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雪(上)
(109)归雪来(上)
莫离欢那日由七风镇出发,待到达雪山以外的入芳城时,已然是第十日。
这十日以来,莫离欢对秦缺自是万般照顾,不但料理他的衣食起居,还每日为他把脉疗伤,心里也暗暗有了底,原来这“番莲紫蔓”之毒,和她曾经在雪山中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一种毒药十分相似,只是那书她只在很小的时候偶尔翻到过,现在想起来,却也记得不甚明了,于是只好等回了雪山,再从长计议。
却说第十日这天,莫离欢与秦缺终于来到了入芳城,中午时分便在一间偏僻的酒家稍作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不过是莫离欢等人在早已安排好的雅阁之内稍微停留片刻,补充些体力,而秦缺依旧昏迷着,由两个蓟成风特别安排过来的侍卫共同照顾,为的也不过是让莫离欢不要太过操劳罢了。
一路过来,千里良驹和舒适的衣食住宿,蓟成风皆早已让人安排妥当。否则莫离欢一行四人,加之昏迷的秦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赶到雪山的。
莫离欢不免是对蓟成风十分感激.然而一想起十几天前与大哥的短暂重逢,她又忍不住会有些感慨和伤怀。说起来,自己和大哥又何尝长久相处过,然而自从二人结拜以来,蓟成风却真真待自己如同亲生妹妹一般,不但信守诺言,不曾离弃过自己,还对自己照顾周到,从来是不肯让自己受半分委屈.
远的不说,就看眼前也是如此.先莫说这一路以来的妥当安排,就算是那两个特地安排过来保护莫离欢的侍卫,也都来头不小.原来他们并不是普通暗卫,而是出身于闻名武林的药王谷的药王传人.他们二人,皆精通医术.那个穿蓝衣的唤作齐雨,是药王的亲传二弟子,而那个黄衣服的名叫伏云,是药王的三弟子.二人皆因以前受过蓟成风的恩惠,到了这个时候,只因听得蓟成风一声请求,自然也就出谷来了.一为报恩,二来也是想见识一下西域奇毒”番莲紫蔓”,看看是否真的没有破解之法.
这时正是当午,酒楼之内适时飘着食物的香气.莫离欢轮得吃饭,说好由那二人暂时照顾秦缺.然而莫离欢这连日来,却总没有什么胃口,看见那已算清淡的饭菜,也动不了筷.只是喝着一种提神的茶,微皱了秀眉坐在桌边.
“郡主!”莫离欢正在出神,细细回想着回雪山的路径,却突然听得身后的齐雨似乎是在唤自己,于是连忙回了头,却听得那齐雨继续道:”秦公子似乎有些异样!”
莫离欢听得这句,立刻不假思索就由凳上跳起,奔至秦缺身边.却说秦缺这几日以来一直昏迷,然而因吃了那丹药,表面看去并没有什么要紧,不知道现在却是何事.于是只轻皱了眉,望着秦缺道:“他出了什么事?”
“回郡主,”只见蓝衣的齐雨依旧将手把在秦缺臂上,眉心皱起,似乎在揣度着什么,然而终于在下一刻下了判断一般,猛然抬起头道:”秦公子的血脉好像有倒流的迹象!”
“什么?倒流!”莫离欢乍听得这个词,脸色已变,连忙将手指搭到秦缺脉搏之上,微微皱了秀眉,小心切着脉,随后一脸惊惧,终于也看出了那血脉的异常来。
“怎么会这样!”莫离欢心内大吃了一惊,脸色立刻黯淡了一片,望一眼秦缺银色的面具,却并没有流露他丝毫的异样,顿时只觉得如吃了那当头的一棒!
秦缺!秦缺!你千万不能有事!
“怕是那‘续魂丹’的药力已然被番莲之毒所消解,反弹出了更强的毒素来.”站立一旁的伏云此时也是看出了异样,早已在楼下倒了一盏酒上来,递给莫离欢道:”郡主,还是赶紧先让秦公子吃了那最后一粒‘续魂丹’,想来应该能再撑几日!”
“不错!现在看来,也只好先这样了.”齐雨看得莫离欢急痛的表情,只是不忍,这时也撤了把脉的手,皱起眉对莫离欢道:”郡主,如今之计,我们不如赶紧进山去.也许还能在最后毒发前赶到’糊涂仙’前辈那里!”
“好!我们立刻进山!”莫离欢听得两人建议,当即便作了决定,随即从随身的锦囊取出最后一粒“续魂丹”,接过伏云递来的酒,略一犹豫,便终于将那滚圆的药丸赛入秦缺口中,和酒喂下。
这,已然是最后一粒丹药,而大哥那边还没有消息!
莫离欢看得秦缺脸上闪着银色光泽的面具,平生第一次祈求起来.
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秦缺,你一定要坚持到雪山见我师父!我一定会救你!
一定!
再稍微整顿了行装,莫离欢一行四人又踏上了进雪山的路。马匹和干粮,伏云早已经准备好,而齐雨一直侍候在秦缺身侧,直到秦缺血脉中的异样消失,才终于和莫离欢一起扶了他上马车.
山路并不崎岖,然而西华雪山的雪,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积成的.亏得几人早有了准备,穿上了厚实的雪地靴和厚棉衣.莫离欢虽然从小在雪山中长大,并不畏寒.然而出去了这一遭,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外面的气候,现下一下子回了这冰天雪地中来,还确有些不习惯.
“郡主!前面的山路难走,不若进了马车歇息一会儿吧!”说话的的伏云,这个一向心思缜密的男子.虽然同样出身药王谷,他的天赋并不及师兄齐雨,但是他的细心与辛勤,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不用,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路只有我熟悉,我去带路.”莫离欢只回身给了伏云一个感激的微笑,随即便施展了轻功往前,照例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郡主好功夫!”伏云见莫离欢不肯进马车,自然也不便相劝,只好在这茫茫雪地中说些闲话家常,以分散这寒冷天气所带来的一阵阵刺骨寒意.
然而莫离欢瞬间去得已远,想来那绝世的轻功,倒是没有生疏半分.于是伏云只好笑笑,转身稍掀起马车的帘子,朝留在里面照顾秦缺的齐雨问道:”师兄,这些天来,你可想出什么解毒的妙法?”
却说这齐雨原来天生畏寒,此时正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突然听得伏云问话,只是抬起头来苦笑摇头道:”这’番莲紫蔓’不愧为天下第一毒,枉我在药王谷学了这些年,又亲身观察了这么久,却终究想不出解毒的办法来!”
“的确!”只见伏云也是微皱了眉,边牵了马前行,边向齐雨道:”却不知那’糊涂仙’前辈是否真的如传闻中一般厉害,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
“’糊涂仙’前辈堪称半仙,自然是不会徒有虚名的.”齐雨听得师弟突然提起”糊涂仙”之名,眼中不禁露出敬佩之情,又朝昏迷的秦缺看一眼道:”听说当初前辈纵横江湖之时,非但医术了得,武功也是不俗.这一点,只看郡主身手也可得知了.”
“也是.想来普天之下还能有谁如’糊涂仙’当年那般潇洒!笑傲江湖,劫富济贫,妙手回春,件件做得那般光明磊落,就连最后归隐雪山,也是有如神人一般,忽簌消失不见.若不是今日有缘能结识郡主,恐怕我们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瞻仰一下他的风采!”伏云眼中亦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敬佩.
原来这”糊涂仙”,早在江湖之中,特别是杏林之中,被流传为一个旷世不衰的神话.不但人人知晓他的故事,而且在他隐居之后,还时常有人因为仰慕他的风采,大江南北地找来.而因仿效他的侠气而从武从医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可见他对那一代武林人士,甚至当今武林所产生的影响了.而传闻中,现在江湖中负有盛名的药王谷,亦是因为糊涂仙而建.原来那药王当初只是一个世家纨绔子,只因听得”糊涂仙”的医侠之名,而毅然选择了终身从医,从此才有了药王,才有了药王谷.
因而现下这两个药王谷弟子如此敬仰糊涂仙,倒也着实并不稀奇了.
料那莫离欢又怎么可能想到,她那整日醉酒的师父,原来竟然是那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伏云!我找到了!”小半个时辰以后,莫离欢终于在那厚厚的雪地上找到了她当日出山的那个洞口.于是连忙飞身回了马车,向伏云和齐雨通知这个好消息.
众人自是欣喜,一半是因了秦缺的毒有机会结,另一半是因了即将见到的”糊涂仙”.于是加快了行程,马不停蹄地到了那个洞口之前.
却见伏云一看得那洞口,就立刻皱起眉来,朝莫离欢陈述道:”郡主,这个洞口有些窄小,恐怕马车是过不去的.”说罢朝身后的庞大马车看去一眼,原来他们只因了雪山中的寒冷,才特别订制了这样一辆最大最保暖的马车.谁料现在竟成了阻碍.而那些马,倒是经过特殊培养出来的极地马,并不畏寒.
“我看不如将马车留在外面,洞口虽然窄,马进去还是没有问题的.”齐雨这时也已从马车上下来,向着那洞口勘探,边走边浑身颤抖,显然对着恶寒的天气十分不适应.
“齐雨!你不是畏寒吗?”莫离欢看得齐雨一脸强撑的笑容,只觉得心生歉意,连忙从马车上抱下一件厚袄,裹到他身上.心里不禁有此自责,毕竟他们如此的受苦,也不过是为了帮助自己罢了.
“不碍!”齐雨连忙扬起一丝微笑,谢了莫离欢的棉袄道:”我虽然有些怕冷,但身体还算健壮.郡主千万不要为这点小事耽搁了行程,我们还是赶紧进山吧.”说罢便和伏云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同去解马.伏云虽然也有些担心齐雨的身体,但看他一副逞强的样子,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悄悄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递给齐雨.原是专门用来驱寒的丹药.齐雨识得那药,自然朝伏云笑笑致谢,吃下御寒也就是了.
却说莫离欢四人,终于得以进入了真正的西华雪山.此刻他们正在一条山路上行走,举目四望,皆是白茫茫一片,还真难为莫离欢一边从脑海中搜索,一边施展了轻功,直向那糊涂仙的居处而去.
转眼夜幕已然降临,四人就地在一处平地上休息.伏云升起篝火,又拿出干粮和马的粮食,自然要补充下一天的体力.而莫离欢和齐雨照例给秦缺把脉,看得他的脉象总算稳定,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几人于是围了火而坐,吃些干粮,讨论一些医理问题,然而莫离欢心里记挂着秦缺的毒,怎么也无法集中了注意力聊天.到最后三人都累了,便留了一个看守,轮流休息.
大半夜过去,一切都与平日里一般平静.然而即将到达黎明之时,莫离欢却突然听见脚步稀索之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莫离欢只用一个刹那的直觉便已然判定:那绝对不是动物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噢噢...又更3000...话说最近不卡文了..写小莫很有感觉...
嗯..谢谢亲们给的鼓励..偶在加油..
归来雪(中)
(110)归来雪(中)
可是雪山之中,又怎么会有人呢?
