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之后,我们也不走大门,小龙先把我送进窗口,然后伸出两只爪子搭窗台上,自己也变成|人形,我就顺势把他抱了进来。葛明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打滚,小黑还是趴在地板上玩那团毛线,这孩子,估计再过一百年也解不开这一团乱糟糟的毛线。
他俩一看到我们回来了,都欢快地凑过来腻歪。
葛明说:“好无聊,咱们来玩斗地主吧。”
小龙说:“好啊好啊,我这一次一定要赢。”
小黑说:“呜呜……”
我这个没有主见的一家之主只好奉陪。于是,在这个人吃人的春天里的晚上,我们一家四口,两个不是人的,还有两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摸黑在楼上玩起了斗地主。
58
58、缺水 ...
这个夏天热得难以置信,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烤得所有的生命都奄奄一息。我们呆在家里也觉得热得难以忍受,在没有电的情况下,自然是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更加勤快得摇着手里那把蒲扇。
很多次我都想着,直接躲到山谷里算了,跟外面蹲着真是活受罪,可是这一下如果进去了,我还处得来吗?适应了里面冬暖夏凉的气候,我哪里还能再忍受外面像火炉一样的温度。
随着夏季而来的,依旧是蚊子,高温并没能让蚊子灭绝,当时今年的蚊子明显的减少,这也是最近唯一一件让人觉得欣慰的事。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大部分人出现了饮水困难。虽然镇上有水井,可是这些年来随着自来水管道的铺设,水井已经逐渐被废弃了,不少水井被填埋。
去年夏末刚开始停水的那段时间,镇上的人开始积极的寻早水源,因为我们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区,山上有不少山泉,有些人用塑料管把泉水引到自己家里,也有一些是肩挑手提的,虽然不方便,但是也没有真正断过水。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镇上大部分水井出水缓慢,有些已经出现了干涸的情况,山上的泉水也渐渐越流越细,镇上的人出现了水荒。
我们村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本村里有不少水井,前些年大家嫌弃挖了水井的地方都太过潮湿,总是会引来各种喜阴的小虫子,所以纷纷把房子边上的水井填埋了。本来么,就算没有自来水,山上也是不缺山泉的,几条水管,就能把泉水引到自家门口,又方便又干净。
我们村几乎每家每户人都在自家门口修一个洗衣池,山水就流进洗衣池里边,淘米洗菜什么的,也都方便得很。这都多少年了,大家早就习惯了没有水井的生活,谁又能想得到,山上的泉水有一天会干涸呢?
于是寻找水源行动,就此展开。白天太阳毒辣,大家都不敢出门,到了傍晚时分,大家就纷纷去山上找水。村里的老人说部队驻扎的那座山头,以前又不少山泉的,即使是在缺水最厉害的年份,也能在那里找到一些泉眼。
于是大家这一天晚上就提着水壶出发了,那座大山很大,但是山泉的话,一般也是在脚下或者山腰上多一些。我们决定先去山脚下去看一下,因为那座大山的山脚一直延绵到我们镇附近,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找到没有干涸的水井,而且这一路平坦,自然比去山腰取水要容易得多。
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半钟头才到达那座山的山脚,这里属于小镇的边沿地带,零零散散的还有一些村落。沿着乡间小路走了一会儿,我们见到第一个村落,问他们有没有水,几个乘凉的老人说他们村的水井早干了,让我们还是回去吧,附近都没有了。
但是我们依旧往里面走,希望可以从前面的村子找到水源,再不济,讨要一些回去也是好的,起码接下来几天里,村子里的人起码不用担心被渴死了。可是事情就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十分不顺利。
前面那个村子的人并不友好,他们一听说我们是来要水的,一个个虎着脸让我们赶紧离开。
“我们村已经没有水了,我们不要多,给我们一点喝的就行。”我们村的人低声下气的求着,现在已经没有人计较能不能洗澡洗衣服洗碗洗菜了,只要不被渴死就好。
“都说没有了,要是有的话还能不给吗?”对方显然也是烦不胜烦,估计今天来讨水的人肯定不止我们这一拨。
“这怎么可能?你们村从来都是以水井多而出名的,我也是打小就听说你们这里泉眼多,走三步就能看到一口井。大家也都是一片地方上的人,现在这日子不好过,就念在以前那点交情的份上,伸手帮我们一把吧,我们以后也可以拿粮食过来换。”我们村的陶三爷发话了,他活到这把年岁了,今天却要为了几口清水求着别人,真是世事难料。
“陶三爷啊,也不是我这个人不讲情面,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还能骗你吗?这要是真有水,我还能不给你?”对方也出来了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说话,这人跟陶三爷好像也是认识的。我们这里毕竟是小地方,我们村跟这个村离得也不算多远,早些年,我们村和附近村的人,都往山下搬,所以这里的人大多和我们村的人都认识。
“哼,那可不一定,这世道乱的,都人吃人了,你说还有谁的话是信得过的?”陶三爷不吃他那一套,这年头哪里去找实诚人啊,有粮食的自然都屯起来,有水的自然也都给自己留起来。
“那人家吃人你也能跟着吃吗?咱都是光ρi股那会儿就一起玩的交情,我也不跟你说那个虚的,就算天下人都吃人肉了,我老徐头也不能那么干。这水要是有多,不用你多说,我自然会给你,现在我们自己都怕不够喝的了,我还能给你吗?我家还有一群儿孙呢,咱将心比心,你也别怪我见死不救。”那老人好像也有些恼火了,这年头,老天爷都把人逼得没了活路。
“那你让我怎么相信,咱这块地界,以前也不是一次都没旱过,我听我爹说,你们这村就没干过,怎么现在就没水了呢?”年轻人不知道,这些老人却都是门儿清,所以今天他们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里会真的没有水。
“唉,都是自个儿造的孽啊,山那边去年挖了隧道你晓得吧?”老徐头指了指隧道的方向。
“废话,这我还能不晓得,咱们镇的人哪个不晓得?”他们说的自然就是从我们镇通往临镇的那条隧道。
“我们村的泉眼,自从那条隧道挖了之后,就死了大半,还有少数那么几眼泉还出水的,这次干旱一来也都吃不住了,现在每天也就出那么一点水,你说我们不给自己留着能咋办?”
众人一下子说不上话来,这隧道开了之后,当时确实也有不少人听说泉水干涸的事,但是那会儿谁往心里去啊,都想着这隧道多方便,山泉干了就干了呗,反正谁也没指着那几眼泉水过活。谁又能想得到,今天大家就都眼巴巴地盼着那几眼山泉救命?
这一晚上我们空手而回,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山脚下这些泉眼因为隧道而出现干涸的情况,那么山腰上呢?那边的村落比较少,以前也没有人留意过这个问题,现在更是无从知道。
第二天我们还是在傍晚的时候出发,山上有不少废弃的房子,有一两间三四间连在一起的,也有围成一个院子的。一般有房屋的地方就会有水井,我们要找出一口没有干涸的水井,这样大家以后就可以每日去那里取水了。
从我们村子往上走,也还有一些没有废弃的村落,每经过一个村子,大家都会抱着侥幸的心理进去问一问,但是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大多都说没有,也有些说自己村的人也正在外头找水的。
我们在山上走着,也确实遇到了几股上山找水的村民,他们会跟我们说,哪里哪里他们已经去过了,都没有,让我们不用再去找了。村民们大多都还比较和善,他们并不像镇上的人那样刚刚经历过一个严酷饥饿的冬天,所以大多都还是友好的。
我们一连找了几个晚上都没有收获,村里现有的那口水井眼看着也马上就要干涸了,就那么一点点的水,自然就会有人希望在自己多存上一些,难免的,又发生了争执。
村里有一户人家,除了老头老太太之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孩子又都有各自的家庭,去年夏天之前他们都回到了村子。所以现在他们家满满的都是人。这一家子人过得也是不容易,仓库里那点稻谷,都是老头子以前靠自己身上那一把子力气独自种出来的,本来两口子吃那是绰绰有余,可是这一下子多出来一群儿孙,十来张嘴,就显得吃力了。
他们家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是活络人,很会过日子很会打算,尤其不肯吃亏。这一次看着井里的水就要干了,大家又迟迟找不到水源,就交代自己家几个小孩,多多去井边打水。于是这几天他们家几个小孩,就拎着小水桶不停地去打水,开始的时候大家不在意,次数多了自然是不答应。
于是有人找上他们家大人,说你们家小孩怎么老去打水,现在村里人都干着呢,又不是就只有你们一家人缺水。那大人就连忙道歉了,哎呦这孩子真是的,听着大人说缺水了,就使劲使劲去打水,呵呵真是的,这一个没留意就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嘴上说得挺好听,第二天他们家小孩还照常去打水,那么几个小孩子,大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其实有人骂过,但是你只要一个不留意他们就溜过去打水,防都防不住。
最后村里人恼了,就说这口井要看管起来,防止有些人总是不停的打水,就剩下那么点点水,三两天的都被打没了,以后大家喝啥去啊?
可是看守的人又有谁是真正信得过的呢?不要到时候搞一个监守自盗,那还不如不守呢。总之大家七嘴八舌地吵吵,吵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个有用的结论出来。后来有人说是让我守着水井,说村里人都能信得过我,甭说,这一下还真通过了。
不过我吃饱了撑的才给他们守水井,那么点水再怎么守着有什么用,早晚是要干的,还是早点去找个水源来的实在。
作者有话要说:报纸这两天又出现了读书时期的“厌学”症状,
只要一看到文档就忍不住要搞搞小动作,抠抠指甲扯扯头发什么的,
磨磨蹭蹭半天,然后一会儿又会想起来自己还有嘛事嘛事没干,
然后你晓得的了~~~
那啥~~~~咱以后还是每日一更成吗~~~~~
59
59、寻找泉眼 ...
