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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唉,以前的人生病的时候连个药都没有哦,就这么硬熬着,有些孩子熬着熬着就没了……

我顺口问了他们家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朱大爷说他也不知道。我们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些,就摇着蒲扇各自回屋里睡觉去了。老人都睡得着起得早。我现在已经提前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每天早睡早起,生活规律得没话说。

第二天我都还没醒呢,就听到村子里吵吵嚷嚷的,虽然我是没有好奇心,可是看情况好像是出大事了,这个得去看看。

大热天的我睡觉也就穿一条大裤衩,再套件背心就能出门了,村里人谁也不讲究那么多。再加上这么早就闹腾,必定是出了大事,这时候谁去管这些有的没的。

出事的是陶六爷家,也就是昨天孙子生病去了医院那户,原来他孙子去了,然后儿子回来了,正跟他老子要自己儿子呢。

“你说你们两个老的,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才把涛涛放在你们这里,要是自己有办法,自己家的娃谁不想带着身边……”孩子的母亲抹着眼泪向众人哭诉。

“孩子生病了你们也不关心,早该送医院了么,就让他这么熬着,我可怜的孩子啊……”真是听者泪下闻着伤心,俩老的也跟着抹眼泪。

“你们俩老的,一直都疼大哥的儿子,他是长孙么,这我们也不能有什么意见,可是我们涛涛他也是你们孙儿啊,怎么就……”俩老的是真的愧疚了。孙子发烧那天,他们本来以为没事,上午他们还下地­干­活去了,就叫他堂哥看着,那混小子后来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等俩老回家的时候这个小孙孙都已经快不行了。

“你们这么做怎么行啊……我家涛涛他也是你们孙儿,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没了呢……我可怜的娃呀……”儿媳­妇­还在哭哭啼啼地说道着,儿子却已经是气红了眼。

“我不管,你们说涛涛为什么会死,你说谁的责任,我必须让他偿命,一个感冒怎么可能就会死了?”这个年轻人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阿加啊,你这是要­干­嘛啊?别为难你爸妈了哈,涛涛的事是意外……”眼看着事情要不好,平时和六爷家两个老人相交甚好的几人就出来劝阻。

“你们谁都别Сhā话,今天谁要是敢多管闲事,我就敢剁了谁!”那个叫阿加的男人我也认识,他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并不怎么在一起玩,所以也没什么印象。

众人也被他的气势吓倒了,都不敢再吭声,毕竟这也不关自己家的事,为这要真被人家修理了,真是没事找事闲的蛋疼。

“阿加啊,是妈对不起你,你也别难过了,都是妈不好,妈给你下跪了成吗?”六婆低声下气地向他儿子陪着不是,而六爷则是闷不吭声得坐在一边抽着水烟,一声一声,吧嗒吧嗒的。

“你给我下跪有什么用?你给我下跪涛涛就能回来了吗?我告诉你,今天我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别想就这么算了。”

“加啊,你也别这么生气,这事是我们老俩口做得不周到啊,你要杀要剐都冲着你爹娘来,别扯上旁人啊。”抽着烟的六爷也开了口。

“你说算了就算了,从小到大你们就宠着他,他说要什么就要什么,现在你们又宠着他儿子,我儿子呢?我儿子就不是人了?”看来这是积怨已久,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阿加啊,涛涛没了那也没办法,你们两个还年轻,要看开点。”陶六爷不动声­色­的四两拨千斤,并不接他的话,“你们也不容易啊,镇上盖好的房子你们先搬进去住着,两夫妻好好的,别总把事情往坏的想,啊。”

“你以为我就图你那件破房子么?我不稀罕,我就要我儿子,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阿加口里虽然这么说,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你这叫什么话么?你是我儿子,现在家里遭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做爹的心里能好受么?你这孩子就是爱钻牛角尖,总把人往坏的想。明儿我让你大哥打五万到你卡上,你们俩夫妻也别出去打工了,咱就在镇上好好过日子,以后要是再有了娃,咱就自己带在身边,我们都老糊涂了,这真是造孽啊!”六爷叹了口气又继续抽烟,阿加一时间也不再吭声。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每个人其实都是有价码的,只是价码与价码之间,有高有低。所以谁也不用觉得自己命贱,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本来就不那么珍贵。

我也叹了口气,然后照常上山去放羊,今天天气不错,只是我们村有一个年幼的生命,不知道什么原因发高烧去世了。这是一件令人觉得惋惜的事,那么年轻的的孩子,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就这么没了。

7、毒 ...

我以为一个生命的陨落,就是故事的结局,却不想,它仅仅只是吹响了一场灾难的号角。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不断有人因为发烧住进医院,而且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现在镇上人人自危,大家都很少出门,电视上有很多专家出来讲解,可是真正的问题所在,目前还只是猜测而已,流行­性­病毒,这个好像并不需要什么研究就可以下的定论。而有效药品,却需要时间去研制,这些都还很远,他们甚至不能知道该病毒的传染渠道,空气、水源、蚊虫,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总之把一切可能的传染渠道统统报上,总有一个蒙对的。

电视永远都是官方的,宁可无过不可出错是他们的最高宗旨,这怪不得谁,大家也都是混口饭吃么。

社会对这些专家很失望,网络上各种谩骂质疑此起彼伏,很多社会评论家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观点,一些自诩时代代表的人物们也都不甘寂寞,总之整个网络十分热闹,仿佛大家都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展现自己的智慧,让大家发现自己尖锐的社会触觉的难得机遇。

我只要打开电脑,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如此热闹,而村子里,因为住的大多都是老人,所以就算过世了,大家也都不会难过很久,这两年我发现身边的人对于老人的辞世都比较看得开。对于死者,除了真正伤心的家人,其他人也不可能有太多感受,就连丧事,都越来越轻浮了。

这种热病先是在南方爆发,然后渐渐的有北方的病例出现,国外也不能幸免,总之,整个地球都是重灾区。

对于这次的流行­性­病毒,有外行猜测是登革热,但是明显的,登革热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死亡率。那些人研究到最后,必然会出现一个新名词,然后给出各种定­性­,至于相关机构,到底有没有把该种病毒弄得清楚明白了,老百姓自然是不会知道。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大意的,毕竟这些年经历过的传染病不在少数,大家都习以为常从了,因为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直都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总是无足轻重的。

可是,这一次毕竟和以往不同了,我们镇上最先爆发是是学校,这种热病刚开始的时候,正好赶上学生期末考前夕,大家都忙着备考,反正考完了就暑假了,学校觉得停课也不需要只争朝夕,晚几天也没多大关系。

可是就在期末考前后,有一批学生被送进了医院,不管这事与学校有多大关系,总之校方是很难推脱责任的。只要小孩出了事,家长第一个找的就是学校,不找你找谁?

