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蒙面人的动作相当之利索, 在一场爆炸后,现场几乎没剩下什么东西, 亏得景黎多设下了几层禁制, 不然那些无辜的女子怕是又要受到一场波及。
石炜和蒙面人都已经魂归西天,剩下的那些玄天宗弟子,自然不是景黎他们的对手。两人没费多少工夫就将玄天宗驻守在城内的人一一拔除。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城里百姓身上被停止的时间,本来还想过在石炜和蒙面人身上找一找突破口的, 奈何这两人死的太干净,什么都没剩下, 这一条路只好作罢。
就在景黎暗暗苦恼之际, 苍麒却带着他到了一处意外之地。
夜里的冷风大作,吹乱了一头长发。
景黎茫然的低头看了眼脚下,复又环顾了圈四周, 结果越发茫然,来这是要做什么。
这地方除了风大,还有什么不凡之处么?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高耸入云的桅杆之上。
这般高的出奇的桅杆, 一共有七根,许是这城里的什么传统风俗, 又或是其他缘故,七根顶端各悬挂着不同物件的桅杆就这么伫立在城北,俯视着这座城。
这几根桅杆是这城里最高的位置,自然,风也越大。
除此之外, 景黎实在是看不出这地位有什么特殊,以至于他家师兄要特地带自己过来。
满腹疑惑的景黎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苍麒,却见他家师兄的动作有些古怪,仿佛在抽什么东西似得,景黎定睛看去,那处却还是空无一物。
景黎略一思忖,一抹灵光在指尖闪现,并指在双眼前抚过,再看过去,便发现了些许不同。
虽然还是没瞧见什么实物,但景黎能够看动有什么无形之物正在苍麒的施力下,不断向其靠拢。
而因着这未知之物的挪动,空气中开始产生极其细微的扭曲。
景黎细细观察了一下,在确定这一行动没有给苍麒造成什么压力后,便安静的站在对方身边,耐心等着对方结束后,为自己解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苍麒收回手。
景黎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后者的右手上瞧个不停,想知道他家师兄究竟是弄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余光瞥见景黎的动作,苍麒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开始为自家师弟解惑。“师弟可曾听说赤尾鲛?”
知道知道,景黎点了点头,远古种族之一么,他曾经在天枢阁里翻看过手札,半人半鱼,鱼尾人身,容貌妍丽,但如果因为她们的外貌而以为她们柔弱可欺,那绝对会死的很难看。
鲛人的战斗力很强,水居如鱼,又喜群居,若是在水里和她们交手,则更加凶险。
虽是战力如此凶残,但鲛人的眼泪却是极其难得的灵药,而赤尾鲛……景黎仰着脸想了会,好像有些明白了。
如果他没记错,那么按那本手札上所诉,赤尾鲛的眼珠虽然大多是透明的,但也有极其罕见的琥珀色泪珠,据说这种琥珀色的泪珠的不似寻常的那些有治愈作用,恰恰相反,它们有强大的吸收作用,若是将其炼化为法器,倒不失为一件出其不意的保命法宝。
不过因为炼制这类法器难度并不小,是以景黎虽然有听说过,但至今还没见到过实物,如今听苍麒这么一听,倒是有些回过味来。
全身的灵力都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虚弱如同普通人,之前是他先入为主的往阵法禁制之流去想,现在想来,如果是个能够吸收人灵力的法器,那也行的通,只是……这城里百姓身上被重复的时间,又该怎么解释?
没听说赤尾鲛的泪珠还有这方面的作用啊……
心底有此疑惑,口中便忍不住问出声来。
“单有鲛人泪无法,加之日晷砂则可行。”苍麒在解释的同时,做了一个递的动作。
“日晷砂真的存在?”景黎有些惊讶,“我以为只是传言……”
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里倒是也有那种类似修炼加速作弊器类的道具,比如说,什么吃了直接连跳三个等级的天材异宝;又抑或是某种时间类的阵法,在阵法里面修炼十年,外界才过看三年之类……
但是这些好歹还有据可循,比如说,前者是因为集天地之精华,其中所蕴含的灵力与能量不可估计,吃了才会有这么惊人的效果;至于后者,就算看起来是在同样的时间内,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来修炼,但其实对于进入阵法内的人而言,他身上所流逝的时间并没有停止,而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说某人二十岁进入阵法里修行了十年,出来后,他的同龄人二十三岁,但他的年龄已经三十了,也就是说,这其实算是一种预支未来的方式,从头到尾消耗掉的都是属于当事人本人所拥有的时间,姑且也能算是一种等价交换。
但日晷砂则不然,这种号称能够逆转时间的bug一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景黎狐疑的盯着手上的东西,如果不是苍麒在递过来的同时,将一层灵力附着其上,让其显露出一个轮廓来,还真看不出有东西的存在。
不过一过手,倒是能够感觉到,手上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景黎试探性的伸手戳了戳,软绵绵的跟个果冻似得,又试着往里输送灵力,则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不由疑惑的看向身边的苍麒,纳闷道,“师兄,我怎么感觉不出它的灵力波动?好软好冰啊……”
苍麒:“师弟摸到的是师尊的乾坤囊。”
景黎:“……”
景黎默了一下,选择性的无视了自己刚才的那个蠢问题,干咳道,“这东西,不能毁去吗?”
苍麒摇了摇头,“日晷砂的材质特殊,只有与之相克之物才能消融。”
只能用乾坤囊先收起,带回去问过师尊再做打算。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景黎无奈的将乾坤囊收入储物戒内,忽有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这东西暂时不能被摧毁,那这城里的百姓……?”
岂不是要继续重复第一天的时间?
“并非如此。”苍麒再次摇了摇头,“只要将此物带离此地,十二个时辰后,日晷砂的作用自然失效。”
这也是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感觉到体内灵力被抽走的原因。
对付城里百姓不必多此一举,之所以加入鲛人泪,想来是专门为了对付来此的修士而用。
等他们将这件法器带走,一天过后,城内自然能够恢复正常。
不会有后遗症就好,景黎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关山府一事便能就此画上句号了。
天际已隐隐泛出鱼肚白,在浅灰色的天幕上划出一道分明的弧线。
山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大师兄!景师兄,你们没事吧?”
两人循声望去,带了一大波娘子军过来的山柰正伸着脖子仰脸往桅杆上瞧,见两人望去,还挥了挥手。
看着下面的师弟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忙碌了一晚上的烦闷稍解,景黎侧头看向身边,“师兄接下来意欲何往?”
他们两人这次出门的目的地与任务并不一致,只是苍麒那边先一步完成了才转道过来这边找自己。
关山府事已定,出门前只接到了这一个任务的景黎暂时没其他什么事,便想着接下来跟着苍麒一道走。
这次出门同样只被交代了陇云郡事宜的苍麒低头略一思忖,“师尊如今应还在归一门,不如一去。”
景黎对此毫无异议。
要说归一门也够倒霉的,三番两次的被魔族下手,着了道,以至于门内伤亡不小。
记得他家师尊和归一门的一位长老私交甚笃,现在归一门出事,于公于私,师尊都会多加留心。
唔……说到归一门,景黎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那个不知怎么落到了魔族手里的首席弟子来,那次回来后,有将这事告诉师尊,醒来师尊应该有通知过归一门掌教吧,也不知道应无瑕现在回宗了没有。
上次的事,还没能当面向对方好好道谢来着。
想到这,景黎便提议道,“正好山柰与施思都在这,这些女子就交给他们俩安置吧?左右这些人现在都不曾完全恢复,虽说都是修行之人,山柰他们倒也不至于压制不住,也不用担心中途会出什么岔子。”
再者现在也算用人之际,如今遭受过玄天宗或是魔族伤害伤害的人只多不少,如此积少成多,凝聚起来,也不失为一股力量。
将自己的想法与苍麒说后并未得到反对,算了算行程,从这去归一门也要不了几天,和山柰他们打个招呼,交代一声就能走人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上面两位师兄给抛弃了的山柰还在下方眼巴巴的等着人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百!