莫离欢在这西华雪山整整生活了17年,除了师父以外,她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原本她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和自己一样的生物,能在这狭隘的大荒空间中,庸庸碌碌,匆忙度生.
然而她既然已然出过山,也就已熟识了和自己一样的人,更何况是这样明显的人的脚步声.
会是谁呢?莫离欢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好奇.是谁能够进到雪山里来,十多年来,她一直没有看到过的人,是如何能在今天进到雪山里来的呢?
“姑娘,请问你是人是鬼?”那脚步的主人越来越靠近莫离欢,他显然已经看到这个乌发白脸的女子了,然而天色蒙蒙亮,而篝火已灭,只凭了雪地的反光,才能依稀看得面前的人影.
莫离欢听得来人如此发问,心下不禁更加好奇,瞥一眼不远处歇息的伏云和齐雨二人,此刻睡得正浓,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来人.也怪她刚才抢着守夜,为了让他们好好休息,竟悄悄动用了那“青沐香”,导致二人安然入睡,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醒.
“你又是人是鬼?”莫离欢突然起了玩笑的念头,睁大了眼睛看得那不远处的来人,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可怕一点.无声误导着那个停在原地的人.
却见那来人一看得这个黑发白脸的女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就笑出声来道:“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女鬼!就算是见鬼我也认了!”说着走上前来,越来越靠近莫离欢.
莫离欢一见他走近自己,手上已然做好了准备.慢慢在手心温度下消融的雪水被她用内力再次凝结成冰粒,只要看得那人不是什么好人,就立刻出手.想来那二师父老乞丐的技艺,果然没有白教她.
“咦?还是个有脾气的女鬼!”来人看得莫离欢脸上皱起的秀眉,又是哈哈一笑.莫离欢终于得以在三臂的距离之内看清他的面目,只见来人的脸上赫然有两撇浓黑的眉毛,加上两撇同样浓黑的小胡子,一头黑发在脑后扎起,却偏偏流了好几缕头发挂在脑门上,面目看上去干净可亲,并没有半点坏人的样子.
不过莫离欢毕竟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虽然觉得他长得不像恶人,但又有哪个恶人天生写着恶人两个字呢?于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依旧瞪着他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咦?你不是女鬼吗?难道会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胡子说着抬手朝莫离欢伸去,似是想要确认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荒山野岭的女子是否真的是女鬼。
“你才是女鬼!”莫离欢慌忙施展轻功闪避,想来她那轻功,世间又有几个能反应过来跟上。
却说那小胡子一见这女子不但瞬间转移了,而且不留脚印,还真道是见了女鬼,脸色已然不如刚才那般自若,然而听得莫离欢的言语,又似乎并不是女鬼该说的。于是心里更加疑惑,灵光一闪,突生一计,随即朝莫离欢道:“我不是女鬼,我是恶鬼!你可怕我?”
“你是恶鬼?”莫离欢几乎是嗤笑地看着小胡子,直直指着他的脚道:“你骗人!鬼会有脚吗?而且你走路声响那么大!你明明是人!”
“切!你爱信不信!你肯定从来没有见过真的鬼吧!真的鬼都是有手有脚,和人长得一样的,不过,鬼没有体温。”小胡子有板有眼地说着,直说得像真的一样,话毕还卷起了袖管朝莫离欢道:“不信你可以来摸摸!鬼是没有体温的!”
莫离欢看得他诚实的眼神,一点都没有闪避自己,心下不免疑惑起来,眼前这个明明是人,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鬼呢?还是,果真如他所说,鬼和人长得一样,只是没有温度?
不知怎么的,莫离欢就突然想起了秦缺来。那个从来都体温极低的男子,他的手心和怀抱,似乎一年四季都没有过温度,而是永远冰凉一片,难道他是鬼吗?可是他明明和正常人一样有脉搏,那又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莫离欢已然扣了暗器慢慢走向那小胡子,开口道:“我要看你的脉搏,鬼是没有脉搏的。”是了,这就是莫离欢瞬间作下的判断。
她没有见过鬼,因而无法确知小胡子说的是真是假,然而秦缺是人这一点,她比谁都确定。一个鬼不会有感情,一个鬼也不会中毒,一个鬼更加不会危在旦夕。秦缺是人,他有脉搏。因而莫离欢便想,如果这个小胡子真的是鬼,他肯定是没有脉搏的。因为脉搏这种东西,很难在自己一个大夫手下掩藏。
“好,就让你看看我又没有脉搏。”小胡子见莫离欢走过来,喜上眉梢,自然嘿嘿一笑。没想到这个女的不但不是鬼,还是个笨女人。他“采花江郎”的名号,又岂是虚作的摆设!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荒山之中,竟然还有这样漂亮又好骗的女人。现下即使她是狐仙之流,他“采花江郎”也不在乎了。
莫离欢正扣了手中的冰晶缓缓靠近那个男子。
此刻,她的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过去,不要过去。然而她心内却又有另一种声音,牵引着她去证实一下鬼与人的区别。
就算这小胡子真的没有脉搏,是个真鬼,那莫离欢也是不在乎的。她只是想证明,秦缺是人。和没有脉搏的鬼,是绝不一样的。
渐渐伸出手去,莫离欢即将触碰到那双白玉似的手。这是小胡子,也就是采花江郎,最引以为傲的一双手。任何女人只要一沾上这双手,就注定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的,他有这份自信,因为多年的采花经验已然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是一双采花妙手。至今为止还没有失败过。因而他此刻的脸庞上,已然挂上了那种即将得逞的笑容,但是手却还静静伸在那里,他在等待着这个傻女人自投罗网!
突然,莫离欢纤手停滞在了半空中,那双已然接近小胡子脉搏的手,只在瞬间就已然收回,随即仰头朝小胡子道:“你骗人!你明明是人!你有热气!”
采花江郎的表情就那样滞在那里,不明白何以到手的鸭子又突然飞了。然后他很快知道自己失败在哪里,那只是因为,他太小看眼前这个笨女人了。
然而他既然一次不能得手,一个常年采花的飞贼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了到手的肥肉!于是这采花江郎当即换了脸色,谄媚地朝莫离欢笑道:“既然我们都不是鬼,姑娘是个美人,而我算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共度了这春宵有何不可!”当下便飞扑过来,完全展露出一个采花大盗该有的恶态。
“你果然不是好人!”莫离欢看得眼前这男人突然变脸,连忙飞快躲闪开来。她的轻功本就是一绝,但那采花江郎原本也靠轻功为生,是个飞贼,于是两人便在这空旷的雪地上追逐起来。
采花江郎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傻女人的轻功会有这么好,一时半会竟然追她不到。于是心内又生一计,突然停了脚步朝莫离欢道:“这样追来追去有什么意思,又要出汗,我最讨厌出汗了!”
见莫离欢果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采花江郎又肃穆的神色道:“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试,谁输了,就要听对方的话,说定了不许跑。”
莫离欢一听这话,已然有了警觉,本就对他的话极不相信。但是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听一听什么比试,于是站立在原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却说这采花江郎,原本只是想吸引莫离欢的注意力,嘴上的话都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过多思考。眼看这个笨女子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自然喜上眉梢,灵光一闪就顺口胡诌道:“我们来说说各自的故事,说最难忘记的,什么时间,和谁,在哪里干什么。看谁的故事比较能打动人。就算赢!”
采花江郎原本就打着主意想趁着莫离欢思考的时候接近她,于是当即随口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生平最难忘的时间当然是每一个良宵,在女人们的闺房里。。。。。。”
却见莫离欢乍听得这个提议,脑中一滞,眼前立时闪过一幅场景,正是那个令她终身难忘的场景。于是低了头,舒展了秀眉,微微含笑道:“许家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莫离欢“村”字刚落,采花江郎就已然在那一瞬前飞扑而出。
他原本就离莫离欢不远,这下更是使尽了平生所学,一心想抓住莫离欢,哪有不快的道理。却见莫离欢分明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之中,竟然没来得及闪躲,眼看那个黑影就要迎面而来。莫离欢连忙用手挡在面前,直觉后退。
却见那个黑影,几乎要碰上莫离欢的衣襟,却突然僵在半空,如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啪啦摔到地上,再也没有移动。
莫离欢惊魂未定,连忙飞出老远,生怕那趴在地上的男人会再醒过来。
然而,他没有动,他甚至像睡着了一样安宁。然而莫离欢一触鼻息而知,这个采花大盗,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心下微微平静,然而毕竟是一个死人,莫离欢还是想离他远一点。但是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自己没有动手,他是怎么死的呢?
转身朝先前的篝火望去,只见伏云和齐雨还安稳地躺在那里,丝毫也没有感到外界的异样。而另一边的棉衣堆上,却赫然少了那个最重要的男子!
莫离欢心内一慌,连忙四处查探起来,脚步实实踏到雪地之上,哪里还顾得要用什么轻功。直将白色的雪地踏出一片碎琼乱玉。却依旧没有看到秦缺的身影。
莫离欢几乎要哭出来了。
秦缺!秦缺!
她把秦缺丢了?她竟然把秦缺丢了!她怎么能容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她怎么能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秦缺!秦缺!
忽而一阵风吹来,莫离欢直觉正要回头,却猛然被搂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那样冰冷!却是莫离欢毕生所熟悉的.
秦缺!秦缺!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来更了。。偶就是存不住稿阿。。嘿嘿。。
这章出现了一个囧囧的采花贼。。额。。可惜死得很快。。好吧。。对此保持沉默。。某夏华丽飘走。。。
归来雪(下)
(111)归来雪(下)
莫离欢不知道秦缺为何会醒来,她甚至不知道身后这个冰冷的怀抱意味着什么.然而,她毕竟被这样一股力量簇拥着,仿佛年年月月,就此停止,就此沉沦.
她不敢回头,亦不敢开口相问.一切都不重要,真的,此刻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怕他是假的,梦是真的.醒来以后,依旧要面对那样一张冰冷的面具,日复一日,无法安眠.
秦缺的手却在她肩上,那样冰冷的手,竟然还微微颤抖着.拥紧了这幸福.然而他深深知道,怀中的温暖是真实的.
“郡,郡主!”两人正这样立在苍茫雪地之中,恍如融成一个影子,然而转眼那伏云和齐雨已醒,虽然不忍惊扰了这天地间最静谧的场景,但他们毕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一个性命垂危的人,何以会突然醒来!而且还能行动自若!
莫离欢猛然被人唤醒,感受着身后冰冷的温度还在,于是难免有些喜悦与羞涩.微微抬了头,向身后的秦缺看去一眼,却见他那银色的面具下,双眼赫然紧闭着,原来竟没有醒来!
“秦缺!”莫离欢一声惊呼,慌忙回身撑住秦缺的身体,却见那双上一刻还紧闭的眼,突然在这一刻睁开,微微含笑.
莫离欢的心于是由此沉沦.这样的笑,秦缺的笑.独属于她.独属于这夜色.很美,很美.美得她永远不想醒来.