有一天,我们发现邻村的人好像是提着水回去的,虽然对方鬼鬼祟祟地做得很隐秘,但是眼尖的人还是看到他们水壶里是装着水的。我们过去问了,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连找个借口都懒得,态度很直接,就是不说。
没办法,我们只好每天傍晚早早地在他们村盯梢,对方也精得很,双方消磨了不少天。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原因也是简单,打水的人多了,到时候麻烦肯定也跟着多起来,可是对于水源的执着让我们不愿意轻易放弃。
又过了一个星期之后,长期的跟踪行为终于取得了成果,村里人在距离基地两公里左右的一个山涧里找到了一个泉眼,那个泉眼出水量还比较大,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干涸的。现在来这里打水的人并不是很多,邻村的人知道我们找到这个地方之后,找我们做了一次谈话,总体意思是,大家要对水源保密。
从那以后,我们每晚都会去那里打水,开始的时候,那里打水的人并不多,只是偶尔会遇到一些邻村的村名。可是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就有人盯上我们了,然后再过不多久,去那里打水的人就多了起来,有时候我们去得晚了,还得排很久的队才能取到水。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镇上的人也开始找到这个地方了,打水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前面的人刚打了水,那小水池里一下就空了,又得等上一会儿,泉水才能重新把那里填满。可是人多了,这问题就来了,且不说这口泉眼什么时候会枯竭,就光排队的问题,就已经开始让大家产生了矛盾。
因为排队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一个夏夜,总共就那么几个钟头,其中还有一段不小的时间,大家是要耽搁在路上的。如果不在夜间打好水赶回家的话,被这种太阳一路晒着,就不一定有命能回得去了。所以最近经常有村落跟村落之间打架,就为了打水的先后问题,我们村人挺多的,开始的时候倒是没有吃过亏,有一些村子小一点的,就只好排在最后头。
这一天晚上我们去打水的时候,村民们照理想把那些小村落的人挤到后头,可是情况发生了变化。伸手推人的我们村一个小伙子,被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脚踹到了地上,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对方不少人都站了出来,在悬殊的实力面前,我们村的人退让了。
原来那些小村子也开始联合起来了,这一天我们村吃了大亏,不仅没打到水,还有一个年轻人被他们打伤了。当时大家都没有吭声,一回到村子,就有几个辈分大一些的,趁着天还没亮,去了隔壁一个村子。
从此我们也开始跟附近的几个村落拉帮结派,几个大村落一出马,那些小村落联盟就只有乖乖让道的份了。为此,我们村的人很是得意了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几个大村子的联盟,在更强的实力面前,连让道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在那里刚打了不到一个月的水,虽然磕磕碰碰,但是大多数时候大家都还是可以打到水的,空手而回的人不多。原本大家都担心来打水的人越来越多的话,排队就更困难了,到时候长长一个队伍一排就排到天亮,不用点手段是断然打不回去水的。
大家正在为排队的问题勾心斗角抓肝挠肺的时候,山上基地里有人下来了,他们趁夜在那个泉眼边上搭了一栋木屋,第二天就有人住进去了,每天晚上都有两个士兵带着抢在那里值班,要打水可以,拿粮食来换吧。
村里人都大呼可惜,早知道提前几天就再多打一些了,这下好了,被管制起来了。虽然村民们家里也都还有一些余粮,可是看今年这天气,秋收的时候还指不定能收回来多少呢,谁敢大手大脚地拿粮食开玩笑啊?但是这水也是必须要喝的,没了水人也活不成。
于是镇上的人就去找古志鹏了,基本上现在镇上的居民还是比较信服古志鹏这个人的,对他们那一支部队也比较依赖。可是这一次古志鹏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说镇上的事情他说了就算,基地里面的事情他说了不算。
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古志鹏并不像蒋忠平那样是个老资格,军衔想必也没有他高,一个年轻人,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蒋忠平当初在部队里的时候,手下有武原和古志鹏等一众手下,很多人都是无条件拥护,加上他这个人在军中人缘也好,做事又果断,所以并没有什么权利危机。
但是古志鹏就不一样了,他在部队里待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是正规军校毕业出来的,但是当兵的都不看这个,更有甚者,还有一些人比较排斥这个。现在世道也乱,这些当兵的上头没有一个压得住的人管制着,他们不能服你,你说的话自然连个屁都不是。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大家都很失望,用粮食换水想想也是不划算的,不到逼不得已,大家还是不打算这么干。所以目前就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继续寻找泉眼,就算困难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一次寻水并不想上次那么顺利,大家甚至放开芥蒂互通有无,只为了可以早一点找到水源,即使和所有人分享,也比现在这样毫无头绪来得好。村落和村落直接开始又有了联系,大家分工合作,今天你去这个山头,我去那个山头,等所有的山头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调换一下再找一次,这样一来效率是高了不少,可是依然没有收获。
我在黎明前回到家里,小龙和小黑睡得正香,葛明听到我回来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还是没找到啊?”
“没。”
“明天别去了吧,咱家又不缺水。”
“还得去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在明明不缺水的情况下,陪着村名整晚整晚的在山上跑,最近的几个山头都被我们跑遍了,也没有找出来一个泉眼。
“干脆问问小龙,然后让你们村的人打口井不就完了?”
“我早问过了,它说得打十几个房子那么高呢。”打井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挖了地面上的一层土之后,还有凿开下面的岩石层,听小龙说的,这总共近五六十米的深度呢,又没有钻井工具,得挖都猴年马月去啊?
“那我明天跟你一块儿去吧。”
“你去干嘛,山上乌漆抹黑的。”
“我就去。”
“算了,还是别去了,得有人看家呢。”
“我不看家,我要跟你去山上。”
“……”
“亮亮……”葛明扯着我的手掌撒娇。
“……”
“亮亮……”他开始扯我的脸颊了。
“……”
“亮亮……”他凑过来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哦,好吧。”
第二天我俩跟着村民上山去找水,小黑和小龙站在门口目送我们,两只非人类摆出一摸一样的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我都想把所有人都带上了,可惜不行,晚上小偷多,家里得有人看着。
葛明得意地回头冲他们扮了个鬼脸,说:“差得远了,你俩还有的学呢。”
气得小黑拼命挠地,小龙伤心地转过身去坐在门槛上,只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夜里的大山很热闹,大家举着火把踏遍山上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因为晚上光线差的缘故,找一口泉眼还是很困难。随着时间的流逝,山上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镇上的人也都来了,好像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一般,人声鼎沸。
葛明像刚出笼的鸟儿,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这家伙步履轻盈得几乎要飞起来,别人看不出来,我确是看了个一清二楚。真不知道这晚上的大山有啥好玩的。
“陶亮。”后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啊?”我转过头去看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这么巧。”这个姑娘叫李郁,是我高中同学,她冲我笑了笑,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起来十分干净。
“是啊,很巧。”在这大黑晚上的她竟然能认出我来,确实是很巧。
“我去年夏天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已经回来了,呵呵,想找你玩来的,但是后来,呵呵,你知道的。”后来下雨了,满大水了,蚊子来了,镇上死了很多人。
“我前年就回来了。”我也冲她笑了笑。李郁是个很不错的姑娘,高中的时候对我就很好,每天总是很阳光地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她的存在,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十分重要,或者说,这就是青春期的暧昧吧。她一直很主动,但是我一直在犹豫,并不想说什么配不上她的话,当时的我确实相当冷漠,只想要过全新的生活,对于感情并没有太多期待。
时过境迁,如今想来,我觉得自己当初做的并不厚道,暧昧着自己的感情,也暧昧着人家姑娘的感情。
“你现在住在村里吗?我在镇上一年多了都没有见到过你。”她还是很热情,看起来这一整年的磨难,并没有让她变得消沉。
“是啊,我回来后一直就住在村里,对了,你家住在哪里?”我和小龙去年冬天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镇上的,现在虽然没那么频繁了,但是偶尔也去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说起来,读高中那会儿我也没有关心过她住在哪里的问题,回家这么久我也没有刻意找过她。现在看到人家女孩子站在我前面这么高兴的说话,我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
“我家现在住在镇上新建的单元楼里,就是十五楼的哪一栋,我家住六楼。”怪不得呢,我一般很少去那栋单元楼,主要是那里的人每天门窗紧闭,我去看过一两次之后,觉得那里面的人大多比外面的人过得好,也就不怎么去了。
“亮亮,这姑娘是谁。”葛明一蹦一跳得过来搭话。
“我高中同学,李郁,李郁他叫葛明,现在住在我家里。”我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虽然那会儿我跟李郁也没发生啥特别的事,但是就是忍不住心虚,葛明这小子精得跟猴儿似的,我知道我有麻烦了。
“哇!陶亮你朋友长得太好看了。”
“哇!亮亮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
这两个人同时发出惊呼,我觉得,刚刚我是有点想太多了。
“你好啊,我叫葛明,现在就住在亮亮家里,呵呵,姑娘你怎么也出来找水啊?这都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只要乖乖待在家里等着就好了嘛。”葛明一副亲切的大哥样,或者说,大姐样。热情地招呼着李郁,好像他们俩是高中同学,我才是那个借住在这边的外来人口。
“多个人多分力不是,嘿嘿,我眼睛可好使啦,镇上几乎没有人比我视力更好的了。”李郁洋洋得意地自夸。
“多少?”葛明做出一副很好奇很想知道的表情。
“锵锵!左眼五点三,右眼五点二,嘿嘿。”
“哇!你左眼跟我一样啊,你知道我右眼多少吗?”
“多少?”李郁有所警觉地扬了扬眉毛。
“哇哈哈,也就是五点四而已啦。”
“骗人的吧?”李郁不信。
“真的,我从来不骗女孩子。”葛明信誓旦旦。
我也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眼睛到底得有多好呢,有六点零还是七点零吗?
“年轻人,别光顾着吹牛了,找到了泉眼那就是火眼金睛。”那边有位大哥大概是不满我们只顾着聊天不干活,扯着嗓门吼了一声,引来大伙儿一阵哄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早上五点多出门,十点多就回来了,结果窝在沙发上一觉睡到一点半,所以到现在才发。
60
60、夜晚的溪谷 ...
我们摸黑在一个已经干涸的溪谷里寻找,不断有人爬上两边的山坡,然后又失望地爬下来,沿着溪谷继续往前走。我们几个人没有急着上坡,因为刚刚耽搁了一下,前面那一段溪谷的山坡上,都已经有人了,我们只好一直往上游走。
眼前是一个瀑布,大概有十来米高,现在没有水流了,只留下一片陡峭的石壁。一般像这种地方,两边应该是有小路可以绕上去的,我们稍微找了一下,决定从左边那里爬上去试试看。
葛明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李郁然后是我,后边还有三个邻村的年轻人。这些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我们套近乎,我晓得他们完全是冲着李郁来的,男人总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能拒绝美女的吸引。
我们大约爬到一半的高度的时候,空气中隐隐有水汽的味道,越往上爬就越浓。李郁哎呦滑了一下,然后狼狈地半趴在山坡上,我刚想开口问她怎么样了,就听到她兴奋的说:
“石头上有青苔,有水啊!这附近肯定有水!”
最近这太阳晒的,缺水的地方,就连青苔也被晒得从石头上脱落了。她刚刚从那块石头上踩滑了,应该是湿润的青苔,所以,她说有水。
“真的?赶紧在这附近找找。”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激动了,我侧身让他们上前,然后抬头和蹲在上面大石头上的葛明对望了一眼,李郁都发现了,这家伙不可能没发现,不过我们都默契地做了相同的选择。月光淡淡的,葛明那一头乱发无拘无束地翘着,我这才发现今天出门前忘记给他梳头了。
很快,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泉眼,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泉眼,就是一个石头缝,断断续续地往下面滴着水,因为水流很细,没能流出多远的距离,就已经被一旁的土壤和石头吸收了。
这几个人都没有声张,而是先取出自己身上的水壶,将它们都灌满,等他们都装好了水,我也上前去把自己的水壶装满了。因为出水太慢,等我们这些人装好水的时候,后面已经有人找遍了下面的山坡往我们这边来了。
“嘿,快来,这里有泉眼。”李郁热情地冲山下的人喊着,完了还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们几个人既然已经打到了水,自然就先回去了,李郁与我们同路,我问她是跟谁一起来的,他说是跟他爹。我觉得他爹也挺奇怪的,既然带着女儿上了山,怎么刚刚李郁跟我们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出来说句什么。不过再一想也就明白了,他大晚上的带女儿上山找水,也许找的不仅仅是水,这年头,镇上的人家谁不想找个村里的亲戚?