先是发烧,然后脑膜炎,然后就是身体各种机能都出现罢工混乱现象。这一批孩子最终只出现了两个幸存者,且不说已逝的,就目前还有学生源源不断的被送进医院。现在大多家长都快绝望了,被送进医院,仿佛就等于被送进了太平间。

除了学生,社会上也有很多这样的病例,并且发病区分散,很难控制,就年龄段上来看,老人发病的机会相对少一些,儿童最为危险。

就镇上的小学上百人送进医院就活着出来两个的概率来看,那些人类学家大概再也不需要担心地球人口超标的问题了。但是那些孩子,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孩子没有了,相当于我们也就快灭绝了。

我没有小孩,不能体会那些家长的撕心裂肺,但是每天看着村里有小孩的那几户人家小心翼翼几乎到了神经质的程度,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而那些少数的幸存下来的孩子们,也成为了社会关注的对象,听说别的地区和我们这边差不多,也是高死亡率,百人中难得有那么一两人存活下来,有时候没有。

幸存者们成为了研究对象,本来他们人数就很少,再加上研究人群力量雄厚,主要表现在人数众多和配置先进两方面。世界上顶尖的医学家也投入到了这次热病的研究当中,一些名声次一点的专家们也不甘落后。大家都很投入,差别的只是出发点,有些人源于对医学的热爱和一颗博爱的心,有些人则是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前阵子在M国出现了一例幸存者被抽血过度住进医院的案例,然后大家开始人人自危,一旦患上这种热病,上医院变成了一件更加危险的事,要么救不回来,救回来了也将面临着沦为研究对象的困境。

镇上那两个活下来的学生早就被带到了市里,据说是为了配合研究,家人都不让陪着去。本来大家都还没什么想法,可是自从M国那则新闻传开来之后,学生家长就癫狂了,闹着要见孩子。听说相关部门答应了,学生家长也去了市里,现在还没有回来。可不是么,要配合研究呢,只要这研究不结束,他们大概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了。

对此我无比地庆幸,因为我生病从来不上医院的好习惯,现在终于得以保持自由之身,如果我当时进了医院呢或者诊所,可能这会儿我还不知道在哪个研究所里配合研究呢。

我大部分时间都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白天放羊做草编,晚上回家就弄点吃的,然后打开电脑看看新闻。目前这病情还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但是相关部门已经把实现投到了蚊虫上面,听所蚊叮咬是最可能的传染渠道。

这则消息一出来,灭蚊用品就被疯抢,电蚊拍灭蚊灯最畅销了,各种蚊香片蚊香液也都卖得­精­光。我也跟着买了一盒蚊香,最古老的那种圈圈蚊香,这是我十几年下来的经验,那些蚊香片蚊香液什么的,都没有这玩意儿来得顶用,虽然熏蚊子的同时,人也要跟着挨熏。

我倒不是觉得自己也需要这东西保命,只是经过这件事,以后的很长时间里肯定都不好买到蚊香了,现在买些备着,毕竟这东西也算是日常必需品。

不久,又有新闻爆出水果添加剂的问题,膨大剂增甜剂那都是小儿科了,我开电脑看了一下新闻,那真是五花八门,人类的智慧果真是无穷大。

由此又引发了一场食品危机,大家都不知道到底那些食物才是彻底无毒,可以放心食用的。我庆幸自己去年激流勇退英明果断地选择了回家种地,要是在市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挨饿呢。

听说最近各大城市的市民都不爱菜市场了,超市也不能令他们完全信任。大家买菜大多偏爱乡下的菜贩,如果有农民挑菜进城那就更受欢迎了。殊不知其实到哪里买菜那都是一样的,像我们村这种主要以打工为主种田为辅,种出来的庄家都是自产自销的村子还好一些,要是到了像临镇那种农业型城镇,哪有别人用了添加剂他们还能把持住自己坚守原则绝不跟风的。

我现在种出来的菜,除了自己吃的,也会给我母亲和弟弟送过去一些。

我弟弟最近准备结婚了,虽然现在很不是时候,可是他女朋友都带球跑了,不娶也说不过去,我准弟媳是个强势­干­练的女子,大家都觉得我愣,但是我看人其实挺准的。我弟媳这样的女人,以后肯定是要当家的,不过这样也好,陶方这个家伙自制力并不好,娶个老婆管管,我母亲倒也能省点心。

他们决定订婚结婚一起办了,一方面省钱一方面省事。订婚的喜糖不怎么好吃,但是包装挺好看的,品种也挺全的,一个挺大的红盒子装两只鸭掌,外面写这“携手同心”四个字,西梅糖果什么的都没少。还有瓶饮料,黄|­色­的外壳上写满了H国文字,我打开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太浓,炎炎夏日里它被我搁置在桌头好几天,第四天傍晚我才终于想起来要把它处理了,拿起来闻一下,嘿,这都还没变味,不过我是不敢喝了,这里面都加了些啥啊?

于是这一包喜糖在我房间搁置了很久,直到我侄子生下来了,都还没吃完。

我弟弟的婚礼也不算特别风光,现在镇上的气氛比较凝重,像他这样赶这会儿办酒的实在算是个异数,因为女孩儿是外地人,来的亲戚也不是很多,酒席只办了七桌,但是各种撑场面的车子倒是租了几部,新娘穿着婚纱从漂亮的小车上款款走下来,牵着我弟弟陶方的手就这样走进了那栋三层楼的房子,从此开始了柴米油盐的生活。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点羡慕了,但是原谅我吧,照现在这情形看来,我真的有可能会一辈子打光棍。

我给他俩的红包包了一万二,拿在手里厚厚的一打,但是相对我们这边的风俗来说,真是的不算多。不过大家都是要回礼的,我这回没要,知道的说我傻帽,我觉得这没啥,怎么说我也就一个弟弟么,结了婚有了各自的家庭,从此以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两家人了。

8、台风尾 ...

最近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是感官,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像以前看到的世界,其实都是透过一层沾满灰尘的玻璃窗,现在这扇窗终于被擦­干­净了一样。

我的实力变得很好,以前我有轻微的近视眼,现在如果我集中­精­神,就可以看清楚对面山头上的每一棵树。还有我的听觉,刚开始几天我还有点不习惯,那时候我不懂得屏蔽那些对自己没用的信息,每天脑子里都十分杂乱,因为我感知到的事情太多了,而我的脑子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两天好了一些,起码我不再头疼了。

适应了之后,我开始慢慢发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除了村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自然界中各种神奇的存在,比如小鸟起飞是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姿势,比如微风吹过树梢时的沙沙作响,这一切在我的世界里都无比的清晰。

我甚至能看清蝴蝶煽动翅膀时抖落的花粉,这并不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当它从你的头顶飞过的时候。

我有很多困扰,其中最明显的是我开始有了轻微的洁癖,我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神经粗壮的了,如果换个人,可能早就崩溃了。比如我喝水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众多灰尘和水里的悬浮物,又比如我睡觉的时候,墙壁上那些从前微不可见的小小斑点现在都变得无比显眼,然后我吃饭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饭菜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

我正练习着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这个有点难度。可是我不想变成一个一惊一乍神经兮兮的家伙,我要学会淡定。即使能看清水里漂浮着的灰尘,我还是会一口气喝完,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保证绝对的清洁。

我还发现了一个关于铁片的秘密,原来这个铁片还是一扇门,他可以带领我通往一个奇怪的地方,就像一个私人山谷一样,一片地,一栋房子,还有一条瀑布和一个水潭。

我进去玩了几次之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我就是这么个单生男人,里头的环境再好,我也无法体会到那其中的意境。我想到的只是,这山谷中蛮多地的,可惜我现在根本就不缺地,要这个山谷有什么用呢?

