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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这是怎么了 ...
村里有老人被冻死了,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做早饭的时候,三合院那边有人过来拍我家的们,说是一会儿要开会,让我过去一趟。现在我在村里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大家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小瞧我了,可是这也并没有让我觉得高兴,我不是一个特别爱热闹的人,他们这么热情,在我看来就只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吃完早饭之后我去了一趟三合院那边,主要是为了这个冻死的老人,大家合计了一下,决定一起出资把这个老人埋葬了。也是个可怜人啊,一双儿到外头去打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觉得他们是凶多吉少了,这老头今年拼了老命种了不少地,就盼着他儿女能够好好地回来,家里粮食也有了,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用再担心挨饿受冻。
原本老人的那些粮食是要拿去换棺材的,这会儿连汽车都没有,免费的火化早就成了过去式,大家还是要找个棺材铺子,订一口薄棺,找块荒地给他埋了,最多再竖个碑。可是村里有老人说那些粮食不能动,得留着,过世的那个老头心心念念地想着给他的儿女多攒一些粮食,如果动了,他走得不安稳。
村里人毕竟还是迷信的,特别是这两年,在这种天灾不断的年份里,很多人都觉得老天爷肯定是动了怒,这是惩罚世人来了。所以这下听到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这么说,心里也有些犹豫,那些粮食是动还是不动,就成了今天讨论的主要问题。
讨论了小半天,结果是先不动,就还放在他家里。村里人先凑一些粮食去换一个棺材回来,等到明年这老人的子女要是还没回来,就把那些粮食分了,要是他们回来了,欠下的粮食到时候让他们慢慢换上。
大家都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也觉得自己的行为颇为高尚,所以并没有人就这些粮食的问题提出异议。最根本的,是我们村的村民们现在还是不缺这点粮的,大家也乐意做个好事。
散场之后我缩着脖子往家里走,这天真是太冷了,亏得这些人还为了那几斤粮食坐在那里正儿八经地讨论了大半天。孤寡老人也真是可怜,在这种寒冬里被冻死了,连个哭的人都没有,大家就只顾着讨论那几斤粮食的事。
我想着自己老了之后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个伴,起码也不要混到死了之后还得欠下一ρi股粮食才能入土。小龙和小黑都不是寻常人,人家那是神兽和半神兽,指不定哪天就展翅高飞了,哪里会一辈子窝在我这个半吊子修道人身边。葛明那个家伙神神叨叨的,他的身世背景我也不了解,但是指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真的能跟我就这么过一辈子吗?其实要是我们俩都没修真,那倒也是可能的,可这要是真弄了个长生不老出来,最后谁还真的能陪着谁天荒地老呢?
唉……真是越想越觉得凄凉啊。我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着也是一个大男人,太过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像话。
进了自家院子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孩站坐在我家门槛上,这是谁家孩子啊?这么大冷天的坐在这里干啥?那孩子好像听到我走过来是脚步声了,抬起头来冲我笑了一下,唔,长得可真是标志,瞧这一头顺长顺长的黑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就朝我扑了过来,脑袋埋在我怀里哼哼唧唧几声,也不说话。我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
“你是,小黑?”我越看就觉得越像,尤其是那四颗尖尖的犬牙,一般人都没办法长得那么像犬科动物。
“呜……”他拉着我的袖子猛点头,脸上笑得更欢了。
“哎呦,这是化形成功啦呀,哈哈,小黑长得可真不错!”我也很替它高兴,小黑盼着化形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我这边还想说点什么,楼上就响起了葛明的声音。
“亮亮,好饿呀,快回来做饭。”我看了看手表,这都十二点了,家里几个也都该饿了。于是我小心地搀着小黑进了屋,这小子以前是靠四条腿走路的,这会儿突然变成两条腿走路了,难免会适应不良。不过看他挺开心的,踢到门槛了还一个劲儿地傻笑。
中午为了庆祝小黑化形成功,我给他煮了一双白水煮蛋,说到这个鸡蛋啊,我们家的鸡虽然多了,原来那几只小母鸡下蛋也越来越稳定了,可是架不住人多啊,后来买的那些小鸡还没长大呢,四个人四张嘴就等着那四只母鸡下蛋,最好命的时候每人每天也只能吃到一只,平日里只能把两三天的鸡蛋积攒起来吃一次。
小龙没吃过这玩意儿,觉得挺好奇的,那一双眼就瞪着小黑碗里的鸡蛋,动都不动一下。
“亮亮,为什么小黑要吃鸡蛋?”小龙不解。
“因为小黑化形成功了,咱给他庆祝一下。”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懂骗小孩。
“唔……亮亮你偏心,我化形的时候都没有鸡蛋吃!”小龙很伤心,我很无奈,当初确实是我疏忽了。
“要不,咱明天给你补一次。”
“哼!”这小子什么好的不学,尽学一下小孩子使性子的把戏。
“小龙乖,村里那些孩子都不懂事,咱不能学他们啊。”我顺毛摸。
“真的吗?”这孩子到底还是单纯的。
“是啊,那些孩子可不懂事了,小龙是好孩子可千万不能学啊。”
“可是亮亮你好坏,你都只对小黑好不对我好,呜呜……你偏心。”这娃今天大概是真伤心了,这不又哭了,好不容易才停了一会儿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配着他的哭声,忒应景。
小黑伸手摸了摸小龙的脑袋,把自己碗里还剩下的一个鸡蛋推了过去,结果小龙还是不买账。
“呜呜……我才不吃呢,谁要吃鸡蛋!”然后迈着小断腿就往后院跑了,估计是跑鸡窝那边去寻求安慰去了。
小黑无辜地冲我眨了眨眼睛,这娃娃的眼睛长得细长,一副精明相,跟他现在这副表情真是不怎么配。我冲他笑了笑让他继续吃,他就真的乖乖低头把碗里的那个鸡蛋划拉到了嘴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亮亮,我觉得咱俩应该谈谈。”一直没出声的葛明突然发话了,他说要谈谈,是要跟我谈点啥呢?我记得上次……
“上次我闭关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干点什么事了?”葛明提下筷子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上次你闭关出来啊……”我想想,那天我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给葛明洗了个澡,然后又一起吃了午饭,然后葛明跟着我上山去砍柴,那会儿葛明也说跟我谈谈,然后……我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他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
“你想起来了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于是我又仔细地想了想,耳朵好像有点发烫,那啥,我有忘记做什么吗?
“你都没有给我煮鸡蛋!”葛明趴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脸上的表情愤怒中带着委屈,我一下子乱了手脚,那个……那个……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闭关是件小事?”他还是不依不饶,这个,怎么能算是小事呢,他当时那情形,傻子都看出来不是小事了。
“呜呜……亮亮你太过分了,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这样呢……当时可危险了,我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葛明一脸的泫然欲泣,明知道这家伙是在抽抽,我还是觉得心都软了,赶忙上前去安慰。
“那明天给补成吗?明天也给你煮一双。”安慰人这活,我真是不怎么会干。
“谁稀罕你的臭鸡蛋,你都不在心里惦记着我,还说什么要认真跟我过,都是骗人的!”这家伙也不嫌恶心,怎么肉麻怎么来,我有点招架不住。
葛明甩下话也乒乒乓乓地跑上楼去了,还故意把楼梯踩得贼响,饭桌上就只剩下我跟小黑大眼瞪小眼,这是怎么了嘛。于是我跟小黑说,我上楼去找葛明,让他去后院找小龙,咱俩分工合作。小黑这孩子乖乖地垂着睫毛点点头,怎么看怎么乖巧。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葛明正把脑袋埋在枕头底下使性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臭毛病,怪不得那个脑门整天的跟个鸡窝似的。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拉了拉它的袖子,但是他还是不理我。今天葛明虽然有点不太严肃,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介意了。本来男人是不应该计较这么多的嘛,怎么也这么难伺候呢,唉,这可怎么哄啊?
最后我只好爬到床上去跟他一起睡,也许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吧。
因为没有电,到了晚上没点蜡烛就是一片漆黑,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大习惯,但是我家的几个都异于常人,家里点了蜡烛也就我一个人用,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点蜡烛了,本来我的无感就很灵敏,稍加锻炼也就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葛明那边动了动,好像是往我身旁靠近了一点,我赶紧抓住机会把人抱在怀里,都说小两口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也许腻歪两下,明天又是好好的了。
我正这么想着呢,葛明就突然搂着我的脖子把他柔软的嘴唇凑了过来,我自然是不会推拒的,他都说跟着我过了,我们俩也就是小俩口了,小俩口之间做点亲密的事那是很正常的。
直到后来,星星之火终于发展成燎原之势,我才真正明白啥纠床头打架床尾和。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会不会太勤快了点。。。
不过三更这回事,纯属偶然现象,不可以要求长期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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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二货 ...
小黑化形之后,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葛明说这个要慢慢练习,因为它是混血的关系,有些方面是会有欠缺的。小龙每天都陪着他说话,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也不再为鸡蛋的事情生气了,现在他只想快点教会小黑说话,这样他就有了聊天的伙伴了。
小黑化形后要在村子里生活,还得有个身份才好,总是小黑小黑地叫着也不是回事。葛明表示小黑随他姓葛就好了,至于名字么,就叫葛冬吧,因为他是在冬天化形的嘛。
小龙说他也必须有个名字,大家都有名字就他没名字怎么行?大家说叫葛龙就挺好的,可是它不答应,说为什么小黑不叫葛黑?然后被小黑,哦,被葛冬一脚揣趴下了。
葛冬这名字我还真是叫得不习惯,可是不改不行啊,大家都知道我家里有只狗叫小黑,现在狗不见了来个人也叫小黑,万一被发现了这其中的关系就不好了,我还想再过几十年太平日子呢。
葛冬这娃娃长得是真漂亮,细长细长的眸子,无论是摆什么样的表情都一律地沾着一股邪魅的味道,皮肤也是细白细白的,小脸长得精致,只要不把四颗犬牙漏出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大美人。当然,我个人认为他露出犬牙的时候也很美,只是别人估计会被吓到。
学说话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三两天就可以有显著成果的,小龙和小黑一天到晚腻歪在一起,通常都是小龙在说,小黑只是偶尔从嗓门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调,看来是有些先天不足。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我已经不怎么出门了,看这形势,是比去年还要严重一些。村里人不缺粮食不缺柴禾,大家都闭门不出,全当是猫冬了。镇上那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陶十五的外甥陈博又来了我们村,这回据说是筹粮来了。
冒着大雪,我又被人叫到了三合院,这雪厚的,我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那边。这陈博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这种天出门不容易啊。
我到的时候,三合院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大家都不吭声,陈博见我来了,连忙找我说道。
“陶亮你来了啊,来来,坐下来,跟你说个事。”他热情地给我帮个凳子,还倒上杯热水。这陈博以前在镇上也是当干部的,突然对我这个平头百姓这么热情,准是没好事。果然,他接下来就说了。
“陶亮啊,你也是大专毕业的,肯定更有想法一些。我跟你说啊,现在镇上的人可不容易了,主要是缺粮食,我知道村里大家都有余粮,就是想筹备一些到镇上去,大家都是一片地方的人嘛,能帮就应该相互帮着点,齐心协力,共度困境。你说对吧?”这么明显的坑还让我跳,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还得问村里的老人。”你也不要怪我不给面子,这种事我本来就不想参合,现在你让村里人把自家粮食拿出来接济镇上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说了怎么就不算了?听说村里这台碾米机都是你弄回来的嘛,还有以前村里来了抢匪的时候,听说你也是十分英勇啊!”他不住地给我戴高帽,看来是真把我当傻子了。我该怎么让他知道,其实我就是愣点倔点,并不是真的很很傻。
“现在的困难都只是一时的,咱们镇上的人要相互扶持着走才能度过这段困难的时期啊,你也不想看到那些老人小孩挨饿受冻对不对?而且,你觉得政府真的就这么垮台了吗?那是不可能的!再过一阵子,只要度过了这一场灾难,国家就会恢复秩序的,到时候肯定是要论功行赏的。陶亮我跟你说啊,我只要这一次出力了,以后的抗灾英雄里肯定就有你一个名额!”他说得铿锵有力,好像这一场灾难很快就会过去一样。可是我并不想当什么抗灾英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抗灾英雄什么的,大多都是给死人的称号。
主要是我不相信陈博这个人,这人从小就被家里宠着,长大了又被国家养着,他只知道读书当官,却不知道做人这回事最根本的是什么。这样的人,其实从根上就是歪的,他还年轻,甚至都还没受过官场沉浮,想法里总是透着天真。
如果我今天给了他粮食,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给那些镇上的老幼病残送过去,还是会给他从前的领导上司送过去,或者是几个同事瓜分了。总之,我不信任这个人,社会上这样的人太多了。
见我不吭声,村里就有老人发话了:“陈博啊,你也就别为难陶亮了,他秋天的时候被他母亲拿走两千斤粮食,连山羊都卖了,秋收之后又被部队拉走一大车粮食,现在家里也就剩下点自己的口粮了,你找他没用。”
要是搁以前,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样开口帮我说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在村里也已经不是完全没有地位了。他这话说得也是厉害,一方面说我家里没粮了,一方面又把部队抬了出来,这跟部队都搭上关系了,那个陈博也就不敢再为难我。
陈博还是不死心,一直在那里说道,镇上怎么怎么不容易,大家过得如何如何凄凉,我们怎么就能忍心见死不救之类的话,村里人听了虽然动容,可是没人愿意给粮食,就连陶十五,都没搭腔,一贯疼爱他的两老,也默默地坐在一边没有吭声。
老一辈人都是从上一个饥饿的年代过来的,他们比我们经历过更多苦难,更加清楚粮食的重要性,这时候谁敢动他们家里的粮食,这些老人就敢跟人拼命。
最后,陈博一颗稻谷都没能从我们村带走,临走的时候他外婆让他留下来吃了中饭在走,他也不搭理,裹着棉袄就出了村子。陶十五拉我到他家坐了一会儿,我看他也是想找个说话的人,就去了。
“下次你别搭理这个兔崽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二呢?上次让他给他爸妈带点粮食,结果这小子一路分下去,一袋子大米就这么分完了,收回来一箩筐好话,我们家这么能出了这么个二货呢?”陶十五看来是气急了,这会儿他都口不择言了,平时他性子还算是比较沉稳,但是气急了那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啪嗒啪嗒扫起来没完。
“你也少说两句,都是自家的后生,你还能咋的?”他母亲一边在灶台后面烧火,一边劝着陶十五。
“我这就是气的,你说怎么办,给点粮食都被他分了,我姐他们摊上这么个儿子就活该要饿死了?”虽然年龄挺大,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姐弟感情还是不错的,这会儿陶十五也是着急。
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陶十五他们家也是的,陶十五的父母都是聪明人,自己一家经营得也很是不错,虽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是现在一家人也很是和乐,家里几个都是一条心,有个什么事也说得上话。
但是这对老夫妇还有一个女儿,他家女儿也是不错的,性格好人也勤快,嫁了个教书匠,生了个争气儿子,以前的日子也是过得挺美。但是这灾祸一来,他们才知道自己儿子有问题,这问题还不是小问题,从根上就没长好。夫妻二人都觉得这事他们自个儿也有责任,不愿意丢下儿子回村里,就想着,再等一阵子,陈博也许就突然明白过来了,愿意好好过日子了。
可是这个陈博却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前几天还把自己家的口粮拿出去分了,今天又跑到村里筹粮食,家里几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别往镇上送粮食了,饿极了自然都得回来。”老头子坐在饭桌边上,手里拿着个水烟壶,看来是没有烟丝了。
他这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女儿女婿逼到了绝境,一方面是自个儿儿子,一方面是一家大小的口粮,这会儿他们就必须做一个选择了。选择在镇上守着儿子,就再也不会受到村里父母的接济了,也许他们心里会恨,很父母的狠心。
如果哪一天政府真的回来了,陈博真的发达了,那么陶十五他们一家就是罪人,反面典型。
我受不了他们家的压抑气氛,看看也到了做午饭的时间,就离开了。从三合院走到我自家院子,本来短短的一段路程,现在就像是翻山越岭一样漫长。我这一身蛮力果然是没哟葛明那种轻飘飘的身法管用。
回到家里我本来打算做饭,打开米缸看到白花花的大米,然后又放下手里的洗米盆子,跑去把谷仓打开了。现在家里装着满满两个谷仓的稻谷,山谷的木屋里,还用麻袋装着不少。
陈博这个人我虽然不喜欢,但是听他说镇上的事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心酸。大家都在挨饿受冻,我家里粮仓满满,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多粮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葛明的话果然是没错的,我一年四季轮番播种,收获了这么多自己吃不完的粮食,也不过是为了什么时候心软了,都拿出去分了。不知道陶十五如果知道我现在的想法,会不会扯着嗓门骂我是个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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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逼迫 ...
