑不见了。

“谁他。妈让你这样安排的?”

高层:“什、什么?”

“人给老子弄下来!”他眼里满是冰霜,刚才的矜贵有度全然不见,此刻他就像是惹不得的阎王,要生生弄死这高层。

高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少女静静看着他们。

她很漂亮,那种老少通杀的美。

然而她一双清透的眼睛,越过人群,看向了暴怒的江忍。

高层冷汗涔涔,让人赶紧请孟听下来。

孟听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舞跳不成了,梯子搭好了,她却不动。

石台虽然也就三米左右,然而她不说话,小手握住裙摆。

高层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知道江少生气了:“让你下来就下来啊!快点!”

少女往前走了一步,没去梯子那里,她小靴子悬在外面,看着像是要往下跳。

高层愣住,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看见他们骏阳太子爷,已经不顾脚的残缺,疯了一样跑过去。

他跑起来腿伤太明显了,然而没人敢笑。

因为这样的天气里,他瞳孔漆黑,抬头看她,颤抖着伸出了双手。

“从梯子下来好不好?”

他西装乱了,矜贵和冷漠不见了,甚至狂怒也没了一丝踪影。

“你从梯子下来。”

“好。”她点点头,拎着裙摆,从一旁搭出来的楼梯下来。

少女看着柔柔弱弱的,刚刚却让所有人都吓出了冷汗。孟听没有打算跳,跳舞的人,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双。腿,她再任­性­,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江忍太过分了。

他实在,太过分了。

她不逼他,他却真的离开了。走得远远的,说不定这辈子再也不见她了。一个人的生命不只有爱情,她来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江忍真的不和她在一起,那她也没办法强求。

因为孟听要的,只是他成为像上辈子那样出­色­的企业家,然后平安喜乐一辈子,而不是一个被媒体劈天盖地责骂的杀人犯。

哪怕她难过又委屈。

b市还有个危险源闻睿呢,他找了顶包的人,江忍不一定知道他的危险。

她来b市只说两件事,第一件这个,让他小心闻睿。

第二件分手。

她现在快忍不住眼泪了,他既然都决定走了,为什么还是这幅为她发疯的模样。那就先分手。

“江忍,我给你折了三十八天的星星。我总想着你看到就会明白了。可是你走了。”她肩头的雪化了,融成水,汇成让她颤抖的冰冷。“你把它们扔了,你也想把我扔了。”

江忍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

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干­净冷冽得再也没有一丝烟味。孟听后退一步还给他。

她忍住眼泪,带着哭腔:“不要,你都不喜欢我了,我不要你的东西。”

他捏住外套的手死紧。

方才还和高层们谈笑风生,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对着她,永远一点办法都没有。

风雪吹着她裙摆翩飞。

“你不要我就不要关心我,没有人像你这样讨厌。”她越说越生气,取下头上的羽毛王冠扔他身上,“都分手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那个王冠砸他身上,他一双沉静的黑眸看着她的泪眼。

他不躲不避,她一看更想哭。

周围静得针落可闻,高层看着这情况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董都不敢打这位爷的。那个小少女刚刚还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这会儿越说越难过,连发冠都往他们老板身上砸。

高层想起之前江少的传言,动都不敢动。

偏偏那个在b市捅破天的少年,动也不动,似乎她想做什么都行。

他薄­唇­微动:“抱歉。”

孟听江郎才尽了,她说过甜言蜜语,也曾经扑进他怀里,甚至安安静静等过他。可是什么都没有作用,他像是巍峨沉默的大山,不可撼动,却无尽包容。

她走近他身边,把眼泪擦­干­净了,语调轻轻的。

“江忍,你当心闻睿,我总觉得那场火,是他让舒兰放的。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什么都有别的解决办法,好好活下去。”她踮脚,双臂抱住他,“江忍,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总让你受伤。你很好,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并不觉得你有残缺,你很完整。”你是我的英雄。

“我要回家了。”她松手,“这次不要你送,也不能再和你一起。那就分手吧,江忍。”

分手吧,江忍。

如果你这么辛苦的话。

大雪落在他黑发上,顷刻白头。

孟听转身,慢慢往外走。

高层和一群员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小江爷不顾尊严地跑过去伸出双臂,沉默地被小少女打了,打了也没有反应,还被分、分手?

直到她走出天鹅小筑了。

他才猛地追上去。

从身后抱住她。

一双铁壁捁得很紧,带着雪的冷意。紧紧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你没骗我吧?”

“哪一句?分手?”她被他抱住的时候就忍不住弯了弯­唇­,现在心里又暖又气,哦,不是你想分手吗?现在又浑身僵硬成这样。所以明明知道他问的什么,她就是不回答。

“不是。”他抿­唇­,声音艰涩,“你说我,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喜欢的人。”

江忍几乎颤抖着语调重复她的话:“你并不觉得我有残缺。”

是骗他的,他也认了。多骗骗他,他就信了。他早就快崩溃了,让他看见她对着霍一风笑,他甚至浑身冰冷到吐了血。

她摇摇头:“你­性­格霸道,脾气又坏。喜欢自作主张,强加自己的感受给别人,还老是喜欢扔我东西。”

她的冰淇淋,她的小星星,说到这个她就想打死这个坏蛋。

他不吭声,也不放手。只是呼吸加快了。

冰淇淋是很早的事了,他找不回来,至于纸星星,他早就后悔了。现在去h市翻垃圾库,也要把它找出来。

孟听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用甜甜的声音告诉他:“可是江忍,你独一无二。全世界你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忍哥:我要去h市的垃圾库,赶紧安排。

高义(跪下):……

有钱人真会玩啊。

二更。

忍哥的自卑和家庭有关系。他爸妈本来就不和谐,自己心理疾病也一直被悄悄说,现在腿又……听听什么都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也是正常的。都自己把自己气吐血了啊,厉害的。

☆、第70章 宝贝

他好像把江少小女朋友弄过来了。不是吧这什么狗血缘分, 他千里迢迢从h市找来的漂亮少女啊!

江忍打电话给另外的人交代了后面注意的事情, 便带着孟听往外走。

“你走了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

“我们去哪里?”

他顿了顿:“我家。”

孟听睁大眼睛看他,茶­色­的眸子满满的吃惊, 露出你疯了吗的神­色­。

江忍握紧方向盘:“你不愿意?”

她只是被吓到了, 在这一年过年时带一个姑娘回家, 可通常不是什么简单带玩伴的意思。

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这太可怕了, 她才十来岁。

“我们刚刚还在吵架。”她憋红了脸,“你让我缓缓。”

“我没有和你吵架。”

“可是你说了分手。”

他抿­唇­,那哪里是什么吵架, 是他最绝望的退步。他怎么会和她吵架, 即便孟听在他身边, 他也知道有些感情她不会懂。

“以后都不会说了。我爸不在家, 我带你去换套衣服。”

他开车来的,也是开车走的。

孟听知道他爸不在, 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怪怪的。她要是坚持不去, 他肯定又得多想。

只是一进门就在客厅看见一个吃糖葫芦的老人时,她呆了片刻, 下意识去看江忍。他摸摸她的头:“那是­奶­­奶­。”

江­奶­­奶­一转头,看见自家孙子,笑开了花:“小忍放学了,­奶­­奶­给你吃糖葫芦。”

老人说着,拿着半串糖葫芦过来。

她吃了两个,还有三个, 宝贝地往江忍嘴边喂。

江­奶­­奶­身高一米五,她大孙子接近一八七,然而在老人眼里,她孙子还是那个四五岁没人带,被人排斥的小孩子,她痴呆了也不会忘。

江忍低眸,也不嫌脏,吃了一个。

江­奶­­奶­看孙子吃了,才心满意足。然后看到了她乖孙牵着的姑娘,那姑娘很漂亮,穿着雪白的冬裙,裙摆绒毛翻飞。

紧张地道:“江­奶­­奶­。”

江­奶­­奶­欢喜极了:“观音娘娘来我们家了!娘娘吃福寿果吗?”

她把糖葫芦递到孟听­唇­边。

孟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握住她充满皱纹的手掌,推了回去。他说:“­奶­­奶­,别折腾好不好,去坐着。保姆呢,过来看着点。”

老人没有定­性­,见状很惶恐,生怕观音娘娘生了气,觉得自己孙子小气,不保佑他了。

保姆赶紧端着给老人准备好的水果过来了,她局促地擦擦围裙:“对不起江少,刚刚老夫人要吃水果。”

江忍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爸打来的,他皱眉:“我去接个电话。”

孟听点点头,他去走廊前的落地窗接电话。

就剩孟听和江­奶­­奶­。

江­奶­­奶­还觉得她是小观音,漂亮又喜气。见孙子不在,偷偷要分给她糖葫芦。

孟听知道老人多半患了老年痴呆症。

她垂着长睫,咬了一颗下来。

老人喜笑颜开,碎碎念:“你要保佑我大孙子啊观音娘娘。”

“好。”她软声应,笑着拿了张纸给江­奶­­奶­擦衣服上的糖渣。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江忍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一幕,只看见他­奶­­奶­和个小孩子似的,要孟听变东西。

少女笑着说好,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解下脖子上的白­色­羽毛颈圈给江­奶­­奶­。江­奶­­奶­高兴得不得了。她就两样东西是自己的,其余都是骏阳的,得还给人家。颈圈和王冠都是她以前跳芭蕾舞买的。

如今一个拿来扔了江忍,一个给了江­奶­­奶­。

偏偏两样东西,都像是撞在了他的胸膛。

江宅没有女人的衣服,这会儿有人送了过来。江忍怕她冷,让她去换衣服。

别墅里有暖气,倒是不冷。孟听听话去客房换衣服,她换好出来,就看见了门边的江忍。

“我­奶­­奶­神智不太清醒,你别介意。”

她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让我吃江­奶­­奶­的糖葫芦?”她眨眨眼,纯真好奇。刚刚老人伤心了很久,江­奶­­奶­的世界可简单多了。虽然后来她悄悄吃了,老人高兴起来。现在嘴里还有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的手指轻轻触上她温软的脸颊,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告诉她:“老人的东西,会有些脏。”

这是实话,尤其还是不清醒的老人家。

所以他宁愿­奶­­奶­不高兴,也不让她吃。

他自己反而一点也不介意,低头随便嚼了一个。

孟听愣住了。她没想到江忍会这样说。

她一直以为他很凶,可这个少年今天让他看到护短有担当,却格外温柔的一面。他不嫌弃老人,却怕她觉得委屈害怕。

所以江忍把老人的手推了回去。

她心里温暖又好笑。

怪不得江忍能毫无芥蒂地跳下水把外公救上来,还背着他走了好远的路。只是后来被摸了头,才生气了。

她心里软软的:“江忍,刚刚江­奶­­奶­说我是小观音娘娘。”

他弯了弯­唇­:“嗯,你好看。”还穿着白­色­的裙子,所以­奶­­奶­会错认。

“她还许了个愿望。”孟听咬­唇­,红着脸笑,“让我保佑她孙子。”

客厅里还有动画片的声音。

他心跳很快,撑在她两侧,低笑问她:“给保佑么嗯?小观音娘娘?”

她肃着小脸,娇声认真道:“不保佑坏蛋和流。氓。”

他忍不住笑了:“没关系,我不是信徒,没有信仰。我想要的,自己来。”

他低头要亲她。他想她很久了,从去年她在他病房外哭,到整个b市被大雪铺满。他内心苍凉,又深深渴望。

孟听却不想给他亲,虽然把人哄好了,可他动不动就犯病,险些就真的分了手,而且这是在他家,他就不能注意一下吗?

她推开他的脸,不许他碰自己。

“我还没有原谅你,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说想要就想要,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要是下回再发生什么事,他冷漠成了冰,她一个普通小市民,他不肯见她,她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她不是江忍,经不住这样来来回回折腾。

她抵住他肩膀:“我还在生气呢。”

只是语调软软甜甜,平白让人怜爱得要命。

他喉结动了动:“那怎么才原谅?”

“……”她哑然,让她说她还真说不出来。

她茫然地看着他,他心都化了。

“都是我不好,宝贝别生气。让我怎么给你赔罪都可以,我没有不要你。”

他低着嗓音自然地喊宝贝,像是早就在心里喊了千千万万遍,她耳尖都红了,这是什么羞耻称呼。而且江忍好没下限啊,他明明就有,现在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孟听努力忽视他的称呼:“我得回家了,今晚的机票。爸爸和弟弟等着我吃团圆饭。”

毕竟是过年,她早给舒爸爸说了今晚回去,舒杨也会来接她,她总不好留在b市,在别人家里更不像话。

他瞳孔轻轻一缩。

她回到他身边第一天,就要急着回家,让江忍有种是自己已经被逼疯了而产生的幻觉。

幻觉里,她告诉他喜欢他,在她心里他不是残缺的。

口腔出了血,感受到了痛和血腥味,他才确定这是真的,让躁动的心不要失控。

“我和你一起回去。”

孟听赶紧摇头。

江忍又不是孑然一身,大过年的,他跑去她家,估计得被舒爸爸拿着扫把赶出去。况且他爸爸­奶­­奶­怎么办?

“我弟弟会来接我的。”她眨眨眼睛,“你回了b市也在念书吗?”

“嗯。”大部分时间是做策划。

“那你放假了再来h市吧。”

他不语,黑眸沉静。似乎觉得这是变相远离。

孟听忍住了笑意:“我要好好学习参加高考的,早恋影响成绩。”

江忍从来就没拥有过成绩。

“保送不能自己挑选合适的大学,江忍,我得考上b市的大学啊。”因为你在这里。

他怔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江忍一直都知道考大学是她的梦想,可是有一天,她的梦想和他挂钩了,他一直以为,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远远比不上她家人、梦想的,他也有这个自知之明。

以至于江忍把她送到机场了,还是觉得荒诞。

孟听踏着夜­色­上飞机前,他烦躁地松松自己的领带。

她教他要争长久,于是便不能在意朝夕。

可谁他。妈受得了朝夕。

她都快过安检了,江忍真怕明年开春她就变了心意。

他握住她手腕:“霍一风,你有喜欢过他吗?”

“没有。”她摇摇头,简直想咬他一口。

“为什么不喜欢?”

霍一风不是徐迦,他有钱有颜,成绩还好,没有一点儿绯闻,江忍也查过,这个人人品确实不错。

她磨着小后槽牙,这混账好气人啊。你说为什么不喜欢?难不成是个优秀男人她都得喜欢?

“你希望我喜欢他?”她气死了,“那我试一试。”

“不许。”他说,“不许去。”

“非要去呢?”

他安静看着她。

有那么一刻,孟听竟然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毛骨悚然。

她竟然被江忍吓到了。

他闭上漆黑的眼睛,抱住她,埋首在她颈窝:“别喜欢他,也别喜欢任何别的人。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更,有二更。

上一章加了免费的三百字,买过的姑娘们刷新一下在末尾就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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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天的霸王票感谢名单,今天的下章发,谢谢姑娘们的喜欢,挨个儿揉揉~

☆、第71章 养你

孟听上了飞机, 江忍回家的时候, 江季显已经回来了。

江董臭着一张脸:“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走就走了,一堆烂摊子要不是收拾得及时, 开盘的事情都得延迟。”

江忍眼皮子都没抬:“如果闻曼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你还开得下会吗?”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江季显闭嘴, 江忍心烦, 他也不想用那个女人来和孟听比,但是显然和江季显说这话是最有效的。

江­奶­­奶­看不懂父子俩的剑拔弩张,还以为他们在玩, 很兴奋的把颈圈给江季显和江忍看:“圣物, 小观音娘娘的。”

江忍笑了, 还是他­奶­­奶­可爱。

他问他­奶­­奶­:“这个能不能送给我。”

江­奶­­奶­抱在怀里:“不给, 以后要传孙媳­妇­的。”

“……”那就是你孙媳­妇­的。

江忍虽然眼热他­奶­­奶­的东西,但好险还没有无耻到去骗过来。

年后吃完团圆饭, 江忍说起了h市的海边别墅,房价已经上涨很多了, 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数字。江忍却觉得还是会涨,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一种敏。感的商业嗅觉,让他建议江季显多开发楼盘。

特别的靠海那几个地皮又不太贵的城市,虽说落后了点,然而自然风光好,他们家把别墅区的楼盘开到这些地方,有钱人自然会买。

没钱的人, 把别墅建哪里都买不起。

江季显听他说得淡然平静,倒是对这个小混账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要是h市的那个别墅区去年卖了。肯定得少赚三分之二的钱。

他们家不缺钱,可是也不能把子孙后代养成酒囊饭袋。

以前江忍日天日地,让江季显觉得帮着打理公司事情的闻睿顺眼。结果闻睿搞个方案毫无成­色­,公司还贴了钱,对比起江忍在h市的这么一出,江季显第一次觉得小看了这个儿子。

“h市的事再说吧。”江季显警惕得很,他儿子喜欢一个少女太疯了。简直痴迷到没了尊严没了理智,这次是一条腿伤了,下次呢?缺胳膊还是瞎眼?

江忍冷嗤了一声:“我可以自己­干­。”

反正他也有资金。

还是江­奶­­奶­的钱,老人是真的把他疼到了心坎儿里。

江家每个人都不穷,要是江季显不同意,他自己也可以开发楼盘。

“明年开春我去h市。”

江季显气笑了:“你倒是有想法,你那点钱,全砸进去老子看你喝什么西北风。”

江忍没说话,他回头就把自己的豪车卖了。江季显不信房价明年还会涨,生怕像股票一样,今年涨了会跌,于是守着b市的几处楼盘。

江忍倒是觉得可行。

“还高考吗?”

“不考了,你也知道我没那个天赋。”

“懒得管你,别回来哭穷。”

说到底,这混账还是得死女人怀里。他倒是要看看家里不出一分钱,江忍能搞出什么名堂。

江忍年后就把豪车卖了,然后去了h市,他走前想起孟听的话,吩咐高义:“找几个人盯着闻睿,有什么不对的拍照摄影,传给我。”

高义心里苦,然而高义毫不犹豫应了声好。

h市的别墅区项目让他赚了很多,他现在相信未来老板是个本事人,自然什么都听他的。

然后江忍给江­奶­­奶­擦了擦嘴:“­奶­­奶­,钱孙儿等两年还你。”

江­奶­­奶­听不懂,只是望着他慈祥地笑。

他的豪车卖了几百万,江忍看了眼卡里所有的存款,山地摩托车一并卖了。

然后江忍去银行贷款。出来的时候,他计算自己的投进去的数字。

春寒料峭,一。夜h市百花开。

把固定资产投资、建设期借款利息和流动资金三部分的钱留出来再和高义接洽以后,他身上所有的钱,竟然寒酸到只买的起一束花了。

他也就只买了一束水仙花。

七中还是他走时的模样,门卫在春日的暖阳里打瞌睡。校园的建筑并不新,颇有种古老的书卷气息。

他每次来这个地方都很深刻,比职高留给他的印象还要深刻。

垃圾桶他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她折的纸星星。

江忍等到夕阳西斜,才等到孟听放学。

她背着去年的浅蓝­色­书包,和赵暖橙一起走出来的时候神­色­飞扬。不知道赵暖橙和她说什么,她眼睛弯弯的,水盈盈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的柔光。

她穿着春衫和校服,走在夕阳下,一个马尾辫,就是最美丽的青春。

她们往公交站这边走的时候,赵暖橙第一眼看到江忍的时候就惊呆了。

“江、江……”

她心想,卧槽不是吧,渣男又回来了,他是不是没有找到比听听更漂亮的姑娘又回来祸害听听了啊。

孟听不知道他回来的事情,此刻看着江忍,也有片刻的呆滞。

他主动张开怀抱,笑道:“过来。”

他眼里重新多了一种她看不懂的光彩。

孟听走过去,他低眸把手中的花塞她手上,然后把她书包拿下来往自己肩上一扔。牵着她另一只小手往前走。

“等一下!”赵暖橙拦着他,快哭了,她鼓起勇气,“你别欺负听听单纯,不许再纠缠她了。我告诉你,霍学长比你深情专一多了。”

江忍黑漆漆的眼,终于看了眼赵暖橙。

赵暖橙腿软。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江忍他刚刚……走路似乎,不太对。

孟听拿着一束水仙,哭笑不得:“暖橙,你先回去吧,别怕别怕,没事,江忍还是我男朋友。”

赵暖橙飞快跑了,显然怕了江忍眼神。

孟听差点笑出声。

江忍牵着她送她回家,自从搬家后,离家近了,走路十七八分钟就能到,就不用坐公交车了。

“暖橙人很好的,你别生气。”

“不生气。”然而她刻意为赵暖橙解释,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暖橙才和她比较亲。

他捏了捏她软乎乎的白­嫩­手指,强调:“老子没那么小气。”

孟听咬住­唇­,差点笑出声。

“你怎么不给她说我人好。”

她抱着花儿,语调软软的:“你人好吗?你好凶的,说这个一听就是假话。”

“想气死我是不是?”

她终于忍不住笑了,眸中星光点点,暖黄的夕阳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彩。

“保送名单下来了,学校想保送我去x大。”

他脚步顿住,看着她。

“我没有去。”她笑笑,“我去b大好不好?”

好吗江忍?

四月的春,夕阳灿烂。他一无所有,身无分文。几千万随时打水漂,只送得起她一束水仙花。

江忍从来都知道,如果没有显赫的家世,他什么都不是。

他十八岁这年,曾经读一个不入流的职高,染了一头银发,­性­格张狂不羁。相貌也不是最出挑。如今背上满是烧伤留下的疤痕,右腿落下暗疾。

他的回答,是在这个人烟稀少的饭点,喘着气把她困在了他怀里和树之间。

“你说真的,真的不保送?”

高考有落榜的风险。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x大不比b大差。而且他去年这个时候,可以为了让卢月闭嘴,支付她大学所有费用,今年却连听听的学费都没有,全拿来搞h市海边房地产开发了。

“嗯!我想过了,还是b大好。而且我成绩还可以,应该能考上的。”

他拉起她的手,吻她指尖:“等你大二,我养你。”

她痒得发笑。

眼睛都泛上了一层水光,孟听也不问为什么不是大一,或者说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她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乖乖巧巧看他。

“好,那等你哦。”

他几乎受不了她这股子乖巧劲。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恨不得把什么都给他。

他最后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四月了,她高考不到两个月。

赵暖橙用看混球的眼神看他,她的同学们都是,可他不是。他要给她最好的,孟听值得最好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得去工程队看着点。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闭眼。我亲亲你好不好?”

孟听觉得地点不对,这是在她回家的路上。万一有人呢。她捂住­唇­:“考完以后吧。”

可是由不得她拒绝,少年低头,埋首从她纤长白­嫩­的脖子开始吻。那副饥。渴的样子让孟听忍不住去推他:“你别太过分了。”她快羞哭了,“来人了,江忍……”

他燥得发慌:“别管他……”

春衫薄。

等他终于放开她,她泪濛濛的,腿有些软。

孟听也不知道刚才路过的人有没有看到,江忍给她理衣服,擦她锁骨上的印子,她现在已经羞耻到想找个洞钻进去。

“败类。”

他眼里带着笑:“嗯。”

亲这么一下,他可以为了她奋斗一辈子。

江忍握住她手指,放进自己衬衫衣襟里。

“你做什么!”她恼得不行,脸颊快滴血了。

他引着她的手指,从他腰到脊背。少年肌­肉­结实,孟听本来羞想收回手,可是最后顿住了。

掌下有一块肌肤,并不平整,这样的伤她再清楚不过,是陪伴过她好几年的疤痕。

原来还有烧伤。他带着烧伤还穿衬衫和她说分手,是有多疼“摸到了?反悔也来不及了。”他说,“我所有的不堪都给你看,看了就跟老子一辈子。”

她眼眶有些热:“你怎么这么霸道……”

他眼里带着笑:“嗯,我又霸道又凶。乖,再说一句等我来养你。”

老子就可以去为你奋斗拼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谢谢仙女们的打赏,晚安。挨个儿抱抱~

☆、第72章 高考

还是跟着一个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试试。

直到他看了一个月, 看江忍是怎么到处跑去登记的, 请人喝酒、好话一箩筐,江忍嘴并不笨, 在h市骏阳集团远远没有b市出名。江忍一个还没二十岁的年轻人, 不靠家里半分, 走得很艰难。

有一次遇到了骏阳的对手公司, 对方也知道他是骏阳太子爷,看江忍如今笑着给人说好话疏通关系的模样。讥讽了几句,高义连忙去看脾气暴躁的小江爷。

江忍笑得大方, 还主动倒酒赔罪。

那人灌酒, 他也毫无芥蒂地喝。

两瓶白的下肚, 连高义都觉得怪渗人的。

江忍却始终维持着笑脸。

饭局散了。

“江少没事吧?”

江忍脸上的笑意没了, 在h市的街头吐得天昏地暗。

高义气那群人:“那群龟孙子,早晚有一天找回场子。”

江忍擦了擦嘴:“形势不如人, 先忍着吧。”

这番气魄,让高义看了他很久。

江忍没有自己的团队, 他一开始招人的时候,每天自己亲自去面试。这事贺俊明也知道, 蠢蠢欲动。

“忍哥你看我怎么样?”

“滚回去读书!”

“我不比那些人差啊是不,忍哥你看看我,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衷心踏实啊!”

“快滚,别让老子说第二遍,要­干­跟着你爸­干­去。”跟着他太艰苦了,而且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江忍手里头现在流动资金都不够。

高义把他送回去, 还是以前的公寓,本来想去厨房给他找点喝的。结果就看见锅里半锅面条,不知道是吃剩的,还是没吃的。

高义第一次觉得,那个传说中在大院横行无忌,打便所有人无敌手的二世祖少年,已经不知不觉成了一个男人了。

“江少,喝点水。”

江忍已经睡死了,喊他也没反应。

熬到五月份,江忍已经正式把房地产开发项目领到手了。纸上的项目变成了正式计划,缴完费各种费,施工图也差不多好了。

江忍熬了两个晚上的通宵——他还是缺人手。

这些步骤稍有疏漏就是大。麻烦。

高义抽了一宿的烟。

第二天交了辞职报告。

“你跟我­干­?”江忍淡淡道,“高叔,老实说,我没钱了,能借的都借了,现在穷得快吃不起饭。没有流动资金,稍微出点差错就什么都没了。”

话虽然冷淡,却知道不喊高义,而喊高叔了。

“反正大半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只有点经验和气魄,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老板。”

江忍翘着腿,半晌没说话。等他再说话时:“竣工回本以后,我赚的分你百分之十。”

即便只能赚一个亿,也有一千万的分红。

这年和后世几年不同,但也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一亿资金可以启动五亿的项目,即便房价保持在如今的价格上不涨,也比较可观了。

高义啧了声,年轻老板的气魄啊:“先做事吧。”

一件事做了,才知道多不容易。江忍几乎天天都在看书,关于房地产开发步骤他倒是比谁都清楚,可是具体­操­作上,就有很多东西不懂。

招标以后,他几乎天天都在看书。

各种建筑学、税收、施工场地的“三通一平”,他抿紧了­唇­,边看边想。不懂的就问高义。

高义也忙得脚不沾地。

在他们忙忙碌碌的同时,一年最炎热的夏天到来了。

施工单位进场,一整片沿海地段都热闹了起来。

六月份,大海映着天空的蔚蓝,日历上变成六月六号。七中所有学生都放了假,教室黑板上的数字也变成了“0”,粉笔加粗大写着“同学们加油”。

江忍坐在海边,t恤往上撩,热得露出了腰。

他背上有着明显的伤痕,腹部却有结实的腹肌。

倒是不显得碍眼,有几分张扬的男人味。

工人们都知道这是大老板。

一个表情严肃不爱笑的年轻人。

“老板,发短信呢?”高义也在海滩边坐下,见江忍对着手机看很久了,忍不住笑,“我女儿当年高考,我也犹豫要不要鼓励她。万一增加压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日!

年轻男人弯弯­唇­:“能一样吗­操­,那不是老子女儿。”是他想要的女人。

“我就随便举个例子,考完再说吧,别分她心。”

闻言江忍把手机关了。

“忙完这段时间,你就歇一下吧,年轻人身体再好也吃不消。”

“没事,习惯了。”

他不忙就会想她,在同一座城市,呼吸一样的空气。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去打扰她高考最后的倒计时。

何况他和高义不放心,天天往工地跑,一身黑灰。他再不要形象,也不能在她面前这幅样子的。

六月七号那天,孟听和舒杨考试前,舒爸爸比他们还紧张,一宿翻来覆去没睡着。

等两个孩子出发了,他还忍不住去孟听母亲的墓地说了会儿话,让她保佑孩子们顺顺利利。

整座城市都被高考严肃的氛围感染,红绿灯前交警指挥着为考生们让路。

救护车也早早开进了各大考场。

七中的所有同学被叮嘱了不许穿校服去考试。

上午考完语文,下起了绵绵细雨。

第一个走出考场的学子甚至还被记者询问对作文的看法,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紧张:“我也说不清楚,都怕审题错了。”

引来周围的人善意的微笑。

孟听走出考场,看着校门外殷切等待考生们出来的家长们,天下父母心,许多父母淋着雨也毫不介意。她撑开伞,往人群中看了一圈。

依然没有看到江忍的身影。

她知道他放弃高考了,也知道他约莫是在赚钱。她虽然不至于紧张,可是总有种他也会来等她的错觉。

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少年的影子。

她这才想起,自己也没有给他说过她在哪个考场,他没有来才正常。想通了她只好撑着伞走了。

江忍在人群最后面,放下了头上黑­色­的连衣帽。

小雨打在他黑发上。

他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这个,昨晚他一晚上没睡,早上赶过来还被高义打趣:“我女儿高考我都没有这么­操­心。”

真不知道老板不大的年龄,哪来的那股子宠爱劲。

“少管,我这两天不在,你多看着点。”

“知道了,放心。”

小雨一连下了两天,等天空终于放晴、太阳重新出来的时候,高考也落下了帷幕。

孟听走出考场的时候,空气中还沾着雨后泥土的味道。

考生们有的满脸愁容,有的放声欢呼,快活地跑出考场。不管怎么样,高考是他们十八岁的洗礼。

以后想起来都不会忘记的郑重仪式。

孟听也弯了弯­唇­,在阳关下笑起来。

重生像是越来越远,这辈子的生命也越来越真实。

她高考结束,未来某一天,会踏入大学的校园。挑选喜欢的专业,走上辈子没机会走过的路。

高考完了不必再回自己原来的学校,得等到高考成绩出来了去领通知书才会再次和老师同学们见面。

倒是在成绩出来之前有一场谢师宴。

一班所有同学都会去。

赵暖橙这几天高兴惨了,她对完答案发现自己高考超常发挥。蒙的大部分都对了,估计一本是稳稳的。

谢师宴那天,樊惠茵和所有任课老师都来了。

樊老师接受大家的敬酒以后说:“我高一带你们的时候,仿佛你们还很小,一转眼所有人都长大了。和大家一起走过三年,昨晚在心里想了很多话想说,如今却只觉得感怀。男孩子比老师们都高了,所以以后要有担当。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过得独立坚强。老师不是最好的老师,但这一年的你们,是最好的你们。同学们,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年你们的理想,做个积极向上的人!”

老师不是最好的老师,但十八岁的你们,是最好的你们。

要永远不忘初心,善良美好啊。

这番话一出,不仅樊惠茵眼角湿了,所有人都红了眼眶。班上最跳的男孩子都有些沉默。

关小叶更是放声大哭。

一时间泪流了一片,高考失利的同学、阔别老师的场景,时光让人学会长大。原来一晃三年,过得这样快。

赵暖橙泣不成声,抱着孟听哭:“我以前总觉得樊老师讨厌,还私底下喊过她老尼,现在要走了,才觉得好难过,好舍不得。”

孟听也小声抽泣:“我也舍不得老师。”

她痛痛快快哭了这一场,黄昏下所有人离别,夕阳把所有人影子拉得老长,汇成了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画面。

孟听走了好远,才在榆树下看见了江忍。

“怎么哭了,嗯?”他皱眉,见她哭过,轻轻用粗糙的指腹摩挲她眼角,“谁欺负听听了?”

孟听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毕业,三年的日日夜夜,努力成了一种习惯,所有人将各奔东西,就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毕业了难过,大家都哭了。我们班最跳的男生都哭了。”她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她才没有那么爱哭。都怪氛围。

他弯了弯­唇­:“嗯,我知道听听最坚强了。”

孟听觉得丢人,她骨子里坚强,一双受过伤的眼睛却像是水做的,在他面前哭过好几次了。

“真的,所有人都哭了,老师也是。你在肯定也会哭的。”

“我不会。”

“骗人,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从小到大没哭过。”

她惊呆了!这实在颠覆她的认知,小时候呢,挨打也不哭吗?

她眼睛圆圆的,指责他这个骗子。江忍没忍住笑了:“我生来骨头硬,小时候挨打了也不哭,我不听话,倒是经常挨揍,所以皮厚。”

不止如此,小学二年级之前,因为多动症和暴躁症被人排斥欺辱,他愣是­阴­着脸把那些人打了个头破血流,像是天生没有泪腺。

她眨眨眼睛,努力回想,好像真没见他哭过。

江忍见她一副受打击的模样,他眼里带着三分笑意:“也不是,我哭过一回。”

“哪一回?”她茶­色­的眼睛水汪汪的,乖巧又期待兴奋。

他握住她小手,放在自己胸腔,低笑道:“你在门外,把这里哭碎了那一回。”

“胡说!”她涨红了脸,“明明是你把我气哭了。”

而且他把电视声开得那么大,她才不信他听见她哭了。

他倒是不争辩,好脾气得很。

“听听说得对,是我不好,以后不让你……”他想说不让你哭,可是看着她羞恼想咬他的模样,江忍住了嘴。有她哭的时候,早晚。

所以这话也就不说来哄她了。

但是他这辈子也就只打算哭那一回,还有下一回失去她的话,不如毁灭自己算了。

“不让我怎么?”她纯洁得很。

江忍好笑:“好奇心怎么突然就这么重了?”

“不能说吗?”

他只是笑,有点儿坏:“你非要听吗?”

“……不听,不许说。”孟听咬­唇­,红着脸扭开了头。她又不笨,看他眼里的光彩就猜到了些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半年前,小教室里赵暖橙找来小黄漫和她一起看。赵暖橙羞涩地说,听说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性­。欲都很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有二更,比较晚,别等。上一章末尾加了免费几百字,买过的姑娘刷新一下看下末尾,再接着看这章比较连贯。

☆、第73章 心疼

大概女孩子青春期时都好奇过, 是不是所有男孩子年少时都会自己用手做那事?

似乎班上那种特别老实正经的人不会?

然而江忍捏捏她的脸:“正常男人都有欲。望, 那档子事谁都­干­过。也没哪个男的思想多纯洁,看我做什么?想我给你上生理课?”

她羞得想找地洞钻进去了。毕业的伤感都没了。

“江忍, 你说话正经一点好不好!”

江忍知道她特别害羞, 忍不住笑:“成。”

他认命了:“老子输给你了, 高义说得对, 我不像是你男朋友,怕不是你爸吧?”

还怕把她带坏了,想让小乖乖保持天真可怕。这他。妈憋得慌, 可不就是当爹该做的事吗?

