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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0就睡着,今天早上还被大姐们拉到山上去­操­练。

苦啊~~~~~~~~~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地雷,乃们的鼓励就是偶的动力!

21

21、斗狗 ...

“嘿,你哪儿人,怎么跑这里来了。”过来的两个男人并不怎么友好,他们大声地质问我,像是审犯人一样。

“放羊啊,我是山下村里的。”我指了指羊群解释道,不管怎么样,跟部队对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哪个村的?”

“磨盘村。”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以前在外面打工,去年才回来的。”我乖乖地从口袋里把身份证摸了出来,本地人都知道,要来这个山头附近来晃悠,肯定得带身份证,不然人家直接把你当间谍对待。

“学历?”

“啊?”

“问你学历呢,初中高中还是什么?”

“哦,大专。”

“大专?”他们疑惑地看了看我的羊群。“大专毕业回来放羊,挺有个­性­的啊?”

“恩,呵呵。”

“磨盘村村口三棵大樟树你知道吧?树下面那口井听说最近给填了?”

“好几年的事了,我上大二那年听说就已经被填了。”

“哦,你哪一年参加的高考?”

“XX年。”

“去年村里听说修了水泥路,你们每家都出了不少钱吧?”

“没,都是上面给拨的款。”

他们两个对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动作很小,可是我现在五感都十分灵敏,他们一点点的小动作也不能逃过我的眼睛。

排除了我是间谍的嫌疑之后,他们的态度和善了许多,这两人好像也不急着回去,就坐在草地上和我东拉西扯,不过已经不属于开始的时候那种拷问­性­质的,倒有点像在火车上偶然遇到的各地陌生人之间的谈话。

“去年冬天你们村怎么样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圆脸男人笑嘻嘻地问我。

“我们村挺好的,镇上不太好。”我不太习惯跟军官聊天,这让我觉得­精­神紧张,而且他们刚刚对待我的态度并不好,虽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别扭。

“呵呵,刚刚吓到你了吧,以后没事别来这一片山头放羊,最近管得挺严。”他抬起胳膊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我跟他很熟一样,部队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热情,也不对,另外一个黑黑瘦瘦的国字脸男人就不太好相处,一看就知道人缘肯定不好。

“你这狗不错啊,我看着品种不是我们这边的吧?”

“我也不知道,一个朋友送的,挺聪明。”

“这两个家伙好像闷坏了,不然让它们比比?”

“咋比?”我可不想让小黑和它们做无谓的争斗,受伤了怎么办?

“你等一下啊,我打个电话。”他一边说着就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是今年的新款,大品牌,前阵子打了很多广告,一看就知道贼贵。“小刘,你从冷库里拿两块牛­肉­出来,我在岗子上面,快点。”

“我家小黑不吃生­肉­。”他挂了电话之后,我才提醒他,总觉得打断别人说话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尤其对方还是个军官。

“这样啊,等一下,”他又摸出那只时尚手机打了个电话,“小刘啊,你去看看中午的大骨汤还在没?啊,你管我­干­嘛,我记得还剩下不少嘛,你弄两块大的过来,要带­肉­的啊,啊,对对,你快点。”

他放下电话不多久我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提着个袋子过来了,手里还抓跟绳,看来这些人经常­干­这事。小刘手法娴熟地把生牛­肉­和大骨挂在树上,巧妙地打了个活结,只要轻轻一扯就会掉下来。我瞪大眼睛也没看清他那结咋打的。

“嘿嘿,这个你可学不来,我练了可久了。”小伙子牙口挺白。

那两条大狗要不是被人扯着,早冲小黑扑过去了,它们呲牙咧嘴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小黑都不拿正眼瞧它们,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等到我和那两个男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它就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把葛明那副懒洋洋德行学得十成十。

牛­肉­被固定在高高的苦楝树上面,我伸长手都够不到,这两只狗真的能咬到么?小黑我倒是不担心,这家伙一蹦老高,这么棵树对它来说根本不算啥。

那个黑脸军官拍了怕他手里的狗,解开它脖子上的锁链,那只狗盯了上面的牛­肉­一会儿,压低身子用力一跳,真高啊,不过准头不太好,偏了,所以没有吃到­肉­。

但是它并不气馁,吭哧吭哧在原地蹦了几次,总算是把­肉­吃到了嘴里,得意洋洋地放下­肉­冲小黑叫了几声,然后就摇着尾巴回到那个黑脸男子边上,又得到主人夸奖的轻拍之后,才扒在地上吃起­肉­来。

那个圆脸军官还是一脸笑呵呵地,他也拍了怕手里那只狗,解开绳索让它去树下。这只狗没有马上跳起来去咬­肉­,而是在在树下跺了一圈,一边慢慢踩着步子一边抬头看,然后选定一个地方停下来,猛地一跳就把那块­肉­咬了下来、

他也不都张扬,完了之后照例到主人那里去讨一句夸奖,然后找个地方开开心心地把­肉­吃了。

轮到小黑的时候它先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表示可以去。他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到了树下,挂大骨的那个树枝比较低,为了让三只狗的食物处在同一个高度,所以这两块大骨弄绳子很短,几乎是贴这树杈绑着的。

小黑前腿一抓后退一蹬就上了树,它慢悠悠地走在树枝上,体态轻盈地像只猫一样,我说最近家里怎么都没有老鼠了呢……

它轻轻一扯就把那块骨头扯下来了,跃到地面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它态度依旧高傲。而那两只军犬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了,也是,人家可是认真在比赛呢,它倒好,一路炫耀。

那俩军官各自安慰自己手里的军犬,然后那个圆脸又笑呵呵地跟我说:“你这狗也怪有个­性­的啊,以后你可别带它来这里了,气人的本事它可真是有一套。”

“他平时不这样。”我有些无言以对。

那小刘倒是对我的小黑很感兴趣,他津津有味地蹲在一般看小黑啃骨头,一边看一边吞口水。

“要不,咱把这只狗买回去吧,多灵气啊,执行任务的时候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说什么傻话呢,就这只狗这样子,你想把基地里面的军犬都气死啊?”

“这个训练训练应该就会好的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这狗太大了,要是小一点还好说,你当训练军犬跟炒菜似的呢,不懂别乱说。而且小刘,我跟你说啊,虽然你来队里时间比较短,可有些是态度问题哈,你看到群众有条狗不错,就想买过来,那你想过人家愿不愿意卖给你没有?你当部队是财大气粗的地主老财啊?去,回去给你舅舅发几张照片过去,嘿,让他看看自己培养出来的神勇无敌被人打败的德行。”

圆脸的同志说得正欢呢,他手里的狗不­干­了,吠个不停,还使劲地拉扯脖子上的铁链,看来是闹脾气了。圆脸一边安抚军犬,一边朝小刘使眼­色­让他赶紧地办事去。

我想这些部队里的军官士兵想必是闷得厉害,整年整年地呆在这个山头上,于是大家都比较富有娱乐­精­神。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要走,再不走就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家了。但是那圆脸太热情了,说走啥啊,再玩会儿。我很想说我不是出来玩的,我这会儿放羊呢。

那黑脸倒是开口了:“再不走天就黑了,磨盘村挺远。”

于是那圆脸终于依依不舍地开始跟我告别:“小陶啊,放羊是个有前途的事业,你要好好­干­,家里也种上点地,争取多屯点粮食,以后哪天部队要是断粮了,我就去你那里混上个一两顿的,你可别装不认识我啊……”

眼见他越说越浑,黑脸扯着他就走了,让我路上小心点,然后连拉带拽地把圆脸弄走了。

想想圆脸刚刚说的话,我想去年冬天他们大概也是饿了几顿肚子,不然怎么会有部队断粮这一说。

我挥着鞭子又踏上了回家的路,下坡比上坡快多了,不过我不敢把羊群赶得太快,怕它们栽跟头。没走多远小黑就恢复了原本的活泼好动,看得出来,这家伙这会儿心情不错。

我还是比较佩服葛明的,一般人肯定教不出这样一条狗来。

差不多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那里也有几个村子,跟我们村的情况差不多,新开出来很多梯田,那些寸草不生的土­色­看起来有些打眼。只希望今年不要太多雨,不然肯定会有很多人要遭殃。

剩下的路我们就从公路走,我的羊群差不多也都吃饱了,并不怎么理会路边的野草,而是乖乖地服从小黑的指挥有秩序地赶着路。

这一天下来,我的心情恢复了不少,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不去想它,它们自然就和你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安安静静写文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有些人在故意打击我的积极­性­吗?

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本文日更有保证O(∩_∩)O~

22

22、朱大爷去世 ...

回家后我清理了一下羊圈,把里面的­干­草和羊粪铲出来,再重新铺­干­草,从灶台上弄些草木灰在羊圈薄薄铺上一层。这些从羊圈里扫出来的东西,可是宝贝,我把它们装进一个大油桶里,一次只能装小半桶,下一次还得等上个把星期。

羊圈的一旁,向阳的那个方向,已经整整齐齐排满了很多油桶,里面装着羊粪,上头还蒙着一层厚的塑料膜,算算时间,有一大半都已经可以用了。

明天我打算进山谷去施一次肥,然后把那里面的几块田地也都种上吧。

累了一天的我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直睡到公­鸡­打鸣才醒过来,我现在身体很好,每天早上醒过来都是­精­神十足,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

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三两口吃掉,然后就准备把羊群放到山上,自己再去山谷里­干­活。可是还不等我出门,村里就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找了我,说是有事让我三合院那边去一趟。

我们村有挺多户人家的,但是基本上很多事情都是三合院里的人家说了算,本来我太爷他们也应该是住里面的,不过后来败了。三合院里的住户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大概是从祖上就是当村长的人才住的那里,积累得久了,自然大家也都有了村长的气质。

我没多说就跟着去了,院子里已经坐着不少人,我家隔壁的朱大爷也在,他今天穿得很正式,他身边还坐着几个年轻后生,看起来像是朱大爷家的后辈,脸­色­也都不大好。我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

我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然后朱大爷就先开腔了。

“我的时日也不多了,前几天给你们打电话叫你们回来,也就是想跟自个儿后辈告个别。”

“父亲,您别说这样的话,您身体不错,肯定还能再多吃几年。”坐在朱大爷家左边的一个四十多岁女人开口安慰他。

“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现在就是一口气这么吊着,等这一口气喘直了,我也就该去了。”

“爹,咱不能说这丧气话,您就是爱多想。”坐在右边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也开了口。

“不说这些,我时间不多了。去年冬天,你们联系不上我,也回不来,这个我不怪你们。”朱大爷说完之后咳了咳,坐在他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赶紧帮他拍了怕背。

这个男人大肚谢顶,神态之间,藏也藏不住那一股子领导气质。都说朱大爷家的晚辈都是混得极好的,这会儿我才看出来,大概是当官的,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村里这种八卦盛行的地方,这件事一直没有被大家拿出来说道。

“隔壁家的陶亮,他小时候你们见过的,就一个憨小子,呵呵。”朱大爷今天­精­神好像不太好,说上两句就停一下。“去年冬天多亏了他,不然你爹肯定是熬不过来的,我也不求什么,就是要你们这些后辈都记着他的恩情。我老朱家的人,都是聪明人,一个个也都出了社会,我也不想再敲打你们了,但是今天……”

接下来朱大爷咳嗽得很厉害,大家一阵手忙脚乱,我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帮不上什么忙,这么多人围着他转,他身边没有我站脚的地方。

“今天,你爹我就要走了,你们再听我一句话。咱做人要有人味,要把别人的好记在心里头。”

“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多多照应着他。”

“孩子啊,你们都是好孩子啊……”

我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热,从三合院里走了出来,到村里的小路边去吹了会儿风。转眼就快到夏天了,五月的阳光正好,村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清新。石头缝里也开出了不知名的各种小花,有紫­色­的有粉红的有淡黄的,蝴蝶蜻蜓也都开始出来活动了,迎着风翩翩起舞,说不尽的自由自在。

我在石头墙边的草垛子下面坐了下来,旁边种着几颗棕榈树,树上结着一串串|­乳­白­色­的果实,这东西也不知道有啥用,小时候我们就用它打仗。

村里响起了人们的哭啼声,看来朱大爷是真的走了,真神奇,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一点都不带拖沓的。从此以后我就少了一个邻居,会更加孤单了吧,没事,我还有小黑。

朱大爷家的大儿子也从三合院里走了出来,在我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吭声,掏出烟点了一根,他把烟盒拿到我前面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我不抽烟的,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需要香烟这种东西。

他抽了几口之后,又喃喃的开始说话了。

“你说这老头真是倔强,都说了多久了,每次让他去城里住着,他都不肯,一个人住在这村里,要帮他请个保姆他也不肯要,说是什么老不修,呵呵,你说请保姆跟老不修有啥关系么?”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过他现在好像不需要我接话。

“去年冬天真是急死我们了,大冷天的到处都缺粮食,电话也打不通,公路铁路都停了,我们在市里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样了,嘿,多亏了你,现在他才能这么安静地走。那会儿我们就想,只要春天到了,大家就回家,看看老爷子,如果老爷子不在了,起码也回来叩个头。”

“可是春天到了以后我们又都有做不完的事,你知道的,时机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错过了就没了。而且我这个岗位,那会儿根本就不能离岗,事情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啊。那会儿已经跟老爷子联系上了,他说他挺好的,让我们不用担心,等忙过了这一阵再回来看他。”

“我一边忙着一边总想,等再过一阵子,等不那么忙了,全家都一起回来,到村里和老爷子住一阵,我家那两个孩子,就算他们再不乐意,我也得压着,让他们好好陪陪爷爷,你说,老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几年好活。”

“可是想不到啊,我这都还没安排好呢,老爷子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回来,当时我就知道要坏。”他停下来用力抽了几口烟,烟味在草垛下面弥漫,我虽然不喜欢这味道,但是也没有吭声。

“陶亮是吧?听说你大专毕业,怎么跑回村里来了?”他好像又缓过来了,然后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不想在市里待了,就回来了。”

“你以前学的什么专业?”

“会计。”

“这专业不错,呵呵,还想去市里吗?想去的话我给你安排个工作。”在他口里,安排个工作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经济不怎么景气的年份,不过我已经不想步入那一片人海中去了。

“我不想再去市里了。”

“为啥?”

“人太多了。”

“呵呵,这憨小子。”

“呵呵呵。”我也附和地笑了几声,那边隐隐还传来哭声,这几声笑却也不会显得十分不和谐。

“哪天你想去城里了给我打电话,诺,这是我电话,别给其他人知道,现在打一个过来,我也存一下你号码。”

我把写了他电话的条子接了过来,在自己手机上摁了那几个数字,然后再摁拨出键,那边他口袋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最古老的那种电话铃声。他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也是很简单的款式。我看着他把我的号码存了,现在的我并不相信这个人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帮助,因为我在村里生活,而他在城里。

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各自离去了,隔壁朱大爷的过世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丧事什么的,也不需要我这个二十多岁的邻居小伙子帮忙,村里年老有经验的人会主持这些事宜。

我回到家中,把那一群羊放了出来,我出门的时候,小黑就乖乖地守在家里,因为现在羊群有点大,我们都有点担心会有小偷光顾。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弄了几个大油桶的羊粪到山谷里,再从屋里取了几样农具丢进去,然后就赶着羊群往山里去了。

我的羊群已经有几只长得挺壮实的了,都是最早的那一批剩下来的,也有从那个程寡­妇­那里转手的,今年冬天还会有一批羊长大,到时候我应该会有不小的一笔收入。

还是把羊放到山岗上,然后把看羊的活交给小黑,自己找个树多一点的地方就进了山谷。山谷里空间还是有限,上次开的那几块水田已经把这里的土地占了大半,剩下的就是那些种着草药的土地,还有一个木屋一个水潭。

这水潭里的水顺着沟渠留出来,形成一条细细的小溪,可是这条小溪到底流向哪里,我却并不能知道,前方好像充满了迷雾,我知道我无法从那迷雾中通过,我的每一个感官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把那几块翻过的稻田施上肥料,然后又慢慢地用铁耙子耙地,要来来回回耙两遍,这活要比翻地稍微轻松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受到大家超多的安慰和鼓励,

我这会儿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握拳ing,

有MM问报纸能保持多久的日更,

我只能说,只要网络不断,咱还是可以日更的。

23

23、雨夜 ...

我这几天都忙着在山谷里种水稻,从育苗整地到Сhā秧,忙了我好一阵子。小黑每天在山上看着羊群,真的是闷坏了,每次我要进山谷的时候它都呜呜地叫着看起来很可怜。

白天­干­活,到了晚上就打开电视看看新闻电视剧,然后早早地睡了。新闻上说D洲和北M洲最近在闹病虫害,其中M国,和A国这两个世界五大粮食输出国中的两个,损失尤为严重。

据说今年开春以来M国西部就一直没有大规模降雨,种植业只好依靠人工灌溉,因此不得不放弃了大量的土地。原本在本地就没有天敌的一些昆虫在这种­干­旱的气候里恣意繁殖,比如说天牛。

当地人认定这些昆虫是从Y洲带过去的,并且这一场灾难在很大程度上又加深了M国人对于Y洲人的偏见。可是这些都是世界贸易日益频繁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可以引进自己需要的,自然也会不小心带来一些不合适的东西。

M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粮食输出国之一,它受到冲在攻击,就算是一些敌对国家,也都不会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情绪,因为粮食是所有人都需要的。

D洲的A国作为世界上五大粮食输出国的最后一位,它对于世界上的粮食交易也是功不可没,但是这几年气候异常也十分严重。西部草原本来应该从五月份到十月份的旱季,在二月份就提前进入了。长时间的­干­旱使中西部地区荒漠化十分严重,东南地带又迎来了一场大规模的蝗虫灾害,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相关人士认为今年的农业市场将会收缩,粮食价格将会有一定幅度的上涨。那些每年都需要大规模进口填补国内粮食空缺的国家,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但是我国目前问题还好,国内有众多的粮食储备库,而且各地的储备指标也都不低。所以就算今年进口的粮食大幅度减少,应该也不存在饥荒问题。

不过我觉得不一定,听说中部平原地区和北方又开始闹­干­旱了,这一次新闻上倒是没说,可是网上各种照片流传得很快,有些人说不用到今年秋天,粮食肯定还得大幅度涨价,搞不好到时候连买都买不到 。

有些人对此深信不疑的,于是一些商家开始屯粮,库房里满满的粮食就是不拿出来卖。使得最近粮食市场混乱,明明还没有到断粮的时候,自己的国人倒是先搞起小动作来了。

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一些投机倒把的商人想要趁机抬高粮价,这几年国内被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只要他们炒一炒,啥都得跟着涨价,老百姓真是有苦难言。这会儿该炒粮食了吧?随他们炒去,别把自己炒熟了就成。

国家打击了一些屯粮抬价的商户,但是并没有取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商家的屯粮行为并没有得到彻底根治,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有了跟风的行为。

这个社会一直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时间久了,大家在传播谣言的同时,自己却已经并不十分当真了。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说要断粮了,可是其实真正在心里相信这个消息的人很少。

大家都相信这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Сhā曲,过阵子就没事了,倒时候大家再回想起这件事,依旧可以用说笑话的口气谈起。

但是我相信了,不是没有原因的,当时在山上那个基地附近,听那个圆脸军官说起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昨天我接到隔壁朱大爷家的儿子打过来的电话,说是让我在家里多屯点粮,还警告我不要把消息散播出去。

朱大爷家的儿子叫朱卫国,村里的人都管他叫朱家老大,因为村里就他们一户姓朱的,所以也不会跟别人搞错。

朱卫国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之后,我就更加相信粮食问题真的要爆发了,除了空间里种上那些水稻,我又在自家的后院里种了一些红薯和土豆。外面的田地已经被满满地种上了庄稼,我并没有打算再去开荒。

正当国内大部分地区都在闹着­干­旱的时候,南方却下起了磅礴大雨,雨水顺着山上的梯田上冲下来,带走了不少泥沙。上山的作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我们也都没什么办法,只能待在家里­干­瞪眼。

去年冬天南方下雪,到了夏天南方又下雨,这么一来,所有的雨水都降落在了南方,哗啦哗啦下到地面上,然后再哗啦哗啦流进河里再流进海里。北方的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其实如果不像我们这样在山里种着地,有各种各样的担忧,下雨还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外面哗啦哗啦地下着雨,连睡觉都觉得更加舒爽一些。

很多南方城市因为大量的降雨造成积水,大家划船的划船,玩水的玩水,一个个都十分开心,很多人都拍照留念,传到网上给朋友们看。

其实这种玩水的行为已经延续了很多年,近年来南方城市几乎年年淹水,大家已经从开始的不安和惊奇中走了出来,一些年轻人和玩心重一点的,已经把它当成每年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了。如果哪一天城市排水系统真的升级了,下再大的雨也不会再出现积水的时候,估计很多人都会感到失落的。

下这么大的雨,我有点不放心羊圈那边,羊群淋了雨水就会生病,到时候我的血可能也不管用,请兽医的话指定得花钱,这大雨天的,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呢。

因为这雨下得太大了,已经没有办法放羊,我的羊群只好吃­干­草,这一大群羊,在羊圈里待得久了,味道实在是很难闻。我从羊圈里走了一圈之后出来,身上的味道真是够熏死苍蝇的了。

我关了门正准备烧点谁洗澡,后面就响起了有气无力的拍门声,现在天还没有黑透,外面又哗哗的下着雨,这样的敲门声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鬼片中的效果。

小黑好像知道了什么似地大声吠了起来,它从楼上飞快地跑了下来,然后颠颠地去把门给开了,都不给我犹豫的机会。

“亮亮,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葛明一边把小黑抱在怀里,一边指责我们动作慢,这小子还是那么理直气壮,好像我就不能把他关在门外似的。

“又来­干­嘛?”这家伙每次都玩不告而别,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亮亮我都快冷死了,快让我进去啊。”他站在门外瑟瑟发抖,我看着也觉得挺可怜的,算了,以后再找他慢慢算账。

本来要烧的一个人的洗澡水变成两个人的,烧了满满一大锅,这家伙在木桶里泡着热水,终于也恢复了一点力气,然后就开始挑刺了。

“哇,你­干­嘛去了,身上怎么这么臭?”

“关你什么事?”我一点都没好气,这家伙最擅长蹬鼻子上脸,我决定这次鼻子都不给他上来。

“不要这么冷淡么,我可是赶了好久的路才走到这里的。”他说得一脸凄凉。

“外面不是有辆车吗?”这家伙当我是瞎子吗?

“嘿嘿,我也没说自己是走着过来的啊,啊!对了,车上有东西,得拿下来才行。”他哗啦一声从水里直接站起来,这家伙,就算大家都是男的,也不应该这么不避嫌啊。

“什么东西,晚点拿不行啊,急什么。”我一边念叨一边认命地陪着他出去搬东西了。

葛明这小子很不对劲,我记得第一次他也是在一个下雨天到的我这里,也是被淋得一身湿,不过他当时整个人神采奕奕,整个人就算是狼狈却依旧生机勃勃。

这次却看起来有些萎靡,好像是所有的光芒都退却了一般,怎么看着都透着一股子脆弱。这小子八成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不过他既然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什么。

他车上的家伙沉得很,就算我的力气已经大得可以媲美陈咬金,还是觉得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把那个大家伙扛到屋里,我问他放哪儿,他说还是放到山谷里好了,当时我就恨不得再把他丢到雨里去。他却好像吃定我似地,笑得没心没肺。

因为好久不见了,小黑这会儿特别粘葛明,坚持要和他睡一个被窝,葛明也挺高兴的,和小黑一人一狗在我地板上打了个地铺相拥而眠。现在都快夏天了,这家伙完全可以去以前那个房间睡,可是他说自己就喜欢这块地板,睡了一个冬天都有感情了。

外面的雨一直都没有要停的趋势,哗啦哗啦地,也不知道准备下多久。

“亮亮。”

“恩。”

“我以后就在这里住好不好?”

“你以前也在这里住了,怎么没问过我?”

“因为这次我不打算走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

“好。”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有事,所以今天有点晚了O(∩_∩)O~

24

24、雨一直下 ...

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在山沟里汇聚然后沿着低洼的地方冲下来,这几天,我门前那条大水沟里的水越涨越高,几百年前我们村选址的时候就是选在了一个地势相对高一点的山坡,山坡上有一块凹陷的平地,村民就在这里落户。

我家的房子在村里已经算是地势比较低的了,带着泥沙的黄|­色­泥水快速地从我家屋前通过,我目测了一下,大概还有五六米才能淹倒我家院子,因为我们村所处的位置海拔本来就比较高,这些水都是从就近的山上汇聚下来的,所以就算雨再如何大,我觉得我家也是很安全的。

可是水位如果再抬高一点,下面几块稻田就要遭殃了,其中还有陶方的两块地。想起陶方,我就觉得有点不放心,这雨下得这么猛,镇上的小河水位肯定是要暴涨,我们镇虽然海拔也高,但是它是以一个小盆地的形式存在的,所以山上的雨水都会在那里汇集,然后再从那里流往别的地方。

我给陶方打了个电话,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告诉我他生了个儿子。你知道就算时代再怎么进步,也不能冲淡农村人对于儿子的执着,我很羡慕他。

我让他小心点,今年这雨水太多了,来得凶猛,山上又有很多地方被砍了树开了田地,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得出事。

他说他已经留意过了,他家的位置基本上来说还挺安全的,只要山上几个水库没有塌,他家甚至都不会淹水。

我又告诉他他的两块稻田快被水淹了,然后他有点沉默,我说没事,不是还种了陶大爷家那几块地吗,我在山坡山还有几块地呢,那里保住了咱们今年也不缺吃的。然后又交代他有事给我打电话,镇里要是不安妥了就还回村子里来住着。他答应了,然后我们都挂了电话。

就算我们镇可以逃过一劫,我们县城也肯定逃脱不了被淹水的命运,我们镇是个小盆地,而我们县城却是个大盆地,或者说是一块靠近山区的平原。我估摸着它这会儿已经被淹了,至于到底能淹多高,大家就都不晓得了。

以前我们县城也被淹过,当时大家都很兴奋,有划着竹筏出来拉客的,有坐在自家水盆里出来耍宝的,也有一家三口坐着橡皮艇出来玩乐的。当时的盛况上了市电视台新闻,大家都挺欢乐的。不过我觉得这一次大概是欢乐不起来了。

最近我们村到镇上的汽车已经停了,镇上到县城的汽车也停了,听说前阵子出了两起事故。一起是山路边的一个小型山体滑坡把汽车给淹了,人倒是没死一个,但是大家都吓坏了。另一起是一辆小车被穿过公路的水流冲下了山坡,驾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死了。

运输断了,县城里的人想往山上跑都不容易,除非靠步行,但是步行其实也是很不安全的。我不知道那里的人现在是悠闲淡定还是紧张害怕,但是我知道这一次肯定不同往常。

我给我的羊群加了些­干­草,打扫了一下羊圈又出来洗了个澡,没洗澡做出来的饭我自己都吃不下。这雨这么下下去真是不太妙了,我不知道我的羊群能不能撑到雨过天晴。它们长期被憋闷在羊圈里,吃得不好环境不好心情也不好,这么下去怕是要生病,而瘟疫什么的,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家的小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当时买过来的那一窝小­鸡­,长大后我才知道公母,总共七只­鸡­,四只母­鸡­三只公­鸡­,我比较喜欢母­鸡­,因为她们会下蛋,等这场雨停了就再买几只好了,等这一批的母­鸡­老了,总得有小母­鸡­接班才好呢。四只母­鸡­下的蛋,实在是不够两人一狗吃的,我决定要壮大它们的队伍。

葛明还在睡觉,我没有问他这一趟回去发生了什么事,他也闭口不谈。最近他­精­神不太好,除了吃就是睡,连话都很少说。我也不怎么去打扰他,爱怎么睡怎么睡吧,睡觉还是很经济环保的。

我一边做着饭他一边就从楼梯上晃下来了,一步一步的晃悠下来,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一晃就晃到桌前了。

“亮亮我下午要进山谷。”

“哦。”

“你怎么不问我进去­干­嘛?”