葛明下楼的时候发现我正对着谷仓发呆,伸手在我跟前晃了晃,被我一把拍开了。
“亮亮,你刚刚在想啥?”他倒是丝毫不介意,亲亲热热地粘了上来。
“没想啥。”要是被这家伙知道我的想法,八成又要嘲笑我多愁善感了。我回到米缸边把盆子捡起来,淘米煮饭。
“不要这么小气嘛,来,说来哥哥听听。”他哥俩好似的伸出胳膊架在我肩膀上,也不管我手里正干着活呢。
“煮饭呢,一边玩去。”
“亮亮,咱可是两口子啊,两口子之间有啥不能说的?说吧,我指定能给你点意见。”他把脸埋到我怀里瞎揉搓了一通,也不知道最近抽的什么疯,特别粘人。
“那说了你可不准笑我啊!”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扭捏。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我们是两口子么。
“说吧说吧,我指定不笑你。”
“就是,镇上不是有好多人都没饭吃了嘛……”这事要怎么说呢?难道说我就是同情心泛滥了,很想去学雷锋做好事?
“你想去帮他们啊?”他们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有点尴尬。
“其实也就是想想。”我确实就是想想。
葛明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抬高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对着我的嘴唇“啾”地亲了一口。
“你高兴就好。”他笑着对我这么说,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黑一时半会儿变不回原形了,想去镇上的话,让小龙早点学会怎么用它那对翅膀吧。”
我愣了一下,除了做亲密的事情之外,我们很少有这些亲亲抱抱的动作,今天他这么热情,我觉得有些意外,所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刚刚是不是说,让小龙学会用翅膀,就是说,小龙其实是会飞的吗?可是想想他的体格,再想想那两只迷你的翅膀,我很难想象他飞起来是什么情形。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小龙,他是不是会飞,结果小龙一脸迷惑的看着我,看来这娃自己都不知道翅膀有这种功能。
吃完午饭我带小龙进了山谷,让他化出原型飞飞看,结果那双小翅膀呼啦呼啦地扇了老半天,就是飞不起来,忙活了一个下午之后,我觉得自己被葛明骗了。但是小龙却执着上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翅膀还可以这么用的,还可以飞到天上去,想想都觉得很好玩很威风,于是他跟自己的翅膀卯上了。
小黑最近已经学会说简单的日常用语,我发现他不仅说话要慢慢学,连手指也不是很灵活,没事的时候就拿着以前经常玩的那一团旧毛线在那里慢慢拆。
那团毛线在我家好多年了,好几种颜色粗细的线缠在一起,一般人都拆不开。再加上他的手指又不灵活,所以弄个起来很吃力,但是小黑很倔强,没事的时候就去拆毛线,好像那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我拿他没办法,就只好让他去跟毛线相依相伴了,这孩子自从化形了之后就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好像突然有了心事一般,也许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但是那时候他是一只狗,所以我没能看得出来。
小黑和小龙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爱穿衣服,可能是动物本能,但是既然化了形,还是得适应作为人类的生活才行。小龙化形了是个小孩子还好一些,小黑毕竟已经是个少年了,他不穿衣服我都不好意思看。
开始的时候我哄得很辛苦,直夸他穿衣服多么多么好看,夸得他照照镜子之后也觉得自己穿衣服确实很好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还是穿得不多,像我这样里三层外三层是绝对穿不住的,就连葛明也穿不住,不管多冷的天他就穿一件T恤一件棉袄,小黑小龙都学他,死也不肯再多穿一件。我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尽量少出门,他们倒是不怕冷,别把村里人给吓到了。
有一天我去山谷里接小龙,他很高兴地跟我说自己已经会飞了,害我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然后我就站在一边让他再飞一下给我看看。
小龙站在草地上使劲扇动他那一对发育不良的翅膀,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身体终于缓缓上提,在他的脚掌大约离地十厘米的时候,就不再动弹了,跟着整个身体“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草地上立马就出现了一个大坑。他气喘吁吁地爬起来跑到我身边等待表扬,我摸摸他的脑袋,说了一句违心的话:不错,进步很快!
听说陶十五的姐姐一家已经回到了村子里,如果单为了自己,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主要是因为陈博有个两岁大的儿子,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媳妇,所以已经做人爷爷奶奶的陈爸陈妈很快选择了对自己的父母妥协,回到村子里来了。
陶十五挺高兴他们能回来的,虽然这几年他们家只有他一个人下地干活,种的田也不是特别多,养这一大家子人还是很吃力。
陈博他自己没有回来,听说当时他老婆本来不肯来村里住的,还是他给劝的。陶十五说他就不配当个男人,把老婆儿子丢给自己爷爷奶奶养,还好意思的。但是这些话他也只能跟我发发牢骚,在家里是万万不能说的。
本来以为这陶十五一家就这么定下来了,除了陈博所有人都在村里住着,日子虽然拮据,但是好歹也饿不死冻不死。到时候陈博要是走投无路了或者回头是岸了,也回村里来,大家也不能少了他一口吃的。可是大家都低估了陈博这个人的脸皮,没几天,他就把陶十五的父母气得都快吐血了。
镇上的人日子不好过大家都知道,这两年都不是什么好年份,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再来点天灾人祸的。就算知道别人都快要饿死了,也都闭上眼睛全当看不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还能真正舍身救人了。
可是这有人就不愿意让大家继续这么下去,没过几天,陈博带着镇上的老幼妇孺来到我们村,也不抢,就求着村里的人施舍点粮食,让他们不用被饿死。
如果他们是来抢的,我们村的人自然就可以用棍子全部打出去,可是人家这是来乞讨的,大家再怎么不欢迎,也没有理由动手。还不能不搭理他们,这么多人在村子里晃悠,顺手拿走点什么你到时候到哪儿找去啊?
他们这一招真是够毒的,只这一下子,就把大家都不愿意揭开的遮羞布给扯了。要说起来,陈博也是很无私的,别的村子不去,偏偏来了自己爷爷奶奶住着的村子。说起来,这可是舍小家为大家的好事啊,怪不得镇上的这些人都爱围着他转呢,这年头到哪儿去找比他更二的啊?
我们不知道陈博的领导是怎么跟他说的,也不知道陈博又是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差事的,无论这几天真是发生了些什么,他这么做,实在是太让自己家里的长辈寒心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陶家两位老人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激愤,只是说村里也都没什么粮食了,自顾不暇,帮不了别人,让他们换个地方去看看吧。
可是这些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打发,一大群人磕头的磕头,作揖的作揖,一副全然不要尊严的低贱样子,仿佛我们这些个平日里被他们所轻视的土老农,都一下子化身成了高高在上的地主公地主婆。我们板着脸不答应给粮食,就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罪孽深重一样。
我讨厌这样的事。
人群里也有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认出了我,大概是陶方他们的邻居,去年冬天因为我经常去给陶方他们送粮食,这些人眼馋得很,常常扒在楼上的阳台看,嘴里说着我这一次又送了多少多少东西,有些什么什么的。我耳朵灵么,所以听得一清二楚的,不过是装作不知道。
她从人群里挤过来,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陶亮啊,听说你母亲他们去了安全区了?”
我说:“是啊。”
“哎呦,陶方有你这么个哥哥真是命好哦,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厚道呢。”我笑了笑不吭声。
“我就是住在陶方隔壁的赵阿姨啊,你知道我的吧,哎呀这年月真是造孽啊,我家孙子都吃了好几天米汤了,真的就是米汤啊,那么满满一碗的汤里头都涝不上来几个饭粒,我这当奶奶的心里疼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可是我并不能给她粮食,起码今天不能。我怎么说也是这村里的,大家都不吭声,自然也轮不到我来做好人。
她说了半天也不见我搭腔,后来也觉得没劲了,于是讪讪地挪开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大概是说“心肠真硬”之类的吧。我也懒得去计较,今天这情形,没有我们妥协的余地。
他们上午到我们村,说尽了好话,也不见我们村的人松口。中午因为有这些人在,我们村的人也大多没有开伙。等到下午的时候,有些人终于耐不住了,那些原本哀戚可怜的人开始从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诅咒我们这些见死不救的人遭报应。
我们村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那些妇女个个都很彪悍,哪里是挨得骂的,最后双方就这样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不知道有谁就开始动了手。
今天来我们村的都是一些女人小孩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我们村的男人开始的时候不好动手,可是后来这些人好像有准备抢粮食的意思,而领头的陈博并没有制止。开始的时候只有妇女和他们撕扯,后来男人们也加入到了战局,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三两下就被摆平了。
“哎哎,你们可别这样啊,怎么能对女人小孩动手呢?”陈博这才出来说了话,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上级那里领了什么样的死命令,大概也就是要求他必须带回粮食之类的吧。
“陈博你个小崽子,要是知道你长大后是这货色,老头我三十年前就把你捏死了!”村里有老人终于是被气急了,敲着拐杖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陈博的外公外婆是我们村的人家,他小时候自然也是经常回来玩的,谁又能想得到,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娃娃,长大后竟然会回到自己的家乡逼迫自己的相亲。
“陈博是吧,你给老子看着点,下次别在这村子里出现,不然老子见一次打一次。”村里人其实也不爱当坏人,大家都想当好人,可是陈博这个家伙,硬生生地把这一村的人都逼成了黄世仁,谁不恨他。
陈博怔了一下,这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好像只会做缺德事,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要为此付出代价一般。他把视线投向陶十五一家,家里几个女人已经是哭花了脸,陶十五闷闷地坐在门槛上没看他。只有他外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咬紧了牙根涨红了脸,头上青筋都蹦出来了,他憋了好久,才终于说出来几个字。
“没饭吃了就爬回来吧。”
然后就一步一步进了自己屋,背脊挺直地,一点都不像是个长期务农的老汉。
最终,这些人还是在天黑前离开了,两手空空,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而我们村,自然也就留下了一个千古骂名,估计在以后的几年里,村里的姑娘都不好在外头找到好婆家了。
那天夜里,三合院那边有个老头整整咳了一宿。我看了看窗外依旧飘扬的雪花。这种身体,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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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被捐粮 ...
