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艾薇儿还是她的师妹。她最后拜得那位大师，就是水沁涓的恩师。艾薇儿最初练习之时，老师总是沁涓沁涓的挂在嘴边，直到艾薇儿的名字慢慢取代了沁涓，成为老师教导小孩子们的口头禅。

难怪会觉得熟悉，那是她曾经的偶像和很长一段时间要打败的对手，哪怕只是个名字……眼角一热，艾薇儿为水沁涓哭，也为自己哭。

但她的悲伤没能延续多久，隔壁刻意压低的讨论声逃不过她敏锐过常人数倍的耳朵。

“怎么办？自己是留在家里！那个一看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贵夫人……把她留到她家里人来寻人时，一定能得些好处！……”

熟悉的声音，是好心的递给她热汤的大婶。圆圆的脸，有着岁月的风霜年轮。

“……话虽这么说，但她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

“你真笨！她换下来衣料子都是顶级的货­色­，镇长家的小姐们都穿不起！当时在市集中，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然后是得意洋洋和唏嘘，艾薇儿蒙住头，她不愿再多听到一个字！

合上眼睑，眼眶下是一圈淡淡的青黑，好累……

哪里都一样，蔷薇，赤枝，哪里都一样，只要还活着就逃不过频于奔命……她真的好累……

入睡没多久，艾薇儿又被吵醒。

很吵杂的声音，刻意张开听力去听，几乎震坏了她的耳膜。

“……不要！不要带走雅也！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钱会还的，一定会还得……再宽限几天，只要几天……”

“对了！对了！……今天救了个有钱家的夫人，等她家里人找来，就有钱还你们了！”

接着又是一阵摔打声和重物撞击声，艾薇儿听到吵杂的脚步朝她这边移动。砰地一声，门被砸的粉碎。

“啊？这个大肚子的小丫头就是你们说的贵­妇­人？把我当猴子耍吗？啊？！”

獐头鼠目的年轻人，鄙视的看过艾薇儿。冷静以对，艾薇儿等这家人的反应。

“真的！真的！她换下来的衣料子是进贡时才能用上的那种顶级货！”看那人不信，圆脸大婶扑到床边，抓着艾薇儿细瘦的手臂，急急央求。

“夫人！夫人！好心的夫人，求求你说句话，说您的夫家很快就回来！”

手臂被掐出红印子，艾薇儿却冷漠的一丝痛楚都感觉不到。

“我才不是什么夫人。”她说，冷若冰霜。

圆脸大婶一阵绝望，圆润的身子顺着床沿滑到地上，完全脱了力。几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朝一边吐口唾沫，朝艾薇儿走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

这些，真的是人类吗？

艾薇儿疑惑着，那被贪婪、残虐、虚伪、狡诈填满的眼眸，她记得那是野兽的眼神……不！那是野兽，披着人皮的野兽。

眼眸一深，暗红的鼓动莹润眼底，血一般的红霞披上瞳孔，恐怖而战栗。尖叫声四起，那些人都惊恐的后退、逃跑，艾薇儿却不给他们机会。眨眼工夫，所有人都碎成一滩血­肉­，烂在地上。

绯红喷上她的脸，伸手抹掉，艾薇儿比想象的还冷静，或者冷漠。

杀畜生，是不需要怜悯仁慈的。

她坐在床上，发尾的卷曲都没动分毫，瞬间解决了一切。这就是力量的可怕，有强大力量她便能主宰别人的生命，弱小的只能被蹂躏，连反抗都没有。

乌金的鞭子从破掉的门框进入，艾薇儿目光一凛，鞭子碎成一阵金黑­色­的灰烬。紧接着，她看到一个美丽如火的少女，明媚大眼里烧着傍晚时分的火烧云。

“可恶的Level E，竟然随意伤人­性­命！”她抽出另一只刻有梵文的剑，朝艾薇儿刺过来，所有动作完成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伊莉莎！不要冲动！”悦耳的男声清亮而熟悉，身子一颤，艾薇儿竟连躲避都忘记了。像傻了一样呆坐在床边，让猎人的剑迎面刺过来。

她的时间瞬间被那个声音隔开，满心里思索的都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她看不到猎人的剑，甚至也看不到那簇如火的红云。眼帘倒映了淡漠高贵的银­色­，带了点优雅的紫，蔚蓝的眼，妖­精­般俊逸美丽的少年，什么时候已经长成青年，陌生而又熟悉。

酸涩填满心田，艾薇儿颤抖着嘴角，在口中滚烂的名字几欲脱口。

——蓝西艾尔

一道银白闪过，很快，像流星滑过夜幕黑暗的天空。下一秒艾薇儿已经安稳的躺在一副胸膛里，温暖而令人眷恋。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此刻愈发刺耳清晰。

“西艾尔！你­干­什么！”红伊莉莎尖叫，长剑的另一端被蓝西艾尔稳稳窝在掌中。血从他收拢的指缝溢出，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惯用的武器被艾薇儿弄坏，红伊莉莎就用了别人的长剑。冒失间甚至忘记，那是连人类都能伤着的开刃剑！她不明白，蓝西艾尔为什么要庇护那只Level E！

蓝西艾尔没心思跟她解释，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怀中人身上。他拔掉刺入肩头的剑尖，鲜红的血喷薄而出。胸膛微微颤动，却不仅仅是因为痛。

“……蓝西艾尔！”惊叫，艾薇儿以为自己在做梦！

摸上他英俊的侧脸，指尖畏惧而颤抖，她怕这梦就跟往常一样，一碰就醒了。

绝美的青年微笑依旧，肩上稍一施力却扯的伤口汩汩冒血。蓝西艾尔轻蹙下眉头，他盈满笑意的眸子倒映出艾薇儿惊愕又狂喜的脸。

温柔一笑，声音更是能掐出水来。

“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掌心的薄茧不似手背看起来修长白皙。擦过脸颊，有点痒却意外安心。泪水满溢而出，点点滴落。

“怎么又哭了？”他说，怜惜的为她抹眼泪，抱着艾薇儿的手臂收紧。艾薇儿被带入他怀中，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胸膛前。扯到伤处的痛，痛的真实。

“终于，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艾薇儿。”

他说，悬挂数年的心，终于落实了。

哐当一声，染血的利刃被扔到地上，可眼中只剩彼此的二人谁都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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