“你进去­干­嘛?”他这么说了,大概就是可以问的吧。

“上次搬回来那个大家伙你记得吗?嘿嘿,那可是好物,有了它,你那满山谷的草药都能练成仙丹。”他得意洋洋地夸下海口,我也不想打击他信心,但是。

“仙丹?”这玩意儿真是他能练出来的吗?

“呲,你这是怀疑老子能力还是咋滴?”他冲我亮亮牙齿,可惜那两颗兔牙真的是没什么杀伤力,配上他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一张苍白的小脸,我只是觉得这表情真的有点搞笑,但是我还是忍下来了。

“没有,我就是在想你不多休息一阵子吗?”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很虚弱。

“哼,你以为我不想吗?弄点东西出来辅助一下,看能不能好快点了。”

“哦。”反正我是不懂,他爱怎么折腾这么折腾吧。

昨天加今天,这四只小母­鸡­就只生了三只蛋,这效率真是太低下了,据说是因为刚开始,还不太规律。如果非要不规律,我希望它们也可以偶尔有一天每只都下两只蛋。

三只小小一个的­鸡­蛋,被我摊成三只撒了葱花的薄薄蛋饼,别看他小,滋味还是很不错的,这种自家养出来的小母­鸡­生的蛋和外面买的,相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我把其中一只蛋饼放在小黑的盘子里,它舌头一卷就一口吞了,嚼都没嚼两下,真是心急不懂享受的家伙。葛明也三两口吃完自己那一个,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

“亮亮,你煎的蛋饼真好吃!”于是他又裂开小嘴向我笑了笑,这一笑真是,笑得我心里一阵紧张。

于是就着他那明亮的笑脸,看着他明亮的眼,我缓缓低下头……飞快地­操­起筷子,将自己的那块蛋饼塞进嘴里。他的筷子最终还是落空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要痛失爱饼。

小子,你以为拍个马屁我就会把饼让给你吗?我得意洋洋地嚼了嚼嘴里的蛋饼,唔,真香!

下午把葛明和小黑都带到山谷里,我自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去了一趟山里。我觉得穿蓑衣比穿雨衣舒服,活动起来方便,沾了雨水也不会粘在身上。我家的蓑衣也不知道放着多少年了,这会儿还是能穿,我寻思着改天自己再做一身。

山上的水田都已经在田埂上开了个口子放水,不然田埂早都被冲垮了,不过现在也有不少被冲垮的。现在雨水多,没有田埂也不怕水稻­干­死,等雨停了再过来整整。

我最担心的还是水库,水库要是塌了的话我那几块水田都得玩完,虽然山谷里还有一些谷子,但是我还是担心不够吃的,而且到时候不好解释。

还好这个水库的位置比较高,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水库里的水虽然已经满了出来,但是很多山水都没有在这个水库里汇集,而是直接跳过它往更低的地方流去了。我也不知道这水库的设计到底合理不合理,总之我是白担心一场了。

我又在附近看了看,这里离村子比较远,当时大家开荒的时候,也都选在了离村子近的地方。水库两边的山坡上,除了前面遭了火的那个山坡,其他地方都长着很多高大的树木,应该不会有滑坡的危险。

放下了心之后,我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那块茭白地里摸了摸,现在又到了吃茭白的季节了。茭白这东西有个好处就是种一年它就能长很多年,十分省心。

摸了几个­嫩­­嫩­的茭白,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却发现一条大鱼躺在茭白地里喘气。因为田埂被冲垮了,茭白地里的水位很低,它根本又不开。这条鱼怎么着也得有三四斤,嘿嘿,真是便宜了我。

这鱼肯定是在这水库里的水满出来的时候跟着游下来了,我又仔细找了找,又找到几条相对小点的。下面稻田里肯定还有,但是这个季节稻子已经分蘖长得也挺高挺壮的,想在里面找几条鱼已经不那么容易了,眼看天­色­不早,我还是早点回家做饭去吧。

晚上我们又吃了一顿久违的水煮鱼,这么一个春天忙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吃着方面花心思了。小黑吃得挺欢,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它,你说你一只狗吧,会爬树会捉老鼠会吃鱼算是怎么回事?

葛明这会儿挺安静的,也不怎么说话,估计是下午在山谷里忙坏了吧。我也不吭声,几个人闷声不响地吃了一大盆水煮鱼一斤半白米煮出来的饭,一碟子炒青菜一大碗茭白汤。

吃了饭收拾一下,大家都移步到了楼上房间,没有开电脑,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小黑有点无聊,因为葛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它来找我玩,我摸了摸它脑门让他别闹。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水打在屋顶上噼啪作响,电视上正在放着一部已经放了好几年的电视剧,葛明静静躺在那里,裹着毯子缩成一团,小黑扒在地板上,扯着我母亲以前织毛衣多下来的一小团毛线,玩得不亦乐乎。

我躺在床上,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听着,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天睡觉真的很爽,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上午十点,嘿嘿~~~~~~~~~~~

25

25、大雨成灾 ...

这一天早上我闲来无事,又将铁片拿出来把玩,发现上面的字样变了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能够清楚的知道铁片上面那些古怪文字的含义了。

这一次还是一个口诀,除了口诀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提示,我觉得自己大概是升级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葛明说了一下,这家伙表示不屑,说不就是过了练气进入筑基阶段吗?他原本都练到丹婴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幕然停下来,然后就甩着筷子吃饭,不再吭声了。

原来真是升级了啊,不过葛明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说自己原来都练到丹婴了,那现在呢?

下午葛明给了我几颗丹丸,说每天吃一颗配合着修炼,可以提高效率。然后又说其实筑基很重要,要是弄得不好对以后的修炼影响很大,让我不要草率。

虽然我本来也没打算草率,不过他这么说了之后,我决定更加认真对待。

这几天我一直有和陶方联系,他说镇上还好,有些低洼的地方积水了,他们家目前没事。

他还告诉我县城被水淹了,这一次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有些地方的水都漫过三四层的房屋了,政府已经开始组织居民转移,但是人口太多了,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可以安置的地方。

在别处有亲戚的早就投奔亲戚去了,最可怜的是那些外来打工的,他们原本大多都居住在相对低矮的房屋里,大水一来,他们就无家可归了,连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政府一下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人。

网络还没有断,我上网看了一下,相关新闻并不多,但是进一些地方论坛一看就会发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此起彼伏,有人说南方现在已经是一片汪洋,也有人说自己本地情况多么多么严重,还有骂管理员删帖的。

其中有一个匿名网友,发了一组照片上了坛子,配合着照片的还有各种数据,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他说他所在的城市四分之三的房子都已经被水淹了,剩下的四分之一不是在郊区山地就是在市里的别墅区。有一些地势低的地段,大水已经可以把五六层高的房屋没顶,大量的居民无家可归。

我看了一下地址,他说的那个城市离我这里挺远的,比较靠内陆了,看来各地的情况都不怎么好。

我家屋前陶方的那两块水田,到底还是被水淹了,大水从稻田里流过,那些本来已经快要抽穗的水稻,一下子全都折了,有些甚至被连根拔起,顺着水流飘走。

发黄浑浊的水流里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一些生活垃圾,塑料袋旧沙发篮球什么的,还有一些布娃娃儿童玩具之类的,看起来这几年上面几个村子的生活都还不错。

有一天我看到水里飘下来一个冬瓜,接着又看到一些丝瓜南瓜茄子,过阵子又发现上游漂下来不少水稻。可见这大水已经淹没了不少农田,可是还没有要雨过天晴的趋势。

我的羊群看起来越来越没­精­神了,除了在雨不大的时候,放他们在村子附近稍微溜达一下,我并不能为它们做更多事。终于,有一天早上我发现最后买回来那批羊里,有一只羊羔生病了,看那样子像是肺炎。

因为担心传染,我把他隔离在后院边上的柴房里,打了电话找兽医,可是对方却告诉我他来不了。这雨太大了,他没有车子,而且主要的,几年前一次出诊他遇到了点意外,腿瘸了,这让他出行很不方便,也对出诊有了一些排斥。

没办法,我只好让葛明开着他那辆皮卡带我们去镇上。山路不好走,尤其在这种下雨天,我们这边的盘山公路十分容易出意外。平常几十分钟就可以开到的路程,这一天我们多用了一半的时间。

到了那个兽医家里的时候,他的卫生室并没有开门,但是这里是他家,人应该就在楼上。这是一个村卫生室,他个人以前是兽医,现在是医生。这其中我并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我们这里无论是人生病了还是家畜生病了,都爱去找他,他的药挺管用的,主要是便宜。

他的诊断是肺炎,山羊就容易得这毛病,打了一针之后就让我回家了,说明天再来,我没答应,这大老远的,路上还危险,让他再开了一份药剂给我,明儿要是还不退烧我就自己再给他打一针。他看了我一眼,没吭声就把药给我了,反正是给山羊打不是给人打,而且就是普通退烧药也不是安眠药,这个没什么管制。

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还没吃饭就又接到了陶方电话,他说早上给我打怎么不知道接,我说出门了,忘带手机。然后又把山羊生病的事情给他说了,他说让我以后没事少出门,昨天晚上镇上有片房屋被埋了,虽然那是一排老房子,但是也死了好几个人。

镇上的人都被吓坏了,生怕四周还有别的山坡要跟着滑,这几天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

我让他要不再回村里吧,让葛明开车去接他们。他说算了,真要出事的话村里也不定安全多少,老屋后面就靠着一个山坡呢。我想也是,不过我从来都不担心后面这个山坡会滑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但是因为当时觉得太困了,所以就没有起床。潜意识里,我觉得如果真出事,葛明和小黑肯定会发现的,我只要放心睡觉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我打了个哈欠穿上衣服下楼,葛明那家伙还在睡,小黑已经开了门站在门口,好像很想过去凑热闹的样子。挤牙膏刷牙,然后打了一盆冷水洗脸,人顿时觉得清醒了很多。

外面雨已经停了,谢天谢地,总算是停了,我穿着拖鞋往人声鼎沸的地方去了,小黑自动跟上。

出事的地方在村西头,有两间房屋被压垮了,不过看村里人的表情态度,肯定是没死人,这会儿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吵吵啥。一会儿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程寡­妇­那个小气侄子,当初我好问歹问都不肯告诉我羊羔要到哪里买的那个家伙。

“有德啊,你这么做可是不厚道啊,当初你婶子过世的时候,也不见你掏一分钱出来置办丧礼是不?这会儿你凭什么挖她房子啊?就算她家里还有点积蓄,也得把村子里的债务先还了吧,当时她过世的时候,身无分文的,这还是大家凑钱给置办的丧礼呢!”村里的老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这个胖子想来是讨不到便宜的。

“不是啊,阿公,是我爹以前说过,他小时候在这个老房子里埋了一样东西,最近我就想起来了,看着今天雨不是停了吗,上来看看,也不一定真有呢,你也知道我爹都过世好多年了。”胖子低声下气的,他再怎么横,也抵不过人多势众啊。

“你爹的东西会埋在你叔屋里头,你当我们这群老不死的都糊涂了是吧,要是有什么东西,那也是你叔家的,没你什么事儿。”

“真是我爹的,他跟我说当时我们镇上的房屋地上不是都水泥的吗?他不知道往哪儿藏,就一直搁在这里了,我婶她也知道。”胖子说得跟真的似地,不过真假并不重要,这东西现在毕竟是在村子里,谁也别想拿走就是了。那些知道的人都过世了,也就是死无对证,随便你说什么大家都得信吗?很明显的,随便他说什么,大家都不打算相信。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你爹过世之后,你有丝毫照顾过你婶吗?你爹在的时候还好,他重情义啊,看你婶一个人可怜,时不时帮衬着,有个病痛什么的也带着上医院。你倒是好,你让她帮你放羊,就你给的那点钱,这事说出去能听吗?”一旁的人早就憋不住了,一找到机会就Сhā话,这胖子就不是个厚道人。

“你是缺德到骨子里了,还叫陶有德,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你婶死的时候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们乡里乡亲的看着都可怜,当初你躲哪儿去了,去镇上找你好几趟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说起这事大家都有气,当初程寡­妇­去世的时候,照理说这个陶有德是她侄子,已经是最亲的亲戚了。但是这胖子看形势不对就溜了,躲的就是那些葬礼的钱。村里人没办法,只好大家各自掏点,把程寡­妇­的给葬了。不然怎么办?难道把她放在那里发臭吗?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这不是,当时有点事出了一趟远门吗?”这陶有德也是个倒霉催的,看今天天气好一点打算偷偷回来把东西挖出来跑了的。本来么,最近一直下雨,这雨一停下来大家肯定都去山上看地了,谁会注意他啊?

可是他就是倒霉,谁家的房子不塌,偏偏就他们家的塌了,塌了就塌了吧,他大概就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挖出来赶紧跑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被逮住了,这会儿想拿到东西那就是做梦。这些村里人可都不是善茬,等他前脚一走,后面大家肯定跟着挖,你再怎么瞒着也没用,他们有的是时间跟力气,把这个地基整个翻一遍都不嫌累。

最后胖子还是灰溜溜地走了,看着他吃瘪,我心情还是十分舒爽的,这死胖子也有今天。带着小黑晃悠晃悠回家去了,吃过早饭就把羊群放到山上去,哎呀,这雨总算是停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晚上做了个好梦,梦到那啥啥了,醒过来赶紧开电脑,结果么的。呜呼……

26

26、生日有蛋吃 ...

今天我们吃完饭就都一起出门了,葛明和小黑放羊,我要去水库下给那几块水田整一下田埂,这会儿已经六月份了,气温还会渐渐升高,稻田里的水要是­干­了的话,会伤到稻子。

山上的水还是比较急,每一块稻田都留了出水的口子,再过一阵子,在这些稻子抽穗扬花之前,得再追一次肥。

我的羊群终于又自由了,一只只的也都恢复了活力,就连昨天生病的那只小羊,看起来也挺有­精­神。小黑更是满山的乱跑,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追蜻蜓的,忙得很。就只有葛明,安静地坐在羊群边上的一棵大树下,歪着头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我觉得这气场跟他很不搭。

中午我们回家吃饭的时候,听说村里人已经把程寡­妇­家里的那东西给挖出来了,是个小小的石鼎,看起来有点像香炉。村里人大失所望,这东西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一件值钱的宝贝,为了它还费了大半天功夫,自家田地都还没去整呢。

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我堆积了很多事没做,这么一整天忙下来,只觉得时间飞逝,等到晚上终于闲一点洗个澡打算做晚饭的时候,葛明突然跟是说:

“亮亮,今天我生日。”

“啊?”我正打算去后院摘菜,突然听他这么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

“今天是我生日。”这家伙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恩,那你想吃点什么?”我扣扣鼻子,生日这个东西,不是小孩子才过的吗?

“­鸡­蛋!”那家伙裂开嘴提出自己的生日愿望。

“哦,荷包蛋还是?”

“就用白水煮,要加白糖!”他的表情看起来挺期待的,好吧,生日的人最大。于是我们家今天出了一个寿星,我和小黑晚上就没有­鸡­蛋吃了。

今天家里的几只小母­鸡­超常发挥,生了三只­鸡­蛋,吃过晚饭之后,我给葛明弄了一碗白水煮荷包,熟了之后又加了一大勺白糖。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看得我和小黑在一边直流口水。下次生日的时候,我也要一个人吃三只­鸡­蛋。

“小黑啊,你什么时候生日?怎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忘记了吧?没事啊,忘记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以后要过生日就比较麻烦了……”

小黑在一边呜呜地表示抗议,不知道是抗议葛明一个人吃三只­鸡­蛋,还是抗议我剥夺了它过生日的权利。

葛明吃完­鸡­蛋之后打了个饱嗝,他今天晚上吃了三碗米饭和不少菜,刚刚又吃了三个­鸡­蛋,不打一个饱嗝释放空间可能胃里面会比较拥挤。

“今天你们村的人挖出来那东西,一会儿让小黑给弄回来,有用。”他抹抹嘴之后开腔了。

“弄回来?”这个,不太好吧?

“嘿嘿,你放心吧,小黑是老手了。”

“会不会不好?”其实他说的是偷吧?

“这有什么,那玩意儿给他们又没用,不然你打算怎么办?买吗?花点钱倒是没什么,但是让人知道东西在你手里,以后会比较麻烦。”

我想想也是,就我们村里那些人,搞不好今天卖了明天又后悔了,总觉得还可以卖个更高价什么的,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我虽然是不怕,可是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而且修真这方面的事,葛明毕竟比我有经验,这些村里人靠不住,嘴巴也不牢,到时候给我招惹点麻烦回来也不太妙。

就这样,我给自己找个各种理由,然后默许葛明指使小黑去别人家里不问自取。可是小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听话。

“小黑,你去把今天他们挖出来那东西弄回来。”葛明一副哥俩好的态度拍了拍小黑的头,小黑扭开脑袋不甩他。

“小黑你学坏了啊,以前你很听话的。”某人受到了打击,可是小黑只是默默地走到我脚边蹲下来,明确地向他表达了自己已经易主了的事实。

“唔……你太薄情了,想当年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的,再苦再穷的时候也没让你挨过饿,有我一口饼子,就绝对有你一根骨头……”

眼看着葛明抽抽的毛病又开始犯了,我决定还是要和小黑好好沟通一下,这狗随主人,这会儿估计又有那根神经不太顺。

“小黑,你咋了?是不是葛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欺负你了?”小黑不甩我,看来是猜错了。

“不然就是他抢你东西吃了?”这事葛明真能­干­得出来。小黑终于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里,装满了无限的委屈。

“他抢你什么了?骨头?”不能啊,这个葛明怕是嚼不动。小黑扒在地上挠了挠地面,不会说话真是很憋屈啊。

“不然,­鸡­蛋?”这家伙最近除了骨头最喜欢的就是­鸡­蛋,每天只要小母­鸡­一生下蛋,他就屁颠屁颠地叼回来,一天几只蛋,它心里必定是有数的。

“他啥时候抢你­鸡­蛋了?不能啊,这几天的蛋不是都平分了吗?”我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葛明,这家伙一脸无辜。

“不就是,刚刚……”葛明对了对手指,一脸犯错的表情,然后不到三秒钟,他又突然回过神来。“混蛋,今天是老子生日,吃几个­鸡­蛋咋地了?”

这一次小黑很生气,他把脑袋对着墙边,ρi股朝着我们,决定拒绝交流。

“那个,小黑生日是哪一天?”好吧,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小黑也应该有生日。

“我怎么知道,它是我路边捡回来的。”葛明不负责任地嘟囔。这一次小黑彻底地受到了伤害,他飞快地冲出房间,然后我们听到了后门打开的声音。估计是跑­鸡­窝去寻求安慰了。

“你这话太伤人了。”我觉得葛明的态度有问题。

“它是人吗?

“狗也是有自尊心的。”

“切,都是你把他惯坏了。”

“关我什么事?”

“以前都不见他这么娇贵,说一下就被伤害到了。”

“你不讲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这家伙又把问题甩给了我。

“这个……要不给他也弄个生日呗?”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啥时候?”他挑挑眉毛,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主意。

“那个,你觉得哪一天合适?”

“六月十二怎么样?”这摆明是在欺负狗,今天六月十三,那小黑岂不是要等上整整一年才能过上生日。我对这家伙的小心眼十分鄙视,咱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六月十四。”我知道小黑肯定没耐­性­等上一年,实际上它一天也不想等。

“那不就是明天?”

“明天就给小黑过生日,这么说定了。”

“哼,过就过呗,不就是几个­鸡­蛋吗?”

谈拢之后我去找小黑,这家伙还扒在­鸡­窝边上黯然神伤,那些公­鸡­母­鸡­都已经睡觉了,它还扒在那里不肯上楼。

“别生气了,明天就给你过生日。”它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明天无论它们生几只­鸡­蛋,都给你吃。”我把话再说得明白点,小黑动动耳朵,显然是听懂了。我拍了拍它的脑袋,他亲昵蹭了蹭我的裤管,然后起身往前门走去,开了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小黑呢?”上楼之后葛明问我。

“­干­活去了。”我打开电视来看,最近都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剧,新闻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我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屏幕的光一闪一闪的。我想我最近真的有点把小黑宠坏了,可是当你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同伴的时候,你不对它好还能对谁好?

小黑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嘴里叼着那个传说中的香炉。葛明接过那东西仔细看了看,笑着说还能用,然后我们两人一狗就进了山谷。

葛明上次搬回来的那个东西是个炼丹炉,看起来不大,却沉得很。这次这个小鼎比他的炼丹炉看起来简陋多了,可是看葛明的语气,却好像更加难得一样。

“你别看这东西不怎么样,其实它的材质是世间难求的。这东西现在整个世界也就那么三五块,能聚集灵气,对修炼者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好用得很。但是这个东西一直被埋在地底也就算了,这会儿出土了,怕是有不少修道者闻风而来,我们就把它放在山谷里。嘿,看他们上哪儿找去。”

葛明乐呵呵地在山谷里上蹿下跳,他说他在布阵,布阵这回事原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玄。

忙活了好一会儿,他说好了,让我静下心来试试他新鲜出炉的聚灵阵。我依言开始打坐,一开始我就发现了异常,以前吐纳之间,总觉得到处都充满了浊气,每次能吸收进来的灵气微乎其微,但是现在就像是泡氧吧一样,到处都充满了灵气。

我这一坐就是一宿,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精­神饱满浑身舒爽,看来这一回是真的得了一个好东西。我抬眼看向山谷前面的那一片雾气,隐隐地觉得那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但是因为自己现在实力还不够,我决定以后再去一探究竟。

有些事不用着急,等到了时间,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舞紫汐,hua6396,YaY32,3032600,暗靥无音,

泉水汪汪,1072543,总攻君,flora347957,pigflytv,

以上是报纸家的霸王名单,O(∩_∩)O~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昨天挂了公告,明天就入V了,当天三更哦~

27

27、迷雾之后 ...

山谷中的水稻眼看着就能收获了,我还有羊群要照顾着,一日三餐也不能懈怠,修行也不能停,一下子忙得跟陀螺似的。

不过这一次葛明他有帮我收稻子,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干­农活的,镰刀到了他手里那个叫不得劲。我几次都想让他去一边休息算了,可是这一次他很坚持,声称自己以后要在这里长住,所以要对这个家有贡献。我觉得就割稻子这件事来说,他的贡献实在是很有限。

“亮亮。”葛明现在就喜欢这么叫我,我也都习惯了。

“­干­嘛?”我正在埋头割稻子。

“我割到手了。”

“我看看。”早说不用他帮忙了么,我停下手里的活计,站直身体向他那边看过去。娘啊,这叫割到手了吗?他不是把手指割断了吧?

我赶紧扯着他到水潭边去清洗,血一直流着,都快染红了半片潭子,这样不行。“这山谷里有止血的草药没有?”

“有啊,那不就是。”他还是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摸样,好像割到手的不是他自己一样。我揪了草药放在嘴里嚼了一下给他裹上,又从旁边扯了一块软一点的树叶给他包起来,然后去木屋那堆屯货中找出一根红­色­塑料丝绑好。

“要不要上医院?伤口挺深的,夏天容易发炎。”我还是有点担心,指甲片被他割断了,手指上的­肉­都开翻了。

“放心吧,有你山谷里边那棵草药,不出三五天就连个疤都看不到了。”他抬高手指欣赏着我的劳动成果,一片绿­色­的树叶包成臃肿的一坨,上面还有一根廉价的红­色­塑料丝,这卖相确实是差了点,没办法,这里没道具啊。

中午又进了山谷,小黑很乖,独自留在山上放羊,我决定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好好地犒劳犒劳他。葛明还在摆弄他那个炼丹炉,我就继续割稻子。

我们白天忙着­干­活,晚上忙着修炼,日夜轮转,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十来天。等到山谷里的稻子都已经收割脱粒,然后晒­干­装袋之后,我才听说县城里出事了。

原来前阵子那场雨之后,县城那里积水太厉害了,久久不能消退。这几天气温又高了起来,那些积水本来就很脏,被这么大太阳的晒上几天,于是就产生了一些病毒,主要是因为饮水不卫生引起的肠道传染病。

都不是什么特别难治的毛病,但是因为感染人群比较多,也发生了那么几个死亡的病例,所以现在大家又有点神经过敏。相关部门狠抓卫生,可是积水不退,卫生再怎么抓也不会有显著效果的。

我想发生这种事的应该不仅仅是我们县城,就前阵子关注到的情况,我们县城积水都还不算是特别严重的,而且人口也远没有那些大城市多。可能是去年夏天的那场热病和冬天的严寒过后,国民变得十分敏感,而政府也加强了这一类信息的控制,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

网络上有用的信息并不是很多,毕竟绝大多数论坛要发帖都是得经过验证的,网警管得严的话,大家也都没什么办法。想说什么只好憋着,或者千方百计的上去吼几声,然后就被无声无息地抹掉痕迹。我找了一圈,也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信息,于是只好放弃了。

直到六月末的时候,我才听说有个别城市死亡人数上万的消息,这真是太让人震惊了,怎么就会死掉上万人呢?城市淹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个地方也都有相应的措施,灾后消毒工作大家也都没敢偷工减料,这上万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开始的时候我怀疑有人造谣,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各种聊天工具上都开始流传着一些死状极其难看的病毒感染者的照片,据说这是一种新病毒,目前还没有特效药。

照片上的人面部起泡溃烂,整个人的皮肤都有脱落的趋势,看起来十分吓人。这种死法实在是太残忍了,我不敢想象人们要如何才能忍耐这样的痛苦。那些城市肯定都快乱套了,恐慌会让人变得疯狂。

果然,不多久之后就听说了军队开往某市的消息,这一次网络很安静,当国家真正拿起它的武器的时候,大家都害怕了。

这些事我并没有多想,我只是希望地里的水稻可以快点成熟,然后我就可以快点把它们都收进仓库,我希望我的羊群可以快点长大,这样就算灾难再一次来袭,我也有足够的粮食养活我和我的家人。

陶方虽然有两块田地被水冲了,但是朱大爷家租给他的田地都还是能收回不少粮食,所以今年他应该不用再需要我的资助了。至于朱大爷的田租,我想是可以免了,朱卫国说田租让我看着办就好了,收不收都没多大关系。

就在我们镇上的人都以为别的地方的那些灾难都跟自己无关的时候,乌云慢慢地笼罩在了我们的头顶……蚊子又来了。

大家都不愿意相信,因为照理说去年冬天那么冷,今年蚊虫应该很少才对。事实上今年夏天蚊子还是很多,慢慢的,镇上又开始有人因为发热被送进了医院。

今年学校吸取了去年的教训,早早地停了课,镇上的人突然变得极少出门,原本每到夏天就十分热闹的河边大排档,也一下子就没了生意。灭蚊用品又迎来了一次抢购狂潮,我也跟着抢了不少,没办法,我最后一批买回来的羊羔有五十只呢,如果一下子全给感染了,我岂不是要把自己抽­干­了才够给它们一一中上疫苗?

自从得了上次那个小鼎之后,我觉得修行顺利了很多,每次取得一些进展,我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探索那一片迷雾,可是到目前为止,每次我都憋住了。

如果那一片迷雾后面是一片宽阔的大草原就好了,这样我的羊群就可以在那里生活了,我甚至可以搬到山谷里来住,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地方太小了。

这一天修炼下来,我突然觉得自己­精­气大涨,而且比以前更加收放自如。

“已经完成筑基了,接下来是聚丹,修行最重要是心静,不要着急,你的进境已经很快了。”昨天晚上葛明就坐在我身边,小黑独自守着屋子和羊圈。

想到小黑,我决定到那片迷雾中一趟究竟,只要有足够大的空间可以容纳羊群,以后就不用再把小黑单独留在外面看守羊群了。

“你说那片迷雾里,会有些什么?”

“唔,这个可不好说,不是阵法大概就是神兽什么的吧……”葛明歪着脑袋托着下巴,语气一点都不严肃。

“那咱进去看看吧。”

“嘿嘿,终于耐不住啦?”葛明拍拍ρi股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看起来比我还耐不住。

我们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准备,抬腿就往浓雾里走了进去。越往里面雾气越浓,我扯着葛明的手省得两个人走散了,这里面太玄乎了,我连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都看不到,只能勉强靠着自己的灵识感受周围的事物。

好像有树,真不容易,这么浓的雾气中,既然还有树木可以存活下来。突然我停住了脚步,迎面而来的一阵威压差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里面到底住着什么?