“郡主!还是先扶秦公子坐下吧!”伏云和齐雨这时已跑了过来.他们显然对秦缺的醒来抱着一种惊诧和疑惑.然而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秦缺这样的转醒到最后会是一场回光返照!
莫离欢看得秦缺的眼睛又一次闭上,终于朝伏云和齐雨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一齐将秦缺带回棉衣堆砌的暖床上,齐雨自是立刻给秦缺把脉,生怕自己的想法得到应验.
然而在触及秦缺脉搏的那一刻,齐雨却突然愣住了.他傻在那里,瞳孔忽然放大。是的,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手,更加无法相信自己一瞬间的判断.
因为,他在那一刻已然感受到:秦缺竟没有脉搏!
没有脉搏!难道他已经死了?!
齐雨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做下的判断,更不忍将秦缺的手交给那双满心焦虑的眼睛.他知道莫离欢也在等待,等待自己给她一个安心的讯号.然而,如果一旦让同样熟知医理的她碰触到这只手臂.他将难以想象她该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怎么了,齐雨?秦缺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突然转醒?”莫离欢果然满眼的焦虑,目光灼灼对着齐雨.看得齐雨的表情似乎有些呆愣,莫离欢只是不明所以,伸手就要亲自去把脉.
“不!没事!郡主!”齐雨连忙拦下了莫离欢,抬头望着她,脸上展开一丝微笑道:”秦公子没有事,只是需要好好休息.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还是让秦公子好好休息吧.”说罢朝待在一旁的伏云使了个眼色,伏云不知何故,但是也立刻帮着他师兄道:”是啊,郡主,趁天还没亮,您也去休息一会儿,秦公子这里,有我和师兄!”
莫离欢听得齐雨说秦缺无碍,心不由地放了一放,随即看秦缺一眼,那眼睛果然安详地闭着,于是也不再生疑,径直向一边休息去了.而经过刚才那一场追逐,她也确实有些劳累.靠在棉被之上,不一会就已睡着.
却说齐雨和伏云二人,看到莫离欢终于睡去,立刻仔细察看起秦缺的身体来.
打开秦缺穿着厚重棉袄却仍然冰冷的身躯,齐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伏云在触碰到秦缺脉搏之时,亦大吃了一惊,随即明白师兄刚才何以要隐瞒.
郡主和秦公子之间的感情,又有谁会看不出来!更何况刚才相拥的那一幕,也已然印证了这两人的两情相悦!
“师兄,”伏云轻轻唤了齐雨一声,看得齐雨脸上紧紧皱起的眉头,知道果然遇上了大问题,连忙向莫离欢的方向张望一眼,随即转回头飞快相问:”秦公子……难道已经死了?”
“嘘——”齐雨也十分机警地看着莫离欢睡着的方向,低声道:“表面上看,确实没有了脉搏——”紧皱的眉头对上秦缺泛着银光的面具,齐雨终于得以看清秦缺身上那缠绕的紫蔓,曲折妖娆,简直如纹身一般,独独绽放出一种绝世的美来。
只听他继续说道:“番莲之毒恐怕已经深入他的血脉,可是他明明还有心跳,肌肉也还是活的。他应该还没有死——只不过,离那天也已经不远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没有脉搏?”伏云亦凝了眉细细观察着秦缺身上蔓延的紫蔓。
仿佛想缠绕住他的血脉一般,那些交错的妖冶藤蔓,一点一点,侵蚀着这具白皙的肉体。是的,尽管还有隐隐的刀伤,但是莫离欢以前的药,已然将秦缺那些布满身体的疤痕一一驱除。此刻的秦缺,身上只泛着这样一种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突显的白。却并没有再如第一次见面那般令人目不忍视。
“这——我不知道,照理来说,并不该如此的。昨天刚吃的最后一枚‘续魂丹’,原本应该还能再撑三日。。。。。。”齐雨渐渐合拢上秦缺的衣物,眉头再没有舒展。然而素来畏寒的他,此刻竟丝毫也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寒冷。反而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深自责着。
枉自己在药王谷学了那么多年,到头来竟然对眼前的病人束手无策。那他这些年的钻研又是为了什么!
“师兄,你不必过于自责!”素来细心的伏云自然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了若指掌,看得他半分眼神,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想那齐雨此刻表情如此之明显,伏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于是当即劝道:“番莲之毒乃天下至毒,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糊涂仙’前辈能有把握救他。我看秦公子心跳尚好,如果我们能尽快找到‘糊涂仙’,也许还有机会救活他!”
“不错!师弟你说的对!只不过,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郡主罢。郡主和秦公子感情之深。。。。。。我怕她心急则乱,平白增添了压力。”齐雨向不远处的莫离欢看去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因而更加能体会失去挚爱的痛苦。
人生何以有如此多的磨难,有情人的道路为何总也这般坎坷。。。。。。
“我明白。”伏云点了点头,知道齐师兄肯定又是想起了那段往事,一时也无甚好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对一个眼神,再是无语。
一个时辰以后,莫离欢已然从睡梦中转醒。因了担心秦缺,觉自然是睡不好的。然而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累垮,于是浅浅憩了这一个时辰,算是补充了些体力。
却说齐雨和伏云二人,早已在莫离欢醒来之前准备妥当了一切,只待莫离欢一醒,四人又一同出发。秦缺照例被搁置在马上,齐雨和伏云分别在马的两侧,而莫离欢径自在前面探着路。
山路越来越蜿蜒,因了山势的峻拔,驮了秦缺的马往往上不了山去。每到这时,便由伏云背了秦缺,齐雨牵马,度过一座座山去。
莫离欢心里只是有说不尽的感激,然而,不能不提的是,面对这样两个如此尽心的同道,她受到的更多的是鼓舞。
她救秦缺,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大夫对病人,只因了那份感情,她再也无法忽视。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却真真和自己没有半点瓜葛。他们更没有义务如此照顾秦缺。
于是莫离欢便由此相信了,他们的行为全然是出自于一个医者的良心。而医道如此,她是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也要做到的。
又一天过去,雪山的夜晚似乎来得格外的快。这天晚上,他们照例在一处平地上休息,而莫离欢已然识得,从这里到玲珑洞内,前后必不超过半天。
几人终于为这难得的好消息展开了笑颜。莫离欢心里亦有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原是因为许久不见的师父,终于得以再见面了。
师父是否已将自己留下的那些酒全部喝尽?想来她离开雪山已然半年有余,也不知道师父是否还依旧是那副顽劣模样。
“‘糊涂仙’前辈,果真住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吗?”伏云照旧升了篝火,让众人取暖,一边拿出一本有些陈旧的医书细细翻阅着。
“嗯。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能见到我师父了。”莫离欢向伏云展开一朵笑颜,一眼看得伏云手中那本医书,竟然不是用汉文写就,而是她自小在雪山看惯的文字!
“难道郡主认得这本书?”伏云不愧心细,看见莫离欢微微惊讶的眼神,立刻知晓了什么不寻常,温言相问。
却见莫离欢果真要过那本书,翻了几面点头道:“这是我从小就读的医书。我自然是认得的。”
“从小就读?”伏云显然有些惊诧,微微皱了眉道:“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西域奇书。可惜除了上面的Сhā画,我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难道郡主精通西域文字?”
莫离欢想了一想,又看一眼那书的封面,赫然写着《游医经》三个字,果真与自己小时候读过的一模一样,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西域文字,不过师父从小教我的就是这些。”
听得这句,伏云的脸色突然变了。原来他得到的这本书,不但是从西域而来,而且是由西域毒教而来。而西域毒教自从几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识得它的教文。因而即使他是偶然得了这本医书,也根本没有办法掌握任何要领。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遇到读得懂它的人!而且不只是眼前这一个,还有那鼎鼎大名的“糊涂仙”!
西域毒教的教文向来只传教主和护法,这是伏云一早就知道的。
那么难道,一生侠名的“糊涂仙”竟然会和那恶名昭彰的西域毒教有什么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嗯。。最近每日一更了。。可是弱弱地说一句。。为啥留言又少了呢。。想要加油的说。。
某夏还在很努力地码字。。亲们。。给偶动力吧。。
重见糊涂仙(上)
(112)重见糊涂仙(上)
第二日一早,莫离欢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昨晚睡得格外深沉,睁眼的时候已是大清早。
鸟语花香,这苍茫雪山中自然是没有的,然而最令莫离欢惊讶的是,躺在地上的,除了秦缺和齐雨,再没有别人。
伏云不见了!
这是莫离欢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然而下一刻她又突然意识到,马和干粮亦是不见!
难道伏云已经自己走了?可是其余三人都还在酣睡之际,他为何会先走?莫离欢带了疑惑叫醒了齐雨,却见他也是一副睡眼朦胧。
“郡主!啊,我怎么会睡得这样沉!什么时辰了?”齐雨猛然被人推醒,原来还在梦乡之中。一睁开眼便见到莫离欢一双大眼,自是猛吃了一惊,揉揉惺忪睡眼,不禁有些纳闷自己为何这样贪睡。
“伏云不见了!”莫离欢看得他的表情,立时更加张大了眼看着他,显然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然而她却突然在齐雨身上闻得一股淡淡的药味,似有若无,瞬时不见。
“什么?!”齐雨当即从朦胧中苏醒过来,跳起身向四周一张望,果然见得伏云和马匹均是不见。而留在这片平地上的,就只有一团早已熄灭的篝火和依旧昏迷的秦缺。
“怎么会这样?!”齐雨皱了眉继续向四周察看,终于确认了伏云不见这个事实。脑中忽地闪过什么,连忙又跑到秦缺身边,摸了他的胸膛,总算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才放下心来。
“秦缺怎么了?”莫离欢看得齐雨如此紧张,立时也跑到了秦缺身边,正要伸手去查探秦缺的脉搏,却又被齐雨慌忙拦下。
“郡主!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上山找‘糊涂仙’前辈要紧!”说罢一把背起秦缺,就往山上走去。莫离欢见他走得飞快,连忙也是跟上。
却不知齐雨急于掩饰的,又何止是秦缺的伤势,更令他无法相信的是,伏云,这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竟然会就这样离开!
他为什么要离开,齐雨根本无法得知,然而他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师父在临行前对他说的话一次又一次敲击着他的记忆:小心伏云!
那时候的齐雨只以为是因了师父素来不喜欢伏云的缘故。现在想来,难道伏云真的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可是这个向来细心勤奋的师弟又会隐瞒了什么呢?师父要自己小心的又是什么?
“齐雨!你还能坚持吗?千万不要逞强!”约摸两个时辰以后,莫离欢开始发觉齐雨的脚步渐渐不稳起来,于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满脸忧心地看着他.
却见一路疾走的齐雨此刻已是满头大汗,然而顾不得擦试,那汗珠就已凝结成冰珠,滚落到地。听得莫离欢的问话,齐雨立刻便转头向她扬起一个笑容道:”郡主,我无碍!我们还是赶紧赶路的要紧!”说罢又快步向前,并没有半分犹疑。
“你真的没事吗?”莫离欢只在刚才停留的那一瞬,就已看出了齐雨脸色的不寻常.可是她一下子还无法确定那诡异的晕红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连忙快步跟上,当机立断地搭上齐雨的脉搏,却突然被手中的奇异脉象吓了一跳,随即惊呼出声:”齐雨!你中毒了!”