第二天,又有一大批镇上的人来到我们村,说是我们村的男人打伤了好几个老人,要讨回公道。但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想要点医药费,也就是粮食。
这些人不断地把镇上最困苦的人群推到我们面前,让人避无可避,村里人虽然愤怒,但是对方显然是赖上我们了,不要到粮食誓不罢休。如果这一次给了,那下一次呢?镇上缺粮的人那么多,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一个小村子能供得起的。
这次陈博没有来,来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说起话来嗓门也大,开始的时候,村里的女人被他吼得都有点胆怯。他站在三合院门口,义正言辞地历数着我们的罪状,然后又说了些见死不救下辈子是要转世为猪的之类的话。我们村的人也都相信有来世,虽然这几年农村也都看电视,家里小孩也都有读书,大家都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根深蒂固的,大家还是更相信鬼神。
对方仿佛是正义的使者,我们村的人已经从昨天的黄世仁化身为一群待审判的罪人。这个人很能说,句句命中要害,说的村里人都忍不住心虚。
他说,前阵子你们也都在镇上见过面打过招呼么?怎么现在人家要饿死了,你却要假装看不到呢?好多其实都是熟人吧,你们怎么就能硬下这个心来呢?昨天还有男人对老人小孩动了手,这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吗?
我已经快顶不住了,我们村的人也都没有还嘴。昨天人家来乞讨,回去的时候有些人身上是带着伤的,这是不容分辩的事实,现在所有的理都在对方那里,我们能说些什么。
但是粮食是自己家的,村里人还是坚持不肯拿出去,如果有人敢动手,我们还是会还手。
那个人又说,国家现在正在积极部署,很快就会有粮食运过来了,目前主要是我们这个小镇太偏僻,很多大城市都出现了问题,所以不能兼顾到,等到那些大城市都处理好了,就该轮到我们镇上了。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打伤了人不打官司咱可以私了没错,但是我们如果还是不肯配合的话,到时候就等着蹲监狱吧。
说到蹲监狱,大家还是很怕的,这个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么看起来,他们昨天让陈博来闹,可能根本就没指望他能弄到粮食回去。
“放屁!”村里有老人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国家还能不给老百姓活路啦?哦,你们镇上的人是人,我们村里的人就不是人啦?家里的粮食就刚够吃一年的,都给了你们到时候自己饿死了谁管?老天要是那么不开眼,国家要是真的不给咱活路,那就很第一个先把老头我抓进去好了。你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崽子!”
有老人站出来说话了,村里的年轻人顿时也觉得底气足了很多,反正这粮食是绝对不能拿出去的。这人无论要给我们安个什么样的罪名,那也要等大家都能活下去再说。
“我们村怎么就不顾别人死活了,冬天没到那会儿,我们也是给部队捐了四千多斤粮食的,到时候真有人要追究我们,部队里的同志会证明我们村清白的。”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活络的,扯着嗓门喊了这么一句。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陶三爷的孙子陶成斌,我们村唯一买得起小车的那个。没错,当时我家的三千五百斤加上村里的五百多斤,是四千多斤粮食,不过这明明是借的粮食被他一口说成捐的,我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还好那个叫蒋忠平的军官信得过,我也不差那些粮食。可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捐粮了,他都没有问过我本人同不同意,到时候部队如果真不还这个粮食,就顺水推舟当我们是捐的。那这笔账要怎么算,难道我就活该自认倒霉?
心里怎么想着,我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咱不能搞窝里斗。那个陶成斌喊了这一嗓子之后,村里人腰杆子立马就硬了起来,咱是给部队捐过粮食的啊,他们不能这么给咱乱扣帽子。
于是就这么的,村里人扳回一局,那个人倒也利落,看着自己落了下风,今天可能是讨不到便宜了,带着人就离开了我们村。
看着这些人走了,大家心里都挺高兴,拍着那个小伙子的肩膀直夸他脑子活络,救村民于水火。我看了看村里也没什么事情了,就扭头走了,这阵子,我好像跟这一群人走得有点太近了,忘记了自己根本不合群的事实,刚刚那一下子,我就被彻底地打回了原形。
走之前我看了一眼村里几个老人的脸色,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村里的几代人,说是一代不如一代,这话会不会有点重?刚刚村里没有老人搭腔,他们自然是想到了我的处境,但是他们也没否认,直到那些人都走了,他们也没有开口为我说上一句话。
我觉得有些没劲,走在厚厚的雪地上,觉得自己怎么就能这么傻帽呢?
“好个屁!你们谁捐粮了?陶亮他有说要捐粮了吗?”快到家的时候,终于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吼。听出来了,是陶十五的声音。我笑了笑,又该是做午饭的时间了。
晚上小黑跟我说他想化回原形,这孩子到现在说起话来还是磕磕巴巴的,我都在心里替他着急。小黑和小龙毕竟不一样,他以前是一直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我可以想象他以前渴望做一个人类的心情,可是为什么又想做回一只狗去了呢?
“化回原形也好,等到你修为够了再自己化形,比现在这样强很多。”小黑现在是勉强化形,对身体和修行其实都不好,所以葛明他拖了这么久才给他弄化形丹。虽然理解他想要早点化形的心情,但是从理智上来说,他还是想让小黑好好修行,慢慢克服作为混血的众多不足。
小黑化回原形之后,还是有些抑郁寡欢,睡觉的时候他来到我房间,跳到床上窝在我怀里,好像是想跟我睡。
小龙屁颠屁颠地抱着一床比它高比他胖的被子也追过来了,说他才不要一个人睡,我转头看了一眼葛明,他挑了一下眉毛,说:“你敢跟我分床睡试试看?”
于是当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都没有睡床,因为我们家没有那种可以睡下四个人的大床。我们都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连地铺都不用打了,上下两层厚厚的棉被铺着,地板上本身就够柔软很暖和。
自从被捐粮之后,我就很少和村里人走动了,陶十五偶尔会来我家喝点小酒,他家里的事情也是一团糟,日子过得不太顺心。我翻了翻日历,一个月的修养期也已经过了,是时候去把山谷里的稻田都种上了。
随着我的修为渐渐加深,我现在可以从身体里发出像精神触觉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让我看得很远,就算隔着障碍物也没有关系。但是我现在的水平,大概也就能看到两堵墙之外的东西,站在我家院子里,可以看到三合院那边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的山谷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当我从家里进入山谷的时候,可以在里面清晰地感应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是如果用五感,却又感觉不到任何这个山谷于外界的联系。我说不上来这是怎么回事,葛明也说不上来,他说这种空间是一种比较奇妙的存在,应该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现在的人只会使用它,并没有人能真正知道它存在的原理,更别说是创造新的空间了。
我在山谷里干活的时候,要留意着家里的情况,万一有人找上门来,而我又不在家的话,就说不清了。小龙这孩子除了帮我干活之外,都在山谷里练习飞行,现在他已经可以飞到一人高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翅膀长大了一些,可能是以前太少用的关系,他的翅膀才没有发育完全。
我修为越高,体力的就越好,现在一个人给山谷里那些地Сhā秧,也都不怎么觉得累了。不过农活这东西,急不来,力气再大,也要一步一步地侍弄那些庄稼,没得捷径好走。
这会儿已经是新历十二月份,家里那本旧的日历眼看就要过期了,镇上现在基本没有开张做生意的店铺,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买新的日历。
葛明说可以去镇上试试看,我也觉得隔了这么久,自己也应该到镇上去看看情况。农活做完了,家里没什么事,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小黑出门了,小龙说我偏心,每次都带小黑出门不带他。他摸摸他的脑袋说,你早点学会飞行,我以后也带你出去。
外面到处都是厚厚的雪,我们还是雪橇出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出门前一天晚上在家里翻箱倒柜,总算是把那根鞭子找出来了。
镇上的情况跟我去年见到的差不多,到处都是积雪,没几个人出门的,唯一不同的是,有一栋三层楼高的老房子那里,拉上了一面大大的道教布旗,蓝黄相配的颜色,在这种冰天雪地里怎么看怎么打眼。
我们刚靠近,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开门走了出来。这人在里面穿着颜色鲜艳的羽绒服,外面披着道袍,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靠谱。不过我还是要过去问问,一般会算命的人不都是要懂天干地支的么,弄本日历出来应该也不多难。
“问一下啊,你这里有日历卖吗?”那人还在伸着懒腰,张开嘴巴朝着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日历啊?”他转头看了看我,然后大概是从我身上看出了农民气质还是什么的,一瞬间变出一张热情万分的嘴脸来。“来来来,里面坐,日历我当然是有的啦,你等等哈。”他飞快地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
我翻开来看了一下,白纸黑字,每一张是一个月,纸张上方画着十二生肖趣图,下面是新历旧历对照,挺详细的。
“这日历怎么卖啊?”老实说这东西做得真的挺好,在这年头能自己手工弄出这么本日历,我觉得眼前这人其实还是挺有才的。
“五斤大米一本。”那人搓搓手回答道,我看着都笑了,他长得明明很白净,虽然个子矮了一些,但是也算是标致小生一枚了,怎么行为举止这么……那啥?
人家也是混口饭吃,我也就不还价了,出门的时候我带了钱也带了大米,估摸着镇上的人现在是更喜欢大米的,所以带了不少。我从门板上把布袋提了下来,那穿道袍的家伙立马进屋后头拿了个盆子出来装。
我家舀米用的米桶是一斤一桶,我每一桶都给他打得顶上都冒尖尖,五桶过后,他还盯着我的米袋不放,没办法,我又给他加了一桶,然后他才笑呵呵地把装大米用的盆子收了起来。
“娘诶,快起床,儿子我今天赚到白米了!”他出来的时候抬头冲楼上吼了一句,然后又笑眯眯地送我到门口。
“那啥,以后还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啊,不管是选日还是取名,咱都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老客户给优惠。”
这人蛮逗,虽然多花了一斤多的白米,我心里还是觉得挺乐呵。
顺利又去看了一下那个杂货店的婆婆,我还没喊两声呢,她就飞快地跑下楼来开门了,这一次她把铁门也打开了,热情地说要拉我进去坐。但是我依旧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她说家里的儿子儿媳都回来了,现在都在呢,去年多亏了我帮忙,他们祖孙俩才能撑得过来,今年好了,一家人都团聚了。不多久她儿子儿媳妇也从楼上下来了,直说谢谢我去年对他们家的照顾。
他们都没有再说家里缺不缺粮,我也就没有问,走之前我问婆婆有没有辣椒酱,她说还有不少的,秋天的时候怕今年冬天还冷,那时候进了不少货,粮食也屯了一些。可是我看他们脸上明明带着饥饿的神色。也许粮食是有的,但是吃过了冬天还有春天,大家都不知道明天春天能不能买到粮食,所以哪敢敞开肚皮来吃。
最后我拿了十瓶辣椒酱回去,剩下的白米都留了下来,也不多,大概不到二十斤的样子。
50
50、兵乱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潜心修行,不再过问村里的事,只除了偶尔和陶十五走动一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山谷中不出来。因为我现在已经可以在山谷里感应到家中的情况,所以家里就不需要再留人了。
小龙还是在学飞,真不知道该说它是有毅力还是一根筋,自从知道自己原来是可以飞行的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再没停止过练习,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在山谷的草地上,那片地已经被他摔出一个一个的坑,他倒是皮糙肉厚不觉得疼。
葛明还是忙着鼓捣那些药草,山谷里的药草因为长时间没人去打理,长得又密又乱,和杂草长成一堆,葛明花了一些时间重新整了一下,又开出来一块药田,那些可以扦Сhā的,也都被他种在另外一块药田里。
小黑再沉闷了一阵子之后,也渐渐得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对于它的事情,我也感到很无奈,血统的问题,并不是简单的勤能补拙这几个字就可以解决的。
我们一般白天在山谷里活动,晚上还是要回到家里睡觉,都已经习惯了,大家都不想换地方。
这一天我正在山谷里给水田加水,陶十五又来拍我家大门了,我带着家里几个从山谷里出来,加了一件大衣之后去开门。
“陶亮,你把家里的东西整一整,咱得把粮食藏起来。”他匆匆忙忙的,话也不说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需要把家里的东西藏起来这么严重。
“镇上那些人又来了啊?”可是那也不需要把粮食藏起来啊。
“不是,要是他们老子才不怕呢,是基地上面的人。”
“什么意思?”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是部队里,好像也是缺粮,有几个当兵的扛不住饿,昨天到附近的村庄里抢了不少粮食。”这么说起来,倒真是很严重了,基地里那些人都有武器,如果真的有士兵到山下来抢粮食,到时候我们不可能挡得住。
但是我们村离基地很远的啊,从上面到我们村,中间还隔着好几个村落呢,照理说也不应该跑这么远来抢粮食才对啊?