如果哪一天我也娶了老婆,就把她带到这里面来度蜜月好了,呵呵,能省不少钱呢。

山谷里头原本也种了点东西,我观察了一下,大概也都是一些草药补品之类的,我没想把他们挖出去卖钱。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我拼命­干­活赚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缺钱,而当面临那些飞来横财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不是特别需要。其实我就是一把贱骨头。

我觉得水库下面的那几块地就挺好的,可以一边放羊一边­干­活,所以暂时也没打算转移,山谷中那点地方,就先闲置着吧,反正它也已经被闲置了不知道多少年。

这一天晚上刮起了风,好像是扫到台风尾了吧,这种天气其实挺好的,我开了玻璃窗拉上纱窗,听着雨声入睡也十分舒服。我现在还有一个困扰就是,因为听力变好,晚上开始出现轻微的失眠,现在我要做的,就是锻炼自己在无论怎样嘈杂的环境下都能安然入睡。这个很重要,睡不好觉的话我就会很没­精­神,没­精­神的人什么都做不好。

这种天气也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蚊子什么的,都死命往人屋里钻,楼下没有纱窗也没有纱门,只要我一开门就呼啦啦进来一大群蚊子,其实蚊子是最嚣张的动物了,不仅喝人血还十分聒噪,嗡嗡嗡叫个不停,很是烦人。

我在家里和羊圈里各点了一个蚊香,这些死蚊子被熏地没地方躲,就会往有水的地方去,比如我的灶台。这真是太让人郁闷了,还好我是个没讲究的单身男人,就着泡过蚊子尸体的碗也能吃得下饭。

这种天没办法出去放羊,我只好拿出以前存着的­干­草给它们将就将就,有几头羊的情况不太对,看起来很没­精­神,也不怎么吃东西。我走进羊圈去摸了摸其中一只出状况的母羊,一碰到它,我就知道坏菜了,这头羊正在发高烧。我又检查了其他几头羊的情况,发现都是一个样。

山羊发烧本来没什么的,主要是最近在人类身上流行的那种病毒,也是先出现这种发烧然后无法医治。我不能知道它们只是普通的发烧还是被感染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因为我在那只母羊的肚子上发现了几个被蚊子叮出来的包。

因为羊圈要保持通风,夏天本来就热,我没办法保证其他的羊不被叮咬,那些蚊子简直无孔不入。无奈,我只好把其他几头看起来还健康的山羊带到那个山谷里。

造孽啊,这个人间仙境一样的地方,就这样被我用来养羊了。为了让它们不去破坏那些草药,我在一块草地四周围上了栅栏,限制它们的活动范围。

接下来就是那几头被感染的山羊了,我认定它们是被感染了,因为同一时间出现四头发烧的山羊,而且经过仔细的翻找,在每头羊身上都找出了不少个被蚊子叮出来的包。

看着羊圈里几头没­精­打采的山羊,还有周围嗡嗡作响十分嚣张的蚊子们,我觉得很无奈,老实说我真的拿这些蚊子没有办法,它们的家族实在是太庞大了。

照理说我身上应该是有这种病毒的免疫细胞才对,可是这个东西,要怎么转移到我的山羊上面,弄点血给它们喝会有用吗?那得喝多少啊?好吧,现在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到镇上的卫生所买了几个一次­性­针筒,那个护士小姑娘先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拿出针筒就直接摆在桌上,我给钱也不接,说直接放着就好了,我觉得就算我不给钱她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她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

好吧,现在吸毒的人是很多,但是我怎么看都是很有­精­神的好不好,你至于这么神经过敏吗?

我还是选择了注­射­而不是口服,因为我实在是没那么多血可以给它们喝的。注­射­是个技术活,我甚至不知道针头应该往哪里扎,这还是要感谢万能的网络,我当下活学活用,拿自己当了实验体。

抽血还比较顺利,不顺利的是注­射­,这些羊看起来很怕打针,估计是针筒里那些红通通的鲜血也给了它们很大的刺激,这种情况下我只好把它们都绑起来。从屋里拿出四头长凳,一只一只挨个绑过去,在他们惨绝人寰的哀叫中,我的针筒还是稳稳地扎了进去。

每一只羊都分到了我的一点点鲜血,多了我不敢抽,也不敢给它们打,抽多自己的血我心疼,打坏了这几只羊我更心疼。

这一晚羊圈里很安静,我也没有在一边作陪,能做的都做了,医院里那些人都治不好,谁会为我这几头羊费心?等到第二天早上,我的羊圈还是很安静,我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它们状况怎么样了。

虽然有些难过,但是我打开羊圈之后如果看到的是几头死羊,那我也只好抗上它们,找个荒地埋了。

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羊,靠近羊圈的时候,我万分灵敏的耳朵就已经听到了一些它们嚼草的声音,这一刻我觉得那些沉闷的­干­草被嚼断的声音简直像天籁一样优美。

我应该感谢谁呢?总之我很高兴,我的几头山羊正悠闲地在棚子里吃草,也是的,它们应该都饿坏了,都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这雨还在一直下着,天上的水好像不要钱似的往下倒,也不知道山上那个水库能不能吃得消,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们这边时常会遇到这种天气,这么多年它都挺住了,这一次应该也是没差。

经过我的山羊事件之后,我觉得这个问题更严重了,连动物都能感染这种病毒,那么被感染的牛羊­肉­如果流入市场被市民买回家了呢?

这简直无法想象,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毕竟人微言轻,就算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就算有人相信了,也并不能抵挡住这一场灾难的到来。

不出几天,网络上就开始有人对这种热病的传播渠道发表在质疑,如果蚊子是唯一的传播渠道,那么为什么会有一些被严密地保护在家中的小孩也被感染了,现在有一些家庭对蚊子的仇视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他们认定自己的家中根本不可能有一只蚊子。但是还是有人被感染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久之后,就有一些养殖场传出了将发烧的牛羊屠宰后投入市场的丑闻,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谋杀,但是他们要担负的刑事责任比谋杀轻太多了,就连误杀的等级都够不上。可是他们将永远受到社会的唾弃,出狱之后他们甚至不能出门,因为到处都是他们的仇人。

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我缓缓吃完了一大碗面条,我这个南方人还是比较喜欢粉­干­,再过几天等雨停了,我就去山上摘点茭白下来煮粉­干­。

茭白要先在烧热加油的锅里翻炒到发黄,然后加水煮,嗯,要煮久一点,一直煮到汤水里都充满了茭白的香味,然后再放粉­干­进去,加点调味料加点酱油,汤要少,粉­干­要煮得半­干­不湿,熟了之后再挖一小块葱头油进去,还要撒上点葱花……

“砰砰砰”我这边正幻想着茭白煮粉­干­的美味的时候,楼下响起了一阵拍门的声音,这么晚了,还下着雨呢,会是谁?

9、Hi,道友。 ...