我们沿着溪谷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李郁的父亲,五十多岁,有点秃顶的男人,也许以前还有个啤酒肚,反正现在看着是没有的。这个男人虽然没有过来打招呼,但是好像一直都没有远离他的女儿,所以我们没走多久,就碰到他了。
“爸,现在排队的人挺多,要不你就不要去了吧?”李郁劝她的父亲跟她一起回去,这些人动作都很快,一下子队伍就排得老长了。
“明天只会更多,我去等等看,来不及回去就在附近的老乡那里躲一躲。”这个男人显然不愿意近在眼前的泉水,说什么也要等上一等。
“那好吧,你要小心一点。”李郁没有多说,多说也未必有用。
“你今天晚上是回家,还是……”还是住朋友那里吗?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肯定是要回家了,爸你快去吧,后面的人就要上来了。”李郁说完尴尬地笑了笑。
“那行,你记得锁好门。”男人说完就匆匆往山坡上去了,一边爬坡一边还回头看了几眼。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却笑得愈发灿烂。
李郁是跟他父亲一起上的山,现在发父亲选择留下来,我们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那个男人爬坡的时候回头看的那几眼,看的并不是他女儿,而是我跟葛明这两个男人。他是在赌博吗?拿女儿的清白赌她的未来?
我虽然不赞同,但是也无话可说,这年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也比什么都困难。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有些人总是不得已要放弃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这是属于别人的无可奈何,我没有立场多做评价。
因为时间还早,我和葛明就决定把李郁送回家去了,中间经过我家,小黑和小龙还在赌气,这会儿听到我们回来了也没有下楼。我把自己那壶水放了下来,又去后院给李郁摘了一些蔬菜瓜果。本来,眼下这个时节正好是瓜果正多的时候,可惜今年太阳这么晒着,就算是往年最常见的西红柿黄瓜,在镇里也是很难见到的了。
我在家里的大棚顶上拉了一张布帘,用家里的旧蚊帐旧被套做的,都是一些厚实的布料,白天拉上,晚上拉开。就算这样,后院那些蔬菜瓜果依然长得不怎么好,太阳有毒,可也是它们生长的必需。
我翻出好久没用的蜡烛,带着李郁到了我家后院,她真是看这个也喜欢,看那个也想要。我拿出家里的背篓,从地窖里给她拿了不少土豆,然后又在棚子里摘了一些已经成熟的瓜果装进去。
“今年的冬瓜长得不大,呵呵,这个给你们家吃两顿就差不多了。茄子用炒的吃油,蒸起来味道也是不错的。黄瓜葫芦豆角这些东西,吃不完就切了放在外面晒一晒,晒干了能放很久的。恩,西红柿就不好放了,得赶紧吃掉。”我一边给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读高中的时候就听说,李郁的母亲早就去世了,是她跟父亲相依为命,刚刚听父女俩的对话,我觉得他们家现在依旧只有两口人。
我说了好久,李郁都没有吭声,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这个姑娘正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抹眼泪,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葛明若有所思地坐在一个木头板凳上,他抬头看了看我,没有出声,我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临出门前我又从自己米缸里倒出大半的白米,然后从挂在灶头上方那些腊肉里挑出不小的一块。
“陶亮,你别给我那么多,今天大家的收成怕是都好不了。”她的声音依旧轻快,听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这真的是一个坚强的好姑娘。
“没事,我家谷仓里还有一些。”其实我山谷里也还有不少,我家一直都没有缺过粮食,可是这些话,我不能跟任何人说。
我和葛明把她送回到家里,他们家没有蜡烛,但是借着月光,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很整齐,也很温馨,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一家人正在经历着饥饿和干渴。
我们刚离开,就听到后面传来落锁的声音,先后好几个锁,完了还有沙发之类的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大概是把大门顶住了。听着这一系列的声响,我心情有些复杂。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这一晚上下来,我们都有一些精神疲惫。我洗锅烧火煮了一些粉干,然后又给小黑和小龙各煎了一个荷包蛋,这两个家伙的怨念好不容易才消了。
把家里厚厚的窗帘放下来,又把棚子上那个布帘拉起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村里人最近也都跟我们差不多,晚上活动白天睡觉,整得跟吸血鬼似地,这样的气候,几乎已经让我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也许再过一些年,大家就会适应环境有了夜视的的能力也说不定,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所有的退化都是幸福的,所有的进化都是无奈的。
这次之后,李郁还是会经常早早地来到我家,喊我们一起去打水,她穿着厚厚的外套带着草帽,就连脸颊脖子也都用毛巾包起来,可是我还是看着她在短短的几天里一天一天黑下去。她父亲每一次都会跟她一起来,但是这个男人话很少,除了对我送给他们的东西表示感激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排队依旧是个大问题,这里的这个水源出水太慢,比原来基地下面的那个泉眼还有慢上许多。附近几个村落的居民总是来得最早,在他们接完水之后,后面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有时候会沿着这条溪谷一直排到外头,不是没有人想过要Сhā队,但是那些人都被大家打得很惨。
镇上的人也冒着被晒伤的危险,越来越早出门,可就是这样,也常常要空手而回。
那几个村落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他们占着离水源比较近的优势,每天晚上都带很多水壶过去接水,接过来的水自己喝不完,就拿去卖,他们要粮食,要衣服,要奢侈品,他们什么都要,不过价格比基地那边的低很多。
很多镇上的人为了喝到干净的泉水,就拿着家里的东西去跟他们换,先是多余的衣服,然后是棉被、被套、窗帘、锅碗瓢盆,甚至是儿童玩具,只要那几个村里有人看上你的东西,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这些镇上的人就或多或少可以带一些干净的水回去。
大家虽然有怨言,但是因为这几个村子联合在一起,也有不少人,一时间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十三四天,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和葛明依旧跟着李郁父女去取水,李郁说家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如果今天晚上再接不到水,他们就要拿家里的东西跟村子里的人换。我看她父亲背背着一个登山包,里面塞得鼓鼓的,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可是今天的溪谷却异常的安静,并不像往常那样熙熙攘攘,也不见有附近村子的人在溪谷两边摆摊买水,我们很是疑惑。今天排队的人好像少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少很多,因为大家都很安静,所以显得这个夜里的山谷尤为空旷。
我们刚到,排在队伍的最末端,月亮还没有出来,溪谷里乌黑一片,看着前面一个个安静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一阵风吹过,我问到空气中带着一些浓浓的血腥味,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溪谷,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设想。
“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李郁拍了拍排在他前面的那个青年的肩膀,想要打听点消息。那男人猛地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我们几个之后,悄悄地嘘了一口气。
“你们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这个男人见是个年轻女人,立马恢复了活力并且神秘兮兮地开始渲染气氛。
“啥事啊?我看今天这里的人都怪怪的。”李郁倒是很配合。
“你不觉得今天少了一些人吗?”那男人的目光开始在李郁身上流连,也不知道在黑乎乎的夜里他到底能看清些啥?
“是啊,那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今天怎么都没来?”李郁的声音里透着天真,跟往常不太一样。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这附近大大小小五个村子,一天的时间里,就全被人给灭了,哎呦那个惨的,好几百人呢。刚刚打那边过来的村民都看见了,血都沿着地面留到了村外头……”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起那些村子的惨状,李郁倒是没啥特别反应,前面一个大汉却吃不消了,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给了那个聒噪的青年一耳光。
“你他娘的咋呼啥呢?”
61
61、村里的妖怪 ...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村里的阿婆又在找她家的那只母鸡了,这都好几天了,每天一到晚上就在村里转悠,有时候也会转悠到村子外头去。
这个阿婆今年八十多了,老伴前几年就死了,儿子女儿去外头打工一直都没有回来,家里就她一个人,还养着一只老母鸡,村里的人都说这一只母鸡很老很老了,说不上它到底已经在村里生活了多少年,只是都知道这只鸡灵得很。
“也许那只老母鸡成精了,搞不好那几个村子的事都是它干的。”我和葛明坐在门口乘凉,今天李郁来找我们一起去山里的时候,我推说家里不缺水,没去。
“说不通啊,成精了就该好好照顾婆婆嘛,干嘛跑去屠村?”我坐在门槛上给小龙梳头,刚刚我们一起去山谷里洗了个澡,这会儿小龙的头发差不多要干透了。
“这个谁晓得。”葛明伸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扒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好像是打结了。我给小龙梳完头就去给葛明梳,这家伙正在揪着那几根打结的头发使劲扯,越扯越紧,所以说头发太软也不好,要像我这样的,想让它们打结都打不起来。
“哎呦……怎么会这样啊……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村西头传来了那个阿婆失声痛哭的声音,我停下手里的活,葛明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关好家门,一起往村西头走过去。
程寡妇的那栋已经坍塌了的房子那里,阿婆蹲跪在地上哭,我们走过去一看,就在村民以前挖出聚灵鼎的那个坑里,那只老母鸡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上的血把坑里的泥土都染红了,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显得尤其诡异。
葛明伸手捻了一些坑里的泥土,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
“是人血。”他轻声说。
“胡说什么,年轻人不知道就不要瞎咧咧,我家的母鸡死了,自然是鸡血,哪儿来的人血?”阿婆突然凶悍地抬头反驳道。
“……”我们都没有出声。
“真是可怜呦……就这么死了……”她一边低低哭着,一边用双手扣着地上的泥土把那个坑埋起来,那只母鸡的尸体就被埋在下面。我觉得这个阿婆行为有一些欲盖弥彰,她刚刚表现得太激动了,分明是想掩饰什么。
后来我在村里打听了一下,大家说这个阿婆最近每次去溪谷都打不到水,住在她左邻右舍的,有时候打到水了回稍微分她一点,其实也就一点点而已,基本上是不够喝的。
后来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别人的水了,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去换水,老人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换的都换了之后,那几个村的人就再也不愿意给她水了,前几天有个年轻人还推了她一下,那溪谷里本来就不平坦,老太太摔了一跤,脑门上破了一个洞,那年轻人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在一边咒骂起来,说她耽搁自己做生意。
老阿婆回到家里之后,越想越委屈,然后又想到一直没有回家的儿女,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凄苦,于是抱着她那只母鸡坐在门槛上哭了很久,隔壁住着的人家看她可怜,帮她把伤口给包了,又给了一点水。但是因为现在打水真是太不容易了,所以别人也没给她多少好脸色,这么一来,老人真是觉得又是羞愧又是难过。
然后第二天,那几个村的人就受到了攻击,后来我才了解到,好色男人的话基本上不怎么可信,那个男人跟李郁说那几个村的人都被杀光了,但是事实并没有那么凄惨。据说他们那一天受到了一个穿着碎花衣服的女人的攻击,那个女人是妖怪,会飞,手上的指甲老长了,村里死了很多人,但是也并不是连那些老幼妇孺都屠杀殆尽。
这件事之后,那几个村落的人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了,隔了好几天他们才重新出现在那个溪谷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女人,小孩没有出来,男人已经很少了。有人体谅他们刚刚遭了难,并没有怎么为难这些人,可是有些人却不能,这些人以前占着水源,让大家受了不少罪,这会儿肯定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那个溪谷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男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大家认出被打的就是附近村子的人,鲜少有人愿意站出来说话的,原本大家就不爱多管闲事,现在他们连管闲事的理由都没有了,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有时候见到他们做得过分了,会出声制止,大部分人都有点怕我,自从这一次寻水之后,我把人家脑袋拧下来那件事,也已经被传开了。主要是寻水和等水的过程都太过于枯燥漫长,大家总要寻一些话题来说道说道。
“屠村”事件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霸占那个水源了,大家虽然会在排队先后的问题上起争执,但是没人敢像附近几个村庄那么干,毕竟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它干嘛要这么干?如果那么厉害的话,还不如留在阿婆身边好好照顾她。”我还是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怎么想都想不通。
“可能是因为大限到了吧。”
“大限?”