“听说基地那边现在正在缉拿那群人,昨天他们抢粮的时候开枪打死了三个人,这会儿已经逃窜到深山里去了。”
“这么大冷的天,他们不太可能在山里待太久,八成还得下山。”
“可不是嘛,村里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粮食藏起来,那些兵要是来了我们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起码粮食别给拿光了。”
“可是我家也没多少粮食了啊,大家都知道上次我给部队运走了不少。”其实我是有点嫌麻烦,这还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呢。
“陶亮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粮食再少,那也是活命的东西啊,你那一点粮食要是再给整没了,剩下的日子你打算咋过?”陶十五急得都想敲开我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啥了。我无奈,人家也是好心,现在粮食就像命一样重要,别人也不像我这样有个可以种粮食的山谷,里面还堆积着一季的谷子,田里的一季刚播种下去。
最后我问他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藏的粮食,他说像三合院后头枯井那样的地方,我们村还有几个,都是前人留下来的。我说我后院也一个山洞,现在搭了棚子放了杂物,基本上不要去翻动是不会发现的。
陶十五说那成,让我把粮食就藏在里面,然后又匆匆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又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粮食藏起来。
我打开两个谷仓看了看,这么多呢,哎,又有得忙活了,早知道当初就堆放在山谷里面算了,这拿来拿去的。
满满两个谷仓的谷子,让我好一通忙活,并没有真的放到后院那个山洞里,而是全部都搬回山谷了。谷仓里还剩下一些,大概不到一千斤的样子,要是说自己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人家也得能信才行啊。
之后的几天,村里人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些当兵的什么时候就来了我们村子,可是四五天过后,依旧没什么动静,我们就以为那些人早就跑远了。
结果有一天天刚黑,村里的狗就吠得很厉害,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些喧哗的声音,然后很快的,有人一脚踹开了我家楼下的大门。我让葛明和小龙躲起来看看情况,如果真是那群人的话就去基地找蒋忠平,想了想又把蒋忠平的军官证给他带上,然后自己带着小黑走下楼去了。
葛明他会雪上飘,小龙也是有翅膀的,所以他们俩可以偷偷从二楼窗户溜出去,我和小黑还是留下来比较好,村里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在场。
“把手举都头上,不要乱动。”进来的是一个士兵,身上还都穿着军装,可是他的枪口,正对着我这个平头百姓。我乖乖把手举到头上,小黑和站在那里没有没什么反抗行为。
“走,到那边大院子里去。”三合院那边已经有很多人了,基本上全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集中在这里。
“都给我老实点,有胆逃跑的,老子一枪嘣了他。”其中一个年轻的士兵抬腿踹了我一脚,一边开口威胁我们,整得跟拍电影似的,但是我知道他们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电影里那些道具可以比的。
“听说你们村有车,我们想借来用用。”
“……”大家都没有吭声,自己有车的自然不愿意吭声,自己没车的也不好吭声。
“快说吧,可别都不吭声,哥儿几个反正都已经把命豁出去了,这手里头都已经有三条人命了,再加个三条五条的,也没多大差别,你们说是吧?”
“谁有车的,赶紧的交待清楚了,晚了怕就来不及了。”看来这些人是真豁出去了,我不怀疑他们今天晚上真的会杀人。葛明是有一辆车但是我让我自己开口把车子供出去,那是不可能的。这十好几个人呢,个个手里都有家伙,打起来我肯定是没胜算的,可是不打的话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掉吗?
“一个个的都不吭声是吧?刚刚那边场子上有辆小车,谁的?”刚刚这些人显然已经在村里里走了一遍。
“我的,那小车是我的,可是那车太小了,你们几个肯定坐不下。”都已经被点出来了,那陶成斌想躲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只好出声回话。
“你他娘的少废话,赶紧带我们过去。”他身边一个小伙子伸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陶成斌被吓得整个人都抖起来了,但是还是壮这胆子把话给说完了。
“我们村还有一辆,在村东头呢,是辆卡车。”我一听他这话,就想骂娘。这小子上次自作主张把我的粮食给捐了,这次又要把我的车送人,真当老子是个软柿子啊?因为这会儿天黑,我家前院也大,又是羊圈又是草垛的,车子停在角落里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结果还是被陶成斌给扯了出来。
“不早说,指一下,卡车是谁的?”陶文斌就乖乖伸出手指指了指我这个方向。刚离开没几分钟的枪口,又重新回到了我脑门上。
“刚刚我问话的时候你干嘛不说?”就算我现在已经是修道之人,这脑袋到底也不是防弹材料做的,他如果真开枪了,我就是一个死。
“车子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寄放在这里的。”
“老子管你那么多,带路。”被枪指着的感觉很不好,我们一路又回到我家院子,葛明的那辆卡车就停在那里。
“车钥匙呢?”
“在房间里。”
“带路,快点,别给老子磨磨唧唧的。”
从院子到房间,又从房间到院子,我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攻击他,但是我没这么干,因为要拖时间,葛明他已经在去往基地的路上了,很快,蒋忠平他们就会开车下来。
“你他娘的没油怎么不早说?”那个士兵气急败坏地拿着枪头想要砸我脑袋,被我一把接住了。我不想这么快动手的,可是他这一下如果砸下了下来,我脑壳都得碎了。
我抽出他的长枪,顺势用枪头狠狠地桶进他的身体。他的枪头没有上刺刀,但是只要力气够大,圆圆的枪管还是可以在人的身体上扎个洞出来的。只不过这个过程溅出来不少血,喷了我一身一脸。
我把枪头从他身上拔出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没气了,仔细看了看这人的五官,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这么年轻,竟然就已经牵扯上人命,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其他人都还在三合院那边,我没打算过去,晚上实在是太冷了,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这些士兵的警觉性未免太差了一点,恐怕除了那几个枉死的村民,还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生死时刻。
我坐在卡车里,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两个士兵找了过来。他们这回小心了很多,看到地上那具尸体的时候,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我躲在车子的另一边,他们从两边包抄。
我正想着要不要躲到车子底下去呢,小黑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了出来。有一个士兵对着它开了几枪,都没有打中,看得我心惊肉跳。他从地上跃了起来,爪子扫过那个士兵的脖子,然后鲜血就从那里潺潺流下。另外一个士兵吓坏了,但是小黑并没有放过他,爪子一甩,就是一条人命,毫不含糊的。
我突然觉得小黑有些陌生,以前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地乐观样,时不时抽抽两下,自从化形之后,又变得抑郁了不少,现在又突然看到他这么冷硬的一面。我有些弄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小黑呢?
马路上传来了汽车的声音,肯定是蒋忠平他们到了。三合院里的士兵慌不择路,争先恐后地往村外跑,大概是想要往山上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没一会儿,村口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枪响,不多久就停了。
葛明从他们车上挑了下来,怀里还抱着小龙,这孩子好像累坏了,窝在葛明怀里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我走过去想把小龙抱过来,但是想想自己现在一身血,又把抬起来的胳膊放了下去。
蒋忠平去三合院那边向村民道歉,说是他们的疏忽让大家受到了惊吓。想也知道,基地那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让士兵带着武器出来乱晃。
我们村基本上没什么损失,除了受点惊吓,几个人受点皮外伤,其他就没有了。蒋忠平让人过去清点人数,确认无误之后把所有的活人和死人都带走了。他脸色很不好,看来是好好几天没睡觉了,见到我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就带着人马撤离了。
我没有马上回家睡觉,而是再一次进了三合院,大家都还没有散去,这些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们看我一身血地走进来,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没管他们,直接走到陶成斌身边,这家伙已经完全不复刚刚的怂样,正笑嘻嘻地跟身边的人说这话。他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僵了一下,然后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
“陶亮啊,刚刚真是对不起,我就是想拖延一点时间,没有其他意思啊。”拖延时间?这人真不要脸。
“我也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下次别再自作主张把我的东西送人了。”为了增强一点效果,我还伸出右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一拍一个血手印。
“呵呵呵,哪儿能啊?”他声音都抖了,这家伙心眼不少,胆子却很小。
我没搭理他,转身就出了院子,这一身的血,味道真的很不好闻。我觉得自己应该跟小黑学一手,他今天晚上比我多杀一个,全身都还干干静静的,一滴血都没沾上。
51
51、做好事会上瘾 ...
葛明跟我说小龙那天晚上终于真正的飞起来了,而且飞了不短的一段距离,我赶紧带他到山谷里让他再飞飞看,结果这家伙果真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在空中飞了好久才落下来,虽然落地还有一些不稳,但是已经把我震撼住了,我是多么羡慕他啊。
既然小龙这都会飞了,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稍微有点动作了。我到后山上去砍了一棵竹子,拖回家来劈开,然后给自己编了一个背篓,上面还安了一个可以开关的盖子。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往自己背篓里塞了一些土豆一些蔬菜还有一些白米,驾着小龙就往镇上去了。因为时间还不算很晚,镇上的人基本上都还没怎么入睡,我们在空中逛了一圈,看看他们的生活情况。我看得要比小龙清楚一些,即使他们门窗紧闭,我也能知道里面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上次去我们村里的那个陶方的邻居,当时我虽然没给她粮食,但是听她说自己的情况,心里还是觉得难受的。人如果没有被逼到一定的境地,一般也都是抹不开面子的,她既然已经随着那些人去我们村讨要粮食,别的暂且不说,生活上肯定是真的困难了。
我让小龙在他们屋顶停了下来,下面的屋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奶奶,我肚子好饿。”
“孙孙乖,要不要起来吃点红薯?”
“不要,那个红薯好难吃,跟以前吃的根本不一样。”
“怎么会,肯定是你最近胃口不好了。”
“真的啊,有一股臭臭的味道。”
“奶奶怎么没吃出来,来,再吃一口看看。”
“真的臭臭的呢,奶奶你怎么都吃不出来?”
“呵呵,大概是奶奶老了吧。”
“骗人,我都没看你吃过。”
“……”
我从楼顶往他们阳台丢了一小袋米,米袋落到阳台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一会儿,那个阳台的门就轻轻的打开了,然后那个阿姨低声喝了一声:“谁?”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呀!阿水啊,阿芬啊,你们快点过来一下。”
“怎么了妈,别这么大声,小的刚刚睡着了。”
“哎呦,让你们来就快点来嘛,快点上来!”
“来了来了,怎么了你今天?”
“你们快来看这是啥?”妇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这个……你打哪儿弄来的?”媳妇的声音有些惊诧。
“我这个死老婆子上哪儿弄这东西去啊?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听到外面一声响,出去看了一下,这袋东西就在咱们家阳台了。”
“真有这种事?”
“是啊,真是老天保佑啊。”
“这也太奇怪了,你说,妈,会不会……”儿子有些犹豫,这天上难道真能掉馅饼了?
“会个屁,就咱家这样的,还有啥是可以让被人变着法子陷害的?说难听点,就是想吃肉,都不能找上咱这一家子排骨。”老太婆坚信这袋白米是老天的恩赐,到手的白米,就算再怎么样,也要给它吃到肚子里。
“这是说得什么话嘛?咱家里俩孩子都还小呢?”谁乐意别人这么咒自己儿女啊?
“呸呸,刚刚那话就当没说过。来,孙孙哦,奶奶给你煮东西吃去?”
“米汤吗?”小孩的声音里有些期待。
“咱今天不吃米汤了。”
“恩?那吃什么?”刚刚才高涨一点的情绪又低落了。
“咱们今天吃白米饭。”奶奶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是他的孙子还是听见了,我也听见了。
“白米饭?”小孩也学他奶奶的样子压低声音。
“对,白米饭。”
“能拌酱油吗?”
“嘿嘿,咱今天就吃白米饭拌酱油。”
小龙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脑袋也垂得低低的。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子,然后我们离开了那个屋顶。
在一排低矮的房屋里,有一对姐弟正在家里的火炉边聊天。
“姐姐,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们出去找吃的了。”小姑娘一边扒拉着火炉边一个不大的土豆,一边应付这比自己大约小三四岁的弟弟。
“他们是不是出去偷东西了?”小男孩闷闷地问道。
“谁说的?”小姑娘生气了,丢下手里火钳站了起来。
“朱伟说的,他说咱爹妈不要脸,每天出去偷东西。”小男孩好像也觉得很丢脸一样。
“你别听他乱说,下次不许你跟他玩,朱伟他爹妈都是坏蛋,他们家买了好多粮食,害我们家都买不到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们家都是坏人,你不许跟他玩,也不许跟他说话。”小姑娘有坐了下来继续扒拉那个土豆。
“那你说,咱爸妈是出去偷东西吗?”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的吃不就好了。”
“老师说偷东西不对。”所有人都知道小偷是可耻的。
“老师能管你吃管你喝吗?”
“哼。”小男孩回答不上来,开始赌气。
“别气了,给,土豆都熟了。”
“你不吃吗?”小男孩看着那个黑乎乎冒着香气的烤土豆,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拿。
“我晚上吃得很饱,现在肚子一点都不饿。”她一边说着一边吞了一口口水,但是她的弟弟并没有听出来。
“真香。”烤土豆浓郁的香味在整个屋子里飘散,小男孩小口小口地吃着,每一口都要嚼很久才吞下去。
“早知道秋天的时候把山上的地多翻几遍了,现在这么厚的雪,翻都翻不到。”小姑娘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遗憾。
“都翻了好多遍了,好多人都去翻过了。”小男孩不以为然。
“你知道什么?我有一天都翻出十几个土豆呢,装在袋子里都有一小袋。”想起当时的情形,小姑娘还是觉得很激动。
“谁不知道了,你都说了快一百遍了。”
“有吗?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你现在都快成老太婆了。”
“还乱说,谁是老太婆啊?”
“就你呗,老太婆啊老太婆啊老太婆……”
“咕噜噜噜……”
“刚刚什么声音?”小男孩停止了打闹。
“没什么,我都没有听到。”小姑娘满不在乎地回答。
“骗人,我明明听到你肚子叫了,姐姐,你是不是饿了啊?”