门外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狼狈,毕竟这样的下雨天,任谁出去走一圈回来都会很狼狈,但是在他狼狈的外表下,好像又有一股子潇洒自信的气质,他冲我笑了笑,露出两个稍稍有点长的兔牙。

“Hi,道友,能借住一宿吗?”这人的嗓音清亮,但是一点都不尖锐,听着让人觉得如沐清风。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当下就收留了他,这个人在我家里借住了不止一宿,但是我目前还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个问题。

他总是叫我道友,但是并不过问我修行的事,也从来不说自己的事,白天我出去放羊,他就窝在我房间玩玩电脑,这家伙有点懒,有时候一整天下来脸都不洗一次,我想等他走了,他那床铺一定要拆下来好好洗洗。

我的羊最近挺好的,再有出现发烧的情况的,我还是按照老办法弄点血给他们打一针,一般效果都很好,目前没有出现无法治愈的病例。我想就我这体质,要是被那些研究这种病毒的家伙们发现了,肯定会把我拆成一块一块分了。

“你就这么侍弄这些山羊的啊?”有一天我正在给一头发烧的山羊打针,那个道友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对他没什么避讳,可能是他这个人天生就让人容易相信。

“恩,是啊。”我并不是想对他冷淡,大部分的时候,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么多人生病死掉,你却只用自己的血救山羊,呵呵。”那人好像见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不过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人的话,给弄死了责任会很大。”

“我保证,你的血弄不死人。”

“那我也不给他们。”

“为什么?”

“山羊是我自己的,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一旦我踩了那摊浑水,就会很难脱身。我能救一个人,但是没法办救所有人,而那些无法被救治的人,只会怨恨我,没有人会在意我救活了多少人,他们只会觉得我应该那么做。

也许是我把这个世界想得太黑暗了,但是从小到大,我所有的生活经验积累到了今天,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论。

那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拖着他的一头乱发回楼上继续玩电脑游戏去了。我真想不通,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留长头发呢?洗起来不累吗?要我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干­,多费洗发水啊。

那个姓程的寡­妇­也生病了,他想把羊都卖掉,可是他侄子的烧烤摊早关门大吉了,因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到外面去吃东西了。这样一来,他的那些羊也就不知道卖给谁了,这个女人又病着,甚至不够钱上医院,虽然上医院并没有多大用,可是生病了无法上医院,就这么自己家里­干­熬着等死,大部分人都无法忍受的。

于是我接手了她的羊群,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这种养到一半大的羊,因为担心它们不服从那只头羊的领导,到时候会很麻烦。但是面对自己的同村,我决定还是发扬一下互帮互助的­精­神,她开的价格很低,我不能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多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点钱,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的羊群里也有几只生病的,为此我又抽了自己一次血,虽然抽血并不疼,而且随着我的手法越发娴熟,过程也都很顺利,可是我依旧觉得那些鲜红的血液从自己身体流出来,是一个不怎么愉快的过程。

那个道友,他一直没有跟我说他的名字,我们相互称呼为道友,我是说他这个人好像已经在我家住得挺久的了,虽然他平时存在感很低,可是,毕竟我已经养了他这么久,他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吗?

他总是这么自由自在地在我家里住着,困了就睡,睡醒了就玩玩游戏,饿了就到楼下找点吃的,他甚至连碗都没替我洗过一次。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不错,可是他怎么看也是个男的啊,如果他是女的,也许我可以忽略他很懒惰这个缺点,将就着就取他当媳­妇­了吧。毕竟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虽然他懒了一些,可是他很安静,这点很重要。

但是他是个男的,所以一切都不成立,我这个单生男­性­,不能无限度地纵容另一个男­性­在我家里蹭饭。

“你从哪里来的?”我不好意思问他什么时候走,于是只好迂回一下。

“前一站吗?F省啊,离这里蛮近的。”那家伙正没­精­打采地往嘴里扒饭,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实际上他昨晚八点就睡了,因为我要用电脑,然后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十点。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啊?”我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没打算啊,走到哪算哪了。”他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哦。”没办法开口赶人的我只好选择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咦,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啊?恩”这么久,我一碗饭都快吃完了,几乎把这个话题给忘了。

“哦,我可能还得住一阵子,前几天我在路上碰到几个坏家伙,被打伤了,你看这边还淤青呢。”他扯开大大的领子让我看他胸口,果然,在一片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小块暗­色­的淤青,看起来已经有日子了。可是,就因为你受伤了,我就得收留你直到你养好伤吗?

“嘿嘿,你不知道吧,这会儿世道可乱了,各种修行的人和­精­怪们都没了约束,相互攻击的事情时有发生,你可要小心一点哦。”那人好像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末了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要相互攻击啊?”我一边挑着鱼刺一边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有一些邪修的家伙他们就是靠抢夺别人的修为提高自己的,怎么说呢,就像吃十全大补丸一样。”他这个比喻真是糟糕透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来,我随意收留同是修真者的他,岂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安拉安拉,我走的是正道,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心里舒服了一点儿,但是还是觉得膈应。

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他多久才能走的问题,虽然我平时不怎么热情,可是一般情况下还是会稍微顾及一下别人的自尊心。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得寸进尺,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那人说我这样的基本上还比较安全,别人看我赶着一群羊,怎么都不会把我往修真者那方面想,我当时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可是一回头,又发现不对,如果我真的那么隐蔽,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他可是一见到我就称呼我道友。

他说那是他野兽一样的的直觉一眼就看清了真相,我当他纯粹发神经。这人时不时就爱抽一下,总是不肯好好说话。

我开始屯粮了,其实主要屯的还不是粮食,而是调味品,比如食盐白糖味­精­酱油醋什么的,食用油也买了挺多,我把这些东西放一部分到山谷中的那个木屋里,就算我家的东西遭窃,山谷中那些总没人能偷得走吧。

不要怪我总把事情往坏处想,当这个社会混乱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们就会变得很疯狂,偷东西什么的,真的算是很客气的了。不过目前还好,虽然不断地死人,但是政府依旧很有力,没人敢造反,社会上的那些不安定因素,虽然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但是终究不敢太猖獗。

看新闻什么的根本不能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多少不好的事,大家都在竭力的粉饰太平,就连网站上一些揭露贴也时刻面临着被删帖的危险,对此我倒没有觉得气愤什么的,老实说我已经不那么年轻了,一个和谐安定的社会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真相并非一定要通过别人来告诉你,只要你仔细地观察身边发生的事,管中窥豹,也大概能猜到我们生活着的地球,目前是处于怎样的水生火热之中。

这场灾难中最先受到冲击的必然是服务业,像饭店什么的,旅游风景区什么的,都不复往日的繁荣,大家保命都来不及,谁还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那些酒店的广告打得再好,大家还是觉得没有待在家里安全。

居高不下的房价终于跌了,国人们已经记不清等这一天到底等了多少个日夜,如今梦想终于成真,只可惜谁也没有觉得多高兴,如果有钱,何不去多买点粮食屯起来,房子么,就算买过来又能住多久,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在哪一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了。

时常听到说谁谁跳楼的消息,主要是因为股市又跌了,原来那些疯狂的股民全都栽了,又有人跑出来说泡沫经济什么的。我虽然是读会计的,但是在这一块上面学得很不好,以我一根筋的脑袋看来,整个市场其实就是个大泡沫。

大量的人口失业了,失业人口最容易造成社会混乱,抢劫偷窃什么的,人被逼到了一定程度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再一次庆幸自己现在已经回到家里。看看旁边地板上,那个穿着邹巴巴的旧睡衣正无聊地掰着脚趾头的道友,我觉得也还蛮顺眼的。

10

10、秋天 ...

