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趣此时在心里滋味难明地念叨,好你个吴好,你装疯卖傻在吧!故着意都“顺着”她:生孩子把人都叫齐咯;她要“轮流”“伺候坐月子”,你还给“记着考勤”———你明明把月嫂都请好了,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
好你个吴好!你就是要冒冒自己“找出来”“说出来”“做出来”!叫我们都看到,现在,许冒冒已经———变了———
长大了,
懂事了,
平和了,
有,人情味儿了———
这样的冒冒,是还原了她的本色啊———
许趣低下头,内心里只觉哽咽。
119
冒冒端着碗吃着鸡蛋羹。她的吴嘎还躺在保温箱里说是下午才能去抱来看。
此时的冒冒相当文静,叶行远给她把病床的靠背竖了起来,她靠在上面小口吃着,脸庞一抹温润。
吃完一口,她突然放下手拍了拍自己床边,“姐,你坐上来。”
许趣一愣,不过还是坐了上去。就见冒冒倾身在她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叶行远从来没有见过许趣这样的表情!那种仿若承受不住的——惊愣———接着,眼睛就红了,就模糊了———
冒冒却很平静,还舀了一勺鸡蛋羹又吃了一口,继续又贴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
此时,就相当诡异了。
许趣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直往下掉。最后,竟然哭出了声儿。
冒冒呢,她还是乖乖的吃着鸡蛋羹。
叶行远走到她床的这边也坐在床沿,手指揪着冒冒胳膊的一点衣裳摇了摇,“你跟她说什么了?”
冒冒一笑,“我告诉她她妈的骨灰在哪儿了。”
叶行远也笑,“你咋生个孩子后变这么好了呢,继续憋着撒,气她一辈子。”
冒冒放下瓢羹,摸了摸她姐姐的头发,“咳,算了,我看我们家今后也就我象个人样儿过日子了,他们啊,———只有我护着。你对她以后好点儿。”
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她是个大家长,这家,今后就该她一人*心了————呵呵,不过,冒冒的样子多么纯真,这是发自肺腑的哇。
叶行远点点头,“好,我以后也对她好点儿。可是,能尽到亲人的职责,尽不到丈夫的义务。她想和我离婚,我是不会同意的。她以后找到幸福,我绝对祝福她,可是,‘丈夫’这个位置绝对不让出来。”
冒冒瞪着他,“我听见你在外面说的话了,你说是为了我妈*话你要守着我,可你这种‘守’的方式真是奇怪,为什么连累我姐!”
叶行远还没开口,许趣哭着的人到抢先吭了声儿,“我自愿的,反正我一辈子也不想结婚,他愿意当挡箭牌蛮好!”
“那他说你想跟他离婚的,———”
许趣这时候到真有了精气神儿一样,也瞪着妹妹,“那还不是气你一直不告诉我妈的骨灰在哪儿!我又动不了你,就折腾他!”
啧啧,这姐妹!
冒冒撇撇嘴,到不以为意。不以为意的是她姐“折腾”叶行远。不过,又蹙上了眉头,
“你难道一辈子都迷进‘资本论’的翻译了?当一辈子老姑娘?”吼她姐,
许趣这时候讥诮地横她一眼,“人各有志,我当我的老姑娘我愿意。”
“嘎!”冒冒气不过地骂一声儿。
许家的孩子都是绝世怪种。许趣超级迷恋翻译“巨作”,她可以整月整月不出房门,就迷进书里搞翻译,———你说是不是有病!这对于好动的许冒冒而言,绝对是有病。
冒冒又看向叶行远,满不耐烦的样子,“你这样耗着又为什么!也有病。”
叶行远微笑,朴素的军装,美丽的脸庞,朴素的孽障!一张口,就要吓死人!
“是有病,我身体不好,不能人道,所以,我不去抢着当你老公。”
冒冒的嘴巴里可以塞颗大号鹅卵石!!就见她直挺挺盯向他的*——
他手指比了比,“大概只这么点大。没发育好。”这是指他*里的东西。
“冒冒,你只对你的亲人有感情,我就无论如何也要做你的亲人,这样守着你我愿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好不好,
又加上有那么一层,他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我妈妈就认得的小男孩儿———冒冒对他有了一种另类的亲近感———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朴素的军装,好半天,憋了句,
“有时候多看看别人做,说不定自己会来感觉。”
靠!她这是教“太监”?
谁知,叶行远还真点点头,“是经常看。”———两个坏东西眼神一碰,———蹭出来的全是坏水!!
原来,叶行远以前的那些传言绝对都是真的!
他是个孽障变态荒唐狠毒货又怎样,但是,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儿执着!