“都说我不饿了,肚子叫那不是很正常吗?以前我吃很饱的时候,肚子也经常叫的。”她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股不容否认的霸道。
“这个给你吃好不好?”弟弟还是不肯放弃。
“真烦,都说不饿不饿了。”小姑娘豁然站了起来,打开门到门口蹲在,大概是在等父母回来。
“咦,这个是什么?”那是我先前放在那里的二十几个土豆,用我以前用剩下的袋子装着,晚上很黑,她没看出来。
“你快来看,这个是什么啊?”姐姐把弟弟叫了出来,弟弟把还抓在手里没有继续吃的半个土豆放在家里的桌子上,然后也跑了出来。
“傻瓜,在这里看什么,赶紧拿回家来再说。”说着,就赶紧把那袋子土豆拖到了屋里,快速得把门关上。刚刚还在为父母是不是出去偷东西而纠结的孩子,在这时候突然又变得机灵得很。
“是土豆耶,好多啊!”小姑娘一下子高兴坏了。
“嘘,别那么大声。”弟弟用手指比了比嘴唇。
“我就是太高兴了。”小姑娘憨憨地饶了饶头。
“你说是不是有人往我们这里送东西,就像圣诞老人那样?”男孩兴奋地问他姐。
“可是,今天好像不是圣诞节啊?”
“那你说,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不知道,要不咱们明天再出去看看。”
“不能看,看了圣诞老人就不来了。”
“那好吧,咱们隔一段时间出去看一看。”
“姐,你要不要也烤一个来吃。”
“那好吧。”女孩又吞了吞口水,她今天确实是饿了。
“……”
回来之前我去了一趟那个小道士那里,那人挺好玩的,如果他缺点什么,我就把背篓里的蔬菜都送给他好了。
那小道士正坐在火堆边弄日历,没有电灯也没有蜡烛,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得清楚。
“别画了,多伤眼睛啊,画这么多也不一定有人买。”他母亲劝他休息。
“没事,娘你早点睡呗。”他转头冲他娘笑了一下,火光下一口白牙闪得人眼花。
“睡吧睡吧,你也睡吧,都吃不上饭了,谁还来买你这东西啊?”
“没人买那不是没办法吗,要是有人买我又没画出来,那有多可惜,搞不好等我画好的时候人家又改注意不想要了。”
“你这孩子,这么拼命做什么?咱呣子俩饿不死就成了,真要被饿死了那也是命数。”
“娘这么说就不对了,你都不攒着粮食,能不被饿死吗?不然真成神仙了。”
“哎呦,我这个老婆子说不过你诶,这这娃也就是命不好,这么聪明个孩子,怎么就不是当官的命呢?”
“当官有啥好?真正的清官能眼睁睁地看自己手下管着的百姓饿死吗?还是不当官好,眼不见为静。”
“不跟你说了,每回都是你有理。”他母亲翻了个身睡觉了,那小道士就着火光继续画日历。
他这一家好像也不缺啥吃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那些蔬菜都给留下来了。
然后小龙驮着我往家里飞去,今天基本上都还挺顺利的,除了最后那次,从那道士屋顶起飞的时候,小龙不小心踩碎了几片瓦,其他的时候我们都配合得很好。
做好事是会上瘾的,但是最先上瘾的是小龙不是我,那一天晚上之后,小龙每天都等着夜晚的到来。后院里有哪种蔬菜长得多了,家里吃不完了,他就摘下来放到一边,到了晚上都往我那个背篓里塞。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这里是存稿箱。
报纸今天有点事要出门,所以提前码好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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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52、山外有山 ...
我和小龙几乎每天晚上都去镇上,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跟饭后散步似的,已经成了成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是年前那段时间,镇上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部队里的人经常下来。
开始的时候好像还只是交涉,不久之后就有一队人马从山上的基地进驻到镇子里,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为了维护小镇治安防止暴动之类的。
自从部队进了小镇之后,我们就比较少去了,毕竟部队的人不比小镇上原来的那些居民,他们警觉性高很多,我担心自己和小龙会被发现。
这一天我去三合院那边碾米,村里人开玩笑说怎么前阵子刚碾了现在又碾?我只是笑了笑说自己家里几个都缺油水,最近比较能吃。对方笑笑说也是的,最近村里人都缺油水,然后又问我什么时候宰羊,他们想换点羊肉,我说等过年吧,也快了。
除了开始的几次,我后来都没有往镇上送米了,一般也都是送点蔬菜和谷子。我家碾米不方便,这一个村的人都看着呢,我也得稍微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
家里几个实在是相当能吃,小黑的葛明就不说了,小龙最近好像开始长身体了,特别是那一对翅膀,猛长猛长的,相对的饭量自然也就跟着涨了。就算我已经极力控制了,用家里屯着的各种米粉面条扛着,也不怎么顶事,现在碾米一次都要碾很多。
镇上因为军队的到来一下子就平静了,原本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都被震住了,没有人敢再胡作非为。但是在军队到来之前,镇上的粮食分配就是不均匀的,蒋忠平他们也不能强制那些家里有屯粮的把粮食拿出来共享,所以也只好想其他的办法。
他们想出来的第一个办法就是让家里缺粮的人家,带上自己的精粮到农村去换粗粮,我们这边的人种植粗粮的并不多,但是一般农村人家里都有陈年谷子。现在农村人虽然也屯粮,可并没有像镇上的人那么紧张,因为明年春天,我们还会继续播种,然后会收获新的粮食。
部队的同志们带着镇上的困难户,到各个村庄去换粮食,虽然是换,但还是有一些乞讨性质。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一方面带着这些人上门的是军人,大家对军人大多都带着崇敬和畏惧心理,所以不敢像上次那样不把人放在眼里。
另一方面,这些军人也不想上一批人一样一味地逼迫村民们,只说是家里如果有陈年的谷子,这些镇上的人用新米换。新米一个贵在新,一个贵在米。现在村里人是不缺谷子的,但是碾米是个大麻烦,我们村是有一台碾米机,可是村子和村子之间离得远不说,还有好些人根本弄不到柴油。
村里人其实也都还是有同情心的,镇上这些人用谦卑的态度拿着家里的白米出来说要换旧谷子填饱肚子,大家想着也都觉得心酸。所以虽然说是换,基本上都是送的多一点。
到我们村的时候,住在陶方隔壁的那个阿姨也来了,这个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布袋,赫然就是我上次给他们送去的那一个。别人看不出来,我自己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了,虽然都是白色米袋,但是袋子和袋子之间有一些微妙的区别,比如些微的长宽大小的不同,还有上面分布在不同区域的不同污渍。估计这种东西,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人能看得出来。
她这一次看到我有些讪讪的,但是我主动向她微笑了一下,她就立马又热情地靠了过来。这一次她没有再提陶方他们的事,也没有急着向我哭穷,只是问我们村里现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我说还是过得下去的,然后顺势问她是不是也是来换旧谷子的,她说是啊,现在管不了什么好不好吃了,能吃饱肚子就成,然后我就带她去我家了。
我家没有旧谷子,只有新谷子,谷仓里面的谷子也不多,现在碾了几次,也就剩下一千斤不到了。我拿出一个大麻袋,给她装了半袋子,大概也得有个六七十斤吧。
我问她现在镇上的人拿了谷子怎么碾成米,她说镇上还有一台碾米机的,柴油发电机镇上本来就有不少,虽然大家都没多少柴油了,但是部队还是有的,这一次这些人把稻谷拿回去,也不回家,先集中起来把谷子碾了。
原本想带她到后院去拿点蔬菜的,但是想想还是没提,我往镇上送的也就那么几种蔬菜,这都在后院种着呢,虽然不一定就能被发现,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顶多以后偷偷给她送点也是一样的。
等到这些人再次回到三合院去汇合,那些镇上的人基本都有收获,只是多少的问题,本来,村子里有些人就困难一些,有些人相对宽裕些,能匀出来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有些镇上的人和村民们好像一下子还建立了友谊,亲热地拉着手说话,也有一边数着一边抹眼泪的。我看着,只觉得这部队里果然是人才辈出,这手段真是比陈博他们那伙人高明太多了。
前年自从我种蕨菜赚了些钱之后,村里也有人效仿的,在自家房屋附近搭了大棚,冬天的时候也有人种一些蔬菜,虽然不是每户人家都懂得照顾,有些长得并不是很好,但是这些菜在这种严寒的季节里就显得尤为珍贵,
有一户人家从自己后院摘了几个西红柿,硬是要塞到那个带队的小年轻手里,这个年轻军官小鼻子小眼的,虽然也是黑,但是比起其他士兵来就显得嫩,笑起来有些腼腆,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尤其得村里的那些大姐阿姨喜欢。最后他也不客气的收下了,出了我们村,就在马路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那一张脸笑得。
这些人走了之后,我们村的人还笼着袖子在三合院里聊了挺久,无非是说现在镇上的生活怎么怎么样了,把刚刚从那些人口里听来的话拿出来大家分享分享。然后又说军队里的人就是厚道,做出来的事也厚道,不像陈博那个小崽子他们那一群,忒官僚。
我对这些事也么多大兴趣,镇上的事情我也知道得比他们现在说的还要多,就打着哈欠回家去了。葛明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喜欢凑这些热闹,他现在在我们村的存在感很低,大家只知道我家有一个长期呆在楼上不出门的客人。
今天我进了我家院子就觉得有些不一样,我家有外人。虽然没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提高警惕,因为对方太强大了,散发出来的威压并不像当初小龙身上的那样散漫没有控制,而是更加有力而内敛的。
我推门走进去,楼下没人,那是在楼上么?什么样的客人,会在我家楼上待着?
我踮着脚尖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上去,虽然我并不像葛明他们那样步履轻盈,但是好歹也是练过的,让我家的木楼梯不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是可以办到的,虽然花费的精力多了一点。
“你个楞子,磨磨唧唧的干嘛呢?赶紧上来。”楼上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要知道一个五感敏锐的人正调动着身上所有感官神经集中精神的时候,突然从边上传来一声狮子吼,那真是很要命的。
我放开步子,蹬蹬蹬地踩着楼梯上楼了,想想刚刚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傻,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了,对方难道还能不知道我就在楼下?但是这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开口就叫我楞子,这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孙悟空每次都是揪着猪八戒的耳朵这么喊的,但是我觉得自己好歹比猪八戒那个好吃懒做的强多了。
房间里有一个老人,不用问,肯定是葛明家的亲戚,主要是那一头乱发实在是太像,虽然葛明的头发还是乌黑而富有光泽的,那老头的却已经是花白了。我决定以后要好好督促葛明梳头,虽然他现在还年轻,顶着一头乱发也有一种慵懒邋遢的魅力,可是等他上了年纪之后,就会变地跟眼前这个老头一样,只有邋遢,没有魅力。
“小明子啊,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愣货?”这老头说话太难听。
“我找的又不是你找的,瞎着急什么?”葛明也是没大没小。
“我说宝贝孙孙啊,你怎么就找了个男的呢,好歹也先找个媳妇给我生个重孙嘛。”关键问题,老头的怨念所在,其实我只是炮灰。
“这还不是都怪你们。”葛明不爽地撇撇嘴。
“诶?”
“从小到大小明子小明子的叫,不残都被你们叫残了。”
“……真的是他说的那样吗小黑?”老头摸了摸窝在他脚边的小黑,这孩子好像还挺喜欢这个老头的。但是对他们祖孙俩没营养的话题表示不参与,只是稍微动了动耳朵。
“唉,真冷淡啊,难得来一次呢。”这老头连说话的腔调都跟葛明一模一样,或者说,其实是葛明跟他一模一样。他拍拍ρi股站起来,往我家地板上抖了不少灰,然后伸了个懒腰说得回去了。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然后微微顿了一下,又伸手把我挂在脖子上的铁片拉了出来,这老头有透视眼吗?但是我看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心里有些忐忑,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小子以后小心点,这个东西藏紧了,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态度突然一下子严肃了很多,因为跟葛明在一起久了,我已经对这种变脸游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是,这个铁片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事,是个好东西,所以才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又恢复了笑嘻嘻地表情,然后回头冲葛明亮了亮牙齿。“你可得看牢点这愣子,可别把人给弄丢了。”
完了又蹲下来摸摸小黑的脑袋:“你这孩子就是倔强啊,不就是个混血的问题吗?难道你不知道世界上仅有的几个帅哥都是混血的吗?这叫杂交优势,哎,有啥好纠结的嘛。乖乖的啊,咱不能总是那么性急,爷爷这次给的心法要好好练……”
我看着他一脸的慈爱,几乎以为小黑才是他亲孙子。
他大概是交代完了,然后对着大家挥了挥手,直接从窗口跃出去了,我跑到窗户边伸出脑袋看了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是你爷爷?”
“嗯。”葛明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咱今天还是只有一章啊O(∩_∩)O~
下午还得出门~~~~热死~~~~~
53
53、饺子和蒜粒 ...
葛明的爷爷走了之后,我并没有继续追问葛明家里的事情,他既然不想说,那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就像我,也很少向他提及我的母亲和陶方他们是事情。他在我家住了这么久,以前我也没见他和家里通过一个电话,只是每天都无忧无虑的样子,好像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牵挂。
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没有牵挂呢?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葛明说他们北方人要在这一天吃饺子,于是我们宰了一头羊。村里人说要跟我换羊肉,我没答应,而是让他们直接从我这里换走了另外一头没有屠宰的山羊,宰羊的过程我已经是轻车熟路,但是依旧不那么愉快。
小黑和小龙好像只对后院那几只母鸡有感情,宰杀山羊的时候,他们就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任何不适。小黑也就算了,自从上次见过他杀人之后,我就再也不会被他良善的外表欺骗了,就算他最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活泼样子。小龙这孩子经历过的事情并不多,可是它对于血腥的接受度也远远高于一般孩子。我记得自己小时候连杀鱼都不敢看。
下午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围在桌子边包饺子,葛明擀皮我包饺子,馅料是纯羊肉,我们家几个对菜饺子都没什么期待。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怎么会,一会儿就上手了,我们揉了很多面粉,饺子馅也拌了不少。葛明的意思是,这么冷的天,吃不完就用东西包起来放到外头去,一个晚上就冻了,跟冰箱差不多。
小龙很想学包饺子,但是他那双手,就只会搓面团。他把饺子皮摊平在桌子上,把馅料加得多多的,然后把自己的脑袋唉得很近,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包,但是失败无数次。最后被他折腾过的饺子皮在旁边堆了一小碗,我决定今天晚上就让他吃这个,这孩子要好好教育,不然会养成浪费粮食的坏习惯。
小黑好像终于看不下去了,跳到小龙的那张凳子上把他挤到一边,然后挥挥爪子,一个胖胖的饺子就成型了。小龙顿时开心坏了,他一下子从葛明那里拿走十几张饺子皮,挨个摊放在桌面上,然后又拿着调羹一个一个地加上馅料,完了就继续一脸崇拜地看着小黑包饺子。
小黑那速度,那效率,连我都看呆了,这家伙,也太多才多艺了吧?可是那爪子……我抬手擦了擦脑门。
“小黑,你有洗手吗?”