就说每天拖延到这么晚更新吃枣药丸orz,昨天睡觉一不小心又睡着了_(:3∠)_
想到之前立下的flag,竟无言以对
301、第三百零一章
不顾师弟师妹如何怨念, 最后还是挥一挥衣袖走人的景黎两人很是干脆的当了甩手掌柜,离开关山府后, 一路向东而行, 前往归一门。
苍麒这次出门把青鸾也一同带了来,许久不曾出过远门,早就憋坏了的青鸾一从御兽袋里出来,就撒着欢的一路疾行,间或来几个高难度动作。
又一次体会了一把三百六十度旋转云霄飞车青鸾版的景黎木着一张脸, 揪着鸟背上的一撮长羽,都这么久了, 这只鸟还是这副德行……
青鸾引吭高歌, 对着刚才自己的那一下很是满意,就是有点可惜没能把背上的白毛给甩下去,嗯, 等会再来一次吧。
苍麒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轻拍了拍青鸾的后颈,示意后者莫要再胡闹。
每次看见师弟, 青鸾总要闹腾一番,不愿消停。
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景黎在身下的某鸟类安分下来后, 松开了手里抓着的那一撮青色羽毛,从储物戒指里把幻紫流金剑取了出来。
刚才青鸾各种飙车不能消停,他怕自己一个手抖直接掉下去,这会好不容易这只鸟消停了,才取出来。
他们离开的比较匆忙, 在城里,事件又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自这对双剑折断后,都还没有功夫仔细看。
剑身的断口并不整齐,虽然当时看着是石炜徒手折断,但现在看来,断口处有腐蚀痕迹,并非是完全用力量为之。
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穿越后,这对武器都是陪伴自己最久的。
景黎盯着手里的断剑看了片刻,召唤出机关玉狮子,激活了上面的机关囊,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断了的幻紫流金剑给放了进去。
十息过后,断剑依旧躺在里面,没有任何变化。
哎,果然还是不行啊。
景黎轻叹了口气,把断剑取了出来,失望虽然有,不过也算在意料之中,毕竟这对剑整个被折成了两段,要是真的放进去就给重新接上了,那他以后估计光靠给人修装备就能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了。
一只手忽然从旁伸过,从景黎手中将断剑抽走。
景黎的这对剑,戾气极重,初见时,就觉得与主人气息相驳,虽然景黎用起来也颇为顺手,到底戾气过重。
景黎是单水灵根,既然要重铸,苍麒便想找两件水属性的天材地宝来熔炼,一则与景黎本身属性相符,景黎用起来也能越发得心应手;二则,水包容万物,有水作为中合,也能消掉一些剑身上原来的血腥戾气。
苍麒身上的奇珍异宝并不少,因之景黎的缘故,其中水属性的珍宝亦并不少,但苍麒查看了一番,总觉比之他心中所想,还差上一二。
想到景黎现在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行事多有不便,苍麒不由拧了拧眉。
出城之前,他就传讯夏岚,让后者帮忙打听蜃龙鳞和返元露,珍奇阁门路众多,或许会有那两物的消息,只是目前还没得到回应。
想到夏岚毕竟不是珍奇阁的掌权人,手中能够动用的资源也有限,苍麒指尖无意识的轻点手中的断剑,思忖,或许,应该直接去珍奇阁走上一遭。
景黎一手托着下巴,支在膝上,转过脸,盯着苍麒看。
其实他们俩的储物戒里,难得的铸造材料也有不少,其中也有几件是水属性的,他本来是想直接用了的,不过被苍麒阻止了,说是不合适。
他家师兄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啊,连天水精石都看不上……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过于讨打,但不得不说,有一个人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予自己,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还是很让人受用的。
景黎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身边人看,越瞧越觉得自家师兄真是怎么看怎么优秀,忍不住嘿嘿傻笑出声。
再优秀,这也是自己的啦……嗯?
正埋头飞行的青鸾冷不丁被人拽了一把羽毛,极度不满的在半空又来了个转体三百六十度,扭转过脖子,怒瞪着坐在自己背上的白毛——它家主人从来舍不得拽它的毛毛!
苍麒:“?”
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久违了的两个金闪闪的大字再一次出现在景黎面前。
这是点背了这么久,终于人品爆发了一回么。
景黎面上的神色有些古怪,青鸾飞的速度太快,刚才“发现”两字闪闪发光的在他眼前秀着存在感,眨眼就变成了个扇形,不过,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
下意识的探出半个身子向底下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苍茫。
上一回寻宝发现了大土豪青木真君留下的传承,这一回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东西。
……
青鸾不甚满意的抓了抓脚下的地面,长长的尾巴掀起一阵大风,刮的两边的树木东倒西歪。
这地方的草木长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正好膈应到它的羽毛。
那白毛也不知道拉着它家主人在找什么东西,都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走!
一边心疼刚才被白毛揪的羽毛,一边对于周围环境感到憋屈逼仄的青鸾正寻思着,要不要自己先上天,就眼尖的瞥见的自家主人和白毛走远了。
越是往里,周围的灌木就越发茂盛,以至于尾巴上的羽毛被挂了的青鸾心底越发恼怒,索性扬起翅膀,一巴掌把那边烦人的带着倒刺的灌木给扇飞了。
眼见着那些讨厌的倒刺没了,这才高兴起来,扬着脖子,扑腾着翅膀追去前面找人。
冷不防脚下一重,踢到了什么东西。
青鸾尤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个黑影飞了出去。
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脸色白如金纸,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胸前一个黑乎乎的爪印显眼非常。
青鸾:“……”
不会是死了吧?
青鸾转了转眼珠,正寻思着是把人再踢远点,还是弄些树枝给埋了,前头发现它不见了的苍麒两人就折了回来寻它了。
“咦?”远远的瞧见片衣角的景黎走进发现青鸾身边果然躺了个人,不由纳闷,“这谁?怎么在这?”
青鸾闻略有些心虚的把爪子往身下缩了缩,奈何那人浅色衣料上的那一只黑爪印实在太过明显,景黎两人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景黎倒不怀疑是青鸾把人弄成这样,青鸾平素虽然有些胡闹,却也知道分寸,不会故意伤人。
地上这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五六上下,伤得不轻,头顶的血条空了大半,就剩了一层小血皮。
景黎看了眼苍麒,苍麒手指刚从那人肩上撤回,似是注意到景黎的目光,正好望过来。“体内有半数经脉被掌力震断,身中火毒。”
那可真够倒霉的。
景黎目光从地上那人身上扫过,没在对方腰间见到储物袋,猜测着是不是又是一起杀人夺宝,不过既然被他们发现了,那这人的运气也不算是差到极点。
先给人喂了两颗红药,把血线给拉了回来,再喂了颗沐火丹驱散,地上那人的脸色便好转了许多,虽然依旧苍白,但也不再是原先的惨白。
“这荒郊野岭,也没看见有其他人,难道是个落了单的?”
这人身上也没什么带有标志性的东西,景黎两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不过有苍麒先行检查过,倒也不怕对方来历不正。
风水罗盘上的指示一直在这附近打着转,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景黎兀自纳闷,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转悠过的。
自以为自己一爪子把人给踩成了重伤的青鸾这回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一双圆眼滴溜溜的盯着主人和白毛转,纳闷两人一直在那走来走去作甚。
为了确定宝藏具体位置的景黎依照着风水罗盘上的指示,一步一挪的在这附近绕了数个大圈,苍麒在一边陪着他,以便在双眼紧盯脚下,埋头前行的师弟在即将撞上什么时,及时将人揽住。
景黎挪了一圈又一圈;苍麒便陪他转了一圈又一圈;青鸾从来就不是只坐得住的鸟,在眼睛被主人和白毛快要绕成蚊香前,终于忍不住,想要去边上撒个欢,余光就瞥见脚边的草丛动了动。
“——”
听见青鸾那一嗓子,景黎与苍麒同时望过去,就见青鸾伸出左翅冲着地下挥了挥。
于是,景黎两人同时看见在青鸾那一翅膀的翅风下,某个伤患再一次被扇飞了出去。
景黎:“……”
苍麒:“……”
没想到那人竟然如此不中用的青鸾呆了呆,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翅膀,在草地上蹭了蹭爪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因为某鸟而导致三度受伤的胡一州醒过来时,只觉得脑袋、胸口、腰腹、后背、四肢,无一处不疼。
模糊的焦距渐渐清晰,一张大到变形的鸟脸正盯着自己。
“哎呦!——”
胡一州吓的疾退,因为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景黎提醒,就重重的撞上了背后的树干,顿时又是一声哀嚎。
青鸾冷眼盯着胡一州看了眼,寻思着以这人的智商,估计自己也能把自己折腾死,眼珠一转,瞄见自家主人和白毛的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便默默的往后退了退,退出两丈远后,撒着欢跑远了。
苍麒转过身来,看着那体型偌大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づ ̄3 ̄)づ╭?~
大家有没有吃汤圆儿~
流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0 09:38:31
谢谢流光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02、第三百零二章
“苍师兄!”