某一天中午我回来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道友的身影,当时没在意,因为这个家伙经常会睡到很晚才起床,错过午饭时间。晚上回家我发现这家伙还没下来吃东西,简直是懒得没边了,就算再怎么不想动,也不能到这会儿还没吃早餐吧。

我上楼去找他,可是哪里还有人,这家伙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我觉得有点懊恼,是不是我这人看起来真的太好说话了,所以他才会这么不客气,怎么说也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供他吃供他喝的,这会儿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我一边愤愤地拆着床单,一边在心里念念叨叨,一个人自闭得久了,就喜欢自言自语,看起来像傻子一样。

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我对此并无感想,不过有时候觉得两个人也挺好的,可以有人说说话,不像一个人的时候只能自说自话。

最近天气慢慢变得凉快,很快秋天就要来了,我觉得秋天是最好的季节,这一年秋天我有很多活要­干­,地里的水稻眼看着就要成熟了,我去镇里找弟弟陶方过来帮忙,怎么说我也给他家供了这么久的蔬菜,帮我­干­点活那也是他应该做的。

娶了媳­妇­之后的陶方好像懂事了不少,­干­活的时候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想着偷懒了,他媳­妇­有一阵子非要给我菜钱,但是我没要,收了钱我就不想再送菜过去了,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家里有两个白铁皮谷仓,这东西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家里买的,那时候花了蛮多钱的,我母亲天天用­干­布擦拭,也不许我们往上面放东西,心疼得不得了。后来镇上盖了房子,因为新房子放不下,这东西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没搬走,最后还是便宜了我。

割稻子是个辛苦活,猫着腰一­干­就是一整天,割完了还不算,脱粒晒谷哪个都不轻松,陶方就帮着我把稻子割了脱了粒,然后就回家去了,我们兄弟俩小时候就不亲,长大了就更没有话说。

我种的稻子也不算太多,四个立方大小的谷仓,装了一个半,晒好之后,我用那辆破三轮送了一麻袋稻谷给陶方,他媳­妇­正怀着,外面买的大米也不知道加了些啥。

走的时候我老娘让我带了一床被子回去,我估摸着也是那弟妹的主意,我往他们家送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弟妹进了他们家门,就时不时也会让我往自家带点东西。

秋天我要积极割草,山上的野草多,就我一个人割,我撑死了也就能割一个山头。我的羊群越长越壮,我想着等草割得差不多了,就赶到镇上去卖一次,大家不是对菜市场里的­肉­不放心吗?那我把活羊赶过去给你看,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羊啊,这总该放心了吧?

这年头说起来也挺好玩的,这都21世纪了,牛羊还得整只才好卖,那些屠宰好的方便牛羊­肉­,大家还都不放心了。

割草的时候我在山上见到几株野生的兰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还是挖回家去种着玩,我的后院种着很多蔬菜,前院却­干­巴巴的只有一个羊圈,两个草垛。

过几天我把一些比较小的山羊弄到山谷里去,赶着几头只头大的去了镇里,天未亮就出门了,一边走着路一边让羊群吃点路边的草,慢悠悠地往镇里去。

到镇上的时候才七点半不到,不过这时间也是往常菜市场最热闹的时候,基本上大部分的家庭主­妇­都选择这个点出来买菜。不过最近镇上有点萧条,菜贩子什么的已近很少了,菜市场也都冷冷清清的。

我赶着羊群走在镇上的街道上,回忆着这条街道往日的繁华。我们镇是个极其讲究吃穿的小镇,各种时令水果新鲜的海鱼贝类从来都不少,街道两边摆满很多无证经营的摊贩们,卖水果的蔬菜的杂货的海鲜的­干­货的啥都有,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几位穿着摩登的女士在街道上行走,有蹬着松糕鞋穿着碎花哈伦裤黑­色­小背心戴着墨镜的时尚女郎,也有一身素净但是一看就是全名牌的低调人士……

我一边赶着羊群一边吆喝:“买羊啦,活蹦乱跳的山羊啦!”我的山羊们还在慢悠悠地踱着步,企图从街道的水泥地面上找到青草,我庆幸它们听不懂我的话。

一会儿就有一个大妈过来问我山羊咋卖的,我说二十块一斤,论头买。她没说啥就匆匆走了。

过了会儿又有人过来问我羊咋卖,我就咬紧二十块,今天能不能卖出去我都无所谓,就是先探探市场,我的羊反正是不多,再多养上一阵子也没差。

镇上的人最近馋­肉­真是馋坏了,看着我的羊他们其实是很想买的,价格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怕把自己吃坏了。这些人犹豫着的空挡,最先过来问价格的那个大妈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好家伙,一水儿的大娘大婶,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要几斤几斤,多买点也没关系啥啥的,然后就在我的羊群里挑拣了起来。

我的山羊们严重的受到了­骚­扰,这些大妈大姨一上来就吃它们豆腐,这只摸摸那只拍拍,好像拣西瓜一样。最后他们挑了一只脾气最最暴躁的山羊,这家伙是我这群山羊里面的刺儿头,时不时给我找带麻烦,但是大妈们就爱它,说他活泼,看着就健康。

别人还都是处于观望的态度,我估计他们是等着看那些买了羊­肉­的家庭,吃了我的山羊之后会不会出事,等彻底没事了这些人才会买。我倒是无所谓,留了个电话给他们,然后又赶着我的羊群慢悠悠地回家了。

现在镇上连家面馆都没有,我早上老早就出来,这会儿肚子都有点饿了,得赶紧回家填肚子。

傍晚的时候我依旧坐在门口陪朱大爷聊天,最近忙的,我已经很久没和他好好聊过天了。这老头今天特别沉默,直说要变天了,然后就不再言语,摇着蒲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坐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没劲,就想上楼玩会儿游戏,这时候他却又开口了。

“亮子啊,你明儿要是没事就上山去多砍点柴火回来,捡那些遭过山火的砍,也帮我弄一些,今天冬天怕是要冷。”

我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今年冬天会很冷,但是还是相信了他的话,不仅柴禾要多备一些,还有棉被,虽然母亲给了我一床,但是还不够,我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小,等到冬天的时候,我想把地板都铺上一层棉被。这不是赚了钱了吗?咱也奢侈一把。

最近我也茫然了,总觉得钱会变得越来越没用,我加入到了抢购的大军中,争取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变成实实在在的物资。

我买羽绒服买保暖内衣买棉鞋,还买了很多很多的洗发水,成箱成箱的买,肥皂洗衣粉也买了很多。一切生活中需要用到的我都买,一买起来买完,我甚至买了很多个太阳能收音机。

大家都在说预言果然是真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城市里的居民正忙着屯粮,虽然夏天的时候很多农场都传出丑闻,各种添加剂一样一样的被揭发出来,大家也确实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可是在更大的灾难面前,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与其饿死,还不如中毒死掉。而且这些粮食并没有出现吃死人的情况。

几乎每个超市的粮油区和生活用品区都遭到哄抢,市民们一早就去超市门口排队,不同以往的是,现在上超市的都变成了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家里的老人和女人根本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抢到东西。

政府在努力安抚人心,但是根本就没有用,谣言的力量是巨大的,而且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网络上各种各样的末世题材的电影和小说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大家都相信,末世就要来了,要屯粮!