齐雨听得她的惊叫,立刻也是一愣,不由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望着莫离欢.
此刻的他却突然觉得很热,那股热并不是来源于劳累,而是深深植在他的血脉之中,仿佛有什么热的源流,在他的体内乱窜。
也难为他刚才一直忙着赶路快走,并没有留意身体的异常,这下突然停了下来,却再难以忍受那种奇异的热。而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了劳累才出的汗,现在想起来,他却从来没有热到过这种程度,更何况现在是在冰天雪地中,他区区一个畏寒的身体,又何以会突然出这么多汗!
“齐雨!你快放下秦缺,让我看看你的毒!”此时的莫离欢也是再顾不得齐雨的坚持,帮着他将背上的秦缺放到雪地之上,然而一不小心触及秦缺的手臂,却赫然发现手中的这具躯体,已然没有了脉搏!
“秦!秦缺!”莫离欢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口,然而与此同时,她也停止住了思考。天地万物仿佛在那一瞬间湮灭,而她一直所努力的,所追逐的,也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秦缺!秦缺!
“郡主!”齐雨此时亦因了痛苦坐到了地上,脸上停留着一抹诡异的红,然而他的神志是清明的,看得莫离欢失魂的表情,连忙叫道:”郡主别急!秦,秦公子还有心跳!”
一下子被这叫声惊醒,莫离欢总算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连忙伸手去探秦缺的胸口,果然感受到他依旧搏动的心跳,心里不由稍稍安定,转而去看齐雨,却见他的面部已然扭曲,脸上泛着诡异的红色,明明身子瑟缩成一团,却还在不断出着汗.而那汗滴一触及空气,自是立刻凝结成冰珠.
“齐雨!”莫离欢这边才将秦缺抱在怀中,那边又看得齐雨如此痛苦,一时心急,连忙唤他一声,想知晓他究竟境况如何.
却说齐雨此时体内冰火交融,只是瑟缩着身子抬起头来,勉强向莫离欢笑了笑道:”郡,郡主!我恐怕没办法送郡主上山了.接下来的路,路上小,小心!”说罢已然阖上了眼睛,抱成团坐在那里.再也没有动弹.
莫离欢忽而见得齐雨一动不动,当即如遭棒击,慌忙上前去扶住他的身子,却感到他的身体竟然如同秦缺一般冰冷.唯一不同的是,这具昏死过去的躯体,已然还有脉搏!
“齐雨!齐雨!”莫离欢一声声唤着,手切在他渐渐微弱的脉上,心急如焚.再看一眼仰面躺在雪地上的秦缺,亦如死去一般,毫无声息.
莫离欢几乎要哭出来了,然而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又提醒着她,现在根本不是哭的时候!
师父的玲珑洞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由这里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只要见到了师父,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他们!
然而,她又怎么可能扔下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秦缺是她心上的人,这自然不必说,莫离欢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秦缺死了,她会如何!
然而齐雨一路过来,对秦缺和她都是万般照顾,如今到了他的危急关头,她又怎么能抛下他不顾!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莫离欢正心急如焚地看着身边的两个男子,犹疑着该如何是好,最后终于决定一人扶起了两人,半拉半拖,步履维艰地往前路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听见了一声哀婉凄厉的叫声。是鸟的叫声!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白鸟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拍着同样雪白的巨大翅膀,稳稳停在雪地之上,恰好挡住了她的前路。
莫离欢在这西华雪山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山中的鸟兽动物总算是全部接触过一遍。然而这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大鸟,莫离欢却一点印象也无。只因了心急赶路的缘故,也不和那鸟去计较什么,绕开路就要继续上山。
却见那白色的鸟,体量足足有一人多高,翅膀张开更显得其庞然大物。看得莫离欢要从它旁边绕过,竟然也往那个方向而去,仿佛知晓了莫离欢的意图一般。
“你这鸟!”莫离欢被挡了路,忍不住瞪它一眼,却听它又凄厉地叫了两声,一点都没有让路的样子,反而瞪大了鸟眼看着莫离欢,无限温柔。
“你!”莫离欢被它看得心头一动,脑中突然闪过同样白色的一个身影,正是几个月前被自己所救的那只像鸽子似的白鸟。
“朱阁?!”莫离欢惊呼出声,仍是有些犹疑,然而那白鸟的反应却立刻证实了她的猜想。只见它恍若听懂一般,扑腾起翅膀在空中绕了两圈,又稳稳落到莫离欢面前。
“真的是你!”莫离欢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正想像以前一样上去摸一摸它的羽毛,却突然意识到手中的两个沉重的身躯。
救人要紧!
莫离欢看得朱阁对自己并不生疏,当即便想出一个办法来,只见她先将两人都放到地上,随即拍了拍白鸟的羽毛,絮絮诉说着,最后扶了齐雨上朱阁的鸟背,让朱阁驮着。而因怕它吃不消两人的重量,于是自己依旧扶了秦缺,朝山上走去。
却见那鸟果然如通了人性一般,听得莫离欢的吩咐,扑腾起翅膀便朝雪山上玲珑洞而去。而莫离欢自是施展开轻功,此时已然轻松了不少。追着那白鸟的踪迹也朝玲珑洞去了。
约摸一个时辰以后,莫离欢终于看到了自己原先的居处,雪凤凰朱阁正在洞外走来走去,似乎是在迎接她。而它的背上已然空荡荡一片。
“好欢儿!你总算回来了!”一个慵懒却难掩激动的声音突然从洞里传来,莫离欢心内一惊,立时就认出了那个声音来,只听那声音又继续叫道:“一大早看这畜牲飞来飞去,我就猜到可能是你要回来了!嘿!还果真猜着了!”
下一刻,玲珑洞洞口赫然冒出了一颗银白色的头颅,胡子眉毛依旧打着结,孩童般笑着,可不就是莫离欢那好几个月不见的师父,糊涂仙!
“师父!”莫离欢霎时见得亲人,几乎就要跑上去抱住师父痛哭一场,反倒是那糊涂仙先反应了过来,摸着胡子朝莫离欢挑眉道:“唉!我说好徒弟,你手边扶着的是谁呀!刚才那鸟驮回来一个中毒的,难道你手边那个也是个受伤的?”
莫离欢经糊涂仙这么一说,立刻想起自己这一行的目的来,于是当即也来不及回话,便将秦缺飞快扶进了山洞。
伸手去触他的心跳,虽然微弱,却真真还是活的,莫离欢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来,朝糊涂仙道:“师父!他中了‘番莲紫蔓’之毒!他们说天底下只有你能救他!”
“‘番莲紫蔓’?!”只见糊涂仙乍听得这个名讳,那素来嬉笑的脸上已是变了眼色,转而看一眼床上戴面具的男子,便皱起他那白花花的眉毛道:“好徒儿,你怎么会和这种毒沾上关系,你可知道此毒天下无解!这个人,是救不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勤快的偶。。最近竟然标准日更了。。好吧。。我承认我根本存不住文。。明天的文明天再写。。写完的就拿出来当作给蹲坑的亲的礼物。。嘿嘿。。某夏正在拼命赶完结啊敢完结。。因为某夏很想开新坑啊开新坑。。。
重见糊涂仙(下)
(113)重见糊涂仙(下)
“师父!”莫离欢当即被糊涂仙的话惊得苍白了脸色,几乎颤抖的,朝床上的秦缺看去一眼,随即咬了嘴唇道:“师父,我要救他!他是我喜欢的人!”
喜欢?糊涂仙蓦地大吃了一惊,望着莫离欢的眼神亦在瞬间有了改变。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看这丫头的神情,已然与以前完全不同,糊涂仙当时就已略微猜到了大概.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样坦然来去,直言不讳!倒还真有几分他当年的风范!
也罢!也罢!难为自己养了她十多年,到最后,小女孩终究也长大了啊!她终于,也找到了心上的人!
“欢儿,你当真喜欢这个人吗?”糊涂仙看得莫离欢脸上惊痛的眼神,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是的,那种眼神,作为过来人的自己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可是他还是要问,因为他要教徒弟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是真的喜欢,就永远不要放手,因为一旦放手,就是一辈子追不回的后悔.
“是!”莫离欢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师父的话,目光中已然隐隐闪了清华,只听她一字一句道:“师父!我要救他!就算没有救回来的机会,我也要试试看!因为,他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随即在脸上挂了一抹惨绝的笑,只见莫离欢慢慢走到秦缺身边,伸手握起他冰冷的手,感受他已然没有脉搏的手臂。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他。
眼神仿佛已然穿越过那冰冷的面具,看尽他曾经的现在的所有表情。
是的,她看得到他,她也知道他能感受到自己。
秦缺!秦缺!为什么我们的相识这样短,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否也有一种感觉,那种彼此莫名的牵扯,今生今世……
如果你醒来,如果你能醒来……
“好!”糊涂仙突然叫了一声,只见他脸上转瞬已回复了往日里笑呵呵的表情,挑了挑眉道:“唉!既然他是我徒儿喜欢的人,我这做师父的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其实嘛,要救他也并非不可能……”
“师父!你能救他?!”莫离欢听得糊涂仙嘴巴一松,连忙往师父的方向看去,却见他嘿嘿一笑,抓起手边的酒葫芦喝两口道:“这要看徒弟你的表现如何!”
“看我?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莫离欢看到那熟悉的酒葫芦,脑中又依稀记起了师父从前的模样,秀眉不禁微微一皱,歪了头打量着糊涂仙。
这个老酒鬼,难道又要自己给他酿酒?
“刚才他是个闲人,和我没关系!不过现在他是你这小丫头的心上人,那怎么一样……”只见糊涂仙摸了摸白色的眉毛,嘿嘿一笑道:“虽然为师已经不救人十多年了,不过为了我唯一的徒儿,就破这次例吧!”
“师父!”莫离欢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眸中充盈着感激。原本一开始决定回雪山,她就没有想到过自己一回来师父会是清醒的,更加没有料到师父如今会再没有往日的醉态。反倒那一丝义气,却是莫离欢从来没有见过的。
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师父从前是个叱咤江湖的人物?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又为何要日日醉酒,糊涂度日呢?
“欢儿,咱们先说好!这是为师唯一一次破例!下次要是再遇上半死不活的,千万别来找我!”糊涂仙突然正了脸色,朝莫离欢斜一眼道:“还有,三天之内,你不许进洞来,别管我怎么救!还有,把那个鸟洞里的红色草药给我拔来,我要用!”
鸟洞?绮照洞!莫离欢立刻反应过来师父果真是要动手救秦缺了,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于是连忙朝糊涂仙感激地笑了笑道:“是!师父!”随即便要去动手准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朝糊涂仙道:“师父!刚才朱阁带回来的那个人呢?他也是我的朋友!”