“你们是谁?”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撤退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太无害了,跟刚刚那一阵威压简直是没法让人往一块儿想。

“我是外面的人,那边有一个山谷是我的,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也就是问问,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估计后面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

“我从蛋壳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造孽啊,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缺德,偷了人家的娃藏在这个山谷里。

“那你能把这些雾气收起来吗?”

“咦,为什么?这些雾气很好很舒服啊。”

“它们太浓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好吧。”听起来他似乎有些不情愿。

浓雾几乎是在一瞬间散去,眼前是一片草地和一片树林,水潭里的水从草地和树林交界的地方流过,流往一个我无法看清的方向,但是这一次不同,我知道,那里已经是尽头了。

至于刚刚跟我说话的家伙,怎么说它好呢,大概跟我差不多高,青­色­的身体看起来很结实,两根翅膀好像还没有发育完全,配合着他这个体型大概是飞不起来的。这个,是传说中的龙吗?很明显,肯定不是我国本土品种。

“现在你能看清楚我了吗?”

“可以了。”这么大块头,瞎子都能看见了。

“你能带我出去玩吗?我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好想出去玩啊!”

“出去玩可以,可是你长得有点奇怪,外面的人回把你当妖怪抓起来。”

“呜呜,他们为什么那么坏?”大块头伤心地扒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流到小溪里,那里的水位顿时涨高了不少。

“那个,你能化形吗?就是变成跟我们差不多的样子,这样的话就可以出去玩了,别人看不出来的。”为了不让山谷里闹水灾,我决定还是哄一哄这条单纯的小龙。

“我以前没试过,不知道。”可怜的孩子,啥都得靠自学,连个启蒙老师都没有。

“那你在这里面试试看,等成功化形了,我就带你出去玩。”许下承诺之后我带着葛明出了山谷,临走前还特地交代小龙别弄坏我的稻田和药田,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进去,这家伙正在抓紧时间学化形。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新霸王宫藤深秀筒子,感谢各位新老霸王的支持。

还有,昨天花花很多,报纸很高兴O(∩_∩)O~

今天开V三更,要多多撒花哦~~~

28

28、龙血乃大补之物 ...

葛明的脸­色­很不好,刚刚那条小龙的威压怕是把他震伤了,最近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这一折腾,怕是要坏。

果然,一出山谷,他就扑哧一声吐了一口鲜红鲜红的血,我有点吓坏了,小黑急得围着他团团转。葛明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可是我们都不相信。

我把葛明背在背上,小黑赶着羊群,慢慢地往家里走。晚上葛明吃地很少,小黑把装着­鸡­蛋的碟子往他前面推了推,表示要让给他吃,但是葛明只是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就慢慢爬上楼去了。

第二天葛明在家里休息,我带着小黑去放羊,水库下面的那几块稻田要追穗肥,追肥的活不重,我一个上午就弄完了,回家之前我去山谷里看了一下小龙,这个家伙还在认真学化形。好像不是很顺利,毕竟没个人教,而且我看它这个头,估计已经过了学化形的最佳时期。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

“我朋友受伤了,你下次要注意收敛自己的­精­气,不然身边的人会很容易被你伤到。”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的葛明,我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那个,他,是被我伤到的吗?”

“恩,是啊。”我是不是对小朋友说了重话?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上次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好紧张啊。”小龙的大爪子不自觉地刨着地面,草地被它一刨一个坑。

“这也不能怪你,我回去了,你接着练。”我果然还是心太软了。

“你等一下,那个,上次我把一朵小花弄伤了……”这孩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有点担心葛明,把他单独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给了它一滴血……”小龙还在磨磨蹭蹭地往下说,我突然眼睛一亮,这龙血听说是大补啊,不过也有听说有些人吃不消直接把自己补坏了的。

“然后呢?那朵花怎么样了?”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可能是声音有点高,小龙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爪子指了指我后面,那里开着一朵将近一人高的花,圆圆的花朵快直径快有一米了,每一朵花瓣都比我的脸还大。因为这山谷里稀奇古怪的植物太多了,我一直也没有留意它。可是,这个,就是那朵小花吗……

“我的血好像很有用,要不然给你朋友试一下?”小龙讨好地跟我说,好像生怕我不接受它的血一样。面对这个单纯的孩子,我深深地惭愧了。

中午我和小黑赶着羊群回家的时候,葛明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脸­色­惨白惨白的。小黑把羊群赶到羊圈里,我捧着用那朵小花的花瓣装着的一小包龙血到葛明面前。

“小龙的血,这个,能喝吗?”我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这个葛明应该是懂得。这家伙听到龙血两个字之后,原本懒洋洋没有焦距的双眼立马­精­光暴涨,接过我手里的巨型花瓣一口把那些龙血吞了,连那片花瓣也一起嚼吧嚼吧吞肚子里边。

“亮亮,下午我得睡觉,你们别吵我啊。”

“要不要到山谷里去睡?”好歹我还随时能进去看一下呢,睡在家里我不放心。

“没事,我就睡那块地板。”他对那块地板简直是病态的执着,对此我很无奈。

下午我还是到山上去放羊,然后在日落之前回来。做好晚饭之后我决定把葛明叫起来吃点。我和小黑一起上楼,葛明把窗帘拉起来了,楼上有点暗,地板上铺着草席,葛明裹着个毯子躬身躺在上面,呼吸有点急促。

难道是龙血喝坏了吗?不能吧,要是喝坏了估计就熬不到现在了,这会儿活得好好的,应该没啥大问题。

我走过去拨开他的一头乱发,这厮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真出问题了吧。

“葛明,醒醒,怎么了这是?”

“唔……热死了!”他还在那里不满的嘀咕,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我看他那样子总算是放心了。

“快起来,吃了饭再睡。”

“不行,没力气了……”

“别犯懒,不吃晚饭夜里能把你饿醒。”

“真的,怎么办,亮亮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葛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果然,龙血还是不能随便喝吗?

“唔……怎么这么热,­奶­­奶­的,这才刚到七月呢。”他说自己没力气,可说这话这么听着怎么­精­神。我帮他把毯子扯下来,但是他却又抓住不肯放。

“你不是说热吗?”

“那个……亮亮……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干­嘛?”葛明的脸更红了,顿时,我反应了过来,也觉得有些尴尬,急忙带着小黑到楼下去了,那个,龙血好像是壮/阳的吧?

楼上传来葛明吭哧吭哧的喘气声,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耳朵让它不要伸那么长,可是那些少儿不宜的声音还是不断往我耳朵里冒。我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点烫,刚这么想着,它就越来越烫,脑门都快冒烟了。

我­干­脆带着小黑出门去溜达,村里这几天很安静,估计又是蚊子惹的祸,所有人现在都尽量待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和小黑回家去,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楼上也没声了,我和小黑又上去叫葛明吃饭。结果刚上楼就听到那家伙带着哭腔的声音。

“亮亮,怎么办?我完了……”

“又怎么了……”这地儿也没什么大姑娘让他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啊。

“呜呜……”葛明却不说话,只管扒在地板上自怨自艾,小黑好像嗅到了什么东西一样,飞快地跑下楼了。其实我也很想下楼的,这会儿我肚子都饿坏了,可是这么丢下他,会不会不太好?

葛明好像终于痛下决心一样,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然后劈开双腿给我看。这家伙这会儿就只穿了一件短袖,这……这这……这简直是太不雅观了。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主要是,我和小黑出门的时间,怎么说也有大半个钟头了吧,怎么它还这么­精­神?

“你是说……它……”

“呜呜……它下不去……”

“这个,是不是龙血太补了,一下子,就那啥,堵塞了……”

“不知道啊,怎么办?”他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要不咱去医院?”医院里现在都是发热的病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搭理葛明这种因为进补过度而导致无法人道的病患。

“不去!老子死都不去医院!”感情这家伙脸皮还挺薄。

“亮亮,你帮帮我呗。”呼……这简直太刺激人了?

“怎么帮?”我摞摞袖子准备上阵。

“摸摸看,也许就好了。”很明显,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我依言上前去帮他摸摸看,这家伙很激动,抱着我的手臂一个劲儿的蹭,可是他的问题就是太激动了,越是激动越是出不来。

过了好一伙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累的还是被他刺激的,总之我们俩都喘得很急,这么下去不行,再憋下去这家伙真要被废了。

我们打开电脑查了一下,一讲到男科就是铺天盖地的广告,我们要在广告的海洋里找出解决之道,实在是很不容易。有那么几个意见中肯的,也大都是推荐上医院什么的。

直到我们开了一个网页,上面也是一个网友在求助类似的问题,楼下有一个网友回答说要刺激前列/腺,完了下面还有求助者对他的感谢。我和葛明对视一眼,然后开始查前列/腺的位置。

虽然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个底,可是谁也没有真的试过。这一次顺利了很多,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有用的资料,讲解的十分细致,甚至还带了图片。

“这个,你真的要试吗?”要我说还是去医院比较­干­脆。

“不去医院……”这个家伙还是很坚持。

“亮亮,你就帮帮我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说什么啊?脑子也憋坏了吧?

“要不你自己来……”这会儿我只想躲开葛明远远的。

“方位不对,够不到的。”他闷闷地吐出几个字。

“后院,还有黄瓜……”我弱弱地提意见,可是还是把葛明搞恼火了。

“陶亮!你敢给我黄瓜试试?”

我从地板上站起来,裤管一把被他抓住,差点没把裤子给我扯掉了。

“你去哪儿?”他声音有点冷,看起来是真的要生气了。

“去拿大宝。”我低低地回一句,然后开了抽屉把去年冬天没用完的那瓶大宝拿出来。

接下来的过程有些失控,葛明太激动了,整个人都缠在我身上,最后­干­脆坐到我腰上,身体间的相互摩擦让我也开始脑袋犯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家伙说让我帮忙,难道他当我是柳下惠吗?

等我们冷静下来之后,地板上已经是一片狼藉,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都已经做过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葛明有点脱力,我帮着整理了一下抱着他下楼吃饭,吃到一半他就睡着了。

小黑静悄悄地低头吃着已经冷掉的饭菜,这家伙跑得到挺快,不过,应该不会躲在什么地方偷听吧?我狐疑地扫了它一眼,小黑若有所觉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继续吃饭,接下来的整顿饭它都没抬过一次头。

我觉得它很可疑。

29

29、侄子出事了 ...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有点尴尬,但是因为每天都有事情做,不用呆在家里相对两无言,所以基本上时间还是比较好过的。

七月份已经是可以收玉米的季节了,但是我们这里的人不会大面积种植玉米,一般也就是种几棵尝尝鲜,我家后院也种了几棵,都还长得不错。早上做早饭的时候,我去后院掰几个玉米放在粥上面蒸,上午的时候就可以带在身上,­干­活­干­得累了,坐在树下喝口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米啃啃,也十分鲜甜。

这时节也是吃西瓜的时候,不过今年种瓜的人家特别少,我到现在还没见过有谁家吃上西瓜的,大家先要保证吃饱肚子,然后才能去考虑水果的问题。

小龙的化形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我觉得主要的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怎么都找不到门路。

我想帮他找点图片看看会好一点,于是有一天我趁着晚上的时候把电脑搬到楼下,又把小龙从空间里接了出来,主要是担心它把我家地板压垮了。

打开电脑给他看各种各样的小孩照片,可是翻来覆去给他找了很多图片,他都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在我以为今晚的行动就要宣告失败的时候,它的目光突然在一个动漫人物上面定格。

图片上这孩子头发根根竖起,长得倒是挺俊,就是那张小脸,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暴戾之气。难道小龙化形后就跟这孩子似的?可是不像啊,小龙平时脾气挺好的,而且胆子也比较小。

小龙在我家地面上挪了挪脚步,我家的泥地面顿时留下了好几个巨大的脚印。一阵烟雾过后,小龙化形成功了,可是,这也太小了吧。我看着地上白­嫩­­嫩­的小孩,唯一跟图片里面有点像的就是那跟跟竖起的头发,区别在于图片中的小朋友是短发,他却是长发。

就这样,我家又多了一位留长发的家庭成员,葛明那一头乱发虽然不怎么好看,起码它们还都是软的,小龙这一头乱发,该怎么说呢,再染上点颜­色­就赛过金毛狮王了。

我说给他理发,弄一个跟图片里的小朋友一样的发型,他照照镜子好像有点动摇,但是最后还是忍痛拒绝了。他说剪头发会伤了修为,果然,这些神兽什么的,没人教也自然会知道很多东西。

小黑因为经常去山谷里面玩,早就和小龙混熟了,如今见它化了形,也不多惊讶,毕竟它也不是靠外貌来辨别人和事物的,基本上它都是靠鼻子。

小龙伸出小胳膊,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然后小黑就扒在地上,让小龙爬到它背上,一龙一狗就到后院找小母­鸡­玩去了。也不管那些公­鸡­母­鸡­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第二天小龙说我跟我们上山去玩,我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山谷里闷了多少年,这会儿终于重见天日,该得要放他出去溜溜。他的身形看着也就是五六岁的小孩,脸蛋十分漂亮,有点不分男女,就是这一头乱发,我看着有点牙疼。

又不能给剪了,我只好帮他扎起来,反正现在小孩子男孩女孩的衣服可以乱穿,大家爱当他是男的女的都随意吧。家里没有扎头发用的橡皮筋,前阵子虽然我母亲和弟妹都在这屋子里住过,但是她俩都是节省的人,人走了连根橡皮筋也没剩下。

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以前卖蕨菜的时候买的那种成打的塑料袋子,那上面有捆扎用的牛皮筋,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也将就能用了。

给小孩扎头发真是一件大工程,纵使我有一双巧手,还是不能在第一次就给小龙疏一个漂亮的发型。其实主要责任不在我,这小孩的头发有点长短不齐,额头上耳朵边的,到处都是毛茸茸的短发,这些短发还不服帖,一根根冲天长,看来改天得去镇上买一瓶摩丝。

然后就是一份的问题了,我家倒是有小孩子的衣服,都是我和陶方小时候的,那时候的衣服,咋说呢,都比较朴素,这会儿传出去基本上是不能见人了。我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陶方小学时候穿的白衬衫,还有一件洗得掉了­色­的黑­色­短裤,就这么先将就着吧,改天去镇里买新的。

做好准备工作吃了早饭,我们就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山上去了,葛明也一起跟着去,这家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早上跟着我们去山上,然后再进山谷摆弄草药,晚上又非得在山上就出谷,然后跟着我们慢悠悠地走回来。

路上遇见几个出来­干­活的村民,大家都会笑呵呵地问我这孩子是谁家的啊?我就说是葛明家弟弟,反正大家对葛明的底细都不了解,随便编排也不怕露馅。

出来­干­活的人都穿得很严实,这都七月多了,还穿着长衣长裤,我看着都觉得憋得慌。但是他们也是没办法,被蚊子叮几下,搞不好小命都交代了,还是穿严实一点保险。

小龙第一次出门,看什么都好奇,蜻蜓蝴蝶什么的,他一着急就想去追,小黑已经比较淡定了,背上的家伙要是不安定了它就会不耐烦地吼两声,然后小龙就消停了。

我在后面看他俩的互动觉得很无语,小黑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吼的是谁啊?那可是传说中的龙!

小龙是杂食动物,但是偏爱­肉­食,不喜欢吃菜,挑食是个坏习惯,我会努力纠正他的,毕竟多吃粗粮有益身体健康,每天吃­肉­我哪里供得起啊?

这一天我准备去镇上置办个急救箱,毕竟消毒药水绷带棉签什么的,家里还是要准备着点的,还有一次­性­针筒。顺便也帮小龙置办一点衣物橡皮筋什么的,再买点发夹回来。葛明说他要一起去,小黑也兴致勃勃地表示要跟,于是只好全家出动。

把羊群都赶到山谷里那块大草地上,几个人又合力弄了一个大栅栏,可不能让羊群把稻田给糟蹋了。弄好之后葛明开着车子载我们出门,是那种运货的皮卡,前面是双排座位,也不会很拥挤。

这个夏天镇上依旧冷清,但是挺多商铺都会在早上开门做一些生意,毕竟还是要吃饭的么。先去童装店给小龙买衣服,我们原本进的是一家童装连锁店,但是那里没有冬装。只有转战另外一家小店面,这种自己当老板自己进货卖货的一般都有囤货,老板去楼上鼓捣了一会儿然后提着一个大袋子下来,都是小龙的身量可以穿的。我们挑挑拣拣买了不少,本来我要掏钱的,葛明动作比我快,他给就他给吧,我也不会跟他客气。

逛饰品店的过程有些尴尬,两个男人一个小孩一条狗的组合本来就很怪异,还去挤那些本来就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才光顾的店铺,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

店主倒是挺热情的,问我们买些啥,然后又向我们推荐各种漂亮的卡通发卡,小龙好像挺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小黑不屑地冲他喷了一口气。最后我们买了几大盒子橡皮筋,然后又买了不少黑­色­的发卡,就逃一样地离开了饰品店。店主笑眯眯地在后面送我们,说下次再来啊。

完了葛明又开车去了一趟县城,直奔着副食品批发市场去了,县城里的积水刚退不久,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一派的萧条。批发市场的生意也不怎么好,我们车子的车子一路畅通,根本就不存在以前那些堵车或者没有地方停车的问题。

开张做生意的店铺也有不少,但是因为前阵子的积水,不少商家的东西都被泡坏了,所以现在价格有点高。葛明刚刚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一打厚厚的钞票,然后进了市场就往车上猛搬东西,成箱成箱的搬,人家开杂货店的来进货都没他要的多。就我去年那次采购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直到一皮卡差不多都装满了,我们才又回到镇上。去卫生室买点医药用品,再去超市买个小药箱,我正在想着回去要不要搞张红纸剪个十字架贴上去呢,就接到了我弟妹的电话。

“他大伯,瀚瀚出事了,你快过来一趟啊……”我弟媳是个乐观而且善于忍耐的女子,这会儿她哭得这么厉害,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到了陶方家楼下,葛明摁了两下喇叭,陶方就下来看门了。他脸­色­很差,整个下巴都是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已经个把天没睡觉了。

“怎么了?”我一边进屋朝着楼上走,一边问陶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瀚瀚被蚊子咬了,这两天一直在发烧,我们没敢送医院,最近因为发热送医院的病人没一个回来的……”陶方还算冷静,他机械地跟我讲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对于突然出现的小龙,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怎么这么不小心,家里纱窗没关上吗?”照理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才对,大家现在对蚊子都很忌惮,这种热病也不是第一天开始在这里传播,所有人都很谨慎,家里有小孩的更是十二分小心,所以现在传染率并不是很高。

“关了,怎么没关,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蚊子好像变小了,会从纱窗里钻进来,本来以为那种蚊子没事,以前那种小小的蚊子不是不会咬人的吗?我们每天也点蚊香,总不能一直不开窗吧?电蚊拍都不管用,那种蚊子飞得跟苍蝇一样快……”

陶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抓自己的头发,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30

30、葛明的丹药 ...

我的侄子叫陶文瀚,刚满月不久,躺在床上小小一团的。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皮肤,很软很­嫩­,有点烫,红红的脸蛋上还有蚊子留下的两个包,看来是那种热病没错了。

我母亲就愣愣地坐在床头,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配着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大伯,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的,去年大家都提心吊胆那会儿听说你还每天上山放羊的,那群羊都没死过一只,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求你了,救救瀚瀚吧!”弟妹一见从门外走进来,就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挣了一下没挣开。

“我知道的,你肯定有办法的,你救救瀚瀚吧,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她还在不停地哀求,我并不是不想救自己的侄子,只是有些事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候我母亲好像也回过神来了,她先是死死地盯着我,然后又垂下眼睑不吭声。我知道她是在责怪我没有把对付蚊子的方法告诉他们,这会儿她正为了自己的孙子忍耐着怒气,她笃定我会救瀚瀚,我的脾­性­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陶方,他也正看着我,眼里有哀求。事到如今,想瞒过去恐怕是不可能了,我动了动嘴­唇­,试着组织语言。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没有吭声的葛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率先开腔了。

“这件事是个秘密,你们可能一直觉得我的身份很可疑,确实,我以前没有说实话。”他打算说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不能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从北方一个修真家族出来的,我们家的人都不问世事,我们家的存在就是一个秘密,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陶亮他对我有恩,我送给他一些丹药,所以不怕蚊子咬,要我救这个孩子可以,但是有些问题我们要先说清楚。”他的口气不容质疑,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这一家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你说,只要你能救瀚瀚,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做。”弟妹终于松开了我的手,她站在葛明面前,不敢像对我那般随意。母亲和陶方也表示无论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只要瀚瀚能好。

“为了我的家族着想,你们必须发一个毒誓,今天的事情如果有谁胆敢泄露出去,你们这几个人,全部都会全身溃烂而死,包括床上这个孩子。”葛明风淡云轻地说出狠毒的话,我弟弟和弟妹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发誓就发誓,只要能救活瀚瀚,发誓算什么?”我母亲反应倒是挺快,举起手就要说话,却被葛明阻止了。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也像你们平常一样随便张口说两句话就好了吗?我们家的人可从来不当冤大头,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契约,你懂吗?如果有人敢违背,那些可怕的事就真的会发生。”我母亲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她一定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会应验的誓言。

“无论怎么样,只要能救瀚瀚,我愿意发誓。”人都说母爱是伟大的,我觉得隔辈的爱才真是感人,你无法想象那些老人愿意为自己的孙儿做出什么样的牺牲。

“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今天这个孩子生病的事,真的没有一个外人知道吗?左邻右舍也没有看出来一点点苗头吗?等到这种病毒大规模扩散的时候,大家都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抗体,你们确定自己瞒得住吗?等到你们引起政府注意的时候,还能坚持不说出来吗?你知道的,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人说实话。”现在的葛明很残酷,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但是句句让人觉得绝望。

“我发誓,无论遇到什么事,别人怎么对待我,就算他们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我也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过了今天,大家都要把这件事忘掉,就算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会再提。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自己说的话,就让我们全家都死无全尸。”陶方率先表了态,他言语诚恳,双眼注视着葛明,一字一句地发了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俩呢?”葛明似乎对陶方的态度很满意,他看了看我母亲和我弟妹。我弟妹还算冷静,虽然声音有些颤抖,胆还是顺利得说完了誓约。

我母亲被葛明的话吓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那些强权面对面,而且还要顶着他们给的压力守住秘密。这对一个农村­妇­女来说太难了,但是葛明并没有降低要求的打算。等她终于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脱力坐到了地上。

葛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和一根毛笔,把­干­巴巴的毛笔放在嘴巴里面舔了舔,然后挥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我看不懂的图案,大概是符咒吧。我母亲和陶方还有弟妹每人在纸上摁了一个血手印,然后又弄破了陶文瀚的手指也印了一下。

接着他念起了一段奇怪的咒语,念完后大喝一声,摁满手印的符纸就烧了起来,瞬间迸发出一片刺眼的红光。

“契成!”

结束后葛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这一次他回来的时候身体本来就不好,前几天又被小龙震伤了,虽然后来补了龙血,可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现在用大动­干­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我担心他会伤了根本。

葛明从身上掏出一小瓶丹药,因为陶文瀚还太小了,一次只能吃半颗。这半颗喂下去,众人又是一阵的提心吊胆。我不怀疑葛明弄出来的丹药,这家伙早就跟我说了,从我身上弄了点血制点药备着,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大家担心的是这个孩子还太小了,这几天发高烧本来就已经伤了身体,现在这半颗丹药喂下去,怕他的吃不住这药­性­。 当天下午我们都没走,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好,葛明好歹还能帮上一点忙。

接下来的时间有些尴尬,因为刚刚经历过发誓的那一段,大家对葛明都有些忌惮,可是目前又要仰仗他,所以更是十二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把人惹得不高兴了。

等到晚上天都黑透了的时候,小孩终于有了好转,体温降了下去,也开始吃­奶­了。弟妹抱着孩子喜极而泣,陶方也背对着我们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我母亲张罗着要去做晚饭,让我们留下来吃饭,但是葛明拒绝了,我也说家里还有羊群,得回去。

临走前葛明一人又给了他们一粒丹药,让他们当场吞下去,然后我们就开车回家了。

夜晚的盘山公路静悄悄的,小黑和小龙做在后面也很安静,我扭头看了看葛明的侧脸,其实这家伙长得还不错,起码比我好看不少。­唇­红齿白的,是不少女人喜欢的类型吧,想着自己和他做过的事,我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于是又把视线转到了马路上。

葛明今天的表现让我觉得有点陌生,以前我总觉得这个家伙很懒,很不爱讲卫生,不讲究形象,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是总体还是很亲切的,安静起来的时候能安静很多天,基本上我们相处得还比较愉快。

可是他今天突然变了个样子,今天的他太冷酷了,那股子冷冷的嚣张气质,看得我有点怕又有点血脉喷张,说不上来自己在激动些什么。

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大家中午都没吃饭,这会儿都饿坏了,累了一天,我也懒得折腾什么好吃的。就是从后院摘了一个葫芦,做一大锅面疙瘩一人吃一碗打发了。

吃了晚饭洗个澡就各自休息了,小龙坚持不肯会山谷里去,这孩子好不容易找到组织,就再也不肯回去过孤苦伶仃的日子了,即使一个晚上他也不肯。我这会儿也没力气给他收拾房间,­干­脆也让他在我房间里打起了地铺。

可是问题在于,我家地板虽然挺大的,但是席子只有一张。原本葛明一个人睡着就差不多了,小黑时常都是直接在地板上睡的。这会儿多了个小龙出来,这孩子的本质虽然是一条龙,大概是不需要睡席子的,可是他现在怎么看着都是一个普通小孩,让他这么睡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我怎么想着都觉得不太合适。

“要不,小龙你今晚跟我睡吧。”跟小孩子睡也不好,软乎乎的,一个不小心压到了就麻烦了。

“不行,小龙你跟小黑睡地板,我睡床上。”葛明自顾自的分配地方,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那个,其实我也是愿意的啦,就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报纸每次看着霸王榜在滚动就觉得爽啊,呵呵,

感谢各位新老霸王滴支持,但是也不用总是破费呢~

花花一定要多撒哦~~~~~

31

31、一家四口 ...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稳,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感觉哪个姿势都很别扭,而一边的葛明,老早就呼呼大睡了。这家伙到底是对我太放心还是什么啊?

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自然就没什么­精­神,照理说我修炼到了这个程度,晚上可以用打坐替代睡觉的,不过我不爱这么­干­。本来人活着就是吃饭睡觉这么回事么,连觉都不睡了,活着真是不知道啥滋味了。

昨晚忘记把羊群赶出山谷了,这会儿进去一看,草皮都快被它们啃秃了。赶紧弄出来赶到山上去,小龙很喜欢我编的那根鞭子,他骑在小黑背上,拿根鞭子驱赶着羊群,看去来很有一副牧羊人的架势。羊群好像有点怕小龙,过几天熟悉了可能就好了。

山上野草长得旺盛,我今年要提早开始割草,这么大的一群羊,这一个冬天得吃多少草啊,想想都觉得很有压力。

中午吃饭是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小龙,你以前在山谷里的时候吃什么?”