“恩,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就算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只要是没有进入大乘,寿命都还是有限的,它明显还差很远。”
虽然葛明这么说,但我还是不能明白那只老母鸡和那个老婆婆之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这件事,只有那个老阿婆心里才真正有底。她最近过得不错,每天太阳一下山就去溪谷里去接水,因为我们这里离溪谷不算太远,所以基本上每天都能弄到一些水回来。
她自然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她们这个年岁的人,从出生到成长再到后来嫁人成家,早就经历过了不知道多少磨难,她既然都已经都熬过来了,以后也会接着熬下去。她要好好地活在村子里面,还要等着儿女们归来,为他们做上香喷喷的饭菜。
新历七月末的时候,我们村里来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道,这道士身材挺拔清瘦,到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显然我们村里人的看法和我一样。大家觉得他必定是个世外高人,捧着他供着他,生怕神仙大人一个不高兴了,大家就都要遭殃,这高人要是高兴了,随便赐下一两件法宝,那真就太美了。
从这道士一来到我们村开始,葛明就让小黑和小龙收敛身上的气息,收不住的时候就去山谷里待着。我是个怕死的,自从老早之前,葛明跟我说过修真者吃别人的修为就像是吃十全大补丸一样之后,就十分注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但是葛明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自己跑山谷里去鼓捣了几天,弄几颗敛神丹。
但是那个道士显然不是善茬,他在我们村住了一阵子,零零星星从村民那里套到一些信息,然后还是将目标锁定在我们一家身上了。拜去年一个冬天的圣诞老人生活所赐,我现在窃听的本事已经是一流,以前就只能穿透那么几堵墙,现在已经可以到达百米之外,墙壁的话有多少来多少都没事。
那会儿为了响应小龙的要求,让他也能看到屋里的情景,我没少用一些虚幻之术,在黑夜里弄出一小块幕布,就跟放电影似的。今天是在家里,条件自然充足,我把家里那个衣柜的大镜子当成媒介,将自己看到的情形投影到镜子上。
村长的屋里坐着起码二三十个人,个个面色凝重一脸虔诚,那个道士坐在屋子中的最高座上,慢慢地说着话。
“这些年来天灾连年,老夫我游走四方,发现其实都是妖怪在作祟,一方水土里只要出那么一两个妖物,大家就全都不得安宁,这些妖物吸天地之灵气,只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百姓死活,真是罪孽深重。老夫一路收妖而来,途径这个村子的时候就觉得妖气甚重,看来那妖物在这里肆虐已久。”
“道长,那你有办法把那妖怪捉出来吗?”村里人本来就信鬼神,加上这些年天灾连年,这道长说得也很有道理。
“难办啊……”那道士长叹一声。“你们村的情况有些特殊,那妖怪是夺人之舍才在这里生活下来的,这事真是难办啊……”
“夺舍?”村民中也有很多熟悉神怪传说的,这词一出来,就被吓了一跳,那咱们村,谁是……
“没错,有些妖物不满山中生活,就会夺舍占人身体,假冒那人身份在人群中生活下来,一般人都发现不了。”那道士老神在在地抚了抚脸上的长须。
“那有没有办法把妖怪从那人身上赶走?”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呲!尔等真是太过天真,那妖物岂会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已经夺得人身,如何还会留下那人的元神?”那道长甩了甩衣袖,然后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这玩意儿我在村里没见过,估计是他自带的。
“那道长您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村里有些开始沉不住气了,这道长说得玄乎其玄,干脆看他到底能整出些啥好了。
“妖物自然是要除掉。”那倒是说得坚决。
“说了半天,你到底说的是谁?”问话的这个男人明显不怎么相信这道士的话。
“就在你们村子东头。”道士不轻不重地揭晓答案。
“你是说……”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大概又联想到我把人家脑袋扯下来的那一幕了,一时间很多人都白了脸。
“老夫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但是妖物住在人的身体里,还是掩不住自身的妖气。这虐畜不仅自己混迹人群,还把那些家中兄弟也一起带了过来,所以你们村的妖气尤为浓重。”妖怪的兄弟,指的是葛明还有小龙吗?众人必定是联想到了他们那一摸一样的一头乱发,顿时觉得他们真的很像妖怪,因为我也突然这么觉得。
“那就有三……”说话的人顿了顿,可能想不出用什么量词才合适。
“不,总共有四只。”老道十分笃定。好吧,连小黑也被划入妖怪的行列了,人家虽然是混血,好歹也是人跟神兽的混血好吧?
众人面面相觑,大概又想到了小黑拉门板的震撼场景,一时觉得我们家真是一窝的妖怪。
我转头看了看家里其他几只,葛明正盯着镜子看得津津有味,跟他以前看电视连续剧似的十分投入。小龙一脸的迷惑,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妖怪吗?小黑趴在地板上懒洋洋地看着,就只当是饭后消遣。
“那依道长的意思,如今我们该怎么做。”村里的老人也发了话。
“刚刚那些话,全凭我一张嘴在说,有些人必定是不信的,我这里有一颗现形单,只要你们想办法给他吃下去,那妖物自然就会现出原形。”道士从袖子里摸出一颗黑黝黝的丹药,众人好奇,都盯着看。
“道长你不是说他是夺舍,这要怎么现形?”
“这一颗药下去,大家自然就知晓了。”就算自己的谎言出现纰漏,这道士依旧不慌不忙。
道士到一个村民的家里休息之后,这些村里人又偷偷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你说陶亮他们真的是妖怪吗?”
“难说,你不觉得他这两年越来越玄了吗?”
“可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可不是,还捐粮了呢。”我听到捐粮这两个字依旧不爽。
“虽然是把人脑袋拧下来了,那也是为了咱们村啊。”
“去去去,你们懂啥?妖怪最会做样子了,没看电视上面演的吗?”
“哎呦,聊斋里面说啊……”
“……”
然后几个人又开始温习起聊斋里面的内容了,女鬼啊,珍珠啊,神龟啊之类的,我们几个人听得十分高兴,在这个精神食粮极度贫乏的年代,听听故事也是很享受的。
“这么说起来,我觉得陶亮就算是妖怪,那也是个好妖。”我十分感谢这位老兄的信赖。
“这谁知道啊,人心隔肚皮。”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管他那么多呢,先看看着道士准备整些啥,整出来了再说,整不出来就大棒子轰走。”其中一个有魄力的中年男人一下子拍了板,其余几个也都觉得这话很实在,一致点头表示同意。
这些人就只知道那些道士什么的都喜欢到处骗吃骗喝还骗钱,却不知道这些牛鼻子,除了谋财,人家偶尔也会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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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血腥的小龙 ...
我们这几天就跟看大戏似的,一家人围在镜子前看那些个人表演,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一个个地端着碗蹲在镜子前边,就着里面的剧情下饭,我家这两天省了不少菜。
晚上三合院那边的村民过来叫我去吃饭,说是我们村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几个大老爷们围在一吃吃酒,说说闲话。然后又说让我把葛明他们几个都给带上吧,今天村里人都在那边呢,家里就别生火了。我们一家早就穿戴得整整齐齐在那儿等着了,这会儿可把人等到了,于是大门一锁,一起蹭饭去了。
三合院那边果然有好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没在,估计都被关在屋里头呢。大家假惺惺地相互打着招呼,又僵硬地扯了几句闲话,然后就有村妇从正屋那边端出来几碗汤。我坐在正桌上,葛明他们几个都和那些女人和村里的晚辈坐在一起,我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待在村里,坐正桌也是合情合理。
就我们桌的汤是打好了才端出来的,其他的桌子都是一整盆放在桌上,谁爱吃就自己打。我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碗有些浑浊的汤,显然,是被加了料的,同桌的几个人有些紧张,呼吸都乱了,旁边几张桌子的人也忍不住转过头向我看了过来。这些人,演技真是差劲透顶了,做得这么明显,当我是死人吗?
我假装不经意地吃着菜,看都不看那碗汤一眼,要知道,这年头缺水缺得厉害,这么一碗汤已经算是好物了。
“陶亮啊,这汤挺好,你喝喝看。”有沉不住气的,就开始怂恿我喝汤了,他们觉得汤里加了鉴定剂,只这一碗下去,就知道我是人是妖了,却不知道那老道根本就没安好心,这碗汤喝下去,不管我是人是妖,都得一命归西。
“不渴。”我一边啃着手里的羊骨头,一边敷衍地回了一句。
他们好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眼睛频频瞄向我跟前的那碗汤,又怕做得太明显了被我发觉,倘若我不是妖怪的话,那是相当伤感情的,倘若我真是妖怪的话,那更糟。
躲在暗处的那个老道士也等得不耐烦了,他一个劲儿地冲村民使眼色,可惜我们村这些人,一时间领悟不了他的意思。我看了看陶十五,他正慢悠悠地在哪儿吃着菜,没半点着急的意思,估计也是觉得那道士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主。
说起来,我们村以前搞这种活动,大家都是要出份子的,这一次这些人倒是没有跟我要,我也懒得提醒他们。小龙小黑吃得也差不对了,葛明甚至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看来偶尔地换一下口味,还是很不错的,这几个一直吃我做的菜,久了就有些腻味,就算今天晚上这几桌菜明显不太卫生,他们还是吃很过瘾。
等到我们站起来准备回家去的时候,那道士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暗处一跃而出,口里高声喝道:“妖孽,还不快快过来受死!”整的跟孙猴子似地,身姿也是相当矫健的。
“你在跟谁说话?”小龙天真无邪地问道。
“自然是在跟你们几个妖物说话。”那倒是甩甩手里的拂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唔……可是我不是妖怪啊。”他是龙。
“呜……”小黑附和,他是混血。
“休得狡辩,你们这几个妖物为祸一方,今天老道我就替天行道,收了这几只孽畜。”这道士真是十分自信。
“陶亮啊,这个道长说你是妖怪,不然你就当着大家把这一碗汤给喝了,好证明你的清白。”村里有年轻人Сhā话了。
“不然我们让道长自己先喝一口,看看他是不是也是清白的。”开玩笑,我凭什么要向这些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这孽畜,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道士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十分嚣张,我现在有些后悔,就不应该吃葛明的那颗敛神丹,这下好了,被人当成了软柿子。
“哎呦,今天你们村怎么这么热闹,这都不用去打水吗?”村口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然后那个矮个子加半吊子的年轻道士就提着个水壶走了进来。这下我们村热闹了,又来了个道士。
“哪儿来的黄口小儿?”那老道大概是怕有人来分一杯羹,所以很不高兴。
“哎呦,原来是位前辈啊,您老待在这里做什么啊?”虽然是问句,但是我听着都觉得有些膈应。
“道长啊,是这样的,这个老道长呢,他说我们村这个年轻人被夺舍了,要不您也帮着看一看。”村里人见又来了一个道士,连忙热情地招呼开了,然后又问了问这个年轻道士的看法。如果这两个道士都说了相同的话,那我这个妖怪的名头算是跑不掉了。
“什么妖怪?我在这镇上待好多年了,有妖怪我还能不知道?”年轻人完全不给那个老道士面子,一开口就跟他唱反调。
“无知小儿休得满口雌黄。”老道的目光毒辣,显然是已经看出了那个小道长的半吊子水准,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道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同为修道之人,又并非同门,也没什么渊源,我尊敬你年长,称你一句前辈。可你也不能真把我当晚辈训斥啊,说起来咱都是道友,一个级别的。”
“一个级别的?就你那点修为也敢跟我说一个级别?”那老道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前辈此言差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您实在是不应该这般轻视我。”
那个老道也懒得跟他扯嘴皮子,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接过那个刚刚死了母鸡的老婆婆递过去的汤碗,一下子灌了个底朝天。他大概也是知道今天晚上讨不到什么好了,所以干脆也就不着急,不得不说,这个牛鼻子真是相当难缠。
我跟葛明站起来就往院子外头走,小龙坐在小黑背上,眯着眼睛,好像点困,今天晚上虽然说麻烦点,但是总体来讲还是赚到了,我们一家四口混了个肚儿圆。
“你你……你给我喝了什么?”我们刚出了院子,就听到那个道士嘶声力竭地质问声。
“老鼠药。”老阿婆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就好像在说汤里加了些盐巴一样平静。刚刚走到门口的我们只好又折了回去,小龙立马也不犯困了,有好戏看自然是不应该错过,现场版毕竟是很难得的。
“你把我家翠花给杀了,现在就要你偿命。”
“翠花?”这名字取的,一院子里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咱们村啥时候有这号人了?