好不容易定下神来, 发现了熟人的胡一州很是激动,当即就想凑过去, 才一动, 就疼得直咧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歇了心思,只是一双眼睛还眼巴巴的落在了不远处的人身上。
“咦?”景黎有些意外,“师兄认识?”
苍麒摇了摇头, 没印象。
“苍师兄我是胡一州啊!”虽然在检查自己伤势,但其实一直都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胡一州见状, 马上道, “苍师兄去我们那时,我有跟在应师兄后头的!”
不过当时跟在应师兄后面的人好像至少也有十几个,苍麒没注意到自己, 也不奇怪……
应师兄?
他认识的里,姓应的人不多,苍麒略一思忖, “你是应无瑕的师弟?”
“是啊是啊!”胡一州忙不迭点头,一脸兴奋, “原来苍师兄还记得我,是苍师兄救了我吗?啊,真是好险啊,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当然, 我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师尊他老人家伤心,没想到,竟然会遇见苍师兄,苍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胡一州以一种绝对不符合伤患状态的超快语速,整整半盏茶的时间里,愣是没给别人一点Сhā话的机会,噼里啪啦的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末了,还很有些意犹未尽。
头一次见到如此惊人的肺活量的景黎很是惊叹——作为一个伤患,这个绝对他见过最有精神的一个。
注意到有另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胡一州直觉性的回望,一眼就瞧见了景黎,“哎呀,这一位难道是景师兄?啊哈哈,两位师兄的关系果然如传言中所说那般好啊……啊,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景师兄初次见面,我是胡一州,景师兄喊我一州就好……”
听着胡一州一个人说了半天,这会才终于知道对方名字的景黎抽了抽嘴角,这般活泼加自来熟的品种,打从穿越后,这还是第一次见。
介绍完自己兴趣爱好,很是礼尚往来的准备询问一下眼前的景黎两人的兴趣的胡一州扭了扭身子,觉得现在的这个姿势实在别扭,不上不下的,累得慌,遂直起身子,准备往前点,走到景黎两人身边去。
哪知道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往前头栽倒,眼见着就要五体投地之际,幸得景黎出手拉了他一把,才堪堪稳住。
“哎呀,好险!”胡一州长吁了口气,抬头笑道,“多谢景师兄援手,免我再遭一次……哎?”
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刚迈出的左脚就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随即便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好似秤砣般直往下坠。
这一块突然崩塌的地面不止弄的胡一州措手不及,就连景黎都有一瞬间的懵逼——在身体失重,身子下意识的向前倾的那一刹那,苦寻无果的“发现”两字,再次映入眼帘——竟然是在这?
这一处的坍塌就像是传染一样,在一瞬间就波及到了周边地区,空洞漆黑的地底深处,有一股未知的强大吸力,吸引着他们坠落。
胡一州被风穿透了的惨叫在这这片空间里回响,震动着耳膜,并且在不断的持续增大。
反应最快的苍麒在景黎身体轻晃的同时,就眼疾手快的将人揽住,随后,又在胡一州的惨叫声中拎住了后者的衣领。
等他们落到地面,脚下踩到实地时,胡一州只觉得自己灌进了一肚子风,就算现在闭上嘴,都仍有一种嘴里进东西的感觉。
苍麒松开左手,失去了施力点的胡一州摇摇晃晃了一会,才站稳了脚,被风吹了好一阵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所在地。
“这、这里是……”胡一州环顾四周,震惊的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才觉得对方运气爆棚的景黎心下一惊,暗忖难道对方知道这处宝藏的来历?
景黎看向胡一州,耐心等待对方下文,如果胡一州知道这里的来历,说不定对于这处宝藏内部也有所耳闻也未可知。
最初的震惊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胡一州心中狂喜,“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也能有此奇遇!也不知道这处哪一位大能所留下的传承之地,从前只听各位师兄们说起,没想到这般好事,我竟还能遇上,真是太好了!”
景黎:“……”
景黎转过身,开始查看他们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
不同于以往经历中的昏暗的密道或是石室,这个地方的光线并非不暗,甚至还能称得上是通透。
湛青色的水光照在他脸上,云雾般飘动,错落的阴影和朦胧的水汽在一根根石柱间交叠,占据了这片空间近三分之二位置的水潭散发的寒气弥漫。
水滴独有的滴答声微弱,却持续的在这个空间里持续。
落下来后,风水罗盘就失去了作用,盘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显示。
这地方不算空,但除却水潭与水潭周围的那全石柱以外,委实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景黎与苍麒很快就将这地方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生任何机关或是阵法的所在,最终,两人将目光落在了那汪水潭上。
水潭的表面,有水雾笼罩,光凭肉眼,无法看清潭里究竟是何情景。景黎以神识探入其中,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汽,前路却始终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白雾。
就连神识都不能深入其中吗?但这里的其他地方,他们都已仔细翻找,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里了。
景黎双眉微蹙,耐着性子,再次深入,越是往里,白雾就越是浓密,景黎也不知道这汪水潭究竟是有多深,自己又深入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那白雾迷离的深处,窥见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这道影子就像是一种鼓励,景黎重打起精神,继续向深处前进,想要将那模糊的样子看的更加清晰,弄清楚这水潭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空灵而悠远的铃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穿梭,来到了景黎的耳边,眼前的白雾忽的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脑中忽有些微刺痛,同时一股凉意从额头蔓延到全身,景黎怔了一会,回过神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修长有劲,骨节分明的手指。
景黎有些愣然,“……师兄?”
苍麒收回点在他眉心的手指,下滑落到景黎身侧,拉过景黎手腕查看。
景黎再是茫然,看见苍麒这般举动,也回过味来了,“我……我刚才,出了什么事吗?”话音将落,就感觉到识海中有一种钝钝的疼。
“唔……”景黎忍不住捂住脑袋,那一声又一声的水滴声,却似魔音灌耳,就算将其无视屏蔽,却还是能传达到,甚至是,直接在识海中响起。
水滴声从小到大,将原本平静的识海搅的不再安宁。
越是想要避开,就越是避不开,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识海中振聋发聩。
“师弟?……师弟?……”
得不到回应的苍麒没再犹豫,低头与景黎眉心相贴。
下一瞬,苍麒的一丝元神,顺着两人相连的部位,被送入了景黎的识海之内。
景黎只觉得整个识海蓦地一荡,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自己身边,将那些扰人的水滴声隔离,随即整个身子一震,腰身一软,直接软倒在苍麒怀里,失去了意识。
一声惊呼,伴随着几乎同步的落水声,在这片空间里响起。
湛青色的潭水因为胡一州的进入,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花,细碎的白色泡沫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将荡漾的波浪镶上一层滚边。
“哪里来的破石头,吓了我一跳。”挣扎了一会,发现潭水并没多深,只堪堪没过自己腰际的胡一州抹了把脸,甩掉落水时沾上脸的水珠,语气里很有些意外,“这水潭看起来这么大,没想到水还挺浅的,亏我还以为底下有百丈深呢,竟然才到这。”
被汗水所浸湿的发丝像水草般缠绕在脖间,苍麒替景黎将发丝顺开,又伸手拂去景黎额上的冷汗,环在景黎腰间的手臂上移,另一只手从景黎膝间穿过,将人打横抱起。
听见水潭内传来的动静,余光里,胡一州正在水潭里挠头,目光一顿,落在了渐渐开始平复的水面上。
清澈仿若镜面通透,倒映出顶部的湛青。
与眼前的情景与刚才在景黎的记忆里见到的水潭,并不相同,那是一个被完全白雾所掩盖着的空间,水潭不似他们眼中的通透,还有白雾深处的那个模糊的影子,是……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づ ̄3 ̄)づ╭?~
303、第三百零三章
水潭中心, 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见光即长, 转眼的功夫, 就已成数丈大小,跌进潭里的胡一州没挣扎一会,就被那漩涡卷带进水柱里,消失了痕迹。
卷走了一个人的漩涡没有消失,仍然存在, 从水潭中心,转移到了岸边, 水流的抽离, 露出了中心的空白,似在等待着人的进入。
巨大的水花声里,那一滴又一滴的水滴声却仍然清晰可闻, 完全没有被覆盖,从一开始的无迹可寻,到现在的声声入耳, 从漩涡中心的黑洞里,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滴落。
苍麒抱着景黎, 走进了漩涡……
“师祖……师祖……”
一声声的呼唤由远及近。
长长的睫羽轻轻抖动,闭阖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意识渐渐回笼,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乏力感。
景黎困惑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亲昵中又不失恭敬的围聚在自己周边, 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师祖,你好厉害啊!”一个头上系着条蕊黄色丝带的年轻女子仰着脸,一脸景慕的看着包围圈中心的人,语气里是不容忽视的崇拜之情。“那个什么所谓的夺天老祖,也不外如是,亏他还好意思在外头口出狂言。”
“哎,师姐,你怎么能拿那种人,和师祖相提并论!”一个方脸,身量颇大的男子皱起眉头,不甚赞同,“放眼全修真界,又有谁能够与师祖比肩,不过是师祖从来不与他们计较罢了,若不是那些人行事太过张狂,师祖才不愿理会这些。”
“师兄说的是……”
一众人点头称是,又纷纷说起这一次那个凶名在外的夺天老祖这次是如何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掘坟墓的。
被他们围在中心,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麻雀在吵个不停的景黎已经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座山峰峰顶,地势陡峭,一座恢弘的宫殿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分明记得自己和苍麒还有胡一州一起落入了地底空间,怎么倒了这里,还有苍麒他们又去了哪里?