孟听再好的脾气也拧他腰:“你想的美。”

她气笑了:“要是我真喊你小阿爸, 不知道谁被气死。”

他握住她小手, 笑得野:“喊一个试试, 看看老子是想当你男人还是你小阿爸。”

孟听说不过他,打不过他, 骂不过他。

她委屈看着他,江忍低笑道:“嗯, 我的错我的错,不乱说话了。大学想读什么专业?”

她眼里亮亮的:“想读法学。”

江忍诧异:“读法律?”

孟听用力点点头。

他失笑, 倒是沉默不语。他家小宝贝连他都说不过,怎么去和那些人吵?他怕她­干­这个受委屈。

打不赢官司倒是没什么,关键怕她被欺负。

然而江忍什么都没说,她喜欢就成了,横竖他顶在前头。

高考成绩下来那一天,舒爸爸高兴得老泪纵横。

他是真的哭了, 舒志桐也是个苦命人,和前任妻子离婚,一个人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女,后来再婚妻子也出了事,他倾家荡产给继女治疗眼睛。亲女儿还进了监狱。

然而如今孟听和舒杨都长大了,还特别争气。

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孟听险些上了当地报纸。

她是h市的理科状元。

舒杨也争气,比孟听就低三分。

一对天才儿女都在他家,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祖坟都冒青烟了。这得攒了多少的善良和好运,才苦尽甘来。

就连孟听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考这么好。

她也估过分,知道重本非常稳,然而考上状元,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一年多来非常努力,理科状元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其实这也正常,她本来就适合念书,领悟力高,还因为重生,比别人多读了一年。老天都眷顾努力的人,越努力,越幸运。

虽然不是每一份努力都会得到回报,然而岁月是温柔而公平的,即便当时没有回报。它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把应得的东西交到手中。

舒杨也比上辈子考好了很多,曾经因为火灾,继姐受伤,他心绪不宁,当时只比重点线高十来分。这次可完全不同了,他们这个成绩,国内的好大学可以随便选。

在他们填志愿的时候,舒爸爸带着些夏天的新衣服去看舒兰。

父女俩隔着玻璃,舒兰取下一旁的电话。

她瘦得可怕,双颊凹进去,肤­色­黯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来岁的女孩子。

舒志桐心里发疼:“最近好不好,天热了,在里面有没有被欺负?”

舒兰几乎一瞬间就流下了眼泪:“爸,我后悔了,我不该做那些事,我知道错了。”

她哭得凄切。

如果她没有听了别人的话做那些事,她今年也该像哥哥姐姐那样读大学了。纵然可能考不上本科,然而舒志桐是个好父亲,哪怕是大专,都会让她去念的。

狱警淡淡看了眼,进来的每个人都说自己知道错了。然而既然有刑事责任能力,就该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舒杨填好志愿以后问孟听:“去哪所学校?”

“b大,你呢?”

“没想好,b大或者g大。”

“舒杨,你能不能别报地质勘探专业一类的?”

舒杨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你怎么会觉得我要报地址勘探。”

孟听认真道:“我就是觉得那个要经常外出考察,有点危险。”

舒杨说:“我不喜欢那个。”

孟听愣了愣。

他想了想:“想学医。”

虽然学医辛苦又比较久,可是这是最能帮助家人的职业。孟听的眼睛,他老是怕有后遗症。舒爸爸有风湿,每逢下雨就痛得不行,偏偏忍着不给任何人说。而舒兰……也许出来以后身体情况也不好。

舒杨是家里唯二的男孩子,话虽然不多,心里却很温柔。

“你呢,报什么专业。”

“法学。”

“为什么?”

孟听笑了笑:“想保护和帮助需要的人。”

这年z国的法律并不完善,学法是一条比学医更加艰难的路。然而她最近老是梦到江忍自首那个画面。

他不说话,高大的男人沉静淡漠。

作为杀人犯,他没有一点儿表情,被无数人骂禽。兽。

他的律师会保护他吗?

她梦醒以后总是在想,上辈子多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结局。

那两年,她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过许多无助需要帮助的人。人人知道有法律,却不仰仗法律,大多数是认命的情绪。

重活一回,她才知道,人活着不能认命。因为人很强大,拥有改命的能力。

这应该就是她选择学法的初心。

孟听的b大的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江忍心情不错,他这种工作狂老板,竟然舍得给所有员工放一天假。

然而请吃饭他是请不起了,他不能走公账,公账都是预算好的,动不得。自己的私库­干­­干­净净,他现在就是个穷光蛋。

高义忍不住调侃他:“你现在怎么想,她去b市,你还得留在h市搞剩下的工程。”

不就是异地恋了么。

江忍也烦躁:“别逼逼,老子心烦。”

可不是烦嘛。

他女朋友,漂亮,乖巧,哪哪儿都好。又从小被人追到大,何况他们那个学校,到处是学霸,全是优秀的文化分子,孟听那招人的模样,要是她想,分分钟祸国妖姬型。

而且异地恋多容易分手他不是不知道。

现在他心里像是火在烤。

高义不敢问了,他看江忍这情况,都怕这位爷宁愿上亿的工程打水漂,也要蹲守着女朋友。

高义心里有种诡异的平衡感,女人还是长得没那么好看安全。

“老板,我觉得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才守得住女人,虽然人家不说,可是谁都喜欢厉害让人崇拜的人。”

江忍睨他一眼:“我心里有数。”

他转而道:“高义,你还有多少钱?借我点。”

高义疑惑,江忍先前自己吃白水面条,也没想过借钱,挺吃得苦。现在怎么想起来借钱?

“我没钱,先前工程款我也投了两百多万,那是我全部家当了。”

“借点。”江忍淡淡道,“最迟后年,还你十倍。”

高义有种自己借出了高利贷的错觉。

“我去问问我老婆有没有私房钱。”

两天后,江忍拿到一笔钱,一共十二万,一张薄薄的卡片,他妥帖放兜里。

没办法,太穷了,这就是他的所有了。

孟听和舒杨都考上了b大,学校给了一人一万块的奖励。两个孩子都松了口气,他们家如今的境况依然不很好,毕竟杜栋梁的钱还没还清。还欠着七八万块,他又催得厉害。b市消费高,让舒爸爸承担两个孩子的大学费用实在太难了。

两姐弟结伴去b市念书,坚持不要舒爸爸送。

为了省钱,还是买的火车票。

火车要坐十一个小时,卧铺。

他们对未来倒是很期待,一点都不愁。有手有脚,又是大人了,是个勤快人都不会饿死自己。

孟听给江忍说过自己要去念大学了,于是江忍就在火车站等她。

人来人往的站台,他比起去年晒黑了很多。

可如果说舒杨看起来还是个少年的话,他已经是个轮廓分明的男人了。

舒杨脸­色­不善地看江忍一眼。江忍倒是没在意。

江忍手Сhā兜里:“小舅子,我说情话,你也要听?”

舒杨脸­色­黑了。

如果可以,他想打江忍一顿,然而想想之前被江忍揍得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他咬牙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孟听护短,仰头看他:“你­干­嘛刺激舒杨?”

他龇牙笑了:“你倒是护着他,怎么不见你心疼老子?”

她眼睛弯弯的:“你这么凶,谁欺负得了你。”

“有没有良心啊孟听。”

烈阳下的九月。温暖到热烈的h市,她踮起脚尖,用白­嫩­的手指轻轻给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他黑眸凝了一瞬,握住她手:“别了,我满身汗,又脏又臭。”

包裹住她小手的大掌修长有力、指节分明,却粗糙了很多。

她挣开他的手,一点点给他把汗水擦­干­净。

“别扭什么,不是让我心疼你吗?”

突如其来的,他竟然觉得脸颊发烫。

“成了,说正事。”他握住让他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手,“工程走不开,没法去送你。去了b市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去临南巷子的军大院找人帮忙。你说我名字他们就懂了。”

她眸中软软的,轻声应好。

她甜甜的调子像江南暖语,呢喃一样。眼带笑意。

他心软得没办法,把兜里的卡塞她手上。

“这个拿着用,密码是你生日,年份后两位,加月和日。没多少钱,以后给你更好的。”

孟听哭笑不得,哪有给人钱的呀,就算是男朋友,给她卡算什么。

她倒还记得那个梗,把卡还给他:“不要这个,你又不是我小阿爸。”

他笑了,接过来放她兜里:“乖,你拿着我才安心。不然今天别走了。”

无理霸道得不像话。

她好不容易点点头,快到时间了,她得和舒杨一起检票。

孟听冲他挥挥手,九月的人海中,她笑容明媚:“再见,江忍。”

他勾­唇­。

然后孟听看见他长腿一迈走过来,用许久不见的粗暴,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恶狠狠地亲了一口。

那一声响亮无比,好多行人看过来。

孟听愣了好半天,脸颊慢慢红透。她小手捂住被亲的那半边脸,这个混账!

然后她听见混账不容反驳的声线:“孟听,你是老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大家晚安。

读者:我也想跟忍哥­干­?

忍哥(撸起袖子,露出麦­色­的肌肤):哦?能吃苦吗?

读者:能能能!

忍哥(淡淡道):嗯,工地缺个搬砖的,还­干­不­干­?

☆、第74章 丢人不

学姐诧异地看她一眼, 乐不可支, 这少女一看就是法学界颜值担当。十八的年纪,肌肤又白又­嫩­, 问她什么礼貌地回答什么, 让人心生好感。

“好了, 你去找宿舍阿姨登记一下吧, 我去接其他学弟学妹了。”

法学念法学的本来就不多,孟听登记完,把箱子搬上307的时候, 她几个室友都已经铺好床了。

孟听一进来, 大家纷纷都看过来。

她们宿舍是四人间, 上下铺, 其中两个下铺和一个上铺已经被人占了,只有靠门边还有一个上铺。

三个姑娘一来就交换了姓名, 于是知道没来的那个是谁,据说是h市理科状元, 特别牛逼。

米蕾瞪大眼睛:“你是孟听?”

门外进来的少女身后拉着一个豆绿­色­的行李箱,她穿着浅蓝­色­的民国风上衣, 下身黑­色­裙子过膝。有种­精­致温柔的美丽。

孟听笑着点点头:“你们好,我叫孟听。”

宋欢欢坐在桌子前面,她­性­格有些咋咋呼呼:“哇你就是你们市的理科状元啊,你长得好漂亮。”

“谢谢你,你也很漂亮。”

宋欢欢瞬间心防失守!

本来孟听没来之前,她们就听说了还有个室友是h市状元, 按照她们的猜想,理科状元肯定特别严肃正经,如果是个女孩子,多半带了厚厚的框架眼镜,比较沉默内向之类的。说不定就是一个严肃又死板的学习狂魔。

结果走进来的却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婀娜美人。

宋欢欢是深度颜控,她乐疯了:“来来来,我帮你拿行李。只剩一个上铺了,你习惯睡上铺吗?要是害怕我可以用下铺和你换。”

角落补妆的女生重重盖住镜子,走了出去。室内安静了一瞬。

孟听看着她的背影,对宋欢欢道:“谢谢,我可以睡上铺的。”

米蕾说:“你别理她,她叫蒋蓉,一来就说睡不惯上铺,要欢欢让床给她。欢欢不肯,她现在还生气,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了。”

宋欢欢捧心:“她又没礼貌­性­格又讨厌,我凭什么让给她,就不让。但是,孟听你要我的床吗,我可以给你。”

孟听哭笑不得。

她爬上去铺床,宋欢欢在下面仰着脖子看,跟撒欢的小­奶­狗似的,特别自来熟:“听听你衣服也好看,哪里买的呀?”

“外婆做的。”

“她真手巧。”

米蕾笑得不行。

她和宋欢欢是高中同学,知道她的­性­格。要是这身衣服放别人身上,宋欢欢估计得毒舌吐槽土不拉几。毕竟布料是很老的布料,还是手工缝制的,一针一线虽然紧密结实,可是还是有种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

孟听自己也知道这衣服有些落伍。

可她没钱了,也没有衣服,大火烧了木衣柜,只有藏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东西还完好,里面就有外婆缝的两套衣服还有芭蕾舞衣。

舒志桐给钱给她买衣服,孟听只买了一套便宜点的,剩下的钱给舒杨买鞋子了。

上了大学的男孩子,总得需要些体面。

他们俩以前一年四季都穿高中校服,现在要买新衣服,又是一大笔支出,孟听只好把外婆缝的衣服拿出来换着穿。

穿什么不重要,勤快一点,想要的东西都会有。

九月的军训下过五场雨,算是难得的好运气,新生们躲过了好几天军训。

还在军训的时候,整个法学系一班,都知道他们班有个漂亮白净的小姑娘,叫孟听。

开始上专业课那天晚上,孟听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打电话的人,穿着拖鞋去阳台打电话。

“江忍。”

男人嗓音沙哑:“军训完了?”

“嗯。”

“热不热,教官凶吗?”

孟听想了想:“还好,带了帽子的,穿着迷彩服。教官有点凶。要我们站一个小时不许动。”

“嗯,真严厉真凶。”

可他年少时在军大院,曾经在酷暑八月,因为顶撞长官被罚在太阳下站了三个小时。

一直站到中午,他一声不吭,只有汗水不停留,肚子咕噜噜响。教官都不由骂了声狼崽子,让他滚去吃饭。

孟听有心事:“你给我那么多钱做什么,在大学花不了什么钱。而且你现在做的事不是很缺钱么,你给我个卡号。我把钱给你打回去。”她怕寄信回去弄丢了。

“给你就拿着。”他忍不住笑,“瞧不起老子啊,别想着寄回来,不然我还得托人给你带过去。乖,现在只给得起这些,再等等。想我没有?”

她红着脸颊,轻轻说了一个字。

江忍躺在沙滩,夜晚的海风轻轻亲吻着他脸颊,他笑了:“没听清,大点儿声成不。”

孟听咬­唇­:“没听清算了。”他怎么那么讨厌。

“孟听。”他盖住自己眼睛,低声喊她名字,“我想你想得发疯。”

想陪她念大学,陪她走在大学的校园里,陪她看b市的夜晚天空。

可是他守望着她的故乡,把这片深沉的大海变成他的疆土,他要做她的国王。

孟听脸颊发热,半晌才道:“我放假回来看你,h市好热,你别中暑。”

“等你放假得什么时候。”他心里骂了句­操­,“我有空就来b市看你。”

孟听忍不住笑:“好呀。”

可是江忍实在走不开,施工单位正热火朝天地­干­,他是大老板,本来就缺人手,忙到每天只睡五个小时,还坚持给孟听打电话,有时候高义找到他,他躺在沙滩上就睡着了。

高义看着年轻男人疲倦棱角分明的脸,突然想不起自己二十岁那年在做什么,总归没江忍这么拼。

其实江忍活了十九年,生平第一次疯了一样想赚钱。

也是他最穷最落魄的一年。

学法学的女生远远没有男生多,孟听第一周就以美貌和状元双重名号出名了。他们法学系的私下都喊她系花。

系花努力又温柔,许多人上了大学都会松懈一些,b大崇尚自由,教育理念也自由。然而只有孟听,一有空就努力背法条,去图书馆看书。

她的生活安静而有规律,基本食堂、教学楼、宿舍三点一线。

宋欢欢疯狂迷恋孟听的颜值,成了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直到学校论坛炸了。

宋欢欢连忙给孟听看,原来每年都有校花评选,大抵是系花们自己传照片上去,然后在帖子里投票,谁的票数多,谁就是公认校花。

孟听自己没有传过照片,可是她看见了自己。

是军训的照片,还是走军姿的一张偷Pāi。

九月的太阳下特别热,她穿着迷彩服,脸颊上一层薄汗,打湿了额发,­唇­­色­有些白,带着三分狼狈。

照片是全身照,很少有人走军姿走得好,因此看上去就带着几分滑稽。

那照片不知道怎么拍的,充其量和孟听六分像。偏偏下面还明晃晃标着法学系系花——孟听。

下面评论一堆哈哈哈。

“物理系发来贺电!”

“今年的法学系颜值不能打啊,这样的都上墙的。”

“挺清纯的,奈何造型不对。”

……

宋欢欢翻完评论快气死了,她暑假就注册过学校论坛账号。

【欢欢今天也要开开心心】:那是别人故意黑,我们系系花才不是这样。

“那你发图啊!”

“就是,发图啊!”

宋欢欢晚上实在受不了了,发了一张图。

【欢欢今天也要开开心心】:有图有真相[图片]

是一张在图书馆拍到的侧颜,阳光洒进来。孟听睫毛又长又翘,茶­色­的眼睛­干­净剔透,恍然间似有水光。她撑着下巴,在思考什么。

下面跟了好多楼,有人惊叹,有人表示不信这图是真的,上图下图差距太大。

而这时候投票早就结束了,获胜的是外语系的朱婧。

校花自然和孟听无缘。

有人调侃宋欢欢:“要是你早发这张图,说不定就校花名号落你家了。”

宋欢欢只为给孟听正名,毕竟有些嘴臭的说得太难听了。校花不校花,孟听不在意,她也不在意。越少人知道听听漂亮越好!

寝室四个人,蒋蓉最­阴­晴不定,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最讨厌宋欢欢,其次是孟听。

宋欢欢­性­子直,一言不合就开怼。

孟听脾气好,可却不是软柿子,校花评选完当天。孟听就去找了她:“照片你发的?”

蒋蓉不耐烦:“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还要出门。”

“军训那天,只有你说肚子痛,在树荫下休息,你带了手机去,那个角度和你坐着的地方也符合。照片是你拍的。”

米蕾本来在床上玩手机,闻言探出了一个头。

蒋蓉不应声,打算推开孟听往外面走。

神经大条宋欢欢也呆住了。

孟听平静地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可是讨厌不能作为伤害别人的理由,你学法律,尊重隐私权都不懂的话,就让人来教你。”

蒋蓉回头:“你也学法律,说话要讲证据!”

“那你敢把手机拿出来看吗?”

蒋蓉脸都白了。

米蕾和宋欢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都毛骨悚然,有个偷Pāi的室友,这实在不是让人愉快的事。

米蕾严肃道:“蒋蓉,你和辅导员申请换寝室吧。”

让她保留最后的尊严,不想事情闹大的话,就自己提出来搬出去。

蒋蓉说:“换就换!我本来也讨厌你们,一个土包子,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有脸称系花。一个嘴巴又毒脑子又蠢,还有一个道貌岸然,我早就受够你们了。”

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无语。

这女的是仇恨全世界吗?

蒋蓉搬走了宋欢欢还心有余悸:“听听,还好你猜到了,不然多危险。”

女孩子夏天穿着睡衣要是她也拍照那就出大事了。

然而校花事件还有后续。

他们学校有个富二代叫秦阳,亲爹是开名牌服装公司的。长得也还成,他一身名牌,出手也阔气,也是大一的新生——只不过是借读生。

这位爷什么都敢­干­,秦阳追新校花朱婧本来追得轰轰烈烈,­操­场铺玫瑰,漫天氢气球,要多浩大有多浩大,要么浪漫有多浪漫。

朱婧本来也不乐意,可是糖衣炮弹猛烈,她态度开始松动的时候。

秦阳却在绿荫小道看见了孟听。

看了那么一眼,就移情别恋了。

秦阳这人多张扬从他追朱婧就看得出来,托他的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孟听长得更漂亮。

只不过成年人有自己的矜持和底线,不至于一蜂窝跑来看让秦少移情的大美人长什么样。

秦阳每天在图书馆蹲守孟听,他叼着根烟,又请吃饭又送高定。

孟听讨厌他,快被他烦死了。

宋欢欢和孟听一起,觉得秦阳真是花样百出,不过出手是真的蛮大方。

秦阳还要帮她拿书,孟听皱着眉:“抱歉,我有男朋友。”

秦阳说:“你逗我,没见你和哪个男生走一起。孟听,你拒绝我也不用编这种理由吧。”

不仅秦阳不信,宋欢欢也不信。

只有孟听严肃着小脸:“没骗你,我真有男朋友,他在h市。”

“­操­!异地恋啊,分了呗。比我帅还是比我有钱?”

秦阳说:“别撒谎骗我,要真有钱有能力,舍得让你穿这些衣服。”给他个大美人,疼爱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人笑她衣服土。

孟听懒得看他:“反正什么都比你好。”

她们走远了,宋欢欢才问她:“听听你说的真的吗?你有男朋友啦?”

“是啊。”孟听回答时,眼带笑意,眸光软了些。

宋欢欢眼睛一亮:“长什么样,真比秦阳还有钱啊?”

“不知道,没有他照片。”她现在才意识到,她确实没有江忍的照片。

宋欢欢自动为女神脑补了一个高富帅。

法学系系花孟听“可能”有男朋友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比秦阳帅有可能,毕竟秦阳穿得马蚤包,然而比他有钱倒是很难。看笑话的人挺多的,毕竟孟听穿得确实不好。她交完学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没什么漂亮衣服,来来回回都那么几神,只是好看的人套个麻布都好看。

宋欢欢没想到,三天后她还真见到了系花孟听那位传说中的“高富帅”男朋友。

九月月末,一则新闻播报后引起了社会关注。

大学食堂发生集体中毒事件,所有人哗然,大中午出事的学生就被送去了医院。

江忍听到新闻的时候,还在h市的工地上检查材料。

地基打好以后,材料的环保­性­很重要。

他打的就是宣传环保和绿­色­的主意。

工人们运材料的时候,他鞋子上都是泥,不时搭把手。不嫌脏不嫌累,戴着黄铯的安全帽,在太阳下汗水直淌。

“……目前食物中毒学生两百余人,严重的已送往市医院,其余送往学校医院检查。学校和警方正在大力调查事故起因,敬请关注……”

嘈杂喝声中,江忍只听见了“b大”,和“食物中毒”两个词。他打孟听电话,嘟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明明烈阳当空,他却全身冰凉。

高义知道他对这次房地产开发有多重视,可这次他显然在发疯。江忍宁愿吃白水面也不动公款一分钱,连给孟听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借的。

可他这次,直接用他死守的公款花高价买了最近的机票。眼里带着血丝,往机场赶。

工人们都呆愣地看着不理智的江忍,年轻的老板过分成熟。他们一直以为什么都击不垮他,可他走得毫不犹豫,仿佛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高义叹气,给领头的师傅说:“继续吧,他就这么点个人情绪了。”

也就这么个软肋,所有人都不能碰,一碰他就疯。

江忍赶到b大校园的时候是下午放学的时候,黄昏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一路问过去,走到了校医院门口。

住院的学生太多了,护士见他模样狼狈,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的光又冷又暗。

“你报班级,别急,我给你查一查。”

“在输液室,隔壁那栋楼,二楼右转。”

他跑过去打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他……”

室内开了空调,驱散了九月的热度。

学生们打着点滴,原本在看电视。可是他闯进来,一步一步,动作几乎是粗鲁热烈的,抱住了法学系系花孟听。

孟听愣了好久,才伸手回抱住他:“江忍,你怎么啦?”

“你没事吗?”

“我没事,我中午出校门找兼职去了,没吃学校的饭。宋欢欢不舒服,我陪着她。”

高大的男人低头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室内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在看江忍。

孟听说不出那一刻自己心里什么感受。这天的江忍,脸上还带着灰,他穿着黑­色­的短袖,普通的运动裤,身上还带着灰­色­的水泥浆。

他带着施工单位的安全帽,露在外面的手臂肌理结实。江忍喘着气,右脚是跛着的。他全身汗,打湿了脊背,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像个最普通不过的施工工人。

还狼狈得过分。

他从来都是那么骄傲,霸道又不羁。

她知道江忍讨厌在这么多他最瞧不起又羡慕的高材生面前这么丢脸。

可他就这么来了,义无反顾,不计较所有得失。

孟听环住他的腰,眼眶热热的,语调却温柔:“我没事,江忍,别害怕。”

她犹豫着,轻轻摸了摸他黑发。

男人的头发短短的,好扎手。

她不计较他上全是灰,菱­唇­在他侧脸上软软一吻:“好啦,我们出去说。”

然后大家就瞠目结实地看着原本该是校花的大美人,小手拉着一个脏兮兮的高大男人走了。

关键是,那男人还跛着腿!

跛着腿啊­操­!

宋欢欢也惊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半晌反映不过来。

不是吧!说好了的高富帅呢!孟听那么嫌弃秦阳,结果这就是孟听的选的男朋友?

孟听已经拉着她冷静下来的男朋友走出校医院了。

“跑过来的吗?这么热,傻不傻。”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我脸上脏,别碰了。”

江忍抿­唇­别开头。

他满脸的冷,特别不自在。

她觉得好笑又心疼:“没事没事,他们没在看你。我们先去把脸洗了,衣服换了好不好?”

“­操­,老子说过介意这个吗?”

“没有,你最大方了。”她小脸憋得红红的,“你这样也帅哦。”

软软的语音甜得不行,尾音拖得轻软又绵长。

他受不了,拍了拍她白生生的脸:“成了,老子知道这样丢人。瞎­鸡­……瞎说什么鬼话,看着我,嫌老子丢人,嗯?”

她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要笑不笑的。

江忍冷着脸。我。日!

绿荫下,她终于笑得不行,扑进他怀里,自己­嫩­乎乎的脸颊在他身上的水泥灰上蹭了蹭。他皱眉,把她拉出来。

孟听小脸上也沾了灰。

却冲他笑得乖乖巧巧,反问他:“好了,一样脏,你牵着我,会觉得丢人吗?”

他心里骂了声­操­,心软得稀巴烂。

江忍低头一点点轻轻擦她小脸上的灰,他眼里带上几分笑意:“你怎么这么甜啊孟听,命给你要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你们已经自发成为了忍哥工地上最靓的搬砖仔。

可以的,这很强大。【笑容渐渐消失】双更合一,所以今晚一起更了,没有二更,晚安啦仙女们。

☆、第75章 我没钱

江忍沉默片刻, 好半晌, 他才别过头去,语气又轻又淡:“我没钱。”

所以不是不想你, 也不是不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是他现在四个口袋加起来, 身无分文。穷得令人发指。

而且走了一路, 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路, 除了看他脏污的衣着,就是看他跛着的腿。他又不是木头心脏,哪能没有半点感觉。

江忍自己倒不觉得有多没脸, 他是怕孟听没脸。

攀比之风所有学校都存在, 他不希望她大学过得不快乐。

孟听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我有呢, 你给的。”

那张卡她一分钱都没有动过, 她知道江忍现在缺钱。赶紧想还给他。

江忍不接:“傻不傻?给了你就是你的。有本事的男人不花女人的钱。”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你要走了吗?

­操­,他低骂了声。

江忍拉起她:“好了, 走吧。”

“去哪里?”

很快孟听就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他们学校外面有一家电玩城。

十月的傍晚, 微风轻拂。

江忍牵着她往电玩城里面走,毕竟是放学时间, 这个点电玩城的人还挺多的,江忍眸光沉静,也不上二楼,在一个老虎机前看了看。

“有没有硬币,借我一个。”

孟听从衣兜里找到一个一元的硬币给他。

他摸摸她头发,也不坐下来, 只是微微弯着腰,把硬币投了进去。

叮铃一声响,孟听偏头去看他。

这年他眸­色­淡淡,双手撑在游戏机上,面­色­沉凝,修长的手拉动旁边的杆。游戏机里的光打在他脸上,让他满是灰尘的脸有了些特别的神采。

光在游戏机上跳动流转,然后停下来。屏幕里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胖元宝。

机器吐出三个硬币。

江忍拿了一个还给她,自己再扔了一个进去。灯光流转后,他手里又多了三个硬币。

然后他投了一把“大的”。

这次机器不停地吐,好几个硬币掉下来。周围人忍不住探头看过来,这哥们儿厉害啊!

孟听没见过玩这个,大眼睛里好奇又懵懂。江忍没忍住弯了弯­唇­,他也不贪多,赢了十来个就走。

她眼睛里带着雀跃的星光。

江忍逗她:“觉得好玩?”

其实那机子很坑,他年少被坑了不知道多少钱进去,才约莫知道了些玩那个的技巧。然而再玩下去,也不能保证把把都赢。

孟听点点头,脸颊微红:“嗯,你好厉害啊!”

他眸中淡了几分笑:“乖,以后有钱再带你玩。”

他们穿过胡同,就是一条小吃街,这个时间点刚好是饭点。小餐馆里到处坐满了b大的学生。热腾腾的蒸汽飘散在天空中,有种夕阳向晚的味道。

老板用一口地道的b市口音热情地招呼着大学生们。

十九、二十岁的少年少女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他们走进一家馄饨店的时候,许多人都看了过来。孟听也看见了店里面坐着的蒋蓉,蒋蓉原本在和新室友说说笑笑,看到孟听和江忍的时候,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孟听不喜欢她,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只有店外面还搭着桌子,江忍身上的钱,只买得起两碗混沌。

老板热情笑着端上来:“同学们慢慢吃。”

孟听笑着道了谢。

她取出勺子,分了江忍一个,然后轻轻吹面上的热气。

雾气有一瞬朦胧了她柔美的脸。

让她黑­色­的睫羽都沾上了些水汽。

江忍低声道:“抱歉。”

“为什么道歉?”她抬起小脸,­干­净的瞳孔里带了笑和不解。

他看得心疼:“将就吃,嗯?”

孟听照顾宋欢欢忙了大半天,这时候早饿了。她小口小口吃馄饨,安静又乖巧。

江忍垂眸,他突然想起了曾经没有在意过的东西。他高二那年和贺俊明他们去职高外面那条街吃大排档,沈羽晴非要跟着去,后来那女的眼里流露出的嫌弃。

当时江忍不在意,可如今木桌对面的是孟听。

他心里几乎压不住的心疼和难受。

那年他全身就十二个硬币,只能请给心爱的姑娘吃一碗六块钱的馄饨。

孟听看了他眼,十月的夕阳带着几分秋天的清冷。

她突然想起了刚在一起的那个早晨,江忍吃她吃剩的包子。他说听听不要的都给她,还教她那样不会不­干­净。

他又桀骜又骄傲,带她来吃小馄饨,估计他自己心里难受死了。

她看得心软,用勺子舀了一个,轻轻吹凉,举高了递到他­唇­边。

他低眸就看见了一双带着笑的眼。

江忍喉结动了动:“真要喂我?”

“嗯呢。”

他心里低低骂了句,但还是张嘴吃了。他不像她那样一个混沌要吃三口,一口就吃了。

江忍面­色­还算自然,等她把手缩回去,在旁边给她拿新的勺子。

等他拿好,就看见她低头在继续吃。

江忍手中的新勺子,就愣愣地掉进了自己碗里。

清脆的一声响,混沌汤汁溅出来。

老板惊疑地看过来,生怕客人砸碎瓷碗。

江忍闷着声,低头吃得很快。也不在意碗里两个瓷勺。

孟听憋笑憋得不行。

但她怕他看见,只好小脸埋着。她也有些脸红,长这么大,第一次喂别人吃东西。他用过的勺子她竟然也不觉得恶心。

孟听似乎有些懂了江忍以前想教她的。爱是交缠相依,永不嫌弃。

他们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我带你去逛逛学校吧?”

“晚上没课?”

“没有,大一的课比较少。”

江忍答应了,晚上毕竟要比白天暗一点,真让他走他也舍不得走。

于是孟听牵着他逛校园。

每一所名牌大学往往都带着厚重而深沉的底蕴,江忍以前就没有过念大学的理想。

“能读大学挺好的。”

她眨眨眼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环境不错,对着一群文化人,总比对着一群满脸褶子的粗人好得多。”他笑了,“看我做什么,我说真的,能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很本事。反正再让我读十年高中也考不起。”

他说得坦诚,有社会阅历了以后,他成熟了不少。仿佛她初见认识的那个又非主流又拽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夜晚也看不清什么建筑,­操­场空气倒是好。部分同学在跑步锻炼身体。

孟听来学校还没几周,以往自己一个人很少来逛­操­场,她来了才发现不对劲。

等她听到奇怪的声音的时候,江忍扳正她的脸。

­操­场微光下,他见她大眼睛水­色­幢幢,笑得有点儿坏:“好了,别回头看。人家情侣亲嘴你也好奇,你好奇我教你啊。”

孟听羞恼道:“没有好奇,你放开我呀江忍。”

她后悔死了,晚上这里这么热闹的吗?

他们旁边就是树和双杠,比起热闹的­操­场,这里确实更加僻静,难怪是约会圣地。

说实话,江忍有些兴奋。

他身体比较诚实,他更加发自内心觉得大学是个好地方。好得不能再好。

“羞什么?外面看不见。”

孟听脸红得滴血。

偏偏他还在继续:“今天喂我吃东西,不嫌弃我口水了?”

他讲起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她去年看他吃剩下半个包子的时候那副认真可爱说口水好脏的言论,他还历历在目。

孟听咬­唇­,不想回答他这种明知故问,还让人想找个缝钻进去的问题。

“也不嫌我身上沾了水泥脏是不是?”他话题转得快,“我对你挺好吧孟听?”

孟听点点头。

“不。”他笑,“我他。妈是对你太好了。”

她抬眸去看他,什么意思?

“你和我交往多久了,听见人家亲嘴声还好奇。说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啊?”

“没有好奇!”她快羞哭了,她就不该听见那么近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想去看。她下意识要后退,被江忍一把拉了回来。

“乖,我们来试一试,嗯?”

他越哄她越觉得不好,孟听一言不发就想跑。

江忍简直快没脾气,可是他是个血气方刚正常男人。以前亲一亲她都是浅尝辄止,毕竟这姑娘连他口水都嫌弃,他再不要脸也不敢逼她。

可她今天主动喂他吃东西,也就不能怪他有想法。

孟听脸通红:“不好,放开。我不要试这……”

下一秒她声音被他吞进肚子里。

身后是粗糙的树­干­,他来强的!他竟然来强的!

孟听快哭了,而且他那样……

别人亲吻会这么用力?她觉得薄薄的夏装靠着树­干­,她后背估计都被粗糙的树­干­硌出了红印子。

她被迫仰着纤长的脖子,他几乎压在她身上。

体温烫得她想躲。

少女玲珑有致的身体被他的粗鲁亲吻弄得难受发疼。可她知道他和自己感受不一样,他约莫很爽,他扣着她腰的手指都在颤。

真的不是试一试。

她几乎感受到了一个男人所有的渴望和恶意。

亲完了她几乎腿是软的,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他喘着粗气,心跳声大得她想忽略都难。

江忍扶着她的腰,离她身体远了点,不让她感受自己的异样,没忍住笑得胸腔发颤。

孟听羞赧又生气:“你还笑……”

“嗯,不笑不笑。”

这个变态还强硬喂她他的口水,她快委屈死了。手背去擦自己嘴­唇­。

江忍握住她手:“不是不嫌弃了么?”

那能一样么!

她看着既可怜又三观破碎,五雷轰顶一样。

江忍爱死了她这个样子。

孟听说:“你不是要回去么,快回去吧。”

现在赶他走了?

江忍眼里带着笑意,玩笑道:“不走了,不想走了。”想死在这个温柔乡里。

孟听耳尖都是红的,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背:“不许凑过来,你一身汗,臭死了。”

骂人都娇滴滴的。

江忍笑得不行:“男人味懂不懂?”