“吃树叶。”小龙一边跟桌上的一碟玉米炒香肠奋斗,一边抽空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好像觉得吃树叶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但是我听了之后心都酸了,葛明都抬手帮他夹了一筷子菜。小黑叼着自己那块­鸡­蛋放到小龙的盘子里,小龙高兴坏了,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起来塞到嘴里。

我想家里是不是要改善一下伙食了,总这么省着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外头开始乱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钞票就会变成纸了,存钱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对金条什么的也没啥想法,就我那点子存款,大概只够买个金戒指,我一个光棍买什么金戒指嘛。倒还不如买点好吃好喝的,把家里几张嘴巴伺候好了才比较实在。

上次葛明买回来的主要还是生活用品,大部分都是不能吃的,白糖和盐之类的倒是能吃,只是不能单独吃。我想多买点好吃的屯起来,于是问家里几个想吃点啥,葛明说没啥想吃的,就想吃水果了。

想想今年大家真的没怎么见过水果,可能去年那场大雪冻死了不少南方的果树,再加上一到夏天蚊子就来了,镇上生意也不好做,很少人去批发水果过来卖了。

我想与其专门跑那么远去买几斤水果,倒不如买几棵果树种在山谷里面,这样吃的时候还方便一点。葛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我们又出门了,因为我的羊群目标太大,上次整群消失了一天,村里就已经有人问起了。这一次我们不敢做得太明显,那天一早我就赶着羊群往公路上走,走到了没有人烟的地方,葛明的车子从后面赶上来,我们才终于可以把羊群收起来,坐车出门。

临镇就有很多果农,我们开车过去开高一些的价格,买几棵果树回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原本这个农业和旅游业相结合的城镇,现在也很萧条了,想想当初我来买蕨菜的时候的热闹情景,再看看眼前人烟稀少的街道,实在是落差太大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一个品种比较全的果园,那里的老板原本是种菜的,后来改种的果树,再后来­干­脆在果园里办起了农家乐,前几年着实赚了一把。去年夏天因为蚊子的问题生意没做成,到了去年冬天更是被一场大雪冻死了不少果树,本以为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今年又是一场新的灾难。

那老板不缺钱,我们说要买果树他们家人也都不怎么爱搭理,我本来想换一家算了,结果葛明直接把小黑放了出来,小黑今天特别凶,一直吠个不停。

也不知道那户人家是怕了还是烦了,最后终于把果树卖给了我,我本来想说稍微买几棵,结出来的果实够自己吃就好了。但是葛明坚持要多买一点,他说山谷里的小溪对面那片树林还很稀疏,有些树估计是被小龙啃伤了,把这一批果树种上去正好。

回去的时候,我们载着满满一车的果树,这些果园里的果树一般都不是很高,我们为了方便搬运,也特地选了一下不是很高大的树种。杨梅琵琶李子桃子柚子橘子树都各自买了一两棵,成年的老葡萄树也买了两棵,甚至还买了一棵据说会饥饿紫­色­蜜果的桑树。后面的大车厢被我们放满了,车顶上还绑着好几棵。这一趟真是收获颇丰,虽然过程有些不愉快,但是结果很让人愉快。

车子开到没人的地方,我赶紧把那些果树都弄进山谷里,快到村子的时候,又把羊群赶了出来。

这些果树大部分都被种在山谷中的那片树林里,也有几棵就被我种在木屋边上,就当是美化一下环境吧。原本的那片树林我们也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我认识的树种,没什么稀罕东西,葛明进去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以用的。

我们两个男人一只狗一条龙,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界的纷纷扰扰好像跟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最近都不怎么上网了,外面的世界必定美妙不到哪里去。去年那一场热病爆发的时候,就已经是全球­性­的了,现在我们这个小镇的蚊子已经发生了变异,我不觉得其他地方可以幸免于难。

不去关心不是因为我不好奇,而是我认定这个结果自己不会喜欢。现在不去看也不去想,也许等我下一次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场灾难也已经成为往事。

七月的太阳越来越大,我抬起腰来休息了一下,一边平地上割好的草已经堆成很大一堆了。抬头看了看小黑和小龙,却发现少了一个,小黑摇着尾巴扒在水库边的大树下乘凉,小龙已经不见身影。

“小黑,小龙哪儿去了?”这条龙虽然年纪比我还大很多,但是毕竟还是条幼龙,又因为长期在山谷中生活,­性­情十分单纯。

“呜。”小黑抬头看了一眼水库那边,然后又低下脑袋懒洋洋地趴着。

“你说他在水里?”虽然说龙应该是善水­性­的没错,可是小龙长这么大根本没接触过这么深的水啊,山谷里的那个小水潭和那条浅浅的小溪连个小孩都淹不死。

我站在水库边上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小龙上来,心里不禁有些着急,看来我还是太高估这些非人类的智商了,这真是胡闹。我的水­性­也很一般,随便下水玩两下还可以,要在水里找人就很勉强了。就在我脱了上衣准备下水去捞人的时候,小龙抱着一条大鱼浮出了水面。

“汪汪……”小黑激动地从树底下跑了出来,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它是见到小龙才这么高兴,但是我知道,它绝对是为了小龙怀里那条大鱼。

“小龙,你会游泳吗?”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这条小龙总是拎不清。

“不会啊,可是我们龙族在水里是淹不死的。”他回答得倒是理所当然,只要淹不死就没事。

“那你要是上不来怎么办?我水­性­也不好,没办法下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一直在水里待着?”这些孩子就是欠教育,我最近有点太纵容他们了。

“呜……我不要一个人待在水底……”显然,小龙还是不喜欢孤单的,一个人的日子他都已经过怕了。

“那你今天­干­嘛下水库里去?”

“呜……小黑他说想吃鱼……呜……我不要一个人待在水底……”

我转头看向小黑,早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善茬,没想到竟然这么恶劣,指使小龙去给他抓鱼。小黑垂着脑门一副可怜相,但是我还是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真是不像话,尽欺负小孩子。

有那么一会儿,我一直听到小龙在可劲儿地讨好小黑,小黑知道我耳朵灵,不敢再吱声,但是看小龙的反应,小黑明显是没搭理他。唉,这条傻龙,被人卖了指定还帮着数钱呢。

晚上我们没有再吃水煮鱼,而是把这条大鱼宰了红烧,先把鱼切两段放在油里煎得两面发黄,然后再加红酒和酱油炝一下,等到香味四溢的时候,放泡好的香菇和木耳进去,放调料加水煮着,一直住到入味为止。

这条大鱼够我们四个吃一顿的了,当然,只是当主菜而已,这一顿下来除了这条鱼,我们还要吃掉两斤米三个菜一个汤。小龙的胃口挺大的,都快赶上我和葛明了,但是考虑到他作为一条龙时的体格,他的食量还是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天晚上终于腾出功夫来了,我想给葛明重新收拾个房间,他却不­干­,我只好把目光投向小龙,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问我怎么了。

“小龙啊,你也不小了啊,这样,我们这里的小孩子长大了都是要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的。”我不能心软,这娃其实是条披着人皮的龙。

小龙好像很纠结,看得出来,相对于那个没睡过的房间,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已经睡过了好几天的那块的地板。

“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睡?可以让小黑陪我吗?”他最终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过就是像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条件,我认为这个条件非常合理。

我低头看了看一边的小黑,走过去拍拍它的脑袋,小黑一脸控诉地看着我,但我假装自己没看懂。

送走了高高兴兴的小龙和垂头丧气的小黑,房间里就剩下我和葛明两个人了。

“那个,小龙他已经换房间睡了。”

“哦,那咱也休息吧。”葛明打了个哈欠,爬到床里面躺下就睡了。我瞄了一眼地上的席子,这个……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啊~~~请不要大意地向我砸过来吧~~~~~~~~~~~~

32

32、村里出事了 ...

我知道这次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蚊子发生了变异,它们飞得很快,简直无孔不入,很多地方现在恐怕都已经乱成一团。那些刚刚经历过水灾的地方,还没有送走因为积水引发的传染病,就迎来了蚊子的第二轮袭击,处境有多困难可想而知。

上次弟妹的话提醒了我,去年我的羊群没有受到热病的威胁,看来已经有人注意上了,这一次为了掩人耳目,我故意让葛明弄了一些迷|药先把几头山羊迷晕,然后用三轮车载着往马路上走,时间就选在大家刚出门要到到田里去­干­活的清晨时段。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段,再将这些羊弄到山谷的个栅栏里,在里面消磨一会儿,然后骑着空车子回家。

这么几次之后,村子里也开始流传我的羊群被蚊子咬了之类的话,我偶尔听到,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以后就不用这么费事了,只要时不时往山谷里塞一两头羊进去就好,大家只会看着我的羊群越来越少,肯定都认为是得了热病死掉了。

村子里其他放羊的人家都基本上都不怎么上山了,最多就是在蚊子不怎么活跃的早上,赶着几只山羊在村子附近转一圈,让它们也吃上一点­嫩­草,其他的时候就用自家的稻杆打发了。

而我的羊群则要轮流放风,我往山谷里塞了不少羊之后,里面的羊基本上就和外面羊圈里的羊一样多了,这两群羊轮流着放,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同时,我也尽量保持羊群的生活品质,因为它们的生活品质直接影响的就是它们的­肉­质。

我以为只要好好呆在村子里,不出去到处跑,不上网看帖子,自己就可以两眼一闭全当外面的世界不存在。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这一场灾难的力量,它就连我们这样的小山村都不肯放过。

这一天夜里,我们的村子一改往常的宁静,突然变得喧嚣起来,我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男人的喊声和女人的哭声,间或还有小孩的嘶吼哭叫和村子里狗叫的声音。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夫妻吵架了,这种事能不参合还是不要参合的好,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去劝架的往往只能捞到几个巴掌几声咒骂。村子里经常有夫妻吵架,这几年年轻人都到外面去打工,已经是清净了不少,今天又是哪户人家呢?

我不能理解那些男人女人们无意义的发泄,他们叫嚣嘶吼,好像对方就是最大的仇人,可是却不舍得离婚。在我看来,那些男人的怒气是那么的无力,而那些女人的哭喊也十分廉价。这样子,真的很难看,大家都一把年纪了,都应该学会忍耐和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像这样唱大戏一样热热闹闹的摆上一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向对方表达不满,还是发泄自己内心的懦弱,仰或是,向那些观看的人说些什么自己的不如意和不得已?

本来我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继续睡的,可是葛明却坐了起来,这厮平时最是嗜睡,今天晚上他有点反常。没过一会儿小黑和小龙也到了我的房间,小黑竖着耳朵表情有点严肃,小龙一脸的泫然欲泣好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怎么了这是?”我转过头去问葛明,这种时候他还是可靠的。

“出人命了。”他的语气有些凝重,让我明白这个人命并不是前阵子得热病死掉的那些人,更不是像朱大爷那样的自然死,而是另一种,更加血腥的。

“要去看看吗?”他也转头看我,我点了点头。就算再怎么不关心村里的事,毕竟现在发生了流血事件,我也应该过去看一看。

我们稍微穿戴一下就下楼了,村里许多人家的灯都亮了,现在本来就是夏天,天上还挂着一轮明月,所以并不会显得很暗。我们走到村西头,就在离死去的程寡­妇­不远的一排房子,那里有几户有血缘的兄弟亲戚独自围城的一个院子。

我们还没有走进去,就先听到了一个老­妇­的哭声,我们走进去以后就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忠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生病了娘心里也苦啊,这都是老天爷在折磨我们呐,你这孩子这么这么想不开呢……”这个老人看起来年纪有六七十了,她蹲跪在一个被紧紧捆绑在凳子上的中年男人身边,一边嚎哭一边抚摸着那个中年男子的手臂。

“你们都在骗我,你们根本就巴不得我早点死,也不送我去医院,现在来装什么鬼样子,我就是死了,也要拉两个垫背的。”被捆绑着的男人声音粗嘎,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晕,头发不知道是油的还是被汗水浸湿的,一缕一缕贴再额头上。

“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现在得了这种热病的人,但凡进了医院的就没有一个能出来,我前阵子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都已经接受了吗?咱不去医院,咱就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住着,能活过去是咱命大,活不过去咱也不用去医院受那份罪。”一个七八十岁的长辈一边用拐杖用力得点着地面,一边喘着气呵斥他。

“嘿,我就是被你们骗了!你们这群骗子,一个一个的都巴不得我早点死,问我钱都放在哪里了,还问我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这还没死呢,你们就把我当成一个死人一样对待。我就是不让你们如意,哼,那个女人她想带着我的儿子改嫁,她做梦!

“你这个傻孩子喂,素华哪里有说要带着小艺改嫁啊?就算她想这么­干­,你老娘我也不能同意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呦……哎呦我的心肝啊……你怎么就能这么糊涂呢?”

“我是傻,我是糊涂,当初就不应该听你们的话娶了这么个狐狸­精­回来,他娘的丧门星,娶了她之后我就没有如意过,这日子过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趁着我生病的时候出去找姘头。我就用刀劈了她,一块一块地割她的­肉­,让她咒我死,让她找姘头,呵呵呵呵呵……”这男人的­精­神好像已经有点不正常了,他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呵呵大笑,笑得一院子的人都不敢吭声。

昏暗的灯光下,我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那一滩血,鲜红的血顺着石头的纹路,慢慢地渗透进石头缝里,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一些疑似碎­肉­的东西。我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晚风吹到身上,一阵冷。

我们静静地到来,没有和身边的人打招呼,看了一会儿之后又静静离开了。

这一天晚上小龙和小黑又在我房间里打起了地铺,小龙这孩子好像是被鲜血刺激到了,小黑倒是冷静,但是今晚也特别的安静。我就这么平躺在床上,今晚看来是睡不着了。葛明就躺在我身边,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躺了一会儿,我忍不住伸手去推了推他。

“­干­嘛,睡不着啊?”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懒洋洋的,但是这一次我听出来他也没有睡意。

“说说话吧。”我只是想要确认一□边还躺着一个活人,至于说什么,我也不知道。

“嗯,亮亮。”当葛明叫我亮亮的时候,也就是比较好说话的时候,所以现在他这么叫我,我觉得挺高兴的。

“­干­嘛?”我还是不太会说话,但是如果他够敏感,肯定可以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一点点喜悦的情绪。

“亮亮乖,有哥哥在呢,妖怪肯定不会来的。”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又要开始抽抽了。

“呲。”我学着他的样子呲了一声,然后背对着他翻了个身。

过了许久之后,久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感觉到后面有一个温暖的身体慢慢靠了过来。

“喂,陶亮。”葛明的声音清而不脆,在这个夜晚里听起来低低的有些飘忽。

“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我觉得你应该对我负责。”

“啊?”

“你都把我给吃了,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我运转自己原本就迟钝这会儿因为睡意更加迟钝的大脑,想了半天,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应该。”

“对吧?那你以后可就不能再把我当外人了。”

“哦。”

“有什么好吃的也要先留给我。”

“恩。”

“有什么事都要先想着我。”

“恩。”

“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更不许骗我。”

“恩。”

“你这是都答应了啊?”他用力晃了晃我的身子,我猛然回神。

“啊?”

“啊什么啊?刚刚你可都答应了,敢反悔试试?”葛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月光下那头长发看起来分外凌乱,他表情凶悍,好像只要我说一个不知就要马上扑过来跟我­干­架似地。

我努力回想刚刚我们都说了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得劲,这个,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咱俩在一起?”虽然问出来有些尴尬,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对。”葛明回答得很硬气,但是他的目光还是不自然地避开了,睫毛低低垂着,看着有点温顺的味道。

“那你以后就是俺媳­妇­儿了。”可能是他那副表情太好玩了,我忍不住打着我们这边的土话逗了他一下。

“说什么傻话?”没想到这一次这家伙竟然没有炸毛,而是别扭地把脸转到别处去了。

想想当初葛明第一次来我家时候的得瑟样子,在看看他现在的扭捏样,我真的想不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男媳­妇­儿啊,其实也挺不错的,就是不能生儿子,哎,人生不如意事常之八九啊,男媳­妇­儿就男媳­妇­儿吧,老子认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当我还沉浸在男媳­妇­儿的世界里的时候,葛明的声音幕然拔高了,刚刚那羞涩扭捏的氛围早已消失无踪。

“啊?没有啊。”被看出来啦?

“你还敢说你没有,刚刚明明就是一副将就将就的表情!”葛明张牙舞爪的很愤怒。

“真没有,真的。”哄媳­妇­儿真是一个辛苦活……

“我明明都看到了,你还敢否认!”

“……”

作者有话要说:此乃第一更。

33

33、关于儿子 ...

今天早上陶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一会回一趟村里,我们就没有急着出门,准备等陶方走后再去山上放羊。陶方他来得很早,六点给我打了电话不到七点就到村里了,他说瀚瀚最近很好,可是我看他脸­色­还是非常差。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借点谷子,最近市场上的谷子好像是出问题了,我稻田里的那些也没到收成的时候,现在先跟你借点,等秋收了再还。”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可是市场上的谷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陶方再一次来到我家,跟我借谷子呢?

“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各种传言都有,现在有一些人专门到农家来高价收稻谷,像我们这种种来自己吃的他们最喜欢,但是你可别卖啊,天上也不会掉馅饼,八成又是出事了。”

陶方装走了大概两百斤稻谷,我们毕竟是兄弟俩,也不会真的那么斤斤计较把谷子拿去称,就那种一百斤的大麻袋装个两袋子,下次他再还给我两袋子,就清了。

陶方走了之后我上网查了一下最近的稻谷问题,乱七八糟的说法很多,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政府还没有对粮食的问题做出回应,只说还在确认中。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今年新生婴儿出现了高比例的畸形婴儿,有社会人士对这件事展开了追踪和观察,但是有很多孕­妇­在怀孕期间已经十二分的小心了,几乎没有接触任何可能伤害到胎儿的东西。可是畸形婴儿还是一天天增加。

最后D国一个学者提出的粮食基因问题得到了广泛认同,他主要抨击现在的转基因研究,为了提高产量,人类亵渎了物种的尊严,我们很多入口的食物基因都已经不再单纯。人类食用了千百万年的食物发生了改变,虽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可以证明,但是这位学者还是相信这些基因不单纯的食物将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其实该学者的这个理论已经提出来有好几年了,当时只是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关注,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宣传。直到全世界的人都面临着断子绝孙的畸形婴儿这个大问题时,他的理念才再次得到关注。

可是已经太晚了,现在的很多农民都不再自己留种,而是去采购那些加工过的高产量粮种,这些粮种被动过什么手脚,谁也说不好。很快的,世界上成立了很多粮食鉴定研究室,专门研究粮食安全。

现在我国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我看了一些在网上发言比较冷静的帖子,大概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至于我国政府现在到底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政策,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之众说风云。

销毁粮食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要播种传统的粮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获的,全世界有几十亿张嘴巴等着吃饭,难道因为食物不安全,大家就要选择饿死吗?而且现在谁也说不准,粮食问题到底是不是仅仅只是粮种上的问题。

之后的几天果然有不少人道村里来收购粮食,但是因为去年冬天那场雪灾,村民们都心有余悸,所以几乎没有人肯把粮食卖出去,即使那些人开出来的价格都已经赶上天价了。实际上,价格越是开得高,村里人心里就越没底,自然就更加坚定地认为粮食不能卖了。

我想是不是要把山谷里的那些田地再种上,原本我是觉得反正粮食够吃就好,不用种太多,反正我也不想靠这个卖钱。可是现在情况好像产生了变化,粮食成了稀罕物,多多益善。

原本割完稻子的田地还没有翻,翻地是我最头疼的,虽然山谷里的田地不像外面我自家的地那么粘,但是用来种植水稻的田地,经过泡水和自然风­干­之后,土地总是不那么松软,翻地还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

本来打算打听一下哪里有牛卖的,可是最近世道不太好,我们都尽量少出门,家里的粮仓里面也还有一些粮食,听说现在偷粮贼越来越多了。我并不太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山谷里面去,对我来说,山谷是山谷,家是家。

这天我正在费力地翻着地,葛明跑过来说要帮忙,结果刚­干­了不到半个小时,手掌就起了血泡,我看着有点心疼,他甚至连冬天的冰面都砸不开,哪里能­干­得了这么重的活呢?

一会儿小龙跑过来说要帮忙,我当他纯粹瞎胡闹,刚要把他打发走,就发现这孩子已经化出了真身,他伸出一只爪子爪住我的锄头,咚咚咚地在地里走了一圈,所过之处就都被翻开一道开了花的地面,,而且还翻得很深,比我自己翻得深一些。

当天下午我就去了一趟临镇,找铁匠订了一把犁,让他特地按照小龙的身高打造。对方虽然很好奇我弄这个东西要怎么用,但是因为我答应他拿粮食换,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这年头粮食比钞票好用多了,还好我卡里也没多少存款,想想那些省吃俭用存钱的人,这会儿才突然发现自己存下来的就快要变成一堆纸,那真是太悲催了。

那个铁匠数度挺快的,不到两天就让我去取货,这会儿电话还能打得通,我在想移动公司哪一天也不再接受钞票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扛着大米去营业厅充话费。

把这个超重的犁弄回去之后,翻地的速度一下子发生了质的飞跃,以前我累死累活花两三天才能翻一遍的土地,小龙拉着犁走几圈就搞定了,跟玩儿似的。就是化形比较消耗体力,也可能是因为它现在修为还不够的关系,总之那几天他都吃得比较多。因为他劳苦功高,我也就特地宰了一头羊犒劳一下,顺便家里几个也跟着沾沾荤腥。

记得第一次我宰杀自己的山羊的时候,心里颤悠悠的,总觉得膈应得慌,那些羊­肉­吃起来也是食不知味。但是次数多了,神经自然也就粗了,现在我宰羊很利落,反正被宰杀就是它们已经被注定了的命运,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它们感觉到痛苦,最好是一刀毙命。

翻地可以让小龙帮忙,耙地其实也是可以的,就是换个工具而已,有了小龙就像拥有了一台智能农用机,可惜就差了一个播种的功能,收割可能也不会。

之后的育种播种还是让我忙活了好一阵子,等终于可以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我发现种在木屋边上的葡萄快要成熟了,那几天家里大小几个时不时都爱去葡萄树下看看,等到第一串葡萄终于成熟的时候,就算上面还带着点青,我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把它摘了。

这个葡萄品种不错,也许是因为山谷里的土壤特别好,总之长出来的葡萄很甜。

第一串葡萄成熟之后,接下来很快就进入了吃葡萄的季节,我们一家吃得满口生香的时候,我也在心里惦记着陶方他们。瀚瀚现在还是在喝­奶­的年纪,现在世道不好,弟妹也没什么补充营养,别说什么稀罕物了,怕是连水果都难得吃上。

这么想着,我又往陶方家送了一些葡萄,葡萄放在箩筐里上面盖着一层软软的­干­草,然后再放一些杂七杂八的素菜,毕竟现在镇上水果已经成了稀罕物。这会儿如果不低调着点,还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的,必然会招来是非。

自从上次瀚瀚那件事之后,我也陶方家又不知不觉地疏远了很多,我也不再去他们那里自讨没趣。可是家里有了什么好东西,却总是要不自觉地想到他们,毕竟是弟弟呢。

弟妹看到葡萄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子也笑得十分开心,我母亲虽然板着脸,但是我还是看见她吞了一口口水。等葡萄洗出来之后,大家有说有笑,仿佛又是最亲的一家人了,我听着他们说着最近镇上的事,也听他们说最近瀚瀚又怎么样怎么样了,不知不觉地也坐了一上午,总体挺愉快。

我的侄子瀚瀚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家伙,依依呀呀地很想说话,稍微逗一下就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得口水都留下来了,也不知道把嘴巴合上。看着这个软软的生命,我其实十分羡慕,要是我也有个儿子该有多好啊。

但是这种想法千万不能让葛明知道,不然我就死定了。

晚上回家之后,小龙问我今天去哪儿了,我说去镇上了,他说为什么这次不带他去,我说下次吧。

小龙那一头乱发我最近扎得都烦了,就从柜子里找出一块我母亲以前的花衣裳,剪了一块布下来,每天早上就给他稍微扎下头发然后把整个脑门包起来,这样一来省事了不少。

这孩子小胳膊小腿的,整个人长得也白­嫩­,配着一块花布抱头,也挺有些时尚达人的味道。

这要是我儿子该有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此乃第二更。

34

34、粮食等级 ...

粮食市场终于开始实行了管制,市场上所有的粮食销售点都迎来了一次大规模检查,有半个月里,国内的整个粮食市场都停止了交易。等市场重新运行的时候,粮食已经被分成了一二三个等级,一等粮为优质粮,二等粮为安全粮,三等粮为可食用粮。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三等粮食区分,不过就是个安全等级的区别。一等粮是传统的粮种种植出来的粮食,二等安全粮的标准大家无从知晓,但是三等可食用粮,肯定还是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基因危害。可食用,但是吃死了是你自家的事。

而这样一个粮食体制,又大大地提高了粮食的价格,一等粮就不说了,那些有钱人有的是银子可以砸,价格一天天的水涨船高。普通老百姓大多都吃安全粮,可是这个安全粮的价格也不低,大家都不愿意吃可食用粮,那么这个安全粮必定也是供不应求。而且鉴定这个过程,本身也给粮食增加了成本。

粮价的升高又给在城里生活着的人们带来了更大的压力,本来已经被水灾和热病折磨得几乎要崩溃的神经又迎来了一次新的挑战,有一些城市出现了大批的自杀者,网络上面关于各种各样的消极言论也被网民们推崇,这个社会已经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今天晚上我看新闻,一则报道说警方昨天在首都抓获了一个犯罪团伙,说起来这伙人也就是搞粮食买卖的,只是这个买卖的过程涉及了欺诈。他们这个团伙有两队人马组成,一队人马在城里联系买主,另一队人马到乡下联系“卖家”,这个卖家并不是真正愿意卖粮的农户。而是他们用钱收买下来的帮着他们演戏的本地人。把从城里买来的可食用粮运到农户家里,让其谎称这些粮食都是自家产的,然后带着一批城里人去他家里购买,所得的钱农户得小头,他们得大头。

本来他们做得也十分隐秘,而且就目前的粮食市场确实给了他们钻空子的机会。但是他们就算再狡猾,也抵不过国家武器,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粮食问题,全国上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块,这些人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顶风作案,实在是蠢极了。

我们镇上也有人到村里相熟的农户家买粮食的,虽然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卖,可是抵不住价钱高,而且其中又牵扯到一些人情,最后也有卖掉一些的,但是总体不多。

网上说O洲几个发达国家在这次转基因问题中受害很轻,主要是他们人口压力不大,很多国家十几年前就开始了人口负增长。所以相对的,转基因的诱惑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严重。也许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比如那边存在着大量的卫道士,又或者是那边的教育水平比较高,人民也更有觉悟之类的。

M国作为一个粮食大国和人口大国,这一次也是深受其害,虽然本国也早就禁止了一些转基因食品的流通,但是在诱惑面前,并不是人人都能管住自己的。所以很多农场主不通过政府眼皮子底下的市场,也可以轻易的弄到很多转基因粮种。有些食品被鱼目混珠弄进了市场,更大一部分都进了那些畜牧场。因为西方人饮食结构的问题,这些­肉­类大量出口流入O洲等国,所以这次O洲国家也不能算是幸免于难。

畸形婴儿的问题被推到人们眼前的时候,各国都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粮食鉴定,结果让人无法乐观。在媒体透明化的西方国家,游街示众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激动的市民集结后去砸农业研究所的,一时间社会就动荡了起来。

现在,农业学家基因学家,再也不是什么好的称号的,大家开始对这些研究抱有仇视的情绪,不论好坏不分是非。只要是涉及基因研究的,都会被自己的左右邻居亲朋好友唾弃,没人管你是不是也参加了转基因研究。

不久之后传出了一些科学家受到迫害的消息,甚至网络上还有很多人叫好。基督教徒们也没有对这些科学家展现怜悯博爱的一面,他们认为这些科学家都是罪人,应该受到惩罚。

激进的人们甚至冲到那些研究所职员的家中,砸坏他们的东西,打伤他们的家人,夺走他们的粮食,然后有些还会留下一袋可食用粮当做纪念。

警方虽然进行了控制,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保护所有研究所的成员,毕竟他们也不仅仅是为科学家服务的,这个社会还需要他们维护治安。而那些被抓捕的破坏者,除了有些案情严重涉及谋杀的被判了刑,那些砸东西打人的,大多不了了之。

面对着空前的民愤,法律也显得十分无力,不被人民认可的法律就没有生存空间。除非政府要站在与所有人敌对的那一方,但是政府不可能这么­干­,政府代表的从来都只是权利,而不是正义。

外面好像已经是一团乱了,我们镇上基本上还算比较安宁,几乎所有人都在想着,等到明年,自己也要到山上去开一块地,无论谁来制止都不顶用。

陶方说他明年要多种一点地,到山上去再开出几块,种点红薯也是好的。我觉得他不应该这么想,他现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我这个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弟弟,这几年简直要变一个人似的,已经慢慢地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有一天他问我这两年是不是又长高了,我们两个人比了一下,我比他还要高出了半跟手指,他笑了笑说我发育可真晚。这是我的记忆中,第一次发现自己长得比他高,从小到大,我都是瘦弱矮小的那一个。但是这个发现,并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喜悦。

眼下还不到八月,地里的稻子都还没到收获的时候,我每天到山上去割草,没几天也割了不小的一堆。看着山谷里的那块草地,我在想到底是要开垦了种上水稻,还是挖个池塘养点鱼呢?