还有这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更是莫名其妙,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边环境的同时,景黎也分出了一丝神来听眼前的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竟然叫自己师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了吗,想到那片白雾迷离的水潭,景黎不由怀疑起自己是否进入了某种幻境,内视了一番,发现自己身上并没什么不妥,但身上的衣服却不知何时换了一件银色华服,且全身上下都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沛之感。
这种感觉很陌生,以至于景黎开始怀疑,这具身体是否真的是自己的,不着痕迹的在一个一直望着自己的年轻女子瞳孔内,看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五官很相似,但还是有所不同,对方眼眸里的那个自己,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感。
……难道说,这幻境是让自己看见数百年后的自己?
可是目的又是什么,还有苍麒他们,又在哪里?
景黎耐着性子又听身边的这些人说了半晌,想要从中得到一些情报,奈何这些人除了各种吹嘘赞扬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了对那些曾经想要前来挑战自己,最后却完败于自己之手的人的鄙视,简直就像是自己的脑残粉一样……
这都什么鬼幻境,别说几百年,就算再过几千年,他都不会喜欢这种调调。
看样子,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得去别处看看才行。
景黎心念一动,很容易的就从众人的包围圈里脱身而出。
“师祖?”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离开的一众弟子茫然的看着他,“师祖可是有事交代?只管吩咐我等便是。”
景黎摆了摆手,纵身跃下峰顶,想要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个什么地方。
【当然是你一手建立起的宗门里了。】
仿佛知道他心底的疑问,一个轻柔带着些许沙哑的女音蓦地在景黎耳边响起,那女音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上说话,不喜与人这般亲近的景黎下意识的侧过脸避过,就听见那女声低低一笑,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又是另一幅光景。
水红色的薄纱逶迤鼓荡,靡靡之音丝丝入耳,馥郁的熏香扑鼻而来,半明半暗的烛火下,曼妙的身躯翩翩起舞,由远及近,带着香风,挑开薄纱,向着自己怀里软倒。
景黎眉心一跳,在那女子倚进自己怀里之际,陡然避开,失去了倚靠的女子一头栽进了床上柔软的布料间,也不生气,就着趴卧的姿势,半抬起身,水红色的缎上,肤若凝脂的玉臂横陈,染着蔻丹的葱白指尖轻轻在缎上勾画出一个圈,盈盈一双秋瞳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自己,含羞带怯的神情,很是惹人怜爱。
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景黎。
突如其来的香艳带给景黎的只有惊吓,而非惊喜,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似是发现了景黎的异常反应,女子贝齿轻咬住下唇,眼眶微红,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般,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哀怨的目光直直的向着景黎望过来。
【瞧你这狼狈的模样,美人在怀的感觉有什么不好,何必做如此惺惺之态。】
适才在耳边出现过的女声再一次在景黎身后响起,随着那轻笑声,一只手轻点上景黎僵直的背脊,缓缓滑动。
景黎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即刻从床上跳了起来,警觉的盯着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那里除了带着褶皱的缎被外,空无一物,更别提人影。
【你说你啊,怎的这般假正经?】
那女声在一次出现,只是这一次,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嗔怪,似埋怨,又似撒娇。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样的?那,这些呢?】
话音未落,床边垂落着的薄纱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被人掀起,一道道曼妙的人影笑颜如花,摇曳而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像她们出师未捷的前辈那般身单力薄,而是这许多人,有志一同的向着中心的目标扑靠过去。
被惊的直接用了扶摇直上的景黎在她们有新一轮动作前,先下手为强的掐了个法诀,把整个房间都给冻上了。
光线暧昧不明的屋里,瞬间多了十几座晶莹剔透的冰雕,或倒或立的在长逾两丈的大床上凹造型。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的瞬间,景黎一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吹气,就知道那女子又近了身,一闪身避开,回过身,并指在身前飞快的划出数道玄妙轨迹,一个半虚半实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红衣如血,美艳如妖。
上半截身子已经显现出来,下半截却还是一团将散未散的轻烟,细细长长的一道,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美丽而危险的美人蛇。
“刚才那些,都是你捣的鬼?”背在身后的右手捏着两张符箓,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虚影,沉声道,“不知阁下意欲如何,为何要如此捉弄于我?”
“说你是个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女子螓首轻摇,不甚赞成的打量着景黎,轻哼了一声,“我让你称霸天下,美人在怀,享受这人间乐事,有何不妥,这等常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偏你还这般的不解风情,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
景黎面无表情的挡下了女子想要摸上自己胸前的手,“敬谢不敏。”
“无趣,无趣,真真无趣。”
女子娇嗔着将手从那一片冰壁内抽离,心疼的看向自己的指尖,“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木头,亏你还长了这么俊俏的一张脸。”
女子兀自嗔怪埋怨了一阵,见始终得不到嗔怪对象的回应,不悦的抿了抿唇,鼻子里轻哼一声,也不再装模作样的做无用功,“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你们男人一辈子的追求,不外如是;我让你成为修真界第一人,让你坐拥三界最出色的美人,不管你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既然我已帮你达成所愿,那么,也该将报酬给我了。”
说了那么一堆废话,总算吐出一句有用的信息来了。
景黎已经无力去吐槽女子的自以为是,一边紧盯着女子,提防着她的下一步动作;一边飞快的转动着脑子,开始分析起自己眼下的处境。
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不清不楚,但很显然,自己先时经历过的两场幻境,都是出自于眼前女子之手,而她口说所说,帮自己达成所愿,又向自己索要报酬,这是否意味着在这地方,她也并不能为所欲为,而是要遵循着某种规则,比如说,类似于等价交换。
并且从女子刚才的那番话里,不难看出,她能够操纵这些幻境,却无法读取自己的记忆或是内心,不然,她所谓的达成自己的心愿,绝不会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般来说,如果是施术者本人,对于幻境中的目标,拥有着极大的掌控力度,能够凭借着幻境,引出当事人心底的秘密,再加以利用,将其击溃;而眼前的女子,显然还没到那种程度,既能够操纵幻境,却又不能随心所欲的行动……
与其说眼前的女子是背后的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中间人,或是一个媒介。
等等,说到媒介……
景黎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扫视着这间还没来得及细看的房间,他记得,在他失去意识前,有透过那层层白雾,见到一面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今天在碧水找了一个小伙伴,一起克服拖延症,互相监督,我觉得,我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至少今天的效果不错,笑cry
304、第三百零四章
心中有所猜想, 景黎在打量周围环境的眼神中,不由多了一层思量, 无法窥探到景黎内心的女子恍然无所觉, 用一种打量着货物的眼光将景黎从头到脚的细细探看。
单水灵根,于她正是大补,等了这许多时间,终于有人进来了,没想到还是个和他如此契合的, 看来,她的气运, 果然不差。
一截粉舌从下唇瓣上舔舐而过, 牵连起暧昧的水光,女子没再犹豫,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 冲着景黎而去。
袅袅青烟出现在景黎后上方,又渐渐凝聚成半个人影,纤长葱白的十指看似轻柔, 却不容拒绝的按压在身下人的两侧太阳茓上,朱唇轻启, 吐出一股青烟,笼罩在景黎耳目之上,随即,将脸凑到景黎头顶,深深的吸了口气……
也不知女子究竟做了什么手段, 在被那十根手指制住时,景黎虽有心避让,身体却似有千斤重,无法撼动,那股青烟遮掩住了他的视线,阻隔了他的听力,让他被动的陷入了一个青白色的无声世界,五感全失。
识海深处,传来一丝颤动。
还未等景黎明白究竟,就蓦地脸色一变。
整个脑袋都仿佛要炸裂开的疼,有一股力量正在侵入自己的识海,冰冷的带着残酷的杀意。
那股力量在自己的识海中横行,直来撞去,闹得天翻地覆。
景黎试图将这股力量从自己大脑里赶出去,但只要稍有接近,就会被一股阴冷的刺骨感腐蚀,并有一股吸力,将他牢牢牵引住,想要将他本体的意识从中抽离出去。
对方的目的,是想要抽走自己的元神么?