“就是她家那只母鸡。”葛明一脸认真地提醒我。
“我家翠花做了错事,要遭天谴我也没意见,可是你这个老道,竟然连它的魂魄都没留下。”
“你弄错了,我可没杀什么翠花。”一包老鼠药显然药不死这个老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丸塞到嘴里。
“你也别骗我这个瞎老太婆了,自打你进这个村子的第一天,就就在你身上闻到了翠花的味道,老婆子我眼睛虽然不好,鼻子却灵得很。”老阿婆见自己没能毒死那个道士,显然觉得很遗憾,脸上也浮现出了不甘之色。
“既然没能毒死你,真是可惜,你这缺德的道士,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我不会死。”那老道笑眯眯得回了老阿婆一句,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依旧是一身的仙风道骨,然后又看了看村里其他人,甩着袖子走了。
村民们都知道自己上了当,可是没人敢拦他的路。原来村里那只老母鸡是有道行的,还有一个名字叫翠花,前阵子被这个道士给杀了,由此可见,这个道士不是善茬,惹不得。
那老道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小道士说自己要去打水,也笑呵呵地走了,我跟葛明没有跟村里人打招呼,直接回家去了。这群没智商又没节操的混蛋,被道士骗了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当孙子,不是说要大棒子把他打出去吗?
回到家里之后,我们懒洋洋地爬上二楼去休息,葛明却突然说:“那道士晚上肯定还会来一趟我们家,咱得准备准备好好迎接他才行。”他的眼里充满了恶意的光芒,看得我也很是兴奋。
小龙一个跟斗从地上爬了起来,挥舞着小拳头说要打道士,小黑也迫不及待地用爪子饶地面,一饶一个印。
最后,那老道不负众望,准时来到了我家,他使了一点小手法,轻易地打开了我家楼下的大门,然后很快摸进了我们房间。这个房间早就被葛明布下了阵法,这道士一进来,就再也不能使任何道法了,他也就是个普通老头。
葛明毫无尊老爱幼的精神,他扯了一床旧棉被盖到那老道头上,挥舞着家里的擀面杖猛打,这家伙最弱的就是武力值,但是他对于武力的追求又十分的强烈。所以,也只能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稍稍发泄他压抑已久的破坏欲。
那老头被一阵乱棒打蒙了,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一把扯开了棉被,推开葛明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葛明被推了个趔趄,一脸受挫地站在原地,因为事实证明,这个老头就算不用道法力气也比他大,这个事实相当打击人。我伸手用力地揉搓了几下他因为刚刚动作太大又变得十分凌乱的头发,表示安慰,可是他却没有搭理我,而是不言不语地蹲到一边疗伤去了。
小黑舔了舔爪子也从窗口跃了出去,小龙趴在窗户边拼命喊:“别给打死了,还有我呢!”在家里看了几天转播的我们一家,对那个道士怨念都很深。
那道士一到了外头就显得十分鲜活,刚刚葛明对他的伤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那道士确实有两下子,不过跟小黑比起来还差点,其实主要还是血统优势,小黑怎么说也有一半神兽的血统,那些道法基本上都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几个回合下来,小黑依旧精神,那个道士也挺精神,就是身上的衣服破了不少口子,里面也依稀有些伤口,小黑这个力道控制得相当不错,显然是记住了小龙的叮嘱。
那道士看形势不对,就想要跑路,今天他真是倒霉透了,原本嗅到我家淡淡的灵力,还以为能进点补呢。结果一进来就遇上了个厉害的阵法,这会儿又来了一只邪乎的黑狗,他决定还是先跑路吧。我看着小黑的灵活身手,也觉得十分羡慕,多好的孩子啊,又乖巧又厉害,只除了偶尔会在家里抓出一道一道的爪子印。
“别跑,我来了。”小龙不怕死地也从二楼的窗户挑了出去,落地之前化形完成,挥着两只硕大的翅膀就向那个道士的方向去了。那道士好像会草上飞,但是小龙会天上飞,这一下子就看出了差距不是?
我站在窗口看得津津有味,小龙这孩子三两下就赶上那个道士了,砰地一声落到地面上,张开翅膀挡住他的去路。我留意了一下三合院那边的情况,刚刚那一下太响,我怕那边有人跑出来看热闹,但是那群人今天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听到响声也没人敢出来看究竟,这样最好。
那道士看到小龙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大概是认出了眼前那个大家伙实际上是一条龙,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就被小龙挥着尾巴一下子拍散了,溅出来的血花喷了小龙一头一脸。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血腥呢?
小龙看了看自己身尾巴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地上不成|人形的那一滩,委屈地向我看了过来。扁了扁嘴巴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把他拍飞起来,以前那个电视里不就这么演吗?呜……都是骗人的。”这倒霉孩子,动画片里头的画面能信吗?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相当有技术含量的动作好不好,这个需要多加练习。
我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赶紧回来,这一身血的,得好好洗洗。
作者有话要说:呜~~~我来得太晚了~~~我有罪~~~~~
63
63、秘密 ...
我和小黑在黄昏的时候去自家的稻田上去看了一下,田里基本上已经干透了,即使这样,也已经比村里其他人的田地好很多了,这一路过来,有一些稻田甚至都快要开裂了,稻子也已经枯黄。村里有些人干脆把稻子拔了,补种红薯土豆上去,但是水田和旱地的土壤结构毕竟不一样,他们这么搞,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收获,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我挑着水桶到水库里去挑水,这个水库挺不错的,今年到处都干了,就它那里还没干透,但是现在也只剩下西北角那里的一个浑浊的水洼了,我挽起裤脚脱了鞋子,踩着稀泥来到水洼边上,一路走过去,两边都是被晒得发臭的死鱼,争取到今天跟我一起出门的权利的小黑,看着那些死鱼,满脸的可惜。
几桶水被倒进稻田里,没一会儿就被那些干燥的土壤吸收殆尽,地面上就只留下一片黑色的印子。开始的时候村民并没有打算放弃水稻,很多人都试着从水库这边挑水灌溉,可惜效果并不理想,整晚整晚的挑水,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却只会发现田地越来越干,加上他们的地都离这个水库太远,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我仗着自家的田地离水库近,每天过来浇浇水,希望这些水稻能熬过这一场干旱。
被我放出来放风的羊群正在一边吃草,因为夜里黑,大家排队打水的溪谷离这里也远,我就把所有的山羊都一起放出来吃草,也不担心被别人发现,今年的草不如往年鲜嫩,但是羊群还是挺欢实的。
那天晚上那个老道士被小龙拍扁之后,我们及时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可是还是有眼尖的村民在那个地方发现了血迹,于是各种流言像风一样迅速地在村里传开了。最离谱的一种说法是,我家四口都是妖怪,那道士道行太低,没能逃出我们的魔爪,当天夜里就被我们几个抓回来吃了,连骨头都没剩。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的,有点血迹算什么,这年头乱的,大晚上的这么多人出来打水,难免有几个谋财害命的,借着夜色把人给做了,提着现成的水回家,连排队都省了。当然,这种情况是实际存在的,随着旱情的加重,最近确实有些乱。
李郁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经过我们家,我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她问起来,就推说后院还有些蔬果,家里喝水并不很多。有时候她回来的时候经过我家,我们就顺便去后院摘点东西给她带回去,她开始的时候挺大方,时间久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旧常来,当你面对饥饿和干渴的时候,面子什么的,该放下的时候自然要放下。
李郁的父亲以前也是在镇上当干部的,前几年可能是因为得罪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提前退休了。那时候李郁又在外面读书,毕业了也在外面工作,所以他一个单生男人,虽然也有些冷清,日子还是过得十分潇洒,搓搓麻将唱唱K,每个月还有钱拿。
听李郁说当时她没打算这么早回来的,主要是她在市里的工作相当不错,对于一个从小镇出去的学业并不十分优秀,又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姑娘来说,那样的工作简直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当时她父亲打电话叫她赶紧回来的时候,这姑娘死活不同意,最后她父亲说,你要是现在不会来,以后也别回来了。这对父女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深厚的,所以李郁回来了。但是刚回来那阵子,她还是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父亲。
她觉得他父亲太不理智了,年龄大了就失去了判断力,人家说末日要来了,他就在家里拼命屯粮,甚至还让她辞了工作回家里蹲着。直到安全区的出现,她才知道情况并没有自己原来以为的那般乐观,她庆幸自己有一个果断又富有远见的父亲。
现在这个果断又有远见的李郁的父亲,大概是想要找个村里的女婿了吧。为人父母的心思其实不难猜,他想给女儿找个依靠,不仅要能养活老婆,而且人品也要相对过得去那种。基本上我和葛明都是不错的人选,但是因为葛明现在是寄住在我家,所以基本上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把这个想法跟葛明说的时候,被他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然后又说这个姑娘早就有心上人了。
确实,李郁这个家伙对我虽然挺热情,但是那就像是一般朋友一样,有一天她甚至在我前面挖鼻屎,我觉得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最近因为镇上的人也都在晚上活动,所以我和小龙也好久没去了,这一天晚上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去看望古志鹏了,于是又驮上粮食出门了。我和古志鹏虽然明面上只是点头之交,可是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虽然有些一厢情愿,但是这个年轻军官的坚强固执,确实很合我脾性。
古志鹏过得还不算太糟,基地上那些人虽然控制了那个泉眼,但是还是没有理由不向自己的战友开放,所以镇上的部队目前虽然也缺水,但是还没有到渴死的地步,每天晚上都有士兵到基地附近那个泉眼是打水。
可是粮食的问题依旧严峻,镇上很多人都效仿那个小道士的方法,用木头钉成矮筐,每天搬来搬去地斥候着,也种了一些庄稼。部队里的人也有这么干的,所以他们最近蔬菜并不是很缺。
可是蔬菜不能填肚子啊,又没米面又没油水,所以那些当兵的一个个都被饿得脸色蜡黄。我决定下次给他们背一头羊下来,反正只要羊圈里的山羊数量不变,就没人觉得那头羊是我家的,应该不至于暴露身份。今天的话,还是先把这一袋谷子留下就好了。还是像以前那样,直接丢到古志鹏的窗下,他听到声响,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几步挪到窗边,然后冲着夜幕挤出个笑脸,说一声谢谢了。
今天他都没怎么说话,我记得以前我来他这里的时候,这个家伙一唠嗑起来就能唠很久,也会跟我说说镇上的情况,有时候还会说说他家里的事,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子弟,考上军校是全家的荣耀,已经很久没能联络上家人了。
我看他把粮食拖进屋里,然后又躺回到床上去了,我不知道部队是怎么教导他们的,也许那些教官跟他们说,在粮食不足的时候要注意节省体力,嗯,这个很有可能。可是我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青年,有点担心哪一天,他就再也起不来了。
回来的时候我有些失落,我想还是去那个小道士那里去看看好了,上次还多亏了他帮忙,不然当着那么多村里人的面,我还真不能拿那个老道怎么样。虽然今天没有多带什么东西出来给他,但是去看看这家伙过得如何了吧,缺什么的话下次给他带点。
原本也就是顺路过去看看,却没想到被我撞到了一个小秘密,当时那小道士家里除了他和他母亲,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不是别人,一听声音我就认出来了,就是李郁那丫头。
“你这么跑出来没事吗?你爹没说什么啊?”