“刚才那个?问那只鸟去!我不认识他,懒得管那闲事!说好只救手下这个人的!还有,他的毒也不浅,你自己想法子解去!”说罢这句话,糊涂仙又顿了一顿,挠了挠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一把抓过旁边桌上的酒葫芦,仰头就是一顿灌。
直看得莫离欢目瞪口呆.师父竟然在这个要紧关头喝酒?!
却说糊涂仙看到莫离欢还愣在原地一动没动,当即斜她一眼道:“还不快去采药!不然待会这小子死了你别赖我!”
莫离欢听得这句,哪里还敢耽误,立刻飞身出了洞。心里却不禁嘀咕着,自己打懂事以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师父行医救人。他真的会是个神医?
光是看他从小到大每日醉酒的样子,哪里有神医的半点样子!而且别看他刚才说得倒是挺好,谁知道他碰了酒葫芦以后会不会又大醉一通,不省人事!
秦缺!
莫离欢心里掂量着不对,转身就要朝玲珑洞里去,却见那雪白眉毛的老头似乎料准了一般,早就笑呵呵等在门口道:“就知道你信不过师父!怎么的?要不你来救?”
莫离欢一听这话,自然清楚糊涂仙的脾气,于是连忙赔上甜甜一笑道:“师父!徒儿这就去准备!”说罢转身就朝绮照洞飞去,远远却还听得糊涂仙在身后喊:“对了!给师父备两坛好酒来!”
备酒?!莫离欢不禁心里又是一紧,这老头子,真的靠得住吗?
却说莫离欢替师父采了药后,一刻不敢耽搁,便立刻回身去找齐雨,直到见得他正安安稳稳躺在自己床上,心才定了一定。又去替他把了脉,随即替他找来好几种药草,皆算好剂量给他服下。第二天,齐雨便开始转醒。想来这雪山中的药草,果真都是些奇药。
却说齐雨醒来的当天下午,便向莫离欢打听伏云的下落。莫离欢自是如实相告,只说并没有见人到来,却见刚刚齐雨那刚刚因恢复而舒展开来的眉毛立刻又纠结起来。
莫离欢禁不住有些好奇,只怕他还有什么别的不适,立刻开口相问,却见齐雨微微摇了摇头道:“郡主,你有所不知,其实我那师弟,天生就是一个路痴,并不会认路,因而每过一处,一定会在路上做下记号,方便寻路。可是这山上这样大,他又没有来过,我怕他会在山里迷路!”
啊!原来竟是如此!莫离欢当即吃了一惊,脑中立刻回想起来,难怪伏云一路上山来都沿途做着记号,自己当时还十分好奇,原来竟是因为他怕自己认不得路!
“那要不我去找找看!”莫离欢看得齐雨纠起的眉毛,说出了提议,毕竟齐雨刚刚苏醒,不好劳累了身子,而自己只要配完了药,倒是闲着的,于是朝了齐雨微微一笑道:“我对这雪山最是熟悉,要不我去找找伏云吧。你先好好休息。”说罢立刻就转了身,向洞外走去,果真要去找伏云。
却见齐雨一看莫离欢要走,连忙便从床上坐起,大声阻止道:“不!郡主!万万不可!我这师弟出走在先,带走了马匹,已经给你添了麻烦。找人的事,万不敢再劳烦郡主了!”
莫离欢听得这一声喊,自是直觉一回头,却不料一触及齐雨的脸色,便当即皱起了秀眉来,于是立刻过去替他把上脉,轻声叹道:“齐雨,你刚刚吃了药,余毒尚未排净,千万要好好休养。三日以后,方可活动!”
“敢问郡主,我中的是什么毒?”此时的齐雨亦感到了那种昏迷前的不适。
“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和我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的描述有些相似。”莫离欢看一眼齐雨的脸上诡异的一抹红色,低头想了想道:“面带赤红,体热外寒。身体之内似有一团流火乱窜。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雪地红’之毒。”
“‘雪地红’?!”齐雨乍听得这个名号,脸色已然大变。这种毒药,他只听师父药王很偶然地提起过,似乎是流传于西域的很隐秘的一种毒,据说现在几乎已经绝迹。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中了这种毒呢?而身为医者的自己,又如何竟连自己中了毒也尚不自知!
却听莫离欢顿了一顿继续道:“齐雨,我替你看过你身上的毒,‘雪里红’的毒素潜伏在你身体之中已有一段时日了,而真正致命的药剂却是在这几日才服进的——你这些天来有没有服食什么药或者什么特别的东西。。。。。。”
“什么?没,没有。。。。。。我除了畏寒以外,一向身体都还健康,从小就很少吃药。”齐雨微微皱了眉头摇头,显然对莫离欢的话吃了一惊,随即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间拿出一个青色小瓶道:“不过这驱寒药,是师弟特地给我配制的,我却一直带在身边,时常服用,说起来确实也对我的畏寒病有很大的帮助。”
“驱寒药?”莫离欢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连忙借过药瓶,打开闻了一闻,恍然道:“难怪你身上会有股淡淡的药气,原来就是这种药的味道。这药。。。。。。你吃了很久吗?”
“不,”只见齐雨脸上却忽然黯淡了下去,微微低了头道,“这瓶药是半年前师弟给我的,那时候还是冬天,离琳儿离开我整好一年。。。。。。”
琳儿?莫离欢乍听得一个女子的名字,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却见齐雨低下的脸上突然闪现了一丝痛苦,缓缓开口道:“琳儿,她是我的小师妹,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恋人。”
原来齐雨在药王谷之时,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名叫琳儿,是他师父药王的独生女儿。两人从小感情就很要好,长大了,日久生情,也是平常之事。一转眼到了谈婚论嫁之时,齐雨和琳儿正商量着要去向师父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料当时药王突然接到一封密信,要他亲自出谷去救治一位重要人物。
因了齐雨素来天资颇高,很受药王喜爱,药王便带了他一同出谷。而齐雨亦和琳儿商定,只要在途中一有机会,就和师父提了他们的婚事,想来也是好事一桩。却没有料到,待齐雨终于完成了任务,带了师父允诺的好消息回谷之时,却突然听得了小师妹病入膏肓的噩耗。
当时同时身为医者和恋人的齐雨,自是疯了一般替琳儿治病,然而,过了半个月以后,琳儿终归还是走了。齐雨因为自己救不了小师妹,非常自责,于是那整个冬天,他每日都在琳儿墓前度过,到后来冬天过去,长时间不注意身体的齐雨终于落下了畏寒的毛病。以后只要天气一变冷,他就会浑身发抖,寒冷难以自制.
而去年冬天琳儿的忌日那天,齐雨照例在小师妹的墓前守着,却突然遇上了三师弟伏云,特地给他送来一瓶他自己特别制作的驱寒药。齐雨和伏云向来亲近,当即便服了药,后来果真不再畏寒,从而可以安心守在小师妹身边,于是对伏云很是感激。
“师弟一向勤奋钻研,他配的药果真有奇效,因而这次陪同郡主进雪山,师弟要求一同过来,我立刻就同意了.一来他素来细心谨慎,二来我也怕自己寒症又发,反而连累了郡主,因而带上他,有个应对.却没想到,师弟竟会这样突然地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更了...前两天灵感迸发的文,到今天全部发完了..额..我果然存不了文..好吧新的章节还在酝酿中..可能过一两天才有更..亲们不用每天来的..
话说..昨天锁了下文..结果炸出了霸王来..难道不锁霸王就不出来了吗..55..好吧..某夏反省中...
解毒记
(114)解毒记
这天中午,莫离欢正在院子里捣鼓新采摘来的药草,估摸着师父再不久就要出来,想来总是要大喝一场的,因而更加卖力酿着酒,算作是对师父的犒劳。
糊涂仙的事她已然从齐雨那里听说了不少,因而也不再对师父的能力产生怀疑。她只是担心,秦缺身上那种天下无解的毒,是否真的能消除干净,因为齐雨也告诉了她,西域的毒多有很强的复发性,若是不驱除干净,以后再是毒发,就任是神仙下世也束手无策了。
心思一动,莫离欢忍不住又往那紧闭的洞门望去一眼。今天已然是师父替秦缺解毒的第三天,自头一天莫离欢替糊涂仙采了一种血红的草药进去过以后,她便再没有机会进洞。而师父得了那两坛好酒,果真也不再出洞,简直闭了关一般,一点消息也无。
莫离欢心内自是有些担心,然而一边照顾正在解毒的齐雨,一边要抓紧时间酿酒出来,倒也花费去了她不少时间,因而忧心尚不足以成为她全部的情绪。偶尔也和齐雨聊起天来,两人多探讨些医理上的问题,却并没有再提及伏云。反倒是莫离欢提起了那天采花贼的情形,令二人一下子都陷入沉思之中,皆在纳闷为何这长年无人的雪山里,会突然多出人来。
“好欢儿!为师的酒在哪里!快给我送酒来!”莫离欢和齐雨当时正在苦苦思索,突然听得外面这一声大叫,立时面面相觑起来,随即只见莫离欢一个闪身,已然出了屋子,而齐雨亦是心急,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师父!”莫离欢转瞬已然到了师父的洞门口,果真看到那白胡子的师父已然出了山洞,而一见自己赶来,他便嘿嘿笑着摊出手来,一脸狡黠。
莫离欢哪能不知道糊涂仙的意思,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醇酒奉上,脸上的神色一派紧张。生怕师父会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却见糊涂仙一把夺过酒坛,当即畅快大喝了一口,满足笑道:“好酒!欢儿的酿酒技术,果真比我好了许多!”说罢朝莫离欢望去一眼,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却说这时莫离欢,哪有工夫听这老糊涂的废话,等不及他把话说完,就一个闪身进了屋子,却一下子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痴了。
只见并不宽敞的洞口之内,满目尽是一片紫色和红色的妖娆。一种紫色的藤蔓,正和另一种鲜红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爬满了整个空间,几乎堰赛门口。而一身黑衣的秦缺,却静静躺在这片妖冶之中,绝世独立。
“秦缺!”莫离欢当即惊呼了一声,就要朝床上的秦缺奔去,却猛然被人扯住了衣衫,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师父!”莫离欢回头一看,阻拦她的果真就是他那喝得微醺的师父,只见他鹤发童颜的脸上,此时正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了然地望着秦缺和自己。
“欢儿别急!这小子尚在解毒之中,没那么快好,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彻底解毒,之前必须静养,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可是这红紫的藤蔓。。。。。。”莫离欢忧心地看一眼床上的秦缺,微微皱眉道:“为何他会在这一片藤蔓之中。。。。。。”
“这正是解毒的药方啊!傻丫头!”糊涂仙斜了莫离欢一眼,喝了口美酒悠哉道:“这小子中的是‘番莲紫蔓’,我用‘番莲红珊’替他解毒,有什么奇怪!”
“‘番莲红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莫离欢转身一看,竟是齐雨下了床来,正朝洞口这边走来。一眼看的他的脸色并无异样,心微微放了放,却见他先向自己示了意,随即又朝糊涂仙作揖道:“晚辈药王谷齐雨,拜见前辈。久仰大名!”
“药王谷?”只见糊涂仙继续喝着酒,扫一眼齐雨道:“原来你是药王的徒弟?”