大脑要炸裂般的疼痛之下,景黎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更多,只能咬牙硬抗,元神何其重要,一旦元神离体,终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难逃一死。
一条湛蓝色的光带咻然在地面上出现,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膜,将识海一分为二,暂时阻挡住了那股力量的入侵。
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不能想出别的办法来,那力量迟早会将自己吞噬殆尽。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那个女子所捣的鬼,由她在外面施力,才能如此,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境,不单单只是将对方从自己的识海中赶出去那般简单,必须要将那来历诡异的女子也同时制服才算成功。
光带之外,那肆虐而行的力量,一路高歌猛进,暴虐非常,即使在保护膜之内,景黎都能隐隐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
景黎极力无视那股破坏之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他检查过这间房间,在窗边的梳妆台上,确实是有一面镜子的存在,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在白雾中见到的那一面,但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符合的目标,只能姑且一试了。
他记得,那面镜子,应该在西北角,和他所在的位置,正好背对成一条线,而那女子既然是站在自己背后的,当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镜子的动静,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地面上的湛蓝色光带渐渐开始染上了一个个烟灰色的斑点,不甚分明的裂隙在保护膜上加深、延长,好不容易才削弱了一些的剧痛在一次袭来。
数十道裂隙不断的延伸,最后在某一点相汇,保护膜一震,灰白色的裂痕如蛛网般在一瞬间向着四面八方裂开,然后,崩溃。
疼。
好疼。
这种几乎要把人撕裂开来的疼痛,几乎要将他逼疯。
景黎痛苦的捂住脑袋,想要将这股力量给赶出去,想要甩开女子强制按在自己太阳茓上的十指,那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手指,却牢牢的按压在茓道上,景黎甚至有一种皮肉已经被那长长的指甲刺破的麻木感。
“这小子………还真够硬的,竟然能抗到现在。”修剪完美的柳眉向着眉心的位置,微微蹙起,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撑的越久,元神就越是强大,也……更加美味……”
粉嫩的舌尖再一次从唇上舔过,就像是已经吃到了眼前的美味。
不过,都拖了这么久了,也该开吃了。
葱白的十指指尖泛出青光,从太阳茓刺入,更有一团黑雾在女子眼眸凝聚,快速的旋转……
景黎的识海中,那股闯入的力量,如摧枯拉朽般席卷了半壁江山,逼得人节节败退,不断的进攻与吞噬,使得这股力量渐渐成形,体长惊人的蟒蛇高高扬起头,冲着幽光深处的人影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锐的毒牙。
足足有三寸长的毒牙眼看着就要咬穿眼前白皙的脖颈,忽然,响起了一声短促的嗡鸣之声,随即,破空声传来,就有什么东西,被利器刺破。
巨蟒又将蛇首往前凑了凑,想要再咬,但不管它怎么向前,那一段纤细的脖子却始终离它有三寸的距离,明明是一下子就能咬到的距离,尝试了数次,却都扑了空。
巨大的蛇首高高的扬起,成人拳头大小的黄绿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已经无路可逃的目标究竟是怎么躲过去的,思考无果,巨蟒也不多做纠结,拖在身后地面上的长长蛇尾一甩,将目标卷入,画地为牢。
泛着寒光的利齿再一次露出,对着束手就擒,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狠狠咬下。
陷入巨蟒阴影离下的景黎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偌大蛇首停在离自己半寸的地方,如此贴近的距离,景黎甚至能感觉到那一对毒牙贴着自己头发擦过。
这般近的距离,将巨蟒的整个口腔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景黎的眼前,或许,他应该感到庆幸,这巨蟒不是真正的生命体,不然,就算对方没要咬下,估计自己也要被熏晕过去了,景黎默默的想道,随即扭了扭身子,从巨蟒尾巴所圈出的牢笼中挣脱出来。
僵硬的蛇躯上,在蛇背七寸的位置,Сhā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在深黑如墨的蛇体上,泛着幽冷的湛蓝色光晕……
巨蟒所遭遇到的意外,女子亦能感受的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女子很有些意外,和巨蟒的无知不同,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已经清楚了景黎所用的手段。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掌握了精神攻击,这还真是……越来越叫人喜欢了。
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慢慢收敛,女子不再抱着游戏的心态,一次二次的小意外,能够让人感到惊喜,但已经看中的猎物,迟迟不肯跳进嘴里,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态度的改变,一股灼热火气燎原而来,带着“嘶嘶”的灼烧声。
一朵深红色的妖冶红莲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在女子眼皮子底下转瞬即逝,飞向西北角角落。
女子先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回转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红光消逝的方向,美艳的脸上首次露出了狰狞之色。“你敢?!”
回应她的质问的,是被红莲击落在地,陷入火海的古镜。
数道色彩斑色的轻烟从古镜表面浮现,盘旋在古镜上方,被周围的火焰扑腾而上,顿时,这些烟雾,便犹如那被狗啃咬过一般,缺角少边。
“混账!”
女子当即大怒,立时就向着角落处扑去,她这一动作,原本牢牢按在景黎太阳茓上禁锢了后者的双手,也随之产生了一丝位置上的偏差。
一抹笑意,攀爬上景黎的嘴角。
救镜心切的女子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妥。
房间里原有的暧昧暖香,已经被这突然出现的热浪给扑灭了大半。
而那灼烧着古镜的火焰,非但扑灭不了,反而越烧越旺,更为重要的是……
女子缓缓回过头,修长的手指,在如血的袖间,越发明显,目光上移,一张带着笑意的脸不期然的跃入眼底。
……动不了了。
女子的背脊僵了一瞬。
抓着手臂的手掌犹如铁制般强硬,女子拧眉,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疼痛,运转灵力,想要故技重施。
当一缕轻烟从女子头顶冒出时,一簇火苗“噗”的一声从景黎的左掌中升起,火光跃动的瞬间,轻烟不由自主的飘向了火苗所在的方向。
景黎左掌缓缓握拢,轻烟最后的一点的尾巴消失在指缝间,片刻后,景黎松开手,掌心之中,一点犹如液体状东西的青灰色不明物质,在其中微微蠕动着。
盯着手中的还存在着微弱力量的残渣,景黎眨着眼睛,轻声喃喃道。“你是镜灵?”