随着天气的转凉,蚊子的问题渐渐得到了控制,热病病例逐渐减少,很多蜗居在家的人们战战兢兢地走出家门,有些人开始迫不及待地走向菜市场和超市,市场经济一下子又突然繁荣起来。

但是­肉­类食品依旧不安全,那些不甘心就此破产的牛羊猪­肉­批发商,他们在市场不景气的时候将那些­肉­类都冰冻起来,就等着市场复活的这一天呢。

这一批问题冻­肉­再一次带走了很多生命,可是在前面更大的一场灾难面前,人们对它的出现并不感到十分震撼。不能吃­肉­,大不了从此吃素好了,起码我们还好好的活着,乐观的人也有很多。

慢慢的,有不少市区的居民开始驱车到乡下或者畜牧场去采购活物,像­鸡­鸭鹅什么的,也有几个人拼起来买头羊或者买头猪的,而牛­肉­则需要更多人一起团购。

镇上开始有人跑到我们村里来跟我买羊,他们甚至不用打我的电话,只需要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住在哪里了,这就是小地方的便利。他们从来不还价,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慷慨,毕竟我的羊已经不多了,他们如果不趁早买的话过阵子可能就没有了。

我又去了一趟羊场,这次我是包车去的,我买了五十头山羊崽子,我也想多买一些的,但是如果一批里面买太多的话,到时候他们那么多羊同一时间成熟,又不能及时卖出去,结果就是我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羊群变老。

再过一阵子,我的母羊就可以怀上羊崽子,慢慢的,我就可以靠自己的羊群产羊崽,不再需要去羊场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冒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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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寒冬来临 ...

今年冬天果真不是一般的冷,我们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下过雪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鹅毛大雪正纷纷扬扬地飘着,隔壁的朱大爷在房间里点了一盆子火,我总觉得不太放心,这两天做饭的时候就顺便弄些木炭,改天给他送过去,总比在家里点火安全许多。

上山堆积着厚厚的雪,我已经没有办法放羊了,这些可怜的家伙们之好嚼嚼­干­草,还有一草垛的稻草,看它们那样子好像是不太喜欢。

得空的时候我就过去看了看隔壁的朱大爷,这老头还挺乐呵的,说是好多年没遇见过这种寒冬了,真是分外想念。我看他被冻得嘴­唇­都是抖的,就帮他布置了一下房间,他们家房子本来就小,楼上他那个房间摆放了一张大木头床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

我在他家翻箱倒柜找出很多以前的破棉被,甭说,他们家棉被还挺多,就是都硬得跟石头似的。我把他睡着的那床石头棉被也给换了,从自家拿过来一床新的。那些破棉被就都给他铺在地板上或者挂在墙上,窗口和门口也都挂了一张薄被,再给他的屋里烤上木炭,只要时不时记得开点窗户通通风就好。

把朱大爷那边的事情弄好了,我心里就舒坦了很多,毕竟我也就这么一个邻居,我希望他可以活得久一些,这样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才不会觉得太孤单。

我让他别开伙了,以后每天我都送点吃的过来就好,反正他一个老头也吃不了多少,他说要给伙食费,我就象征­性­收点,这些老人都很固执,总是不肯欠别人的,却从来不相信其实别人根本就不在意那点东西。

“Hi,道友,我又来了!”这次这家伙没有敲门,直接扯着嗓门吼开了。

我缩着脖子跑到楼下去开门,我必须承认,刚刚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高兴。

他这一次带了一只大大的黑狗过来,这只黑狗和他主人­性­格截然相反,很狗腿很好动,一天到晚蹦上蹦下就是不带消停的,有了这一人一狗的加入,我家果然热闹了很多。

那道友,他说他自己叫葛明,我觉得这名字跟他人挺配的,他说我的名字跟我一点都不配,说我看起来幽暗幽暗的,跟阿飘似的。我懒得跟他计较。

他那只狗倒是挺喜欢我的,他好像清楚地认识到我是它衣食父母这个事实,总是不停地在我身边转悠。葛明说它既然这么喜欢我就把它送给我好了,只这一下子我就觉得回本了,我决定要把这只狗训练成牧羊犬,这家伙贼­精­,不用担心它学不会,如果它敢不配合,我就扣它伙食。

冬日里我们基本上啥也不­干­,就是吃饭睡觉玩游戏,一台电脑两个人不好分配,最后改成看电影,这家伙喜欢看恐怖片,我有点怕这个。自从那次从山沟里爬出来之后,我就对这些东西有些排斥。相对来说我比较喜欢看武侠,每次我看武侠片的时候他都要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存粮充足,后院还有个棚子,里面种着很多蔬菜,虽然每天都要坚持扫雪,比较麻烦,可是在这种大雪天能吃到新鲜蔬菜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辛苦点也是值得的。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这雪一下起来没个完,我站在窗口往外看,对面山上很多树枝都被积雪压断了,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去镇里,外面白茫茫一片,连公路在哪里都找不到。

新闻上又说这是南方几百年不遇的重大雪灾,听说社会上现在正在筹备物资支援我们这片地区,我很怀疑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他们还能不能找到我们村在什么位置。

刚刚我接到母亲的电话,说镇上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们几乎都买不到吃的,弟妹现在大着肚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每天吃着米饭就咸菜,大家都很忧心。

我家里倒是有货,可是怎么送过去呢,我也很忧心。

“唉声叹气地这是怎么了?”葛明这会儿懒洋洋地扒在地板上顺着狗毛,难得的也关心了一下他的宿主的心情。

“我想送点东西去镇上,可是这会儿连路都找不到了。”有人和我一起分享烦恼其实也是不错的。

“这大雪天的,去镇上­干­嘛?”很明显,他觉得窝在家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弟妹怀孕了,他们家没什么吃的,而且天气又冷,都没有木炭可以烤火,听说镇上时不时还停电,一停就好几天……”说起来现在镇上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你是想送东西过去?”葛明很不礼貌的打断了我的唠叨。

“你有办法吗?”他不是修真的吗?可能真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这个可以让小黑帮忙。”他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对方吐着舌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我疑惑的看着小黑,难道这是一条修真狗?

结果和我猜测的有点出入,这个家伙居然让小黑客串雪橇狗,拉着我和一车的粮食煤炭去了镇里,这种感觉真是太刺激了。你能想象一只一百斤多一点点的大狗,单独拉着一车子东西在雪地上飞奔的情形吗?

至于这个雪橇,就是用家里的门板稍微改装了一下,很简陋。

我们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镇上,镇里的公路上也都铺满了积雪,根本没人出来清扫,不同的只是雪地上有着很多脚印,雪面上也不如山上的­干­净。

四周的山上好像有人在砍树,大概是想弄点木柴取暖吧,这么冷的天如果停电的话,根本就没法过了。可是把四周山上的树木都砍掉的话,明年一下雨就会变得很危险,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是懂的,只不过在面对寒冷的时候,没人愿意为未来多做考虑。

我赶到陶方家的时候,正好是他们的午饭时间,桌上只有一盘咸菜和一小碗蒸蛋,估计那晚蒸蛋应该是孕­妇­独享,其他人肯定不舍得吃。这一家子人都瘦了很多,一个个脸­色­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我的“雪橇”上有一些西红柿和几根黄瓜,还有一些耐放的白菜萝卜,大米也带了一百多斤,还有一大麻袋的木炭,出门前我甚至宰了一头羊,半头都带过来了,这么多东西,真是难为小黑了。

他们看到我送来的东西很高兴,但是也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多说,卸了东西就回去了,免得他们尴尬。照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我过几天还得来一趟,怎么说也是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挨饿。