“呜……”小黑一脸惭愧地低下脑袋,明显是没洗的。
“没事的,小黑他可爱干净了,每天都要把爪子舔很多遍。”小龙一脸认真地为小黑正名。
小黑的口水吗?我看了看葛明,葛明也转头看了看我,然后我们一起向小黑看过去。小黑羞愧地用两只被他舔得很干净的爪子把脸捂住了……
“没事,放滚水里煮煮就好了。”我勉强挤出个笑脸来。
葛明一脸委屈,极其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亮亮,我不许你吃别人的口水。”
“我没有要吃别人的口水。”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我们正闹着呢,外边就有人来敲门了,我打开门一看,是蒋忠平,他最近好像都在镇上,负责跟镇上原本的那个领导班子交涉周旋,有什么事情都派手下出来。从上次那几个士兵的事情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见他来我们村了。
“这是在包饺子啊?”他看到饺子就两眼放光。
“啊,是啊。”北方人对于饺子的热情,是我们这些南方人无法理解的。
“你们南方人很少在小年包饺子的啊,呵呵,看得我都有点想家了。”蒋忠平一脸的怀念和感慨。
“那要不,你一会儿吃了饺子再走吧?”
“呵呵,那多不好意思啊?”这个,是要拒绝的意思吗?
“先进来坐吧。”这么大冷的天,不好让他们一直在门外站着。
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黑脸军官,蒋忠平跟我介绍,说他叫武原,当时这个武原刚入伍的时候,就是蒋忠平手下的兵。我看了看他们俩的脸,觉得怎么看都像是同一个辈分的,怎么资历差这么多。蒋忠平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解释说其实武原年龄不大,今年才二十九。
这一次他们来我们村是为了通知大家做好迎接暴风雪的准备,虽然现在电话打不通了,但是部队里还是有其他途径可以和上面取得联系,这一次他们也是得到上级的指示,出动所有人员到各个村子里去做宣传。正好蒋忠平今天也没事,就和武原揽下了我们附近几个村的任务。
“呦,这是谁家孩子啊?”他们对小龙的存在感到惊讶。
“我朋友的弟弟,最近都住在我家。“虽然葛明年龄不小了,但是看着依然嫩,而是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所以说是他弟弟也不算很过分。
“这孩子长得真有精神,来叔叔给你点好吃的。”蒋忠平从口袋里拿出来的赫然是一块巧克力,是我没见过的包装,块头也比我以前买的要大一些。小龙很少吃这些零食,因为我和葛明都不爱吃零食,家里都很少有备着,再加上这两年乱的,这样的奢侈品已经很少见了。
“这是什么?”小龙没有搭理蒋忠平,而是歪着脑袋问我。
“好吃的东西,你收下吧。”小龙一听是好吃的东西,立马抬头向蒋忠平笑了一下,然后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
“这孩子没吃过巧克力啊?”蒋忠平伸手想要摸摸小龙的脑袋,被他闪了过去。他也不觉得尴尬,就是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以前太小了,这两年乱。“葛明淡淡地回了一声,没有特别热情,也没有特别不热情。
蒋忠平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就坐在桌子边上看我们包饺子,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只好说:“这些包得不好看,你们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这水饺谁还管他好不好看,只要有皮有馅就好了嘛。”蒋忠平表示不介意,坐在他身边的武原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怕说多了他们会觉得我舍不得水饺,只好硬着头皮把蕴含着小黑的口水的那一盆包好的饺子,拿去下了。
蒋忠平和武原吃得很鲜甜,我们还没吃过不知道,但是用新鲜羊肉包出来的水饺,沾着陈醋和辣椒酱,味道大概是不错的。他们还摸到我灶头去找了两个大蒜出来,一边吃着水饺,一边还往嘴里丢蒜粒,好像相当享受。
小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改平时的大大方方,这一次他只是趴在楼梯上偷偷看,眉头皱着,嘴巴微微张着,一脸样。
“你家小黑怎么了?以前不是挺威风的吗?”蒋忠平也注意到了头顶上的小黑,我家楼梯和饭桌离得近,这会儿我们从饭桌上抬头看,可以看到小黑的半个脑袋。
“没事,犯错了,正不好意思呢。”
葛明自从蒋忠平他们来了之后也收起来吊儿郎当的嘴脸,安静地在一边擀着饺子皮,我手里继续包着饺子,时不时回一句蒋忠平他们的话。这两个家伙真是相当能吃,想到他们是当兵的,我还特意多下了一些,结果这二人呼啦呼啦就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完了之后他们又在我家里坐了一会儿,就是问问最近生活咋样了之类的,因为他之前拉走了我不少粮食,所以最近总担心我家粮食不够,问长问短的,还直说有事情去镇上去找他。
现在天黑得很早,公路又被大雪掩埋了,汽车都不好开,而且他们也要节约资源。所以现在这些基地的军人出来办事大多都是走路,看着时间不早了,他们也就回去了。
我把门关上,然后走到楼梯底下去把小黑从上面抱下来,从汤罐里舀一些热水,把他的两只前爪好好洗刷了一番。然后我们几个人围在桌子边继续包饺子,小黑和小龙依旧是最佳搭档,刚刚被打断的气氛,也慢慢回来了。
“亮亮。”
“嗯?”
“我也想吃蒜粒了。”
“那就吃呗。”吃几颗蒜还得打报告吗?
“可是会口臭。”葛明好像很纠结。
“没事,又不是娘们,谁管那么多。”葛明来我家这么久也不见他吃生蒜,大概也就是一时被蒋忠平他们勾起了馋虫。
“真的?”
“恩,真的。”
“亮亮你真好!”给你吃棵蒜就那么好啦?
“你会嫌我臭吗?”
“肯定不会。”
“唔……亮亮你真好”葛明欢快地蹦过来在我脸上“巴兹”亲了一口。小黑专心地包饺子,假装没看见,小龙一脸好奇地盯着我脸上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真是的,不就是亲了一口嘛,这娃娃真没见识。
傍晚吃饺子的时候葛明果然给自己掰了不少蒜粒,一手拿筷子一手拿蒜粒,吃得咯嘣脆响,就连小黑都忍不住往自己那里扒拉了两颗蒜。我和小龙都闻不惯那味道,小龙还好奇地咬了一口,然后就被浓重的生蒜味熏得失去了尝试的勇气。
鲜羊肉水饺很好吃,我们几个晚上都吃了很多,再加上下午的时候被蒋忠平和武原吃掉的,我们今天包的饺子才刚好够多。原来想把饺子冻起来的想法,最后没能用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葛明腻歪着要亲,我闻着他呼吸中带出来的浓浓蒜味,又想起下午的承诺,硬着头皮凑了上去。这一晚,我们都在浓浓蒜味和炙热欲/望当中沉浮,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大适应,被熏得有点找不到北,但是到了后来,就只觉得他身上的一切都能让我热血沸腾,包括那满嘴的大蒜味。
必须要交代的是,从那次之后,我就学会了吃生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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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暴风雪 ...
旧历二十八这天,传说中的暴风雪终于来了,我们村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把门窗都用木板钉了起来,基本上都没什么损失。就是那些家里有大棚的,一下子都遭了灾,塑料薄膜根本抵御不住暴风雪的袭击,就算我已经特意再加上一层厚厚的薄膜,还是被那些狂风骤雪砸出一个一个的窟窿。
看着后院破败的棚子,我决定像镇上的人那样,给我家的棚子弄一个玻璃顶。镇上那几家玻璃店,自从建了大棚之后就没什么存货了,或者说,他们一直建大棚,直到玻璃店的存货用完了才停下来。我得到县城里去,那里有一家玻璃厂,是我们县最大的一个工厂,也在城南,离我们上次去交粮的那个仓库不远。
我们当天下午就出发了,如果再等一个晚上,估计我家后院那些庄家都要死光了。大白天出门,我们也不好太夸张,还是让小黑拉着门板拖着我们上路,这种暴风雪的天气,应该没有哪个不要命的会出来偷东西,所以这一次家里没有留人。
小龙和葛明照旧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一件棉袄,只不过他们今天把棉袄的拉链都给拉起来了。我就不行了,厚厚的棉衣棉裤里面还穿着一套保暖内衣也一套毛衣毛裤,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绕着围巾,脸上还挂这一个口罩,一路运转身上的真气,才勉强在门板上坐住了,没被冻死也没被风吹下来。
葛明坐在我身边,早上被我梳得顺直的长发,现在又乱糟糟地随风飘扬起来,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他突然转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露出前面两颗洁白的兔牙,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精灵,好吧,这个比喻有点酸。但是必须承认,葛明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就算他最邋遢的时候,依旧高贵得像一个王子。
小龙窝在我怀里,这孩子根本就不怕什么风雪,看起来嫩嫩的脸蛋,被那些高速飞行的雪片拍打着,都不见红一下,还是一脸的白白嫩嫩。
因为镇上有部队驻扎着,而且这样恶劣的天气基本上没有人出来活动,所以我们这一路十分顺畅,直到进入到县城的时候,才开始受到一些阻扰。我们的门板上放着一些粮食,就被我们坐在ρi股下面,两大袋稻谷呢,打算如果那个厂里还有人看守的话,就用粮食跟他们换点玻璃。
县城的情况比我们镇上好不到哪里去,据说当初国家是有拨一些储备粮下来的,但是这些粮食进了我们县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后来局势也乱了起来,也就没人追究了。
可是我今天看来,县城这里好像比镇上还缺粮,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在外面游荡,他们成群结队的,穿着厚厚的衣服,脸上被风雪吹打得通红,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有些人已经被冻伤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这样而选择回家,很明显,他们的家里已经没有食物了。这些人看到我们的出现就慢慢地围了过来,我甩着鞭子,想要把这些人赶走,可是人太多了,赶走一批又来一批,简直没完没了。
照理说,连我们那样的小镇都有小股附近的部队过去维持秩序,县城没有理由乱成这样才对。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样的具体情况,我是不会知道的,这些饥饿的人八成也不知道。
到那个玻璃厂的时候,我已经觉得有些累了,更麻烦的是,后面有人跟上来了,这让我感到很头疼。这个工厂的大门关着,可是从雪地上的脚印来看,里面是有住人的,我猜测因该是这个厂里的外地务工者。
门卫室没有人,我们就直接翻铁门进去了,小黑从老远的地方助跑,在靠近铁门的时候一个飞跃,然后就拖着门板腾空了,落地的时候有些颠簸,我一只手抱着小龙,另一只手搂着葛明,总算是平安着陆,没有人被甩出去。
工厂很大,我们在里面饶了好一圈才找到仓库,大门没锁,里面还是很整齐,好像都没有被人动过的样子。我们把门板上的粮食卸下来,然后开始搬玻璃,用带来的草绳将玻璃一块一块紧紧地捆在门板上。
我一边干着活,一边留意着附近的动向,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了过来,看来今天又有一场硬战要打了。我和葛明对了一眼,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小黑面对这仓库的门口,一改平时的慵懒模样,聚精会神地放哨。小龙乖乖待在一边,坐在那一堆粮食上面,身上不经意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威压,这孩子看来有点紧张。
还没等我们把玻璃装好,那些人就到了车间门口,有小黑和小龙在,我和葛明没有停下动作,继续装玻璃。
那些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粮食,眼睛亮了一些,然后不约而同的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我们身上,好像只留下粮食还不够。我真的很讨厌别人用看肉块的眼神看着我。
小龙也愤怒了,他毕竟是龙族,就算还没有长大,他的威压也不是眼前这些人受得起的,很快,那群人开始脸色惨白,有些人甚至无力地蹲到地上去了。等到我和葛明把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小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孩子年龄还小,修为有限,能支持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了。
小黑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了,但是今天我并没有打算让他开杀戒。县城里,这样的人太多了,如果每一个都要杀掉的话,今天恐怕是要用鲜血染红这一整片土地才行。
我们把粮食留下,自己的肉还是要带走的,这一路走得很不容易,我用力挥着鞭子驱赶着两边的人群,这一次并没有手下留情,被我的鞭子甩到的人,不是停在原地捂着伤处,就是躺在地上翻滚。我甚至无意间看到他们抓住一个受伤的人,拖着离开了大马路,不用想也知道那群人打算去做什么。
好不容易出了县城,已经是半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我们一路疾驶,寒风凛凛地从耳边刮过,我的脸颊几乎都要冻僵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我们要赶紧回家,把这些玻璃都装起来,不然今天晚上,后院的那些蔬菜就完蛋了。
回到家里,小黑和小龙都有些累了,就先回房间里去休息。我和葛明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后院,当初我用来搭建棚子的树木很粗,因为我家有木材,所以不需要节省,现在有了玻璃,直接用粘合物把玻璃沾上去就行了。
家里还有一点水泥,我们先把原来那些塑料薄膜收起来,然后在木头上涂一层和好的水泥,再把玻璃一块一块铺上去,玻璃和玻璃之间从上面钉上一层木条子压住。还有不够平整的地方会留下一些空隙,就用水泥再抹一遍。
我站在下面抬头看了看,木条和玻璃结构的棚子,虽然也不多美观,但是应该是够结实了。因为我家的棚子搭建在后山凹陷下去的那块地方,前面又有房子挡着,所以基本上没多大风,这种结构,大概还是吃得住的。
我们这一次弄了不少玻璃上来,一会儿我要去三合院那边问一下,看谁还要玻璃的,毕竟建个大棚也不容易,还辛辛苦苦往里面种上了那么多蔬菜瓜果,这一下子要是都没了,大家真是有苦说不出。
其实自古以来农民也就是这样,靠天吃饭,收成好一点的时候自然衣食无忧,收成不好的时候就只好忍饥挨饿,甚至饿死。这些年以来,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农业也有了各方面的突破,于是在越越少的人种地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能有足够的食物。然后我们就不再那么重视耕地了,总觉得,就算咱们这里的地全部用来搭房子了,总会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坚持种地的。但是这个其他地方,在哪里呢?如果那里发生了洪涝或者干旱呢?