“正是!家师常常提起前辈医侠之命,因此晚辈从小就十分景仰前辈。今日能得以见到,真是荣幸之至。”齐雨礼节性地客气了一番,随即正了色道:“晚辈不才,刚才听闻前辈提到用‘番莲红珊’来解‘番莲紫蔓’,可是真事?”
“你来看看便知。”莫离欢并不知晓这二人谈论之事究竟有何奇特,只是让开了一条路,让齐雨得以看到屋内全部的景象。却见齐雨果真在看到的那一瞬又惊又喜道:“果然是‘遍地紫红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离欢看得师父还是只顾喝酒,而齐雨沉浸在惊叹之中,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却见齐雨这时已然回过神来,朝莫离欢笑了笑道:“郡主有所不知,这‘番莲紫蔓’和‘番莲红珊’,是当年西域毒教名震江湖的两样毒药。据说这两种药草,原本是由毒教教主和夫人一同培植而出,普天之下,就只有红珊可解紫蔓之毒,也惟有紫蔓能解红珊之毒。可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教主和夫人突然分开了。夫人离开毒教之时,便把其中一种药草带走,并发下了毒誓,说这两种药草,在他们有生之年,就正如他们夫妻两个,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莫离欢听罢这一番话,只是惊叹不已,既是夫妻二人,却又约定永不相见,这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会做到如斯绝情地步!
却见齐雨又望了一眼糊涂仙,神色略微异常道:“我本听说秦公子中了‘番莲紫蔓’之毒,想来世上根本无药可解,因为自毒教消沉了以后,别说是‘番莲红珊’,就连‘番莲紫蔓’也已绝迹,却不料糊涂仙前辈竟然能找到‘番莲红珊’做解药!前辈真乃神人也!”说罢朝糊涂仙投去崇敬的目光,显然深以为这位前辈名不虚传。
“不对啊,可是那株红草从我小时候起就一直生长在那里,从来没有移动过,难道师父早知道有一天有人会中‘紫蔓’之毒?”莫离欢犹豫着开口,又疑惑地望望师父,似乎想从他嬉笑喝酒的表情中找出什么答案。
“那是因为,‘番莲红珊’本就被种在那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糊涂仙突然扔下了酒坛,红了脸道,直惊得齐雨二人同时张大了嘴巴。
“师父!”“前辈!”莫离欢和齐雨几乎同时出声,向糊涂仙投去惊讶的目光。却见糊涂仙不慌不忙,一ρi股坐到地上道:“好欢儿,师父没喝够,快再给师父上坛好酒来。”说罢挑了挑那长长的眉毛,一脸顽皮的笑容。
莫离欢无法,只得去端了一坛酒放到师父面前,同时拿来两盏石凳,和齐雨一道坐了下来。只等着这老糊涂再讲出点什么来。
“前辈,据我所知,‘番莲红珊’已经绝迹了,可为何这雪山里,竟然会生长着一株?”方才齐雨已然将那红紫一片的山洞看了个仔细,果真确认了和自己以前书上见过的一模一样。随即又转头去看糊涂仙,却见她一脸沉醉于美酒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当初他只是冲着糊涂仙的名号而来,又哪里会想得到,一个当年叱咤江湖,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如今竟会如此贪恋美酒,到了片刻不能离的地步!
“是啊师父,为什么您从来也没告诉过我,那株红草竟然是那样神奇的药?”
“额。。。。。。别急别急,让我好好想想,欢儿你也知道,师父记性一向不好。”糊涂仙使出从前那般耍赖打诨的本事,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满足叹道:“好酒!”
“师父!”莫离欢忍不住喊他一声,又向齐雨投去一个抱歉的笑容,心里不禁嘀咕着,这老头子以前在自己面前这副顽劣模样也就算了,现在有外人在,他倒也还一点都不觉得不妥,照旧这副模样,也不想想别人还等着他回话呢!
“唉!”糊涂仙丝毫也没看出莫离欢的眼色,径自应了一声,随即依依不舍地放下酒坛,皱了那两条眉毛,可怜兮兮道:“从前的事情,我糊糊涂涂得,哪里还记得住呀,反正那药就刚巧在这里了——好徒儿,师父人也替你救了,你总该犒劳犒劳我,让我好好醉上几天吧!”
莫离欢看他一脸可怜模样,实在也没有办法和这样一个师父较真,于是撇了撇嘴道:“酒都在外面,您自个儿掂量着喝!”
“嘿嘿!好徒儿!”只听这一声刚刚叫罢,糊涂仙转眼已从那地面上消失,不一会儿就听得从外面传来一声声大笑:“美酒美哉!”
莫离欢只得和齐雨对望一眼,脸上分明是忍笑而无奈的神情。有这样一个师父,谁能说不是一种福气呢?
“糊涂仙前辈果然非同一般!”齐雨亦微笑着,对于糊涂仙的举动很是忍俊不禁,然而无形之中又觉得有这样一个的杏林前辈,未尝不显得更加亲切,嘴边泛起了笑意,又朝莫离欢道:“郡主从小就和前辈一起生活在这雪山之中吗?”
“对啊。我是师父偶然从一个山洞里捡回来的。师父从小就教我酿酒和医术。不过他后来醉得越来越厉害,基本上不管我就是了。”莫离欢想起以前在雪山中的时光,禁不住有些怀念,脸上的笑容亦更加温和。
“原来如此,”只见齐雨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料到眼前清新美丽的少女竟是一个孤女,然而能与糊涂仙二人一起在这山中生活这么多年,若是寻常人家,倒也是不肯的,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朝莫离欢问道:“那郡主当初为什么要出山?难道是为了。。。。。。寻找亲身爹娘!”
莫离欢见被齐雨一下猜中,立刻“嗯”了一声,随即又略微有丝遗憾道:“可惜到现在,我还没有半点线索。”
“郡主莫急,”齐雨连忙安慰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相信您一定能早日找到双亲,与家人团聚!”
“但愿如此。”莫离欢微微有些失落,又向远处望去一眼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找到梦娘!”
“梦娘?!”只见齐雨突然变了脸色,朝莫离欢瞪大眼睛道:“你说的难道是柳梦娘柳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啊日更..我是这么滴勤快..嗯嗯..
告诉亲们一个消息..明天开始偶要出去欣赏春光..礼拜天回来..额..乃们表砸我..码文累了偶尔放松也是有的..
好吧好吧..偶今天再努力一把..存上两章..明后天发..亲们就不用每天来蹲坑了..待我旅游回来,再好好码文...华丽飘走..
如尘往事
(115)如尘往事
“柳梦娘?”莫离欢纳纳重复着齐雨的话,脑中忽地闪过什么道:“梦娘姓柳?”
却见齐雨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确信一般道:“江湖上确实有一位柳梦娘前辈,但不知是否是郡主要找的那位,如果弄错了,反而令郡主白高兴一场,倒也不好。”
莫离欢乍见得这一点点曙光,哪里肯轻易放弃,连忙追问道:“我找了梦娘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消息,你说的那位梦娘,又是什么样子?或许能有这一条线索,也总比没有好。。。。。。”
“郡主。”齐雨看得莫离欢微微叹息的表情,自然也是不忍,孤儿的辛酸他不会比别人知道的少,因为他本来也是一名被药王谷收养的孤儿,自小便没有见过双亲。现在想来,一时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于是顿了顿道:“郡主,那我不妨便把柳前辈的事情和您说说看,万一不是您找的那位,也希望郡主不必太过伤感。毕竟人海茫茫,有缘自会相见。”
见莫离欢点了点头,齐雨又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第一次见柳前辈的时候,才5岁,记得那时我刚刚被师父收养了,有一天在谷口附近玩,突然看见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走进谷来,她就是柳前辈。记忆中,她一直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脸上常常有淡淡的笑容,忍不住让人觉得很可以亲近,因而谷里的师兄弟姐妹都爱追着她叫‘柳姑姑’,久而久之,她每年一次的到来,都成为大家企盼的事情,因为柳姑姑每次来,照例都会带谷外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送给我们这些小辈。开初是糖果玩具,后来又时候会是女孩子的珠花,有时候是剑穗,反正每年一新。可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柳姑姑还总是原来一副样子,似乎一点都不会老去。。。。。。”
“柳姑姑。。。。。。不会老去?”莫离欢微微有些诧异,听着齐雨的描述,她脑中的那个影像越来越明显,气质很好,温和的淡淡笑容,难道真的会是她吗?
难道,原来她们竟早就遇到过,只不过,缘分未够,竟就那样在人海中错开。。。。。。
“是的。我记得第一次见柳前辈的时候,她看上去还是20上下的光景,可是我5年前最后一次见她,她却也还是那般容貌,只不过,她会刻意将衣着打扮显得年长一些,想来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年轻。。。。。。”
“啊,你说的柳姑姑,有没有开过琴坊?”莫离欢心中越来越确定,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柳姑,是你吗?难道你真的就我找了那么久的梦娘?难道那种初见时的亲切,竟是出自于冥冥之中的安排。。。。。。
“琴坊?这我倒不是很清楚。”齐雨看得莫离欢的表情,不免有些奇怪,然而他只是在记忆中仔细搜索着,尽量想将柳梦娘的事情讲得详细,也就是了,只见他顿了一顿又道:“在我的印象里,柳姑姑似乎是精通医理的,每年来找师父,也是讨论毒药之类的问题。有一次我碰巧去上茶,正好听见他们提到西域的一种毒药,好像叫作什么‘蚀骨浆’,还说什么无药可医之类。不过每年姑姑离去,师父总会给她一包药,我也隐约猜测过,那大概是一方减缓痛苦的配药。因为每年离去以后,第二年柳姑姑总会再配一剂去,只是分量越来越重,到后来,我也只是偶尔听师兄弟说起罢了。”
“蚀骨浆!”莫离欢听罢这一句,当即惊呼一声,脑中瞬间闪过一切的前因后果来。
是了,不久以前,曾经有一个自焚而死的女子,那个笑着抚琴而亡的女子,她不就是中了这种名字怪异的西域之毒吗!柳姑的妹妹!
不!应该说,她就是柳梦娘的妹妹!
齐雨看得莫离欢脸色大变,还以为是自己说了错了话,连忙补充道:“郡主难道也听说过‘蚀骨浆’?我是那次听柳前辈提起以后才在一本很偏僻的医书里找到,原来这是种歹毒至极的毒药,中毒者。。。。。。”
“中毒者会在有生之年,从脚底开始瘫痪,直到死亡.而且即使是人死了,尸体也会腐烂的.是不是?”莫离欢脑中已然忆起了与柳姑妹妹相处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对话。那是第一个从她生命中路过而永远消失的人,尽管来去得那样太匆匆,却也真真给莫离欢的生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也是从那天起,莫离欢开始感到自己的无力,开始更加珍惜身边的每一个生命。
“郡主果然知道。。。。。。我那时听柳姑姑提起这种毒,本来也尝试着想去找找她,让我试试去解毒,然而最后也没有等到机会,因为那一年以后,柳姑姑便再也没有来过药王谷,而师父亦不再提起柳姑姑之事。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不好多打听,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不过直到今天,我还是挂记着那种毒,我还是想知道,究竟那样的毒,我能不能解!”齐雨脸上略有一丝遗憾,也难怪他这样一个天赋秉异的年轻人,又专门喜欢研究药物,哪有不争强好胜的道理!更何况想要用厉害的毒来考验自己,也不过在情理之中罢了。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她,也没有机会了。”莫离欢脑中忽簌掠过柳姑妹妹赴死前的表情,脸上不禁一片凄然。
那个清雅的女子,只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才绝然地选择了自焚。那是怎样一般的惨烈场景!莫离欢亲眼见到过,因而能体会到那种绝望。然而她却也渐渐能理解到她:那个从来美丽却无人欣赏的女子,毕竟也和所有女子一般,向往永久的美丽,她又怎么能忍受自己全身腐烂,被自己最爱的人看到呢!