女子瞳孔猛地一缩,上半身开始被烟雾状的下半身同化,因为身体化为烟雾,原本被景黎抓住的手臂自然也不再是阻碍,眼看着女子就要逃走。
景黎忽的向角落处伸手,将那面陷入火海的古镜吸入掌内,好整以暇的看着面色大变的女子,淡淡道,“这是想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get√
305、第三百零五章
在女子看来, 凡是进入了她的幻境的人,就是她的所有物, 对方落得什么下场, 全凭她心情而定,一直以来,都不曾出现什么变故,而这一次,她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一个猎物, 竟然一再的打破了她的计划,甚至, 还反客为主的隐隐将她压下了一头。
镜中无日月,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但自打她醒来之日起,进来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是不乖乖受她摆布的, 一路顺遂了这么多年,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异数,在惊怒之余, 心中不期然的生出了一丝丝不安来。
她虽然算不得是古镜之灵,但眼前这小子既然拿捏住了古镜要逼自己就范, 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她虽然在幻境中能够随性的戏耍这些人,但也并不是能够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的。
她能够借由幻境,将这些进入的人的元神从躯体里剥离吸取,滋补已身的原力与暗疴不假, 但要她直接出手将这些人一一杀害,她却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换而言之,她能够吸走这些人的元神,导致他们的死亡,但这个因果关系倒过来,则不成立,她无法直接动手去杀害这些人,以供自己吸取元神添补。
那红色的火焰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在古镜上留下痕迹,哪怕这会她还没有因此而受到直接伤害,但这火要是继续往下烧,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毫发无损。
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一脸良善,动起来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女子又想到自己制造的前两场幻境,都没能叫景黎沉沦迷陷,心中不由暗暗懊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子,忒不解风情了些,想她以前编织下的那些幻境,又有谁能够做到无动于衷的,便是有几个明知道不妥的,可在美梦成真的诱惑下,又有几个是能够守住本心,跳出泥潭的。
偏偏这小子事多!
女子暗暗咬牙,想要就此离开,古镜却落在了景黎手里,若是一走了之,实在不敢保证景黎不会对古镜做些什么,她要是出事,古镜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要是古镜有了闪失,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女子脸上青白交错,思忖半晌,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完全之策,又不愿落了下风,但景黎瞧出自己的胆怯,左思右想之下,只好极力按捺下种种情绪,沉声震慑道,“你待如何?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若再敢无礼,休怪我无情!”
这话说的,倒好像刚才想要抽离自己元神,至自己于死路的人不是她一样,景黎轻轻嗤笑了一声,没有接话,现在该着急的人不是可自己。
女子也没天真的以为就凭自己虚张声势的两句话,就能叫景黎放过她,人又不是傻得,但景黎就这么一句话也不说,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她心里又止不住的开始躁动起来。
又过了半晌,终是女子先沉不住气,气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实在是叫人愤懑,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已是他瓮中之鳖一样……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景黎对于女子这番“恶人先告状”倒也不恼,“你把我弄到这里,是想做什么,我大抵能猜到,我的同伴呢?”
识海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即使现在已化险为夷,但这并不代表所受到的伤害可以抹去,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从眼前女子的反应来看,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了方向,这面古镜,与其指尖定然有些关系,古镜在他手里,眼前的女子自会投鼠忌器,一时半会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正好给他恢复的时间。
不过,凡事小心为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景黎越是表现的不急不躁,女子心中就越发的狐疑,听见景黎的话,目光微闪,她想做的,刚才都已经付诸行动了,景黎要是不知道,那才奇怪,只是,她以为,他会先问她这里的究竟,没想到竟是先问另外两个的去向。
受情势所限,女子不得不答,况且那两人如何,和她也没甚关系,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这我可不知道。”女子看了景黎一眼,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一边伺机准备将古镜抢回来。“又没落在我手里,谁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
出乎她意料的是景黎并未因此而动怒,面上显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才开口问道,“是你引我来这里的?”
他对于来到这处幻境前的记忆其实并不深刻,只记得那隐于白雾深处的模糊镜像,但苍麒曾经放出一股元神进入他的识海查看他的情况,尽管他本人在当时失去了意识,但并不表达,他对此时一无所知,他对苍麒素来不设防,苍麒自然也不会防范于他。
苍麒既然能够因此知道他在失去意识前眼中所见,他自然也不是对苍麒的视角一无所知的,只是,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一直都没有时间理清那些零碎的点滴。
在自己眼里白雾弥漫的潭面,在苍麒眼里并不存在,所以,自己从刚下来的时候,就中了招吗?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而且……景黎不敢自夸自己对幻术一道有多精通,但也有个七八分了,镜灵所编织的那两个幻境,他大致能猜到一些,可引自己入套的白雾,他委实是不曾发现端倪,这一点,令他不得不在意。
虽是问句,但景黎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的疑惑,女子也不瞒他,点头承认了。“你是单水灵根。”
这次进来的三个人,资质都不错,光是单灵根就有两个,但雷灵根于她无益,相比于对她大有裨益的水灵根,她当然会选择后者,不过,她有这心思不假,但这有古镜的缘由在里面的缘故。
景黎本人当时失去了意识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眼前这小子,冥冥中,似与古镜有些一点联系,所以,她才会这般容易得手。
自她寄身于古镜内,少说也有数百上千年,眼前的小子虽然已臻元婴中期,但年纪还嫩的很,元神与肉身也完全契合,没有被人夺舍,却不知,是怎么和古镜扯上关系的。
女子心中也有疑惑,但景黎与她是敌非友,她犯不着将这些告诉对方,只避重就轻的点出了地方的灵根,以作解答。
那水潭周围水气浓郁,听见女子这么说,景黎倒也没怀疑,沉吟了一会,屈指轻扣古镜镜面,古镜已被异火熔烧了一阵,镜框上已经隐现出一些斑驳的痕迹,被景黎一敲,很快就响起了沉闷的回音。
“带我去找他们。”不等女子答话,古镜周围的火焰就徒然蹿高了一倍,景黎似是没看见女子难看的脸色,神色自若道,“我知道你办的到。”
……
女子不情不愿的飘在前方带路,景黎已将古镜收起,也不怕对方耍花招。
先前他们所在的房间不过是女子织绘出的一处幻境,在女子挥袖抹去幻术时,那间房间自然也随之消失,露出假象之后的真实。
大抵这些秘境与传承之地都有一个画风,高高的吊顶、一望无际的长通道、燃着冷光的照明道具。
景黎看见眼前的景象,也不意外,跟在女子身后,抬脚向着前方走去。
长长的秘道里,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景黎忽然停下脚步。
注意到身后人没有跟上来,女子眸光一闪,“怎么不走了?”
景黎不答,打了个响指。
清脆一声,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一朵接一朵的红莲接二连三的从地底钻出,点燃了空气。
景黎垂下眼眸,看向地面。
乍一眼瞧不出异样,但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地面上竟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细针,还泛着幽暗的蓝光。
女子脸色微变,竟然被发现了,这小子是怎么会知道的。
这里的机关之精妙,便是元婴期也要吃亏,所以她才会特地带着人绕道到此,想要将这个一再破坏了自己行动的小子一个教训,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警觉如斯!亏他一路上还一副随意的模样。
眼见计划败露,女子也不再掩饰,她早就注意到景黎将古镜放进了左手的戒指里,她是不能主动害他性命,但要抢他一个戒指,却是不用顾忌。
曼妙的身形如烟散开,化作一股青烟,直扑景黎左手而去。
景黎眸光一下,足下一点,跃上了通道顶部,两个踏步,落到了女子身后,堪堪停在了毒针之前,提气,右手伸于身前,猛然握拳。
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那些地上的毒针尽数从地面上拔起,碾碎散落成了粉末,景黎反手一扬……那些粉末和再次袭来的女子所化的青烟正好对了个正着。
“你!——”
女子气极,吃痛的重新聚形,也不知是否是那毒粉的影响,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狼狈。
景黎对于耳边的怒骂置若罔闻,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这会遭殃的就是自己了,这女子反复无常,若是对她的话全局相信,估计几条命都不够自己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w=~
306、第三百零六章
一再的失手, 非但没有对景黎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把自己弄得更糟。
女子不禁心中懊恼, 要是早知道这块骨头这么难啃, 还不如抓其他人过来呢,那个金木双灵根的小子,就很不错!
景黎从游戏包裹里取出那面古镜,淡淡道,“看来, 这东西会这么样,你并不关心。”
就算他一时不察, 手上的戒指真的被抢走, 他也不担心,因为他根本就没把古镜放在里面。
“我不是……”女子想要分辨,张了张口, 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算她说了,人家也压根就不会信啊!
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她?是他们几个人自己要进来的,又是景黎自己对古镜有反应才会被她引入幻境, 她也觉得很冤枉啊,一直都顺畅了这么多年,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处处都要和自己作对的猎物,难道她就高兴了?