如果一个地区的人,连填饱自己的肚子都不能保证,那么他们根本就经受不起任何冲击,只好一场饥荒,就可以把这些人推向死亡。这些年的和平日子,让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市场,却忘记了市场本身就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东西。
村里人自然是需要这些玻璃的,虽然不够那几户人家分的,但是他们还是很高兴,说是要拿粮食跟我换,我没要。今天从县城回来之后,我总是有一种错觉,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更加困难。这些村里人也是不容易,我也不缺这点粮食,还是都让他们自己留着吧。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即使是一小袋的粮食,也是可以让一家几口人再多坚持几天的。
弄完这些之后天都已经黑了,明天二十九,后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年家里人多,我打算好好过个年。我回到家中,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现在这种想法很不好,就要过年了,不应该沉浸在那些悲观的想法当中,这么多年以来,我好不容易,也有了自己的同伴。
这一年的除夕和以往大不相同,暴风雪还没有过去,所有的人都在为下一年的粮食担忧。其实在以前的穷苦年代里,过年应该是很开心的,虽然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但是也都会在过年这一天稍微奢侈一把。家境好的就挂灯笼贴门联,还有新衣服加大餐。家里不好的,也会在这一天做一点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没钱买新衣服,就给姑娘买一根新头绳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村民们的生活都还不到困苦的程度,但是却都已经失去了过年的兴致,大家都在忧心以后的日子。
我决定还是要好好过一个年,家里的三个大龄儿童对过年应该还是有期待的,只是怎么过这个年,我真的要好好想想。现在的人过年,已经很少兴贴春联挂灯笼的了,穿新衣什么的,也早就没有了诱惑,过大年,无非也就是吃吃喝喝的。
吃吃喝喝这回事,我家几个都还是很喜欢的,可惜条件有限,也整不出太多的名堂来了,我只能在我们家有限的资源里尽量多变几个花样出来,不一定样样都好吃,也就是图一个热闹吧。
55
55、过年 ...
本来年前几天都是要做大扫除的,但是今年太冷了,村里人都没有动弹,这活还是留到天气暖点再说吧。
三十这天我想了想还是要弄了些小吃零嘴,饭桌上也变不出什么新鲜名堂了,毕竟材料就那么多,我的厨艺也有限。
秋天的时候家里收了不少黄豆,到现在都还没怎么吃,我去弄了四五斤出来,放在锅里炒了,然后又熬了点糖稀淋上去,这天冷的,没一会儿就冻上了。把这一整块搬到饭桌上,用最锋利的劈骨刀,将它劈成小块。
小龙和小黑乐呵呵地在一边看,有飞溅出去的,就立马跑过去拾起来放在自己嘴里,小黑也就算了,毕竟是原形作业,小龙这娃做起这种事,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是个没家教的脏小孩。
看他们都挺喜欢,我想了想又从谷仓里舀出来一海碗谷子,放在锅里翻炒了一会儿,谷子就先后爆开了,盖上锅盖,小火闷一下,再打开时已经是一锅的爆米花了。现在的人都喜欢用玉米来做爆米花,可惜我家的玉米并不适合用来爆花,谷子做的爆米花也是不错的,香脆可口,还不像玉米有一层又硬又厚的皮。稻谷一爆开,外壳就会自然脱落。
葛明好像也没有吃过这东西,我一打开锅盖,他就凑过来抓了一把,也不怕烫,然后小黑小龙也过来想要有样学样,可惜他们都太矮,只能扯着我的裤腿要我给。
这东西就这么放着的话,也是不能隔天的,同样烧了糖稀淋上去,等糖稀凉了就用塑料袋包起来,大概还是可以放上好几天的。我挥着大刀剁块,他们几个欢快地在边上围观,开始的时候还捡那些飞溅出去的吃,后来升级了,比赛谁更加眼明嘴块,再有飞溅出去的他们几个就飞身用嘴接住。这是一个相当有难度的活,可惜我们家几个都不是一般人,一个个的身轻如燕,就连小龙,也能勉强接到几块。
我们正热闹着,这蒋忠平和武原又来了,今天天气太恶劣,他们是开车来的,在这种暴风雪的天气里,也就他们仗着车子好道路熟,才敢上盘山公路。这一次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客人,我看了一下,觉得有些眼熟。
“你好,又见面了。”那个人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这声音……
“唉,你不记得他啦?人家还说自己认识你呢?”蒋忠平不客气的进了我家,看到一桌好吃的,伸手抓了一块放到嘴里,小龙不满的嘟嘟嘴,然后大概是想到上次那块巧克力,所以没吭声。
“你好,我叫孔俊,上次因为是以翻译身份过来的,所以没有自我介绍。”其实我记得的,他就是上次过来收草编的那个老外身边的翻译,我当时也并没真的把他当翻译,因为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个富二代。只是,这样的富二代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孔俊现在国际XX组织成员,主要就是负责考察各国的受灾情况,前阵子到了我们这里,考察我国南方丘陵地带的情况。他说认识你,呵呵,我就带他过来蹭一段年夜饭。”蒋忠平现在跟我熟悉了,也就不再跟我客气,这大过年的,还带着武原和孔俊三个人跑我家里来蹭饭。
我礼貌的让孔俊和武原进来坐,然后把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起来,差不多也是该做午饭了,年夜饭到晚上才吃,中午也不能饿肚子啊。而且蒋忠平这人,八成是没吃饭就把人带来了,这不踩着饭点呢么。
前几天我们又包了不少羊肉水饺在外头冻着,因为一直山上宰杀了之后有不少羊肉,家里几个又都爱吃水饺,说以就多包了一点。这会儿是大年三十,吃其他的不合适,还是下饺子吃好了,我看了看饭桌上的几个男人,在心里默默地为我家那些饺子哀悼了一下。
一人吃了一大盆饺子垫了一下肚子,然后我就开始准备晚饭了,这一下子来了三个客人,想要弄得精细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用家里的炉子打上羊肉火锅,粉条粉丝管够,青菜萝卜管饱,后院还有不少土豆白菜,吃腻味了就再去摘一根黄瓜啃啃。
一群大男人,也不好光吃饭,葛明让我去山谷把李子酒弄出来一些,几个人在屋子里吃火锅喝酒,外头寒风呼呼直响。
天还没黑的时候,蒋忠平和武原就起身要走了,他们毕竟是部队里的。我把家里那些小零嘴打包了一些,让他们带回去,原本是打算让家里几个吃过十五了,这下子,过几天还得再弄一次。
孔俊有些喝醉了,看他那样子最近估计是累得够呛,没喝两杯李子酒就开始昏昏欲睡。蒋忠平说镇上条件不好,问我能不能让这个人在这里住几天,我答应了。
楼上房间虽然有不少,可是现在这么冷,还是一起在我屋里挤一挤吧。我搀着他上了二楼,这人虽然迷糊但是好歹还有点神志,向我笑了笑然后垂着头继续瞌睡。
今年冬天,我到现在还没有去动过收音机,因为我已经不再想去知道别人过得到底有多凄惨。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它只会让你每天都在为自己的衣食无忧感到愧疚,就算这一切的灾难跟你毫无关系。
这个年轻人在这种时候出来考察,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到处乱跑,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坚持一些什么。但是我很羡慕他们的,羡慕他们有所信仰,有所执著,为了心中的梦想可以抛弃一切。面对他们的时候我难免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是一个软弱自私的家伙。
我家地板很大,只要给他一小块地方,再给他一床被子就好了。小龙和小黑总是窝在一起睡,这俩还是常常不盖被子睡觉,就算明知道他们不怕冷,我还是忍不住要在半夜的时候爬起来给他们盖上,有时候一个晚上要给他们盖很多次。
那人一沾上棉被就睡着了,我也懒得计较他有没有洗过澡的问题,睡就睡吧,这人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葛明好像不太喜欢家里住进来其他人,这家伙一直都不喜欢家里有客人,除了陶十五有时候还可以跟他说上两句,其他的人他都不怎么爱搭理,今天晚上大概是因为有人住下来的关系,他显得尤其不开心。
晚上我想七想八的把自己弄得睡不着,葛明也显得有些烦躁,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怎么了?” 我伸手把他揽过来。
“亮亮……”他顶着一头乱发在我胸口乱蹭。
“嗯。”我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这么乱,小心明天打结。
“你喜欢地板上那个家伙吗?”葛明搂着我的脖子发嗲。
“又不熟。”这家伙这是吃醋了吗?
“哪里不熟啊,你去年不是一直都在听他的广播吗?”
“咦,真的是他啊?”连葛明也听出来了,大概就是没错的。
“唔……不知道。”葛明又好像有些懊恼。
“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能这么有激|情呢?”我把自己心中的想法拿出来和葛明分享。
“亮亮,我也很有激|情的。”葛明不满。
“你啥时候激|情过了?”这人懒得跟什么似的,还好意思说激|情。
“这时候呗。”他坏笑地向我靠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要做点什么了,可是,地板上还有一个人呢,这可不是我那群傻羊,是活生生的人啊。
“别,有人呢。”我把葛明越凑越近的脑袋一把挡住,捧着他的脑门摁在自己胸口里继续揉搓。
“亮亮,你就为了地上那个人,不跟我亲密了吗?”葛明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胸口那里传出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别瞎说,就是不想当着人表演活瑃宮。”
“哼,骗人,人家都睡着了,你该不会在心里对他有什么想法吧?”原来男人吃起醋来其实跟女人也是一个样的。
“我对他没想法,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
这一天晚上我们到底没有做点什么,地板上的人也睡得挺安稳,就给他好好睡几天吧,等到再一次出发,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苦日子在等这他呢。
那个叫孔俊的年轻人也就在我家住了三天,然后蒋忠平就来接他了,他说这一次他自己要带上几个兵,亲自把这个人送到下一个站点。让别人送的话他不放心,现在基地和镇上都离不开人,大规模抽调部队根本不现实。
镇上现在基本上比较平静,武原就在这边坐镇,他大概最多十来天就能回来了,还问我到时候要不要给他接风洗尘,我说就十来天还洗尘呢,大雪地里的连土都看不到哪儿来的灰尘。
不过自从蒋忠平出门之后,我心里就有些不详的预感,但是因为最近我总爱把什么都往坏处想,时间久了,我就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了,这个世界肯定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肯定是我自己太悲观了。
等再过一阵子,春天就来了,大家又可以到地里去播种,就算蚊子在夏天的时候再一次来袭,只要大家都不要出门,那些蚊子大概也是拿他们没办法的,秋天又会有收获,冬天再冷,我们靠着火堆怎么都会熬过去的。只要这么想,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绝望,不过是几场天灾,历朝历代,谁没有经历过呢,最后还不是都熬了过来。
春天的脚步正在慢慢靠近,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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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当春天再次来临 ...
武原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正月初七,我原本以为,他们起码要到十五才会再次来我家蹭饭。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脸色铁青,嘴角紧紧绷着,浑身散发着杀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人,拜托你再照顾几天。”他郑重地把浑身是伤的孔俊交到我手上,然后就头也不会地走了。
孔俊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受伤?蒋忠平呢?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一个我不愿意面对的方向。
我沉默地扶着孔俊上了楼,葛明这会儿还在山谷里弄丹药,我进去把他叫出来给孔俊处理了一下伤口。原本打算去镇上看一下情况的,但是葛明说现在去也没有用,干脆等孔俊醒了,问一问自然就知道了。
孔俊在当天晚上就醒过来了,他身上虽然伤口多,但是都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都好了。
“蒋忠平呢?”没有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知道蒋忠平是不是还活着。可是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说他们这一路不断地受到攻击,好像是专门在路边等着他们似地。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是这一路下来太过消磨人的精力,直到后来,有一拨人,他们手里有枪。他没有多少战斗力,被众人保护着苟活了下来,身边的战士一个个的倒下,等武原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就这样,他又被带回我这里来了。至于武原为什么会突然赶到,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蒋忠平死后就一直十分沉默。
之后的几天,我也没有去镇上,蒋忠平死了,武原打算做些什么,他跟谁蒋忠平多年,以他们二人的感情,现在无论他打算做什么,都没有人可以阻止。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去谋杀一个正直的军人?他的军官证还在我这里,我有时候拿出来看一下,照片上的男人依旧和气而且精神,可是就这么没有了呢。生命为什么会这么脆弱?