120
许冒冒仔细地看着她的吴嘎。
才出生一天的孩子手自然撑不开,可是,冒冒发现她的小爪子弯曲着,——形成的就是一个“抓”的状态。这样,让窝在她怀里的小东西,看上去,——象个小狼崽。
冒冒笑了。这个想法,叫她相当愉悦。
一只小狼在母腹中被慢慢孕育,最后出生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小狼慢慢长大,但它的腰身却一直很瘦小,四条细细的腿几乎难以支撑身躯,但如果伫立在岩石上或悬崖边,任凭风雪怎样吹打,也不论站立多长时间,它都会纹丝不动,如同从大地深处长出的一颗树。
当它选定了攻击的目标,瘦小的身躯在顷刻间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光影似的一闪即可到达。它在雪野中奔驰时,如离弦之箭,转眼间便穿越出很远,树叶和野草被它的身躯撞击得纷纷坠落。
事实证明,吴嘎后来确实是个像狼一样的孩子。跟她的母亲完全不同。坚毅、孤傲、沉稳、冷静。又不完全像她的生父,比吴小周更有热度。性子江湖忠义,像父亲吴好。
中午一点,隋阳和景桩儿果然准时来了。
许趣在“考勤本儿”上潇洒一勾,看都不看那俩人,走了。叶行远已经先行一步。
景桩过来一手拿起那本儿瞧了瞧,轻笑了声儿。手一松,小本儿轻浮耷拉在桌沿儿。
两个人走,两个人来,冒冒一直谁也没看,就着迷地盯着她怀里的吴嘎,想象着她长出狼一样锋利的爪———
隋阳站在床边也看着这孩子,没出声儿。
冒冒抬头看他,
“隋阳,抱抱。”说完,她抱着孩子向床里缩了缩,腾出个地儿。
隋阳也没二话,外套一脱,鞋一蹬,坐到床上来,舒适地倚靠在床背上,张开双手从后面抱住她。抱住的同时,冒冒松了口气,好像回到久远前的港湾———她又把孩子稍举起来给景桩,“桩儿,抱抱。”
桩儿站在床边迟迟没有伸手,就是望着孩子发愣。
“桩儿,”冒冒把孩子举更高,
桩儿慢慢伸出了手,接过孩子,那样小心,那样痉情,
冒冒完全靠在隋阳怀里,又朝桩儿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那戚戚的眼睛———
桩儿抱着孩子慢慢转身坐了下来,向后倒,靠进了她的怀里,冒冒把他紧紧搂住———
这是一个怎样的画面?
三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从前,
多少个夜晚,
多少个清冷的夜晚,
在三元里那个地板吱吱呀呀的老房子里,三个人就是这样依偎着胡闹,依偎着说话,就算吵架,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出口了,依然,这样依偎着。隋阳抱着冒冒,咬她的脖子,双手伸进衣服里放在她的肚子上,取暖;冒冒抱着桩儿,手环过脖子压在他的锁骨上,紧紧地;桩儿仰着头说,我们以后要有孩子了,我就抱着,她会爬了,就叫她从我头上爬过去先钻你怀里,再钻隋阳怀里———
一切,一切,好像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冒冒轻叹了口气,“好像做梦——”
一句话硬是逼得前后两个男儿眼通红,
隋阳仍然把手伸进了她衣内,贴着她的肚子,小口地咬她的脖子,——冒冒感觉到热热的湿润流进脖子里,——
桩儿抱着孩子蜷缩起身体,
“文正,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了。”桩儿话音里象在哭,
冒冒抱着他摇了摇他,“我在戒毒所里,你们去哪儿了呀!”冒冒也在哭,完全无助,完全一个无助的孩子,好像这一句问压在心底了这么多年,终于问出来了,终于问出来了,———
冒冒又仰起头去看隋阳,“隋阳,隋阳,我想你,我想你,你说我在里面乖乖听话,呆三天,就来接我,———他们打我,我喊你,我喊你,我做梦都在喊你,————隋阳,我想你,我好想你———”
隋阳已经泣不成声,头埋进她的肩头———一个男人,一生最切肤的悔痛哇!
冒冒一手向上框住了隋阳的脖子,一手摸着桩儿的头,不住亲吻他的头顶,
“咱们都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作为一个平凡的女人,她把多少个第一次,且唯一,给了这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陪着她接近十载,完全走过了她最花季的小半辈子,承载着她对整个人生的梦想,
许冒冒其实是个很专情的孩子,很专情,很专情,曾经,她真以为他们三个人,还有他们的孩子,能这样依偎一辈子,就像桩儿说的,我们的孩子爬过我的头顶,先钻进你的怀里,再钻进隋阳的怀里———
冒冒此时抱着他们哭着想,事实上,也真正直到此刻,她才敢想到这儿:
这两个人呀,你们不知道,当初,我给了你们什么!我的一生啊———
只是,再刻骨铭心,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只能往前看,勇敢地往前看!
隋阳小心抱着吴嘎把她送回保育室去时,桩儿一直维持着蜷缩的姿态窝在冒冒的怀里,冒冒有些出神地轻轻摸着他的发,望着一个点,发呆。
屋子里很祥和。
可是,
当隋阳送过孩子回来,———隋阳站在门口,那样惊惶!!完全失魂落魄般———把冒冒跟桩儿真的吓着了!
“怎么了?隋阳,”
桩儿坐起了身,冒冒蹙起了眉头,
隋阳望了眼冒冒,又看向桩儿,人好像在啜,一口气上不来,
“我,我好像看见许魇了。”
“什么!!!!”景桩儿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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