正如她所想,景黎也没打算听她的狡辩,拿着镜子的手掌上,“嗤”的一声, 冒出了一簇火焰,比先前见过的那些要小,颜色却更深一层。
女子看着那簇不过巴掌大小的火苗,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丝不安,对那小小的火苗,从骨子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我的同伴带来这里,要么……”
景黎没再说下去,那炙烤着古镜的火苗却闪烁了一下,随即,一声刺耳的声音在通道里闷闷的响起。
女子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镜框上的那一道明显的焦黑,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这火……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有此威力。
之前看见那红色的火苗在镜框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她虽然心有警惕,但也不至于害怕,可当那么粗长的一条被灼烧的后的焦痕出现后,她终于是开始慌了。
这么小的一个团都能有这般威力,若是这小子再多弄出一些来,哪里还有她活命的机会,虽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比从前自在,但好歹也是活着啊!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女子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声来,生怕景黎着恼,一个手抖再把镜子给烧了,半点都不带停顿的一气将话嚷完。“我真的没办法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我办不到,但是我能带你去,真的,真的!”
景黎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也不说话。
女子眼皮子一跳,片刻不敢耽误的从地上挣扎着飘了起来,“咻”的一下冲到看岔路口,指着其中的一条通道急道,“从这里走,再穿过两条通道就是了,很快的。”
景黎看了眼女子所指的方向,又半侧过脸,扫了眼身后,女子刚才准备带他走的路,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这回,可别又弄错了方向。”
女子神色一僵,很是尴尬的捏了捏手指,到了这会,她再傻也看出来,景黎压根就不信自己会真的带他过去。
想到自己的计算尽数落空,女子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偏自己实力不济,不是对方的对手,还得反过来看人脸色,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还要人带路,景黎也不会真的把人怎么样,不过是敲打一番,以免人再生出旁的心思来给自己添麻烦,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带路,顺便问起这地方的大致情况。
这一回,女子不敢再整幺蛾子,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收了起来,老老实实的在前面给人带路,至于景黎所问的那些,虽然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至少也没再撒谎说假话。
脚步声与交谈声在通道里渐渐远去……
“站起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还带着隐隐的回音。“就这么点能耐吗?小子!站起来,继续!”
一堆废渣残骸中,竟然有一只手,从里面钻了出来,扒着地面,奋力往上爬。
胡一州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倒霉——
落水后,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间石室,里面放着不少的丹药灵药,都是些好货色,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的胡一州将东西都收入囊中后,便走出石室,准备去找苍麒和景黎,中途路过了间石室,想着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得用的东西,便进去瞧了瞧,谁知这一瞧,就瞧出了个疯子来。
那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突然就从个盒子里冒了出来,先是在石室里蹿了一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说要和自己打一场,然后就抓着自己一顿胖揍。
他一路跑,那疯子一路的追,追上了就是一顿好揍,生生把胡一州给揍没了脾气——这特么的根本就打不过啊!
被虐的体无完肤的胡一州真心想给人跪下了。
他是真的闹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说要他的命吧,其实只要对方动了真格,自己绝对没有招架之力,也不用一路且战且逃,且逃且战;可要说对方没有恶意……呵呵,被打的没了半条命,修为都快要下跌的胡一州马上呵呵他一脸。
——就像现在。
胡一州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次被人揍晕过去了,被人揍晕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当你醒来,那个对你动手的人就蹲在你身边,对你说继续。
继续个鬼啊继续!
饶是胡一州自诩修养不差,也想要爆粗口了,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这么个疯子!
好不容易从废墟堆里爬出来的胡一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了头顶上传来的熟悉的大嗓门,只觉得眼前一黑,立时就想要晕过去。
噩梦!这绝对是个噩梦!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胡一州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可惜这会身残志坚,就连怒吼,听起来都像是哼哼。
“起来,与我一战!”
战个屁!
胡一州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变强,如果他是个化神期修士,二话不说,上去给这疯子血的教训,但偏偏,自己只是个苦逼的金丹初期。
明明在外面,他也是个受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啊,这种满满的憋屈感!
“你修为比我高出这么多,还说要与我一战,你也好意思吗?!”
都不会觉得臊得慌么!
然而,这种直白的近乎讽刺的话,也不能对半空中的男子造成任何影响。
“起来,与我一战!”
就连语气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胡一州顿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满满无力感。
“再打我就要死了!”
“起来。”
胡一州:“……”
如果不是打不过你……
“胡师弟?”
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并不响亮,趴地上装死的胡一州却“噌”的一下支起了耳朵,急忙扭头看去,就见景黎身边跟了个和疯子一样的飘飘,出现在门口。
“景师兄!”
胡一州一副找到了亲人的欣喜,差点喜极而涕。
景黎的目光从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胡一州身上扫过,又在稳稳悬于半空看情况和自己身边的女子有些类似,但却凝聚出了全身的男人身上顿了顿。
这是什么情况?
“景师兄救命啊!”
苦逼的小白菜看见了同伴,马上求救,话喊出口,又觉得不对,那疯子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景黎是不是他的对手,万一打不过,那岂不是他的罪过了。
胡一州张了张嘴,立马改口,“我们还是快跑吧……”
可惜,说完了一步。
虐了胡一州一百遍的男人注意到门口新来的人,上下一打量,见周身气息比胡一州醇厚多矣,很是满意,马上就把地上的小苦逼给抛到了脑后,“咻”的一下蹿到了门边,伸手指向景黎,“你,来与我一战!”
景黎没看他,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身边。
女子立即摆手,“这不怪我啊!是你叫我带你过来的!”
男人瞥了眼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注意力都集中在景黎身上,一脸的跃跃欲试。
女子撇了撇嘴,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有意和男人拉开了距离,将身影半隐于门后。
“景师兄你千万别答应啊,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块牛皮糖,一旦沾上了,就甩也甩不掉了啊!”
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来的胡一州一脸着急的跑了过来,半拦在景黎身前,抬起大了一圈的脸,警惕的盯着半空中虎视眈眈的男人。“你这是以大欺小你知道吗!?”
可是男人这会已经找到了新目标,并不理会他,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景黎,那眼里的热切,在场的几人都能看得出来。
女子顶不住景黎的目光,率先投降。“你要是和他打了,会没完没了了了;但你要是没和他打,也没完没了。”
区别只在于,前者是没完没了的和你打下去;后者这是没完没了的缠着你和他打……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减肥,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去广场上快走一小时,晚上拼命忍住不吃东西
谁知道今天下班被老大喊去吃饭,于是端着杯水装作在吃
结果被聊了会工作的老大注意到,问,怎么不吃?不合胃口?想了想又说,我听她们说,你是个肉宝宝?
然后给我叫了一大堆肉
生无可恋【手动拜拜】
307、第三百零七章
听这话的意思, 女子与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认识,且知道的不少, 可这些, 在来的路上,可没听她提起过分毫。
景黎瞥了眼女子,后者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装鹌鹑,收回目光,落到了向自己提出约战的男人身上, 更有胡一州在一边小声的控诉着自己的血泪史。
战斗狂。
这是结合了女子与胡一州两人的情报,再加上男人本身做出的反应后, 景黎对这个男人的认知。
这类人生来好战, 在战斗中不断的累积经验,进而突破,且大多都是偏执狂, 被这类人当成目标,还真不怎么好摆脱,不过从胡一州的经历上来看, 这人虽然是好战,不过倒不至于痛下杀手, 虽然把胡一州折腾的够呛,好歹也还留了一丝余地,没把人置于死地,只是享受战斗的过程。
想来这地方也没多少人来过,好不容易遇见了个人, 也难免男人这般狂热,不过,要是真的交上手,怕是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短短一息间,诸多念头在景黎脑中闪过,而眼前的男人,就如一座山一样挡在他的身前,哪怕不说话,也有些强大的存在感。
其实能和这样的对手切磋一番,对自己也有好处,不过,不是现在,若是之后有机会,倒是乐意一试。这般想着,景黎便抬起眼来,直视男人双目,笑了笑,“恕难从命。”
对!就应该狠狠的拒绝这个疯子!
胡一州在心底暗暗叫好。
“为何?”