稻田我现在已经有了不少,一个人从播种到收割也十分辛苦,但是稻米却是多多益善。养鱼的话,就目前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山上那个水库里的鱼­精­得很,一般去钓的话很难钓到,但是随着小龙的水­性­越来越好,时不时就要下去扑几条上来改善伙食。

我问了家里其他成员的意见,大家都说挖池塘。小黑爱吃鱼,多多益善,小龙说挖个大池塘以后可以在里面游泳,葛明的意思是种点莲藕。

既然大家都说挖池塘,那就挖池塘吧,我们一家大小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加入到了这次挖池塘的劳动中。小龙和小黑是主力,小龙化出原形,猫下腰来,用爪子在地上刨几下,小黑的门板就被装得满满的了,然后它要把那些土拉到小溪对面的树林一角堆起来。

池塘选在小溪的上游,就离原本的那个小水潭不远,那群羊也被赶到小溪的下游去了,山谷的最后面,用栅栏把草地和树林都围进去一小块,小溪也从里面穿过。从此以后羊群喝水就方便了很多,有草地可以活动,也可以在大树下休息,生活条件很是不错的。

池塘挖得不是很大,也就五六十个平方的样子,我和葛明到外面捡了一些砖块,上次程寡­妇­他们那栋塌掉的房子就有不少砖,因为村里人都嫌那栋房子晦气,也没什么人去捡砖,最后便宜了我们。

池塘边的泥土泡了水,就会变得很泥泞显得特别脏,我们就是要在池塘边上铺出一条砖路,一方面显得­干­净,一方面不容易打滑。这活小黑和小龙帮不上忙,我和葛明两个人慢慢弄,不到一天也都做好了。

小黑很高兴,第二天久指使这小龙去水库里捉了不少鱼,拿水桶装着,满了就让我倒进山谷中的池塘里,让后把桶子拿出来继续捉。我担心地看了小龙一眼,这娃一直泡在水里,不会泡坏吧?但是看他被小黑指使得那么高兴,我也不太好过去扫兴,毕竟是龙呢,泡泡水应该没事。

要说小黑和小龙,实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组合,小龙简直就是小黑的应声虫,小黑指哪儿他打哪儿,绝对是高高兴兴的。不过小黑对小龙也挺好就是了,每天驮着他上山下山,好像也驮得挺高兴的,有好吃的都得给小龙留一半。

看着这一龙一狗之间跨物种的友谊,我就觉得自个儿跟葛明那点事其实也不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还在码字,咱晚一些再更一章。

35

35、粮食保卫战 ...

陶方跟我说,现在镇上有很多人家都吃不起安全粮了,只好买一些安全粮再买一些可食用粮,家里的大人都吃可食用的,那点安全粮都留给小孩吃。可是现在外面这么乱,如果大人出了事,小孩子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在这种困难的时刻,老人就显得尤为多余,原本生活宽裕的时候谁也不会计较家里多一张嘴,但是现在粮食问题日益突出,大家又都开始斤斤计较起来。尤其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那一代,那一辈的人基本上都有很多个孩子,养儿防老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其实儿子多了,并不等于老了就一定可以吃上饭。

几个兄弟间相互推诿赡养老人的责任,这种事在现在的镇上已经根本不稀奇了,以前人们可能还会拿去在茶余饭后说说,现在大家连说的心情都没有了。甚至,很多人都能理解这其中深深的无奈,因为自己也已经被生活逼到了这副田地。

上午我去镇里送菜,回来的时候又下去了雨,陶方给了我一把雨伞,我撑着伞站在路边等葛明开车来接我。从镇上到我们村的那趟车又停了,葛明说现在加油很难,再过不久我们出行可能都得靠小黑了。

路边有个老头在卖扫把,他就戴了一个斗笠,没打伞也没穿雨衣,雨水打在身上,他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一样。站在他身边,我觉得很不自在,他淋着雨我打着伞,他被生活逼迫着,而我却活的十分滋润,他连饭都吃不上,而我家里的粮仓满满的都是稻谷。

这种感觉很不好,我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我知道,他的扫帚必定是没人买的,这种吃不饱饭的时候,谁愿意花钱买一把扫帚?

好不容易葛明来了,我逃也似的上了车,葛明看了路边那个老头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开车回家了。我其实不了解葛明这个人,他有时候好像跟我很亲密,但是像刚刚,他看那个老头的眼神,又让我觉得很陌生。

回到家里吃了午饭,因为不用放羊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我们几个人就在家里打起了扑克。三个人玩斗地主,小黑就当小龙的狗头军师,玩得也是有模有样。玩累了就下楼弄点吃的,晚上的时候再看看电视,我就想这电视还能看多久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电了。最近我总是在想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世界末日什么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三合院那边传来唢呐二胡的声音,最近村里时不时就有人去世。我们这里的丧葬习俗中,开火光要三日,一日清光、二日火光、三日功德在­阴­间见光明。

吹唢呐的人很厉害,一吹起来都不用换气,二胡的声音也很哀婉悠扬,偶尔还有横笛Сhā进去吹一段,配着锣鼓的声响。村里最近很热闹,这种没完没了的热闹让人更加绝望。

葛明最近在布置山谷中的那个木屋,他在里面添置了很多生活用品,吃穿用度一应俱全,随时都可以搬进去住人了。那个刚刚挖出来的池塘也被他种上了莲藕,这会儿开花的时节已经过了,等到明年初夏,大概就可以看到莲花了吧。

有些水果已经过季了,像杨梅琵琶什么的,只好等到明年才能吃到,橘子和柚子还没成熟,李子倒是快熟了,但是我怕酸,不太喜欢吃,小黑也从来不碰,家里就小龙最喜欢,葛明偶尔吃点。

那颗李子树长了不少李子,除了小龙吃掉的,还剩挺多,这东西也不能放,我想送一些给弟媳吃好了,葛明却说要留着自己泡酒。这年头连饭都吃不上了,谁会拿粮食去酿酒?果然,镇上的白酒卖的特别贵,但是葛明坚持要买,买就买吧,反正钞票留着也没啥用。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那些李子加了白酒泡了一大罐子,就被放在木屋里一个显眼的地方。我去看过他布置的房子,这家伙简直把那里当新房一样布置,看得出来是用了很多心思的。这让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要留下来跟我过日子。

但是我并不想住在山谷里,我更愿意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就在村子上住着。到底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隐隐的,在心里对那个山谷有些排斥,仿佛只要我完全住到里面去了,就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关系了一样,我不喜欢这样。

虽然这个世界并不十分美好,我与身边的那些人关系也都很淡薄,但是我还是愿意踏踏实实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管日子过得好还是不好,只有这样,我心里才真正觉得安稳。

进入八月的时候,我们镇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政府把火化场免费向人们开放,而且鼓励海葬。以前政府也试着宣传过海葬,但是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我们这里的人对于葬礼尤其执着,老人过世了之后必定要搞一个热闹铺张的葬礼。

这一次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海葬最大的优点就是省钱,他们现在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有钱去修什么坟墓。

每天都有火化场的车子在我们镇上穿梭,有几位老人一人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桥头的大树下,看着那条进出镇必经的公路上,每天有几辆火化场的车子经过。

这些老人好像疯了一样,每天都坐在那里数车,数完了就到处去说,今天又有几辆车子来了,比昨天又多了几辆。这些数字就像一道催命符,一天一天地消磨着所有人的希望。我们无法理解这些老人的心态,不能明白以前看着和蔼可亲的老人们,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恶毒。

整个镇子都笼罩着一层死气,死亡的威胁和饥饿的折磨很快让一部分人最先开始崩溃了。有人疯了有人自杀了,也有人开始走向了犯罪的道路,镇子里已经不再安全。

政府采取的行动也很果断,对于那些行为恶劣的杀人强/­奸­抢劫犯,一律采取强硬政策,本来已经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死刑,又得到了一个展现它存在必要­性­的机会。高压政策实施了没几天,镇上就消停了不少,可是这并不等于那些已经把道德踩在脚底的人们已经放弃了犯罪,他们只是更隐蔽了,或者还在忍耐之中。

八月六日夜里,我们村遭到了一伙犯罪团伙的攻击,他们大多数都拿着大把的西瓜刀,还有一个像头头的样子的家伙有配枪。枪声在夜里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乱了套,这些人说只要我们乖乖交出粮食,就放过大家。

我没有问其他人的意愿,匆匆把葛明和小龙小黑送进山谷,然后独自出来,跑去和村里人汇合了,这种时候,我没有理由一个人躲起来。

村里几个主事的只要相互对上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所有的女人小孩和老人都被带去藏了起来。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村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三合院正屋后头有一棵凤阳树,树下有一口枯井,他们从井口下去,然后在上面就看不到人影了,估计下面早已经被做过手脚。

男人们还有少数几个不愿意下去的老人,就着熟悉的地形,和那伙人开始躲猫猫。因为是在夜里,村民们不吭声,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我们躲在了哪里,电闸早就已经被砸了,村里一片乌黑。

早在这伙人刚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打了110,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就我们镇上的那几个警察,根本不可能会跑来跟这一群人火拼,只能求助外援。

那些人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胡乱地朝着黑压压的屋子开了几枪,却不敢走散,一队人马集中在一起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找粮食。他们没有散开,我们就没有办法,人家手里也没有枪,这个时候暴露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身边那个大叔一直没有吭声,但是我知道他忍得很辛苦,那群狗日的进了屋子之后乱砸乱打,没一会儿就搬了几袋谷子出来,因为麻袋口没扎好,谷粒撒了一地。

等他们进了三合院左边第三间屋子的时候,我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好像打算跑出去拼命,我赶紧扑过去摁住,这种时候,大家都在拼命忍耐,粮食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但是也有少数几个人,觉得粮食比命重要。

有个急­性­子的汉子,最终还是没能忍过去,抓着一把砍柴用的砍刀,偷偷摸到这群人后头,一刀就砍掉一个家伙的脑袋。还没等那群人反应过来,就又有人加入了战局,形势已经不可挽回。越来越多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人开枪了,有人倒了下去……

我觉得脑袋有点蒙,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个男人的脑袋。

我把那个脑袋丢到地上,然后把他的枪捡起来放在自己兜里,其他几个人好像吓坏了,拿着西瓜刀一直后退。这些人称不上穷凶极恶,大概也都是被生活逼急了,于是跟着一个有枪的,想到乡下弄点粮食。可是他们既然已经提起了刀,就再也不可能放得下了,这个世道太差,日子过得太不容易,抢劫这一行当,好像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看到光明的道路。

几个愣神的家伙一下子就被村里人制伏了,就在大家想着要怎么处置这些强盗的时候,一辆车开进了村子,车灯照得三合院里亮堂堂的,一地的鲜血,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目。这时候我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杀人了,口袋里还有一把枪!

36

36、传说中的安全区 ...

来的是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上下来的也都是全副武装,他们的武器也都是电视上面经常看到的大家伙。这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警察,而是驻扎在附近的部队。

在一个个黑黝黝的枪口下,我们乖乖放下手里的武器,那手举到头顶上,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刚刚是你们这里打的110吗?”

“是我们打的,同志,他们都是强盗,到我们村来抢粮食的。”已经有村民迫不及待地开口解释了,毕竟今天晚上死了三个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事件了。

“这几个人就是?”那人抬起穿着黑­色­皮靴的脚踢了踢地上几个被我们制伏的家伙。

“对,就是他们,他们来我们村里,说要我们的粮食,还带了枪,我们­干­了一场。”村里人都有些紧张,在这种时候,是千万不能进监狱的,进去了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现在连待在外面的人都吃不饱,那里面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枪呢?”那他抬起眼看了一圈,我目光投在了我身上,我乖乖摸出口袋里的枪送过去。其实我们认识的,我在基地附近见过他,我们还一起斗过狗,之后小黑得意了很多天。不过这个人就是习惯板着脸,远不如另一个圆脸的军官亲切,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接过枪,都没看两眼,就直接揣自己兜里了。“因为事情比较特殊,是你们村子受到了攻击,所以今天就先把这些人带走,你们把尸体处理一下,先别急着火化,明天可能还有人过来做尸检。你们明天一早,自觉一点到派出所去做一个笔录,基本上就没事了。”

这个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们唯一听出来的信息就是好像不用坐牢了。他让手下把那些抢匪都扭上车,然后又把地上不属于我们村的两具尸体也带走了。临走之前还朝我招招手,我就跟着他走了一段路。

沿着黑压压的村路往村口走,我们一直走到马路边的时候他才停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身手不错,我啊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笑了笑,然后把那把手枪又还给了我,顺便把那个死人身上的一包弹药也一起给我。

“留着防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以前我肯定不能这么­干­。”然后就上了车子延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把手枪和一包弹药,想了想还是收进衣服里面,然后回到了村里。枯井下面的老人和小孩都已经被放了出来,死去的那个中年男人家里有只有一个女儿,他老婆也已经上了年纪,这会儿颤悠悠地坐在她男人身边,想哭又哭不出来。

他女儿陶秀秀也有二十多了,前年刚刚大学毕业,去年那么一闹,老两口就不放心她在外头打工,刚开春让她辞去城里的工作回了家。他们女儿长得漂亮,文化程度又高,是村里几个小伙子眼馋的对象,镇上也有几户人家知道这么个姑娘,正托人说亲呢。

他家女儿是真的吃香,如果仅仅是上乘的品貌和学历,还不足以让她这么吃香。镇上那些人家,眼馋的是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老两口还有不少地。她以前还端着,不肯去相亲什么的,这会儿恐怕是由不得她了,她老父去世了,老娘又没什么主意,家里只好全靠着这个年轻女子自己挑起来,找个男人依靠,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和村里人约好明天八点到村口碰面一起去派出所之后,我就独自回家了。回去之后我没有马上去山谷里把葛明他们接出来,而是先烧水洗了个澡,一边烧着火,我一边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丢进灶膛里烧掉,那把手枪也被我藏在柴火堆里。

等把自己彻底收拾好了,又对着镜子摆好表情,然后才到山谷里去接葛明他们。

葛明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出了山谷之后他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黑立马飞快地朝楼下跑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口里叼着的赫然就是那把我千辛万苦藏匿起来的手枪。

“不错啊,学会藏东西啊了?”葛明三两下就把那支手枪拆了,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吹一下那个,玩得十分顺手。

“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虽然说好了不对他瞒事情,但是今天这种情况比较特殊。

葛明放下手枪,抬起头来看我,表情很认真,我从来都没见他这么认真过,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事,我还是忍不住觉得心虚。

“陶亮。”每次他直呼我的名字,我都会觉得心里一阵紧张。

“啊?”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直呆头鹅。

“我是认真的。”他定定地看着我,不容我有一点点的怀疑。

“恩。”

“恩是什么意思,我说我是认真的。”他微微扬起下巴。

“我知道了,那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也抬起眼来看他,努力让他明白我也很认真。

把小黑和小龙打发回自己房间睡觉,我们也关灯休息,这一晚我一直崩着神经,这会儿总算是缓过来了。

“这种事最好不要有下次。”睡着前我听到葛明愤愤地这么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到村口起集合了,我以为自己要在派出所待上一整天,所以早早的给他们做好了一天的饭菜,临走的时候又往自己怀里揣了一个饭团。

葛明说他要去一趟县城,顺路可以带我们去镇山,有顺风车可以做,大伙儿都挺高兴的。都是大老爷们,平时在田地里­干­活也都不讲究什么,大家连凳子都没搬,一群人在葛明的皮卡后车厢里或坐或站,没一会儿就到了镇上。

派出所的同志出奇的好说话,基本上就没有为难我们,只是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做了记录,然后就告诉我们可以回家了。大家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能早点回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葛明刚好也买好了东西,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就一起在路边等等,一会儿还能搭车回去。

那个买扫帚的老大爷还在那个地方,还是一个人,戴着一顶斗笠,前面摆着一堆扫帚。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大爷,这扫帚咋卖?”

“五块钱一把。”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言。

我伸手掏了掏口袋,说:“忘带钱了,我身上就一个饭团,能抵五块钱吗?”

“安全粮吗?”那大爷的眼睛终于亮了亮。

“挺安全的吧,都是自家种的粮食。”

“那行,你自己挑一把吧。”那大爷抬起头来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我身边的那一群村民,像是终于放心了。

这大爷的扫帚做的很不错,我虽然手工好,但是确实没有绑过扫帚,主要是这东西太便宜,买一把就能用上好久,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自己做。他的扫帚虽然是做得很好,可是现在再­精­细的东西也很难换来几顿饱饭了,何况是扫帚。

我看着他把饭团收进怀里,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些喜­色­,自己心里也有一点高兴。我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并没有什么意义,一个饭团也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可是我们能不能不要想那么远,就只看当前,就像现在,我给了这个老头一个饭团,换来了一把扫帚,他挺高兴的,我也挺高兴的,这不就挺好的吗?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很难停下来了,从那天那之后,我每次去镇上,都要往怀里揣一个饭团,回来的时候也照例会带回一把扫帚。我的饭团越捏越大,那个老头看到我的时候也笑得越来越灿烂。可是我并没有觉得开心,有一些空虚的情绪根本没办法抑制,就像这条街道,一天比一天更加空荡。

从八月下旬开始,镇上开始流传起安全区的说法,据说只要住到里面去,就再也不用担心蚊子的问题了。还说那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是政府从去年冬天之后开始筹备兴建的,只要住到里面,不仅夏天不用怕蚊子,就连冬天也再不用受到寒冷的威胁。

可是这毕竟也只是传言而已,事实上,现在谁也说不上来所谓的安全区,到底是世外桃源,还是政府的一块试验田。陶方他们心动了,主要是因为现在镇上太乱,他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什么时候强盗就会闯进家里来。我母亲坚信只有进安全区,才是最明智的,这外面的人都将会被政府遗弃。

安全区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每个地区都有名额,我们镇上甚至都没有公布这条消息,也幸好现在还没有断电,有线电视和网路都在正常运作,镇上的人们也没有完全闭塞。

可是就算知道消息又能怎么样?没有关系的话根本就没你什么事,就算是有关系,也不一定人人都能凑出入住费。安全区也不是免费给你住的,他们不要钱,但是他们要粮,按人头每人五百斤,要求必须都是一等优质粮,不然免谈。

陶方他们是想要进去,可是没有粮食能怎么办?他四个人就是两千斤,陶方地里的粮食还没有收获,哪里来的两千斤一等粮?我仓库里倒是还有一些,可是也不够两千斤。

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好跟我开这个口,毕竟他们不知道我有山谷的事,这会儿要是把我的粮食都拿走了,我吃什么?我也不想让他们去什么安全区,我觉得他们去哪儿都没有待在镇上安全,这会儿哪儿哪儿都乱,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净土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午停了好几个小时的电,今天双更困难了。

37

37、守稻田 ...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就在这当口,陶方家里却出了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进贼了,那小偷半夜里挖了他们家的门进去偷东西,还没走呢,就被我母亲发现了,然后她又把大家都吵醒了,小偷没走成,又都是熟人,一下子恼羞成怒把陶方给打伤了。然后还扬言说过阵子还要来找他们晦气,家里两个女人都吓坏了。

陶方说他没什么事,就是陶文瀚被吓坏了,这两天都不怎么好,总哭。

前一天我和陶方刚通过电话,第二天我母亲就来村子里找我了,陶方夫­妇­赶到的时候,她正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她说她对不起我,说让我帮着弄粮食吧,只要凑够两千斤,下辈子她给我做牛做马……

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搞笑了,我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能让自己的亲生母亲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村子里已经有人出来看热闹了,这些人,有热闹看连蚊子都不怕了。

陶方和弟妹赶紧过来拉我母亲,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她今天好像打定主意要逼我点头。因为她是我母亲,她向我磕头,我要怎么拒绝?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了,她今年都五十了,甚至都还没有学会做人。

我抬头看了看陶方,问他想去安全区吗?陶方避开了我的视线,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弟妹一直低着头,后来­干­脆背过身去了。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去安全区,那么我作为母亲的长子,陶方的大哥,也该出些力气成全了他们吧。

当下我就拿起手机给朱卫国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弄四个安全区的名额,他说早给我留好了,就是一直没抽出空给我打电话。

“我给你弄了六个名额,你母亲和弟弟他们也都给留了,我记得你家还有一条狗不是吗?这样一来就得要三千斤优质粮,你凑得出来吗?”

“不用那么多,我只要四个就好。”

“怎么?有谁不去吗?难道是你……”

“家里还得留人才行,地里的稻子眼看着就要成熟了,不能没人收啊。”我勉强挤出几声笑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这都什么时候了,命都没有了还要稻子做什么?”

“呵呵……”

“不过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年头,谁也说不准到底哪里才真的安全。我待会儿跟你们那边的人再打个招呼,你们先准备好粮食,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谢谢你!”谢字很轻,但是我还是说了。

“谢什么啊,这世道,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了,我要是去了地底下,总得要跟我家老爷子有个交代吧。”

挂上了电话,我跟他们说名额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几个都有点震惊,我母亲就是想要我帮着凑粮食,安全区能不能进得了她心里根本就没底,就是想着这一人五百斤的粮食不是人人都能交上的,自己只要把粮食准备好,到时候多少还有希望。却不想,我一个电话就把事情都敲定了。

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对方是我以前偶人认识的贵人,并没有向他们泄露朱卫国的身份。当时他给我电话的时候,就跟我说不要让别人知道,自然是怕麻烦。

至于粮食,我家去年秋天收获的稻谷,吃了一年之后剩下的那大半粮仓,装起来称一称,也就一千两百多斤。剩下的将近八百斤我只好用羊群跟附近的居民换,没办法,他们不知道我有山谷,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开出来的价格是一斤羊换一斤粮,当然,羊是整头整头的卖。也许有人会觉得这太不合理了,羊­肉­跟稻谷的价格差太多,但是我们村里人可不会这么想。

大家是这么算的,一斤羊并不是只有­肉­,还有不少骨头,一头羊宰杀下来,还有不少不能吃的下水皮毛,这么一来,其实一斤羊还没有一斤粮填肚子。但是羊­肉­多少还是有些诱惑,所以我最终换来了足够的粮食,羊群里又少了十几头山羊。

第二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我们去县城的城南路107号仓库交粮,我和葛明载着两千斤粮食就去了。到那里交粮的人很多,一排的库房,全部用来堆放粮食,我们排队一直排到下午两点才把粮食交上。对方给我们开了一张条子,就写明收了两千斤优质粮,等待鉴定,上面连个印章都没有,如果不是还有朱卫国这么个人,我肯定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回到镇里之后我去了一趟陶方家,跟他们说粮已经交了,然后再把条子给了他,让他们收拾收拾,这个星期五左右会有车子来镇上接人,到时候我给他们打电话。因为朱卫国给我们这边的负责人留的是我的号码,所以现在所有的事都要经过我这里。

第二天镇政府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是安全区的名额还有七个,想去的人赶紧报名,我们村也有一户人家去了,走的时候还用房子跟邻居换了一百多斤粮食。不得不说我母亲有时候还是有些心眼的,就算没有我那个电话,只要凑够了粮食,最后还是有点机会的。

陶方走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家里的粮食让我帮着收了,也不知道够不够两千斤。还说以后外面如果不好了,他在里面也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把我也弄进去,我说不用了,我就待在村里。

他说,如果日子过得好,到时候去那边看看他们。我答应了。

这一批人走了不到一个星期,镇上就停电了,说是要节约能源,供给那些重要的地方。移动营业厅门口用黑­色­油漆喷着“暂停营业”这四个大字,好像还有重新开张的一天似的。

镇上更安静了,陶方他们走了之后,我也就不怎么去了。葛明前阵子买了不少东西,就算几年不出门,我们也都不缺什么生活用品。我买的最多的是扫帚,不知道这些扫帚用完的那一天,这个世界究竟会是雨过天晴,还是万劫不复。

转眼就到了九月份,田里的稻谷开始慢慢成熟了,今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就连田里的稻谷都有人偷。我们村的人必须每晚守在田头,因为担心怕来偷谷子的人太多,晚上大家全部要去,白天轮流去。

到后来因为睡觉的时间不够,大家­干­脆在地头搭了几个板子,就睡那儿了。晚上轮流起来守夜,一有风吹草动就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秋天的蚊子很凶,大家不管白天黑夜都穿着长衣长裤,夜里还要烧个火堆,放点驱蚊的草木叶子进去,白天也要在人待着的地方点上蚊香。蚊子再凶,我们还是要守在田头,被蚊子叮一下也未必就百分百会死,但是到了冬天如果没有粮食的话,那村里这些人就必死无疑了。

我家在村里有陶方他种的那些地,山上的水库下边还有我自己种的几块地。这么一来我们只好兵分两路,我一个人跟着村民们守村子附近的田地,葛明他们就在山上搭一个窝棚,守这水库那边。

有时候我会趁着田地里人多的时候,偷偷溜回家做点好吃的送去山上,这阵子大家都馋坏了,风餐露宿的。小黑和小龙喜欢去水库边玩,抓到的鱼多了,水桶都放不下,他们就在水库边挖了一个小水坑,每次我一去就让我赶紧把鱼收山谷里。

葛明最近脸­色­不怎么好,吃的不好,一天到晚大太阳的晒着,小脸都黄了,看得我有些心疼。

后来村里人说我怎么老是偷溜,地里头的庄稼还要不要了,我就说回家做饭去了,山上不是还有几个呢么。再后来我做完饭就不往山上送了,小黑和小龙准点会回家取,我经常也都带着午饭去田头和大伙儿一块儿吃,。

基本上我家的伙食在村子里算是比较好的,大伙儿时不时也爱来我这里沾点荤腥,时间久了,对于我回家做饭这回事,也都宽容了许多。我有时候会偷偷往自己那份菜里滴几滴血,看着旁边的人将它们夹起来吃到肚子里,心里有点窃喜。就是我现在味觉太过灵敏,吃自己的血感觉总是有点奇怪。

来偷谷子的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有时候是老人小孩,我们也不好对他没下手,就是抓过来推搡几下再骂上两句,完了警告说下次再来就打断他的腿,最后放人。

年轻人的话我们一般不会手软,揍一顿是省不了的,态度蛮横一点的,就扭送派出所,现在我们一般不送人去派出所,主要是现在关于监狱有很多恐怖的传言。大家都不容易,谁也不想就这么断了对方活路。

有一天来了个女人,那女人长得不错,来偷谷子被我们村里人抓到了,当时她就哭哭啼啼的,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那女人就说自己家里多惨,老公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家里两个孩子还饿着肚子呢,让我给她点粮食,给一点就好,让她­干­嘛她都答应。

村里几个男人有点心动,可是这种事,想想又觉得不到好,这边还犹豫着呢,那边村口就出来几个拿着扫把­棒­槌的­妇­女,一边叫桑着一边往这里来。口里喊着的无非是狐狸­精­花娘荡­妇­不要脸什么的。

那个刚刚还坐在地上哭的女子一看情形不好,站起来拔腿就跑,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村里那些女人还叉着腰站在田头骂,骂那个女人不要脸,骂着骂着又骂起了自家男人,再骂着骂着又有人哭了起来,说如今这日子多么多么不容易……

本来就是抓到一个偷稻贼,结果这一天下来跟唱戏似地,我们村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再更一章。

38

38、收谷子 ...