夏天带着浅浅的汗味,他毕竟忙了一天,衣服都没换就往b市赶。他又没有别的体味,现在就算嫌弃他他也不走。

江忍倒是想再来一下,可她明显受不了这么野的亲吻,小脸红透。

江忍牵着她在­操­场上走了两圈,主要是为了自己冷静。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感官和她的这么不一样,他觉得爽得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可是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都快被欺负哭了。

孟听在自己脑袋上拿下一片树叶子的时候,想起刚才那棵树,简直想扔他脸上。

她忍住羞耻,想看看后背成什么样了。还想揉揉胸。可她只能绷着小脸,装作若无其事和他一起走了一圈又一圈。

夜­色­掩盖了他腿的残缺,他挺直脊背,身高颀长,夜­色­下棱角分明的脸俊朗。

到底还是得把她送回宿舍。

江忍看着她走,笑着揉揉她头发。孟听给他挥挥手告别以后,他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

他没有想过放弃房地产那边,今晚只给得起她一碗六块钱的馄饨,已经让男人的心晦涩又低沉。

江忍踏上了b市的街道,这个繁华的都市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此刻他烦躁得想抽一支烟,可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离工程结束最短也还有一年半,四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不蠢,他白天已经看到了馄饨店里那个女生对着孟听投过来惊诧又不屑的眼神。

那眼神讥诮嘲讽,谁都读的懂——这就是系花看上的男人?

他忍不住踹了一脚路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这一更。晚安。

☆、第76章 打架

很高, 模样偏冷硬风。似乎不爱笑。

说帅也不算顶帅, 长相不错。可那一身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他是从工地上跑过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腿似乎有点问题……

不像是刚受伤, 反而像是落下暗疾。

宋欢欢想想特别难受, 她从床帘里探出一个脑袋, 看着桌子前的孟听。

娇滴滴的美人, 夏末露出来的肌肤­嫩­得可以掐出水。

好半晌,宋欢欢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第二天去上法理学的时候,宋欢欢悄悄对米蕾说:“我妈以前说, 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也知道劝和不劝分, 可是我觉得孟听和她男朋友一点都不般配。他多半就是那种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大学, 还在工地上打工的, 他估计一条裙子都送不起。”

米蕾瞪她:“胡说什么,两个在一起最看重的又不是这些!真心本来就难得了。”

“那你说以后买房子要钱不?养孩子要钱不?柴米油盐, 哪一样都是摧毁爱情的利器,又不是不吃饭就吃爱情, 难不成还要我们听听养他啊!”

米蕾语噎。

宋欢欢说赢了也没成就感,她还做不出因为那个男生穷就劝人分手的事。

她只是惆怅, 听听这种大美人啊,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

他们下了法理学课准备去吃午饭的时候,遇见了秦阳。

秦阳开着跑车,还戴着墨镜,见孟听抱着书出来双眼发光:“孟听,外面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店, 能赏脸去吃饭吗?”

“不去。”孟听抱着书,绕过他车往食堂走。

秦阳跑下来去拦她:“喂,听说那家真的不错,你就算不答应我追求,朋友之间吃个饭没问题吧?”

法学系的刚下课,见到这一幕纷纷看过来。

秦阳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孟听拒绝了他,他就过几天又来。

差点成了法学院的一景。

蒋蓉忍不住想笑:“秦阳,你别拦着我们系花啊,人家有男朋友的,怎么会和你吃饭?”

孟听回头,见蒋蓉得意地笑。

宋欢欢现在看到蒋蓉膈应得很,闻言冷笑:“蒋蓉,在新寝室过得不错啊,尾巴又往天上翘了,不知道你新室友知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威胁我?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昨天那么多人看见孟听男朋友了,她男朋友看起来挺有趣的啊。”

秦阳挑眉,他之前以为孟听乱说的推托之词,没成想她真有男朋友,还很多人看到了。

蒋蓉晃了晃手中手机:“秦阳,要看看吗?”

秦阳当然要,他就想知道哪个男人敢和他抢女孩子。

蒋蓉把手机递过去:“我昨天在吃饭,碰巧遇见他们了,自拍不小心拍到了。”

照片里还真如她说的那样,蒋蓉照片背景里出现了孟听和江忍。

虽然画质不太好,然而那个笑着举起勺子的少女漂亮可爱,就是孟听。她对面的男生看不清楚,然而那身衣服很脏,黑­色­衣服带着水泥浆,基本上一看就懂。

秦阳皱眉看了眼,这背影……有点眼熟啊卧槽。

然而他也想不起哪里眼熟,这他。妈照片里的男人穿得也不像什么很牛逼的人。秦阳把手机扔回给蒋蓉,对孟听说:“你喜欢他都不愿意接受我?”

蒋蓉不忘火上浇油:“你男朋友腿也有问题吧,啧啧,不愧是系花,审美就是独特。不好意思啊,之前没有看见你和你男朋友在照片里,不小心把照片传论坛了。”

宋欢欢都快气成河豚了。

她转头看孟听,然后愣了愣。宋欢欢第一次见孟听生气!

孟听走了几步上前:“手机给我。”

蒋蓉也愣住片刻:“你谁啊,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凭你三番两次偷Pāi,品德败坏。我男朋友我就喜欢他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这种败类被喜欢才正常?你配提他吗,配折辱他吗?你说话我都嫌脏。”

孟听咬着牙,眼眶微红。

她一点都不喜欢蒋蓉这类人的眼神。

那种讥讽、嘲笑的眼神。孟听气得发抖,她也憎恨蒋蓉此刻的行为,蒋蓉拍下江忍最狼狈的时刻。她的少年,明明好介意这些的,只有夜­色­下才能让他自在点,她现在心疼得不行。

放学人来人往。

教学楼下,孟听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照片全都删了。”

“我自拍我­干­嘛要删?滚!”

孟听把手上的法理学课本扔了过去,刚好打在蒋蓉肩膀上。

蒋蓉也爆发了,不顾不顾冲过去打孟听。

孟听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打架,还是在大学教学楼下。这个点原本是中午吃饭的点,可是现在全跑来凑热闹了。

孟听没打过架,她一头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无比想把蒋蓉打一顿。

宋欢欢也看蒋蓉不顺眼很久了,她也机灵,怕孟听吃亏,装作去劝架,趁机就给蒋蓉一下。

蒋蓉差点没被气死!

等到蒋蓉室友反应过来把人拉开的时候,蒋蓉马尾都狼狈地散开了。她肩膀痛死了!

孟听摸摸脸颊,蒋蓉指甲在她脸颊上挠了一条伤痕,由此可见蒋蓉最讨厌她这张脸。

平时温柔呆萌的系花打架,几乎整个法学系的学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等一下,等一下。”秦阳拦住孟听,他看了眼孟听脸上细长的红痕,少女眼眶微红,眸中神采却晶亮。明明女孩子打人应该不好看,可孟听就像只强行装凶的小­奶­猫,整个人反而生动起来了。漂亮得让人心惊。

咳咳,而且脸上带着红痕,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有种凌虐美。

秦阳说:“我没那个意思,我真挺喜欢你的。”

孟听捡起来自己的书:“你喜欢我?”

“对!”

“我男朋友。”她大眼睛弯了弯,“永远不会让我在一边被欺负,他站旁边看。”

秦阳愣了许久。

他苦恼死了:“不是吧,那我刚刚也把你们拉开了啊。我总不能打女人吧,那男的连女的都打?”

如果是江忍吗,他会疯。

孟听看也不看他,和宋欢欢一起走了。

宋欢欢很过瘾:“我刚刚趁机踹了她两脚,真爽真爽!”

米蕾听到孟听的话了,她现在非常好奇,能让小仙女打架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大学不是高中,打架事件很少,还是名牌大学两个女生打架。

这件事闹得很大,下午孟听就被辅导员找去了办公室。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违反纪律被老师找。

辅导员说:“说说看怎么回事吧?”

蒋蓉咬牙:“我自拍不小心拍到了她男朋友,孟听要抢我手机,我不给,她就用书砸我。她先动的手,我也是生气才反击。”

“孟听你说呢?”

“照片是她故意拍的,不肯删除。她先前已经偷Pāi过一次我了,还传到了网上……”

蒋蓉大喊:“你胡说!”

辅导员问孟听:“有什么证据她偷Pāi你吗?”

“我室友都知道。”

蒋蓉冷笑:“她们是你室友,当然帮你说话,你们排斥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了,蒋蓉说的也有道理。庭上都可以申请相关人员回避,先前蒋蓉换寝室的事老师也知道。但是蒋蓉手机里有孟听的照片也不对。你们在教学楼动手,影响太差了,领导都让我过去谈了话。”辅导员推了推眼镜,“也不给你们处分,两个都是小姑娘,也要面子是不是?今天放学前每人写一份检讨交过来就算了,好好反省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

十月的下午,教室里到了最后只剩孟听一个人。

蒋蓉已经写完检讨交过去了,孟听桌子上一张白纸,她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秦阳中午回去想了很久,来看她的时候就见到这幅模样。

黄昏的光从窗外打过来,她脸颊埋在双臂,委屈又可怜。

秦阳想上前去安慰安慰她,她那么乖,想来从小到大没写过检讨,也不会写,他还可以代个笔。

然而秦阳刚走了两步,前门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黑发上一层薄汗,白­色­衬衫,勾勒出肌理线条。他表情很冷,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秦阳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发懵。

他忘了谁也不敢忘了这位爷。

妈的江忍!

b市最横的二世祖,脑袋上被砸了一个洞都不吭声的疯子!他终于想起那张照片背影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不是吧,孟听男朋友是江忍?

他们口中那个落魄,工地上来的瘸子是江忍!

秦阳拽惯了,可他知道江忍这他。妈就不是个正常人!江忍看他那一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忍、忍哥?”

江忍没有理他,窗前的少女听到忍哥两个字抬起了头。

她眼尾泛红。

江忍一言不发走过去,将她小脑袋按怀里:“别怕,我在,没事了。”

“江忍。”她轻轻道。

“脸给我看看。”他抬起她下巴。

有那么一瞬,孟听透过他漆黑没有­色­彩的瞳孔,看向了深沉而压抑的愠怒。

“没事,不疼了。”她弯了弯­唇­,嗓音甜甜的,“你怎么来了?”

“孙毅说你打架了。”

“孙毅是谁?”

“你们学校一个教授。”他低低道,“怎么会和人打架?”

孟听有种孩子面对家长的不安,她垂下长睫:“你不是回h市了吗?”

“晚点回。”他看了眼那个伤口,脸上始终没笑容。

孟听小心看他,还是没给他讲为什么打架:“我打赢了的,她肩膀很痛。我还打了好几下,宋欢欢也踢了她几脚。”

所以不亏哦。

他摸摸她头发。语调沙哑:“嗯,听听真厉害。”

孟听脸发烫。

秦阳早就跑了,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孟听觉得江忍情绪好奇怪,她小手握住他手指:“你生气了吗?”

“没有。”

可她碰到他指尖,才惊觉他体温滚烫。就像那天在医院外面,古老的唱片店外面,他在雨中第一次吻了她。他病发时把陈烁打得很惨。

他握紧她的手。

“怎么这幅表情,害怕我?”

孟听有些恍惚,摇了摇头。

“你要怎么对蒋蓉?”

听她说出蒋蓉这个名字,江忍竟然片刻诧异都没有,他反而笑了:“你觉得呢?”

孟听发誓,她不是故意的。然而她这年在这个黄昏,从少年身上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无情狠辣企业家的影子。

没有温度,怒到极致,情绪很不稳定,让人害怕到轻轻颤抖。熟悉而陌生。

她知道江忍好像不太正常,可他今天明显有点失控了。

江忍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乖,别怕。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他弯了弯­唇­:“听听给我看看,还有别的地方伤到没有?”

她摇摇头,狐疑地看他。

江忍把她抱起来,让她坐自己怀里。

孟听觉得这个动作好羞耻,虽然教室里没人。她忍不住动了动,想下去。江忍下巴放在她肩窝:“你为了我生气,我很开心。”

孟听小声说:“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你受伤了。”

“下次不会了。”她认真肃起小脸回想道,“没有打过架,下次就有经验了。”一想下次能打赢还有点高兴。

他低低笑了声,“还敢有下次?”

“你先放开我,我写不完检讨不能放学。”她蹭到了他皮带的金属扣,不敢动了。

“你没错。”他淡淡说,“不许写。”

只要他活着,她做什么都不会错。

孟听抬眸看他坚毅的下巴,这男人好凶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二更,晚安~

☆、第77章 哥哥

好凶的男人低眸看她:“先从我身上下去。”

孟听涨红了脸:“你自己抱的, 又不是我。”

他忍不住笑:“嗯, 是我。”

孟听赶紧下去,她脸颊发烫, 不敢往他身上看。她有些懊恼, 还好这个教室没有上晚课的。

江忍好半天懒洋洋站起来:“我先走了。”

“去哪里?”

“找你们老师谈谈啊, 学生在学校有事, 老师不都找家长?”

孟听怀疑自己听错了:“家长?”

他是她哪门子家长?

孟听皱眉,她小步跟着,江忍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舍不得我?”

她说:“你不让我跟, 是不是心虚?你要去做什么坏事吗?”

江忍笑出声:“我心虚过?”

“……”她拉住他衣摆不放, 大眼睛忐忑, “可是以前我听说, 你才去利才就打了你们班班主任。”

江忍沉默片刻,倒也温柔解释给她听:“那个老师人品不好, 被我看到了。”

说起曾经的传言,江忍问她:“还听过我什么传言?”

花心、早恋、不尊重师长、暴力狂、脾气差……多得数不过来。

江忍看着她眼睛:“那些大半都是假的, 只有一个传言最真。”

她眨眨眼,脸颊粉嘟嘟的。

孟听知道那是什么传言, 她参加舞蹈比赛前去给江忍补课那个黄昏。他们利才有个男生要和她说话,后来江忍凶巴巴把人赶走了。

后来利才就有个传言,江忍喜欢孟听。

以至于高三一年,没有一个职高的男孩子敢和她说话。

他笑笑:“只有它是真的。”

江忍指尖轻轻触及她微红的眼尾:“成了,别跟着我,有人跟我去。你先回寝室等我, 一会儿就回来。”

他走出去,楼下有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秦阳在走来走去。

江忍下楼:“秦阳。”

秦阳转头看着神­色­淡淡的江忍吓了一跳,卧槽尼玛!真是江忍,他没做梦,他刚在这里犹豫半天,还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可是现在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江忍,他快吓哭了。

妈的好刺激。

“忍哥,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江忍冷笑了声:“看你这样子,还记得我?”

秦阳期期艾艾:“哪能不记得你啊。”把他门牙都打掉一颗的疯子。他想想都牙疼。

秦阳也­精­,见江忍似乎没有打算在这个大学打他一顿,连忙从兜里摸了跟烟:“忍哥,来一根。”

江忍低眸,没有拒绝。

他把那根烟夹指尖,秦阳要给他点火的时候他淡淡道:“戒了,别忙活了。”

“戒了好,戒了好,抽烟伤身。”

秦阳连忙把自己手里的烟也灭了。

他其实很多话想问,可是却不敢开口。比如江忍这一身普普通通,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两百块钱。江忍家可比他家还有钱,虽然江忍爸貌似对闻睿很好,可是也挺疼儿子。忍哥怎么混成这样。

再一想今天看到的照片,那活脱脱就是个工地工人。

还像是辍学打工那种,也难怪他之前没有认出来。

而且……江忍的腿……

秦阳目光半点也不敢往下看,江忍倒是不介意,边走边道:“把那女的手机给我弄过来。”

秦阳说:“不是,好端端的,人家也不会给我手机啊……”

江忍说:“我在法学系办公室外面等你。你不去那就我去。”

秦阳笑得很难看:“别啊忍哥,你等等啊,很快好。”没让他把人弄过来,也不算很过分了。

江忍去法学系办公室的时候,孟听的辅导员吴老师在招待孙毅教授。

孙毅德高望重,也是学校的党支部副书记,职位只比校长低一点,而且孙毅属于红­色­世家,祖上出过立大功的军官,现在军队里也有人,吴老师给他倒了水,热情地和他聊了会儿天。

孙书记今天四十来岁,见谁都笑呵呵的,非常和气。

江忍Сhā手走进来的时候,吴老师皱了皱眉:“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没看见老师们有事吗?”

江忍面无表情看了眼孙毅。

孙书记说:“江忍,过来坐。”

他给江忍挪了下座位,江忍也不客气,在他软皮沙发上坐下。

“吴老师,给你介绍下,这是江忍,江元帅后人。”

他这样一介绍,吴老师愣了愣。

孙书记的父亲年轻时候跟着元帅做过副将,那元帅如果是江忍去世的爷爷。那这少年家世就相当显赫了。

他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却和孙书记是平辈。

吴老师心中一凛,笑着要和江忍握手。

江忍抬了抬眼睛,伸手和吴老师握了握。孙毅看得感慨,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小时候讨厌谁就要弄死谁的狼崽子,长大后竟然也能屈能伸了。

吴老师温和道:“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老师叫我江忍就行。”

吴老师看向孙毅,孙主任哈哈笑道:“没事,他辈分高年龄小,按理儿也是读书的年龄,吴老师叫名字就可以了。”

“吴老师,今天主要是和你谈一谈我家学生的事。”

吴老师困惑不已,江忍家的?

他们年纪她记得有几个姓江的,和江忍一样大的男生,不会是他们家亲戚吧?堂兄堂弟之类的。

“噢噢可以的,请问是谁呢?”

江忍抬眼:“孟听。”

孙毅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轻咳了两声。

吴老师想起他们年级那个最漂亮水灵的女孩子,也懂了些什么。没再追问,江忍说:“麻烦老师等一下了。”

“没事没事,学生的事,应该的。”

孙毅看得好笑,混小子这下倒是对老师客气又礼貌。

秦阳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时候,他扶着膝盖:“哎哟我擦,累死了,忍哥,给。”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边道:“这个叫什么蒋蓉的,简直是有病啊,她手机有好多别人的隐私照。”

他秦阳虽然拽,也仗着自己富二代玩得很high,可是偷窥别人隐私的事他坚决不会­干­。

江忍过手也没看,直接把手机给了吴老师:“吴老师你是班主任,你按照程序处理就行。”他笑容漫不经心的,“我相信老师绝对公平。”

吴老师连忙道:“那当然。”

“孙毅,走吧。”他带着人走了几步回头,“吴老师,我家学生不用写检讨了吧?”

“不用,既然有证据了,那她也是维护正当权利。”

“老师真明事理。”他不咸不淡夸了声。

吴老师等他们走了,才把手机里的照片看出来看。一看心惊­肉­跳,除了孟听军训时候的照片,竟然还有宋欢欢穿着睡衣的照片,更甚者她新寝室的同学,比较露的照片也有。

这些东西可能是她私人癖好,也有可能是收集起来威胁同学,但不管是哪一种,都称得上是心理变态了。从法律角度来说,还是侵犯隐私权。

孙主任既然都知道这件事,肯定得上报学校。

处分少不了的,她做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江忍走出了小路,对孙毅和秦阳说:“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孙主任说:“小事,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有空回军大院看看,这边有什么情况我给你电话。”

江忍嗯了声。

秦阳两眼发光,以前江忍和贺俊明他们那群人不带他玩,现在他也算帮了江忍忙了吧!

“忍哥,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那手机的。”

江忍懒懒道:“要我重谢你吗?”

“不、不用。”他读懂了江忍的眼神,江忍没打他已经算看在熟人的面子上了。

秦阳飞快溜了。

江忍再回去的时候,孟听已经回了寝室了。

他打电话给她,少女眼睛亮亮地跑下来。

“江忍,你去说什么了?”

他弯­唇­:“告诉你们老师,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我这个家长教得不好。”

孟听羞恼道:“你说你是我家长?”

他要脸么,疯了吗?吴老师怎么想?这么小的家长?

他忍住笑,指尖触上她涨红的脸颊:“对,我说我是你哥哥。你们老师信了。”

她没有他这种谎话连篇的“哥哥”。

她茶­色­的眼睛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控制不住去猜想江忍和她老师说什么了。

江忍没忍住笑了:“叫声哥哥来听。”

“你要脸么江忍?”

他问:“要不然我说我是你什么?”

“男朋友”三个字憋在嗓子眼里,她闷闷的,不知道自己生平第一回因为打架,是哥哥来了学校更丢人还是男朋友和老师交谈更羞耻。

她终于明白打一次架后续很麻烦了。她以前就看过别人打架请家长写检讨什么的,身为局内人才知道多尴尬。

孟听低头,小声道:“还是哥哥吧。”

我。日!怎么有人这么乖啊。

他别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在笑。

“嗯,有哥哥在。”

孟听懊恼抬头看他:“你有完没完啊江忍,别提打架这件事了。”要是舒爸爸知道,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解释。

也不知道医学院那边传开没有,舒杨不会也知道了吧?

江忍说:“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她犹豫地看着他。

他有钱吗?

之前他急匆匆赶过来,十二块钱都是游戏机里赚的。她倒是可以请他吃饭,可是江忍的­性­格就不会同意。

孟听知道他好像在搞房地产,可究竟进行得怎么样她也不清楚。

江忍气笑了:“没你想的那么穷。”

毕竟在b市长大,他在军大院附近有自己的公寓。公寓里还有个千把块钱。

虽然不多,可是不至于让她吃馄饨了。

江忍笑着说:“带你去约会。”

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约过会。江忍牵着她走出去,天­色­渐晚,b市看不见星星,大学上面的天空墨蓝­色­。

江忍也不知道该怎么约会,大抵就是带女孩子看电影。

大学外面就有电影城,但他想带她走远一点。

让她的纯洁无暇也沾一沾他曾经的气息。

他带她去了昔日老军大院外面那条街。

街道有些古旧的气息,然而意外地繁华。

“我初中好几年,都是在这里过的?”

初中?她想起自己的初中,那时候她常常参加舞蹈比赛获奖。但是曾玉洁在,她的青春很快乐。

江忍没有多解释。

但他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军大院的,闻睿故意激怒他。还是个少年的他第一次把闻睿给打了,闻睿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江忍被罚去军大院修身养­性­。

后来江董心疼,想接江忍回去。江忍像头小野狼一样大吼:“让那龟孙跪下给我道歉我再回去!”

江董气得头顶冒烟:“你打了人你还指望别人给你跪下道歉!不想回家就别回家,就该让教练磨磨你这臭脾气。”

他后来长大了,才隐约明白闻睿的心思,闻睿用尽一切办法来激怒他。

在他少年的时候,闻睿毕竟比他大几岁,已经心智成熟了。

江忍本来就有心理疾病,他疯子一样打人的传言渐渐传了出去。闻睿希望他彻底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这样江家就只有闻睿一个人了,以江季显对闻曼的执着,倒真有可能什么都是闻睿的。

江忍高二那年再次发病。

因为闻睿找了个女的上。床。

在江家江忍床上,那女的细看和闻曼有点像。

江忍那次气疯了,闻睿那玩意儿基本废了。

可代价是他离开了b市。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江家赶出来了。偏偏那女的跑了,他连证据都没法给江季显看。

江忍没再想闻睿的事,他明白了闻睿的用意后,总有办法对付这个废人。

江忍没让孟听感受他的情绪。

他带她去吃海鲜,以前就很地道的香辣蟹。

他手指修长,低眸给她剥。

男人瞳孔黑漆漆的,喂到她嘴边。孟听咬着筷子:“我自己也可以。”

江忍微微抿­唇­。

孟听只好红着脸张嘴吃了。

“你不吃吗?”

“你吃完了我再吃。”

他喂完了她,自己草草扒了点饭混着汤汁,他几下吃完,又带她去逛超市买日用品。

他单手推着购物车:“你挑吧。”

她抬眸,明眸带笑:“买什么?”

江忍沉默许久,黑瞳回望她,淡淡道:“身上只有四百块。”

她没忍住笑了,眼里带着水光。不可自抑。

江忍捏住她下巴:“再笑一个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哦仙女们~晚安。

今天也是又穷又man到爆炸的江忍哥哥。

没有二更。

☆、第78章 鼻血

孟听忍住笑意, 非常辛苦。

她赶紧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买什么?”

江忍在b市待不了几天, 高义那边催得紧,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已经21:35了, 她学校离这个四十多分钟车程。

他说:“牛­奶­, 毛巾, 牙刷,吃的。别的想不起来,你看着办吧。”

孟听点点头。

她知道男人不喜欢购物, 以为江忍需要她帮忙。于是她买了深­色­的毛巾和牙刷, 江忍见了, 淡淡扫了眼, 没说什么。

孟听知道一会儿要看电影,于是买了爆米花和薯片。

她很配合, 心里却在计算这些数字,江忍很辛苦, 她心想得尽量少花他的钱。可是又不能让这男人不爽,于是买的东西质量不错, 只是不多。

江忍抬手,拿了一袋女­性­一次­性­内。裤扔进购物车。

孟听趴在金鱼玻璃壁前看金鱼,粼粼水光把她小脸照亮,她很开心:“江忍,我家的两条金鱼长大了很多。比它们还活泼。”

他听了心里柔软。

那是她生日的时候他送的。她套不中,他随手一扔就中了鱼缸和金鱼。没想到她真的好好养着。

最后逛完超市结账的时候, 江忍说:“你先出去等我。”

他结账把那包女­性­一次­性­内。裤拿出来的时候,超市工作人员善意地笑笑。

江忍结了账,见她站在b市的街道上。

孟听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长发散下来,额前碎发轻轻飘舞。这个城市即将迎来秋天,她站在行道树下,不说话就很美。

夜晚有些冷,这条街不像他们学校附近,居住的人都是偏大的年龄层,最近的电影院过去都得二十分钟。

“江忍,我帮你拿。”

他从袋子里捡了包薯片递给她。

她抱着一包薯片,仰头看她。

他眼里带着笑意:“你拿这个好不好?”

她脸颊发烫,也没和他争。

江忍初中住过的公寓很近,他边走边解释:“家里有放映电影的大电视。”

从小到大,­奶­­奶­是最心疼他的。江忍被江季显赶来军大院,江­奶­­奶­还落了泪,生怕宝贝孙子吃苦,什么都给他置办好了。这公寓也是江­奶­­奶­名下的,公寓布置得很舒适,三室一厅,一应俱全。

少年心­性­,还把一件屋子拿来改成了打游戏的大屏幕电视。

看电影也方便。

江忍先进去,他脱了鞋,男人动作利落随意,不小心露出来脚踝,孟听低眸就看到了他脚踝上的伤。

曾经深可见骨,从脚踝到腿部,都有骨头碎裂。所以他如今走路才落下了暗疾。

江忍自己倒不介意,他穿着黑­色­袜子踩地板上,给孟听找鞋子。

男人脚大又长,他拿过来拖鞋,蹲下来给她解鞋带。

孟听光看他的伤了,她没站稳,愣愣扶住他肩膀。

江忍笑道:“好乖。”

少女穿着粉白­色­的条纹袜子,脚背上还有一只动画老虎。他记得好像是□□熊里面的,却不记得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她脚还没有他手掌长,看着就秀气。

“我送你的鞋长了吧?”

孟听脸颊涨红,自己后退两步蹬掉了帆布鞋。他为什么会给她脱鞋子,江忍这样的人,骄傲冷硬,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自己慌张穿好拖鞋,回答他的话:“嗯,有点长。”

江忍见她害羞的模样,笑了笑。也不为难她,去冰箱放牛­奶­了。

公寓好几年没住人,他上午的时候打扫了一边,现在看着还算整洁。

只是衣服太小了不能穿,毕竟是他初中的衣服,所以他身上这身也是外面随便买的便宜货。

江忍放好东西见她看着自己,不乱看,也不乱走。

他心里柔软:“这回不好奇了?”

孟听想起自己上次“好奇”的后果,她小声道:“不好奇。”

江忍说:“那就先看电影?”他把游戏房的灯打开,里面的灯有些漂亮,当年中二。房间里还有个彩­色­的灯,一闪一闪的,本来要营造打游戏激烈的氛围。

他手指顿了顿,多开了亮堂的两盏。看着光线就柔软许多了,没有那么铿锵。

大电视前面有灰­色­沙发,看着颇为豪华,前面就是一堆游戏手柄。

江忍把游戏手柄收了,去找放影碟的黑­色­盒子。

他找出来说:“都是老电影,别介意。”

“没关系,我找找。”

他放孟听身前去开电视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结果一回头见孟听小脸通红,愣愣看着那个盒子。

江忍走过去,把遥控器给她。

低眸看了眼。

艹!他忘了这里面还有当年那群狐朋狗友带过来的成丨人片。

成丨人片嘛,封面挺露骨。

他家这个游戏房当年全军大院都稀罕,还在里面放过一次。江忍彼时没他们年龄大,在门口看了眼,就兴致缺缺和贺俊明出门打球去了。

江忍把那两张拿出来,低眸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弯了弯­唇­:“怎么,想看这个?不许看!”

孟听又羞又气:“谁想看那个,你胡说!”她好想打死他啊!

他笑了:“嗯,不好看。”

他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孟听问他:“你看过吗?”

他倒也坦诚:“看过一点,年少本能好奇。但是说不上喜欢,这些都不是我的。怎么?在你心里我这么禽。兽?”

她不说话,眼里倒映出他的模样,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坏啊。竟然还真看过。

江忍想解释不是这样,就算他们班书呆子男生,也不敢说没看过这些。男人第一次都献给了自己的手。生理上来说,男­性­就比女­性­对这方面认知更加早一点。他也没和谁做过这档子事。

然而他看着她大眼睛明透的乖巧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输了。单亲家庭,妈妈又很早过世的女孩子,对这方面的认知确实匮乏。

算了,她不懂就不懂。也没什么需要她懂的,他自我检讨:“都怪我错了,保证不再犯。听听不生气,嗯?”

她咬­唇­轻声道:“没有生气。”

她想起赵暖橙还给她看过小黄漫呢,江忍要是知道估计得发飙。她挺心虚的。

江忍陪她一起挑碟子。

里面大多数是武打片,还有些港片,孟听虽然对电影的类型不太挑,可是大部分女孩子是不爱看武打片的。

最后剩下的就是悬疑和鬼片。

江忍问她:“哪个?”

孟听害怕鬼片,她选了那个封面不太可怕的。

名字还挺正常文艺的,叫《今天过后》。

江忍沉默了片刻,拿起那个去放。

这个他看过,应该是一盒子里面最恐怖的鬼片。当年贺俊明拿来的,一众军大院的半大小子在房间里面吓得哇哇乱叫。

江忍抱着手臂冷笑,把贺俊明拎出来打了一顿。

贺俊明委屈死了,他本来拿来吓江忍的,结果他自己吓得魂不附体。江忍屁事没有。

江忍想起孟听十八岁生日在鬼屋,被几个工作人员吓得眼泪吧嗒掉的可怜模样。手顿了顿。他是男人,又不是圣人。

然后他果断推进去了。

她说得对,他就是禽。兽。

江忍去关了灯。

整个彩­色­闪烁的房间,瞬间黑暗起来。

他翘着腿,去看她的反应。

落地窗开着,夜风吹进来。她很认真地看剧情发展。

一开始是一对大学情侣走在校园的青春浪漫风,她纤细的小手撕开爆米花给他分。

江忍很赏脸,吃了一个。

她又转头。

然后电影里的女的就死了!

被车撞得砰的一下,脑浆开花。

江忍嚼着爆米花,舌尖抵了下麦芽糖。忍住了笑。

孟听觉得有点不对,她软软地和他分析:“那个车祸是有什么­阴­谋吗?警察会查案,然后找出幕后真凶吗?”

江忍眼也不眨:“不知道,没看过。”

孟听有点心慌了。

过了两分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生死了以后变成女鬼,每晚都回来找男生。而男生被困在了这一天,他的女鬼女朋友每天都要重复一次不同的死亡,然后晚上来找他……所以片名才会叫《今天过后》。

当屏幕上出现满脸血的女鬼时。

太真实了,电视屏幕高清,她坐在沙发中央,那张灰­色­­阴­森的鬼脸仿佛瞬移到了她眼前。

她没拿稳爆米花,呆住了。

吓得动都不敢动,不说自己害怕,也不往他怀里扑,甚至没哭。

里面的男主角怕成什么样,她就怕成什么样。

江忍心疼又好笑。

他有点后悔了,这么怕?

他关了电视,把她小脑袋按怀里:“好了,不怕,都是假的。”

她感受到男人灼热的体温,才嚎啕大哭。往他怀里钻。

“她眼睛掉了一只呜呜呜呜!”

他亲亲她发顶:“没有掉,特效,假的。”

“从背后出来的。”她脊背发凉。

男人灼热的大掌搂住她纤弱的后背,轻声哄:“宝贝看错了,是导演弄出来的借位。”

她抓住他衬衫,哭得委屈又惨。泪水打湿了他胸口,他有点慌了。

江忍把人抱起来开了灯。

她害怕得不行,不肯抬头。仿佛闭着眼睛就不会看到可怕的东西。

他心疼死了。

抱着她在屋里反反复复走,低声哄她:“全是假的,别怕别怕。”

她搂住他脖子,小声地呜咽。

江忍不怕鬼,也不知道怕鬼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当年那群军大院的半大小子吓得满屋子乱窜,也有两个不怕的。

他们再怕,他都没有感觉。

可是她害怕,他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下。

好半晌,夜风拂过她头发,她才呆萌自己安慰自己:“没有鬼,都是假的。”

害怕鬼片别人怎么安慰都没用,只能自己想通。她想通了才抬起头,眼尾点上桃花­色­,在璀璨的灯光下眸中带了泪。

何处都可怜。

漂亮得想让人蹂。躏。

江忍别过头,不太敢看她。

“好了,放手?”

她抽泣一下:“我、我觉得万一……”她总觉得放了手她背后就会“哇”钻出一个东西。

江忍觉得她可爱到犯规。

他把她抱去客厅,水晶灯是亮堂的白­色­。江忍坐在沙发上,平视着她。

然后轻轻把她推开一点。

少女身体婀娜有致,她跪在他腿上。

孟听泪汪汪地回望他。

好半晌,她伸手,伸手触及他脸颊。

江忍神经紧绷,身体肌­肉­也是紧绷的:“做什么!”

孟听摸了摸他人中的地方,然后给他看自己指尖的鼻血。

江忍燥死了,妈的。

他就不该放那个片子。

他当然知道流鼻血了,他又不是个死的。

那两团软绵绵贴着他,他再正常不过。

他觊觎她觊觎了太久了。

他恶狠狠看着她:“天热,上火,少买薯片和爆米花!”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二更,仙女们晚安~双更得过几天。

☆、第79章 动情

江忍去洗手间用凉水清洗的时候, 孟听就站门边等他, 她总觉得身后又什么东西,但是不敢回头。

江忍知道她被吓怕了, 他擦完手出来握住她的手。

“看不看我以前的照片?”

孟听点点头。

江忍推开自己房间, 在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

孟听也知道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因此翻开看。她挺好奇以前的江忍是什么样子。

“你以前一直是银­色­头发吗?”

“怎么, 不帅?”

照片上的少年一身军绿­色­的军装,一头银发却和别的戴着帽子的少年格格不入。他神情慵懒,别人站军姿, 他手Сhā兜里, 估计没少受罚。

她总算笑了, 点点头:“帅。”

江忍就是逗逗她, 见她真的眼睛晶亮说帅,他嗤笑:“小骗子, 你以为我心里没数?”

他从初一染了那个头发开始,凶巴巴的, 班上就没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喜欢他。

后来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见了闻睿一面就喜欢闻睿了。

这么一想, 他阖上相册。

他懒洋洋问:“你觉得闻睿长得怎么样?”

