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什么风？刮东风！你这个死超生，县政府来人了，你还这样­阴­阳怪气，惹得领导不高兴。

没等里面再出声，唐六六等人已经弯着腰从低矮的门走进屋里去了。进去后，先被柴烟呛了一口，几个人一阵咳嗽。咳嗽过后睁开眼，又感到光线暗淡得很，视觉一下子适应不了。过一会儿才看清楚，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矮小，少了一条胳膊的人。他瞪着一双冷淡的眼睛看着进来的人，说，我这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领导来了就委屈你们站了。

看你说什么话！郭村长叱道，又说，金花，金花，你还忙什么，还不快来接待领导。

灶下那个叫金花的女人便起身出来。她的腿脚明显不便利，一瘸一拐的。看得出这是一对残疾人家庭。

拿什么接待领导？我屋里连热水瓶都没有，总不能叫领导喝凉水吧？超生口气生硬地说。

你不是在烧茶吗？郭村长问金花。

超生说，烧什么茶，她是在烧猪潲。人填了肚子，总不能让猪饿死吧！

你这个东西真是油盐不进。你过得这个样子是我弄得呀？郭村长有些恼了。

唐六六顺势坐在超生刚推过来的一张有些歪斜的条凳上，招手让超生也坐下。超生不坐，不知是不敢坐还是不愿坐。

唐六六又让他坐，他便坐在了稍远的床上。唐六六和颜悦­色­地询问他一些关于家庭和生活的情况，就像和自家人拉家常一样。

见来人一副书生涅，说话挺和蔼，也并没有嫌自己家里不­干­净的样子，超生的对立情绪稍稍缓解下来。他带着愁颜将自己的收入和生活一一作了回答，只是不肯说家里共有几口人。他不说，进来的人其实也看见了。灶边金花一边烧火，手里还搂着个两、三岁的女孩，另有一个五、六岁和一个更大些的女孩跑进跑出，像是在玩捉迷藏。超生几次想喝止那两个女孩，但看看唐六六，又忍住了。

郭村长说，你看看你过的日子♀能叫日子吗？政府的国策你不执行。你两个人三条胳膊三条腿，还要跟下猪崽样生啊生……

小虎他们都生了三个，凭什么我就生坏了？超生又叫了起来。

唐三顺马上用更高的声音堵他的嘴：他们罚得起款，你上次生老三的罚款还没交清呢，这回不是我们工作做得早还想生四胎，你不知道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呀！

超生不做声了。

唐六六对超生说了几句计划生育的重要­性­，说他生活能力本来不强，就不该这样生孩子☆后又问：老大几岁了？

十岁。

读书了没有？

哪有钱读书？女孩子也不用读什么书，长大早点嫁人算了。

那不行的，书还是要读的，女孩子也是人，也要读书。唐六六心情变得­阴­郁起来，转身对超生说，生活困难，孩子千万不能再生，现在社会不同了，生男孩生女孩都一样。大孩子一定要送她去读书，今后她才会有出息。

唐六六说着，超生只是木然听着，并不做声。唐六六知道这时候批评也好，教育也好，勉励也好，对超生的心情都不会有很大的作用。像他这样的问题，只能等以后设法解决了。

离开超生家之前，唐六六掏出二百元钱放在超生床头，说，赶紧送女儿去上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超生嘴里嗫嚅着，金花和几个孩子也看着。他们从没有经历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村委会的时候，唐六六叮嘱郭村长说，计划生育要继续严肃抓好，对贫困村民的生活也要关照，尤其不能让适龄儿童失学。超生的大孩子，你马上让她上学去……

唐三顺、郭村长点头，连说，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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