好不容易熬到稻子可以收割的时候,我家的米缸也快要见底了,等打了新谷子,我们就去再去镇上碾一次米,辛苦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先吃上点新米。

可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活要­干­,陶方当时就种了不少地,他和我母亲连个人日以夜继的劳作,生怕这一年冬天又不够吃,结果现在所有的庄稼却都留给了我一个人,我也上不上来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总之秋收是个重活。

葛明依旧在山上看着水库下面的那几块地,我跟着村里人把下面几块稻田先给收了,人家都是父子兄弟夫妻成群结队地在地里­干­活,力气大的男人是主力,不仅要割稻子,还要负责起搬运的活儿,家里有老人的,女人也可以下地,家务活就留给老人去做,中午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我们家这几天吃得都很简单,早上也吃饭,做满满的一大锅,吃一半留一半到中午,我中午甚至不回家,包个饭团往里面夹几根青菜几块腊­肉­,中午坐在田头啃完了再去­干­活。等忙活了一天之后,我一般会在傍晚的时候溜回家去做个晚饭,完了还得到田头继续蹲着,只要稻子还没收完,就要一直防着别人来偷。

葛明那山上比我们村里还凶险,还好有小黑和小龙,遇上小偷一般都小黑出马,那些人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凶的狗,被咬了几次也是怕了。听说又一次他们一群人集结着去的,肯定是摸清了情况欺负葛明他们人少。

葛明的力气并不是很大,这只是相对我来说的,基本上,他不比大多数男人柔弱。而且这厮动作灵敏得很,打架相当有一套,我见过几次以后,严重怀疑他读书那会儿就是个问题学生。

那群人最后被扭送派出所了,因为他们的情节已经严重到超出了我们愿意容忍的范围。那一次之后小龙对葛明有了崇拜的情绪,一天到晚跟前跟后的,说是要学,搞得小黑有些失落。

葛明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走也走不开,我在山下累得跟头驴似地,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等到别人家的稻谷都已经差不多收完了的时候,我家还剩下一片地没收,这活我一个人起码还得­干­两天。我找村里一个大叔商量让他给我帮忙,按辈分其实我要叫他大爷,他年纪虽然比我爸还小,但是辈分却是跟我爷爷一辈,村里人管他叫陶十五。当初告诉我羊场地址的,也就是他。

他问我说工钱怎么算,我说他明天帮我把那块地的稻子收了,他给他三十斤谷子。他说三十斤是以前的行情了,现在粮食金贵,给二十斤就够了。

当天晚上,村里人因为都已经收割好了,所以不再去田头守夜,但是我还得守着。天快黑那会儿,陶十五也出来了,说是两个人有个照应。听他这么说,我心头有些暖,这个人果真是不错的。

第二天我们合力把田里的稻子收了,全部都堆到我家院子里,我们俩都是手脚麻利的,下午太阳没下山,活就­干­完了。我回家做了几个好菜,给陶十五也送过去一份。他说给二十斤谷子,我就给二十斤,他帮我守夜,我做几个热菜送过去也是应该的。

陶十五是个光棍,或者说是鳏夫。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那会儿也没什么医疗技术,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保住。他今年五十一了,至今没有再娶,头上还有一对老父母,老两口身体挺好的,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的。

老头子老太太看到我来了都挺高兴的,说这年头像我这么实诚的年轻人已经是不多了,说我母亲这一次做得不地道,让我把心放宽一些,年轻人吃点亏没啥大不了的。那老太太就更村里所有的老太太一样,唠叨起来没完,那老头也跟村里其他的老头一样,喜欢拿着水烟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半天不用说上一句话。

陶十五问我山上的活还要不要帮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这陶十五也是个实在人,不过跟我的这种实在不一样。他一个死了老婆的光棍,陪着一对老父母生活了这么多年,村里愣是没人敢讲他是非。

有了陶十五的帮忙,水库上的田地我们花了三天就把稻子全部收回家了。我们家的几个也全部投入到劳动中去了。

小黑现在已经是村里一景了,主要是他拉粮的过程太过震撼,你能想象一只大黑狗拉着一块门板在山上如履平地的情形吗?虽然他在冬天的时候也拉过雪橇,可是那毕竟是在雪地上啊,跟现在的那些山路,在难度系数上差别太大。

葛明这几天因为帮着­干­活,手里起了好多水泡,前一天的还没好,第二天又起来很多新的。我说山谷里不是有很多药材吗?不要心疼,该用的时候咱就得用。葛明却说就要让它起水泡起茧子,不然他那双手永远­干­不了农活。

我本来想说这些活都给我一个人来­干­就好了,但是想想也觉得不太实际,而且葛明怎么说也是个男的,我不能把他当女人一样对待。

把稻子收回家之后,还有很多活要­干­,脱粒晒谷什么的,还有得忙呢。陶十五没有再来帮忙,他父母都老了,自己家里也有很多活等着他回去­干­。

我们一般在夜里脱粒,天黑的时候小龙就可以化出原形在院子里­干­活。夜里大家都不出门,因为初秋时节蚊子还没有被冷死,却已经被低温逼出了狠劲,隔着衣服都能给你叮出包来,所以村民晚上基本上不出来。

我们在自家院子里放一台脱谷机,踩脱谷机也是个重活,一般人踩上小半天就会腰酸背疼腿抽筋,但是小龙踩着就跟玩似的。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孩子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脱谷机给踩烂了。

我们家几个人分工合作,小龙踩脱谷机,葛明站在机子前面脱谷,我就负责给葛明递稻谷以及一切杂活,小黑负责放风。

稻谷脱粒之后,会有很多碎叶子之类的杂物掺在里面,我们要把谷子搬到谷场那边,那里有村里唯一的一个稻谷鼓风机。机器原理很简单,高处有一个大漏斗,稻谷装在上面,慢慢往下漏,然后手动鼓风,那些本来就很轻的碎叶子被风一吹就从鼓风机侧面的开口飘了出来,谷子会一直往下掉,从下面另一个开口出来,乖乖落入箩筐中。

因为我们家稻子收得最慢,等我要用到鼓风机的时候,村里其他人早都已经用好了,倒也省的排队。鼓风机除杂也并不彻底,晒谷子的时候还得接着扬。举一斗子稻谷到肩膀处,人站在侧风面,把斗子里的稻谷慢慢往下倒,风一吹,那些杂质也稻谷自然就风开了。一边扬着,一边还要及时清扫谷堆边上积累起来的碎叶灰尘。

基本上这些事情葛明都­干­不来,他只负责翻晒,这些谷子想要晒得­干­晒得均匀,翻得也要勤快。小黑和小龙就忙着驱赶晒谷场上的麻雀和一些家养的­鸡­鸭鹅。

我们晚上脱粒白天整理,晒谷场上属于我们家的谷子越来越多,别人家的晒完了也就慢慢都收起来了。这活做了我们不少天,白天黑夜的,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那些已经被脱了稻谷的杆子也不能这么堆着,时间久了会烂。成|人的手掌大概抓两三把然后抽根稻杆在上头扎一下,底下那头就散着,一会儿全部给他们搬到空地上,村里的路边什么的,随便放,只要把散开的那头朝下,撑个角度出来,这把稻草自然就站成了一个稳稳当当的圆锥形。

等到晒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堆成草垛,这稻草是好东西,可以用来喂牲畜吃,也可以放自家灶膛里烧火,还可以用来搓草绳。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等我们终于能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中旬。九月到十一月,本来就是一年中最好最舒适的时段了,可惜我们都被那些稻谷磨得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秋天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

我和葛明看了看彼此黑黄黑黄的脸,咧开嘴来对着笑了一下,心里也是真的挺高兴。葛明比我好一点,他皮肤本来就白,晒脱皮了也黑不到哪里去,就是最近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所以脸­色­有些菜。我就没他那么好的先天条件了,虽然开始修道之后,我长高了不少力气也大了很多,但是我目前修炼的那个心法,好像并没有附带防晒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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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像汤罐那么大的红薯 ...

弄完谷子我们轻松了很多,但也并不是说从此就没活了。陶方当初在村子对面的那个山坡上开荒种了不少红薯,虽然被夏天那场雨打伤了,很多都连根烂了,但是也有不少活下来的。最近被人偷了一些,地里应该还剩下不少才对。

因为那块地正对着我们村,那山坡上的树木又被砍了个­精­光,连个遮蔽物都没有,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打那里的主意,我们村里人也都对那里比较放心,这会儿稻谷刚刚收完,谁也没指着红薯填肚子,所以并没有人专门到那里去守着。

我扛着锄头葛明背着箩筐,后面跟着小黑和小龙,一行人慢悠悠地往山坡上去,这会儿该是到了挖红薯的季节了。村里几户种红薯的约好了在这一天一起收红薯,以前大家都种着的时候,就一起留意着这片山坡,防着小偷,现在一起都收了,也没谁愿意落单。

到了地头之后我们先把地面的红薯藤割了,全部堆到一边,到时候也是要弄回家的,可以给羊群改善一下伙食。以前一般人家都用红薯藤来喂猪,现在农村也也很少有人养猪了,主要是太脏太臭。加上头几年吃猪­肉­又很方便,也不是特别贵,谁还在家里养猪啊?

看着别人地头堆起来的红薯藤,我想是不是把他们的都给要过来,能让我家的山羊好好吃上一阵子。听说发霉的红薯藤山羊吃了会中毒,可是我家里里外外两群羊呢,那食量也是相当吓人的。

我挥着锄头刨地,小龙觉得我的效率太低,想要化出原形帮我刨,但是被葛明三言两语打消了念头,乖乖地迈着小断腿跟着后面捡红薯去了。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时候,我的苦口婆心都没有葛明张口就来的忽悠管用。小龙尤其吃那一套,小黑­精­一点,但是它的功力跟葛明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

这个山坡朝着村子,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还要注意对面自家的动静,这年头早就没有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一说了,那些小偷只要能偷到东西,谁管你是白天黑夜。能偷到最好,偷不到大不了被村民围着打一顿,一般人也不能真把他们打死了,当然了,遇上手狠的那就是他自己倒霉。

几块豆腐块那么大的红薯地,有些烂掉了,有些已经被被人偷挖了,我们在山坡山挖挖捡捡,倒也还是挖出来不少红薯,堆了好几个箩筐,看着天­色­不早,就收拾收拾回家了。

田边有几个老人小孩在那里等着,等我们挖完离开了,他们再去地里翻找,虽然这种翻找一般不会有太大收获,但是胜在安全,不用时刻担心被人追赶打骂。

这些出来拾漏的,基本上都是镇上的居民,因为自己家没地,现在粮食又很难买到,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收入,家里也没什么积蓄了,而这年头靠乞讨的话,早已经讨要不到任何东西了。

这些拾漏的人群并不受村子的欢迎,因为这些人里面不乏手脚不­干­净的,只要逮到机会,他们就会顺手牵羊。但是因为现在村里人的生活还没有到真正要为了一口粮食你死我活的程度,所以大家抱着那么一点同情心,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我们一离开,那群人就一拥而上到那块已经被翻过一遍的地里去继续翻找。我回头去看,刚好看到一个小孩用乌黑的手抓着一小个细细的红薯往嘴里塞,没有洗,更没有脱皮,就着泥土就吃到肚子里去了,旁边一个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吃,满脸慈祥。

不用过多久,这块地就会被他们翻得­干­­干­净净,随后的几天,还会有很多人来这里不断地翻找,虽然找到东西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有时候一整天翻下来,大概也是能找到一点漏网之鱼的吧。

没走多远,又听村民大声叫骂的声音,原来几个家伙不老实,偷偷摸进了人家还没有翻过的地头,村里人气呼呼地一边骂一边追,也不敢追太远,他们家红薯还没收完,田边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呢。

我们回到家里之后,把这些红薯放到后院一个山洞里,因为我家的后院靠着山,以前就有人顺势在那里挖了一个洞,主要就是为了储存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相对土豆,我们这里的人更喜欢种红薯,听我说我母亲小的时候,家里都吃不上米饭,红薯收获的时候洗­干­净削成丝晒­干­,然后就要吃上整整一年,多少辈人传下的老习惯了。

记得以前村里有个笑话,讲的是三合院里面一个破落户,他家里的男人好吃懒做,妻子就要撑起整个家庭,日子过得很苦。说起来这个女人以前还是镇上的,因为家里吃不上饭了,父母就想给女儿找个农村的婆家,当时他们就听说我们这个村粮食很足,红薯长得跟汤罐那么大,于是就把女儿嫁过来了。

当时人们说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这个从镇上嫁到村里的女人真是傻透了,就是为了吃上像汤罐那么大的红薯,把自个儿都给卖了。

在我们这边,汤罐是村子里那种最早的灶台上才有的,黑黑的,基本上是圆柱形,粗腰平底,被安放再两口大锅之间烧水用的,就是为了充分利用烧火时产生的热量。因为是处在两锅之间,无论哪个灶膛烧火它都能沾点热,但是又都沾得不多。因为形状的关系,里面的水一般都是少了加加了用,很少彻底换,大部分村里人都用它来烧点洗碗水洗脸水什么的,基本上不吃。也有用汤罐这个词来骂人的,说人温吞或者长得难看上或者不了台面之类的。也有拿来开玩笑的,基本上汤罐是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村里人特地强调说像汤罐那么大的红薯,本身就是有嘲笑的意思,红薯本来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生活刚刚好起来那几年谁都看不上。

想不到时过境迁,那些老一辈的人,年轻到时候过了不少苦日子,这眼看着就要下去了,还要再见证一次汤罐那么大的红薯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自从安全区的事情公开了,镇上又开始停电之后,人们也不再对未来抱侥幸心理了,很多人都开始为以后的日子做起了打算。家中有女儿的,都希望可以找个农村女婿,文化程度低一点没关系,人丑点也没事,最要紧的是身体健康。老实点年龄大一点,也都是可以忍受的。

于是,我这个老实男人,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春天。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待见过,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暴涨,完全是家里那些像汤罐那么大的红薯惹来的桃花。

村里人的意思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到过阵子这镇上的日子又好过了,到时候谁看的上我们这样的村里人啊?还是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讨个媳­妇­,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了,她想反悔也晚了。虽然我这个人并不是很骄傲,就算修道之后也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是这些人也把我说得太寒碜了。

说起来那些姑娘有啥啊?我看着没哪个特别漂亮气质特别好的嘛,怎么我就需要趁人之危才能讨上老婆了?看看我家葛明,又会炼丹又会种地,长得也比那些姑娘强多了,这还不是看上我了?这么想着,我心里真还有些小得意。

话说葛明最近都在山谷里待好久了,秋收之后没休息几天就一头扎进山谷里,没日没夜地陪着那些药草消磨日子,都不怎么搭理我们。中午的时候我做好午饭,给他送点进去,见他还在那里穷折腾。

“先别弄了,吃饭吧。”

“等下,我先把这个弄好。”

葛明正在搓丹丸,你要是以为丹药不需要手工­操­作,一炼出来就是一颗一颗滚圆滚圆的,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看葛明弄过几次,不一样的丹丸程序上也有点区别,比如今天这种不知道什么丸,他要先把几味药草熬出来,也不知道加了什么,黑乎乎的一坨。

然后葛明用手把他们搓成丸子,我觉得这个过程并不那么美好,因为葛明他一忙活起来就几天不洗澡,有些道士有可能比他还不爱­干­净的,他们搓出来的丸子,起码在食品卫生安全上肯定不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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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自家东西要看好 ...

丸子搓好以后放在炼丹炉里炼制,这个并不怎么费­精­神,只要注意点火候就好了,葛明这才有空搭理我。

“今天中午吃什么?”

“跟陶十五换了不少土豆回来,炒了个土豆丝,还有腊­肉­跟­鸡­蛋。”

“哦,伙食挺好啊。”他在水潭里洗了手,然后就往那个木屋里头去了,进出山谷不是一个特别舒服的过程,所以没有必要的话,我不会在同一天里让葛明进出好几趟。

“村里头又有母­鸡­抱窝了,你说奇不奇怪,本来不都是夏天刚到那会儿孵小­鸡­的吗?今年不知怎么的都改­性­了,这会儿孵出来的­鸡­仔可不好养活。”

“不是都给绑起来了吗?怎么,又有暗箱­操­作的啊?”

“呵呵,还是那个婆婆家的那只母­鸡­,她就是不舍得杀,说自己那只­鸡­都养好多年了。”

“她来找你了?”我说我媳­妇­就是聪明吧,猜事儿一猜一个准。

“是啊,村里头能在冬天养­鸡­的不就咱们家后院那个棚子嘛,养就养了呗,反正咱们那些­鸡­不多,还缺几只下蛋的母­鸡­。”

“那倒是没关系,不过你也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就好。”

“啊,知道,呵呵。对了我跟你说,今天又有媒婆上门了。”

“又是镇上的姑娘啊?这回这个几岁?”葛明一边用筷子划拉着土豆丝一边回我话,他跟我一样,喜欢把土豆丝跟米饭拌起来吃。

“嘿嘿,十八。”

“造孽啊,你现在搁他们眼里就是一堆白花花的大米,这都肯拿女儿出来换了,你可要顶住啊。”

“我哪能啊,这不就是跟你说一下吗?”

“对了,你不知道吧?就你这进境,以后虽然不能说一定就会修炼到飞天遁地的程度,但是混个长生不老还是可以的。”他一边往自己嘴里丢了块腊­肉­,一边漫不经心地丢给我一个重磅炸弹。

“长生不老?”这个我真没想过。

“对,所以别想那些娶媳­妇­什么的了,那都是没谱的事。”葛明把脸从碗里移出来,抬头冲我笑了一下,俩招牌门牙上还挂着一小节绿油油的葱叶子。

“那你呢?”我要是长生不老了,那葛明呢?

“我啊?”葛明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问,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又笑开了。“我们家血统比较特殊,一般命都很长,前阵子又喝了龙血,大概也是能活很久的吧。”

“修行呢?”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追问,但是现在突然就特别想知道。

“这不是在炼丹呢么,快了,等我恢复那会儿可是比你还高一级呢。”要真有他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他不爱说,我也就不继续纠缠了,但是这个人有时候真是让人不爽,他一边让我什么事都不许瞒他,一边自个儿又啥都不肯跟我说,这点我很有意见。可是谁让他是我媳­妇­呢,对待媳­妇­咱要有足够的耐­性­,不能动不动就着急。

他吃完饭就去继续鼓捣那些宝贝药草,我去树林那边摘了一些橘子。眼下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这两棵橘子树不错,结出来的橘子又大又甜,挂果也多,不过我们家几个也是真的很能吃。

我们一般去摘橘子的时候都带个小筐,摘一小筐回来放在家里慢慢吃,通常小龙不记得的时候还好,他要是一想起来要吃橘子,那就得守在箩筐边,一吃小半天,直到吃光才肯挪地儿。

小黑也挺喜欢橘子的,开始的时候他不会剥皮,都是小龙替他剥的,后来这娃只顾着自己吃,吃得太过瘾了,时不时就把小黑的那一份塞到自个儿嘴里,小黑吃亏的次数多了,就自立自强学会了剥橘子。

它先从箩筐里面叼个橘子放在地上,自个儿在前面扒好,两只前爪在上面一扒拉,橘子就成了两半,然后他就可以蹲着慢慢享用了。不用半分钟,地上就只剩下两块半圆的橘子皮。

山谷里那两棵橘子树将将够我们几个人吃,等到橘子过季的时候,树上也一个果实都没剩下了。

祙­乳­僮映酝甑氖焙颍柚子也要成熟了,柚子是好东西,主要是耐存放,等到了季节摘下来,装在麻袋里随便搁那个角落,就能吃上一个冬天。

时下正是十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干­燥,再过不久冬天就要来了。秋收之后我没什么事情做,每天除了放羊就是割草,山谷里已经堆了很多­干­草,我家院子里也堆了三个稻草垛子,最近羊群每天还可以吃到一些新鲜的红薯藤改善伙食。

因为比较清闲,我就琢磨着给小龙和小黑做点零嘴,农村人没那么多花样,最常做的就是红薯­干­冻米糖之类的。因为今年自己家有种红薯,我决定先弄点红薯­干­给大伙儿啃啃。

做红薯­干­要在第一天晚上就把红薯熬煮地透烂,搁置一个晚上放凉,第二天才能切片。我们一吃晚饭就把洗好的红薯放到锅里头煮着,还加了不少白糖,从下午五点一直煮到晚上十点,用筷子到处捅一捅,确认所有红薯都烂透了,才歇了火。

小龙迫不及待地拿着一个啃,小黑走过去挨了他一下,这娃立马就自觉地再去拿了一个,左手一个往自己嘴里送,右手一个往小黑嘴里送,吃着吃着,就把右手那一个也吃到了自己嘴里,他完全没发觉,小黑很幽怨。不过红薯有的是,吃完一个再拿一个,哥俩你一口我一口吃掉不少红薯。

葛明也挺喜欢吃红薯的,煮得烂烂的大红薯他一口气能吃掉三个。我基本上吃一个就腻味了,小时候没少吃这东西。看他们三个这么喜欢,我就想着明年要不要再多种上一些。

吃完了盖上锅盖上楼去睡觉,刚煮好的红薯不能搬动,不然就全碎了,得放凉。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红薯都已经变凉变硬了,那些熬地稠稠的糖汁,也渗透到了红薯表中皮形成了一层糖衣。现在已经可以拿出来切片了。

晒东西用的竹排子,农村基本是每家每户都有。就是用细细的竹条编成的一个长方形,两边用两根竹子定型承重,基本上都是用来晒红薯丝薯粉之类的。现在很少有人晒红薯丝了,但是家里一般都还有这东西,随便晒点熏鱼薯粉什么的,都是很好用的。

把红薯切成大约厚半厘米的片状,最好也不要太宽,一般成|人两指宽正好。然后一片片地摊在竹排子上面,架到晒谷场那里的竹架上,吹吹风晒晒太阳,三五天也就可以收起来了。

村里的人们最近出来活动比较频繁,主要是蚊子越来越少了,这憋屈了大半年,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可能是粮食问题给闹的,今年村里没一户人家洗红薯粉的,主要是那玩意儿太浪费,洗出来的红薯渣人都吃不下,只好喂了牲畜或者丢掉。这年头的粮食可经不起这么浪费的。

但是晒红薯­干­的人还是有,现在镇上基本上都买不到什么零食了,有那么一点存货的,也早就关门歇业,自个儿屯粮了。没有零嘴的日子会比较难过,无论是大人小孩,谁也不能断了零嘴啊。所以红薯­干­还是要晒的,不仅要晒红薯­干­,过阵子冻米糖也是要做的。

晒谷场慢慢地多了一些晒着红薯­干­的竹排子,然后一下子村里就出来了不少孩子。今年夏天蚊子问题再次闹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就知道要坏,拖家带口地往家里赶,再迟钝些的,在粮食问题闹起来那会儿也知道该回家了。但是因为夏天那会儿大家都闭门,我又忙得跟陀螺似的,所以就知道有几户人家回来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小龙很想跟小朋友一起玩,大家也很羡慕他可以坐在狗狗身上,于是几个孩子玩了没两下之后,就有小孩提出,让他也坐一下狗狗,小龙自然是不肯的。然后他被狠狠的排斥了,说他是小气鬼,还唱什么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小龙不知道什么意思,回来问我说喝了凉水就会变魔鬼吗?这顺口溜我倒是知道,一听就明白肯定是那些孩子挤兑他呢。小龙太单纯,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想想他待在山谷里啃树叶的那些年,我就觉得应该好好对他。

于是我跟他说,葛明在山谷那木屋里有少屯货,里面有很多吃的,饼­干­­肉­­干­什么的,你拿一点出去给他们吃,他们就不会再骂你小气鬼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吃,我才不给他们吃。哼,小气鬼就小气鬼。”小龙一脸倔强,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家的,怎么能给外面的人吃呢?站在一边的小黑满意地舔了舔他的脸蛋,乐得他哈哈大笑,于是小气鬼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一群孩子都在晒谷场上玩耍打闹,同时也都听了大人们的吩咐,要看好自己家红薯­干­,我倒是没有这么吩咐小龙和小黑,但是这俩家伙都很是护食。

下午我们吃晚饭去晒谷场,想要把那些红薯­干­都给翻一遍,结果发现有一块地方少了大约二三十片,明显是被别人拿走了。小黑走过去嗅了嗅,然后朝着晒谷场上几个穿着时尚的小孩吼了起来,我知道肯定是那些孩子拿了我们家的薯­干­。但是这种事也不好闹大,于是拍了怕小黑的脑袋让他别叫了。

打那以后小黑和小龙就格外注意看着自家的东西,小龙也再没想着要跟那群小孩玩去了。那几天他学会了打秋圈,就在晒谷场的那个竹架子上翻跟头。两只手抓住被架高的竹子,人或坐或趴,在上面一圈一圈的旋。一般小孩都玩不到小龙那样的,于是那群孩子又有跑过来示好的,但是小龙都不爱搭理,哼,偷我家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花花和地雷~~~还有报纸肖想已久的长评~~~今儿很高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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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葛明闭关了 ...

葛明说他要闭关了,我还以为只有武林高手才需要闭关,没想到道士也是要的。他说这几天都不要到山谷里面去打扰他,大概三天的样子,也不用送饭。三天不吃饭怎么行呢?会饿坏的吧……

他闭关那几天我心里很不安稳,虽然葛明没说,但是我知道这一次必定是凶险的。

第一次晒出来的红薯­干­没两天就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只好再弄一次,反正葛明他说要三天,这三天里我也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省得老是胡思乱想。

小黑好像也有些担心,这几天显得比往常沉闷了不少,不明所以的小龙很无聊,他唯一的玩伴就是小黑,小黑不搭理他的时候就只好坐在地上掰脚趾头玩,可怜兮兮的。

村里倒是有不少小孩有玩具,特别是那些从城里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玩具车玩具手枪,每天的拿出来炫耀,弄得村里其他小孩心里跟猫饶似的羡慕。

这种羡慕的心情发展都后来就变成了嫉妒,终于在今天傍晚,村里两群孩子在晒谷场上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大人赶到的时候,他们战事正浓,有几个孩子还被打破了鼻子流了血。

夏天那一场蚊子引起的热病过后,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疙瘩啊,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么个小小的生命就没了,哪个舍得打一下?这下子被别人家的孩子都打出血来了,不少孩子都被抓了脸,家长们都心疼得直叫唤。

原本这一群从城里来的人家就气势就弱,因为他们大多都是在夏天的时候回来,那时候种庄稼已经太晚了,他们基本上都是靠着家中的父母或者兄弟亲戚的资助着过日子,吃人的嘴软,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些父母虽然心疼自己小孩,本来嘛,城里的小孩哪有村里的孩子那么会打架,一打起来还不是只有吃亏的份。但是他们都当着大伙的面把自家孩子一顿好骂,无非是说现在的日子都靠着谁谁帮衬,你咋这么不懂事还跟人打架之类的。

那些村里人的孩子本来也就没吃什么亏,再说人家父母也服软了,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之后,那些城里的孩子就老实了,有好玩的都说要跟大家一起玩,显得很慷慨。我这几天经常到晒谷场去转悠,看着小孩们一天一天发生变化,这种成长着实让人觉得无奈。

说起来这些从城里回来的人也是命苦,当初农民工进城,受尽了城市居民的白眼,他们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工资也不高,城里人还觉得他们破坏了市容市貌。混个几年总算是慢慢熟悉了,生活也有了好转,现在却又发生了这种事,回到自己的家乡,还要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

夜里总有人在偷偷哭泣,我耳朵太灵,虽然已经学会了忽略外面的各种声音,可是这种哭声我还没有适应,它们搅得我晚上睡不着觉。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葛明现在怎么样了呢?

第二天,一辆军用皮卡车进了我们村,说是采购粮食,当时我赶着羊群正要出门,听到汽车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没想到这一下就瞧见熟人了。

圆脸军官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但是我觉得他热情得有些心虚。

“呦,小哥,还放羊呢,这山羊少了很多啊?”

“是啊,夏天的时候死了不少。”

“这样啊。”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虽然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你们来村里有事?”这年头汽油多金贵,没事谁会开着车出来瞎晃悠。

“过来采购粮食的。”圆脸有点讪讪的,从他们基地到我们村之间还有不少村庄,再往下面走就到镇上了,估计他们今天收获不怎么好。

“要不要进村里问问?”虽然没什么希望,但是好歹也稍微走一下过场吧。

“要的,你这是要出去啊?”