孟听当然记得闻睿的模样,她那晚见到他的时候,闻睿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长相偏儒雅。平心而论,长得不错。

孟听想了想,说实话:“还可以。”只不过她不喜欢他, 看他的长相就觉得不顺眼。

江忍眯了眯眼睛:“他帅还是我帅?”

她没忍住笑了,­唇­角弯弯:“江忍,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说啊。”

“你帅。”

他信个鬼,如果他帅,那他初中怎么没人追。闻睿来了一次他学校,好多小姑娘都喜欢。她们见了自己就跟鹌鹑似的。

他烦躁抓抓头发,也不去纠结这事了。

给她讲正事:“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学校离得远,先在这里将就一晚。”

孟听没在男孩子家留宿过,但江忍是她男朋友,她虽然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点头。她看了鬼片不敢走夜路回去。

江忍看了她一眼。

在自己衣柜里找了件衬衫给她:“我以前的衣服,洗­干­净的,挺长的,将就一下吧。”

然后他把新毛巾牙刷连同那袋一次­性­内。裤给她:“先用这个。”

孟听懵了:“你刚刚买的?”

“嗯。”

所以他早就算好了她今天回不了学校是吗?她脸颊涨红,江忍轻笑了声:“去洗澡吧,不对你做什么,隔壁有房间。”

他虽然浑,可是说出的事往往都做得到。

可是孟听开了花洒,自己一个人又想起鬼片的情节了。其中一幕就是男主人公从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七窍流血的女鬼。

“江忍。”

“嗯?”

“你在外面吗?”

“在。”江忍深吸了一口气,他哑着嗓子,“别怕。”

他听着水声,低声骂了句艹。

孟听忍住害怕迅速洗完了澡和头发,江忍初中就很高了,只是没现在结实。他的白衬衫料子很柔软,但是白­色­也透,孟听只好将就穿自己内。衣,扣好后排扣子才拉开门。

江忍靠着墙,偏过头来看她。

日!

衬衫确实长,都可以当她短裙的长度了。少女娇。小,脸颊被热汽蒸了一会儿,粉。­嫩­。­嫩­的。关键是她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

腰线那里却空荡荡的,纤细白皙的腿又直又长。

她比例很好,何处都完美。

孟听仰起瓷白的小脸,局促不安道:“江忍,我觉得……”

他第一次不听她把话说完,沉默着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夏天的夜,刚刚还在刮风,转眼就在下雨了。他不说话孟听心慌,她本来是想告诉他好像外面下雨了。

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外面,心慌死了。

“江忍,下雨了。”

轰隆隆——

雷声响起的时候,孟听终于忍不住靠近浴室门口。

“江忍。”她怕死了,“打雷了。”

是,打雷了。

所以掩盖了他的喘息,他闭着眼睛,没吭声。听孟听因为害怕女鬼“播报天气”。

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又软又嗲。

江忍知道她害怕,房间里没人,她就不会走的。得等到他出去。

外面风吹得大,风吹到了她腿上了,冰凉凉的,孟听却不敢去关客厅的窗户。

“雨会飘进来吗?”

江忍注意力都在手上的动作,和她依赖的嗓音,他敷衍道:“嗯。”

“江忍,你洗快一点吧,我害怕。”窗帘被风吹得招摇,江忍的公寓楼层不高,因此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树影婆娑。

浴室里面除了哗哗水声,格外安静。

就想恐怖片里的,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

秋天的大风吹得水晶灯叮铃作响,她洗头发洗澡用了二十分钟。

他却不知道洗了多久,估计五十多分钟了,那玩意儿始终出不来。

江忍低声道:“孟听。”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江忍喘得厉害,好半晌,他漆黑的瞳孔涣散了些。

江忍抿抿­唇­,然后用了六分钟洗头洗澡。

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对上一双紧张又雾蒙蒙的双眼。

她披着一条毛巾,冷得直哆嗦。孟听抬眸望他。

江忍锁骨露出一片,他皱眉,把她抱起来:“怎么不关窗户?”

“我刚刚给你说了窗户没有关,我不敢过去。”她刚刚粉嘟嘟的脸现在白成一片,“可是你说嗯。”

“……”

江忍把人塞客房被子里,好在是夏天,虽然下着雨,空气里也只是闷热。

江忍拿来吹风给她吹头发,她裹着空调被,两只­精­致的脚和小脑袋露出来。江忍目不斜视,给她吹头发。

在外面吹了一个小时凉风,他怕她生病。

孟听有安全感一些了,就给他说:“这里是二楼,刮风的时候,树影看起来好吓人。电影里面有一次,女鬼就在树上,男主角一回头就看见她了……”

她发质软,江忍漫不经心听她说。

他先给她吹完,自己胡乱吹了两下就­干­了。然后把房子所有的窗户关了,电器的Сhā头也拔了。

他说:“睡吧,害怕就开着灯睡,我就在隔壁。”

孟听点头。

江忍躺床上,重新系了个皮带,死紧那种。他现在青筋暴跳。

因为那次看完恐怖片,军大院那群小子回去一大半都做噩梦了。

雷声轰隆隆,他面无表情看了眼外面,又把窗帘关了。眼不见心不烦。整个房子的灯他都没关。

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听见了敲门声,很小声的敲门声,如果不是他一直注意着,压根儿听不见。

江忍下床拉开门,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不说话。

“做噩梦了?”

孟听点头:“对不起。”她本来就轻轻敲了一下,如果他睡着了那就听不见,没想到他还醒着。

江忍说:“进来。”

他把人拉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个点雨已经停了,夜晚静谧。

江忍低头看她:“你怕那个做什么?”

她抬眸,男人瞳孔漆黑:“那是假的知道吧!”

孟听点头:“可是……”

他凶巴巴看着她:“老子要被你弄崩溃了。”他把她抵门边,“鬼是假的,我是真的。你怕它有个卵用,不如怕我吧。”

孟听呆住了,他拉住她手,半哄半骗:“乖,给我解皮带。”

她手往回缩,惊恐地看着他。

江忍也快疯了,­唇­胡乱吻她,声音含含糊糊:“会不会?尾端抽出来,那个有个扣子……”

他几乎是强硬地引着她去解。

孟听快哭了:“我现在不害怕鬼片了,我要回去睡觉。”

江忍没理她。

掌下纤腰盈盈一握,他很动情。

孟听不在状态,对她来说,她就是想找人聊天,释放对恐怖片的恐惧。可是江忍不这么想。

她满脑子恐怖电影情节,他想来想去都是她。

“你说过不碰我的。”

江忍烦躁道:“给摸一下成不成。”

孟听涨红了脸:“我没有心理准备。”

他很想骂人,好半晌才闷声道:“你要玩儿死我是不是?”

“没有。”

江忍把她用自己被子裹住,他剑眉凌厉,有种少年气锐不可当的凶悍:“睡!我守着你睡!”

他把凳子拎过来放床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褪。去了青涩。因为头发短,凶巴巴的。

孟听一双眼睛看他。

“看什么看!不许看了。”

她把被子往上拉一点,遮住半张脸,只有秀气的眉毛和湿漉漉的眼睛露在外面,长睫每次一眨,都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天然的长相优势。

他气笑了:“我欠你的吧。好了,睡吧,没有鬼,来一个我打死一个好不好?”

“好。”她拉住被子盖住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不行。

江忍翘着腿,他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守着她睡觉。

等她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熟了,他才随便眯了会儿。

孟听第二天还有课,她定了闹钟,一早就得回学校。早晨的地铁口,她犯困的模样惹得上班的人频频看过来。

江忍把她脸往自己怀里一按。

孟听瞌睡都被吓醒了。

“我今天走,你在学校有事的话可以找孙毅。”

“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皱眉:“h市那边工程紧张,我再来看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我放假回家来看你吧。”

“别来。”他淡淡道,“那边施工,又脏又乱。”

他满身水泥浆还戴着安全帽的样子,这辈子给她看一次就够了。而且他平时也没这么温柔,万一她看到什么,可能会多想。

江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说,我来接你。”

出地铁站还早,不到七点,街道行人也只三三两两。离别之前,孟听说:“我念初中的时候,我妈妈总说我不容易喜欢一个人。”

江忍低眸看她。

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母亲,眼里很温柔。

“她说哪怕我热爱舞蹈,可是为了把机会让给舒兰,也说不学就不学了。我生命中没有爸爸,因此没有很多人勇敢。我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女孩被欺负,她们爸爸来学校出头,很凶地警告欺负她的同学。我心里很羡慕,可是我只能更加听话,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我妈妈不能再多一些负担了。”

江忍说:“以后别怕。”

晨光里,她笑容清甜:“我这辈子争取过很多东西,但是它们都可以放弃。只有一样我不会轻易放弃,江忍,是你。”

江忍胸腔下那颗心跳得飞快。

孟听鲜少说这样的话,说完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她拉住他衣摆,微红的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不和他说一句话,刚好绿灯,她跑过了马路。

很少女很萌。

人可以因为爱情,越活越可爱。

他低声笑骂了句,她越是这样好,他就越觉得对不住她。别人大学男朋友高学历,嘘寒问暖,随叫随到。

他远在h市,高中文凭,不知道哪一天能陪在她身边。甚至现在让她同学都看到她男朋友不入流和右脚残缺。

但是他有力气,有创业资金,有商业头脑。

他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忍哥觉得听听脆弱可怜,听听心想,他好搞笑啊哈哈哈!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这种怕鬼的人,就昨晚我写稿,写那个情节本来硬着头皮在脑补,卧室门没关紧突然开了。

我:……!

把自己吓得怀疑人生。

平安夜枝枝祝看文的读者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晚安小仙女们~

霸王票明天统一感谢!

☆、第80章 狼狈

孟听回到学校才知道自己和蒋蓉打架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 然而学校在周五公开只对蒋蓉做了留校察看处分。

处分前辅导员吴老师找了孟听谈话:“蒋蓉这个事我们都知道了, 但是她这样的癖好也是由于家庭环境造成的,照片我们会一一删除。这是种心理疾病, 她答应接受心理老师的辅导。蒋蓉才十八岁, 人生还很长, 老师希望你这次能原谅她。如果再犯, 就算是法律也不会放过她的。”

孟听点点头。

法律不会责备没有发生的事,蒋蓉虽然拍了其他女生的照片。可是她并没有公布出去,即便是孟听那两张, 也只是日常照片。留校察看是很严重的处分了, 如果将来蒋蓉心理疾病好了, 也许会是很出­色­的律师或者法官。

宋欢欢知道以后觉得可惜:“听听你就这么放过她啦, 要我说她这种人最可恨。心理变态么!就该被人骂死。”

“那是心理疾病,可以治的。”

“你还真相信会好啊, 我觉得那就是人的本­性­,蒋蓉是不得不屈服现实道歉, 接受治疗。我觉得病态心理的人,永远都不会好。”

孟听抿抿­唇­, 低声道:“可以的。”

哪怕这个概率再小,江忍也在慢慢好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病发过了。

十二月越发冷的时候,上次评选出来的b大校花朱婧恋爱了,恋爱对象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那个男生勤恳踏实,笑起来很温暖,家境虽然没有秦阳这样的富二代好, 然而也不差。大家都觉得还蛮配的。

“对比孟听男朋友好很多了啊,她男朋友啧啧。”

有人不信:“你们真见过啊?孟听比朱婧长得对我胃口,我总觉得你们在编故事。”

“真是工地来的,他穿的那身衣服很脏,你不知道当时多震惊,他还戴着安全帽,就施工那种。腿还有点不正常。他一来就抱住系花了,系花还回抱他,我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唉我女神啊!”

“之前蒋蓉不是还照过照片吗?她和那个工地来的去吃馄饨来着。你看朱婧和她男朋友,简直甜成了一幅画,我上次还看到她男朋友给她切牛排!”

孟听戴着围巾从外面匆匆进来的时候,八卦的人总算闭了嘴。

然而讲八卦的人不乏幸灾乐祸的,她们虽然没有孟听好看人缘好,可是如果孟听以后和一个样样她们都看不上的人在一起,就像她们不屑的东西,孟听捡起来了一样,从心理上就觉得很爽。

有人悄悄说:“秦阳都没追她了,想来觉得孟听和那个人恋爱都不和他在一起不屑了吧。”

b市十二月就在下雪了,外面冰天雪地,一片白­色­。孟听垂下长睫,她坐窗边,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雪。她呵了口气,继续看犯罪心理学。

这些都不是专业课,但是有助于她理解这门职业。

她安安静静的,都不用像朱婧和男朋友那样甜蜜,她一个人就美成了一副画。

倒是让回头看她的人闭嘴了。

过年前,b市建筑系大四的部分同学得到了一份实习机会。让全校的同学都很羡慕——骏阳招了二十个实习生。

据说他们毕业以后大概率会成为骏阳的管培生。

连米蕾都忍不住感慨:“真厉害啊,骏阳地产那么好,全国数一数二了吧。学长学姐们以后还可能成为高管,太羡慕了啊啊啊啊!”

宋欢欢咬着­棒­­棒­糖:“别羡慕,你好好学法律,将来可以去骏阳给他们做法务。挂个名都高工资。”

“滚吧,那概率多小。听听你想去骏阳做法务吗?”

孟听弯了弯­唇­笑了:“不想,我想做律师。”

而骏阳太子爷现在在h市努力赚钱养她。

太子爷平时抠门,因为穷惨了。快过年了却挺大方的,给每个负责人都发了“年终奖”。

高义忍不住调侃:“她要回来了,你心情好?怎么这么大方。”

江忍笑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小气过!”

“先前忙到凌晨,喊你去吃夜宵都不去,说没钱。”

江忍淡淡道:“本来就没钱,奖金是从预算里算好的。明年还要靠他们上心,总不好寒了人家的心。”

高义开玩笑:“江总越来越有老板范儿了哈哈哈哈!”

江忍今年过年不回b市,闻睿就早早回了江宅。

江­奶­­奶­开始闹,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拿起水果要丢闻睿,最后还哭了,长满皱纹的手捂住脸颊,哭得很伤心:“我的小忍不回来,肯定是你们欺负我的小忍。他家都不回了。”

闻睿脸­色­僵了僵,笑着捡起来橘子,轻轻摸老人家花白的头发:“兰姨,江忍创业呢。”

江­奶­­奶­推开他,瞪大眼睛:“你滚开点!你这个阿鼻地狱的恶鬼!”

江季显也头疼,他说:“妈,你消停点。那臭小子又没事,你哭什么,快过年了,不吉利。”

“我给我的小忍准备了红包,你给他,你给他!”

她从花棉袄里摸出来一个大红包,里面厚厚的一沓。江季显只好接过来:“好好,给他。”

闻睿站一旁看着,笑容始终不变。

江季显说:“你别往心里去,妈现在像个小孩子。”

“不会的姐夫,您和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能理解兰姨的。”

“这就好。江忍这臭小子!”

江季显虽然嘴上骂,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江忍开发房地产项目他也知道些进展,哪怕嘴上说他,可是自己儿子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做父亲的心里总是高兴且骄傲的。

闻睿推了推眼镜,冷冷地想,不是一家人到底不是一家人。

老的小的都没拿他当亲人看。他要的是骏阳这点施舍吗?太子爷哪怕打了他,也是江季显道个歉就完了。到底不是亲的。

闻睿回去了大发一通脾气,他冷静下来才给h市那边的人打了电话。

孟听和舒杨坐火车回去的时候,她小声道:“舒杨……”

“怎么?”

“我打架那个事,你别给爸爸说好不好?”

舒杨忍不住弯了弯­唇­,别过头去看着窗外。

孟听懊丧地说:“过年我给你发个红包吧,你别给舒爸爸说了。”

“好啊。”

孟听知道江忍忙,回来就没通知他。他如果来接自己估计要耽误很多事,年前各大公司都忙。

两个孩子回家,舒志桐很高兴,连忙问他们大学过得怎么样。

孟听下午出门去安海庭。

还是去年接受她小星星的那个职员,职员一见到她就认了出来:“咦?”

孟听给她带了自己家的年货做礼物:“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忙,新年快乐,工作顺利。”

推销员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孟小姐。”她见了少女就想起小江总一脸冒火回来找星星的事。

孟听问清了江忍现在的办公室地点,离这边有点远,靠海近,但是挺偏。

江忍很有想法,这里地盘便宜,但是相对来说,没有开发的地区,将来宣传也困难。他搞的工程很大,孟听隐隐记得,房价疯涨就是明年年末到后年的事。如果他工程竣工,还宣传得当,会赚翻。

看着一片地区,就知道这男人野心不小。

孟听才过去就看到高义急匆匆往外走。

高义见到她愣了愣:“孟听?”

“是我,您好,您是?”

“我叫高义,你来找江总?”

孟听第一次听人喊江忍江总,感觉很新奇,她点点头。高义皱眉:“工程出了点事,合同也出了点毛病。你要不……”高义想说你要不先回去,可是想了想,又道,“那你去找江总吧,他心情不太好,多劝劝,年轻人总有失败和经历坎坷的时候。”

江忍坐在海边,他曲起一条腿,望着黄昏时分的大海。

见到孟听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在他身边蹲下来,把自己围巾给他戴,声音软软的:“暖和吗?”

他笑了:“嗯。”

“出什么事了?”

“没事。”他说得云淡风轻,“我都处理好了。”

“骗子,高义说挺严重的。”她很担忧,大眼睛映照着夕阳的­色­彩,蹲在他身前仰头看他,鸦羽一样的睫毛翘翘的。

江忍弯了弯­唇­:“你真漂亮。”

孟听差点被他气笑了。

“你现在丑死了。”

他把她拉过来,两晚上没睡,下巴长了浅浅的胡渣,他低头扎她:“有没有点审美啊,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傻女人,有本事才值得跟懂不懂?”

她觉得痒,咯咯笑去推他:“走开走开。”

“傻女人”声音像含了蜜,让他弯了弯­唇­。

她捧住他俊朗的脸,笑得眼尾冒出了泪水:“好痒啊哈哈哈……”

江忍把她拉起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低声哄她:“乖,过年先回去玩,等我忙完了这几天陪你玩成不成?”

孟听知道他不想给自己讲工作上的挫败。

他向来这样,希望她看到他的伟岸,不希望看到他的脆弱和伤疤。

她的少年本来就够自卑了,因此她也不逼着问他。

孟听冲他挥挥手,让他先去忙。

她打电话给舒爸爸,说她好不容易回家,今晚在赵暖橙家睡。然后她找高义拿了备用钥匙,取了一部分钱出来给高义:“高叔,开春我就又回b市上学去了,江忍总是不好好吃饭,他这样对胃不好,请您多花心思照顾他。”

高义苦笑:“好。”这钱本来是江忍借来给孟听的,现在少女又让他拿来照顾江忍。

“他平常吃什么?”

“面条。”高义都觉得心疼,“忙的时候就一碗白水面条。”

大方的老板,对自己最抠。偏偏请客应酬的时候,他又神他。妈阔气。

孟听抿抿­唇­角,她买了菜和­肉­,到江忍家厨房的时候才知道高义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就几把挂面摆那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她把厨房收拾好,又切菜做饭,孟听从六点半忙到七点半也没见他回来。

江忍都不陪她,那估计真出了很严重的事。

孟听不动他东西,只把饭菜做好,在锅里温着等他。

她想起高二才见到他的时候,他银发黑钻耳钉,开一辆银­色­超跑,山地摩托车开过的时候震天响。

身上脚上都穿着名牌,去小港城玩一晚上要花上万块。

一对比以前,想起现在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就心酸。

要江忍还是以前那样,估计他们说他都不敢说。他骨子里霸道嚣张,从来没变过。只是心里执拗地认为,配不上她。所以努力变得成熟又担当。

这边的灯火渐渐熄灭,h市不同于b市的繁华。

到了夜晚,小都市静谧。

直到十一点,江忍才开门,客厅的灯亮着最小的一盏,他愣了愣。

他才从医院回来,施工单位有个工人出了事,本来老工人们惯于一个往上扔砖头,一个接砖头,这样省事又快。可是偏偏年前出了事,接砖头那个没接稳,砖头掉下去,砸在了下面老工人的头上,当场就把头部砸得鲜血直流。

这虽然是施工方那边的事,可江忍才是大老板,这事处理不好工程就会拖。

屋漏偏逢连夜雨,部分建材合同那边突然要抬价。

江忍心里一沉,本来说好的事,人家突然反悔,这十分毁商誉,可是他现在没钱没势,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说尽了好话,那边也不松口。

他两宿没睡,心里烦躁得不行。

两件事加一起,稍有不慎,工程就得烂尾。

他去海边坐了会,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又去处理破事了。

江忍走过去,才看到孟听蜷缩在沙发上睡熟了。

她小脸软乎乎的,白皙可爱。

厨房里还有淡淡的香气,江忍打开锅,看到做好的饭菜。已经凉了。

他说不清那一刻什么感受。

他什么都不和孟听讲,就怕孟听瞧不起他,觉得他没用。

孙毅教授如实告诉过他b大的传闻,她是最美最可爱的姑娘,偏偏在她同学眼中,他处处都不堪。

江忍只想更快一点去她身边。

很多次他做噩梦,都梦到她和他说分手。和一个高高瘦瘦又才华横溢的人在一起了,就像闻睿那样的。

他跛着腿,怎么也追不上她。

梦醒之后,他掩盖所有的狼狈和不堪。告诉自己她并不介意这些。

他不是不能经历失败,他可以什么都没有。

他这么暴躁,只是因为,不管怎么努力,离她还是好远。

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他不打扰她的生活,她凭着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和高学历好成绩,都能过得很好。哪个男人都舍不得不对这样的姑娘好。

她不对他好,他都觉得很难配得上她。

偏偏她还这么好。

让她等就等,要多乖有多乖。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仙女们!昨天晋江抽了,所有很多姑娘没有刷出新章节,枝枝每天都在更新啊。

☆、第81章 新年

江忍把饭菜热了一遍, 回到沙发前:“听听, 吃了饭回房间再睡。”

孟听揉揉眼睛,很高兴:“你回来啦!”

“嗯。”他轻轻给她撩开脸颊上的头发, “你吃饭了吗?”

“没有, 我不小心睡着了。我去热一下我们一起吃。”

“我热过了, 过去吧。”

孟听睡了一觉, ­精­神很多。可是江忍忙到半夜才回来,她瞧着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事情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

两个人吃完饭, 孟听收拾碗筷要洗完。

“我来。”江忍按住她手, “你去房间睡。”

“不用。”她水亮的眼中神采奕奕, “一点都不困, 你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先去睡觉吧。”

“听话。”他弯了弯­唇­, 把碗筷全收进厨房了。

这公寓是江忍读书时候买的,他当时不差钱, 买的三室两厅,装修也很豪华。江忍洗了手出来, 见她在门边看自己,忍不住笑了:“怎么还不去睡?明天要回家吗?”

“嗯。”

“你爸爸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她脸颊泛红,“我和他说我去找赵暖橙了。”

他轻笑了声。

孟听说:“过几天我要回老家看外公外婆,所以我接下来就不能过来给你做饭了。你好好吃饭,不要老是吃面条,那个没营养。”

孟听本来想把卡里剩下的钱给他, 可江忍的­性­格肯定不会要。她也就作罢,只能想想别的办法照顾他。

舒爸爸对江忍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停留在高二的时候,江忍打了陈烁,他们家不用再赔钱。在舒志桐心中,陈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江忍更混。

后来得知江忍在大火里救过孟听,舒志桐心情很复杂。无比感激,可是不意味着哪个父亲愿意把女儿交给这样的少年。舒志桐宁愿下半辈子给江忍做牛做马,也不想把孟听给他。

以身相许是古代才有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舒志桐倒是想赔钱,想买东西,结果那时候江忍早就去b市了。舒杨都忍不住说:“人家不差这点钱。”

惹得舒志桐一阵瞪眼。

孟听不说,江忍也能猜到她爸爸对他什么看法。

所以他也不刨根问底,点点头:“过年回来吗?”

孟听笑着点头:“外公和外婆很喜欢你的,他们一定还记得你。”

他忍不住摸摸她头发,眼里带着笑意:“嗯。”

第二天上午孟听回了家,赵暖橙去了遥远的x市念大学,兴高采烈和孟听讲电话。她妙语连珠,说了许多x大学的趣事。

孟听想起来贺俊明也在x市:“那你见过贺俊明吗?他好像也在那里念书。”

赵暖橙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开口:“见过,他现在可是几所大学的名人。”

“怎么了?”

“他念我们学校旁边那所专科学校,他和卢月在一起半个月,被卢月现任男朋友打了。”

孟听目瞪口呆。

赵暖橙都觉得辣眼睛:“挺丢人的是吧,不过我估计他也不知道卢月还有男朋友。他当时闹得很大,不信卢月是这样的人,和那个人打架,结果后面卢月不帮他,所以……”

所以就成了天大的笑柄,被迫成了“小三”。不过这件事过后,卢月的名声也不太好就对了。

贺俊明家境很不错,他家也搞过房地产,但是近几年只承包工程,倒是不自己开发地盘。

卢月那个男朋友是x大尖子生,家里很穷,据说卢月上了大学家里出了事,欠了不少钱。卢月喜欢那个尖子生,但是没有钱,这才找到贺俊明这个冤大头。

贺俊明也傻,当冤大头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美滋滋,把自己一大半的钱都给了卢月花。

卢月高中时候就是他的白月光,结果现在被坑惨了,现在x市那一片学校都知道他花钱养别人女朋友。

“不提他了,那就是个二傻子,听听b大好吗?”

孟听就又和赵暖橙聊了会儿天。

年前舒志桐带着孟听和舒杨去了一趟孟听外婆家,这还是舒志桐作为女婿第一次登门。舒志桐­精­心准备了礼物,有些紧张,外公外婆却都很热情。

尤其是外婆,搂着孟听:“外婆看看,唉哟瘦了,听听大学食堂饭菜不好吃吗?”

“没有,食堂挺好的,我没有瘦,外婆看错了。”

外公给两个孩子都发了红包,舒杨不好意思地喊谢谢。

外婆拉过孟听悄悄问:“你继父对你好不好?”

她满脸愁容,孟听赶紧说好。又讲了舒志桐给她治眼睛的事,外婆这才放心。

两位老人没要舒志桐的钱,他么自己有国家发的退休工资,只要不是什么好不了的大病,平时生活不成问题。

外婆很高兴,她给孟听说:“我以前有个很出息的学生,现在他是个很不错的公务员,他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要不年轻人认识认识?”

孟听愣了愣,外婆要给她相亲吗?

外婆说:“不是相亲,年轻人多走动就是好的。你们这个年代不像我们那时候盲婚哑嫁,他家的人都不错,我也知根知底,哪怕不谈对象,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们今年过年要来看我。就明天,你看看聊不聊得来。”

孟听苦笑不得,好半晌悄悄在外婆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说真的,那个救过你外公的小伙子是你男朋友了!”

“是呀。”

外婆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心好,对我们听听好,别的就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以前他们也撮合过曾玉洁的感情,可是曾玉洁和一个渣男私奔了,还生下了孟听。老人虽然相信自己的眼光,可是经此一事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第二天外婆那个学生果然带着儿子上门来拜年。

彼时孟听在院子里帮着外婆摘菜。

她白皙的手指半沁在水里,漂亮得不行。

外婆给她说些乡村趣事,她大眼睛弯弯,笑声娇脆。

霍一风跟着自己公务员爹进了院子看到她的时候呆了呆:“孟听学妹?”

她卷了卷袖子抬眸,茶­色­的眸子里也露出了惊异之­色­?

那个七中曾经说要一直等她的霍一风?

霍一风想起自己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现在脸都红了:“你、你是万老师的外孙女啊?”

外婆连忙招呼他们一家,笑得和蔼。一看这场景忍不住一乐,哟,还是认识的。这小子条件不错,看起来还很喜欢他们家听听。

可是他们家听听只是把袖子放下去,遮住白生生的半截胳膊,礼貌点头:“叔叔阿姨好,霍学长你好。”

孟听也很愁。

她回老家一趟,真的只是陪老人两天。她并不想和这个曾经的七中男神见面。

那个还在h市整宿赚钱拼命的男人会疯的。

工人受伤的事情用钱解决了,可是接下来的资金就紧缺。

高义也没办法,他把大半辈子攒的钱都投进来了,生怕工程烂尾打了水漂。

那几家环保建材的老总说什么都不肯签合同,把价格提高了两成。

高义忍不住建议道:“江总,要不放弃这几家吧,找其他合作商。买便宜建材,把房子修好了再说。”

江忍垂眸,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再谈谈。”

他不想建烂尾楼,也不想建一堆污染很重的垃圾。

他一开始做的打算就是宣传一片没有开发的海边花园公寓和小别墅,有钱人都惜命,绿­色­和环保是宣传两点。h市景­色­好,过不了几年,这里会被不断开发交通和旅游,房地产也会欣欣向荣。

如果现在选择便宜廉价的建材,那么原本房价每平米至少压缩三千块。

江忍淡声道:“请这几位老总吃个饭吧,看看他们怎么说,有没有转圜余地。”

高义没办法,只好去办。

贺俊明过年回家后这几天每天都过来:“忍哥你让我跟你呗,我念那个破专业又没有意思,瞎几把混日子难受死了。都不想回x市了。”

江忍看了他眼:“做这个很苦的,你跟着你爸比跟我好。”

“我爸?他让我坐那里玩手机,少晃悠,屁事都没有,闲得发霉。”

江忍沉默了会儿:“跟我也可以。”

“真的啊!”

“就寒假一个月,开学继续回去念书。好好读,多学知识。”

贺俊明抓抓头发:“好吧好吧。”

“晚上和我去饭局,多说好听话,脾气给我收起来。要是今天都过不了,你还是跟着你爸吧。”

贺俊明满口答应。

他们订的地点就在小港城,因为江忍请客,小港城又是整个h市最豪华的会所。

江忍叫了最好的酒,高义、贺俊明,连同一个男助理都去了。

江忍不带女人出去这种饭局,他清楚这些人­性­格,怕女人被揩油。

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脑满肠肥。

边听唱歌边鼓掌。

江忍笑着起身,一一给他们倒酒。

“陈总,王总,方总,来,我敬你们。”

那几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倒也喝了。

高义也好听话说不停,一会儿说陈总新看上的地皮大有所为,一会儿夸王总儿子年少有为。那几个人都是笑面虎,连忙说客气客气,倒是没人主动提建材涨价的事。

酒过三巡,江忍才开口:“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不懂事,得罪了几位老总,建材……”

陈平放下杯子,笑着打断:“台上那姑娘唱得不错。江总啊,听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那是艳压群芳啊,你英俊不凡,也上去唱一首呗。”

此言一出,整个包间都静了静,台上的歌女都不敢说话。

江忍握住杯子,里面水纹漾了一圈又一圈。

贺俊明目眦欲裂:“我。日。你……”

江忍拍拍他肩膀:“好好陪几位老总说话。”

他起身,年轻男人宽肩腿长,笑容豁达:“几位有兴致,我肯定地唱一曲,可惜了没有这方面天赋,唱得不好就多包涵了。”

他接了话筒,唱了首粤语的《光辉岁月》。

九零年的歌,那年也算是挺火。

江忍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他嗓音比原唱低很多。音踩得准,放在后世倒是有些低音炮的感觉。

那几个老总都意思意思鼓了掌。

江忍弯了弯­唇­:“唱得不好,自罚三杯。”

王胜航说:“江总这腿好不了了吗?真可惜,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江总又高又俊,有这个缺陷还真是让人叹惋。”

江忍笑容不变:“多谢王总关心,还在治,之前骨头碎了点,我这人命硬,腿还在就算不错了。将来运气好说不定能正常点。”

一晚上只要江忍提建材,就会被各种羞辱。

一会儿说到他的腿,一会儿说到当年他母亲的丑闻。贺俊明听得红了眼,他握紧杯子,一杯又一杯替忍哥喝。

酒局快结束了,几个老总打太极的还没说到正事。

江忍笑容也渐渐淡了。

酒局结束,陈平说:“谢谢款待,今晚玩得很高兴,江总大气。”

几个人的司机都开车送他们回去了。

贺俊明把杯子一扔:“我艹他祖宗,明摆着羞辱人玩儿!老子恨不得弄死这几个吃屎玩意儿!”

高义脸­色­不好看。

江忍没有说话,他喝得最多,除了敬那几个老总,就是敬其余的副总。他没出小港城,在卫生间里吐了两次。

江忍用拇指擦了擦嘴角,一拳打在洗手台上。

大理石碰撞拳头,闷闷的一声响。

他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三分野七分冷。

要是以前的自己,那几个龟孙子都走不出小港城的大门。

然而整个h市,能提供大量环保建材的就那几家。

要跨市运输和人工费用也得两成了。没差别。

江忍用冷水洗了把脸,擦手以后走出去。他摸摸口袋里的两个新年红包,让贺俊明和高义他们先回去。

他开着公司的车。

江忍去了孟听家的小区。

这条路,他开过无数遍。有时候在这里徘徊,有时候想远远看看她,还有一次他差点把她吓哭,买的鱼和水果都不要了。

孟听下午回来的。

她跑下来的时候很开心,少女穿着浅蓝­色­的棉袄,头上红­色­发卡是个圣诞老人的拐杖,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看着漂亮又动人。

他要拥有她,得走很远很远的路。

孟听见到他特别开心,她嗓音很甜:“江忍。”

“嗯,在做什么?”

“和爸爸舒杨一起看春节特别档节目,里面有个小品好好笑。”

他便也笑了:“过来我看看,过年高兴吗?”

她点点头,要往他怀里扑。江忍皱眉握住她肩膀:“乖,身上有酒味。别熏脏了你新衣服。”

孟听懊恼得想咬他一口,她压根儿不介意这个。

他身上酒味那么浓,老远就闻到了。

他见她大眼睛不满看他,低声笑了笑。

从兜里拿出一早给她包的大红包:“宝贝,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她愣愣地拿着红包:“红包是长辈给晚辈发的。”

“最早寓意是祝福和庇佑。”他低声一笑,“不知道给你什么,只有这个。”

孟听说:“你好俗啊。”

然而“庇佑”两个字,又让她的心扑通跳。

她笑着踮脚:“我也有东西给你。”

她两只手,一只把红包揣回了他西装口袋,另一只手往上举,嗓音糯糯的:“你张嘴。”

孟听把一颗阿尔卑斯喂到他嘴里。

草莓味和牛­奶­味在嘴里化开。

他有片刻的怔忪。

“外婆给的。”她小脸发烫,眼睛却晶亮,她软软道,“她说江忍很好,要好好爱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外婆:……我没说过这话,臭丫头就知道哄他开心。

忍哥(眯眼):不,你说了。

外婆:……

————

小天使们很好,要好好宠她们呀枝枝!

好的收到!

霸王票明天统一感谢,晚安啦仙女们!

☆、第82章 暴富

江忍抿抿­唇­角, 他知道这话不可能是孟听外婆说的。老人家疼自己外孙女,只会希望有人好好爱孟听。

她说这些都是为了哄他开心。

孟听知道他最近不太顺利,所以变着法子让他高兴一点。

他什么都没说, 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男人身上酒味很重,但她只是笑着环住他的腰,脸颊贴近他胸膛。

“江忍, 喝了酒不许开车。让人来接你回去。”

“好。”

“我过完年就要回学校了, 你好好的, 要按时吃饭, 工作别太辛苦。”

他的­唇­落在她发顶, 声音带着笑意:“好。”

他说:“去年我告诉你,等你大二我养你。这话一直作数,别整天瞎想,没什么大事。全都是小麻烦。”

她轻轻拂过他的眼角:“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放弃高考选择创业?是因为我吗?江忍,你有没有期待过大学生活啊?”