“没有机会?”齐雨听得莫离欢似乎话中有话,只略微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清新女子。
却见莫离欢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柳姑要救的人,已经自焚了,是在我的面前,我亲眼所见。”随即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衣衫重叠间掏出一块木牌道:“对了!这是那人托我交给柳姑的!也是她临死之前的最后心愿!我一直贴身带在身边,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亲手交给柳姑。。。。。。”
“那这么说来,郡主要找的果真是柳梦娘前辈吗?”齐雨终于听出了莫离欢的弦外之音。原来柳姑姑竟真的就是郡主要找的人。世间的事情果然难以预料,缘来缘去,也不过是天开的玩笑罢了。
却见莫离欢微微皱了皱秀眉,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柳姑是否就是我要找的人。但是我一定会去找她,至少也要完成她妹妹临终的托付。至于她是否就是解开我身世的关键。我也不知道。只希望,一切随缘罢了。”
“欢儿!酒喝完了!快上些酒来!”莫离欢正在遐思,却突然外面传来糊涂仙的大叫,一声不歇,于是只能给了齐雨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即往外面的院子里去了。
谁知一进那片院子,一幅混乱不堪的场景便立刻跳入了莫离欢的眼。只见地面之上,原本整体排列的酒坛子此刻正全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而那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正坐在一群酒坛之上,手脚搁置,却似乎丝毫也未觉得不妥。手上还抱了最后一坛酒,正使劲往外倒,生怕错过了一滴。
“我的酒。。。。。。”莫离欢一阵无语,望着新的旧的酒坛子无一例外被倾倒一空,又是心疼又是哀叹。这里的酒至少有一半,是她早上刚刚酿上的,还没来得及埋藏起来,没想到经过糊涂仙这一顿洗劫,却是什么都不剩了。其中不乏用了贵重药材泡制的药酒,都是她以前千辛万苦找回来的。
“赔我的酒!”莫离欢看得糊涂仙还慵懒地躺在酒坛之上,一脸笑呵呵,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心里不禁一阵光火,哪里还管他什么师父不师父的。上前就Сhā腰瞪眼道:“你!赔我的酒来!”
却见糊涂仙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乍见得徒儿过来了,尚未意识到自己干的什么好事。只是嘿嘿一笑道:“欢儿,酒都喝完了,我还没醉,看来你这酿酒技术不行了啊!”
莫离欢听罢这句,一脸哭笑不得,心中忍不住嘀咕着:废话,刚酿了两天的酒,能有什么酒劲!都让你糟蹋了,只可惜那些难找的药材!随即又朝她师父狠狠瞪一眼道:“老酒鬼!偷喝我刚酿的酒,活该喝不醉!哼!”说罢扭头就要走,懒得再管这老头。
要发酒疯就发好了,等他醉倒了,才图个清静。只是莫离欢却有一点想不明白,她准备好的那些好酒,原本早已够他好好睡上几天几夜了。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师父却这样清醒,还没有被醉倒呢?
“欢儿,”糊涂仙虽然半醉着,倒是对徒弟的离去看得分明,当即便开口叫道:“好欢儿,你就不管师父了吗?哎!自从你离开雪山以后,我这几个月来天天喝自己酿的酒,越喝越清醒,简直活不下去了!这不你一回来,又不给我酒喝,这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谁让你贪嘴!”莫离欢虽然非常不甘愿就这样原谅这个糊涂老头,但是她对师父的感情,本就极深。因而对于师父这些年的顽劣或是捣乱,除了原谅,别无他法。
不然,难道还要惩罚他不许喝酒不成?那莫离欢是做不来的。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这个嗜酒如命的糊涂仙师父,当真是一刻也离不了酒!
却见糊涂仙只是嘿嘿笑笑,拿出周身一班装傻充愣的本事,把举在手里的酒坛往地上一放,就要站起身来,想和徒弟好好说情。怎料爬了许久,就是起不来身,莫离欢看师父一副挣扎的滑稽模样,只好伸手去扶。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听到啪啦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拿出来过的那块木牌,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却说糊涂仙看到木牌的那一刹那,突然放大了眼喃喃道:“梦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不想写。。实在是没有时间写。。好吧。。更完这篇。。待我回来再努力过。。为了不让乃们有没文看的落差。。。此文将在周六更。。。顶好锅盖。。表打我。。就这样吧。。飘走。。
绮照初探
(116)绮照初探
“师父!师父你说什么?难道你认识梦娘!”莫离欢脑中忽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是了,是了!当初自己能得知梦娘在灵州,不就是师父梦呓中说出了吗?师父果真是认识梦娘的吧!可是,当时的自己只有那一点线索,而师父竟然看着木牌就喊出了梦娘的名字。
难道,难道柳姑竟真的就是梦娘?!
“师父!师父!”莫离欢越来越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而糊涂仙已然拾起了那块木牌,却是久久呆立在那里,仿佛心神游走在身外一般。再没有出声。莫离欢只得将师父从梦魇中唤醒。却见他突然抬头望向自己|Qī|shu|ωang|,眼神分外清明道:“这块木牌,是从何而来?”
“是,是柳姑的妹妹交给我,要我转交给柳姑的。”莫离欢蓦地被糊涂仙这样清醒的表情吓了一跳,只是木木答着,更加疑惑师父何以会突然有了如此清醒的眼神。这般似乎自她记事起,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清明眼神。
“妹妹?”糊涂仙重复了一声,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道:“对,她确实有一个半身瘫痪的孪生妹妹。。。。。。是她,是她!她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她妹妹,从没为过别的什么。。。。。。”
“谁?!师父!您真的认识柳姑对不对!师父!”莫离欢心内一惊,脸上一派急切地望着师父,只想亲耳从他口中听得自己心内的证实。但愿是她!一定是她!
“梦娘。。。。。。”糊涂仙却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手中紧紧握着那枚木牌,纳纳着梦娘的名字,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急地莫离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郡主!”莫离欢正聚精会神等着师父说出什么,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唤她,连忙一下抬起头来,却是齐雨因为见莫离欢久久没有回去,忍不住出来看看,没想到一出来便见到如此一番场面,他那素来敬仰的糊涂仙正坐在地上握着什么东西出神,而莫离欢站在糊涂仙对面,秀眉拧成一团。
“郡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齐雨看得两人的表情皆不寻常,连忙出声询问,却见莫离欢抬起眼来,微微叹息道:“我师父,原来和梦娘竟是认识的,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说。。。。。。”
“前辈和柳姑姑?”齐雨脑中一闪,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曾听师父说过,柳姑姑是‘飘絮门’的弟子,而江湖传言,‘糊涂仙’前辈曾经在‘飘絮门’呆过一段时日,想来说不定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飘絮门?”莫离欢脑中一滞,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只听齐雨继续说道:“郡主难道也听说过这个门派?这个江湖派别,当初是我师父的一位好友创立,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灭绝,却不知郡主是从何得知?”
“已经灭绝?”莫离欢瞪大了眼望着齐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她一定是听到过这个名字的,不然不会对它有印象,可是究竟在哪里呢?
记忆已然走回很远,莫离欢突然顿悟般记起,原先在许家村外的琅独崖下,曾经有一个温润至极的男子,向自己提起过,他和他的小师妹,皆是出自于‘飘絮门’!
难道冥冥之中,果真已然注定了这一切的巧合!
“我听师父提起过飘絮门的一些往事,不过太过零碎,我当时也没有留意,只不过‘飘絮门’在一夜之间被灭,我倒是记得的 ,还有就是柳姑姑是‘飘絮门’出身,似乎也是一个隐晦。江湖中知道的人并不多,我师父因为是柳姑姑的好友,对她的过往比较了解。至于‘糊涂仙’前辈的踪迹,江湖传言更多,倒并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齐雨仔细从记忆中兜敛出一番话,正要再去看一眼刚才那坐在地上的糊涂仙,却蓦然见得那处地上已然空空一片,糊涂仙那白发白眉的身影,却是不见!
“前辈!”齐雨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直引得莫离欢立时回过神来,当下四望,果真再也找不见师父的身影。两人皆是一惊,连忙四处寻找,却料得糊涂仙的轻功,绝不在莫离欢之下,而要找寻一个来去无踪的人的踪迹,又谈何容易。
两人于是在玲珑洞附近徘徊,莫离欢一眼便瞧见洞内藤蔓妖娆中独自昏迷的秦缺,心中的弦不拨而动,只希望师父果真将他救了回来才好,正欲进去查看一番,又想起师父的叮嘱,难免踟蹰。
突然间,二人同时闻得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由远方传来,莫离欢当即眉心微皱,自然是认识这叫声的,原来这叫声正是出自于那只白色的巨鸟“朱阁”。这鸟平日里很少鸣叫,今天突然叫起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当下与齐雨对视一眼,两人便不约而同朝鸟叫的方向去了。
却说二人一路随了鸟叫的方向,走着走着,最后竟然在绮照洞内发现了“朱阁”那白色庞大的身影。
此时已然走进了洞|茓深处,莫离欢一眼看到“朱阁”,自是先上前去摸了摸它的羽毛,安抚它停下了叫声,随即往四周一望,却见这里并不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那条通道,周边的景物也丝毫不熟悉。心内不由生疑,只纳闷自己生活在这里十多年,为何却从来没有发现绮照洞内竟然还有另一条通道。
当下和齐雨一商量,两人均被好奇心左右着,于是决定先进去看看再说。
却说这两人一鸟,立刻便朝着这漫长的秘道开始缓缓前行。道路并不窄,可以足足容下“朱阁”那庞大的身躯通过,但是因了洞内光线昏暗,莫离欢不敢快走,更何况齐雨刚刚解了毒,更加不适合过度劳累。
“郡主,你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吗?”齐雨一边跟在莫离欢身后,一边打量着黑漆漆的山洞,突然对这样一个清丽女子的过往十分好奇。
试想一下,万里绵延的雪山中,一对相依为命的师徒,与世无争,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是该多么的逍遥自在,又该有如何的勇气与气魄!