“我跟你们一起去。”如果他们收不到粮食,我就给点。怎么说夏天的时候也欠了那个黑脸军官一个人情。我把那抢匪的头拧下来这事,估计是他们帮着压下来了,不然就光这一下,我在镇上也都该出名了。别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肯定得被人传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们村的人现在都还有点怕我呢。再想想家里那把手枪,我觉得自己这个人情欠得还有点大。

他们进村之后就直奔三合院去了,这些人对我们附近的村庄都很了解,熟门熟路的。村里人对这群军人的出现都停好奇,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害怕,生怕这好不容易的平静了几天的日子又多出点什么变故,得知他们是要收粮之后大家又是一脸的为难。

人家怎么说都是部队的,手里头还有枪呢,这个拒绝的话,会不会不太好。但是圆脸说了,他们绝对不强求,大家如果有余粮的话,就先匀给他们一部分,等以后他们再还上。

可是无论他怎么保证,村里人还是不愿意把粮食拿出来,最后就那么几户,让出了总共不到五百斤的粮食,他们开出来的那个大皮卡,怎么着也能装个五六千斤的了,这五百斤放到里面,空荡荡的。

我让他们上我家去坐坐,那圆脸不客气地也就去了,跟这他出来的两个小兵也把车子开了过来。这会儿刚过吃中饭的时间,他们这一路下来,估计还没吃饭呢。

“这次咋没看到另外一个军官呢?”我一边煮饭一边跟他们搭话,这仨都是当兵的,特地多加了一些米。

“呵呵,这两天正闹别扭呢。”圆脸笑得有些无奈。

“咋啦?”那么一个大块头,又天天板着个脸,着实跟闹别扭这个词扯不到一块儿。

“粮食不够,宰了几只军犬。”他的说得有些沉闷,好像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

“你们部队的粮食不是国家供给的吗?怎么会不够?”如果部队都吃不上饭了,那陶方他们在那个所谓的安全区里面,真的可以吃饱穿暖吗?

“就给了一些,大概是饿不死的,但是没有粮食可以养狗了。说是不够的话让我们自己解决,­奶­­奶­的,都是当兵的,上哪儿解决去啊?”

“哦……”我默默烧火,没有再吭声。

一会儿做好午饭,一盘腊­肉­炒­干­豆角,一盘炒­鸡­蛋,一大盘青菜和一条蒸咸鱼。他们三个也没跟我客气,抡起饭碗就开始猛吃,一大锅米饭没一会儿就见了底。就他们这食量,那得要多少粮食才能达到饿不死的标准啊?我觉得政府真的也挺不容易的。

吃饱之后,那两个小兵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冲我笑了笑,然后帮着洗碗去了。

“你们大概还得收多少粮才够?”我觉得自己粮仓里那些肯定不够他们嚼的。

“大概还需要五千斤左右才可以度过冬天。”搁平常,五千斤粮食是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可是现在因为缺少这么些粮食,他们基地那些人就得跟着挨饿。我没有问他基地里有多少人,也没有问差这五千斤粮食,他们会困难到什么程度。那个基地里到底有多少人,是个军事机密,不是老百姓可以随意探听的。

他说再来五千斤粮食,也只是可以度过冬天而已,可以猜测,基地里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我家里的粮食刚好装满两个铁皮粮仓,本来种了这么些地,收成应该是不止这么多的,但是可能是受天气影响,今年的收成并不十分理想。

“五千斤,我这里还是有的,你们可以先运回去。”就算他们把我家的稻谷都运走了也没多大关系,山谷里的稻谷已经堆积了两季,也有好几千斤了。如果没有这个山谷,我自然是不能把粮食让给别人,就算现在家里有不少,那么明年呢?现在的气候越来越诡异,如果明年是个没有收成的年份,大家又要怎么才能熬过去?

所以村里人才不肯让出粮食,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谁也保不准接下来又有些什么灾难等着大家。

“你一个人有这么多粮食吗?”圆脸好像有些诧异,一般情况下像我这种没有家室的单生男人,都不会一个人种那么多地。

“我弟弟一家原本也是有种地的,他们去了安全区。”

“那你家还有多少。”圆脸并没有因为我说要给他粮食而马上高兴起来,态度反而更严肃了。

“两个四立方的谷仓,基本上装满了,估摸着该有六七千斤吧。”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一个朋友带着家里的小孩寄住在我这里,恩,还有小黑,你知道的。”

“多留一些吧,明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这么跟我说,跟来的那两个小兵也低着头没有出声。

最后他们装走了三千五百斤斤稻谷,郑重其事地给我写了一张欠条,那个圆脸同志硬要把身份证押在我这里,我拒绝都没用。他身上那种属于军人的正直和认真,是我所欣赏和向往的。

我看了一下他的身份证,蒋忠平,真是人如其名,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地雷加长评~~~今天真是太给力了~~~~于是我不讲信用的爬上来二更了~~~~~

42

42、团聚 ...

葛明闭关的第三天,我中午进去看了一下,见那间木屋还是门窗紧闭,于是没有吭声,出了山谷把羊群赶到山上去吃草。自从上次用山羊换了粮食之后,我的羊群就由原来的两群轮流放风变成了三群,最近上山活动的村民越来越多了,如果把山谷了的羊群都放出来的话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的。为了让每头羊都能均匀地享受到放风的福利,我在山羊身上做了点手脚,别人发现不了,我自己却不会弄混。

过了夏天之后,我一直忙着­干­农活,没有时间好好打理羊群。这两天葛明又在闭关,我也不好把羊群赶进赶出的制造噪音,里面那些羊就只好弄点­干­草对付一下。这几个月,我的羊群们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等到傍晚时分,我做好晚饭给小黑小龙吃了,自己觉得没什么胃口就没有吃,拿了几个盘子装了些饭菜放在篮子里,提着就进了山谷。木屋的门依旧关着,我也不敢进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坏了葛明的事。

我就这么在木屋外面坐了一宿。这山谷中也是有日夜之分的,虽然四季如春,但是也有分晴雨雷雾各种天气,并不是单纯的只有晴天。

今天晚上天上有月亮,也有云,星星若隐若现。我一个人人坐在木屋外面的葡萄架下面,这里有张躺椅,是葛明放的。我坐着坐着就觉得有些困了,于是躺在椅子上眯了一小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没有亮,我觉得这个夜晚全所未有的漫长。

我躺在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就这么躺着,等天亮。

当阳光一缕一缕照进山谷的时候,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应声望过去,葛明就站在那里,可能还不太适应外面的光线,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眸子里折­射­出一些破碎的光芒。早晨的阳光照在我脸上,也照在他身上。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有一些什么东西慢慢地溢出来……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这么一刻。

饭菜都已经凉透了,葛明也不介意,我们一起坐在木屋里吃完冷饭冷菜之后,他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即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我也看出来他跟前阵子已经是大不相同了。他已经变成了原来的自己,骄傲自信,光芒四­射­。

吃完饭出了山谷,我烧了一大桶水给他搓澡,就算在怎么魅力无边,不洗澡也是不行的。

“亮亮,你过来帮我搓一下背。”我乖乖过去,有豆腐不吃是傻瓜。葛明的皮肤确实是好,白白的,摸着只觉得柔­嫩­,却丝毫不显得滑腻,十分合我的心意。

之后的一个上午,小黑一直缠着葛明不放,葛明去哪儿它就去哪儿,最后葛明烦了,于是他对小黑说:“好吧好吧,明天就给你弄。”

“弄什么?”我和小龙都很好奇。

“化形丹。”葛明不爽地撇嘴,看来了这玩意儿还挺麻烦的。

小黑目的达到之后,高高兴兴地带着小龙去晒谷场了,自从村里的孩子知道我们家认识解放军叔叔之后,就再没人敢动我们放在晒谷场上的红薯­干­了。

“小黑也能化形吗?”虽然一直知道小黑肯定不是一直普通狗,但是没想到它竟然能化形。

“是啊,他本来就是神兽和人的混血。”葛明一边拿水果刀削柚子皮,一边回道。

“你不是说他是从路边捡到的吗?”路边都能捡到人神混血吗?

“唔……他母亲大概是不知道缘由,生出来发现是只狗所以吓坏了,就把他丢了。”葛明一个不小心削太厚了,削下来一块柚子­肉­,一脸惋惜。

“然后他就被你捡到了啊?”

“没有,他的年龄比咱俩都大多了。”葛明又削下来一块柚子­肉­。

“啊?”我有点接受无能,然后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葛明,你今年多少岁了?”

“这个啊……”他放下柚子掰着手指头算了老半天,然后皱着眉头说:“大概有三十二了吧。”

我没接话,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放羊。这都是些什么啊,一个个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来我家装­嫩­混吃,搞得我跟­奶­爸似的伺候着,完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才是最­嫩­的那个……

葛明背着我以前做草编的时候买的那个挎包,不用想,里面肯定装的是吃的。今天早上被葛明这么一折腾,我就没有出去放羊,午饭提前吃了,这会儿也就十点多,羊群吃了点­干­草不是很饿,可是对于野外它们还是很向往的,毕竟这些羊因为葛明的闭关被禁足了好几天。

把那群羊圈里的山羊赶进山谷,又把轮到今天放风的羊群赶出来,然后出了羊圈往山上走。

葛明早上和我一起吃了昨天的冷饭冷菜,出了山谷之后洗了个澡然后又和小黑小龙提前把午饭给吃了,这会儿还拿着红薯­干­使劲啃,那一对兔牙上下翻动就没停过。挎包里鼓鼓的,好像是带了不少,不知道今天晚上回去之后,小黑小龙会不会因为红薯­干­被吃完了而耍­性­子。

到了上山之后葛明终于不吃了,而是跑到我身边来腻歪。

“亮亮,我怎么突然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捏?”

“别抽抽了,我还得­干­活呢。”夏天的时候光顾着割草了,柴禾还没准备多少,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冬天了,有了去年的前车之鉴,没人敢不在家里备足柴禾的。

“亮亮,我觉得咱俩应该好好谈谈。”他蹲在一边托着下巴继续腻歪,我已经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恩,你说,我听。”我利落地挥刀三俩下就把一棵老枯树砍倒了。

“那啥,亮亮,你不觉得咱来都没怎么做过亲密的事么?”他还是蹲在那里托着下巴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好吧,我承认他的眼睛很漂亮,所以明知道这人在抽抽,我还是被电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困住了,我挣了几下,发现不是普通绳子。

“嘿嘿嘿……”葛明笑得跟黄鼠狼似的,一脸的洋洋得意。“这宝贝可是我拼了老命才从家里偷出来的,筑基阶段的修为,根本挣不开,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地从了哥哥我吧。”

这些话真是不适合他说,整得跟个猥琐的老头子似地。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心满意足地在我身上上下其手,以为反扑就此成功。直到我挣开绳索反压过去,他才终于搞清楚状况。

“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入的灵丹期?”他颤悠悠地伸出一根细白细白的手指,指着我问话。

“呵呵,昨天晚上。”把人压在身下,我心里也有一些小得意。

葛明的身体我是知道的,摸哪里他会激动我也比较清楚,他最私密的地方,早都已经被我摸索过了一遍,所以不多久,他也进入了状态。虽然我觉得打野战不太好,这会儿山上有不少人在砍柴,而且我的羊群就在不远处。可是已经被挑起的火气,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熄灭的,于是就这么席天幕地的,我们第二次做了亲密的事。

一旁正吃着草的羊群里,时不时也会有山羊抬起头来看我们一眼,然后淡定地低头继续吃草,就有一只不明所以地小羊,歪着脑袋看了良久,在山羊们的视线下,我们都有着一股羞涩的冲动……

结束了之后葛明懒洋洋的,我观察了一下附近也没人,于是抱着他去山谷里匆匆洗了个澡,以前葛明在木屋里屯了不少物资,当然也有不少衣服。我希望村里没有人注意我们回去的时候衣服不一样了的问题。

我想让他在山谷里休息,可是葛明不­干­,他现在­精­神也挺不错的,好像闭关之后,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会累了。

出了山谷之后我继续砍柴,葛明就坐在不远的一颗大树上,甩着脚丫子吃柚子。

葛明他现在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厚棉布衬衫,一条灰­色­的休闲裤,配着他白皙的皮肤,显得十分清爽好看,那双细白修长的脚丫子上,套着我的一双土黄|­色­泡沫拖鞋,也是很好看的。他的头发被高高挽起,刚刚给他打理的时候顺便给疏了一个头,我现在对梳头还比较有经验。被打理得顺直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在树上被秋风吹得飞扬。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虽然­性­别为男,年龄也大了一些。

晚上回去的时候小黑和小龙果然意见很大,前阵子他们小心地积攒着红薯­干­,都不太舍得吃掉,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葛明这一下子,就给他们来了个吃光光。

可是葛明说自己闭关的三天里一片都没有吃到,所以今天吃得也不算太多,小黑和小龙无言以对。

最后,他们还是把今天刚晒好的那些红薯­干­给分了,吃了晚饭洗了澡之后,这几个大龄儿童就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你一片我一片地开始分红薯­干­,当然,也有我的一份。

“小黑你这样不行,大的都给了你亮亮怎么办?”

“就是啊,小黑你这样不对。”

“呜呜……”

“明明你耍赖,刚刚我看见你偷偷藏起来好几块。”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小黑也看到了,对不对小黑?”

“呜呜呜……”

“小龙你怎么能一边分一边吃呢?”

“呜呜……”

“你看,小黑都说你不对。”

“我就吃了一片……”

……

我在一边都有些不好意思听了,这些家伙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死德­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地雷的花花~报纸就不一一谢过了O(∩_∩)O~

这章是刚刚码好的,下午继续码。但是 = =不许砸地雷催更!

43

43、出门探亲 ...

今年的十一月很冷,比去年还要冷,这两天还淅沥沥地下着雨,我怕羊群会被淋出病来,所以基本上也不怎么上山去放羊了。村民们都急着砍柴,虽然家里已经很多了,可是眼下才十一月就已经这么冷了,到冬天的时候可如何是好?

有了去年的教训,村里人都还能顾及着附近的水土,不在里自己房屋近的地方砍柴,镇上那些人可就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成群结队地出来,其中有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有一次我们村因为砍柴的事和镇上的人起了冲突。

因为这些人在我们村的后山上大肆砍伐,我们村民发现后,双方就起了口角,为此还差一点大打出手,还好大家都还算有点理智,这时候家里的男人如果受了伤的话,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困难的。

对方人群里有年纪大的老人出来说软话,说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村这一带离镇上已经很远了,这要再往上走,砍下来的柴火也很难背回去的。

我们村有一些心肠软的,就说老人家背不动的他们帮忙背,但是后山这片树林不能砍。现在镇上四面的山坡都不给人砍树,所以这些人越走越远,就到我们村附近寻木柴来了。

对方见我们村的人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置气,跟着我们村的人去更远的山头上砍柴去了。我从来不知道我们村的男人这么有爱心,这算是患难见真情么?

因为这雨一直下着,木柴也都很潮,砍回去没办法烧,我就把它们一片片堆在后院的烟道上,烟道一加热,整个棚子都有点雾气朦胧的,那些蔬菜瓜果的好像也挺喜欢,个个都长得不错。我们村的人也一样,烧火的时候要把那些木柴放在附近烤着,等手头那一堆烧完了,烤着的那一堆也差不多­干­透了,就是十分麻烦。

眼下这雨都下了大半个月了,也不见有太阳,好像这一整个冬天都不打算出太阳了一般。我有山谷,有时候还可以进去晒两下取取暖,那些村里人就不行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等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砍柴的人才日益少了,可是这场雨还是没有停,好像要下到天荒地老一样。我把去年用过的那些棉被又拿出来把房间布置了一遍,葛大爷家里那些又硬又厚的旧棉被也被我用上了,从天花板到墙壁到地板,所有的地方都不放过,厚厚的钉上一层棉被。

葛明夏天的时候又买了一些新的棉絮,在钉上旧棉絮的地板上再铺上一层柔软的新被,连我都很想在上面大个滚了,小黑和小龙都也都很喜欢。

再冷一点的时候,我们就在房间里烧一盆炭火,挑几个大小适中的红薯放边上烤着,一会儿就有香喷喷的烤红薯吃了。在这种大冷天里窝在暖洋洋的房间里,烤着炭火吃这红薯,舒服是非常舒服的,就怕是有些上火。

我嘴里啃着烤红薯,心里又惦记起陶方他们,这冬天冷的,也不知道他们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我问葛明还有汽油没有,他说大概只够跑一天的样子,我们这片地区的安全区离我家也就四五个小时车程,这些油大概也够跑一个来回的了。

但是去不去呢?我心里有些犹豫。当初他们走得并不是很愉快,如果这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好,我是完全可以不用去的,但是现在的形势这么遭,不去看一下我又很难放心。

葛明说想去就去呗,一天的事儿。于是我们第二天就踏上了探亲之路,把小黑和小龙留下来看家,就我和葛明两个人出了门。

考虑到现在外面可能有点乱,我把手枪也给带上了,还有那十几颗子弹。前阵子葛明教过我怎么使枪,虽然当时没有用上子弹,但是也让我心里有了个谱。

车子刚开到镇上就给围起来了,这么冷的天,这些人等在路边不知道是打算乞讨还是抢劫。但是这么多人,就算把我们整个村的屯粮分了也不见得够使,更别说是我山谷里的那么点粮食了。

最后我拿出了手枪,虽然很不想这么­干­,可是不拿出来我们肯定是过不去的。那些人显然是怕了,从中间退开一条路,我们飞快地离开了,这里毕竟是镇上,镇上是有派出所的,我还不想惹事。

我们今天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到达安全区附近,我俩没有马上上前,而是先找一个隐蔽的角落,从山谷里取了些准备好的米粮放到车厢里,然后才开着车向着大门的方向过去。

安全区外面有很多武装­精­良的士兵在巡逻,我提前把手枪丢到山谷了,所以当他们说要搜身的时候也并没有很紧张。这些人在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到一个类似传达室的地方,拿起话筒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让我们到里面去等着。

这是一个类似院子的地方,外面有大门,有巡逻队,里面还有岗哨,里里外外两层兵,看来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我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等到陶方出现。

“哥,你怎么来了?”他是声音里有诧异,也有惊喜。

我向他笑了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我们都在这里面找到了事情做,瀚瀚放在这边的托儿所,也很乖。”

“过得好就好,呵呵。”

过了一会儿母亲和弟妹也来了,特地还把瀚瀚抱了过来,我接过这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侄子,逗弄了几下,和家里人说说话,他们都说自己过得不错,让我也赶紧收拾一下搬进来吧,虽然现在这里已经不怎么收人了,但是我不是还有那个贵人朋友嘛。

我只笑笑听着,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坐了有一个钟头之后,我起身要走了,临走前问他们缺不缺什么,弟妹连忙说不缺的。但是我还是把车厢后头的粮食留了下来,就算现在是不缺,等到天气更冷的时候谁又能知道呢,他们在安全区里,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已经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他们住在这里面,到真正缺粮的时候,这些粮食大概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安全区这么多人,别人都挨饿,就你家有粮,那些人怎么可能让你吃得安稳。

可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了,他们都是大人了,要走什么样的路我又如何能管得了。他们觉得安全区里面才是最安全的,也许也是有道理的,听说安全区里面有很多有钱人,还有政要科学家什么的,也许政府就是打算让外面的人自生自灭,只要保住安全区就好。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并不会由着人的意志而发展,这所谓的安全区,就像是一个大铁笼子,它能保护你,也能桎梏你。对于别人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我这个有手里有这一个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山谷的修道之人,其实是没有发言权的,因为我无法切身地体会他们的彷徨和无助。

这一路回来,天­色­已经是有些晚了,等到天黑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到达自己的镇上,我心里有些不安,葛明的表情也很严肃。

黑压压的盘山公路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的车灯太显眼,很容易成为那些被饥饿冲昏脑子的人们的目标。

葛明突然停下了车子,以为前面的道路上撒满了钉子,那些铁钉在车灯下闪着寒光,看来是有人不肯让我们离去了。

我们的车子停下不久,就有一群拿着砍刀的男人从路边的草丛里走了出来,这些人穿着打扮都与常人无异,可是他们的眼神很有问题,那是属于真正嗜血的人才会有的冷酷和残暴。他们先是看了看我们的车厢,然后又盯着我和葛明两个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就像终于是看到了两块肥­肉­一样。

我知道,这些人就是社会上最先癫狂的一批人,他们不愿意忍受饥饿,所以他们抢劫,抢不到粮食的时候,他们学会了吃人­肉­。对于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来说,吃人­肉­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我数了数,大约是有十七八个人,这些人虽然也是被生活逼迫,但是我今天晚上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想了想我还是把手枪收了起来,手枪太吓人了,我开一枪,剩下的那些肯定就都跑了,这黑压压的,我可上哪儿追去啊?

我和葛明从车上下来,接下来是一场硬仗,把车子打坏了就可惜了。我赤手空拳,葛明拿了根棍,他好像是使惯了棍的,而且打人的手法总让我联想到镇上的那些失足少年。

对方看到我们只有两个人,脸­色­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我和葛明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率先发动了攻击,葛明是身手不错,但是力气不大,我的力气倒是挺大的,可惜手脚不够灵活。

等到结束的时候,葛明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我已经是一身的血了。黏答答的十分难受,于是我躲进车厢然后去山谷稍微冲洗了一下,因为这些是血,我没敢把洗下来的脏水倒到小溪里,那里通往羊群,我怕它们会吃坏掉。

出来的时候葛明正在挖坑,我走过去一起挖,这些人就这么放在路边的话,不知道是会就这么一直放到腐烂还是成为别人嘴里的­肉­,但是哪一种我们都不喜欢。

饥饿已经让一部分人丧失了人­性­,虽然我也不是卫道夫,但是只要想想他们杀害了多少同类,就觉得这些人不可饶恕,无论到了什么样的绝境,就算是活生生饿死,我也坚持认为有些底线是必须坚持的,不然人就跟禽兽无异。

44

44、镇上的情况 ...

当天晚上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村里人听到汽车的声音都有些戒备,有人打开窗户来看,发现是葛明的车子之后才放下心来,朝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去继续睡觉了。

最近村里有些人心惶惶,虽然村民们家里都有足够的屯粮,可是镇上那么多人都吃不饱,到处都是饥民,大家也是担心有些人被逼急了,杀到村子来。这个担心完全是有理由的,我们村离镇上最近,要是闹起来,自然是最先遭殃的那一个。

小黑好像很不喜欢我带回来的那一身血腥味,小龙也嫌弃地离我远远的,我也并不介意,弄点吃的填饱几个人的肚子,就躺到床上去呼呼大睡了,这一天真是累坏了,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的。

葛明就躺在我边上,以前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原来两个人睡一张床是这么暖和。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来拍我家的门,我因为前一天比较累,所以还没有起床,葛明也没起,他推了我几下自己把脑袋塞到枕头底下继续睡,我没他那么好的抗噪音能力,只好乖乖跑下去开门了。

这还没到十二月,天气就冷得快要冻死人了,大门一打开,迎面而来的寒气让我狠狠地打了个抖。

来人是陶十五,他穿着黑­色­的厚棉袄戴着顶毡帽,搞得跟东北老头似的,双手也不住地往袖口里钻,只差缩着肩膀驼着背了。我赶紧让他进来,把锅洗一洗烧上热水。

“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有事?”陶十五不是腻歪的人,这没事肯定不能这么早来我家串门子。

“我在镇上有个外甥,昨天晚上来找我了,说是要找个人帮忙弄大棚。”他搬着凳子挨过来坐在灶膛边,一边说话一般烤火。

“这个我也不太懂啊。”我折了几根树枝丢进灶膛里,这火刚烧起了,大块的木头还烧不动。

“去年那么冷,你屋子后头那个棚子是修了烟道吧?我们这些南方人谁也不会整这个,这两年会修大灶头的师傅都快找不到了,别说是烟道了。”陶十五叹了口气,很多以前大家都会的手艺,这几年眼看着也都快要失传了。

“他整大棚不可以去临镇找人学吗?那边大棚技术还挺成熟的。”临镇是个农业大镇,前几年不少人都是靠着大棚种植发了家。

“成熟个屁,我们走了一天路,跑了多少户人家,就没一个会整烟道的,娘的都是一些半吊子。”这个大叔貌似火气不小,看来在这种大冷天里出去走一天,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了的,何况还没收获。

“我家屋后头这个也就是瞎整整,跟你外甥那种肯定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帮人其实没什么,就是帮不好了,自己反而吃力不讨好。

“没事,现在不是没人会吗?你就去瞎整整,整出来最好,整不出来也不亏啥。”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脱,而且听说镇上有人修大棚种庄稼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不管能不能成,总比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挨饿要强。

然后我下了一锅面条,陶十五也在我家吃了一大碗,他说好久没吃到面条了。因为我们这边都种水稻,以前面粉和面条这一类的东西都是从外头运过来卖的,虽然不多喜欢,可是这隔好久才吃上一次,就是觉得特别好吃。

吃完之后我把葛明小黑小龙几个叫起来,面条搁久了就糊了,这年头可不能浪费粮食,太造孽了。

陶十五的外甥是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听说是镇上的机关­干­部,小伙子本来是前途无量的。我跟着去了陶十五家里的时候,他看见我也礼貌地站起来跟我打了招呼,所以我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们家也在吃早餐,用夏天晒出来的­干­豆角跟大米一起熬成的菜豆粥,上面还有点油星,基本上我们村的人日子过得还可以。陶十五有一个姐姐,早年嫁给镇上一个高中老师,生了个出息儿子,就是眼前这个叫陈博的年轻人。

我跟陶十五在一边的火盆边烤火,陈博跟陶十五的父母继续吃着早饭,他喝完一碗粥之后又打了一碗,一边喝着陶­奶­­奶­还塞给他一个­鸡­蛋,看得出来来是很疼这个外甥的。

陈博吃完之后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然后就开始说起了镇上的情况。现在镇上自然是不太好的,大家人人自危,有点子东西都想着屯起来,有些年轻力壮的男人甚至敢明目张胆地抢夺邻居的东西。

但是他又说,希望总是有的,主要是大家要肯团结起来,等这一次灾难过去了,自然又可以回到以前的安稳日子里去。

我听着他的话,对他的印象又差了不少,也许是我一直混得太不好的关系,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就像是穷人的仇富心理一样,我不喜欢那些衣冠楚楚口若悬河的家伙。

陶十五可能是看出来我不爱听这些,于是就转移了话题,让他外甥给我说说大棚的事。原来镇上一些人组织了一个类似于自卫队一样的东西,其中有各机关­干­部职员,也有一些派出所交警队的,还有一些镇上的其他人,总之都算是比较说的上话的。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要维护小镇的秩序,不能让它就这么乱下去。

这些人把镇上的大礼堂整理了一下,用来安置一些老人小孩和没有丈夫的女人,每天在里面点上火堆,提供棉被和食物,虽然也并不能让大家过得很好,但是起码不要有人被冷死饿死。

然后他们还准备弄一个大棚,种上一些蔬菜土豆之类的,好歹日子也过得更有希望一些。但是这个大棚并不是那么好弄的,一开始的时候还好,那些种子也都顺利发芽长大了,可是随着温度越来越低,问题就越来越严重,因为没有电能加热,他们的大棚温度总是达不到标准,临时的加温方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大家都开始积极地寻找解决之道。

不管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如何,镇上的人修大棚自己种庄稼确实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没有再推脱,表示愿意过去试试看,他说那现在就走吧,我只好回家去叫上葛明,本来,会修烟道的就是他不是我。

葛明听说是这么回事,也没多说什么,上楼去穿了件大棉袄又戴上帽子围巾之后才下来跟我们走,手里还拿着一条围裙。我说不上来,这个家伙到底是爱卫生还是不爱卫生。

镇上的那个大棚修得很不错,在一块未被开发的田地上,他们修着一排排整齐的透明大棚,大棚的柱子是现浇的,顶是玻璃的,两边是塑料簿膜。这样一来大棚也不用担心会被大雪压垮,玻璃顶也很好打扫。

我们进去看了之后,葛明说这种大棚的烟道简单的很,他修一个做样子,其他的让那些人改天自己弄就好了。陈博和一起陪同我们过去的几个人都显得很高兴,说是要留我们吃午饭,我和葛明没答应。这都什么年月了,领导的办事风格咋还不改一改?