“没事,我跟他说今天想休息,不去打水,他就自己去了。”李郁挥挥手,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过言语间,多了一些扭捏之色,跟面对我的时候有那么点微妙的区别。
“那你下次也别这么干了,大晚上的镇上多危险知道吗?前几天那个……”这个小道士,以前总见他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这会儿已经化身为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
“知道了知道了,比我爹还能说。”李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可是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她现在很高兴。
“你爹昨天来找过我了。”他们聊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之后,那道士突然严肃地开口了。原谅我吧,我真没想偷听的,只是猛然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既然有超友谊的感情,一时间太好奇了。
“他说什么啊?你别听他的。”李郁不以为然。
“他说要解除婚约。”
“呲,我就知道,他都跟我说好多次了。”
“听说你们最近一直受到那人的资助。”小道士突然又变犀利了,好吧,他说的那人大概就是现在正站在她家屋顶的我了。
“因为本来就是高中同学……”李郁有些吱唔,本来嘛,这事就是她理亏,有婚约了还配合他爹演戏,还我瞎担心了很多天。
“那你跟他说你有婚约了吗?”
“没有……”这会儿的李郁,乖得跟只猫儿似的,完全没了嚣张气焰。
“那你是打算嫁给他吗?”这道士也是个奇葩,未婚妻子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还是紧咬不放。
“没有,陈果,你不要瞎想……”李郁急了,无奈之下只好使出眼泪攻势,一颗颗豆大的泪水就这么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淌。
“李郁,你这么做不对。”那个叫陈果的道士叹了一口气,百炼钢终于化成绕指柔。
“我以后跟他道歉,再说,陶亮根本也没想……”
我拍了拍小龙的脖子,咱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场景少儿不宜。
回到家里之后,我觉得有些郁闷,其实我不能接受的不是李郁骗我,而是自己被骗了既然还不能责怪任何人。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无奈。
64
64、葛明的过去 ...
我这几天心情都不好,每次李郁笑嘻嘻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觉得心里膈应,虽然我对她没什么想法,但是为什么她要骗我呢,我看起来很傻很好骗吗?但是我决定还是装作自己不知道那件事,每次对着她的时候也尽量笑嘻嘻的,这让我觉得很累。
这天傍晚李郁回家的时候又经过我这里,她脸上有些尴尬,嘴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就等着我去后院给她摘菜。我正起身要去,葛明却突然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
“李郁,你父亲在外面等你呢吧,天不早了,快回去吧。”葛明笑着对李郁说。
“……”李郁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她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了,扯着脸上的肌肉僵硬地笑了一下,然后跟我道别。
我觉得葛明这么做不太好,李郁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的,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
“是不早了啊,李郁你等等啊,我去后院给你摘几个西红柿。”我安抚地拍了拍葛明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陶亮你想干嘛?”葛明当场就翻脸了:“你既然已经说了要跟我一起过,这个家里事情难道我说了不能算数吗?”
我没有想到葛明会这么说,因为他来我家的时日也不短了,家里什么事基本都是我在操持,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说了算,他一般很少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当着外人的面,他竟然会把脸拉下来说了重话,这一点都不像他。
“不好意思啊李郁,要不我先送你出去。”总之,有什么事都等李郁走了再说吧。
“不用,呵呵,我爹就在路口呢,我自己出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小跑着走开了,脸上勉强还挂着笑。
李郁刚走,葛明就抬腿狠狠踢了我一脚:“你个傻缺,人家骗你呢,你还装什么绅士风度?”
“这不是没办法嘛……”人家好歹是个女的啊。
“狗屁的没办法,那女的敢玩暧昧,就得敢丢脸。”怜香惜玉这个词,葛明肯定是不认识的。
“好吧,现在不都这样了吗?”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会儿把小黑和小龙丢山谷里去。”
“哦。”
运动过后,葛明懒洋洋地趴在我的胸膛上,今天的葛明有些不一样,身上散发着一些不属于他的深沉。
“陶亮,你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吗?”
“恩,记得,那天下着雨。”
“那时候有人告诉我一个我们家族的秘密,我当时接受不了,出来散心。”
“……”我无言地伸出五指帮他理了理头发。
“记得第二次吗?”
“记得啊。”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天气很冷,那一次他没有待到过年就走了,现在想来,我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那个秘密是真的,家里人要软禁我,然后我使了一些小聪明逃出来了。”葛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些鼻音,看来是有点着凉了,我拉起一边的薄毯帮他盖上。
“那你为什么又要走。”话刚问出口,我就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
“不甘心啊,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他们对我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我先挑,家族里的小孩从来不跟我争,如果谁敢跟我打架,我的哥哥们都会替我出头。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把家族里一只孔雀给弄死了,当时很害怕,这只孔雀很重要的,结果我大哥不吭不响地就跑去认错了,背上被抽得一条一条的,都肿了,还有些地方破皮流血了呢。”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能说他哥哥对他真好,也不能问为什么。
“我就是想回去看个究竟,也许是误会了呢,他们明明对我那么好,怎么会舍得呢?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弄清楚我怎么也不肯死心。我是家族里最不懂事的一个,都是被他们给惯的,所以我才会那么天真。”
我隔着毯子把他搂紧一些。
“就为了那个破烂手卷,他们要拿我当祭品,好多人都在啊,我的父母,还有哥哥们,族里最和蔼的老爷爷,还有好多好多以前对我很好的人。你知道吗?他们就站在一边看着,看我一点一点死掉,我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们,我家人哭了,可是他们并站出来帮我,他们那么冷静,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有些揪心,这到底是怎么样的背叛,我怀里这个人,到底承受了些怎么样的痛苦。
“还好我爷爷来了,你知道吗,我爷爷他是我们家族的异数,整个家族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他三两下就把那个族人辛辛苦苦布置起来的阵法给破了。那些人,根本都不够他看的。那老头是个人来疯,我就小的时候见过他几次,我十二岁那年,他把小黑送来放在我身边,那一次就是小黑给他报的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老头的,我后来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葛明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沉浸在家人的背叛中,这会儿又开始纠结小黑和他爷爷之间的小秘密了。
“那你还弄了个炼丹炉回来?”虽然他说得挺轻松,但是想也知道,事情哪里会有那么简单,葛明他们家既然是一个大家族,绝对会有很多别人想不到的手段的,所以当初的情形应该是凶险的。
“我都快被他们弄死了,拿个炼丹炉怎么了?要是没这玩意儿,我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恢复修为呢。哼,那些家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小时候对我千般好,就是怎么都不肯好好教我修行,还好我资质不错,靠着偷师和自学,也比那些狗屁弟子强。”说到这个,葛明又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那老头,我是说我爷爷,他来救我的时候我就缠着他非得让他帮我弄那口炼丹炉,不给弄我就不走了。”撒泼打滚吗?倒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你爷爷那么好打发?”看起来不像。
“咳咳,那个,稍微许了他一点好处。”葛明有些心虚,我看出来了。
“说吧,都许了他一些啥?”
“那个,咱山谷里不是有不少药草吗?那老头是个修行狂人,我答应帮他弄几种丹药。”
“给他了吗?”
“给了,他上次过来就是为了拿丹药,不然你以为那老头是过来看我的啊?他才不稀罕什么天伦之乐呢,上次把我救出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的家族还会过来找麻烦吗?”这个才是最应该担心的问题。
“不会,那种千年难得一遇的时机错过了就没了,现在找我有什么用,难道叙旧吗?”葛明愤愤地说,我听了很开心,没有人找茬自然是好事。
“亮亮,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这完全可以理解,这倒霉孩子打生下来就生活在谎言中,悲催的是他竟然活到三十多岁才知道,还差一点把小命搭上了。
“我肯定不会骗你。”我不仅不会骗他,我也很少骗别人,我觉得撒谎是一件很掉价的事,因为那说明你承担不起说实话的后果。
“我也不喜欢别人骗你。”他伸手揪了揪我的耳朵。
“恩,我也不喜欢。”这种事,谁会喜欢啊?
“亮亮,以后你要对我好,不许看其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恩,肯定只对你好。”
“要对我很好。”
“绝对很好。”
“要听我的话。”
“肯定听。”
“不许和那个叫李郁的眉来眼去。”
“好。”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说那个李郁,是那个小道士的未婚妻吗?”好吧,伤感完了,咱开始八卦吧。
“是啊。”明显的,我就不是一个有八卦天赋的人。
“唔,他们俩好像不太配啊,站一块儿的时候李郁还高点吧。”
“还好吧,我觉得他俩挺配。”主要是那道士人不错,李郁跟这他,我觉得挺好。
“性格上来说,确实挺配,这俩在一起,估计挺乐呵的。”
“可能是。”也不算特别乐呵,也许负负得正,就我那天看到的情形来说,有些伤感。
“那好吧,我批准你去镇上的时候给那道士也带一些,那咱也算是间接照顾了老同学对吧。”葛明宽宏大量地下了特赦令,我乐呵呵地领命。
“不准带太多!”
第二天晚上我就去镇上了,这一次带的东西比较多,除了一头山羊之外还有给那个道士的一袋谷子,这家伙虽然在家里用木框种了不少吃的,可是水稻这种东西,就不是他那种简陋的条件下能种得出来的。
把山羊丢进部队所在的那个院子之后,我们及时撤离了,飞出不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呼啦啦的欢呼声,真是响彻云霄啊!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双更。
65
65、世态 ...
这个夏天异常难熬,饥饿和干渴如影随形,人们每天晚上出去打水,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躲藏在暗处的危险。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李郁就再也没有来过我家了,我和葛明有时候也会出去打水,一方面是掩人耳目,一方面是我们自己偶尔也需要放放风。
最近溪谷里出现了一些瘦弱的儿童,他们被家长们带到这里,站在路边向过往的人讨水喝,有些人心肠弱一点的,偶尔也会施舍一口水。他们喝一口是一口,运气好的话,这一晚上就能喝到不少水,白天的时候只要好好在家里睡觉,到了晚上就又可以来溪谷了。
但是心软的人毕竟是少数,这些出来打水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妻子儿女正在家中忍受着干渴的折磨呢,就算看到路边面黄肌瘦嘴唇开裂的孩子,大部分人也只能硬硬心肠不去看。
这些孩子的父母,大多没什么本事,在这样的年景里,有一对强悍的父母就显得尤为重要,就像李郁,她就有一个父亲可以帮着撑开一片安全的空间,即使有时候方法不那么光鲜,她也无疑是幸运的。
这个溪谷是一个小天地,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相互挤兑,年老体弱的,越来越难打到水了,不过也有一些特殊的,有一些老人虽然很老,但是身上还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年轻人都不怎么敢得罪他们。
还有一些,是有着传奇背景的人物,比如说我和葛明,传说中拧人脑袋吃人肉的妖怪,又比如说那个家里死了母鸡的婆婆,那件事的前前后后被人渲染又渲染,到最后就变成了那婆婆是从天上下来历劫的仙人,后台强硬,得罪不得。
晚上我们又给一个看起来渴了很久的男孩一些水喝,那个孩子矮矮的六七岁的样子,头发被剪得像狗啃似的,很短,身上的肉有些结实,人长得也黑,整个人就那双眼睛长得水灵,不大,但是很黑而且有神。他拿着小杯子,先喝掉半杯,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我有点奇怪,如果他打算再跟我要水的话,为什么只喝掉半杯呢?