回去的时候小黑跑得飞快,我现在打死也不相信它是一条普通狗,力气大也应该有个限度好不好。

晚上加餐,那半头羊够我们两人一狗美美吃上好几顿的了,小黑爱骨头,它那牙齿贼厉害,不管多硬的骨头到了它嘴里嘎嘣嘎嘣几下就完了。

葛明那家伙是典型的好吃懒做,吃­肉­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我做饭的时候他就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做在桌上等着,等­肉­以上了桌就挥舞着双手给自己猛夹菜,一副饥民样,好像我这阵子多亏待他似的。

隔壁的朱大爷喝了一碗羊­肉­汤也觉得舒服了不少,这老头最近没啥事做,一天到晚看电视,停电了就瞪着眼睛­干­熬,一来电就开始­精­气十足。

冬天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猛下雪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咋过,我的羊群吃­干­草吃腻了,我就带它们去山谷中改善一下伙食,甭说,这里面还真是挺暖和的,要是葛明那家伙没来的话,我估计会选择在这里过冬。

天气预报说又有一股西伯利亚冷气流南下了,大家都没怎么在意,现在已经够冷的了,还能再冷吗?可是所有人都错了,这一次来的不是一般的冷气流,它能硬生生把野外的动物冻死。

先前的那场大雪,有些雪花在电塔上融化,时间久了就越积越厚,供电系统开始出状况了,开始的时候抢修人员还可以穿过厚厚的雪地赶过去维修,可是后来他们抢修的数度赶不上冰雪破坏的数度,于是镇里开始了三天两头的停电生活。

在这一次灾难­性­的寒流来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山去做电路维修了,因为太危险,在野外呆久了就会冻伤,一个不小心就会冻死。

没电的生活很枯燥,我家里粮食比较充足,只要注意保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陶方家情况就很不好了,我三不五时就得送一次粮食木炭过去。

“真那么挂心,就接他们过来住好了。”葛明这个家伙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关你什么事?”我有点恼羞成怒,这个问题要怎么说呢?自从我和我弟分家之后,我就不再把他当成一家人了,这中间有太多的纠葛我也不爱去细想。我把他们当成亲戚,最亲的那种,我愿意资助他们,但是不想让他们住到我家里。

可是我现在又收留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家伙,任他在我这里蹭吃蹭喝,我有点理不清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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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窃羊贼 ...

这个冬天的天气一直很恶劣,我给陶方他们送粮食的过程也慢慢变得不那么顺利起来,有时候我和小黑刚刚到镇里,就会有人从楼上冲我扔东西,我猜要不是小黑,这些人就敢直接过来抢粮食。

那些从天而降的石头木棍玻璃瓶什么的,小黑都可以顺利地躲过去,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怕他们哪一天急了,会拦住我们的雪橇来硬的。

葛明说我是块木头,自己身上的本事都不懂好好用,我有什么本事吗?我真是不知道。

为此,我开始努力发掘起了自己的能力,然后我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跑得很快跳得很高,还可以一口气抬起很重的一块大石头,真是有点像大力水手一样,而且我还不用吃菠菜。

这么说起来,就算不靠小黑,我一个人都可以背着一袋粮食小跑着去镇上了,不过还是算了,我不想做那种惊世骇俗的事,而且到目前为止,我都还很享受坐雪橇的过程。

听说镇上出现了抢劫,小镇以前是很安定的,因为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是本地人,就算有那么几个喜欢偷­鸡­摸狗的,对着熟人也都不怎么好意思下手。看来现在真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古人都说了,人­性­本恶。

上次我和小黑去镇上的时候,看到一群半大的小伙子正追着一只野狗跑,这群孩子以前过得多滋润啊,该上学的上学,不上学的就待在家里给父母供养着,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疙瘩,谁舍得让自家孩子受一点点委屈。

镇上的小青年们,个个都是光鲜的,衣服鞋子,从来都是要名牌的,本地买不到,市里买,市里买不到,就到南方大城市去买,从没见哪个心疼过车费,从没见哪家父母抱怨自家小孩花钱多。

至于吃的,那能吃得了多少啊,爱吃什么都给买,不知道喜欢吃什么就变着花样来,甭管是反季节的还是新品种还是外国进口的,那都不算什么。

可是现在呢?他们一个个眼冒青光地追着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跑,家长们不知道吗?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们能给自家的孩子顿顿吃­肉­吗?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有办法保证。

今天他们会把这只野狗分了,每人带一块皮­肉­骨头回家去,一家人围在一起,大概也能吃上一点荤腥吧。

我的羊早就不卖了,已经养大了的那些,基本上已经卖得差不多了,留下几头自家吃着,那些小羊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宰杀。我现在倒是经常吃­肉­,就目前来说,我的日子过得比大部分人都好,我有足够多的大米,大棚里有蔬菜,羊圈里还有不少羊。

弟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预产期在明年春天,弟弟说明天春天想要回村里种点地,虽然村里有挺多老人都在今年去世了,但是他们也都有晚辈目前不住村里的,那些荒废着的农田,明年应该会很走俏。

虽然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说把那些地都给了我,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说要回家去种田,我还能说什么呢?还好我还有一个山谷,本来还以为它没什么用,真是世事难料啊。

平常夜里我总是睡得很熟,可是这一天晚上我睡得不太安稳,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号将我从半梦半醒中拉了出来。我拉开电灯,葛明和小黑都不在,哦,我好像忘记说了,他们这俩家伙因为图我房间暖和,这个冬天一直在我房里打地铺。这会儿地铺上空空的,楼下有一些嘈杂,好像不止三五个人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小黑的叫声。

我套上外套下楼去了,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个修真的大力士,底气足了,胆也就状了。

楼下的门没关,院子里的灯泡开着,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葛明那厮就穿了一件背心一条裤衩,脚下踩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手里还拿跟棍,这里敲敲那里敲敲,每敲一下就引起一阵哀号。

“让你偷我羊,这可是大爷我口里的­肉­,你们这几个家伙胆子不小啊,好大个人了还不学好,还偷羊,偷羊就算了,本事嘛一点没有,就这点三脚猫就敢来偷大爷的羊……”

我看他一边敲打一边教训挺过瘾的,可是大爷你好歹穿件衣服好吧?

“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一看就是遭贼了,不过除了这一句,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出场方式。

“亮亮,他们竟敢偷你羊!”他这一声亮亮掉了我一地­鸡­皮疙瘩,这家伙时不时爱抽风,但是他今晚好像格外亢奋。

“站起来,挨墙边站着去。”我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家伙,偷东西的那叫窃贼,俗称小偷,是不值得同情的。

地上几个家伙慢慢腾腾地不想配合,葛明看着烦了,就又甩了几次棍子。灯光下我看清了这几个人的面貌,都不是我们村的,不过也有几个看着眼熟,我琢磨着要不要打110呢?

掏出手机摁下这三个数字键,心里还是有些沉重,别人偷我的羊那是他们的事,我把人送进派出所那就是我的事了,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可是我又找不到不这么做的理由。

“诶,求你了,别报派出所,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他说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我觉得根本不可信。

“亮子啊,求你放过我们吧,哥就是一时糊涂,真的,你看我们也都是这十里八乡的,你就给哥留一条后路吧,我们家晶晶这会儿刚刚生产,家里除了大米就是咸菜,我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打起了你家羊圈的主意……”这位倒是能说会道的,人家都能叫上我的名字呢,可见之前都是踩过点的,早盯上了吧?