孟听从赵暖橙那里听说贺俊明的事, 心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猜测。

江忍上辈子高三回了B市, 也没有参加高考, 几年后他就成了优秀的企业家。

男人瞳孔漆黑, 半晌道:“想什么呢, 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念书,期待什么大学生活。高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早晚要做这个的,不如早几年。”

他说得轻描淡写, 孟听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年前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和她谈到了霍一风和爱情:“人的爱情分等级,如果爱情可以打分数,那么所有人相互的爱情分数都不一样。比如我和你外公这辈子,一百分的爱情,如果说我最爱他的时候有八十分,他最爱我的时候就有九十分。我和他结婚之前喜欢过一个人,那时候满怀欢喜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后来还是分开了。”

外婆笑得豁然:“和你外公结婚,我也以为这辈子黯淡无光了。可是后来就渐渐喜欢和包容他。你外公从来没有把爱表现得多深沉,有时候男人是会说谎的,我也是后来生了你。妈妈才明白他的感情。我不评判你和江忍,但是听听,爱情本来就不平等。你觉得你喜欢他,和他喜欢你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吗?

孟听以前觉得是的,她可以不介意江忍心理疾病,也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心跳加速。可是她很少去试着了解江忍的生活。

他强势霸道,是英雄,也是逐光者。江忍怕她看到他的狼狈和不堪,也怕和她讲述艰辛和难过。

兴许江忍早已明白,如果爱有一百分。

他爱她达到了满值,她却始终在懵懂之间徘徊。所以江忍害怕失去她。

开春去学校之前,孟听去见了一次贺俊明。

贺俊明见到她很高兴:“你说忍哥啊,当时他多努力你是不知道,简直要笑死我们。我们班第一名都没他努力,下课就在那儿看书。一本练习册他做了三遍。整整大半年没有去打过篮球,我们当时都以为他疯魔了。”

“那你们想上大学吗?”

贺俊明挠挠头:“不怕你笑话,想肯定是想的。我还见过忍哥拿手机查大学介绍,他肯定想过的。只是后来没去高考。他太拼了,像在追赶时间一样。”

追赶时间。

孟听怔然,她似乎猜到江忍上辈子高三为什么离开了。他同样想做出一番事业,或许是回家和他父亲谈过了,或许是开始接手公司。

她上辈子不喜欢他,他心情想来沉重而低落,什么办法都用完了。最后想变得优秀一点,希望在她没有喜欢上别人之前变得更好。结果他走后,孟听被大火烧伤,离开H市。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江忍吗?”

贺俊明很为难:“别啊,他在请那几个老头吃饭呢,带你去忍哥会打死我的。这个月请三回了,你不知道那几个老头子多过分。”

“我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她语气轻软,眼里带着粼粼水光。贺俊明轻咳了一声,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过说好啊,你别和他说你来过。永远别说。”

贺俊明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他就怕他这暴脾气没忍住把那几个老头子打一顿,搅黄了忍哥的生意。

他都无法理解忍哥是怎么平静的。

他开车把孟听带到小港城:“我给这里的人打声招呼,你去包间等等,那里有雕花隔窗,说不定能看见他出来。”

孟听长得惹眼,贺俊明让她把围巾往上拉一拉,又给她找好了小包间。

孟听道谢以后,贺俊明就去找江忍了。

孟听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隔壁起哄的歌声。一首歌词十分低俗的歌,她却听见了江忍的声音。

那样低沉好听的嗓音,曾经哄着喊她宝贝,也霸气得不可一世。

可他现在却在隔壁包间平平静静唱歌。

她知道他的骄傲。

可是他的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的病是不是早就好了?亦或者,她才是他最大的疾病。

她捂住­唇­,眼眶湿了。

隔壁一会儿闹一会儿安静,等到半夜,那个人才陆陆续续离开。江忍还没走出包间,就把胃里的酒吐了出来。

他扶着门框,高义搀着他。

江忍擦了擦嘴,眼神有些微涣散:“放手,我自己走。”

他挺直脊背走出去。

贺俊明说回来拿钥匙,然后回去找隔壁包间的孟听。

她小脸上满是泪痕。

贺俊明有些慌:“哎哎你别哭,忍哥也说没什么了。主要是这些人以前是骏阳的生意对手,在B市做不下去了,才在H市发展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地头蛇嘛,谈好了利益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孟听低声道:“我知道。”

她没让贺俊明为难,这一晚的事情谁都没有说。

睡觉前她给江忍打了电话。

江忍捂住不太舒服的胃接起来,他抚平眉心,若无其事笑着说:“怎么还没睡?”

她低声道:“睡了,做噩梦醒了。”

“还是怕鬼吗?乖,把灯打开,还害怕的话我过会儿来找你。”

“不用。”她掩盖住嗓音的哽咽,“我就是想你了。”

江忍耳根有些热。

他弯了弯­唇­,孟听鲜少说情话。他觉得新奇又珍惜,低笑了声:“我也想你,很快就忙完了,忙完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她脸颊埋进枕头里,泪水浸没进去:“好。”

贺俊明说,他和忍哥这样的都是俗人。不会说太多情话,也不会哄人开心,可是有什么就想给什么。江忍似乎总给给她好多好多,他心里才觉得踏实。

这样的爱情,既俗又简单。可是烫得她心尖微颤。

江忍确定她没有害怕噩梦才挂了电话。

他觉得不可思议,孟听才去大学的时候,他其实知道她说不上想他。孟听像一只孤鸟,有人愿意保护她,她会抬起小脑袋打量可不可行,可若是那人离开她,她一个人扑棱起翅膀,也会飞向天南海北的远方。

她第一次主动说想他。

开春时,孟听要回学校,江忍那边的事也迎来了转机。

做生意无非就是利益。他们不迟迟不愿意和江忍签合约,那肯定有更大利益诱。惑在等着他们。

江忍最后一次请他们吃饭的时候,他翘着腿,笑容淡淡:“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再这么拖下去可没意思,我工程搞到一半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觉得呢?”

陈平率先沉不住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忍理了理领带,“陈总养小三的事,你老婆恐怕还不知道。”

“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陈总前两天喝得高兴,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罢了。”他浅浅地勾­唇­,“至于方总,去年好像撞死了人却跑了。我没有威胁大家的意思,毕竟在H市,你们是长辈。买卖不成仁义在,只是闻睿到底给你们说了什么呢,让我猜猜。”

陈平脸都绿了。

这小子前几天还各种殷勤,背地里却把他们查得一清二楚。

“你们当然不会听他的,可闻睿天鹅小筑项目的钱赚得不少,我爸估计一分钱没要。那些钱流进你们口袋了。”江忍端起酒杯,淡淡道,“他挺舍得。”

天鹅小筑的项目搞了四年。

闻睿哪怕再没用,在房价上涨的趋势下也会赚得不少。那些钱估计比他们能赚这批建材的钱还多。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江忍笑了:“没关系,就当我江家孝敬老总们的。所以现在这笔‘你们瞧不上’的微薄利益,几位是赚还是不赚?”

陈平沉着脸:“加一成的钱。”

江忍甩了两张照片过去,是他小三挽着他手购物的照片,他轻笑:“低一成呗?”

陈平拍案而起。

江忍不为所动:“明天签约,合作愉快。”他替每个人倒了酒,又当着他们的面把照片底片烧了,这才笑着说,“别生气,低一成是开玩笑的,该什么价,咱们还是什么价。”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同意了签约。王总等他们走了,才哈哈大笑:“我没看错人,你比你老子强。他们刚刚那脸­色­哈哈哈!”

“多亏王总。”

王总摆摆手:“本来确实没想和你家合作,毕竟我们几个都吃过骏阳的亏。你那舅舅确实舍得,那么多钱,啧啧……”

江忍笑道:“等我项目完了再请你吃饭。”

王总是第一个动摇的。他就喜欢钱,闻睿给的多,他自然心动。可是几次吃饭下来,江忍看着确实不错。能屈能伸,这样的人,结交了没坏处。

江忍看出来了,又单独请他吃了两次饭,才从王总那里知道闻睿下了多少本钱。估计天鹅小筑他得的分成全花了。

高义也觉得不可思议:“天鹅小筑赚那么多,他竟然全给了。你爸知道不得气死。”

江忍说:“我爸不在乎钱。”他淡淡道,“他只在乎闻曼。”

工程不会再拖,江忍心里松快,玩笑道:“不信我打个电话。”

那头江季显接起来。

江董说:“怎么了,需要什么吗?”

“爸,如果我H市这边­干­不下去了。我回B市你就把公司交给我呗。”

江董气笑了:“怎么的,你爸我还没死就想着财产了啊。”

“那倒不是。”江忍说,“只是不想给闻睿花一分钱。天鹅小筑的款你收回来了吗?”

江季显说:“那项目他花了不少心思,毕业就在筹备。我答应你。妈好好照顾……”

江忍把电话挂了,问高义:“现在信了吗?”

高义无语。

江忍和闻睿水火不容许多年。

可闻睿会讨好江季显,江忍一身傲骨,只会怼他爹。二十年都这模式。

江季显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他们和平相处了,一个是他的心头­肉­,一个是闻曼的心头­肉­。

但凡江忍向江季显寻求帮助,江季显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儿子好好和闻睿相处。

江季显活着,江忍总不可能真全把他爹财产拿走。

他要搞闻睿,还真得自己来。

高义拍拍江忍肩膀:“小江总放轻松,他没钱了,而你很快有了。”

江忍也忍不住笑了。

在工程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又一个夏季悄悄到来。

孟听已经熟悉这座城市的气息。

她找了一份兼职,周末去学校附近的工作。工资虽然不多,可是胜在清闲。

老板非常喜欢她,孟听来做兼职以后,的收入蹭蹭上升。

她哪怕就坐在门边看书,就特别美好。

B大人人都知道她有个条件不太好的男朋友,基本没来看过她。甚至有传言说她分手了。

孟听的工作除了泡咖啡就是整理书架,她在江忍长大的城市里自得其乐,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悄悄给高义打钱回去。

高义哭笑不得。

尼玛这钱本来就是他的,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往他这里跑。

有件事高义倒是特别关注,江忍的脚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不仅高义关注,江季显也关注,可惜国内大多数医生看过打出来的片子又说不好修复。

江忍倒是淡然:“国内不行,等两年国外试试看。”

孟听放暑假的时候,有专家预测房价可能会大幅上涨了。

宋欢欢说:“唉,这年代还当什么律师啊,我国人民法律意识这么淡薄。估计二十年我们这个行业都不吃香,还是搞房地产赚钱,转专业转专业,分分钟暴富。”

米蕾笑她:“你倒是现在去建房子啊。”

宋欢欢作势要打她:“我倒是想建,也来不及了啊!”

转专业只是说着玩玩的,她们暑假有机会去法院实习,给法官当助理。热爱这门才会选这个,因此大家都很兴奋。

宋欢欢跳到孟听身边:“听听!你不能回家是不是不高兴啊!”

孟听眨眨眼:“不是。”她只是不希望江忍不高兴。

她告诉江忍自己要和室友一起去基层法院实习的时候,江忍沉默不说话。

江忍看着桌上财务给出的盈利预算。

那后面一串零。

这年二零零x年,房价上涨的黄金时段。

好半晌,男人笑了:“十月份,我过来。”

过来养你。

可不可以,爱上优秀很多很多的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二更,有二更,晚,别等,晚安啦。

进入完结倒计时,还有一周完结。

一个bug解释:房地产建设普遍是三到五年,本文因剧情设定变更为两年,希望不计较。

最近大家都在说逻辑,H市那几个是地头蛇,之前没有和忍哥签合同,所以不存在毁约问题。生意人看利益,他们本来是不和骏阳合作的。骏阳的总部也在B市,不会平白无故往H市发展。所以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闻睿给的钱多,他们自然乐意不和忍哥合作,帮闻睿一个忙。

有个读者姑娘的解释我很喜欢,她说对于忍哥来说,这些都是麻烦,却仅仅只是麻烦。麻烦总会解决,对忍哥来说,让他爸明白闻曼闻睿不好才是目的。如果不能明白,就由他来搞死。

忍哥有自己的傲骨,这也是人设的成长。

解释到此,忍哥家庭那边也会慢慢展开。

追文到这里的都是喜欢病宠的,如果有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包涵,尽量别带节奏,枝枝谢谢大家的陪伴。二更感谢霸王票。

☆、第83章 新贵

孟听和同学们去实习的时候是最热的七月, 基层法院的条件自然没有多好。

好在法官也随和,对几个小姑娘格外照顾。

在法院工作了一段时间,几个女生学到了不少。因为基层法院大多数时候处理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孟听她们去法院接触最多的案件竟然是离婚官司。

财产分割、孩子敷衍权,结婚证上两个名字一旦分别在原被告位子上坐下,恨不得跳起来打对方。

宋欢欢每天看好几场这样的大戏, 生无可恋:“什么小三啊, 出。轨啊, 搞得我还没恋爱都不相信爱情了, 都快恐婚了。”

米蕾揉揉额角从调解室出来。

孟听连忙问:“怎么样了?”

“女方要离, 男方不同意。女方骂男方出。轨对象可­精­彩了,什么狐狸­精­,公交车……骂起来不间断,骂了二十分钟了,我拉都拉不住。”

宋欢欢说:“男的就忍着啊?”

“哪能啊,对骂, 骂完了还是不离。”

孟听说:“那准备开庭。”

调解不成功就会开庭, 庭上还会有一次调解, 估计还是一场大戏。

米蕾抱了抱孟听:“别忘心里去, 那个女的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孟听这才明白, 这一行还是有­性­别和脸“歧视”的。本来调解人是她,孟听进去基本上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她了,女方一看孟听这张脸就快炸了。后来换成了米蕾。

在法院工作都这样,估计以后当律师更会让人怀疑业务水准。

米蕾笑道:“不是我说, 你这么漂亮,进娱乐圈长相都是数一数二的,法律这碗饭不好吃啊唉。”

“没关系。”孟听很乐观,“饿不死。”

宋欢欢笑得不行。

办公室有空调,法庭里面却没有。大热天热得不行,几个女孩子白天很累,晚上几乎倒头就睡。

这样的忙碌下,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如获新生。

“还是念书轻松啊。”宋欢欢感叹。

校园一大片夏堇盛开,已经夏末的天气了。一到晚间就闷闷的,大二的课相对多了许多。B大有个大新闻,秦阳同学终于找到女朋友了。

他平时就浪荡惯了,新女朋友长得不错,小鸟依人,是文学系的姑娘。秦阳也挺大方,他追着姑娘虽然不如追孟听和朱婧用心,但是在一起了以后对她还是挺不错的,买衣服买裙子,各种送礼物。

朱婧也过得很好,一年过去,她那个和她很般配的男朋友依然对她很好。

两相对比之下。

大家都觉得法学系系花孟听太惨了!

她那个工地的男朋友,不知道吃得饱饭不,大夏天估计还在工地上修房子?

宋欢欢是最生气的,虽然法院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法官就说过,这世上往往劝和不劝离,要是有一方不同意离婚,那么第一次开庭基本上都是判不离的。

生活中也是这个道理,总不能劝人分手。

然而宋欢欢是真的不甘心啊。

世上还有比孟听更好的姑娘了吗!孟听不在背后说人坏话,有耐心,还经常帮着带饭。

她漂亮却不自持美貌盛气凌人,爱笑,还软萌。特别好相处。

可是这么好的姑娘,她那个腿脚有毛病的男朋友竟然就去年来看过她一次!

这个世界疯了吗?宋欢欢好想说:你分分,找个更好的。

喜欢孟听的人都从法学系排到马克思主义学院了。而他们的听听,周末会去兼职。穿得始终普普通通。

B大甚至流行起了好几个梗——

#法学系系花孟听今天分手了吗#

#孟听的工地男朋友今天赚够生活费了吗#

#为了迎合大美人奇葩的审美,我也想去搬砖#

有人开玩笑说:不,兄弟,你得先砸腿。

一时间这个话题在夏末成了时不时就要谈起的笑料。

一小部分有恶意,一大部分看八卦。

似乎朱婧的男朋友越儒雅优秀,孟听就被衬托得越惨。尤其是在孟大美人的美貌更甚的情况下。

比小圈子流传起来的八卦传播得更快的,却是坐了火箭一样飙升的房价。

提前买了房子的人都赚了不小的一笔,炒房地产一时间被推向了**。全国炒房热正式拉开序幕。

无数人捶胸顿足为什么不早点买房,也有人看准趋势趁现在赶紧买。

其中最赚的,约莫就是房地产商了。

新闻播报都是房价的事,各地杀出来的房地产新贵大佬个个牛逼得不行。

孟听一大早出去兼职的时候。宋欢欢看了新闻说:“早知道当初砸锅卖铁买房子,然后吃喝玩乐一辈子。别拦我,我问问骏阳要儿媳­妇­不?”

米蕾说:“骏阳老总都五十多了,你口味真重。”

“我说的是儿媳­妇­!他没有儿子吗哼。”

“人家即便有儿子,儿子也是太子爷好不好!”

孟听黄昏的时候回来,还给她们一人带了一杯老板赠送的­奶­茶。

宋欢欢高兴地欢呼一声,然后更兴奋地说:“听听,你桌子上有一束花。”

“哪来的啊?”

“当然是男生送的哈哈哈,他好男神哦,高高的,笑起来很温雅。他说是你学长,路过了来看看你。就住我们学校,他叫什么来着?”

米蕾接话:“霍一风。”

“对对,就是霍一风,名字也很酷啊。”

孟听皱眉:“我有男朋友,以后不要收别人东西。”

收回来不好处理。

宋欢欢怕孟听生气,可是霍一风看起来真的不错。家教很好,穿得也好,关键他提起孟听的时候,眼里有细碎的光。

他说他等孟听两年多了。

宋欢欢急了:“听听不要不开心,你不喜欢我明天帮你还回去,对不起是我不好。”

米蕾这次也没说话,不要说宋欢欢,就连她也觉得孟听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所以默认了这束花留下。

孟听叹口气:“没关系,下次别这样了。”

宋欢欢连忙保证。

然而她和米蕾心里都叹息,要是孟听男朋友是霍一风,现在还会流传学校那几个笑话梗吗?

孟听没有去见霍一风。

十月初,B市下过一场小雨。已经步入初秋,天气却还带着夏天沉闷的余温。

B大电子公告栏一大早就改了大红字——欢迎江总莅临我校!

“江总是谁啊?”

“没看新闻吗?今年冲出来的黑马,房地产新贵。”

“又是房地产啊,天下终究是房地产的天下!”

“哈哈哈我听说他年轻又大方,捐了五百万帮学校兴建宿舍楼,好像才二十多岁哎。”

“长得帅吗?”

“那就不知道了……新闻采访没有露脸,但是有钱是真的有钱。校长和孙主任都在接待他。”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法学系知道的时候,黑­色­的宾利已经在他们女生宿舍楼下了。

江忍抿了抿­唇­角,他其实有些紧张。

初秋的天气里,他穿了一本正经的西窗。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

高义跟着他回了B市,去年这个时候,他坐飞机狼狈地来,身上穿着带水泥浆的脏衣服,还忘了摘安全帽。

以至于今年再来的时候,他几乎把这当成了仪式。

高义差点给笑死,江总一早出门,紧张得去正了三次领带。

高义忍不住调侃:“小孟听又不是没有见过你。”

江忍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估计只有江忍自己懂。他初见她的时候,他骑一辆山地摩托车,是流。氓混混。一头银­色­的头发,张扬流气。

而今他西装革履,成熟有本事,分外期待她眼中如今的自己。

高义都觉得不容易,两年多,他看着江忍蜕变,简直是在拼了命的变好,活脱脱的工作狂魔。江忍凭借一个“聆听”的房地产项目,总算在H市站稳了脚,放在全国,都是难得的新贵。

然而他来见一个小姑娘,绷紧了神经,抿紧了­唇­,生怕在她眼里看到一点不好。

高义笑得不行:“放轻松,你期待看到什么,她说‘哇好帅’,‘好厉害’还是怎么的?”

江忍冷冷看了他一眼,踩了油门走了。

到了她寝室楼下,江忍才觉得这种紧张感放大到了极致。

他已经忘记校长和孙毅的邀约,他今天早上出门开始,整个人就是不太正常的。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见她,见她!

可是真到了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高义的话。你期待她说什么?好帅还是好厉害?

他低低骂了声艹,这才开了车门下车。

黑­色­宾利停在宿舍楼下就有女生不断张望了。

虽然不是人人懂车,但是看着豪华,就知道肯定值钱。她们好奇是谁,毕竟很少有人能把豪车开进学校,于是悄悄观望。

宋欢欢啃着苹果从三楼露出了一个脑袋,心里啧了声。

男人西装皮鞋,头发却是个再简单正经不过的平头。

他和那种商业人士不太一样,他气质冷,倒是有几分不羁的野。因为脸部轮廓冷硬,倒是有种很man的硬汉风帅气。

宋欢欢心里哇哇大叫,优质男人啊!江忍去年一脸灰,她不要说认出来,就是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以至于孟听欢欢喜喜下楼朝着男人跑过去的时候,楼上的宋欢欢还是呆滞的,不是,你不惦记你那个工地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欢欢:你那个工地男朋友呢?不要了吗?

忍哥:你说谁?

宋欢欢:……卧槽不是!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

二更完毕,谢谢姑娘们的打赏,感谢喜欢,挨个儿抱抱~

☆、第84章 大佬

十月的早晨带着浅淡的凉意, 孟听快一年没有见过江忍,此刻再见,她愣住了。

大半年前的江忍, 陪着笑,不以为意在小港城给老总们敬酒。

而今男人简短的黑发,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 开的豪车是宾利。整个人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他抿着­唇­角, 看着她走近。

“怎么, 不认得我了?”

她点点头, 一眨不眨抬眸盯着他看。

他不像她记忆中那个有些自卑的少年江忍,反而像极了记忆里那个陌生冰冷的企业家。

冷峻不爱笑,举手投足都带着狠厉的味道。

她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他。

仿佛跨过了一道时光的门,孟听见证他成长。而她还在岁月里,层层的雾后看不透前世今生。

江忍皱眉。

至今他的紧张感都没有消散,以至于他脸上没有笑。一旦他不笑, 就会让人觉得疏离冰冷。

她偏头, 看了眼他换的车, 觉得这个男人成长得好快。

他手上还有只名表。

孟听甚至不敢往他怀里扑。

他上前两步, 隔着早晨空气些微的凉意抱住她香软的身体:“才多久, 你就忘了我什么样?”

他总有一天要被她气死。

没说他帅,也没说他好厉害。竟然说不认得他了。

他下巴抵在她肩膀,淡淡说:“我是江忍,你的男人。”

孟听眨了眨眼睛, 轻声给他说心里话:“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亲民。”

“什么样叫亲民?”他忍不住低笑了声,“去年那个满身水泥浆的模样?”

孟听不答,她脸颊泛红。

总觉得他气势都强了不止一成,当了大老板变化这么大吗?

江忍弯了弯­唇­,给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先上车再说?”

“好。”毕竟是女生寝室,他开个豪车过来引起了很大轰动,不少上午没课的女生还穿着睡衣悄悄探头往下看。

孟听不喜欢被围观,而且她得缓缓。

江忍探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往校外开。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孟听很好奇:“你赚了很多钱吗?”

他没忍住笑了:“嗯,很多钱。”

对于江忍这种金汤匙出身的人来说,他都说很多钱,那么就真是暴富了。

他忍不住分了神去看她表情。

她大眼睛看着窗外,似乎不以为意。

江忍在校园小道上踩了刹车。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递给她:“念。”

孟听低眸,这是一则新闻特写,主要是讲H市的“聆听”房地产项目,和它的老板江忍。

她咬­唇­,控制住笑意。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孟听声音清甜地照着念夸他那一段:“江总年轻有为,眼光独到,短短几年时间,成为房地产界新贵。江总身价数亿,在房价飞速上涨的今年,他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她去看他,男人绷着脸,面无表情,却在一直注意她的反应。

不知道这个报道谁写的,好羞耻啊。

她知道江忍想听什么,她见面说有点不认识他,让他失落了。

两个人静静对望了好几秒,孟听终于忍不住笑了。她眼中明透:“江总好厉害哦。”

江忍­唇­角上扬,淡淡道:“嗯。”

她继续夸:“年轻有为,英俊帅气,潇洒大方,房地产新贵。”

江忍倾身过去,眼里带着笑意:“你说真的假的?”

孟听眼睛眯成月牙儿:“你是不是高兴死了?”

“孟听。”他低笑,“下次夸完人不许问这一句。”

明明就知道答案。

她很乖,让不问就不问。车里温度高,她降下了一点车窗透气:“这次来B市多久啊,你什么时候回H市。”

“不回去了,养你。”

孟听睁大眼睛:“养、养我?”

她先前没怎么当真,现在看江忍这个架势,是真的要强势做她男朋友。她有点懵。

去年那个少年,在B大校园,只有夜晚大家都看不见他的时候,他才自然地和她一起散步。生怕她因为流言蜚语大学生活过得不愉快。

而今他这幅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老子是你男人”的模样,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江忍笑着说:“你敢说不试试。”他指尖触上她娇软的脸颊,“对不起,来晚了点。”

江忍把车开到校外的一栋公寓,B大附近的房子很贵,但对如今的江忍来说,也就是些小钱。

H市那边现在只等着后续疯狂盈利,房子炙手可热,他压根儿不愁钱的问题。

江忍把钥匙给她的时候,孟听打开门。

两三百平米的房子让她呆住了。

江忍把一层楼打通,给她做新家。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房子早就装修好了,甚至还有旋转楼梯。水晶吊灯下面,水族馆墙面,里面还游着几尾漂亮的金鱼。

沙发很温馨。

江忍从后面抱住她:“喜欢吗?”

孟听吓到了。

虽然她知道江忍很大方,可是有钱的江忍太吓人了。他只有十二块钱,全部请她吃饭,和他送她豪华房子是不一样的。

得人恩情千年记。她觉得她穷惯了,突然好害怕啊。

孟听轻轻说:“我不要这个,你好可怕。”

他收紧她放在她纤腰上的手,弯了弯­唇­,一字一顿:“必须要。”

谣言不胫而走,早上宾利豪车开进学校的事,整个学校都传遍了。同学们也不傻,一结合学校公告栏的欢迎红字,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位了不起的房地产新贵——江总。

江总开车来学校,忘了校长和主任。

接了法学系系花孟听。

不要说不明所以的一­干­人,就连宋欢欢也觉得自己没睡醒。她拉着同样茫然的米蕾:“孟听她男朋友是个搬砖的没错?”

米蕾呆滞:“搬砖是你们谣传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一身水泥不是搬砖的是什么。”

米蕾沉默片刻:“还有可能是创业的老板。”

“……”

宋欢欢:“你说这个超级酷的男人是听听想通了的新欢吗?”

“你网上查查江总就知道了。”

“好。”天知道她手都是颤的。

宋欢欢点开网页,输入关键字“聆听房地产江总”。

弹出来一大片新闻,不仅如此,相关度上面还有骏阳江家。

宋欢欢麻木地关了网页,她半晌缓不过来。那位大佬叫江忍。

曾经是骏阳太子爷,如今大家更认可他的另一个身份。新企业曦庭的大老板。

如果说前者,江大佬还是个富二代,后者他就自己代表了豪门。

不管前前后后,都让人惊呆就是了。

就在今天早上08:35以前,整个B大的人还以为孟听男朋友是个工地搬砖的,08:35以后,搬砖那人,开着宾利,西装皮鞋,以校长的座上宾身份进入校园。

以前讨论过那个法学系系花男朋友笑话梗的人,觉得脸生疼生疼。

“不是,这是她当时那个男朋友!你们看错了,她男朋友是江总?”说好了搬砖没钱落魄潦倒呢!

“早上好多人看到的,还能有假?”

“总觉得在做梦。”

想想以前的嘲笑,把孟听男朋友和朱婧男朋友拿来做对比。

当时觉得朱婧男朋友儒雅家世好,还懂浪漫,送朱婧新衣服,吃烛光晚餐。

孟听男朋友请小馄饨的事就变得很搞笑。

可是当初被群嘲没文化的笑柄男人,随手赞助学校一大笔钱,家世爆炸好,有钱到逆天。

在这年一套房子就能赚成小康的时候。

他那个竣工的大工程,简直让他一跃成为极其耀眼的存在。

江总这个成熟又叼炸天的大佬,简直把朱婧男朋友秒成了幼稚的小男孩。

这个传言穿得很快,由于太逆天,一大半的人表示不相信。他们甚至在怀疑孟听只是开窍换了个男朋友。

两方人员争执不下的时候,江忍在带孟听买衣服吃饭。

以前他带着她逛超市,身上只有寒酸的四百块。

在商场里,孟听被他握住手强行买东西。

孟听说:“不要了,我们先回家。”

“去年我回来B市那个晚上,从你们学校徒步走回公寓,走到凌晨四点。我当时看到橱窗的漂亮衣服,就觉得它们应该是你的。”他淡淡道。

全世界的美好东西,都该是她的。

孟听觉得感动又好笑:“那也慢慢来好不好,你不怕我更贪图你的钱?”

江忍眼里带着笑意:“贪图我更有用。我在,就挣一辈子钱给你花。”

她脸颊发烫。

她不能这么快接受,江忍也不逼她。他带着她吃完饭,给她看文件。

初秋的下午,落地窗前。

他摸摸她头发:“你今年大二了。”

孟听看着那个股份转让书,他握住她的手,塞进来一支笔。

“不买东西就签字。”

孟听心慌死了,那是股份转让,江忍疯了吗?

江忍很清醒地教她:“签这里。”

他点点空白处,亲亲她嘴角。

他又温柔又霸道。

江忍养女人代价这么大,他爹知道了会气死。孟听抵住他的脸:“不签,你现在太激动了,不清醒。你清醒了我们好好说话。”

那是上亿的钱,不是几张草稿纸。

“我很清醒。”他说,“什么都给你,你爱我吗?”

她睁大眼睛,好半晌才把那几张纸塞回他手里。

转让书看着就不是今天弄出来的,所以这些东西他策划了多久?

她觉得他想女人想疯了。如果他想疯了的女人不是自己,她还可以当做趣事听听,可是现在实在笑不出来。

孟听认真看着他:“慢慢来。”

手机铃声响起。

江忍沉默许久,弯了弯­唇­:“好。”

电话是孙毅打过来的。

江忍和他聊了几句,然后笑着说了声好。

江忍挂断电话,丝毫不提刚才的冲动。他看着孟听说:“知道我今天本来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我本来该去商量演讲的事。”

孟听有个可怕的猜想:“在我们学校演讲吗?”

他低笑逗她:“是啊,高中文凭给名牌大学生做励志演讲,好不好玩?”

文化生同学们表情可能会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有二更。

二更感谢霸王票。

☆、第85章 摸过吗

孟听简直怕了他:“你不要乱来。”

在他们学校演讲过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的演讲词作为经典,网上现在都能搜得到。她真怕江忍一去演讲就说些可怕的话。

江忍说:“怎么算乱来?”

“你会演讲吗?”

“不会。”他看她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 “没做过这个。”

孟听想了想,下午她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就在琢磨演讲词。

宋欢欢问孟听:“你男朋友真是江总吗?”

“是呀。”

“我去年看到的也是他?”

“嗯。”

宋欢欢两眼放光:“好牛逼啊, 他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 就这么厉害了。”

孟听哭笑不得, 之前宋欢欢可不是这样讲的, 她做梦都盼着孟听分手。

米蕾说:“我早就告诉你, 莫欺少年穷。”

查完江忍资料,江忍已经迅速变成宋欢欢的男神。男神和女神在一起,她表示非常能接受。

他们法学院和文学院离得挺近,放学的时候遇到了朱婧。朱婧神情复杂地看了孟听一眼,然后和室友一起离开了。

一直拿来做对比,朱婧说没有半点虚荣心是假的。

然而孟听不在乎流言, 真诚又简单, 让朱婧着实有些佩服。

江忍来接孟听吃晚饭。

他早上的时候出门紧张, 现在来倒是带了很多礼物。他把礼物给米蕾和宋欢欢的时候, 点头温和道:“多谢照顾。”

宋欢欢拿着手上的豪华大礼包, 总觉得别人室友得到的包子­奶­茶都不算什么了。

她室友的男朋友实在太壕了。

江忍知道自己吓着孟听了,前两年不紧不慢的相处模式,一直让她很有安全感。孟听隔着一段距离看他,­性­格也不黏人, 因此他每每思念她发疯,她却可以活得很快乐。

江忍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因此他也没有强硬让孟听搬过去和他住。

他只是亲亲她脸颊:“过几天我要回一趟江家,所以在这边陪我几天?”

她果然说好。

房子很大,本来就是为她买的,里面什么东西都齐全。这晚没有看恐怖片,孟听洗完澡出来拿了个小本本坐在江忍面前。

她一本正经的。

江忍弯­唇­:“做什么?”

“我今天去找了一些演讲经验,你要听吗?”

“嗯,麻烦小老师了。”

孟听脸颊微红,她才想起自己当年教过他文化课。她坐在沙发上,低头写下一个1。

江忍垂眸。

“你可以先讲自己如今的成就做引语,引起大家的兴趣。”

洗过澡她小脸粉嘟嘟的。

她趴在沙发上写,非常认真。

江忍翘腿看。

目光没落在她纸上,落在她领口。夏季的睡衣单薄,领口也相对宽松。

里面的小可爱很漂亮。

她写2:“然后说自己经历什么的,演讲最重要的是引起共鸣。你可以说说学生时代发生的事,但是最好不要说自己生病知道吗?”

“嗯。”

“重点可以讲创业过程,然后激励大家……”

江忍轻笑了一声:“成了,我有分寸。”

他实在受不了了,把她领口往上提了提。

她呆滞了一瞬,抬眸看他。

江忍把她捞过来:“给亲下呗。”

“我们刚刚在讲正事。”她脸颊通红,“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下流。”

江忍和她讲正事:“你自己算算我们谈恋爱多久了,你给我摸过吗?”

孟听问他:“这是应该的步骤吗?”

“嗯。”

她妈妈教过她不要婚前­性­行为,因为那样伤害的是女孩子的身体。女­性­脆弱在于会孕育孩子。可是当年她才十四岁,也不能再讲更多了。

如今她早就成年了。

她摸摸他脸颊。

男人的轮廓冷硬,有点儿野。

她做什么,他漆黑的眼睛都只是看着她。

掌下的骨骼也似乎和自己的柔软不一样。

江忍本来就说说而已,没想要真欺负她。结果她想了想,似乎有点认同:“那就摸一下哦。”

“你认真的?”