三天以后,有一个军官来到我这里,他说他叫古志鹏,来接那个叫孔俊的青年。这个古志鹏我见过,以前镇上的人来我们村换粮食的时候就是他带的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的军衔比我想象的要高一些。
他跟我说,蒋忠平被射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们镇上的那几个人,其中还牵扯到县城那边的一些关系。但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部队当时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武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私自开枪打死了那些人,并且连夜潜逃。
听说他逃走了,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武原这个人不错的,我不希望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我想蒋忠平,也希望他可以好好地活着。
以后部队的的事情,就由这个叫古志鹏的年轻军官接手,他跟我说,自己还是会沿着蒋忠平带领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孔俊走之前,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去S国,他说那边的情况并不像有些地方那么糟糕,因为地广人疏,而且这两年的气象灾害在那里表现得并不十分严重。我拒绝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想离开这一片土地。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晚到让人几乎以为它再也不会来了。等到冰雪消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只忙一件事,那就是开垦土地。镇上很多地方的水泥地面都被敲掉,然后从山上运一些土铺上去,整成一块一块的田地。
我再跟小龙去镇上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屋顶上院子里阳台上,到处都被他们堆上泥土种上一些蔬菜粮食。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还会在闲暇的时候突然记起,曾经有一个叫蒋忠平的军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冬天的和平。
我山谷里的稻谷迎来了再一次的丰收,这一次我对丰收没有任何喜悦,我不知道自己这样一季又一季的播种收获,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早就已经不缺粮食了,我家里人都不缺吃的,对于那些饥饿的人,我却又不能真正的帮上任何忙,我偶尔的施舍,并不能让这些人从困难中走出来。
收获山谷里的稻谷,然后在山坡上自己那几块水田里Сhā秧播种,这一阵忙活下来,外面又变了个样子。镇上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些交易行为,虽然称不上市场经济,但是好歹也是一种积极现象吧。
忙完春耕,我决定再去看一次陶方他们。葛明的货车早就没有油了,但是部队里那些人还有一些,我找他们要了一点,那个古志鹏,对我还算挺客气的。这一次,我并没有把葛明带上,而是让他和小龙在家里待着。
这一路下来,真是和冬天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车子经过县城的时候,虽然也受到了一些阻扰,但是跟冬天比起来简直太少了。大部分的人都去忙着播种了,县城里的街道边,房屋顶上,绿化带,所有能种上东西的地方都被种上了,或者还有一些人,选择去乡下开荒去了。
出门前我就碾了不少米带上,这一个冬天下来,也不知道安全区里面是什么样一副光景。如果他们不需要我的这些粮食,那就最好了,如果安全区真的可以给他们带来安稳的生活,我也就放心了。
到达安全区之后,我们并没有像上次那么顺利地见到人,那些守卫的士兵十分谨慎,态度也不好,开始的时候说现在不给探亲,得知我是来送粮食的之后,又里里外外搜了很多遍。
折腾了一个多钟头,我才见到陶方他们。这一次他们看起来比上次憔悴多了,我母亲看起来也十分苍老。弟妹手里抱着陶文瀚,这孩子倒是还不错,虽然有些瘦弱,但是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面色发黄。
“哥,你怎么来了?”陶方他现在看起来比我老了不少,现在的他,比我更像我们的父亲。
“我来看一下你们缺不缺粮食。”我笑了笑接过弟妹手里的陶文瀚,这孩子也不怕生。
“这种时候还想着我们做什么?”陶方扭头抹了抹眼泪,看来去年冬天大家都过得十分不容易。
“家里有余粮,我自己又吃不完。”我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年冬天,你们在这里面过得怎么样?”
“还好,虽然缺粮食,但是没什么人饿死,主要是去年我们搭建的大棚不够多,等到今年就好了,这里面会种植更多粮食,到时候食物会更加充足一点。”陶方扒了一下头发回答道。
“哦,那就好。”接下来有一会儿,我们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去年冬天的时候,多亏你送来的那些粮食,虽然上交了一些,后来又被人抢了一些,但是总算是靠着它,瀚瀚才没怎么挨饿,呵呵。”陶方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又高兴地笑了起来,为人父母的心情,我并不能真正体会。
“哥你以后别来了,我们在里面饿不死就好,这一路也不太平,安全区附近有很多不安定的人群在转悠。去年冬天的时候,还有人向我们发动了攻击,专门挑那些防守薄弱的边边角角。那些人太多了,打都打不完,有些人还故意把尸体堆在防护栏外面,刚开春那会儿真是臭气熏天。”
冬天里的时候,很多人都饿死了,外面的人都没有粮食的时候,大家就都相信安全区里面是有的。当死亡逼近到时候,人类总是疯狂的,有些人仇恨所有安全区里面的人,他们恶毒地在外面叫嚣怒骂,撕扯着里面这些人的神经。
不断有人被杀死,军队向那些人开枪了,但是在绝对强势的武器面前,依旧有人不怕死的挑战。战事断断续续整整闹一个冬天,直到前一阵子,那些人才稍微安静了下来。所以那些士兵对我态度不好,也不欢迎别人探亲,除非你有粮食。
陶方说,外面的人送进来的粮食,他们都要上交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他们最终属于自己的。有些人没有外面的亲人支援,过得也十分辛苦,那些科学家医生政府要员什么的,会有一些补助,相对好一些,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饥饿当中。
他们又问我外面怎么样了,我说冬天的时候有点乱,但是最近好了,如果他们在里面过得辛苦,还是回家吧。可是他们都不同意,我母亲不同意,陶方和弟妹也都不同意,他们始终认为,只有安全区才是最安全的。
离开之前,我母亲看了看我,说:“以后别来了,路上危险。”我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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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太阳毒辣 ...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大家发现这个春天的阳光异常毒辣,在室外晒多一会儿就会脱皮,当天晚上更是疼痛难当。我出去放羊的时候也都穿长袖戴草帽,可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羊群里有四五只出现了脱毛的现象,脱毛之后的皮肤,有一些发红。又联想到最近的太阳,我决定以后只在早晨和黄昏的时候出来放一会儿羊,其他时候都把它们关在羊圈里。
当天晚上就有一只山羊就发起了高烧,上一次拿回家的退烧药还有一些,我给它打了一针,然后又从后院摘了一根黄瓜切成薄片,在它身上脱毛的那一小块地方贴上一层黄瓜片,希望多少能有点效果。
也许是因为山羊身上的皮毛比较厚的关系,这只山羊的晒伤并不是很严重,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好转,然后慢慢地又开始进食了。
田地里有一些植物也被晒得发黄,有一些人就用一些树枝稻草之类的把庄稼盖起来,我没有这么干。我只是想要看看,这春日里的太阳,是不是真的会把我家的水稻全部晒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接下来的日子,大家恐怕都要生活在地狱中了。
村民们也开始慌了神,去年冬天的时候,大家都还觉得春天来了大家还可以播种,村里有土地,只要有土地就不要担心被饿死。可是这太阳是怎么回事呢?这几千几万年下来,都一直照耀着我们的阳光,为什么一下子会变得这么毒辣?
如果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了,那么今年冬天,大家都也都会像镇上的人那样,开始面临着饥饿的威胁。这些人小心地侍弄着各自的田地,早上让它们被太阳晒上一会儿,等日头开始升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连忙把那些树枝干草之类的盖上去,等到黄昏的时候又拿开。
这么一来,劳动量大不说,有些人还因此被晒伤了,我看过他们被晒过的皮肤,好像要融化掉一样,通红通红的。有些人用清凉的草药涂抹在被晒伤的皮肤上面,但是好像效果不怎么好,只要被晒伤了,就很难痊愈。
五月份的时候,村里有个男人因为身上被晒伤的面积太大,发高烧死掉了。从此,大家再也不敢小瞧外面的那些耀眼的阳光,大人小孩都只在屋里呆着。
我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就在这个村子里到处乱跑,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村子里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我们最喜欢捉蜻蜓捉蝴蝶,有时候还可以在竹林里找到竹牛,那东西用绳子绑起来甩着玩,它们会扇着翅膀飞得很快很快,玩腻了还可以放在火堆里烤着吃。
夏天的阳光总是灿烂的,村里的野小子们顶着大太阳到处跑,跑得一身一脸的汗水,跑得整个人像木炭一样黑,但是大家都是开心的,黑漆漆的脸上就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口白牙。
可是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的孩子们再也不能像当初的我们一样在太阳下自由自在的玩耍,他们只能在早晨和黄昏的时候,稍微出来放一下风,就像我家的那群羊一样。
小黑和小龙他们虽然不怕冷,但是这样毒辣的太阳他们还是害怕的,所以最近我们就越来越少出门,没事的时候就到山谷里去干活玩耍或者修炼。
偶尔的,我和小龙还是会在晚上的时候去一趟镇上,那里的情况现在很不好,今天晚上,我看到有一户人家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儿子女儿是中毒,母亲上吊,父亲割脉。我到那里的时候,邻居已经有人闻到血腥味去找来了古志鹏他们。
古志鹏把这一家人的尸体搬到广场上,然后在众人面前把他们烧成灰烬。不烧掉不行,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人,打起这几具尸体的主意。甚至有人会觉得,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要烧掉,不烧掉的话,也能让不少人填饱肚子吧。
我已经不再去想这些人为什么会那么快就放弃底线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坚持人肉是不能吃的,镇上的人普遍认为,只要自己不杀人,吃点肉不算什么大的罪孽。
本来我也就没有资格去批判别人,当第一批吃人肉的人出现的时候,我坚信他们是罪恶的。当第二批吃人肉的人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人走上了这条路,那总应该是有他们自己的无奈吧。现在大半的人都沾上了血腥,我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
因为没有忍受过饥饿,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我的任何观点都是没有意义也站不住脚的,没有经历过的人,说什么都是轻浮的。所以我保持沉默。
部队里也缺粮食,基地那边今年春天的时候也开荒了,就在我曾经去过的那个山坡上,他们开了不少旱地,主要种一些土豆玉米之类的。但是也很不容易,今年到现在也没下过一场大雨,那个山岗上又没有湖泊水库,全部靠人工浇水的话本来就不容易,加上头顶上那一个残酷的太阳,我可以想象他们有多么艰难。
即使这样,古志鹏还是坚定的相信人肉是不能吃的,他跟镇上的居民说,只要上报一具尸体,就给五斤粮食,昨天晚上死去那一家的那个邻居,就得了二十斤。但是也有一些人不愿意拿一具尸体换五斤粮食的,从分量上来说,好像就不怎么划算。
一具尸体换五斤粮食确实不多,可是这些粮食却都是从部队里拿出去的,现在这一群当兵的本来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从手里拿粮食出去,并不是没有人不服。可是古志鹏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大多都是在这一支部队里有一定威信的老兵,所以目前还没有人敢跟他明着干。
我看着古志鹏捂着胃部回到房间,从桌子上的一个小碗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馒头咬了一口,然后又放回去,用另一个碗盖上。自己躺到床上慢慢嚼着嘴里的那一口馒头。
我把一袋稻谷丢在他窗户下边,他翻了个跟斗就爬了起来,从窗户那里伸出脑袋来一看,然后咧着嘴笑了笑。
“老兄你又来了啊。呵呵。”他乐颠颠的跑出来把稻谷拖进屋子,然后又回到窗户边站着。
“兄弟啊,你以后还是别再来了,今年秋天收成怕是要不好,你还是给自己留点吧。虽然你也是个世外高人,可是这粮食还能不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吗?”
我没搭腔,这粮食是从地里种出来的没错,不过我有一个山谷,里面没有干旱也没有洪涝,更没有最近这种毒辣的日头。
“唉,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不肯说话,算了,我也不说谢谢了。”
我好像忘记说了,古志鹏之所以能在部队里站稳脚跟,除了他一直坚定地沿着蒋忠平的方向走之外,我时不时送过去的那些粮食,大概也是有些影响的。
我希望古志鹏他们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就算不能,我也希望他们可以坚持得久一点。只要这些人在镇上待着,我们镇就可以维持一天的平和,如果哪一天这些军人都离开了,或者他们也不再愿意坚持了,那么镇上,也就会从人间变成地狱。
路过那个小道士家的时候,我忍不住停下来看了看,现在镇上的人里面,像他这么乐观的已经很少了。这家伙去年冬天的时候用日历也没换来多少粮食,但是呣子两个好歹也熬了下来。今年一开春,他就从家里捣鼓出不少木片,后来还去山上砍了一些竹子木条,钉成一个个的低矮框子,里面装上土,种上最好养活的土豆红薯。
他母亲问他干嘛不直接种在屋顶,反正屋顶也是空着的,他说怕人偷,晚上还是收回屋里心里才安稳。从此以后他就真的每天都把这些木框搬进搬出,直到前一阵子,天气暖和了,他也就在屋顶打起了地铺,还以为不用再干那种重活了呢,结果毒辣的太阳又来了,他还得接着搬。
这会儿他正在房顶上侍弄那些庄稼呢,完了睡一觉,天一亮就得开始搬,等到日头整个出来的时候,他也该搬完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明明是个半吊子道士,却坚持每天穿道袍。
我跟小龙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屋顶上站了一会儿,就往家里去了。小龙现在翅膀发育得不错,飞起来越来越快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我趴在他的背上,头发被掠过的风吹得一团乱,早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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