我决定还是把这群家伙留给民警同志去处理吧,不然留着也是祸害,下次还是还盯上我呢?

“呲,这次就放过你们了,下次要是还敢给大爷惹麻烦,都不用送派出所,大爷我就地就给你们把皮给拔了。”我都还没开腔,葛明就一人踢了他们一ρi股把人给放了。

“就这么给放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是啊,要不然能怎么办?”葛明一下子就恢复到了懒洋洋的正常状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上楼了。

“是不是交给警察比较好?”我关了楼下的门也跟着上楼了。

“那他们可就得坐牢了。”他躺在地板的床铺上,给自己盖上一床厚厚的棉被。

“送进去待一阵子,起码也能长点教训啊。”我嘀嘀咕咕地也爬进了自己的被窝。

“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后面这一句几乎细不可闻,可是我还是听见了。

“为什么?”小偷小摸,也不算十分恶劣,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了。

“监狱里现在情况很不好,冷死饿死的人很多。”

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没有再问为什么,本来,这就是一件可以预见到的事情,只是我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我们都不应该细想,想多了也于事无补,那些不好的事情,只会让人觉得情绪低落。

前阵子,我们村里有位老大妈家的一只老母­鸡­,欺负那大妈眼睛不好,自己偷偷藏了几只­鸡­蛋抱了窝,直到小­鸡­们开始满乱跑了,那大妈才知道她家的老母­鸡­­干­了什么好事,这大冬天的,小­鸡­很难养活,一般人都不让自家的母­鸡­在这时节抱窝。

那天天气不错,那大妈想把几只小­鸡­炖了吃,这么小的­鸡­,真是造孽哦。正好那会儿我出去喂羊,她心里不舒服,看到我就又跟我唠叨了一遍,我当下决定把那几只­鸡­买了,她劝我还是算了,说这冬天冷,养不活的。我说我屋后有个棚子,还种着菜呢,那里面暖和。

于是我从屋后给他弄了一篮子新鲜的蔬菜,又给了她一小块羊­肉­,那几只小­鸡­就归我了。小­鸡­就养在后院的棚子里,我搭了一圈竹篱笆给它们住着,又弄了一点­干­草给它们自个儿啄着玩。

小黑挺喜欢这几只小­鸡­的,没事就爱去吓唬他们,逗得它们“吱吱”乱叫,它就满足了。我对此采取了纵容的态度,以后大家都是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不适应是不行的。

小黑有个奇异的功能,他可以在雪地上自如的行走,虽然现在我的腿脚也是不错,但是没有办法像它一样身轻如燕,葛明倒是厉害得很,他一下子都能翻身上了树梢,站在上面都不带晃悠的,看得我很是眼馋。

他说那是因为个人修炼的心法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比如他的听力和视力就没有我好,力气也没我大。听他这么说起来,我又想到了我们家遭贼那一晚,深深地惭愧了。

一直以来我都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神经锻炼的更加粗壮一些,比如无视那些灰尘啊噪音啊什么的,时间久了,就真的无视了,导致家里遭贼我自己都丝毫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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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被生活逼迫的人们 ...

虽然我每次去镇上都尽量小心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经常改时间,可是这并没有让我们避开饥饿的人们。这一天我们刚刚到达镇上,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有几个是认识的,更多的人,他们都是认识我的,他们面­色­凝重,一群人密密实实地拦住了我的去路。这些人想要­干­什么,用强硬的态度要求我帮助他们从困难中解脱吗?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去找政府吗?又没有人给我缴税。

我很想说我不是救世主,我家也不是粮仓,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并不打算和我讲道理。他们就这样看着我,不言不语,用一副弱者的无奈姿态强硬地不肯让我过去。

“你们想做什么?”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和他们玩眉目传情。

“……”没有人开口,这的确是一件很难难难以启齿的事,只是那些微微的难堪,并不能动摇他们要为难我的决心。

“我家的粮食不多了,我弟妹还怀着孕。”我知道这么说也不会起到作用,但是总得说点什么吧。

“我儿子,我儿子最近把胃饿坏了……每天夜里都哭……”一个母亲率先开了口,她说的情真意切,我也在心里表示同情,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

“我老婆快不行了,大夫说得吃新鲜的蔬菜,你能分一些给我吗?”这个男人很直接,他说“分”,而不是“卖”,他甚至都不想付钱。

“现在虽然不好买到菜,可是应该也还是有的吧,临镇那么多菜农呢。”我决定从这里把话题扯开,而不是听他们一个一个诉完苦。今年虽然受了雪灾,临镇的大棚肯定也是被压垮了不少,但是损失再多,也不可能一棵菜都没收回来,偶尔还是会有菜农拖着一些蔬菜出来卖,虽然相对往年价格高些,质量次些,但是聊胜于无么。

“家里看病花了不少钱,我已经失业很久了。”他失业很久了,所以没钱买菜,于是就来拦我的路,想敲点东西回去。

如果今天拦下我的是他们中的一个,我可能还会一时心软送点东西出去,可是他们集结了一群人,很明显并不准备尊重我意愿。从这方面来看,我觉得这是一群无耻的人,所以我不打算对他们手软。

“你们让开吧,我不会给你们东西的。”我明白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可是这些人好像笃定无法从他们聚集而成的人墙中穿过,或者,他们根本在心里都不相信我敢伤人。

如果我伤了他们会怎么样呢?不用说,到时候肯定就会有人带着某医院开出的几级几级伤残证明去告我,而在场的每一位,就都成了证人。他们确实打的好算盘,只可惜这些尘世的算盘,算不到我这个方外之人。

我轻轻甩一甩鞭子,这些人中间就被拨开了一条道,甚至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的小黑就拉着门板和我飞快地从他们中间穿过。

如果今天我还是以前那个我,小黑也没有来到我身边,那么我将会被那一群人洗劫一空,他们甚至敢去我的家里再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扫,到时候不仅是陶方他们,就连我自己,都得被饿死在这个寒冬。

我不是没有同情心,不肯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我只是不愿意代替他们下地狱。

我把东西送到陶方那里,让他注意点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然后就和小黑回家去了。到家后我跟葛明说起今天遇到的事,这家伙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拿着我那根鞭子研究了起来。

“原来这玩意儿不是用来装饰的啊!”他认真地发出一声感叹,然后又挪回了被窝。这家伙自从停电后就没怎么出过他那个窝,天天在里面孵卵一样,很是坚持不懈。

至于我这根鞭子,这还得从我第一次跟小黑一起去镇上那会儿说起,那时候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小黑的神奇,也彻底迷恋上了坐雪橇的潇洒感觉。于是我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有用的材料编了这么一根鞭子,每次坐着小黑拉着的门板上镇里的时候,我都要带着它,因为它会让我更加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这会儿坐着的是雪橇,而不是门板。

原来我也只是用它过过瘾,没想到今天竟然发挥了大作用,于是我更加坚定了以后每次都要带着它出场的决心。

这一天我给朱大爷送饭菜过去,他拉着我唠叨了一会儿,这老头每天在房里窝着,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他时不时会告诉我一些村里发生的事,搞得我这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壮的年轻人有些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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