而眼前这个女子,自小无人陪伴,只面对一个整日醉酒的师父,她又度过了多少无言的岁月。最难得的是,她还能始终保持着这样纯善,并没有辜负雪的一番养育。
“是啊。”莫离欢一边往前前行,一边微微皱了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两个身影回答道:“这‘绮照洞’,我一向很少进来的,因为又深又黑,以前我只因为要替‘朱阁’治伤,才偶尔进来过,其余的时间,我都是上山采药得多。不过话说回来,这洞里长了一种药草,倒是对止血十分有效。”莫离欢说着向四周的岩壁望望,信手捻起一朵白色小花,转身递给齐雨道:“师父叫它‘流青草’,因为这种白色的花在沾了血以后,会变成青草色。对止血最是有奇效。而且整座雪山,似乎也只有这‘绮照洞’里有。”
“‘流青草?’”齐雨一手接过莫离欢手中的东西,正要费力去看,却突然发现手中的小花分明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此时光线已然越来越亮,想来可能是离出口越来越近了。却说齐雨仔细把手中的五瓣白色小花观察一番,却真真和寻常的花草长得无一丝差别,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来。
“没想到这样一朵小花也会有神奇的功效。”齐雨没来由地相信莫离欢所言,也从来没有小觑过这个清丽女子的医术水平。只是他却更加好奇,这西华雪山万里无际的雪海中,究竟还有多少神奇的药物,是他在药王谷的书籍中,一辈子都学不到的。
“是啊。当初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种草。”莫离欢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一想起过往,眼神总是分外温和,只听她淡淡回忆道:“记得那年我才9岁,还不太会用药,有时外出采药,遇到受伤的小兽,总是救回来。有一次救了一头小雪狼,被什么东西咬得奄奄一息,血流不止,我抱着去找师父,师父却只眯了眼睛醉醺醺地往这个‘绮照洞’一指,就不省人事了。”
“哦?后来你就发现了这种草?”齐雨听得莫离欢的往事,只觉不由地心生怜惜。像她这样一个善良美丽而不染尘迹的女子,也难怪值得成王挂心,又受到深重剧毒的秦公子的拼死相救。其实她那纯然自在的天性,又何尝没有感染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嗯。我一看师父又醉了,根本不能指望,只好抱着浑身是血的小雪狼跑到这个洞里。然后我第一次看到了这种看似很普通的小花。”莫离欢继续往前走着,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温柔,朝两侧崖壁上的花看一眼道:“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它有那种奇效。只是不小心把那头小雪狼压到了花丛之上。后来我去满山洞找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雪狼已经好了很多,最大的伤口竟然已经止住血了。于是我就去翻阅医书,最后师父才告诉我,这原本就是一种止血药,名叫‘流青’。”
“果真是神药!”齐雨忍不住感叹一声,看手中小花的眼神亦有了改变,忽而感到一阵亮光,原来两人已然走出了秘道的尽头,而白鸟“朱阁”立刻扑腾了翅膀跳出去,欢跃得很,似乎是对这里很喜欢一般。
“果真是别有洞天!”齐雨终于出了秘道,乍见得亮堂的光线,却见这是一块宽敞的洞|茓,并没有通往外面的出路,只是因为山洞顶上开了很大一个口,有大片被雪地反射的亮光照进来,平白把这个洞|茓照亮了。不过既然有光线,想来离外面的世界,也是不远了。
却说莫离欢一进了这个洞口,连忙四处找糊涂仙的身影,轻功施展到一半,却突然见得地上有一块奇怪的木牌被“朱阁”拍倒在地,于是弯腰拾起,莫离欢一时认不清上面的字,只好连忙唤道:“齐雨!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却见齐雨闻言立刻过去,一眼看见那块有底座的木牌,当即大吃一惊道:“这是一块灵牌!”
作者有话要说: 偶回来鸟。。。嘿嘿。。这个礼拜过得很充实。。不过一回来就开始码文了。。偶很敬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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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照惊秘
(117)绮照惊秘
“灵牌?那是什么东西?”莫离欢只是好奇地看着齐雨手中的木牌,再往四周看看,却见不远处还有一张已然被击破的木桌,几乎被灰尘所掩盖,乍看一眼,很难发觉,但按这木牌掉落的的位置,大略是原本放在桌上的。
“灵牌就是灵位。”齐雨细细察看着木牌上因年岁太久而模糊了的字迹,眉头不禁皱起,朝莫离欢耐心解释道:“郡主你可能不知,在我们中原地区,一旦人死了以后,别人为了供奉他,就会用木头或者石碑刻上死者的名字,以作纪念。有些人家里还会设祠堂来专门供奉,也算是一种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风俗。而你刚才捡到的这块,正是一块灵牌。”
“噢,这就是别人用来供奉的木牌吗?”莫离欢听罢齐雨的解释,只是好奇地看着那块布满了灰尘的木牌,心内不禁疑惑起来。想她生活在这雪山中整整17年,从来也没有见过有谁进到雪山里来,更别说什么供奉的人。那么这灵牌又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郡主。”只见齐雨一边擦拭着灵牌上的灰尘,想努力看清上面写的文字,一边朝这神秘的洞|茓里四处张望,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于是微微摇头道:“这块灵牌,从木头的质地和积灰程度看,恐怕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难怪您不知道,这大概是在您出生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吧。”
“哦?比我还大?”莫离欢一下被他提起了兴致,立刻接过灵牌看起来,却突然对上面的文字吃了一惊,当即念出声来:“风门倾氏晓寒之灵位。”
“什么?郡主您认识上面的字?!”齐雨立刻去看灵牌上的字,却见那灵牌之上,虽然灰迹已然被擦拭得差不多干净,但上面的奇怪符号依旧令他迷惑,根本不是他所熟识的文字。于是微微吃惊地看着莫离欢,有些不解。
“啊!忘了告诉你了!”莫离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笑道,“我从小认的字就和外面的不同,伏云说我学的是西域文字,一般人很少懂得。而这灵牌上的字,恰好是我认得的那一种。”
“伏云?”齐雨忽而听得莫离欢提及他的师弟,不免有些本能的警觉,随即又疑惑起来,微微皱眉道:“师弟从小和我一起在药王谷长大,几乎没有离开过谷内,又怎么会知道您懂的是西域文字?况且,我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是对西域文字的了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莫离欢亦微微皱起眉,想了想道,“我只记得那天他拿出了一本《游医经》研读,正好是我小时候读过的一本医书,于是他就问我是否精通西域文字,我当时也很惊奇,不过那些字,我倒确然是认识的。”
“《游医经》?如此,以后我倒是要问问他的。”齐雨只在脑中翻滚过什么,却是存了疑虑,并不打算在此时再深究下去,于是不经意再看了一眼莫离欢手中的灵牌,正欲将灵牌放回原位,却突然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什么一般道:“郡主!你能否再把上面的字再读一遍?”
莫离欢看得齐雨如此紧张的表情,只是看着灵牌纳纳重复了一遍,却见齐雨的表情更为怪异,惊呼一声道:“风门倾晓寒!难道是。。。。。。”
“齐雨?你发现了什么?”莫离欢连忙追问,直瞪大了眼望着齐雨,却见齐雨突然抑制不住地激动道:“郡主!你有所不知,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户姓风的人家足以使江湖风云变色,那就是西域毒教!而倾晓寒,更是几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毒教夫人!难道,难道这正是她的灵位所在!”
“教主夫人?这有什么不对吗?”莫离欢一脸疑惑,只耐心等着齐雨再说下去。
却见齐雨果然努力平复了一番心情道:“郡主有所不知,西域毒教几百年的历史,教规规定教主不能娶妻,而这位倾前辈却是第一个破了这个例,成为唯一一个嫁入风家的女子。而且,郡主你还记得我对你讲的故事吗?‘番莲红珊’正是被她带离毒教。。。。。。”
“什么?!你是说。。。。。。”莫离欢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亦惊讶地张大嘴道:“难道她就是那个培植出‘番莲之毒’的人?”
“正是!”齐雨的表情已然严肃而崇敬起来。他诚然没想到,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的灵牌,竟然能有幸被他发现。然而更令他激动的是,番莲红珊为什么会在雪山中出现之谜,已然解答,接下来的,就唯有去找寻立牌之人了。
莫离欢的嘴久久合不拢,只沉浸在齐雨的一番话中,突然,山洞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莫离欢立时和齐雨交换一个眼神,均朝着怪声的来源而去,却见那白色的巨鸟“朱阁”在同一时间朝怪声的方向扑去。
“朱阁!朱阁!”莫离欢连声惊呼,只以为它也发现了什么怪异,当即便跟了过去。只见她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已然飞身到了“朱阁”身旁,却蓦然见得在那白色巨鸟的巨大翅膀扑腾的方向,俨然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茓,想来刚才的怪声就是来源于此。
莫离欢心下好奇,只屏了呼吸朝哪个洞口看去,却赫然瞥见一个黑色的东西正在那黑漆漆的洞|茓中挪动。
“郡主!什么事?”齐雨乍见得莫离欢闪身,赶紧快步跟上,只怕这身形娇小的女子会有什么危险,却见莫离欢回头给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大着胆子接近那洞中的黑影。
突然间,她像发现什么似的惊呼一声道:“师!师父!”
齐雨立时大吃一惊,连忙跑上前去看那黑暗中的人影。虽然那洞口仍是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单凭那露在外面的白色胡须,也大略可以猜测出他确是“糊涂仙”不虚。
“前辈!”齐雨认出来人,立刻便要上前去扶他,却见莫离欢突然伸手拦住他道:“师父每次喝醉了酒以后,身体便会猛然重似千斤,寻常人根本抬他不起。所以他每次醉酒,我也只能让他在原处休息。等他醒了,自然会来找我问我讨酒喝。”
“啊?!竟有这种事!” 齐雨显然又是一惊,随即恍然道:“‘糊涂仙’前辈行事果真不同凡响,真乃神人也!”
任谁也看的出,这位年轻医者目光中更多的并非是讶异,而是那份他从小就带到大的崇敬。须知“糊涂仙”这个名号,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传奇。而作为医者,终其一生不过是想悬壶济世,更何况做到医侠境界的“糊涂仙”这样近在咫尺。也难怪他会如此惊叹了。
“什么神人呀,一个老酒鬼而已!”莫离欢撇了撇嘴,显然对“糊涂仙”逮哪睡哪的作风很不以为然。
从小到大,她没因寻找糊涂仙的踪迹而少受苦。她这个糊涂师父啊,不但贪喝,而且贪睡。有时喝醉了,倒地就睡,任是天塌了也醒不过来。有几次,她几乎找不到师父了,难免心焦,但是到了后来,她便知晓了在这西华雪山之中,根本没有人会对她酒鬼师父不利,而师父一旦苏醒,是绝无可能不来向自己要酒的。于是这些年来,莫离欢倒也养成了习惯,渐渐不那么在意师父的去向了。
当下二人便是一番商定,决定先将糊涂仙留在这绮照洞中,而莫离欢先回去照看秦缺,只等秦缺醒了,再从长计议。齐雨因了对糊涂仙的崇敬之心,难得有一个如此接近糊涂仙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的。于是两人分别照顾一人,也算安排得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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