葛明­干­活的时候身边有很多人在那里围观打下手学手艺,有泥水师傅也有学校老师,反正现在是行业无界限,务农才是首要任务。他一边­干­活一边跟身边的人聊天,比如镇上最近日子好不好过啦,你家几个孩子啦,米缸里还有几斤粮啦,然后就是上次到镇上差点被枪啦,之类的,几个人在那里说得蛮投入。我在边上也听了一些,基本上对镇上的生活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现在镇上也并没有像陈博说的那么团结,有些人觉得自己刚刚被政府抛弃,所以对那些机关单位的人也有仇视心理,并不愿意跟着他们­干­。所以镇山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好几股势力并存,基本上他们算是最大的一方,但是也不能让另外几方乖乖听话。

还有那些围我们车子的,也是镇上的一股势力,那些人相信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了,只有用武力才能让自己生存下来,无论是法律法规还是道德准则,都无法约束他们的行为,这些人坚信只有自己能活下去才是真理。

照他们说起来,镇上人们的生活,还没有到完全没活路的时候,早在那些人进安全区的时候,镇上的人就集中起来,强迫那几家米粮店的老板,开了仓库分了粮,虽然不是人人都去了,可是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分到了不少。现在镇上之所以会这么乱,完全是因为大家相信世界末日已经来了,而且自己已经被政府抛弃了。

我不知道政府是不是抛弃了我们,但是我觉得无论他们是不是这么­干­了,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谁又能知道,活到最后的,到底是那一方呢?

因为有很多人大下手,烟道也不难,他们没用两个钟头就在一个大棚里修上了烟道,大家在外面的炉膛里点上火,不一会儿,大棚另一头的出烟口就慢慢地冒出一些烟来,大伙儿都高兴坏了,困扰他们许久的一大难题终于是顺利解决。

大家很热情地要留我们下来吃午饭,我和葛明坚持拒绝了,他们现在正是缺粮的时候,能省一口是一口吧。

45

45、又是一年寒冬 ...

山谷里的水稻又要开始抽穗灌浆的时候,我看了看木屋里的那些稻谷,最后还是决定将它们搬到我家楼下的那两个谷仓里,没理由谷仓空着,稻谷却没有地方放。

家里的米缸昨天才真正见了底,本来早就应该去碾米的,但是最近这一阵太忙,就用面条杂粮掺杂着对付了几天,现在总算是闲下来了,我准备再去一趟镇上。我们都知道碾米的过程恐怕不会很顺利,镇上现在这么乱,我们拉着一车稻谷过去,无疑是送羊进虎口。

葛明的卡车已经没有油了,于是只好让小黑拉着去了镇上,我照例还是把手枪带上。家里还有不少粮食,离不了人,这一次是葛明和小龙留下来看家。

为了避开人群,我们天不亮就出了门,希望那些专门打劫过路车的家伙还没有起床出门。我们到镇上之后一直都还比较顺利,找到那个碾米坊的老板之后,我把带来的几百斤稻谷都一起碾了。完了我问他现在是什么行情,一百斤要收几斤当工钱?

“呵呵,工钱?要什么工钱?”那个老板笑呵呵的回答。

“怎么不要工钱……”我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话说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想怎么样?”我放下手里的米袋站直身体,小黑也默默地走到我身边。

“哈哈哈,你说我们想怎么样?”门外进来几个壮汉,我们这里地属南方,所谓的壮汉也一半就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身高,然后比大部分人都更结实一些而已。如果没有这两年的灾祸,这些人可能都还在扮演着和气邻居邻居的角­色­。

“你们这是打算要抢么?”我总得问清楚,抢东西和杀人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我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小子,乖乖把大米都留下,叔叔几个也不为难你,”其中一个笑眯眯得对我说。

“要是不给呢?”面对这种人,我并没有打算妥协,以前这种憋屈的鸟气受得太多了,现在终于有了反击的能力,就再也不想忍气吞声了。

“嘿嘿,这小子痴人说梦呢吧?”一个年轻男人自以为潇洒地甩了甩他油腻头发,看到他,我就觉得葛明那个­鸡­窝头真是清爽又有型。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宰了,这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杂种,就该一刀子抹了,剁了手脚烤着吃。”

“对!对!剁了他!剁了他!”所有人都跟着起哄,我听他们的声音可以判断出,这碾米坊,里里外外被将近二十个男人围着。这些人正兴奋地叫嚣着要把我杀掉,仿佛摆放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眼前这一些人,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做一个好人的打算,他们甚至不愿意伪装,就这么直接地,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呈现在世人面前,光天花日之下,也并不觉得有任何心虚的必要。

看我一直不吭声,这些人很快失去了耐­性­,他们有几个人向我走了过来,一个伸手拉我的领子,一个抬腿踢我的腹部,配合得倒是不错。然后我就动手了,这一次我没有杀人,只是折断了这群人的手,两只手。也许这样做很残忍,可是他们在伤害其他人的时候并没有抱着丝毫的同情,所以,让他们自己也体会一下当弱者的感觉吧。

我发现自从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心肠好像也跟着越来越硬了,折断这些人的手,并没有给我的情绪带来多大的波动。

那个碾米坊的老板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里,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放过了他。但是这台碾米机,咱就收下了。这台碾米机就是一个诱饵,吸引着像我们这样的村里人带着粮食上钩。

我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弄这么个大家伙回去肯定是吃力的,小黑抬高脑袋表示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对待那些抢匪我倒是可以下狠手,可是面对那些老幼­妇­孺我就不知道怎么对付了,鞭子被小龙拿去玩了,今天早上我没找到就没有带上,身上倒是有一把手枪,但是我难道还能向他们开抢吗?

这一路的走走停停,我们真是十分狼狈,还好小黑灵活,不然今天我还不晓得怎么脱身了。即使这样,我的衣服也都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人家老人扯着你的衣服哀求,难道还能把她推开吗?

不过我还是咬紧牙关没有给他们任何东西,只要我给了,今天就一粒米也回不来了,而且这些人以后还会盯上我,只要看到我就想要些东西回去,我就算有再大的山谷也供不起这么多人啊。

出了镇,小黑就飞快地往家里跑了,它拉着这么多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累。小小一块门板上,放着一台碾米机一台柴油发电机,还有好几麻袋的大米。这么多东西堆在一起,我就没有了落脚的地方,只好爬到碾米机顶上坐着。这一路真是惊险非常,好几次我都觉得这碾米机要翻了,但是最后它都安安稳稳地落到了远处。

回到村里之后我捏了一把冷汗,进屋喝了一杯热水,然后开始搬东西。村里人对我运回来的碾米机都很感兴趣,我想了想就让人搬三合院去了。我要这玩意儿没啥用,还不如放到村子里,有人想要碾米什么的,也都去三合院好了,我也图个清静。

当天三合院里柴油发电机和碾米机的声音就响个不休,第二天就有附近的村民挑着担子过来碾米了。在这个没有电话的年代,我们村子之间的消息传得依旧很快。

我们村的人也不收什么工钱,来碾米的要自带柴油,没柴油的就拿东西跟有的人换,这年头的柴油虽然金贵,但是这几天三合院的那台柴油发电机都没怎么停过,看来这些村里人也是相当有办法的。

虽然是不收工钱,但是我们村因为这台碾米机,在这十里八乡的地位还是上升了不少,大家跟我们村的人说话都和和气气地,生怕闹点不愉快出来就没地儿碾米去了。

连带的,我在村里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本来,我们村受到攻击那一次之后,我们村的人就有些怕我,虽然是感谢我的,但是也没有多喜欢我。但是这一次之后,大家都觉得我太能­干­了,弄这么个东西回来让他们觉得倍儿有面子。

轰轰烈烈的碾米风过后,我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还早下了半个月,村里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多户人家都把所有的家人集中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屋里头烤上火盆,一方面省木材,一方面也是相互照应着,这种大冷天,有些身体弱的搞不好一个晚上就被冻死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和呼啸的北风,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现在并不是在一个男南蛮小镇上,而是在遥远寒冷的北方。虽然我身体还不错,但是在家几个里面,还是最怕冷的,那几个都不是人,我有时候怀疑葛明其实也不是人。

葛明说让我去山谷里避避寒,但是我没有答应,现在的气温还没有低到让我无法忍受,屋里头裹着棉被烤着火盆也还算暖和,就是下楼做家务和出门喂羊的时候特别冷,可是这种冷也让我觉得踏实。总好过自己一个人躲到山谷中去,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步入冰河世纪。

我就在村子里住着,每晚在老屋里睡觉,起码能让自己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冷到让所有人都抗不过去。

山谷里的稻谷就要成熟了,我家又要迎来一场忙碌。这一次好一些,葛明身体好了很多,可以帮上忙了,小龙也算是半个熟手,小黑时常被我们独自留下来看家。它好像怨念很深,葛明答应他收完稻谷就啥也不­干­,专心给他弄那个化形丹,然后它才终于平衡了一点。

有了帮手,这一次收获比较顺利,忙了五六天就把山谷里面的稻谷都收完了,然后葛明­性­守诺言泡到山谷里去整化形丹,我本来想继续把下一季稻子种上的,但是被葛明狠狠地教育了一顿。

总体意思就是,我们几个人根本吃不了那么多东西,我现在累死累活的种出来,还不就是为了以后一个心软拿去送人。虽然他说得是事实,但是我听了还是有些难过。别人都快饿死了,我也就是累点而已,这真的不算什么的。

最后我们一人退了一步,休息一个月之后再种下一季,因为没有用化肥,土地也需要修养一阵子。

小黑好像对那个传说中的化形丹十分期待,每天都扯着让我带它进山谷看进度。葛明­干­起活来的时候非常认真,我除了更细心地做好一日三餐之外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后院的那个棚子依旧种着很多蔬菜瓜果,小龙倒是喜欢去那里转悠,时不时弄点东西生嚼,西红柿黄瓜他都是喜欢的,萝卜和包菜也都是它的生嚼对象。

后院那几只小­鸡­也长得挺不错的,和原来的­鸡­群相处得比较和睦,去年的那一拨母­鸡­现在下蛋也已经比较规律了。

我想,那些公­鸡­也到了可以宰杀的时候了。前阵子收完粮食之后,葛明就马上窝到山谷里去整化形丹,也都没有好好休息。我问小龙想吃公­鸡­吗?

他说:“咦?这个可以吃吗?”然后我当机立断地宰了一只最神气的大公­鸡­,开始的时候小龙还捂着小脸不敢看,没过一会儿就缓过来了,还帮着我一起拔毛,收集了几根漂亮的羽毛说是要送给小黑。

公­鸡­还是清炖的好,最近家里几个烤火烤得有些上火,喝点汤可以滋润一下。家里还有一些党参枸杞之类的,我加了一点然后把公­鸡­剁成小块放在砂锅里慢慢炖。

炖上将近一个下午,整个屋子都飘着一股­鸡­汤味,葛明和小黑一出山谷就冲着灶头去了,小龙还蹲在那里流口水,一步都不舍得离开。

晚上大家又为­鸡­腿问题展开了一番讨论,无非是大人吃­鸡­腿还是小孩吃­鸡­腿的问题。最后葛明战胜,拿着一个­鸡­腿得意洋洋地啃,我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又看了看小黑和小龙两个的哀怨眼神,默默地把­鸡­腿夹到了小龙碗里。

小龙高兴地咧开嘴从我笑了一下,要多甜有多甜,然后伸手拿起­鸡­腿就是一顿啃,啃着啃着好像有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旁边垂头丧气的小黑。

“小黑,你要吃­鸡­腿吗?”我当时真是太感动了,多懂事的孩子啊!

小黑也不吭声,仰起脑袋就从那个­鸡­腿上咬下了一大块­肉­。小龙愣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根细长骨头,抿了抿嘴角。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我当时就无措了,怎么就哭了呢,这孩子来我家这么久都没哭过啊。

坐在我身边的葛明终于把自己那个­鸡­腿吃完了,他走到小龙身边摸摸他的脑袋问道:“小龙啊,你这是跟谁学的啊?”

“村里的小孩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小龙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我们,眼睛里还有泪水。“咦,不对吗?”

葛明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饭。我头疼地看了看窗外,好像这雪有点越下越大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O(∩_∩)O~支持正版,坚持撒花。谢谢!

我刚刚看了自己的收评记录那里,末世谈这一篇文被系统删掉了67条。

主要是一些评论不满五个字的啦~~要注意哦~~~~~

46

46、这是怎么了 ...

村里有老人被冻死了,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做早饭的时候,三合院那边有人过来拍我家的们,说是一会儿要开会,让我过去一趟。现在我在村里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大家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小瞧我了,可是这也并没有让我觉得高兴,我不是一个特别爱热闹的人,他们这么热情,在我看来就只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吃完早饭之后我去了一趟三合院那边,主要是为了这个冻死的老人,大家合计了一下,决定一起出资把这个老人埋葬了。也是个可怜人啊,一双儿到外头去打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觉得他们是凶多吉少了,这老头今年拼了老命种了不少地,就盼着他儿女能够好好地回来,家里粮食也有了,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用再担心挨饿受冻。

原本老人的那些粮食是要拿去换棺材的,这会儿连汽车都没有,免费的火化早就成了过去式,大家还是要找个棺材铺子,订一口薄棺,找块荒地给他埋了,最多再竖个碑。可是村里有老人说那些粮食不能动,得留着,过世的那个老头心心念念地想着给他的儿女多攒一些粮食,如果动了,他走得不安稳。

村里人毕竟还是迷信的,特别是这两年,在这种天灾不断的年份里,很多人都觉得老天爷肯定是动了怒,这是惩罚世人来了。所以这下听到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这么说,心里也有些犹豫,那些粮食是动还是不动,就成了今天讨论的主要问题。

讨论了小半天,结果是先不动,就还放在他家里。村里人先凑一些粮食去换一个棺材回来,等到明年这老人的子女要是还没回来,就把那些粮食分了,要是他们回来了,欠下的粮食到时候让他们慢慢换上。

大家都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也觉得自己的行为颇为高尚,所以并没有人就这些粮食的问题提出异议。最根本的,是我们村的村民们现在还是不缺这点粮的,大家也乐意做个好事。

散场之后我缩着脖子往家里走,这天真是太冷了,亏得这些人还为了那几斤粮食坐在那里正儿八经地讨论了大半天。孤寡老人也真是可怜,在这种寒冬里被冻死了,连个哭的人都没有,大家就只顾着讨论那几斤粮食的事。

我想着自己老了之后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个伴,起码也不要混到死了之后还得欠下一ρi股粮食才能入土。小龙和小黑都不是寻常人,人家那是神兽和半神兽,指不定哪天就展翅高飞了,哪里会一辈子窝在我这个半吊子修道人身边。葛明那个家伙神神叨叨的,他的身世背景我也不了解,但是指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真的能跟我就这么过一辈子吗?其实要是我们俩都没修真,那倒也是可能的,可这要是真弄了个长生不老出来,最后谁还真的能陪着谁天荒地老呢?

唉……真是越想越觉得凄凉啊。我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着也是一个大男人,太过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像话。

进了自家院子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孩站坐在我家门槛上,这是谁家孩子啊?这么大冷天的坐在这里­干­啥?那孩子好像听到我走过来是脚步声了,抬起头来冲我笑了一下,唔,长得可真是标志,瞧这一头顺长顺长的黑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就朝我扑了过来,脑袋埋在我怀里哼哼唧唧几声,也不说话。我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

“你是,小黑?”我越看就觉得越像,尤其是那四颗尖尖的犬牙,一般人都没办法长得那么像犬科动物。

“呜……”他拉着我的袖子猛点头,脸上笑得更欢了。

“哎呦,这是化形成功啦呀,哈哈,小黑长得可真不错!”我也很替它高兴,小黑盼着化形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我这边还想说点什么,楼上就响起了葛明的声音。

“亮亮,好饿呀,快回来做饭。”我看了看手表,这都十二点了,家里几个也都该饿了。于是我小心地搀着小黑进了屋,这小子以前是靠四条腿走路的,这会儿突然变成两条腿走路了,难免会适应不良。不过看他挺开心的,踢到门槛了还一个劲儿地傻笑。

中午为了庆祝小黑化形成功,我给他煮了一双白水煮蛋,说到这个­鸡­蛋啊,我们家的­鸡­虽然多了,原来那几只小母­鸡­下蛋也越来越稳定了,可是架不住人多啊,后来买的那些小­鸡­还没长大呢,四个人四张嘴就等着那四只母­鸡­下蛋,最好命的时候每人每天也只能吃到一只,平日里只能把两三天的­鸡­蛋积攒起来吃一次。

小龙没吃过这玩意儿,觉得挺好奇的,那一双眼就瞪着小黑碗里的­鸡­蛋,动都不动一下。

“亮亮,为什么小黑要吃­鸡­蛋?”小龙不解。

“因为小黑化形成功了,咱给他庆祝一下。”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懂骗小孩。

“唔……亮亮你偏心,我化形的时候都没有­鸡­蛋吃!”小龙很伤心,我很无奈,当初确实是我疏忽了。

“要不,咱明天给你补一次。”

“哼!”这小子什么好的不学,尽学一下小孩子使­性­子的把戏。

“小龙乖,村里那些孩子都不懂事,咱不能学他们啊。”我顺毛摸。

“真的吗?”这孩子到底还是单纯的。

“是啊,那些孩子可不懂事了,小龙是好孩子可千万不能学啊。”

“可是亮亮你好坏,你都只对小黑好不对我好,呜呜……你偏心。”这娃今天大概是真伤心了,这不又哭了,好不容易才停了一会儿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配着他的哭声,忒应景。

小黑伸手摸了摸小龙的脑袋,把自己碗里还剩下的一个­鸡­蛋推了过去,结果小龙还是不买账。

“呜呜……我才不吃呢,谁要吃­鸡­蛋!”然后迈着小断腿就往后院跑了,估计是跑­鸡­窝那边去寻求安慰去了。

小黑无辜地冲我眨了眨眼睛,这娃娃的眼睛长得细长,一副­精­明相,跟他现在这副表情真是不怎么配。我冲他笑了笑让他继续吃,他就真的乖乖低头把碗里的那个­鸡­蛋划拉到了嘴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亮亮,我觉得咱俩应该谈谈。”一直没出声的葛明突然发话了,他说要谈谈,是要跟我谈点啥呢?我记得上次……

“上次我闭关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干­点什么事了?”葛明提下筷子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上次你闭关出来啊……”我想想,那天我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给葛明洗了个澡,然后又一起吃了午饭,然后葛明跟着我上山去砍柴,那会儿葛明也说跟我谈谈,然后……我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他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

“你想起来了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于是我又仔细地想了想,耳朵好像有点发烫,那啥,我有忘记做什么吗?

“你都没有给我煮­鸡­蛋!”葛明趴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脸上的表情愤怒中带着委屈,我一下子乱了手脚,那个……那个……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闭关是件小事?”他还是不依不饶,这个,怎么能算是小事呢,他当时那情形,傻子都看出来不是小事了。

“呜呜……亮亮你太过分了,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这样呢……当时可危险了,我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葛明一脸的泫然欲泣,明知道这家伙是在抽抽,我还是觉得心都软了,赶忙上前去安慰。

“那明天给补成吗?明天也给你煮一双。”安慰人这活,我真是不怎么会­干­。

“谁稀罕你的臭­鸡­蛋,你都不在心里惦记着我,还说什么要认真跟我过,都是骗人的!”这家伙也不嫌恶心,怎么­肉­麻怎么来,我有点招架不住。

葛明甩下话也乒乒乓乓地跑上楼去了,还故意把楼梯踩得贼响,饭桌上就只剩下我跟小黑大眼瞪小眼,这是怎么了嘛。于是我跟小黑说,我上楼去找葛明,让他去后院找小龙,咱俩分工合作。小黑这孩子乖乖地垂着睫毛点点头,怎么看怎么乖巧。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葛明正把脑袋埋在枕头底下使­性­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臭毛病,怪不得那个脑门整天的跟个­鸡­窝似的。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拉了拉它的袖子,但是他还是不理我。今天葛明虽然有点不太严肃,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介意了。本来男人是不应该计较这么多的嘛,怎么也这么难伺候呢,唉,这可怎么哄啊?

最后我只好爬到床上去跟他一起睡,也许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吧。

因为没有电,到了晚上没点蜡烛就是一片漆黑,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大习惯,但是我家的几个都异于常人,家里点了蜡烛也就我一个人用,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点蜡烛了,本来我的无感就很灵敏,稍加锻炼也就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葛明那边动了动,好像是往我身旁靠近了一点,我赶紧抓住机会把人抱在怀里,都说小两口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也许腻歪两下,明天又是好好的了。

我正这么想着呢,葛明就突然搂着我的脖子把他柔软的嘴­唇­凑了过来,我自然是不会推拒的,他都说跟着我过了,我们俩也就是小俩口了,小俩口之间做点亲密的事那是很正常的。

直到后来,星星之火终于发展成燎原之势,我才真正明白啥纠床头打架床尾和。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会不会太勤快了点。。。

不过三更这回事,纯属偶然现象,不可以要求长期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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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二货 ...

小黑化形之后,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葛明说这个要慢慢练习,因为它是混血的关系,有些方面是会有欠缺的。小龙每天都陪着他说话,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也不再为­鸡­蛋的事情生气了,现在他只想快点教会小黑说话,这样他就有了聊天的伙伴了。

小黑化形后要在村子里生活,还得有个身份才好,总是小黑小黑地叫着也不是回事。葛明表示小黑随他姓葛就好了,至于名字么,就叫葛冬吧,因为他是在冬天化形的嘛。

小龙说他也必须有个名字,大家都有名字就他没名字怎么行?大家说叫葛龙就挺好的,可是它不答应,说为什么小黑不叫葛黑?然后被小黑,哦,被葛冬一脚揣趴下了。

葛冬这名字我还真是叫得不习惯,可是不改不行啊,大家都知道我家里有只狗叫小黑,现在狗不见了来个人也叫小黑,万一被发现了这其中的关系就不好了,我还想再过几十年太平日子呢。

葛冬这娃娃长得是真漂亮,细长细长的眸子,无论是摆什么样的表情都一律地沾着一股邪魅的味道,皮肤也是细白细白的,小脸长得­精­致,只要不把四颗犬牙漏出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大美人。当然,我个人认为他露出犬牙的时候也很美,只是别人估计会被吓到。

学说话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三两天就可以有显著成果的,小龙和小黑一天到晚腻歪在一起,通常都是小龙在说,小黑只是偶尔从嗓门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调,看来是有些先天不足。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我已经不怎么出门了,看这形势,是比去年还要严重一些。村里人不缺粮食不缺柴禾,大家都闭门不出,全当是猫冬了。镇上那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陶十五的外甥陈博又来了我们村,这回据说是筹粮来了。

冒着大雪,我又被人叫到了三合院,这雪厚的,我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那边。这陈博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这种天出门不容易啊。

我到的时候,三合院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大家都不吭声,陈博见我来了,连忙找我说道。

“陶亮你来了啊,来来,坐下来,跟你说个事。”他热情地给我帮个凳子,还倒上杯热水。这陈博以前在镇上也是当­干­部的,突然对我这个平头百姓这么热情,准是没好事。果然,他接下来就说了。

“陶亮啊,你也是大专毕业的,肯定更有想法一些。我跟你说啊,现在镇上的人可不容易了,主要是缺粮食,我知道村里大家都有余粮,就是想筹备一些到镇上去,大家都是一片地方的人嘛,能帮就应该相互帮着点,齐心协力,共度困境。你说对吧?”这么明显的坑还让我跳,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还得问村里的老人。”你也不要怪我不给面子,这种事我本来就不想参合,现在你让村里人把自家粮食拿出来接济镇上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说了怎么就不算了?听说村里这台碾米机都是你弄回来的嘛,还有以前村里来了抢匪的时候,听说你也是十分英勇啊!”他不住地给我戴高帽,看来是真把我当傻子了。我该怎么让他知道,其实我就是愣点倔点,并不是真的很很傻。

“现在的困难都只是一时的,咱们镇上的人要相互扶持着走才能度过这段困难的时期啊,你也不想看到那些老人小孩挨饿受冻对不对?而且,你觉得政府真的就这么垮台了吗?那是不可能的!再过一阵子,只要度过了这一场灾难,国家就会恢复秩序的,到时候肯定是要论功行赏的。陶亮我跟你说啊,我只要这一次出力了,以后的抗灾英雄里肯定就有你一个名额!”他说得铿锵有力,好像这一场灾难很快就会过去一样。可是我并不想当什么抗灾英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抗灾英雄什么的,大多都是给死人的称号。

主要是我不相信陈博这个人,这人从小就被家里宠着,长大了又被国家养着,他只知道读书当官,却不知道做人这回事最根本的是什么。这样的人,其实从根上就是歪的,他还年轻,甚至都还没受过官场沉浮,想法里总是透着天真。

如果我今天给了他粮食,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给那些镇上的老幼病残送过去,还是会给他从前的领导上司送过去,或者是几个同事瓜分了。总之,我不信任这个人,社会上这样的人太多了。

见我不吭声,村里就有老人发话了:“陈博啊,你也就别为难陶亮了,他秋天的时候被他母亲拿走两千斤粮食,连山羊都卖了,秋收之后又被部队拉走一大车粮食,现在家里也就剩下点自己的口粮了,你找他没用。”

要是搁以前,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样开口帮我说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在村里也已经不是完全没有地位了。他这话说得也是厉害,一方面说我家里没粮了,一方面又把部队抬了出来,这跟部队都搭上关系了,那个陈博也就不敢再为难我。

陈博还是不死心,一直在那里说道,镇上怎么怎么不容易,大家过得如何如何凄凉,我们怎么就能忍心见死不救之类的话,村里人听了虽然动容,可是没人愿意给粮食,就连陶十五,都没搭腔,一贯疼爱他的两老,也默默地坐在一边没有吭声。

老一辈人都是从上一个饥饿的年代过来的,他们比我们经历过更多苦难,更加清楚粮食的重要­性­,这时候谁敢动他们家里的粮食,这些老人就敢跟人拼命。

最后,陈博一颗稻谷都没能从我们村带走,临走的时候他外婆让他留下来吃了中饭在走,他也不搭理,裹着棉袄就出了村子。陶十五拉我到他家坐了一会儿,我看他也是想找个说话的人,就去了。

“下次你别搭理这个兔崽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二呢?上次让他给他爸妈带点粮食,结果这小子一路分下去,一袋子大米就这么分完了,收回来一箩筐好话,我们家这么能出了这么个二货呢?”陶十五看来是气急了,这会儿他都口不择言了,平时他­性­子还算是比较沉稳,但是气急了那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啪嗒啪嗒扫起来没完。

“你也少说两句,都是自家的后生,你还能咋的?”他母亲一边在灶台后面烧火,一边劝着陶十五。

“我这就是气的,你说怎么办,给点粮食都被他分了,我姐他们摊上这么个儿子就活该要饿死了?”虽然年龄挺大,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姐弟感情还是不错的,这会儿陶十五也是着急。

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陶十五他们家也是的,陶十五的父母都是聪明人,自己一家经营得也很是不错,虽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是现在一家人也很是和乐,家里几个都是一条心,有个什么事也说得上话。

但是这对老夫­妇­还有一个女儿,他家女儿也是不错的,­性­格好人也勤快,嫁了个教书匠,生了个争气儿子,以前的日子也是过得挺美。但是这灾祸一来,他们才知道自己儿子有问题,这问题还不是小问题,从根上就没长好。夫妻二人都觉得这事他们自个儿也有责任,不愿意丢下儿子回村里,就想着,再等一阵子,陈博也许就突然明白过来了,愿意好好过日子了。

可是这个陈博却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前几天还把自己家的口粮拿出去分了,今天又跑到村里筹粮食,家里几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别往镇上送粮食了,饿极了自然都得回来。”老头子坐在饭桌边上,手里拿着个水烟壶,看来是没有烟丝了。

他这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女儿女婿逼到了绝境,一方面是自个儿儿子,一方面是一家大小的口粮,这会儿他们就必须做一个选择了。选择在镇上守着儿子,就再也不会受到村里父母的接济了,也许他们心里会恨,很父母的狠心。

如果哪一天政府真的回来了,陈博真的发达了,那么陶十五他们一家就是罪人,反面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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