葛明又给他倒了一些水,加满了那个杯子,他高兴地又喝掉半杯,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葛明大概是觉得很好玩,就一直给他加,那男孩就一直喝,直喝掉我们小半壶水,才终于打了个饱嗝,腼腆地冲着我们笑了笑。但是他的杯子还是没有收回去,里面依旧是半杯水,葛明再次给他加满,他站起来一本正经地给我们鞠了一躬,然后踩在高低不平的石头上小心地走开了,手里端着满满的一杯水。
他在溪谷边上的一片草地上停下来,那里半躺着一个老头,同样的脸色蜡黄,同样的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爷爷,喝水。”那孩子的声音脆脆的挺好听。
“你喝,以后别给爷爷留了。”
“今天我喝了好多。”
“别骗爷爷了,又只喝了半杯吧?”
“今天有一整杯,那两个人好好,给了我好多,你听。”他咚咚咚得拍了几下自己装满水的肚子,乐呵呵地跟他爷爷说。
“真的啊,那赶快装起来吧,瓶子呢?”老人在草地上摸索开来。
“我藏起来了,怕给人偷走。”
“快去拿过来,这水放久了会变少。”
“爷爷你先喝一口呗。”
“嗯,我喝了,你去拿瓶子。”老人只是在杯子边沿稍稍抿了一口。
“不行,再多喝一点。”男孩不干。
“咱可不能一次喝完,先留起来,等到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再喝。”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明天我再去要水,也许还能要到好多呢?”
“傻瓜,昨天和前天你不是都没要到?”
“……好吧。”孩子终于还是妥协了,他把藏在草丛里的塑料瓶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里的水倒进去,他动作很稳,那一杯水一滴都没有漏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和葛明都有些沉默,那个只喝半杯水的孩子,让我们都觉得有些心酸。溪谷两边这样的小孩很多,虽然并不是每一个都像刚刚那个孩子那样懂事,但是绝对个个都是那么可怜。
“亮亮,你说咱们要不要做点啥?”
“能做啥呢?”
“我也不知道。”
我们能做点什么呢?那些小孩怎么说也都有自己的父母,这世道,没有父母的小孩根本都活不下来。如果收养孤儿的话,可能会有一些家长会不负责任地丢弃自己的孩子,更有甚者,为了让自己的小孩成为有被收养资格的孤儿,有些家长都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大人和小孩一起养吗?我的山谷又能养得了多少人?
“明天我们去海边看看吧,说不定那边情况好一些。”如果能弄点鱼回来那是最好了,海边的人肯定也是要吃饭的,我拿粮食跟他们换鱼,也许能换到多一些东西回来。
我们在凌晨的时候出发,葛明在房子附近布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只要没遇到修道高人,基本上还是可以顶事的。我坐在小龙背上,小黑和葛明在地上飘着,不多久就到了海港。
以前,这个时间正应该是那些鱼贩子来海边批发海鲜的时候,但是现在的海港很安静,零星有几艘船刚从外面回来,我们走过去想问问情况。
“大姐,你们今天收成怎么样?”葛明笑嘻嘻地问一个中年妇女。
“呵呵呵,收成不错啊,一整船呢。”那妇女也笑呵呵地跟葛明说这话,只不过那笑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苦味。
“那我们可得看看,好久没吃海鱼了,想买点回去。”葛明也不问究竟,只说要买鱼。
“哎呦你们来得真是时候,看到我这船的吃水线没,今天收获确实不少,不过品种就不多了。”
“那是啥鱼啊?”
“不是鱼,呵呵。”那女人一边跟葛明瞎扯一边收拾东西,他男人是个沉默的汉子,只干活不说话。
“那是螃蟹还是虾啊?”
“呵呵,都不是,再猜。”这女人明显在拿他寻开心。
“……”葛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点其他品种来,可怜的北方内陆人,除了知道大海里有鱼有螃蟹有海虾就不知道其他的了。
“满满一船水母呢,你要吗?”沉默半晌的汉子终于开口了。
“水母?”满满一船?
“没错,就是满满一船的水母,嘿嘿,他奶奶的,今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年,大海边的不下雨也就算了,连鱼都没一条,满大海的都是水母,水母要是有肉老娘也忍了,饿极了毒药也得吃啊,可它们就是一堆恶心的鼻涕虫。”这大姐说起话来就跟个爷们似的,比他男人还粗犷,不过我们也都不关心这个,他们说海里都是水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条鱼都没打到吗?”应该多少也能有点收获的吧?
“诺,就这些了。”那男人搬着一个塑料筐上了岸,里面就一条鱼大概有个两三斤的样子,其他的都不能看,数量也少得可怜,稀稀疏疏几条小鱼,从上面还可以看到塑料筐的底色。
“深海的话,会不会好一点?”不可能整片大海都被水母占领吧?
“那得要大船,这几年造的大船都是烧油的家伙,现在油跟水一样都很贵。”那大姐也从船上下来了,一身湿淋淋的,透着一股海腥味,她自己倒是不介意。
“你们就只在近海里捕鱼吗?”
“今天已经走得挺远的了,这种小船去深海,都是拿命去博的,呵呵,就博来了这么几条家伙,估计是够吃一天的了。”
“……”看来我们想要拿少量的粮食换大量的海鱼的想法是不可行的了。
“那你们捕水母上来是要做什么?”葛明好奇地问他们。
“没用,但是不捞的话还能怎么办,我们可是世世代代都靠着大海吃饭的。”这大姐好像是看到我们带来的粮食了,他眼睛亮了亮,然后又微微眯起。
“这条大的你们认识的哈?这可是正宗海鳗,野生的,以前就老贵啦,这世道也不好,你们要的话我就便宜点给了。”
“这海鳗好吃吗?”葛明问我。
“清炖的话还不错。”我也只吃过清炖的。
“年轻人,海鳗可是好东西啊,补肾佳品,你们这个年纪最需要注意保养了,别以为现在年轻有资本,其实都耗不起嘞,该进补的时候就得好好进补。”
“那你这条海鳗咋卖?”葛明心动了。
“三十斤粮食,你那里面是谷子没错的吧?”
“是谷子,三十斤我不买。”我出声了。
“小年轻不要这么抠门么,这野生海鳗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这年头,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也是第一次打到。”这大姐实在是很能说。
“今年大家的收成可都不会好。”还价这回事,还得我出马,葛明这小子,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知道讨价还价。
“算了,二十五斤给你们了,就当是交个朋友。”
“十斤,十斤粮食能吃好几天,海鳗一顿就没了。”
“那可不行,二十斤最低了,你们不要我找别人去。”
“好吧,十五斤。”再多了我也不打算加,那个大姐想了想还没出声,她男人就答应下来了,然后被他妻子狠狠地白了一眼,他依旧不吱声。
我们留下了十五斤粮食,提着一条海鳗回家去了,在太阳出来之前赶到村里,找出许久不用的砂锅,把海鳗收拾收拾加点生姜料酒炖上,从后院摘了几个青椒炒腊肉,小白菜清炒一盘。吃了早饭,接下来白天就到了,大家都躺倒床上开始睡觉,等到天黑的时候再出来活动。
今天这一趟海边之行,我们非但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换到海鱼,还自己花了十五斤粮食买了一条海鳗回来吃掉,真是有点奢侈。十五斤粮食对于镇上的那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如果省一点,大人少吃一些,再掺杂一些别的东西,这些粮食起码能让一个家庭支撑半个月。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又一次去了古志鹏那里,今天葛明也非要跟着去,没办法,我只好努力安抚小黑,答应接下来的三天,家里所有的鸡蛋都给他吃,让它乖乖在家里看门。但是这一次小黑也不干,主要问题是我们家最近鸡蛋多了,都说物以稀为贵,鸡蛋多了就不稀罕了。最后,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出门了。
这一次我们没有在古志鹏的宿舍里找到他,屋里头就一个小孩,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我凝神听了一会儿,就拍着小龙的脖子往大院最高的那栋楼去了,小黑和小龙也乐颠颠地跟上,脸上还带着如出一辙的兴奋,眼里闪着精光,好像第一次翻墙逃课的初中生一样。
下面几个人正在谈话,除了古志鹏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我都叫不上名字,气氛有点严肃,古志鹏脸色也不太好。
“我们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可是你也应该考虑一下部队的立场。”
“部队是什么立场?没有任何一种立场要求我们不去去帮助无助的孩子。”古志鹏好像是生气了,这么久以来,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这个年轻军官平时总是很好说话,对于那些资格比他老的士兵也挺尊重。
“你先不要这么生气嘛,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是不是,如今这情况,你能救得了一个还能救得了所有的吗?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大家想想对不对?咱们如今粮食可不多了。”
“那就从我的口粮里分他一些好了,我就算自己饿死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大点的小孩就这么活活饿死。”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以前不是挺好说话的吗,这是犯的哪门子牛脾气啊,怎么就倔上了呢?”有人开始不耐烦了,他们虽然是上下级,但是因为资历上的原因,古志鹏并不是特别有威信。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那孩子我是留下了。”古志鹏甩下一句话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火爆军人。
“诶,你说这小子,这是脾气见长啊,奶奶的,就因为人家每次来送粮都丢在他窗台下边,这就牛气了死吧,真他娘的欠教育!”
“少说两句吧,搞不好就是冲着他才送的呢,你也是,吃人的都不知道嘴软。”
“你们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就那小孩,说说咋办吧?”
“这肯定得弄走,不然咱大院就得改孤儿院了,收养几个小孩倒是没什么,顶多自己再少吃几口,反正也是饿,不差那点。可是这么弄,那以后得有多少麻烦等着咱呐?”
“少吃几口,你说得倒是轻松,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别看那些小孩肚子就巴掌大点,到时候能吃哭你。”
“嘿,你们没养过小孩所以不知道,我爹说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他一到吃饭时间就特别愁,生怕粮仓里那点东西不够我们嚼吧的,呵呵。”
“哈哈,我娘也跟我说过,她刚嫁给我爹那会儿,我爹不是不会种田吗,我外公那时候也愁,特别是后来有了我们兄弟五个,他愁得头发都白了,担心我爹养不活我们一家子。唉,那会儿可都是风调雨顺的年月,如今……”
“又跑题,你们几个真不像当兵的,就跟乡下婆娘似地,咱说些有用的成吗?”
“乡下婆娘咋了?不带你这样歧视农民阶级的啊,信不信到时候人家给你断粮。”
“你们说,那个飞天侠会不会也是个农民。”
“废话,不是农民谷子从哪里来的啊?”
