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六六只有在喝鸡汤时才有爽口的感觉。但他做得比较矜持,也只是喝了一碗就不再喝了。
吃过中饭,时间还早,唐六六说到村里走走、看看,唐书记和郭村长就带着众人从村委会往外走。全村新房和新楼房不多,只是村委会旁边有几栋新盖的楼,或瓷砖贴面,或水泥粉墙,在整个村庄中显出鹤立鸡群的味道。
郭村长把唐六六他们带到一栋二层高的楼房前,说,进去坐坐,进去坐坐,说罢自己首先跨了进去。一进门,他就吆喝道,快,县政府的领导到我们家光临来了,快把茶端上来!
唐六六便知道这原来是村长自己的家。
郭村长家的房子不用说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了,外墙贴的鹅黄色瓷砖,用紫红色瓷砖隔成一些造型不明的图案,铝合金窗户上配的是青绿色的钵。房门口的台阶砌得高高的,使整栋房子显出一种压过四邻的气势。大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圆圆的艺术字,看了半天,唐六六才认出来那是“招财进宝”四个字,是农村人的一种期盼吧。
走进去,房子里面的结构却和传统的农房几乎没有多少区别。中间是面积很大的厅堂,两边是呈对称样式的厢房。厅堂后面两侧的门通向厨房和杂物间,从门口看去那里很暗,但也可看见里面团的自行车等物件。厅堂正中靠墙位置是一长条桌,这在过去是放置祖宗牌位或佛龛的,这里则供了二尊相片,一尊是一个逝去的老者,估计是村长的父亲,一尊是释迦摩尼佛像。挨着长条桌放的是一张仿红木的雕花八仙桌。
郭村长用袖子将八仙桌揩了揩,连连说,我这里是寒舍,寒舍。
很快,就有一妇女,看去比郭村长老相些,送过一个塑料托盘来,里面放几个雪白的景德镇瓷茶杯,搁在八仙桌上,接着又端来放满各种点心的果盒,里面是南瓜子、玉米花、红薯片、炒花生、旺旺雪饼、高粱饴软糖等土洋皆备的果点。
郭村长用手指指那妇女,说,这是我老婆。
唐六六对那妇女点点头,想打个招呼的意思。但郭村长的老婆却好像没注意到,脸上木然地做自己的事。等她觉得该做的都做了,便默默无声地退回厢房,不再出来。
郭村长一边说,请、请,一边抓起花生往大家手里放。
唐六六摆摆手说,刚吃过午饭,不必客气了,我看还是到农户家看看吧。
大家往村中走,一只大花狗站在路当中对着唐六六一行人吠个不止。郭村长跺一跺脚,对着大花狗吼了一声,大花狗稍稍退后一步,又抬起头,对着他身后的陌生人唐六六叫了起来。
郭村长就骂开了:谁家里死绝了人的,放一条死狗在这里挡道?再不喝走老子一脚踢死它!
马上有一个面色枯焦,头发蓬乱的男人从土墙里走了出来,见是郭村长,脸上堆着笑容说,不知道是村长啊。不用说狗,我们家老鼠都认得你,哪里敢对你吼。说完,对大花狗踢了一脚:还不快滚回去!
郭村长笑道,阿宝呀,狗贱不压称。你那条见人就咬的破狗,不如下次拿来宰了,招待镇民政部门的干部,说不定还能换几块救济钱。
走进阿宝家里着实让人心酸,说起来可能你不会相信,在这已倾斜快要垮、占地不足20平方米的土筑房里,却住着一家三代8口人,有年近80岁的老爷爷,有5个小孩和小孩的爸爸妈妈,里面没有火炉,没有板凳……没有值50元钱的东西,家用电器就更不用说了。屋里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闷骚味,应该是常年不洗澡的缘故吧。
唐六六问一阵心寒,差点儿要吐出来,他问,这样的人村里还有吗?
唐三顺说,没有了,像他这样的就他一家。多了的话,还不尽给我这个村支书丢脸啊!后来知道,像这样的人家还有几户,是唐三顺要面子不好意思说罢了。唐三顺接着说,我们农田、水利什么的吧。
唐六六想,自己是来扶贫的,这儿最困难的家庭还得要了解一下,于是就问:村里哪几家最穷的,今天先看上几家吧?
唐三顺有些犹豫,唐六六说,以后我人场在这里的,你想藏也藏不住啊。
好吧!郭村长说,第二小组有一户老复员军人,老伴过世了的。家里原本有一个女儿,又嫁得远。现在年纪大了,种不得田,靠一点抚恤金生活,自己又不会划算,日子过得比较紧。再一个就是村委会所在地的我们这个村西头有一家比较贫穷的。
唐三顺说,到第二组那儿要走一段路,时间不够了,就到村西头那家去吧。
郭村长就带着大家往那儿走。那户人家住的地方已经出了村口,离村子还有一、两百米远,一条高低不平的崎岖小路通往那儿。没等近前,就看见两间碎砖和茅草搭建的简陋房屋,外面看尽是窟窿,窟窿眼用塑料薄膜遮着。一扇狭小的窗户,从窗户口冒出一股柴烟来。
到了门口,郭村长说,就是这家!说完,对着里面喊了一声:超生,超生,领导到你们家视察来了。
里面传出回答:村长呀,今天刮什么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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