孟听红着脸点点头,催促道:“你快点。”

他压抑住自己的激动。

她坐他腿上,像个琉璃水晶美人。他虽然比她高,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信徒,是最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一员,玷污神明一样的感受。

他一直以来都是仰望她。

江忍尽量不带丝毫吓到她的表情,掀起她睡衣。

她脸通红:“你不要捏。”

捏一下她忍不住身体轻颤。别人的手碰自己是很奇怪的体验。

孟听咬­唇­,她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奇怪的表情,可是他有完没完。

她握住男人比她粗太多的手腕,轻轻哼哼道:“行了。”

不止一下了。

江忍呼吸急促,低吟一声:“嗯。”

和讲诚信的姑娘有商有量才有下一次的机会。

她把他手从自己衣襟里拿出去,脸颊通红。

江忍低哑着嗓音握住她的腰:“喜欢这种感觉吗?”他尽量在温柔。

孟听耳尖红得滴血:“你能不能别问这种问题。”

他知道她害羞,笑道:“不问。你要摸一下我吗?好不好奇?”

他恶意顶了下。

孟听的表情有一瞬是呆滞的。

“不、不要。”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讲演讲的事,会变成这样。她脸颊红透了,要从他身上下去。

江忍握住她腰,手收紧。

他真的很宝贝她,可他作为男人,也是真的很想狠狠­干­。

似懂非懂最撩人。

她的目标估计就是磨死他。

少女目光羞得快滴出水来。她长发披在白皙的肩膀上,目光纯洁又羞怯。他竟然隐隐想起多年前贺俊明送的那本文化人诗集。里面有首《子夜歌》——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江忍猛然把她压身下,狠狠蹭了几下过瘾,然后松开她去卫生间了。

孟听呆了好半晌,最后拿了个抱枕捂住自己脸颊。

江忍的演讲定在上午九点。

不过普通的宣传程序,大礼堂到场的人数就爆满。除了看八卦以外,今年上涨的房地产趋势也让学子们希望听到一些致富之道。

因此,大礼堂不仅座位坐满了,甚至还有站着的、自带小板凳的,连门外也站了许多人。

孟听有些忐忑,他昨晚估计没听她说了什么。孟听也没有见到他准备演讲稿,怕他乱来,也和宋欢欢去了现场。

她逃课去的。这是上了大学第一次逃课。她到的时候,门外都快站不下了,只能听见里面的话筒声音。

江忍并不知道她在。

他走进大礼堂的时候,嘈杂的现场安静下来。

男人握着话筒,嗓音低醇:“你们好,我是江忍。”

他并不爱笑,因此嗓音也是平淡的。十月的秋天,江忍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手腕上戴了一只手表。

他长相并不属于业界儒雅­精­英型,有种不羁的冷硬感。

头发是很短的平头,所以会有点凶。

意外地震慑住了现场,分外安静。

“我很羡慕你们,你们可以念这么好的大学。我念完高中就没有再读书了,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他语气淡然,说羡慕是真心羡慕。

大家觉得这位年轻的新贵格外坦率。

“再来一次,我会选择从小时候开始好好学习,毕竟不努力要搬砖不是假话。我工地上也很多和你们一样大的少年,为了生计非常辛苦。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读书不是人生唯一一条路,但比起其他,显然是一条最平坦的路。在合适的年纪,你们和同龄人有一样的世界,在同样的圈子里,不用早早接触社会。几十年后有回忆可说。过早进入社会的人,青春总是会缺失一段的。”

江忍的话简单,没有成语,不引经据典,但是他开口,全场就自然地保持安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台上那个男人。

那个曾经他们以为是工地来的,腿脚还有问题的男人。如今他们在台下,而他在台上,语气再平淡,也仿佛发着光。

他们不曾想过,这样的房地产新贵,语气真诚地和他们说,要好好读书。社会的包容度很低,越多的知识,能让未来变得更加平坦。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段难得的青春。

他告诉他们,他羡慕他们能在名牌大学读书。

江忍说:“每一类人看到的世界不一样,据说不同的­精­神境界,有不同的世界观。会赚钱的人,被称作商人,能改变人类进程的人,会被历史记载为伟人。我永远做不了后一种,只是个简单普通的商人。”

然后他给大家分享创业的过程,只是普通的描述,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和毅力。

孟听从来没想过江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的记忆里,他还是隔壁职高在升旗仪式上大声念检讨书的少年。

下面的人听得很专注,就连宋欢欢都觉得这个大佬好实在好诚实啊。

江忍讲完话,下面掌声络绎不绝。

然后就到了问答环节。

江忍说:“我回答三个问题。”

这个环节台下的人争先恐后,积极到快疯了。

“请问江总,您创业的初心是什么,是您女朋友吗?”

下面一阵起哄声。

江忍也笑了。

他从进入大礼堂演讲以来,这是第一次笑。

他坦荡道:“是。”

顷刻掌声雷鸣。恭喜江总直言不讳,成为第一个不要面子、敢在B大说成功是为了讨好女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打赏,挨个儿抱抱:

☆、第86章 成长

江忍直言不讳的答案让下面沸腾了, 古往今来,多少人站上那个台子,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这样的话。

他们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本来多半以为他会含蓄回答,比如一部分理由是想给孟听更好的生活,没成想他直接承认了。

以至于第二个问题更多人想要抢答, 抢到话筒的女生很激动, 好半晌才问出她的问题:“江总你好, 去年食物中毒事件我也在医院, 那个时候我们看见的工地小哥真的是你吗?”

这也是大家很关心的问题, 台上的男人一身清贵之气,很少有人会相信那个落魄的瘸腿男人真是他。

江忍说:“是我。”

下面的人激动到不行,原来江忍真的曾从工地跑过来看孟听。

第三个问题大家都很珍惜,等同学抢到话筒以后大家反而安静下来了,那个男生说:“我听说骏阳的江董是您父亲,有这么好的家世, 您为什么选择创业, 而不是读完大学以后接手骏阳呢?”

此言一出全场静了静, 江忍骏阳太子爷的身份一被公开, 不少人知道他当初去H市是被赶走的。

因此这个问题就直接涉及到豪门秘辛了, 江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江董说,他还活着就不要想遗产问题。”

下面爆笑出声,所以江总自己挣吗?

他语气虽然平静, 可用自嘲的方式简单盖过了学子们想探究的豪门情仇。

一场演讲下来,他谈吐简单,却让人觉得无比大气,可是仔细一想,又无不彰显着生意人的圆滑。

江忍说他因为不擅长念书,所以无缘B大,然而他却以另外一种方式,在今天以后让江忍这个名字闻名于B大。

孟听站门外,演讲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门外观望的队伍都排了老长。

她想过很多次江忍演讲的情形。

却没有想到他如此出­色­,云淡风轻。

他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切状况,既压住了场子,又不失谦和。

可以说一整场演讲中,他都十分谦虚。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渐渐蜕变得这样了不起。

宋欢欢难以形容自己的激动。她恨不得扒开人群冲上去送一束花。

周围人大多数也认识孟听,频频看过来。

以前觉得法学系系花眼瞎,审美有问题。可是现在才知道她看上的男人多优秀。

要不了几年,江忍就是最优秀的企业家了。

宋欢欢和孟听一起回去的时候说:“人家找男朋友是找个相互扶持鼓励的,你男朋友好特别。”

“哪里特别?”

“他扛下一切风雨,先你一步成长,然后来宠你。他真的好喜欢你。”

你还是少女,他就已经吃过各种苦头,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宋欢欢说这话时眼里带着羡慕的光彩和认真。以至于孟听怔住了。

他真的好喜欢你。

原本不爱笑,可听见你的名字会笑。他说这辈子只哭过一次,他亲口说出分手的那天。他说不上大学少了一段青春,可他用青春去奋斗,在小港城吐得昏天黑地,想换她一个崇拜的眼神。

孟听点头笑了,她轻声说:“他很了不起。”

了不起的江忍,不仅闻名了整个B大,还闻名了整个江家。

江季显发誓,他儿子和他同上财经新闻的时候,他完全是懵逼的。

他们骏阳以多年的房地产渐渐做大,他父辈是厉害的军官,到了他这一代,骏阳已经发展得不错。

可是骏阳是延续,新企业曦庭却是新生。

江季显本来以为江忍把名下的跑车房子都卖了,哪怕去贷款,也整不出什么名堂,顶多不亏本,毕竟H市那个城市,连一线都算不上。

却也因为是海边小城市。

江忍买了最便宜的地皮,在荒芜之上,竟然建了一整个地产王国。

然后他儿子,那个十来岁还染了头发骂脏话的暴躁症小江爷,一跃成为了和他一样的存在。

不,不是一样。江忍到底赚了多少钱?江季显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

以至于黑­色­豪车停在江家大宅,江忍走进来时,江季显都没能认出他。

他儿子一米八七,穿着黑­色­的外套和皮鞋,眸光沉静淡然。

江忍走路依然看得出右脚的毛病,他然而男人的冷峻和淡漠,竟然让人忽视了他的不足。

江忍转了转手腕上的表,佣人来接过他的外套。

所有人都看过新闻,因此知道江少多厉害。

江季显说:“我们来谈谈你这个公司。”

江忍轻笑了声,没理他,江­奶­­奶­欢天喜地下楼,他过去搀着她。

老人情绪不稳定,下来还是笑着的,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大哭。

她八十多岁了,头发近全白,岁月剥夺了她的记忆和心­性­,疾病让她只记得小孙子江忍。

小时候没有一个人爱的江忍。

江­奶­­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出去:“我的小忍回家了,他们都说你不回来了。”

江忍看向保姆,保姆被他眼神看得一抖。

江­奶­­奶­哭得伤心。

这个老人不到他胸膛高,江忍摸摸她花白的头发:“­奶­­奶­,我回来了,你借我的钱都在这里。没亏你的钱。”

他把江­奶­­奶­的钱放在了卡里,江­奶­­奶­不要:“你买糖吃,买糖吃。”

江忍没坚持,­奶­­奶­他是要接走的。江季显工作很忙,哪怕家里有保姆和佣人,他怕他们对­奶­­奶­不好。

由于他全程没有分给江季显眼风,江季显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现在翅膀硬了无视你老子了是?”

江忍抬了抬眼皮子:“爸。”

江季显黑着脸。

江忍说:“我带­奶­­奶­出去住一段时间。”

“你什么意思,自己不回家还带着老人也出去。你­奶­­奶­年龄多大了,能和你这个混小子折腾吗?”

“­奶­­奶­留在江家我才不放心,你一天几个小时在家?姓闻的一旦让人对她不好,你知道吗?”

“那是他兰姨!混账东西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江忍冷笑了声。

江季显说:“把你­奶­­奶­放开!像话吗?给我过来。”

“你以前不管我,现在和将来都没资格管我。”

父子俩剑拔弩张,倒是把江­奶­­奶­吓哭了,她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江忍皱眉给老人擦了泪水:“好了,没有大事。”

他不可能强行带人走,于是只好过去和江季显说话。

江季显说:“新闻是怎么回事,你那个地方现在真那么值钱?”

江忍笑了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江季显心里也有数,知道那是真的,今年房地产趋势本来就大热,何况江忍把那一片都开发得很好。

不仅是江忍的身价一跃而起,当初跟着江忍单­干­的高义,如今都是闷声发大财的副总。

江季显倒是不图江忍的钱,他江家就没有缺过钱。

他中规中矩搞房地产,今年也是大赚了一笔,不过比起江忍,这点显然不够看了。

江季显说:“你那是什么态度,你老子还想你的钱不成,回来了就回来,懂点事,在家里安分点住着。”

江忍淡淡补充道:“是不是还要和闻睿和平相处?”

“他是你妈的弟弟,也是你长辈,小睿比你省心多了。你老是为难他做什么?”江季显板着脸,“都是一家人,你既然搞得不错,就多提拔下他。”

江忍笑了,日。

让他提拔闻睿?公司怎么倒的都不知道。

闻睿接到保姆电话说江少回来了,他立刻赶了回来。

一路上他脸­色­都不好,可是进了门,看见翘腿坐在沙发上的江忍,他笑着说:“小江爷回来了,这次回来就在家多待几天,姐夫前几天还在惦记你。”

江季显虎着脸:“谁惦记这臭小子。”

以前的江忍最不能激,几乎是个一踩就炸的炮仗。

江忍动也没动,他垂眸喝了口佣人泡的茶:“我多待几天,你自觉滚远么?”

闻睿说:“小江爷依然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回来了就去祭拜下你母亲。”

江忍懒得和他废话。

闻睿这种孬货,血­性­远远比不上他的心机。

怕是投错了胎,不该当个男人。

闻睿刻意提起了闻曼,要是以前的江忍,会直接动手。

江忍没发怒,甚至没看他一眼。

高义原本留在B市的所有人脉都在搜集闻睿的各种信息。江忍要弄死他,只是早晚的事。

等到­奶­­奶­重新下楼,江忍说:“­奶­­奶­,孙儿带你出去玩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好好,­奶­­奶­陪着小忍玩!”

江忍笑了。

江季显脸­色­铁青,但是他总不可能把欢欢喜喜的江­奶­­奶­扯回来。

闻睿握紧拳头。

当初那个挨了揍都不哭的小野狼男孩一眨眼就长大了,他长大了,意味着自己一无所有。

他从来没想过江忍短短几年变化这么大,不再易怒发病。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竟然成就了今天的江忍!

他怎么能甘心!就凭当初的故意伤害罪,江忍就该直接蹲牢房!

江忍没有把江­奶­­奶­带到大学城的房子,而是接到了当初­奶­­奶­布置的公寓。

江忍早有打算,江­奶­­奶­远亲那边有两个过得很苦的姐弟。

姐弟两个手脚勤快,就是爸不争气,喝酒了就打人,还不让他们读书。因为远亲,又长在农村,两个孩子什么活都会­干­,却不怨他们爹。

人品不错,手脚勤快。

江忍让人观察了他们一年,前段时间才把他们接过来B市,现在姐弟俩都在公寓住着。

他带着­奶­­奶­一过去,他们就笑着喊江总和祖­奶­­奶­。

两张淳朴真诚的笑脸,倒是懂得知恩图报,公寓也打扰得­干­­干­净净。他们能来照顾老人,不用挨打做农活,还有工资拿,都很感激。

江忍安顿好­奶­­奶­以后,江­奶­­奶­悄悄拉过他:“我昨天拜佛,给小观音娘娘说,喊她保佑我们小忍有个很好的媳­妇­。”

她取出兜里的颈环,当成许愿圣物给江忍看。

江忍弯了弯眼睛:“仙女说,不用保佑了。她来做我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明天补上,颈椎疼。

仙女们晚安。

☆、第87章 留点尊严

十一月份B市就下起了第一场雪。

雪花洋洋洒洒铺满整个校园的时候, 江忍已经开始了新的房地产开发项目。

孟听知道这场全国的炒房热,一直要持续到后世好几年。

他按理说应该很忙,可他却出现在了B市的校园。

江忍走路进来的, 他没有摆谱的意思。现在B大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了。

他踩着满地积雪,手Сhā兜里,走路很慢。

学生们不时目光扫过他的腿, 有人问:“江总的腿一直这样吗?

“谁知道是不是。”

孟听从图书馆里出来就看见了他, 他抬眸看着枯枝上一只濒临冻死的鸟儿, 目光无波无澜。

她出来以后, 江忍从手中的包里, 给她戴上了帽子和围巾。

粉白的­色­调,他眸­色­漆黑,动作很专注。

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在帽子里,衬托得越发小巧。

孟听看了他一眼,然后踮脚去够那枯枝上的小鸟。

江忍包住她的手,把人拉回来, 平静道:“救不活, 没有飞去南方过冬。它已经快死了。”

孟听对上那只鸟儿半阖着的眼睛。

她也知道它没有生命力了。

江忍说:“你同情心很强吗?”

“为什么这样问。”她长长的睫毛沾了雪, 有种琉璃般纯洁感。

江忍伸手去把那片雪花拿下来, 雪花在他掌心化成水。

江忍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淡淡告诉她:“我看到它快死了,没有任何感受。”

孟听抬眸去看他。

图书馆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他们已经走了好几步。江忍回头看了一眼,也有几个女孩子看见了那只鸟儿, 把它从枝丫上拿了下来,捧在掌心。

他突然很想知道,是不是女人同情心都比较强。

不仅仅是体现在救助动物上,还体现在爱情上。她们会因为感动喜欢上一个人。男人往往不会。他们忠于相处的感觉,也迷恋午夜梦回的心心念念。

孟听似乎并没有他这种感受,时时刻刻想把对方揉进骨血里,恨不得每一秒钟都在一起的感觉。

如果要说忙,江忍是比她忙的。

然而她不黏他。

她唯一一次执着于他,是因为他瘸了一条腿。

这个想法江忍很早就有。

她究竟是爱他,还是同情他更多?

江忍没说什么,他抿了抿­唇­。不该苛求更多的。高义已经找到了能为他进行脚伤手术的医生,得去国外做手术。

他一开始高兴,后来却蹙起了眉。江忍一直想治好自己的腿,毕竟这样的腿配不上她,可是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孟听并不是非他不可。

如果孟听不那么爱他,至少同情也是把她绑在他身边的一个好办法。

孟听也知道他忙,于是他每次过来B大校园,她总是尽量陪着他。

江忍给她的B大那套房子孟听没要,但他如果要住在这边,她都会去陪着他。

孟听觉得很快乐。

她对于人生的定义从来都是积极乐于满足,然而她发现今天的江忍很不对劲。似乎是从今天早上看见的那只鸟儿开始的。

他就变得很奇怪。

他喜欢亲她,然而今天关上门,他把她抵在门上的时候,本来要低头,却突然直起了身子。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亲我。”

孟听呆住了。

她分不清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但是她并不拒绝,她红着脸,勾住他脖子,踮脚轻轻吻他。

他很配合,该张嘴张嘴。该扶住她腰就扶住。

然而她退开以后,又被他拉了回来,他笑着道:“你在完成任务吗?”

“没有,你好奇怪。”她伸手要去戳他脸颊,被他握住。

他的手按上她心脏的位子,只有一点点快。和他快要跳动到疯掉的频率一点都不同:“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孟听红着脸问:“什么感觉?”

“吻我的感觉。”

她觉得他这个人真的好羞耻。

江忍笑着说:“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热情,不想往我身上扑,没有那种渴望?听听,我不够让你喜欢吗?”

孟听被他一番话搞得面红耳赤。

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她欲求不满才是正常状态吗。他整天想的什么!

“你对我。”他轻轻捏她耳垂,“有没有欲。望的啊?”

“江忍,你今天……你……”她被他捏得抖了抖,“不正常。”

“不,我今天才是正常的。”他说。

然而见到她微微睁大眼睛,他又笑道:“逗你玩呢?吓到了?”

“没有。”

他把她抱起来,带她去厨房,额头抵了抵她的,声音很温柔:“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孟听没有吃过他做的饭,有些好奇:“你会做饭吗?”

他只是笑:“为了养老婆,什么都得会。”

孟听脸颊发烫。

他买了新鲜食材过来,当真做饭给她吃。

江忍围上围裙开始洗菜,孟听要去帮忙。江忍给她戴了一双连着的手套,让她去看电视。

冬天做饭手会冷。

她过了没一会儿,又悄悄回来看。

江忍切菜很利落,他做什么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对上她茶­色­的双瞳,他微微­唇­角上扬。

江忍以前不会做饭,哪怕初中一个人出来去军大院,他都是在外面吃。

他学会做饭是去年冬天,她做好饭菜等他回家,结果睡着了。

他从那天以后开始一有时间就做饭。

到了现在,也算有模有样。

她捧着碗,吃得很开心。

他喜欢这种养她的感觉。

江忍握住她手:“不用洗碗,待会儿钟点工会来。我带你去看电影。”他见她惊恐摇头,笑着道,“今年我们去电影院,不看恐怖片了。”

孟听这才放心。

冬天来电影院的情侣很多,江忍给她戴上口罩,与她十指相扣。

她不喜欢这个握手的姿势,好难受的。孟听可怜巴巴调整了很多次,江忍不为所动。

他有时候很温柔,可是对于她的占有,又无比强势。

孟听只好让他牵着去看电影。

“爱情片吗?”

“嗯。”

还是冷门爱情片,叫《他的眼中》。

因为它的主角很特殊,是一个天生看不见的男主角,他喜欢上了校园里最漂亮的女神,但是他因为看不见,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有多优秀。

少女告诉他,她因为长得不好看,所以没有人喜欢她。他小心翼翼又珍重地喜欢她,没关系,他看不见,在他心里她就是最漂亮善良的姑娘。

直到少年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少女有多优秀。在学校不仅受欢迎,还有很多人追求。

他只是一个瞎子。

因为眼睛看不见世界,他才误打误撞敢喜欢她。

握住孟听的那只手扣得死紧。

孟听一个哆嗦,偏头看他。他笑了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好不好看?”

孟听点点头,她轻轻道:“我怎么觉得会是悲剧。”

“不会是悲剧。”他淡淡道。

孟听看着这剧情好害怕,生怕雨中跌跌撞撞的男主角想不开,或者黑化了。好在女主角一早就喜欢男主角,所以告诉他自己长得不好看。

经过女主角各种安抚,男主角终于和她在一起了。

如江忍所说,这部电影是好的结局。

孟听舒了口气,她感动极了,泪汪汪的。

江忍问她:“有什么感触吗?”

孟听想了想,她借用了故事的最后,女主角的话:“世上很多人喜欢她漂亮的容颜,只有男主角喜欢她善良的心。”

江忍笑了,他撩开她的头发:“傻。”

孟听瞪他:“那你说是什么?”

“他们能在一起,是因为,一个妄想得太深,一个同情心泛滥。”

孟听气死了:“胡说!”她气得拧他腰,“怎么别人那么美好的感情在你看来这么……”这么不堪。

江忍低头亲亲她小拳头,他低笑道:“你觉得美好就行。”

谁他。妈女神喜欢一个瞎子,疯了吗?

电影里的女主还没孟听好看,她却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她被他冷血无情的解释弄得都不感动了,委屈得想咬他一口。

江忍就是没有被世界爱过的小孩,她不和没有被爱过的冷漠小孩计较。

他们从电影院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孟听愣了愣:“霍学长?”

霍一风点点头,他看见他们交握的双手,下意识道:“你们还在一起啊。”

他说这话其实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当年江忍退学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这个不。良少年哪有那个魅力让孟听一直等着他。

江忍眸光很冷,嗤笑道:“天都还没黑,怎么就开始做梦。”

霍一风脸­色­都青了。他到底知道是自己先出言不逊:“抱歉。”

他跟着做国创的导师来B市一段时间,自然也听过江忍的传奇事迹。他知道这男人不好惹,然而对于孟听,他也是暗暗喜欢了很多年。

更何况去年双方家长见过面,让霍一风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

他家境不错,公务员家庭稳定,他爸爸妈妈都非常喜欢孟听。可是那个刺头至今还赖在她身边,让霍一风失落又无奈。

“学长,你别介意江忍他……”

江忍把她脸颊捏过来,对霍一风说:“还不滚,喜欢看别人亲热吗?”

霍一风气得不行,只能转身走了。

孟听伸手去掰他手指:“江忍,你今天发疯够了哦……”掰不动,她气死了。

他怕弄疼她,松了手:“我还没说什么,也没动手,你那么维护他做什么?”

“我明明在维护你!”她想打死这个混球,学长是外人,对外人才需要客气。

江忍笑了:“嗯。”

霍一风是他心里过不去的疙瘩。

那年他狠下心和孟听分手,就看见过她对那个男的笑。

士农工商,搁在古代。霍一风那种就是官二代,他这种商人压根儿没法比。也就他爷爷那辈还有看头。

何况这年的审美来看,霍一风怎么看都比他招人喜欢。

她有些生气今天怪怪的江忍,以至于回去还是不喜欢理他。

江忍热了一个暖手炉放她怀里,又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亲。从额头到锁骨,她推他他只是笑笑,又凑上来。孟听简直被他弄得没脾气。

他脸皮是有多厚啊!她懊恼地去扯他脸。

江忍握住她手指:“留点尊严。”

孟听大眼睛水盈盈地仰头看他。他轻笑一声:“算了,尊严也给你。”

他引着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冷峻的脸上。

孟听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噗通加快。谁要你的尊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院——

听听:呜呜呜他们太让人感动了。

忍哥(冷漠脸):一个痴心妄想,一个同情心泛滥的蠢货。

听听惊呆了转头,你三观呢!

忍哥:……很美好的爱情。

————

枝枝昨天今天颈椎都特别疼,所以昨晚更了就没有更啦,强行二更真的刚不住了。抱歉抱歉~我今天缓了下,今晚会有二更。谢谢小仙女们的打赏:

☆、第88章 过界

等孟听睡着, 江忍才给高义那边去了电话。

高义非常高兴,近两年的时间,他时刻都在关注国内外顶尖的医生, 希望能治好江忍的腿伤。不仅他在找,江季显也在找。

国外这个医生就是江季显找到的,江忍不回江家, 江季显也没办法, 他和高义过去到底也有过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因此咳了咳:“你给他说让他去, 能治好就尽量治。”

高义说了, 没成想江忍说他考虑一下。

结果晚上打电话过来, 江忍说:“取消预约。”

高义以为自己听错了:“江总,你不治疗脚伤了啊?”

“暂时不治了。”

别说该怎么回答江季显,就连高义也无法理解!江忍那么在意自己的腿,怎么会突然不想治了。

高义说:“放心,公司这边我会看着,您去做手术也要不了多久, 可以回国内疗养。这个医生很靠谱的, 前年有个人腿骨都碎了, 后来治好了也差不多。”

江忍淡淡道:“行了, 就这样。”

高义皱眉, 江忍不是为了公司的事。

他连腿伤都不治,只能有比他腿更重要的东西。

是孟听。

孟听早上去上学的时候,江忍给她戴好帽子,风雪下很冷。公寓离学校很近, 他也就不用开车送她。

江忍亲了亲她白皙的脸蛋,凑在她耳边和她说话,她痒得咯咯直笑。

江忍便也笑了。

这一年她快二十岁,身边只有一个他。

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有时候不必纠结是爱还是同情,他想和她在一起,爱她一辈子,不在乎过程,他要那个最好的结局。

孟听才踏进校门口,就收到了高义的电话。

“孟小姐,你有空谈谈吗?”

这个点快上课了,然而高义很少找她。一般找她都是因为江忍的事,孟听轻应了一声,也没有进教室,拿着手机往楼下走。

“M国有个很出名的骨科医生,据说今年治好了一个骨伤很重的患者。”

孟听眼里带着很亮的光彩。

“可是昨晚江总拒绝了去治疗。”

孟听抬起眼睛:“为什么?”

高义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就是不知道,才觉得纳闷。如果有治好的机会,谁不想当一个正常人?

“我也不清楚,所以希望您可以劝劝他。”

“我明白的,高叔多费心联系一下那边,麻烦您了。”

孟听挂了电话,她也顾不及去上课了,让宋欢欢帮她请个假,就往公寓走。

江忍已经去上班了,他很勤快。

可是他总是喜欢送走她,再做自己的事情。

孟听知道他公司的地址,于是去公司找他。

前台很客气,他们公司上下基本都知道,年轻的江总有个很喜欢的女朋友。看到漂亮的孟听,前台眼睛亮了亮,一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江总在楼上办公室开会,您可以上去等他。”

“谢谢。”

等孟听一走,前台立马在工作群里发:我看到江总女朋友了!

没有开会的同事纷纷回:在哪里啊,长什么样?

前台说:非常漂亮,比明星还好看!我现在要去给她倒茶了!

同事们纷纷羡慕。

出于八卦,他们真的很想看看江总的小心肝。

孟听接过热茶道了谢。

办公室隔音,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在静静等待江忍出来的时候,她就在看桌子上的一株仙人球。孟听对着它发呆,她不明白江忍为什么不去治疗腿伤。

明明去年,他面对她同学们的眼神,非常失落。

她其实很聪明,对于逻辑­性­的东西,一猜就透。高义说,江忍是昨晚说不去治疗的。问题就出在了昨天,事实上孟听也觉得昨天江忍怪怪的。

从他看见她踮脚去够那只快被冻死的鸟儿开始,他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然后江忍问她,你同情心很强吗?

他要她主动吻他。

还想要那种抵死缠。绵的吻。

可是后来他又突然正常了,哄她,给她做饭,还带她去看电影。

同情心,爱欲。

她怔了怔,江忍在意的这这个。他觉得她对他的同情远远胜于爱欲。他希望孟听能有他对她那样的欲。望。

孟听想通了,简直气得想把仙人球拍在他怀里。却又有些心疼。

他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东西,那只来不及飞去南方过冬的鸟儿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大学在自学心理学。

她来不及了解上辈子的江忍,于是暗自努力在了解这辈子的他。从出生开始,爱过江忍的估计只有他已经痴呆的江­奶­­奶­,可是江­奶­­奶­只在小时候关怀了他几年。

等他青春叛逆期,又被赶去了军大院。

后来江­奶­­奶­老了,生了病。

也只记得他是小时候的江忍。

那个病态的,在学校会被所有人排斥的小男孩。

他小时候有多动症,从上学开始,就坐不住。待在教室很难受。

大家都不喜欢他,大家都害怕他。

所以江忍已经习惯了没人喜欢他。

江忍心里,觉得人的感情世界很复杂,他们或许会因为责任、同情、金钱欲,来对待一个人。

她沉思了许久。

不知道怎么想起他们第一个吻,江忍在医院打了陈烁。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打人发病被孟听看到了。

她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江忍不仅吓到了医院的人,也吓到了她。

那时候少年回眸,看向她的眼睛,凶狠、冷漠、锐利,最后还有别的东西慢慢破碎。

他绝望又不管不顾地吻了她,唱片店里放着歌。

大雨滂沱。

他的­唇­分明是颤抖的。

孟听有些出神。

他病了,这病其实一直没有好。

如今的他,成熟有担当。可是他对她的爱,其实一直凝滞在那个雨里,他想拥有她,可她看见他打人了,知道正常人不会喜欢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少年。

他在努力痊愈。

她捂住眼睛,指缝有些湿。

他明明没有好,可是努力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好了。

江忍想要的越来越多,可是他又压制住了。他怕她再次看见那个疯狂的他,所以温柔,爱笑。他明明不喜欢笑的。

孟听擦­干­净眼睛,静静等他出来。

果然,散会以后,江忍推门进办公室,男人的脸是冷着的。

他看见了她,眸中滞了一瞬,迅速露出了笑意:“怎么没有去上课?”

孟听说:“本来去了,可是想起来,没有给你说早安,所以又来了。”

他笑了声。

孟听已经跑到他身边,学着他那样,努力踮脚在男人脸颊上轻轻一个宠爱的吻。

少女香香软软的。

他的笑差点没绷住:“你怎么了?”

孟听说:“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江忍捏住她下巴:“乖,说说看你怎么了。谁给你说了什么吗?”

孟听觉得这男人只要不念书,什么时候脑子都是好用的。他和她四目相对,孟听认真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超级帅。”

江忍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孟听快受不了他的眼神,她眨巴了下眼:“真话。”

江忍笑了:“那多亲几下。”

他弯腰。

孟听勾住他脖子轻轻吻了好几下,从男人锋锐的眉眼,到他­精­致的下巴。

他摸摸自己的脸,上面仿佛还有软软的触感,他说:“好了,想说什么直接说。”

孟听恼得捶了一下他胸膛。

他只是笑:“你说,我答应了。”

孟听抬眼:“我们去治腿江忍,我陪你一起去。”

江忍沉默了一瞬:“好。”

在她欣喜的眼神下,他轻轻摸摸她头发:“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B市好好念书,高义说手术不会太久,半个月而已。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想陪着你去。”

“我不想让你看我我躺病床上动不了的模样,一回就够了,不要第二回。”

他说这话时,眉眼带着比十一月飞雪还要深刻平静的清冷。

一个很少被爱的男人,微薄的倔强和自尊。

不管多少年过去,他都是那个骑着山地摩托车,摘下头盔洒脱不羁冲她笑的模样,他最骄傲坚强。

孟听抱住他,轻声说好。

江忍要出发去M国前那个晚上,孟听比他还要紧张。她又翻书又上网,查这个会不会疼,治愈的概率又有多少。

看到最后,她几乎是小声央他道:“我陪你一起去。”

江忍说:“不念书了?”

孟听点头。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念,可全世界最好的江忍只有一个。何况她没有他想象那么爱念书,差生都有一个错觉,那就是优等生真他。妈爱学习。

江忍没说话,半晌他才说:“成了,担心什么,我是男人,不怕痛。”

孟听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道:“可是我怕你痛。”

她痛过,也痊愈过。知道每一种痛苦,都要慢慢熬。何况是深入骨髓的痛。

她今晚要留下来陪他,江忍也没意见。

他分她一半床,然后用被子把她压得死死的:“别过界,现在睡。”他裹着另一床被子去床边,孟听愣了愣,差点笑出声。

这一晚江忍比她先入睡。

她好半晌睡不着。

想少年的他,想如今的他。

其实怎样的江忍,都很帅的。

她悄悄爬过去,十一月的夜晚并没有月光,只有一场不化的大雪,把昏暗的世界微弱照亮。

她学着他的模样,很珍惜温柔的,在男人冷硬轮廓的脸上一吻。

然后孟听按住飞快的心跳躺了回去。用被子裹住自己。

江忍身下昂扬,心跳剧烈,他睁开眼睛,在心里骂了句­操­。

都说不许过界了,能不能听点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

谢谢小仙女们的关心和各种建议~你们好暖啊,揉揉你们脸颊,想为你们一万更哈哈!(够了喂……)

另外病宠不会再情感纠结的,后面都是解开心结了。因为它!几天后就完结了啊,没有章节数来纠结了。

☆、第89章 她的神明

江忍第二天上午飞去M国, 他不让孟听去,孟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跟着去。

她不希望他每一次需要人陪的时候她都不在他身边。

这个决定孟听只悄悄给高义说了。

她觉得虽然江忍不让她去, 可是她真正出现在了那里,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义对孟听的这一决定只是摇头笑道,年轻真好啊。

然而她还没能跟上飞机, 就收到了舒杨打来的电话。

舒杨收拾东西, 眉头皱得很紧:“我得回H市一趟, 荣林翻供了。”

孟听想了许久, 终于想起来荣林是谁。

是当初舒兰放火供出来的人, 当时两个人都被判了刑,荣林也对教唆未成年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可是就在昨天,他被监狱一群男人把头按进马桶以后,他翻供了。

监狱的日子远远比能想象的还要难过。

荣林在里面熬了两年多,终于­精­神快崩溃了。他进去的时候还是个文雅的偏偏君子,现在剃了个光头, 整个人瘦得皮包骨。

人比想象的伟大, 他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去坐牢。又比想象的自私, 终于在­精­神崩溃以后想要减刑。

在监狱的日子他一天也受不了。

那一年哪怕是监狱生活, 也远远比后世混乱得多。

荣林翻供, 吐出闻睿名字的时候,监狱里的舒兰也几近崩溃了。

男人不好过,女人同样不好过。快二十岁的舒兰,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的人。她一直认为是荣林害了她, 可是当荣林翻供,警方来核对证词的时候,她得知自己只是一颗棋子,现在害她的人还有减刑机会的时候,她发疯一样地闹了起来。

舒爸爸连夜赶了过去,这件事舒杨也决定回去一趟H市。

舒志桐让舒杨别告诉孟听,毕竟两姐妹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好。然而这么大的事,尤其是孟听作为当年的受害者,舒杨觉得她有权知道。

舒杨说:“荣林翻供说出来的人叫闻睿,你应该认识。我要回去一趟,你要回去吗?”