“行了行了,背后谈论人算怎么回事,给听见多不好了,咱还是来聊聊那小孩的事儿吧。”
“要我说,咱先引开古志鹏,然后偷偷把小孩弄出去就好了。”
“行,这活交给你了,我去引开古志鹏。”
“那……那不行,到时候你让我把人家小孩儿放哪儿啊?”
“你就看着哪个面善一点的,丢他们家门口不就完了。”
“谁面善啊现在?你指给我看一下。”
“尽扯淡,到底能不能说一点有用的啊?”
“不能,这问题无解,回答完毕。”
“放屁。”
“那你们刚刚跟古志鹏吵啥?”
“……”
那头古志鹏的屋子里。
“叔叔,我爷爷呢?”
“在呢,就在咱院子里头呢,丢不了。”
“我爷爷说,烧起来费柴禾,挖个坑埋了就成。”
“没事,咱烧得起。”
“我爷爷说,反正不管咋地,最后还是得回到土里面,其实都是一回事。”
“嗯,是一回事没错,不过咱有柴禾,还是烧了吧。”
“叔叔你会把我送出去吗?”
“不会。”
“真的吗?我想留在这里面,不吃你们的饭,我家里还种了很多菜,到时候都搬过来,我自己种自己吃……”
66
66、继续收留 ...
回到家里之后,我们几个人都有些沉默,小龙虽然不怎么理解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是他还是本能地觉得沉重。我们进了山谷,那里有一片绿油油的水稻,不远处还有一片草地和一个池塘,我想了想,决定把那片草地全部开垦成稻田,这一次葛明没有反对。
小龙当即就化出原形,把木屋边上的那把犁搬到我面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给他套好犁,然后我们就在山谷里开始翻地。有小龙在,翻地也就是一小会儿的事情,翻一遍耙一遍,修了田埂放水泡上。葛明也拿着一把锄头过来帮忙,虽然没干多少活,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整完地之后我们又把稻种泡上,等他们稍微发了芽就可以撒到地里去育苗,再长大一些就可以Сhā秧了。
我们干完活从山谷里出来,天也快亮了,吃晚饭洗个澡,回床上去睡觉,等到晚上,我还打算去一趟镇上,这一次给他们带多一些粮食过去吧。也许再给一头羊吗?说起来,我的山羊群里已经有两头母羊怀了羊崽,因为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大概还有多久才生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家里几个坚决要跟,于是我们还是浩浩荡荡地全家出动了,到了那个院子一看,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我明明看到你们已经收留一个小孩了,为什么就不能收下我们两个。”他们大院的铁门外,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胡搅蛮缠,大概是想要住进这院子里来,有一个军人正在跟她讲道理,还有一些也趴在一边看热闹,这年头,不仅仅是物质条件贫乏,精神娱乐更少,一下子出现这么个彪悍的小姑娘,大家都觉得挺好奇。
“没有,你看错了。”拒绝一个无助的小姑娘,并不是这些当兵的擅长做的事。
“你骗人,我刚刚明明都看到了,他还上屋顶了呢。”
“都说你看错了。”
“呜呜……我们爸爸妈妈都死了,我和弟弟很害怕,你知道那些人他们会吃小孩,呜呜……”那个十来岁的姑娘说哭就哭,而且越哭越大声。
“那个……我说……”兵哥哥很无奈。
“求你了,就让我们进去呗,我们自己能找吃的,只要每天让我们睡在里面就成,我们自己带被子,不用睡床。”小姑娘的弟弟大概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说起话来一本正经。
“……”
“求你了……”
“呜呜……求你了……”
“……那我跟你们说啊,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不关门,你们就偷偷溜进来,不许让外面的人看到,也不许说出去,知道吗?”那士兵想出来一个无奈的馊主意。
“谢谢哥哥!”那姑娘立马破涕为笑。
“哥哥,你真是好人!”小男孩认真地说。
“……”哥哥有点高兴有点无奈。
接下来那两姐弟就乖乖撤退了,那士兵也若无其事地上楼,众人问他是怎么打发的,他眨着眼睛笑了笑,说是秘密。
不多久,那士兵估摸着镇上出去打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一边打哈欠一边开了门往外头走,那样子真是傻透了,当然,他没忘了忘记关门。那一对姐弟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左右看了看,一溜烟就进了院子,在楼上看热闹的众人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算怎么回事?
这一对姐弟我认识,冬天的时候我往他们家送过不少土豆,他们父母没什么能力,之前没有能抢到粮食,所以一家人过得很是艰难,现在听这小姑娘说他们父母都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年头出去偷东西,被打死了也是常有的。
那小姑娘脾气倔强,什么事都冲在弟弟前头,有好吃的也给弟弟留着,是个很好的姐姐。那男孩总是一脸的一本正经,说起话来从语调到表情都特别认真,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木讷古董,其实这娃脑子特别活络,行动也比他姐姐果断很多,基本上来说,也是个好弟弟。
很快的,这一对姐弟就和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小孩碰上了。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叔叔们收留我们的啦。”弟弟说得一脸理直气壮,完全忘记了刚刚那个哥哥的叮嘱。
“那好吧,只要你们别动我的东西就好。”这孩子对于同龄的玩伴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他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屋顶上的那几筐庄稼。
“切,谁稀罕?”姐姐不屑地说,其实他不可能不稀罕,这两个孩子没有父母的庇佑,哪里能种什么庄稼,就算种了,那也是替别人种,白费力气。
“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儿,弟弟开口问那个男孩。
“王白。”
“你明明这么黑,为什么偏偏叫白?”这姑娘的嘴巴真坏。
“哼,要你管?”
“我叫林木,我姐姐叫林露。”
“哦。”
“王白,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种东西?”
“你有种子吗?”王白正小心地给那几筐庄稼浇水,一定要小心地浇灌,这会儿他自己都还渴着呢,部队里虽然不十分缺水,可是他也不敢大手大脚地用。
“还有几个土豆,能种吗?”
“你把它切开来,能种不少。”
“哇,王白你好厉害,你怎么会懂这么多?”一旁的林露也忍不住搭话了。
“我爷爷教的。”
姐弟俩没有再说话,王白的爷爷现在在哪里,他们不用问也知道,如果不是孤儿,怎么可能会独自在这里面待着。
我们在屋顶上看着那几个小孩说话干活,古志鹏今天去山上的基地里去取水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看来他今天不怎么顺利。想着家里还有活要干,我们就没有再等,还是把粮食丢在那个地方。
“什么声音?”
“这里也有人送土豆吗?”林露很兴奋。
“什么土豆?”王白不解。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林木赶紧踢了他姐姐一脚。
“哦,什么土豆啊?”林露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装傻。
“什么土豆啊,明明是谷子。”大院里有士兵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果然见到一大袋谷子,乐颠颠地扛起来走了。
“谷子啊……”林露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白米饭了。
“真好……”林木也很馋。
“哼,还是好好种你们的土豆吧。”住进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说了,不吃古志鹏他们的饭的,作为一个男人男人,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不一会儿,厨房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砰砰砰的敲击声,然后再过不久,就开始慢慢飘出一阵饭香,几个小孩咕噜咕噜只咽口水,可惜口水不能填肚子,越咽越饿。他们默契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去,再过一会儿,那些人就要吃饭了,如果他们在这个时间到处晃,就有乞讨的嫌疑,这样容易招来别人的厌恶,他们大概都很担心自己会被那些人从这个大院里赶出去。
“诶,你们几个躲这里干啥?”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没干啥。”
“诺,就这么多了,别嫌少,哥哥我可就吃得跟你们一样多,半点没差。”那男人留下几碗米饭就走了,我看得很清楚,米粒有些碎了,大概是希望煮出来的饭分量足一些,所以加了不少水,上面还有一些没有脱干净的稻壳。
“这里面还供饭啊?”林露大力地吞了一下口水。
“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睡着了。”王白也是刚来。
“真好,还有咸菜。”
“笨蛋,是萝卜干啦。”
“嘿嘿,都好。”
“这个能吃吗?”
“唔……”
“我们明明都说不要吃他们的饭的。”
“我也这么说了……”
“可是好香……”
终于,林木忍不住从碗边拈了几棵米饭放到嘴里,细细地嚼了好一会儿,然后吞下去。
“姐,很好吃。”
“废话,白米饭能不好吃吗?”
“姐,我很想吃。”
“我也想吃。”
“不行,得还回去,男子汉不能说话不算数。”王白终于下定了决定,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你去吧,我要吃饱再说。”林木一把抓起地上的饭碗开始扒饭。
“还是先吃了再说吧。”林露也没能坚持得住。
王白捧着饭碗走了几步,最终还是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抹眼泪。不知道他今天晚上的眼泪,到底是为了别人给他的这一碗米饭,还是为了自己的背信
我们几个人蹲在一个不打眼的屋顶上,葛明从怀里摸出一块镜子,我就乖乖个他们弄投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别人的一言一行,虽然这么做不太道德,但是看在我们一家每天辛苦种田给了他们不少粮食的份上,宽恕我们吧。
古志鹏还没有回来,看来今天取水真的是不顺利,前阵子就听他们说了,基地上的人好像给他们弄了个限量,每人每天一斤水还是多少,但是这些人不仅仅自己需要喝水,种的那些庄稼也是需要浇水的,不然就只要干死。
就在我们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古志鹏终于回来了,水壶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水。
“他们说要拿粮食换,不然就不给我们水了。”
“这群狗娘养的,老子去灭了他们。”
“滚你丫的就知道放屁,你才几把枪,人家手头家伙什多着呢。”
“都他/妈一边去,添什么乱啊?他们说要多少粮食?”
“一斤粮换两斤水。”古志鹏闷声闷气地回答。
“放他娘的狗屁,毛都没一根。”
“别吵吵了,你们都给老子省点口水。”
“说点有用的吧。”
“说啥?”
“就先说说,基地上的人是怎么知道咱们有粮食的。”
“对,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能开这口。”
“是谁说出去的,主动站出来吧。”
“我……我上次去取水的时候,跟大强多说了几句……”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声音越说越低。
“你他/妈的是猪吗?你有没有长脑子?”一个暴脾气的军官抬腿就给了他一脚,那个小年轻抱着肚子倒在地上,也不敢吭声,他这次确实是给大家惹祸了。
“别打了,打伤了还得给他找药。说说现在改怎么办吧。”
“打井吧。”古志鹏终于开口了。
“有没有人懂这个的?”
“我老家打过井。”
“知道从哪里打吗?”
“就知道个大概。”
“行了,从明天开始,一部分人去大家取水的那个溪谷里去排队,其他人打井。”古志鹏拍板。
“对了,今天又来了一对姐弟。”
“让小刘收拾个房间,把他们都安置进去,以后还有小孩,就都这么办。”古志鹏说完就抬脚离开了,这个年轻军官现肩上的担子太重,重到让他觉得不堪重负,但是这种不堪重负,也让他在短时间里面快速地成长。
我让小龙在镇上飞了一圈,找找看那个地方比较好打井的,主要是水源离地面要近,小龙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作为一只龙,他还是有着龙族的本能。小龙在我们镇上空盘旋了好一会儿之后,指了指一个小山包,说那山包的东面,只要打十三四米,就能打到水了。
小黑仗着体型和皮毛的优势,叼着一根笔溜进他们办公室,在小镇地图上那个小山包的东面画了一个红圈。葛明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罐红色的油漆,在小龙相上的那个地方,也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圈。
打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这群当兵的,应该是可以做得到的,只要这口井打出来,镇上的饮水危机就能基本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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