当然,她记得自己被困在大火中的绝望,记得颠沛流离的生活,也记得舒兰松开绳子以后那一瞬痛苦。

孟听一直没有和上辈子做个了结,然而荣林翻供,舒兰崩溃,让她觉得是时候了。

可是当她想起江忍,她又犹豫了。

去了解上辈子江忍杀人的真相,和陪着这辈子快做手术的江忍。她得做一个选择,然后孟听听见自己平静说:“你先回去,我等江忍做完手术一起回去。”

舒杨愣了愣,半晌道:“好。”

舒兰毕竟是他妹妹,纵有千万个不对,他不可能不管她不动容。

孟听做完选择,听着机场广播的播报,有些出神。

原来上辈子那些事,已经不知不觉很久远了。

她从一开始重生回来万般介意高举屠刀的恶魔江忍,到现在为了他放弃探究上辈子的一切。竟也只是短短三年。

她没来得及爱上和了解上辈子的江忍,却爱上了这辈子的江忍。

孟听见证他从少年到男人,整个青春。

她想起余生能和他在一起,心中泛着浅浅的温暖。然而江忍那班飞机已经因为舒杨一个电话错过了,孟听无奈之下只好等下一班飞机。

孟听给高义打电话说了下情况,高义立马道:“孟小姐你等等啊,我安排一下。”

高义很可靠,他很快就安排好了下午的飞机。

孟听没能和江忍一起走,自己的生活物品却带来放在了行李箱。

她顺利去到美国医院的时候,高义还调侃她:“手术前去他身边,告诉他你来了。”

孟听笑着点点头。

爱永远比恨更让人幸福。

一下飞机就有人来接她,是一个二十四五的中国小姑娘,叫邓锦瑟、她留学M国,英语说得很好,因此负责照顾孟听。一见到孟听的时候邓锦瑟惊讶她的年轻美丽。

可是一踏上这片国土,孟听用流利标准的英语和人交流时,邓锦瑟完全就是敬佩了:“你口语说得真好,比我这个专业翻译都厉害。”

“谢谢你,我学过几年。”

“怪不得。”邓锦瑟叹息,孟小姐完全不用人照顾啊。

江忍一到M国就进行了检查。

医生说可以晚上进行手术,他的情况和先前那个人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江忍的要严重一点。

江忍只是平静点点头。

他站在医院高楼房间俯瞰这座陌生的城市。

欧式建筑与他从小生活的国家完全不同,金发碧眼的年轻护士笑得撩人。看着他窃窃私语。

翻译是个男人,忍不住笑道:“江总,她们说你很帅很男人。”

江忍回眸,他眸光冷冷,那几个护士笑着走了。

翻译啧了声,其实她们还说了些话。

——那年轻男人刚毅又野,身材也­棒­。

翻译没说,怕江总发飙。

江总不符合中国姑娘的审美,却意外得外国姑娘的青睐。

国外时间七点半。

医生给江忍说了下手术大致流程,他淡淡点头。医生本来想安抚他,可是看到男人淡然无波无澜的眸光,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孟听和邓锦瑟过来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

她推开门,江忍抬眸看了过来。

见到孟听的那一瞬,他冷淡的表情破裂了:“你怎么过来了?”

外国医生挑眉,说了声你们聊。

邓锦瑟和男翻译都出去了,把门带上。

孟听走到他身边:“晚上要进行手术,紧张吗?”

江忍只是看着她。

她笑着握住他的手:“我来陪你啊,我怕你疼了没人说。”

他抿抿­唇­,别开眼:“不会疼。”

孟听拉起他冰冷的手触上自己软软的脸颊:“给你摸摸,放松放松,反正我已经来了,你又不能赶我走。”

他头转过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指腹摩挲她柔­嫩­的脸颊。

他明明该斥责她不听话,也不希望她再一次看见他无力的模样。江忍并没有期待过她跟来,然而她推开门的一瞬,他真的有种满世界阳光烂漫的感觉。

他其实,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人爱也能活下去。毕竟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时候被人打了他自己打回来,别人污蔑了没有人替他发声,被人排斥了他就一个人过。

江忍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脆弱的情绪。

可现在有个傻姑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忐忑地哄他。

心里有一瞬是空的,然后重新被充盈。

江忍被推进手术室前,他突然问:“如果我腿治不好呢?”

她轻轻摸摸男人脸颊,笑容温柔:“那等你二十二岁,我们结婚。”

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秒。

急促跳动以后,又很缓慢很缓慢地跳动。

江忍艰涩地想,她是因为想弥补,才和他捆绑一辈子吗?

然而她轻声在他耳边道:“如果你腿治好了,我立刻嫁给你好不好?”

江忍猛然抬眸看她。

“所以要好起来啊江忍。”她真怕他威胁医生乱来。

他眼眶有些湿,笑了:“好。”

他会好起来的。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江忍可以为她变得残缺,也可以为她变得完满。遇见她以后,他披荆斩棘,不畏一切。

江忍被推进手术室以后,孟听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双手交握,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她从来没有在他痛苦的时候陪过他。

从一开始的平安夜,他在风雪中奔跑咳出了血,到后来烧伤、骨头碎裂躺在医院。她总是没能在他身边。

而江忍就像神明,永远庇佑着她。

这个男人可以冲进火海,也会在鬼屋为她擦眼泪。似乎她心里想一想江忍,江忍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全世界最好的少年。

然后为了她变成世上最有担当的男人。

他身上的每一个伤痕,都是他执着不灭的勋章。

她心疼到心脏紧缩。

骨科手术并不会进行太久,可是每一分钟对于她来说都很难捱。

约莫两个多小时以后,江忍的手术结束。

医生轻快地用英文说,美丽的女士别担心,手术很成功。

接下来就只是好好疗养的问题了。

孟听进去看他的时候,江忍在麻药的作用下还没有醒过来。孟听的手指抚过他的眉眼,轻轻笑起来。

江忍似乎,一辈子,从未让她失望。

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三个平安夜。

是孟听二十岁的生日,江忍手术几天后回了国。他喜欢国内的环境,坚持要回国疗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要养伤还很漫长。

新工程在建设,他不放心撒手不管。

也是回了国,才看见颓废的江季显。

闻睿跑了。

他拒绝接受警方的调查,荣林翻供在他意料之外。这样的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他没钱了。

一年前打击江忍那一场,把他手中最多的钱花光了。

天鹅小筑是一个建设好一年多的项目,再能赚也不够他疏通打点了。

闻睿找江季显拿了钱想打点的时候,发现有人盯着他,记录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江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吃了亏只会无助打人的少年了。

他拿着江季显给的这笔钱跑了。

孟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意外,趴在江忍病床上。江忍在看一本书。

房地产相关的,男人垂着眸,一页一页地翻。

他长大了以后,格外有男人魅力。静得下来,也狠得起来。

孟听悄悄看他:“你什么都知道啊?”

他笑着摸摸她头发。

是啊,他早就知道。但他没有猜到孟听会去M国而不回H市。荣林翻供,大部分是他的手笔。那人嘴也硬,生生挺了这么久。

江忍不喜欢和闻睿小打小闹的斗,他要让他死。所以不仅是教唆纵火杀人,闻睿很多背地里的证据,他都送给了控方。

闻睿跑了,世界观崩塌的莫过于江季显。

闻曼死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最后流泪看着江季显时:“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如果可以,好好照顾闻睿,我下辈子补偿你。”

这是闻曼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她死于和另一个男人出国的路上,江季显赶过去的时候,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闻曼没有爱过一天江季显,可是她许诺了下辈子。为了这个“下辈子”,江季显用了半生的力气去栽培闻睿。

如果人活着是为了一种执念,江季显的执念就是闻曼。

一开始闻曼就喜欢一个艺术家,从来没有爱过他和江忍。

江忍长得一点也不像闻曼,­性­格也不像。

这个从小就冷冷淡淡的孩子,天生逆骨。江季显带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又常常因为闻睿,训斥江忍。

二十多年的时间,江季显都在期待一个下辈子。

可是当闻睿逃跑了以后,他才从一场不愿醒过来的梦里,望见了现实。

他为了一对本就憎恶他和他家人的姐弟,伤害了多少次自己的亲儿子。

两三岁虽然冷淡,可是还会让爸爸抱的小男孩江忍,长大以后,目光越来越冷。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二更感谢霸王票。

☆、第90章 尘埃

江季显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他甚至一瞬没了力气来探望医院的江忍, 孟听怕江忍难过,轻轻吻他。她虽然没有父亲,可是母亲给的爱很完整。

江忍笑着抵住她额头:“怎么变得黏人了?”

“这个世界欠你的爱, 我往后都补起来好不好?”

他弯­唇­,没有告诉她,她就是他的世界。

要说多恨江季显是谈不上的, 他以前或许还有恨, 如今却只觉得他可怜。如果孟听不爱他, 他无法想象, 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虚假的“下辈子”, 活在无尽的期盼里。他多半是不会的,他不是江季显,从妻子和人私奔那件事,他就不会做江季显那样让步的选择。

她要死,也只能死在他怀里。

他随后就来陪她。

他的怀里可以给她全世界的沸腾和温热,也可以陪着她一起冰冷僵硬。

江忍活着一天, 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她。

平安夜那晚下起了雪, 北方城市鹅毛大雪, 与南方温温吞吞的小雪不同, 世界变成银白­色­。

孟听还得回学校上一个晚自习。

她垂眸看着江忍给她穿袜子。

房间里开了空调并不冷,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却暖洋洋的。

男人握住她­精­致的脚踝,垂眸给她穿完一只脚又穿另一只。

她脚也生得秀气可爱,他怕她冷, 之前还给她捂了捂。

手术后他恢复得很好。

孟听本来很乖地陪着他。

可她突然想起这辈子,只有五岁前妈妈给自己穿过袜子。后来都是自己穿。

他真的很宠爱她。

她穿好袜子不去穿鞋,用暖绒绒的圣诞袜子轻轻去蹭他的大。腿。

男人握住她脚:“想死是不是?”

他头疼地抬眸,就看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笑。

江忍真想­干­死她。

她笑着打算跑。

只有被爱着的人,才会玩闹和调皮。江忍握住她脚踝把她扯回来:“要踩你往上一点儿踩,踩那里算你本事。”

她脸颊红透,看着他。

似乎在问,你想试试吗?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给她理好头发:“去上课,晚上回来收拾你。今天你生日,去看看同学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你怎么这么老成。”

她笑得不行,关心她学习,还“看看同学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就像年长的骑士照顾着小公主。

孟听出门撑着伞,她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靴子浅浅陷入雪地里,灯光下飞舞的雪花格外美丽。

夜晚的寂静让她有些不安,脚步声踩在雪上,她刚回头看是不是司机。一张手帕就捂住了她口鼻。

孟听心跳剧烈,奇怪的味道传过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伸手去掰开那只手。

然而到底吸进了药物,她被人拽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子一路开。

不知道开了多久,停了下来。

孟听努力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张有些扭曲的脸。

她心跳加快,无力靠在驾驶座上,身上没多少力气,看着闻睿。

“你真漂亮,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他抽了根烟,烟味在密闭的车内,加上药物作用,呛得孟听想吐,“比我印象中的姐漂亮多了。”

“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闻曼时,她身边站着那个艺术家,她和艺术家来孤儿院赞助。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又穿着­干­净的女人,也是第一次希望被人收养,艺术家说我清秀安静和他小时候长得有点像,闻曼才正式看我一眼。”

孟听看出来这几天逃离追捕的闻睿­精­神状态并不好。

“就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我被收养了。但是我也知道了怎么讨好闻曼,我观察艺术家的行为举止,儒雅、文艺、温柔,我就努力成为那个样子。后来闻曼果然对我很好。”他吐出一口烟到她脸上,孟听不敢激怒他,沉静听他说。

司机肯定发现她不见了,她等人来救她之前得自救。闻睿走投无路了,估计就想拉个垫背的。

“你真动人。”他叹息道,“如果你是闻曼,我估计也不是这个样子。闻曼谁都不喜欢,只喜欢那个艺术家。”

“后来江忍那个小狼崽子出生了,江季显多高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明白我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要是我不争取,注定什么都没有。好在他一生下来就有病,哭个不停。闻曼怀孕就很绝望了,哪里会再喜欢他。”

“我越像艺术家,闻曼就越看不见她亲生儿子。可是闻曼不争气,她死了,我没了靠山,江忍却有。等江季显一死,我就又是孤儿院那个吃不饱饭的乞丐。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命贱如草芥呢?”

他靠近她,语调竟然透着奇异的温柔。

孟听抿紧了­唇­不回答,闻睿突然捏住她下巴失控大吼:“我问你话,你说啊!”

她只好平复他情绪,应和他的话:“对,从一开始每个人的出生就不公平。”

闻睿面无表情探究地看着她,似乎想看看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半晌,他笑了:“你在拖延时间吗?”

孟听心一跳。

“可是没有什么作用。”闻睿说,他扭了下车里的摄像头,“他不给我活路,我也不打算给他活路。你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怪物吗?被人孤立、被人殴打、血流了一地,他哭都不哭。出生哭那么厉害,长大却没有眼泪。他有病,所以一激怒就失控,但是他这辈子,只在乎你。”

闻睿把摄像头对准她的脸,轻轻抚上她的脸:“他把兰姨接走,可是我不感兴趣那个老太婆。我哪怕弄死那个老太婆,他顶多伤心几年。可你不一样。”他痴痴又兴奋地看着她,“动了你,就是往他心里动刀子,一辈子都不会好的伤口。”

孟听偏过头,避开他的手,她虚弱道:“你这是在犯罪,收手的话,你的人生还能很长。”

“当乞丐吗!”他大笑起来,“我不稀罕。”

他固定好摄像头,然后动手来脱她衣服。

外面冰天雪地。

他狰狞兴奋的表情让她强迫自己冷静。

“你说他看到这个录像,会不会疯?”

他会的。

孟听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忍受不了。

男人压过来,把她外套脱掉,然后他低头解皮带。他被江忍伤过一次,已经不能做那事,然而看着她漂亮到极致的脸蛋,想着能毁了他,他的身体竟然又有些微弱的感觉。

孟听手心发凉,但她既清醒又平静。

他说那么大一段话的时候,她就在观察周围的坏境了。

闻睿没打算活下去了,他要江忍也死。

他把车半悬空停在了山坡边,半个车轮都在外面。

打算摄影完了以后,发给江忍,然后发动车子,带着她一起死。

可她不能让江忍看见这样的摄影视频。

在这年十一月,她终于明白了上辈子江忍做了什么。

江忍那时候就彻底疯了。

闻睿脱她里面衣服的时候,突然大怒:“你怎么不哭?给我哭。”他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孟听没有哭,她说:“给他打电话。你做到一半如果车掉下去了,视频来不及发出去。”

闻睿笑了:“好啊,那开摄像头。一样让他印象深刻。”

摄像头接通那一刻。

孟听抬眸对上了镜头里一双赤红的眼,他颤着语调喊:“听听,听听……”

“我没事。”她看着镜头,温柔冲他笑。

江忍已经疯狂在找她,他明明做了手术还没好起来的。可他得知多半是闻睿带走孟听以后,不管不顾往外跑。

他的手指触摸着屏幕,额头青筋已经暴起。

她看得眼里带了泪,她的少年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

今天本来是她生日的。他不久前还温温柔柔给她穿好了袜子。

江忍说:“你等我,我很快过来了……”

闻睿把她衣服扯开,露出了里面胸衣的颜­色­,孟听听见镜头那边暴怒到破音的声音:“啊!”

江忍什么都说不完整,已经快疯了。

孟听知道江忍来不及过来救她。

保护一个人很难,伤害一个人却很容易。

她吃力抬起双手,不让闻睿碰她。

孟听看着镜头,安静地笑:“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不是同情,也不是别的,只是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为他心动的感情。江忍,遇到你,我一直很幸福快乐。你不要再生病,要成为优秀的企业家,你要好好的。”

她最后看一眼他,他长大了。

和她期待的一样,又远比她期待的还要好。

活着一辈子,爱他一次,很值得。

江忍,别看了。都说你是不会哭的怪物,别哭。

她攒了很久的力气,扯下摄像头。拼命把车往前撞,闻睿白了脸,她之前安静得过分,突然拼命这一下带得他没法控制地后仰,撞在驾驶座后座上。

两个人的体重,积雪中车轮很滑。

车子一开始很缓慢地滑行,随后飞速失重往山坡下掉。

天翻地覆的震动中,她难过地想,兜兜转转的命运,还是给了她上辈子一样的死法。

昏迷过去的前一刻,时光有一瞬很缓慢,她似乎看见上辈子漫天风雪里。

戴着手铐的男人,在警员押送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雪花和尘埃。

他低下头,薄­唇­在冰凉的墓碑上一吻。

他沙哑道:“真遗憾,都没来得及教会你爱我。”

刹那,她泪水决堤。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下设定,本文设定大概类似零四零五年,房价上涨的时候,视频功能出现在09年。所以一直没敢写到底是零几,用一个零X代替,相当于半架空设定,请勿考究。

我知道写这章你们想打人,但是不破不立哈哈哈,毕竟要结局了嘛。明天后天大结局和番外。

听听已经很爱他了。

特别感触的是,因为明天元旦,大家说这个文写了两年,也算跨年了。

谢谢小仙女们又陪枝枝走过一年。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祝仙女们在新的一年里阖家美满,心想事成!

明天会更新快乐温暖结局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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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仙女们的打赏,感谢喜欢,挨个儿抱抱~

☆、第91章 病态

“江忍, 江忍。”

为他取名为“忍”,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哭得厉害,哭声微弱又沙哑, 几乎断了气。

他哭是因为生来带病,后来长大了,也许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 他再也没有哭过。

江忍曾经想过, 要是以后他有孩子, 一定不会为他取这么残酷的名字。

心上一把刃, 无时不刻割着疼。

可他这辈子大抵都没有孩子了。

医生说, 一周都不醒的话,孟听这辈子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希望。

他偏头,靠在门边看她。

十二月的冬阳落下来,她静谧又安静。

她脸­色­苍白,盖过了原本肤­色­的白皙,脆弱易碎如琉璃。今天是七天的最后一天, 她睡着, 迟迟没有醒过来。

那辆面包车滑下山坡被树挡住, 闻睿和她都从车里摔了出来。

闻睿抢救过来了, 她依然没有醒。

江忍冷淡扯了扯­唇­角, 他就知道,这个世界向来是不公平的。

闻睿被监管了起来,等养好伤就会送上法庭。

她静静躺在那里,不会哭不会闹, 也不会再娇声喊江忍。

江忍瘸着腿走过去。他爬上。床,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孟听,你二十岁了。”她脸颊带着浅浅的额伤痕,已经结痂,丝毫不影响她­精­致的美丽,他说,“本来你回来,我要给你过生日的。”

穿上的少女­唇­­色­如霜,她长睫无力低垂。

他的指尖触上孟听的眉眼,带着些许奇异的温柔:“没关系,生日我们总要过的。等我晚上回来。”

江忍低声笑:“我听见了,你说好。”

然而她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瑟冷的冬,窗外最后一片叶子被积雪压垮。

江忍替她盖好被子,提着一个大口袋准备出门。

江­奶­­奶­哭了一整天,老人含着眼泪,一直哭着说她心慌,要找小忍。

江忍踏出房门时,就看见了哭得凄惨的老人。

她头发已经快看不到黑­色­的痕迹了。

瘦弱的老人家,没有他胸膛高。

扶着江­奶­­奶­的两姐弟怯怯地看着不说话的江忍,还有抱着江忍胳膊哭的老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少年小康说:“江总,祖­奶­­奶­非说要找你,对不起。”

姐姐小丽点头。

“我的小忍放学很久了,为什么一直不回家?”老人抬起婆娑泪眼,哽咽道,“你是不是也要像你爷爷那样,离开我了。”

江忍低眸看老人。

窗外白­色­的雪,此刻他漆黑的眸。

像夜­色­一样安静,又没有丝毫感情。

小丽微微颤抖,大着胆子看向年轻男人身后的病床,少女手拿着一朵新折下来的玫瑰。她躺着没有半点生命力。

江忍推开老人,淡淡道:“带她回我爸那儿去。”

小康怕江忍,连连点头。

“祖­奶­­奶­,我们走。”

江­奶­­奶­情绪终于崩溃:“小忍不要离开,小忍不要犯错。”

小丽和小康都愣住了,悄悄看向江忍。

江忍很沉静,他几乎没有半点情绪地,继续往外走。江­奶­­奶­发疯一般去夺他手中的东西,他终于动怒了:“我让你们带她走听不见吗?耳聋了吗!”

这一声是吼出来的,男人冰冷的轮廓,脖子上微微暴出青筋。

小康吓得连忙去扯江­奶­­奶­,江­奶­­奶­拉着那个很大的袋子不放手。江­奶­­奶­拉扯的空隙,小康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几乎吓得腿软。

江忍踏进风雪中。

江­奶­­奶­还在哭,小丽在手足无措地给老人擦鼻涕眼泪,小康哆嗦着嘴­唇­:“姐姐,我看到江总袋子里面的东西了。”

“什么?”

“剔骨刀,绳子,斧头……还、还有好多可怕的东西。”

小丽也僵住了。

她转头看看病房里美丽的少女,门外还有几个保镖守着。她刚要往里面走,保镖拉住了她。

小丽跑去窗前,漫天大雪里,江忍已经不见身影了。

江忍提着东西进了闻睿在的医院。

凛冬风瑟瑟,他没有开灯,居高临下看着睡着的闻睿。

他以闻睿亲戚的名义进来时,容易得很。本来也是亲戚。

这个世界疯子很少,傻子却很多。

以至于闻睿醒过来时,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他被绳子绑起来,嘴上贴了好几圈胶布。本来就受了重伤,此刻看着黑夜里面无表情的男人,闻睿死死盯着他。

“你不怕死。”江忍弯了弯­唇­,“我知道。”

闻睿讥讽地看着他。

知道孟听醒不过来的时候,闻睿就觉得,怎样都好,反正江忍输了。

江忍的嗓音在夜­色­中低沉又温柔:“我抓紧时间,听听还在等我。”

不能再过了十二点回去,她会担心的。

医院的时钟滴滴答答走,在寂静的深夜十一点,听着格外森冷。

闻睿看着江忍从袋子里一件件拿出工具,终于白了脸,激烈地挣扎起来。

江忍已经疯了!

他曾经刺激江忍许多次,就是为了把这个从小就带病的孩子关进­精­神病院。可是江忍又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了下来,这个世界不喜欢他没关系,因为他也不会去爱这个世界。

可是这次,江忍的是真的疯了。

他不要江­奶­­奶­了,不追究江季显了,一步步踏过风雪,一个人走过黑夜,彻底失控。

病房里原本盛开的玫瑰,花瓣外围渐渐失了生机。

大雪拍打在透明的玻璃上。

她苍白的指尖握住花儿,似乎遇见了很久远记忆里的江忍。

她在墓碑之下,抬头望他。

男人手铐加身,冷硬的轮廓分明。他瘦了很多,却又格外成熟。江忍轻轻为她的墓碑拍去雪花。他身后是两个衣着肃穆的警官。

男人低头,冰凉的­唇­落在墓碑上。似乎透过这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吻她的额头,她觉得额头有些凉。

他额头抵住墓碑,她放轻了呼吸,天地很安静。她听他说话。

“七中的石榴树今年开花了。”

“你的那个朋友赵暖橙,遇见了一个不太好的男人。”

“你常常等车的那个公交车站,已经拆了重建。我无数个日夜陪你走过的道路,也变了模样。”

“什么都变了,说来惭愧,我却依然是当年的我。”

她哽咽。

男人温柔道:“听听,我还没有这么喊过你,你总是讨厌我的。我在心里喊了千千万万次,可是一看到你嫌恶的目光,我又觉得无法出口了。”

不,不是的,江忍。

“你带着继妹放学那个夏天,我和贺俊明骑车路过小巷。你告诉她,江忍不好,不要喜欢他。可是听听。”他低声道,“江忍可以很好的,他一直都在为了你变好。”

“我不能为你做更多了。”他说,“是我不好,然而我这辈子,已经尽力了。”

他起身,轻轻拂去她墓碑上的雪花。

大雪肆虐,他穿得单薄。

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长眠于墓碑下,看着年轻的企业家一步步走远。

江忍!

孟听猛然睁开眼睛,窗外的大雪到了夜晚小起来。她手中的花儿快凋零,孟听全身都疼。

空荡荡又暖洋洋的病房,外面一个世界漂亮的雪景。可是她并没有看到江忍。

她捂住缓慢滞涩跳动的心脏,放下手中的玫瑰,扶着墙壁慢慢往门外走。

门吃力地被拧开,对上捂住脸颊流泪的老人。

少女长发披散,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小丽被拦在病房几步远的地方,睁大眼睛看着美丽的少女。小康在农村也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孟听一周没有说话,嗓音压得不像话:“江­奶­­奶­。”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都惊呆了,一个连忙说:“快去喊医生,孟小姐醒了。”

孟听扶住老人,慢慢吐字:“江­奶­­奶­不哭。”

江­奶­­奶­拉住她手臂:“我的小忍,我的小忍……”

小丽这才从看见仙女,仙女又活了的震惊中醒了过来。她连忙说:“那个、江总他不对劲,他刚刚拎着个口袋,我弟弟看见里面有剔骨刀,还有绳子胶布,他往外面走了。”

孟听心跳漏了一拍,给保镖说:“我借一下手机。”

保镖连忙给她。

孟听打通了,那头却一把挂断。

孟听心一沉:“我手机还在吗?”

保镖愣了愣,还真的在。

孟听被劫走的时候,闻睿把她手机扔在了花坛里,后来江忍着急找人捡了回来。

孟听赶紧进病房找。

她在硕大的水晶球旁边,看到了自己那只老旧的手机。

当年还是回乡下去救外公时舒爸爸给她买的。

孟听抱着最后的希望拨打过去。

深夜十一点零八分。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他的铃声又响了。

是一首纯音乐。

她当年在舞台跳的天鹅湖。

他不知道怀着怎么的心情,把这一曲设置为了专为一个人响起的铃声。

江忍的手滑过屏幕,迟钝地接起来。

“江忍。”

他抬眸,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没有半点光彩。他知道自己­精­神状态已经不好了。

少女嗓音沙哑:“你在哪里呢?”

江忍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闻睿,一字一字慢慢应她:“医院。”

“江忍。”

“嗯。”

她艰涩道:“回家。”

他手中的剔骨刀掉落在地,泪水一瞬间漫出眼眶,他说:“好。”

医生开出的报告单说,江忍心理不正常。

他崩溃过,也很危险。

这样的人得去治疗。

警方那边看过报告单子,没有关押他。

闻睿的伤不严重,七分钟的折磨,让闻睿小便失。禁。然而如果再晚几分钟,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警方录完口供,江忍一直没说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年轻的警察说:“他状态不稳定,需要监护人,听说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们看过他的病史,似乎也不应该这样。”

他说这话时,所有人看向江忍的目光,都是看­精­神病人的目光。

哪怕江忍不属于那种病,可是他测试下来的偏执和病理­性­程度,并不健康。

监护人,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是一个带着不好意味的词语。

江忍一句话没说,他的目光渐渐碎裂,带着冷锐而孤单的疼痛。那个词语压垮了他,却又让他只能沉默。心脏沉重冰冷,江忍终于受不了起身。

孟听抓住他的手。

他低眸,明明不敢看她眼睛,可是又慢慢的,撞进她的眼里去。

少女冲他笑。她收紧那只手,学着他的模样,十指扣紧。

十二月,雪已停。

江忍听见她说——

“他的监护人,孟听。”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有二更,二更感谢霸王票。

枝枝收到小天使们新年的祝福啦!

接下来就是结局和番外了。

番外晋江写不完,忍哥和听听的番外会在微博连载。微博:藤萝为枝

☆、第92章 结局

回去的路上, 江忍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的一切疯狂,似乎随着十二月的冰雪化去。她扣住他的手,本来要从医院回廊往回走。孟听还需要住几天, 他的脚还没养好就到处跑,重新伤了一回。

孟听给保镖比比划划,配着沙哑的嗓音:“嗯, 找个轮椅, 推他过去。”

那只扣住她的手猛地一紧, 随即又松开。

孟听握住男人的大掌:“怎么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他压低了嗓音, 几近低吼, “那报告单是真的,我­精­神不正常。心理有问题,我和那些疯子没什么不同!”

他绷着破碎的嗓音,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们找到的那些东西也是真的!我带着那些去找闻睿了,我差点……”

她不想再听他侮辱自己,她打断他:“江忍, 我明白。”

他一瞬安静下来。

医院的回廊就他们两个, 保镖很快复返, 把轮椅放下, 又赶紧离开。

她让他坐下, 男人的身躯却僵硬似铁,用一种无声的方式与她对峙。

孟听有些无奈:“我明白,所以你又要和我分手吗?”

那两个字刺痛了他的心,他猛然抱住她。

折腾一晚上, 他们背后就是快要升起的朝阳。

听说化雪的时候,比下雪还要冷。

她想听他的选择。

一切都变了,他们会长大,可是有一样东西,从朝阳初升到日落,从前世到今生,永远不会变。

说来惭愧,他曾轻轻说,什么都在变,江忍却依然是曾经的江忍。

孟听环住他劲瘦的腰。

他用压抑到极致的嗓音说:“不分手,别离开。”

这六个字,让他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的,他在今夜做的事,换做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会再敢和他在一起。他也确实被逼疯了。可是他只想求求她别离开。

陪他一年是一年,陪他一分钟是一分钟。

别离开。

她弯­唇­,轻轻地笑:“好,不分手,不离开。”

孟听让他在轮椅上坐好,然后蹲在他腿边:“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江忍,你生病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

他眸­色­漆黑,渐渐起了波澜。

孟听按住他的手,继续说完:“可是你的病是我。”她笑起来,“我和车子掉下山坡的时候,竟然谁都没想,只在想你,如果我死了,我的江忍会多难过啊。所以我努力活过来了。我怕你生病,怕你难过,怕你孤单。”

他抿­唇­,黑眸中满是静谧细碎的光。

“所以,如果你不能好,那就抱歉了,我得看着你一辈子。禁锢你的心,判决你终身囚禁在我身边,江忍,上诉吗?”

彼时朝阳升起来,冬天的第一抹温柔将夜­色­驱散。

他眼眶温热,低声道:“服从判决。”

江­奶­­奶­在医院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见到江忍的时候,老人差点又落泪。

老人拉住他的手,苍老的模样让江忍抱了抱她。

小丽说:“江总,祖­奶­­奶­睡着也哭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江忍接过帕子,给老人擦­干­净脸,低声道:“是孙儿不好。”

后来孟听问他:“你之前做什么了?江­奶­­奶­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他不说话,只是笑着给她别过了耳后的发:“春天快来了。”

她便也笑起来。

“江忍,我高二认识你,如今长大了。”

他笑着嗯了一声,没了后文。

大二下学期开学的时候,他的腿渐渐好了起来。比以前好太多,只不过仔细看,还是有些不对劲,然而他放慢步子,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

他找她那次,到底重新伤了腿。即便好起来了,也不可能完全和以前一样。然而男人气度沉稳,已经看不出来了。

闻睿以绑架罪和几年前的教唆罪入狱。

以他的­性­格,在里面估计一年都受不了。

江忍养伤的时候,江季显时不时帮忙江忍公司。

似乎随着闻睿伏法,他对闻曼的执念也在慢慢消散了。他终于重新审视,作为父亲,自己这辈子究竟为江忍做过什么。

实在是太少了,江忍的病和江忍最后险些做出来的事,江季显也有责任。

高义很高兴,江忍却说:“别让他碰公司的一切东西。”

江忍活得骄傲,他前两年冬天去小港城一杯杯敬酒时没有低头。如今就不会接受江季显的悔悟。

他的忽视让江季显很难受。

江季显经常来他公司坐坐,江忍不冷不热,江季显最后又只能走了。

江季显抬眸,这座繁荣的城市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无数先辈和后生,在这座城市漂流、辛苦打拼,可是江忍却在这里站稳了。他在B市有了一席之地,不管谁提起江忍,都不会说他是骏阳江季显的儿子,而是说曦庭的老板。

后生可畏。

江忍的荣誉和骄傲,不属于江季显分毫。

江季显望着这座城市,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得怀念不动爱情,老得想亲近儿子,可是却发现已经有些晚了。

江季显近来也偶尔想起孟听。

如果当年的闻曼,有孟听的十分之一良善,也许今天全然是另一个结局。

开春江忍已经回到了公司。

孟听坐在他办公桌上看他:“我之前说,如果你手术好了的话……”我就嫁给你。

江忍说:“我才二十一岁。”领不了证。

她居高临下,恼得想踢他。孟听才不信江忍没有办法。

她快大三了,成熟姑娘褪。去了高中那股子青涩。多了几分让人牵肠挂肚的韵味。

她出落得很好看,孟听有时候看着镜子也会想,如果上辈子没有毁容的话,她彻底长大就是如今的模样。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带着一整个世界的明媚与欢喜。

当初的小公寓孟听偶尔会去和江忍一起住。

放五一假的时候,舒杨想回一趟家,问孟听要不要一起回去。

周二周三都没课,孟听许久没回家,挺想舒爸爸的。

她请了周一的假的话,就可以和舒杨一起回家了。

她给江忍说了这件事,江忍也不反对,他说:“早点回来。”

孟听笑着点头,欢喜回家了。

江忍比她还早出发去H市。

那天他穿得很正式,高义问他:“江总你是不是很紧张。”

江忍冷冷看他一眼。

高义说:“我当初见岳父也紧张,理解理解。”

舒志桐放下锅铲开门的时候,以为是儿子女儿回来了,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外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

舒志桐:“……”

江忍递手中的礼物给他:“舒叔叔。”

舒志桐不接:“客气了,我女儿和儿子都没回来,你要进来等等吗?”

“我来找您的。”

“做什么?”

“提亲。”

舒志桐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

江忍站直,用当年在军大院学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江忍,男,今年二十一,B市人。祖父做过元帅,家父从商,我是曦庭的创建人。我用一切,换和您女儿相守一辈子。”

他放下抵在太阳岤的手,双手把文件袋递过去给舒志桐看。他的资产,股份,还有转让书。

舒志桐翻了翻,被天价“聘礼”惊呆了。

江忍简直是要卖给他女儿,给他女儿打一辈子工。

舒志桐被巨额财产吓得手软。

“咳咳,你们都还年轻……”

江忍沉默看他,气场比三十岁的男人还成熟。

舒志桐突然觉得没法交流了。

孟听晚上回来的时候,舒志桐脸­色­怪怪的。

“舒爸爸!”

舒志桐叹息一声:“听听长大了。”

舒杨也别过脸笑了笑。

他们放假要回B市前一晚,孟听收到了江忍约她出去的短信。

她没想到江忍也来了,高高兴兴和他一起出去。

“聆听”项目面朝大海,是H市如今最辉煌的建筑,也是他的商业王国第一抔国土。

男人赤着脚,背着背上的姑娘在夕阳下慢慢走。

夕阳已经只剩最后一抹光线,把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海风吹过来,让人昏昏欲睡,她困乏地睁着大眼睛:“江忍。”

“嗯?”

她娇声道:“总觉得,和你一辈子这样,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江忍咬着舌尖,压着内心的颤栗感。

他还是不习惯听她说情话。

他把她往上颠了颠。

背上的姑娘压过来,在他耳边轻轻道:“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是什么样的男人吗?”

“说说看。”他心跳加快。

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的心被她言语撩拨地上上下下,快失了常。

她小声又羞涩道:“我只对你一个人撒过娇。”

江忍是那种,荷尔蒙爆棚到想冲他撒娇,在他怀里打滚的男人。

他失笑。

她恐怕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肯定。

夕阳落下,夜幕来临。

他背着她转了一个方向:“抬头。”

上一秒还在观察江忍反应的孟听愣住了。她呆呆抬头:“这是什么。”

远处的“聆听”项目,在此刻全部熄了灯,又有无数户下一刻同时亮起。

身后是蔚蓝的大海,面前是无数高楼,那些全世界为他们点亮的星光。

拼凑起来是一个璀璨的“听”字。

他温柔道:“是我给你的世界。”

守望着大海、天空,在你的故乡,为你留下传奇,成为你的勇士,成为你的国王。

原来那么早,他就在努力打算了。

心动一次,从一而终。

大楼灯寂灭,百姓们恢复正常生活的时候,她还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江忍轻轻捏她柔软的脸颊:“伸手。”

她乖乖伸手给他。

他拿出钻戒套进她左手无名指。

她萌哒哒的模样着实可爱。

好半晌,她才心跳飞快地道:“哪有人求婚命令伸手的?”

然而五月的月光下,她的少年,月光下笑得桀骜不羁,一如初见。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哪怕如今是初见的银发少年,如今依然能让她心动到不得了。

他一把抱起她:“也没有姑娘傻到让伸手就伸手。”

她轻轻惊呼一声,抱住他脑袋,男人的短发扎手。她清脆的笑声响在他耳边。

江忍带她去H市他曾经住过两年多的公寓。

他已经全部打扫了一遍,变得­干­净整洁。他还记得孟听蜷缩在沙发上,做好饭菜等他回来那一幕,许多年都会成为他心中不灭的明灯。

两个人洗漱完,江忍说:“我给你讲童话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她茶­色­的大眼睛带着水光瞧他,似乎会说话,你会讲童话故事吗?

他低笑了声:“会,过来。”

她走过去。

江忍把她抱在怀里。

她在他怀中,亲昵地蹭蹭他,江忍给她翻一本­精­装很大的安徒生童话。

他说:“从前有个巫师,他喜欢上了邻国的公主殿下。可他样貌丑陋,身体畸形,公主极其美丽,他的喜欢被国家所有子民都知道了,全国上下都在嘲笑巫师不自量力。”

她轻轻欸了一声,惊讶睁大眼睛看他。

眸中的光单纯又美丽。

江忍真的会讲童话故事哎。

他笑了声:“巫师不愿意放弃,他只有一身厉害的巫术,于是他独自攀岩过高山,去拿水晶鞋,走过烈火,取来七彩衣,又去海里寻找宝石,为公主做成戒指。”

她第一次为一个故事心动成这样。

仰头看他。

“有了水晶鞋,有了漂亮的衣服,也有了戒指,国王也同意了,可是公主不愿意嫁给他。”

她恼道:“你胡说!”

男人低笑:“她愿意吗?”

她咬­唇­笑,用力点头。

江忍说:“签聘书。”

他翻到童话最后一页,里面是当初她不肯签字的股份转让书。

他拿着笔,握住她小手:“我的宝贝叫孟听,写名字。”男人嗓音低沉,带着笑,“孟——听——两个字,会写吗?”

他抬眸,才见到她泪光闪闪。

江忍放下笔,连忙哄她:“怎么了?”他知道自己讲故事烂。可是求婚都成功了,这些也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她揉揉眼睛:“心疼跋山涉水的巫师。”

“不会,他赚了。”他笑道,“公主是整个大陆最好看的公主。”

他教她:“男人的爱会变,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变。想变成恶龙,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抢来给你,这样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谁也不会欺负你。”

“江忍。”

“嗯?”

“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变,可是你不会变。”她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愣了好半晌,才笑开:“是,我不会变。”

“所以不需要这些。”她羞怯道,“我想看看最初的江忍,可以吗?”她一开始不喜欢他,不关注他,错过了许多他的青春,也没有太过鲜明的记忆。他被迫长大,她也希望他肆意一点。

他无言看她:“真要看?”

江忍沉默片刻:“别后悔。”

他气场秒变:“知道我今晚本来打算­干­什么吗?”

孟听偏头说:“求婚。”

不是,求尼玛的婚。

是上你。

“给你讲童话故事,是想告诉你,我是个很好的爹。”

她睁大眼。

孟听还没反应过来,他把她翻过来,让她趴沙发上。脱。她衣服。

肩。带被他扯。断了。

当年的江忍,年少轻狂。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男人从她背开始吻,他的吻轻得像羽毛,禁锢她不许动的动作又格外霸道。

这个羞。耻的动作让她蹬了两下腿,她趴着好不舒服,简直让他为所欲为。

他笑了两声:“不许动!”

让你感受个够。

她又羞又急:“我会有心理­阴­影的,江忍!江忍!”

他低声说:“都记着。”

我的爱,我的痛,我的欲。望,我的求而不得,我的往后余生。

夜很漫长。

她一开始还可以哭几声,后来简直只想挠他。

男人后背的伤,是他曾经走过火海的勋章。

一。夜酣。畅淋漓。

朝阳升起的凌晨,他裹紧怀里睡熟不舒服的姑娘。孟听醒了简直想打他,她是想让本就年轻的江忍活得松快些,不是让他翻来覆去欺负她。

他见她真快哭了。

因为疼,她生物钟又早,早早就醒来了。

他兴奋到一。夜没睡。

他吻她明澈的眼睛,吻她软软的脸颊,吻她樱桃­唇­。

孟听与他十指相扣,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江忍笑了:“下午告诉你。”

下午她休息够了,腿软被他抱出门。

江忍带她来了七中和职高门口。

她抬眸,眼中怀念。

穿着校服的七中学生一个个听见上课铃响赶紧进了教室,隔壁职高的懒懒散散慢悠悠走进去。

他们一如曾经她和江忍的模样。

学子们走了一届又一届,只有校园,永远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目送一代又一代人青涩又甜蜜的青春。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去公交站。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不知道多少次在这里等车回家。

他在小巷尾,难耐地嚼着口香糖,下巴搁在山地摩托车车头觊觎她。

想带她回家。

那个时候槐花开了,漫天的白­色­花朵经风一吹飞舞,落在她发上。他看得心扑通扑通跳。

从她不漂亮普普通通的时候,到她成为校花的时候。见她一次,喜欢一次。如今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孟听伸出手,槐花落进她掌心。

她抬眸看他。

仿佛真的透过几年光­阴­,看见了最初的少年。

摩托车声音割裂风声。

她的少年拿下头盔。

他银发黑­色­耳钻,弯­唇­不羁一笑,逆了一个世界的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下正文完三个字简直想落泪,谢谢陪着忍哥和听听走完一整个青春的你们。

她的少年拿下头盔。

他银发黑­色­耳钻,弯­唇­不羁一笑,逆了一个世界的光。

——致全世界最好的忍哥!

番外都是甜番,番外感谢霸王票,枝枝酝酿下完结感言,太激动了啊!

☆、第93章 赵暖橙番外

赵暖橙高考超常发挥考上了X大, 在X大念书的第一个十一月,三­色­苋大片大片盛开,让校园看上去一片火红。

赵暖橙穿一身白­色­羽绒服, 活泼又俏丽。和室友张岚走在一起。

在去图书馆的绿荫处,她们看见了两个人在接吻。

年轻男女吻得难舍难分。

张岚捂住­唇­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暖橙,是卢月学姐。”

卢月是英语系的, 赵暖橙大学也念英语。卢月属于他们的直系学姐, 并且是相当有名的学姐。

卢月长相很漂亮, 清秀柔和, 气质也分外高雅, 微微一笑,是许多大学男生的白月光。

她还是被保送来的X大,因此在学校知名度相当高。

赵暖橙觉得看人家接吻不好,匆匆拉着张岚走远了。

张岚嘟嘴,表示遗憾。

“卢月学姐那么漂亮,你说他的男朋友是谁啊?你不是和她高中一个学校的吗?认识她男朋友吗?”

这话让赵暖橙愣了愣。

高中, 要说漂亮, 她见过最好看的少女。

卢月站在那个少女身边, 半点光芒都没有了。十七岁的孟听, 几乎是所有女孩子想要成为的模样, 也是所有少年想要拥有的初恋。

然而在高中时期黯淡无光的卢月,没了孟听的对比,几乎所向披靡。可在最初的高中,卢月就一直是一个少年的白月光。

赵暖橙在这样一个十一月, 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贺俊明来。

她竟然发现,在荒僻的野外等车,贺俊明站她旁边抽烟,仿佛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贺俊明并不很帅,甚至过于普通了。

他家很有钱,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他说话肆无忌惮,对着女孩子也天生嘴欠。贺俊明染了深棕偏黑­色­的头发,其实蛮有少年感。

但这人蠢。

在所有人都巴巴看着孟听那一年,他一直看着卢月。

而卢月刚刚接吻那个男生,可比他帅多了。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X大的卢月收到了一辆车。

是一辆在零几年就价值二十万的白­色­奥迪。

X市的大学城并不只有一所大学,周围还有逼格不如X大的许多学校。其中就有一所职业学院。俗称大专。

卢月开着车飞驰而过时,才下过一场雨的路上,泥水溅了赵暖橙牛仔裤一身。

赵暖橙抱着英语课本抬眼,就看见了叼着烟的贺俊明。

一米八的贺俊明,平平无奇的脸,却穿着一身名牌。

他笑着给卢月理了理头发,卢月踮脚给了他一个吻。

他扣住卢月的后脑勺,在奥迪的遮挡下,越吻越深。赵暖橙沉默看了眼,转身走了。

有钱人才配拥有白月光。

那天开始X大都知道卢月和一个有钱人在谈恋爱。

那少年对卢月很好,送了车子,又送名牌包包和香水。样样奢侈,本就好看的卢月,被­精­致的打扮弄成了一个玉人儿。

十一月末下了场雨。

赵暖橙撑着伞逛超市回来,遇见了贺俊明。

他捧着一大捧鲜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得直骂娘。赵暖橙皱眉撑开伞,踮脚遮在他发顶。

贺俊明转头,看见少女的脸愣了愣。

赵暖橙高中并不怎么漂亮,她体重一百三十多,­肉­脸还有双下巴。

大学的赵暖橙变化也不大,顶多穿得成熟些了。

他呆呆看着少女,觉得眼熟,半晌想起她名字:“赵暖橙?”

“是我。”

贺俊明很惊喜:“你也在X市读书啊?”

他高兴了一会儿,又连忙低头去看花有没有淋坏。他还拎着给卢月带的吃的,怕饭菜凉了,低声骂了句­操­。

赵暖橙说:“不穿名牌了?”

棕发少年爽朗一笑:“养女朋友!”

他爸每个月就给那么多钱,他要给卢月买包包,买好吃的。他自己穿得不好没关系,得让卢月漂漂亮亮的。

他低头看手表,离卢月要给他的时间期限快过了。

贺俊明想也不想冲进雨里。

她握住伞柄,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想起那年在小港城,他表面看着不情不愿送她回家。见她害怕,又指着窗外说:“漂亮不?”

远处看小港城的霓虹流星落下。

赵暖橙趴在窗前,点点头。

贺俊明笑了下,揉揉她头发:“别怕,我不是坏人。”

他停车让赵暖橙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因为违停险些被交警把车拖走。

此刻赵暖橙看着少年在雨里跑得飞快,轻轻低下了眸。

十二月X市飘雪的时候,卢月脚踩两只船的事情被捅破了。

事情闹得很大,贺俊明一下子成了冤大头活王八。

他暴怒去打那个男生的时候,卢月拦着他,冷冷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

卢月扶起脸上淤青的金融系男生萧路,让他靠着自己,丝毫没给贺俊明留情面说:“他。”

周围哄然大笑。

真可笑,贺俊明从一个富二代快为了卢月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卢月冷静告诉他,他不过是个备胎。

这件事被当成笑话传遍了整个X市,赵暖橙本来在喝­奶­茶,张岚说:“好丢人,太蠢了。”

赵暖橙起身:“他是蠢,可是卢月和萧路也好不到哪儿去!”

等赵暖橙从雪中跑出去了,张岚才低声道:“我就说说而已,她生什么气。”

贺俊明喝得烂醉如泥,倒在雪里。

赵暖橙擦­干­净他脸上雪花,吃力把他背起来。

这条街道不好打车,她哪怕有些胖,可是背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也太过吃力。

“贺俊明,你家在哪里?”

他没了意识。

赵暖橙把羽绒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扶着他往小旅馆走。

她细心给他洗了脸,又给他把鞋子脱了,然后给他盖好被子。

他半夜醒过来了,抱着她大哭。

边哭边喊卢月。

赵暖橙拧他耳朵。他痛得吸气,总算松了手。

她守了他一。夜,一醒来就看见了贺俊明复杂的脸。棕­色­头发的少年笑道:“赵暖橙,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心扑通跳,面上却平静看着他:“你觉得呢?”

贺俊明愣了愣,摸钱包给她:“我开玩笑的,谢谢救命之恩。”

她握住那个钱包,没有说话。

后来过了个年,第二年又开春。过年时赵暖橙知道了孟听和江忍还在一起,她有些唏嘘。孟听问起贺俊明情况时,赵暖橙却突然有些难过。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谁的陪衬,可是卢月那样对贺俊明,他依然还想着她。

人是不是有高低贵贱之分,她长得不好看,所以不配被人喜欢。

开春,贺俊明去江忍的“聆听项目”实习,黑了一个度。

卢月和萧路最终还是因为家境相差太大分手了。

赵暖橙看见贺俊明时,他正抱着哭得难过的卢月,低声安抚她。贺俊明抬眸看见赵暖橙,突然有些尴尬。

赵暖橙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走远了。

卢月在准备出国。

赵暖橙总觉得生活像一本,仿佛出了国,才是真正的白月光。卢月活成了白月光的模样。赵暖橙却不知道究竟该活成什么模样,她突然觉得,要是孟听还在就好了。

孟听在的时候,世界永远纯洁快活。

庆祝卢月出国那晚,贺俊明掏钱轻他们专业的吃饭。

林林总总来了一百来号人。

赵暖橙本来不想去,被张岚硬生生拉着去了。

贺俊明笑着挥手:“在国外好好生活,要快乐。”

卢月笑得温雅:“我会的。”

她走了,贺俊明一个人在大厅哭成一个一米八的傻子。

赵暖橙没资格管,她走出去的时候,却被贺俊明拉住了手腕:“恋爱吗?”

她知道不该答应,可是却抵不过年少那一晚夜­色­,她点头说好。

和贺俊明恋爱的第一个夏天,赵暖橙六点出门,围着­操­场跑步。她早上只吃半个面包,午饭咬牙吃一两饭一个素菜,晚饭啃一个苹果。她坚持了很久很久。

后来贺俊明都看不下去了:“成了,就这样,挺可爱的。”她才停下来。

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是她吻的贺俊明。

少年心不在焉,最后推开她说抱歉。

她不气馁,冬天给他织围巾。黑­色­的围巾针线很漂亮,她织废了好几次,最后才有了这一条。

张岚都忍不住道:“你男朋友真幸福。”

贺俊明打篮球受伤,赵暖橙旷课跑出去,他吊着脚在医院,二大爷似的看书。

她完考试的嫌隙,都跑来医院照顾他,给他削苹果,又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那年圣诞,贺俊明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在她­唇­上亲了亲。

赵暖橙心里幸福满满的,她想,这天底下没有捂不热的心。贺俊明的心总算给她捂热了。

然而大四毕业这年,贺俊明的白月光回来了。

卢月站在校门口,戴着墨镜,一笑潋滟。

贺俊明松开了握住赵暖橙的手。

“你是我男朋友,别走。她会伤害你。”赵暖橙说。

贺俊明不敢看她:“分手,是我不好。卡给你,这些年没给你买过什么,好好收着。”

她笑出了泪,把卡砸他脸上。

她从大四下,又恢复了减肥的日子。到了毕业那天,室友惊讶地说:“暖橙我发现你瘦了好多,很漂亮哎,比起现在的卢月学姐也不差。”又怕提起赵暖橙的伤心事,赶紧闭了嘴。

赵暖橙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五官小巧灵气。隐隐约约有了美人雏形。

她笑起来:“我也觉得,现在的自己最好看。”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读了四年的大学校园。赵暖橙抬头,学着曾经孟听那样,不在意一切外界的东西,轻轻笑起来。

七月毕业,她遇见了萧路。

萧路穿着西装,要赶去第一天上班。

她把自己的伞给他。

萧路回头。

眼里带着浅浅的光彩。他笑起来:“你好眼熟。”

她说:“不要伞就给我。”

萧路说:“留个电话,把伞还你。”

赵暖橙从来没有想过,她为贺俊明撑伞,贺俊明没有喜欢上她。她随手帮忙,萧路却喜欢上了她。狗血到她觉得好笑。

回国的卢月找过萧路。

萧路挑眉:“我依然没钱,你还是和那个蠢货在一起。”

他认真追求赵暖橙。

他虽然没钱,可是工作很好。早晚会有出息。

贺俊明也不知道怎么到的赵暖橙上班的公司。

她穿着高跟鞋,抱着一摞文件,她烫了大波浪卷发,小脸变得­精­致。

他愣了愣,记忆里可爱却平庸的女朋友突然陌生起来。

赵暖橙崴了脚,一瘸一拐往外走。

贺俊明皱眉,刚要过去。萧路走过去,拦腰抱起她。

赵暖橙挣了挣,萧路说:“别动,不疼吗?”

她气哼哼去揪萧路头发。

有那么一瞬,贺俊明脑子里是空的。

他什么都没想,就冲了上去要抢人。

大一那年,也是面对这个男人。当时为了卢月,可即便是那个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让他痛苦愤怒到快死去!

赵暖橙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吗?

怎么还没多久,就愿意被另一个男人抱?

他心里说不出的愤怒,还有隐隐约约被他忽视的委屈。

赵暖橙陪了他两年,活泼的姑娘为了他温温柔柔,什么都肯做。

可当她离开他,又重新变得活泼俏皮了起来。

赵暖橙没有贺俊明,原来才活得更好。

事情以一个耳光结束。

赵暖橙打在贺俊明脸上:“贺俊明!你多大了!疯够了没有,你要卢月就卢月,你后悔了想要我就要我?大家都是你的玩具吗?你要不要这么贱,卢月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吗?滚!”

哪怕是当年被整个X市嗤笑,贺俊明的心也没有这么痛。

等贺俊明走了,赵暖橙才无力蹲下,抱住自己。

这个冬天最冷的时候,卢月吵着要吃最远的那个廖记羊­肉­汤锅。

让贺俊明开车去买。

他开了很多里路,突然调转车头,往自己的房子里回开。里面满满都是和赵暖橙的回忆,她亲手织的围巾放在角落里落了火,他小心拍了拍,围在了脖子上。

车子开上大桥,他看着高楼的漫天的流星霓虹。

终于想起了当年亮晶晶双眼看他的小姑娘。

在他还不成熟、被所有人讨厌的时候,她就一直喜欢着他。

可是是他自己,把她弄丢了。

卢月没能吃到那个汤锅。

四年的时间,贺俊明看着她,眸中再没了一点感情:“分手。”

三月的春,是江一斐和江一希的生日。

作为叔叔,贺俊明跑去B市看他们。

江一希第一个看见他,白­嫩­的小手指过去,­奶­声­奶­气道:“爸爸,贺叔叔。”

江忍低眸,把女儿抱起来:“离他远点,蠢会传染。”

贺俊明:“……”

不到两岁的江一希像极了孟听。小宝贝白白­嫩­。­嫩­又可爱。

她软哒哒说:“找哥哥。”

江忍给她擦了擦口水,弯­唇­一笑:“我们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

一岁半的江一斐在堆积木。

他穿着小西装,严肃的小脸很呆萌。

江忍笑了声:“一斐,看好妹妹。”

江一斐小大人一样点头,短短的胳膊把玉雪可爱的妹妹往怀里捞,护犊子的模样。

江忍嗤了声:“怎么看都是一希可爱。”

江一斐严肃的小脸差点气哭,一希咯咯笑。

一斐和一希是异卵双生子。一斐是哥哥,先出生三分钟。

江忍总说一斐不好看,像他。一希漂亮,像孟听。

大厅里很热闹,毕竟江总的宝贝儿女生日,来的人非富即贵。

贺俊明百无聊赖,蹲下来陪着两个粉嘟嘟的娃娃堆积木。

孟听挽着赵暖橙的手出来时,就见到一希哭了——贺叔叔笨手笨脚把她和哥哥的城堡推倒了。一斐倒是很淡定,又重新来。

贺俊明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孟听看得好笑,江忍摸摸她头发,认命抱起女儿哄。

贺俊明:“抱歉啊一希宝贝,我……”他抬头就看见了二十二岁的赵暖橙。

这年的赵暖橙肤白貌美。

她低眸看他,眸中轻嘲。

贺俊明突然脸发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知道赵暖橙不再待见他,一整场宴会,却忍不住悄悄去看她。看那个几年间一直欢欢喜喜对他好的姑娘。赵暖橙一眼也没回过头。

孟听问她:“真不要他了?”

赵暖橙笑得洒脱:“能做的我都做了,人总得长大嘛,人就那么点自尊,挥霍得差不多了,也就清醒了。不爱就不爱了呗。”

赵暖橙要走了,江一希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奶­声­奶­气说:“赵阿姨再见。”

江一斐也说:“赵阿姨再见。”

赵暖橙在两个可爱得不行的宝贝脸颊上都亲了亲。

“一希一斐再见。”

孟听送她走到门边,赵暖橙突然回身抱住她。别墅的被夜­色­点亮,孟听拍拍闺蜜的背,温柔安抚一如当年。

赵暖橙在她耳边哽咽道:“孟听,我真羡慕你。”

“原来一段青春走完一辈子,是那么难。”

是啊,那么难。

所以江忍是有多辛苦,才一步步走到了她身边。

她看着赵暖橙挺直的脊背,一步步走出视线,贺俊明又慌忙追了出去。

孟听回头,江忍在看她。

万千幢幢灯火里,男人拉着一对儿女的小手,只在看她。

这个男人,从她的十七岁走进她生命。

渲染了她整个青春。

“外面风大,回家。”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赵暖橙番外,一直想写她的。然后写了个开放式番外。

贺俊明年少就喜欢卢月,赵暖橙其实挺喜欢他。

其实大多数最后都会放弃。

青春无疾而终。

忍哥最后能和听听在一起真的好难好难。

下个番外是听听和忍哥的生活日常了。甜番。这次不写上辈子番外了,免得帮你们擦眼泪哈哈哈。

————

霸王票只整理好一半,下章感谢剩下的小天使,挨个儿抱抱:

☆、第94章 番外(江忍孟听)

孟听和江忍领结婚证的时候, 她大三。

夏初江忍的生日那天,他们开着车去领了证。

结婚证放在他胸口,一个几块钱的红本本。他说:“这个我存着。”

江忍不上镜, 他本人比照片帅。

他的照片显凶,孟听就看了一眼,他就揣进兜里了:“成了, 江太太, 坐好, 结婚证有什么好看的?”

孟听眼巴巴说:“我才看了一下!”

他捏捏她下巴:“乖。”

天知道江忍多介意这照片。

他们□□这天, 他太紧张, 很难想象这么小一个本子,就能绑定最漂亮的姑娘一生。以至于他紧张到手心发汗,笑容僵硬到森冷。

看起来就有点凶。

她颜值太高,不存在什么上镜不上镜的问题。

关键这张照片她还照得很好。

二十一岁的姑娘,还带着十来岁的清纯动人,眼角眉梢却又有着勾魂夺魄的明丽。她温婉喜悦地笑着, 倾国倾城。

一衬托, 她旁边的江忍就跟恶汉一样。

不太般配。

就连摄影师看着美丽的女人也这样想。

以至于江忍看了眼, 就板正她脸颊。在她渴盼的目光中, 把结婚证放进了胸。前西装口袋里。

就算全世界觉得不配, 他觉得天生一对就好。

他不想给她看,生怕她反悔。

孟听懊恼极了。

哪个姑娘不许看结婚证啊,江忍白天说结婚证有什么好看的,孟听半夜揉着眼睛醒过来。

男人半夜爬起来看那张照片, ­唇­角的笑清和又温柔。

她朦胧间,也笑了。

江忍准备了很久的婚礼。他从去年下第一场雪就在准备,恨不得倾家荡产的架势。

他字以前写得不好看。

可他一个个写婚礼请帖,孟听凑过去看,字迹认真工整得不行。

男人下颚坚。挺,有几分肃然冷硬的轮廓,无端让她心好软。

他抿着­唇­,压抑着上扬的­唇­角。写了不知道多少,恨不得把认识的人都请个遍。

她轻笑,在他下巴上吻了吻。

他们婚礼定在六月初。

孟听说:“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他眼带笑意,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很柔和:“你穿婚纱和秀禾服,不会冷也不会热。”

几乎所有人都记得孟听当初大一进校园时候的模样,她穿一袭民国风盘扣小衫,分外质朴。

也记得江忍那年风。尘仆仆赶来和她拥抱的模样。

少年浑身的水泥浆,落魄潦倒。

本来以为是一个美丽少女最后被岁月和贫穷磋磨的人生百态故事,到了最后,成了整个B市的倾城爱情。

江忍成为最年轻的企业家,在最好的时代,他的放手一搏成就了他自己。很多年后还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楷模。

江忍的婚礼很盛大,他想告诉全世界他娶她。

孟听穿上婚纱,裙摆一路蜿蜒。她挽着舒志桐的手臂,一步步走向他。

婚礼来了许多人。

从高中班主任樊惠茵,到职高许许多多她连脸孔都不熟悉的人。

他的一场婚礼,嚣张到要告诉全世界他的占有。

江忍从凌晨醒来去接她,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方谭在观礼席位,慨叹道:“还真让他追到了。”

何翰笑道:“可不是,当年整个七中最漂亮的姑娘啊,国民初恋。”

他们几乎是见证着,一个几近爱到疯魔的少年,怎样成长为一个男人,用宽厚的肩膀,给她一片天空。

“忍哥启迪我,这世上没有追不到的人,只有爱得不够深。”方谭说。

何翰说:“遇见一个让你义无反顾的人已经很难了。”

“是啊。”

江忍握住孟听手的时候很虔诚。

他对她的爱,似乎不需要任何言语和眼神,单单她站在那里,所有人就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喜欢。

以前好几个玩过搬砖梗的大学同学,看得激。情澎湃:“妈妈呀,我开始相信爱情了。”

孟听戴着头纱,踩过红地毯和五年光­阴­,弯­唇­冲他笑。

除开宣誓,江忍并不走仪式。

今夜他不敬酒,不让人闹洞房,抱着她回家。

小别墅­精­致又漂亮。

她的婚纱拖曳了一地。孟听靠在他胸口,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

“不敬酒也没关系吗?”她总觉得程序不是这样的。

他说:“总有人结婚把自己累得不行,我请这群人来,是让你快乐,不是给你负担。”

她于是也轻轻笑起来,去咬他下巴。

男人轻笑一声,轻轻捏她脸颊:“省点力气闹。”

他把她扔床上,附身压了上去。

孟听咬­唇­,绯红着脸颊戳他手臂说:“戴套。”

“那个不舒服,今晚别了,没事的。”

孟听说:“我还没毕业!”

她还没说出后半句,江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他眉宇带着肆意不羁的笑:“我养。”

不是谁养的问题,是她还在念大学。

别人都在校园度过青春,她觉得就她带娃娃也很可怕。

他不配合她,她也就不配合他。

扭来扭去,非要磨得他戴。

他额角青筋直跳,瞎他。妈乱拆了一盒。孟听除了第一次,鲜少和他一起做这个。

她去年课多,特别忙。

他手因为太激动抖得厉害,她本来羞答答在观望,结果没忍住笑了。

江忍好搞笑啊。

她本就好看,今天结婚,眸中水­色­染上细碎星光,比苍穹还美,比夜­色­动人。

江忍也笑了,妈的。

她还觉得好玩是?

他直接扔了,捂住她嘴,简单粗暴:“今晚依我。”

听说跳舞的姑娘,腰肢特别软。

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今天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对于世界而言,这是个简单、没有任何意义的初夏,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但对于江忍来说,是他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爱而不得,心心念念。

这年的江忍二十二岁。

年少时在七中教室里,那个安静没有人的午后,孟听在赵暖橙手机上无意间看见黄漫。赵暖橙红着脸问孟听,从少年到男人,欲。望是不是很强烈。

几年后的今夜,她终于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

零一年的时候美国上映了一部电影,叫做《律政俏佳人》。

而后几年,这部电影又出了二三部。

《民事诉讼法》老师在大三夏末,在班上放这部电影第一部的时候,孟听看得很兴奋。

她回家就拉着江忍看第二部。

江忍放下报表,陪着她在ipad上看电影。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她趴在他腿上,眼睛很亮看着屏幕里的人:“她很乐观漂亮,又很厉害是不是?”

江忍瞥了眼屏幕里的金发女人。

他看着长腿上趴着的小娇。妻,笑着嗯了一声。

孟听说:“我也要好好学法律,将来帮助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抬起她下巴:“管那些人做什么?”

他知道她的理想伟大,然而这个世界,他与她过得好就够了不是么?

孟听愣了愣,他偶尔自然而然的发问,让人细想下去,会有些毛骨悚然。

她的江忍,缺少爱心、同情心。

取而代之是强烈的独占欲。

她起初不习惯,可是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带他接纳这个世界。

她不会和他讲什么大道理,那些在他不羁的世界里,比不上他口袋里一张纸币。她用他最能接受的方式教他去爱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越美好,我们的子孙后代越幸福顺遂。”

他平静无波的眸中,渐渐漾起浅浅的光彩。

他笑了,肯定她的价值观:“嗯。”

她又心软又好笑。

孟听大三的时候还双眼发亮说着自己的梦想,要好好学法律。有两类人必须得知识严谨,不能出错。

一类是医生,一类是律师。

因为二者,都掌握了别人的命运。

然而当炎热的夏天彻底到来,她老是想吐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妙了。

江忍本来还在公司,一听到佣人说太太不舒服,立马赶了回来。

江忍说:“怎么了呢?让医生看看,乖。”

孟听配合着。

医生说:“恭喜江总江夫人,江夫人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她没有心理准备,吓懵了。孟听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副可怜到不行的模样。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江忍也愣了愣,比起她泪汪汪。

他格外成熟冷静。

先是给医生包大红包送走她,接着亲自打电话给孟听办退休手续。然后让人来看看别墅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佣人啧啧称奇,先生太冷静了。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孟听震惊完了,才明白自己不得不休学一年。

她没当成律政俏佳人之前,她就得当妈妈了。

她摸摸自己肚子,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轻轻笑起来。喜悦密密绵绵,它有个很厉害的父亲,家庭也很完整,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而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冷静男人。

当晚就让高义疯了:“什么什么?突然捐款!”

往发生泥石流的灾区,捐了好大一笔数字的款项。高义看着那后面一堆零,­肉­痛得不行。

孟听并不知道这一切,她长睫眨呀眨,窝在他怀里。

“你怎么不笑。”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去摸男人冷硬的嘴角,“你不高兴吗?”

他心跳声很有力,好半晌,才在她委屈的动作下,扯出一个僵硬森冷的笑容。

笑容略微狰狞,她吓懵了一瞬。

江忍无奈道:“成了宝贝,别折腾我了,我高不高兴,你不懂吗?”

她憋了半晌,在他怀里笑得脸颊粉嘟嘟的,笑声止不住。

江忍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也笑起来。

“我第一次当父亲。”他质朴地发言,“我会努力的。”

给你和孩子,世上最好的一切。

孟听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睡不着,在她耳边问:“它叫什么名字?”

她迷糊软软嗯了一声,没听清他的话,却下意识回应她。

他黑眸看着她,笑了。

孩子出生还早得很。他是高兴傻了。

对于江忍来说,他喜欢这个世界有他和她的羁绊,人在百年后,黄土枯骨,孩子见证过他多么爱她。

孟听大三这年,L市发生了一场泥石流。

山体轰塌,好几个地质专业的学生和老师被困在了大山深处。

她看见这个新闻的时候愣了愣。

她上辈子死那年,是去L市寻找舒杨。舒杨当年也在山里。赈灾人员和资源不够,只能自发组织志愿者救人。

孟听和舒兰,深一脚浅一脚去寻他。喊到嗓音嘶哑绝望。

就在孟听要去坡下找人的时候,舒兰松开了绳子。

她睁开眼睛就成了这辈子十七岁的孟听。

多么巧,**已然避免,天灾却依然在发生。只是这辈子的舒杨平平安安在学医。

江忍抱住她,亲亲吻她­唇­角:“不怕,没事。”

他的安慰不是言语,而是无声的行动。

因为江忍捐出的那笔钱,无数人力和物资往灾区输送。

教师学生们最后都被救了出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

孟听看得捂住了­唇­,也就是说,上辈子的舒杨,多半最后也活了下来。

她去医院做检查检出双胞胎的时候,江忍眸光动了动。又轻轻皱眉。

他知道一个女人为他孕育孩子,本就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两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意味着风险。

他最怕的,就是让孟听和风险挂钩。

十月下了一场秋雨,他看着她渐渐隆起的肚子,担忧和心疼让他坐立不安。

她醒过来,就看见了十指交叠,一双黑瞳静静看着她的江忍。

她软声道:“江忍。”

他声音温和,极轻:“嗯。”

她摸摸男人坚毅的脸颊:“别怕,我要陪着你一辈子的。”教你去爱这个世界。

“好。”

后来江一斐和江一希出生了。

萌哒哒的一希流着口水大眼睛扑闪扑闪时,一斐已经会清晰问问题了。

两岁的一斐问妈妈:“妈妈为什么生我?”

人对于生命本源,总是想要探索。

彼时江忍踏着月­色­回家,闻言笑着静静靠在门边,想听没发现他回家的孟听怎么回答小男孩的问题。

然后他听见了一辈子都不会忘的答案,她温柔认真说——

“因为有了你们,世上爱爸爸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END

(其余番外微博连载,:藤萝为枝)

作者有话要说: 病宠正式完结啦,很舍不得可爱温柔的读者们和江忍孟听。

心里有许多想说的话,到了最后,却又真正温暖笑起来。这是我第一个写完全文以后温暖笑起来的故事,世上爱江忍的人多一个,他爱世界就多一分。

枝枝愿永远记得这一年读者姑娘和江忍听听,2019,你们依然是我在晋江最珍爱的一切。

完结例行祝福:祝所有看文的读者姑娘平安顺遂,嫁给爱情,幸福一生!

如果方便的话,最后拜托大家一件事,请全订的姑娘为本文评分五星,这对枝枝很重要。鞠躬感谢。

下本开《三个想囚禁我的男人最后都……》或者《魔鬼的体温》,点进专栏可见。有缘下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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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下姑娘的打赏,挨个儿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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