男人的声音本就宏亮,又因为被拒绝,更显得沉重。
景黎神色不变,径自道,“没有趁手的兵器,就算交手,亦不能全力以赴,倒不如留待日后。”
胡一州被景黎的坦诚震惊了一秒后,一个劲的使眼色,这么老实的就告诉对方没兵器,万一对方恼羞成怒直接一巴掌把他们拍死了怎么办?景师兄也太老实了!
一听景黎说没有兵器,女子立时想到他们交手了数个回合,果然没见到景黎用过什么兵器,本来并没在意,现在听见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再看向景黎的目光中,不由多了点别的心思,这小子如今手上没有兵器,若是……
似是知道女子心底所想,景黎就跟背后长了眼睛般,侧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半个身子隐在门后的女子,波澜不兴的眼神,像是在说“就凭你?”
女子一惊,瞬时想起那来历不明,却威力不凡的火焰来,短短一息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终是冷静下来,古镜还在那小子手里,她还是……暂时不要有别的动作了……
没想到会因为这种理由被拒绝的男人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景黎垂落在身侧的手,“你,善用何兵器?”
“双剑。”
胡一州:“……”
竟然还真的说了……
男人没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记得,这里应该有。”说话的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躲在门后的人。
胡一州:“……”
所以,为了能和人打架,你还准备提供武器么……
女子脸上一僵,干笑道,“……有吗?”
她有病吗?去给自己的对头找兵器,让对方如虎添翼后,再掉过头来对付自己,她又不是白痴。
等了片刻都没见女子有所行动,男人眸色一沉,直接道,“带我去。”
一股威压自男人身上传出,没有杀气,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女子:“……”
如果不是打不过你……
………
女子对男人似乎颇有忌惮,虽然满脸的不甘愿,但还是带着景黎一行人去了一间有四根圆柱的石室,石室正中的高台之上,有一团灵光静静的悬浮其上。
即使是站在门口,都能从那团灵光中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与威压,就算还没走近,也知道里面有好东西。
已经把对刚才的惨况给抛之脑后的胡一州一脸钦羡的看着石室里的诸多宝贝,默默的盘算着,等会趁那疯子不备,偷摸着塞一些进储物袋的可能性有多大。
男人目前满室珍宝,置若罔闻,对着景黎冲着高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拿。”
虽然在来的路上已经有所预料,但真的听到这话,景黎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是真大方……
估计男人的耐心不怎么好,等了一会,见景黎没反应,便直接闪身到了高台边,将那团灵光中的东西取了出来,随即又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把手里的东西往景黎面前一递,沉声道,“与我一战。”
一边的胡一州看的眼睛都要直了,这……这……这是高阶法宝啊!
剑是好剑,可惜,不适合自己。
景黎没有接剑,直言道,“属性不符。”
男人沉下脸,盯着景黎看了好一会,“你在戏弄我?”
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石室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
“这是对火系灵剑。”景黎面色如常,仿佛没察觉到骤然加剧的压力,“如果不能全力以赴的话,就算交手,也会有遗憾吧?”
他就不相信,一个战斗狂,能够容忍自己的对手没有尽全力。
诚然,以男人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景黎的灵根属性,如果与自己交战的对手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确实不少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是,如果就这样放弃好不容易出现的对手,又实在不甘心。
现场顿时就因此而僵持下来。
景黎一副从容之色站在原地,其实内心早已神游,盘算着怎么把这个战斗狂给忽悠走,去寻找苍麒的下落。男人不出声,他自然也乐得清静。
却苦了一边的两个围观党——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最后,打破这一室寂静的,是轰然倒塌下的墙壁。
“嗯?”景黎耳朵一动,看向斜对角的烟雾弥漫。
粉尘渐渐散去,露出了被掩藏于其后的景象。
一个略显狼狈的人影缓缓从废石堆里站起身来。
“呀!”
在看清那人模样的第一时间,女子惊呼一声,想也不想的闪身躲到了景黎身后。
就在她藏好的瞬间,眼前的遮挡物就消失了。
“!?”
懵逼的抬起头,发现景黎往边上挪了一步。
女子:“!!!”
要不要这么小气!
从身边扎来的眼刀仿若实质,景黎直接忽略,让一个随时想要偷袭自己的站在自己身后,是嫌自己命长么?
这陡然响起的尖叫太过刺耳,以至于那人也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女子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之下。
“嘁——”那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目光在景黎与胡一州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在还维持着递剑姿势的男人身上顿了顿,一张脸渐渐扭曲起来。“还没死呢?”
男人看了他一眼,手上一用力,重新将那对灵剑送回了高台之上。
真稀奇,战斗狂看见这么个疑似有仇的,竟然不上前去约战,景黎挑了挑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因为一整面墙壁的坍塌,而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的通道。
一阵脚步声远远的从黑暗的通道中传来。
沉稳,不急不缓,行走时不带丝毫迟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来者的形貌也渐渐在黯淡的光线中显现。
苍麒停下脚步,看着数丈开外的师弟,很快将人从头打量了一番,确定景黎没什么事后,才将室内的情况一眼扫过。
在苍麒打量景黎情况的同时,景黎的目光也牢牢的锁定在了自家师兄身上,头顶的血条虽然有一小节空白,但只占了十分之一左右,不算大碍;周身气息平稳浑厚,没有内伤;目光下移,落在苍麒右手所握长剑上,再联想到刚才的那一声巨响,还有那狼狈的身影,不难猜出,两人之前是在交手。
景黎快步走了过去,在苍麒身边站定。“师兄。”
苍麒的出现,同样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首先发现的就是战斗狂,他是除了景黎之外,第二个注意到来人的,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毫不掩盖的纯粹剑意,让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再一次沸腾起来,很快就凑上前去约战,前一个对手手上没兵器,不能打的尽兴,但是这一个可以啊!
又发现了一个同伴的胡一州同样兴奋,忙不迭跑了过去,感觉安全感陡升,满满的踏实。
唯有女子与撞塌了墙的那人面色不善,前者是因为看见景黎又来了个同伴,还是个实力强大的同伴,抢回古镜的再一次增大,而深觉懊恼;至于后者——
“滚开!那是我先看上的,就凭你也想跟我抢!”
308、第三百零八章
没有想象中的纠缠, 也没有意料中的刀光剑影,景黎默默的看了会莫名其妙就交起手来, 且动静之大几乎将整间石室都回炉重造了的两道身影, 很快就没了兴趣,扭头问道,“师兄是怎么和他遇上的?”
苍麒答,“夺舍。”
哦,夺舍啊, 景黎点了点头,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猛地扭转过头, 动静之大,令苍麒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揉了揉脖子。
“他竟然还想对师兄夺舍?!”
真是不知该说这人异想天开还是自不量力,夺舍, 剑修是那么容易被夺舍的么,等等,景黎忍不住在心底盘算了一下, 从他们两人最初相遇时的那个霍鹏鲸,还是在天澜秘境里的那个魔修, 再到眼前这个和战斗狂打的不可开交的家伙,夺舍这种事,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回,他家师兄倒已经碰见三回了,虽然这三次都没让对方讨到好, 反而将自己命给搭了进去,但这并不能掩盖他家师兄一再被人觊觎的事实。
见景黎一脸惊怒,苍麒心下一暖,缓声道,“不会有事,莫担心。”看景黎还是生气,想了想,又道,“吃亏的是他。”
景黎想也不想便道,“当然是他了!敢对师兄出手,他活该!”
因想到那人撞塌了一面墙飞进来的狼狈模样,稍稍解气,转念一想,又觉出不对来。“不对啊……他怎么能够夺舍呢?”
狐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打斗中的两人身上,这一回,景黎的眼中不免多了一层思量,那个想对苍麒夺舍的家伙看起来情况和战斗狂差不多,都是虚影,只是比只得半个身子的女子完整,且身形凝实的多,可再凝实,也不是实体。
既然不是实体,那之前的那些砖石废料又是怎么堆压在他身上的?
有女子这个比照物在前,他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战斗狂和那人都与女子一样,都是镜灵或是器灵之流,只是本体比那面古镜更为强大,才令三者的现行有所差异,可要是真是器灵,又怎么会想要夺舍,灵器才是他们的本体,脱离本体,不但修为再无精进的可能,反而会日益虚弱。
能夺舍,那便是修士了,可就算是自身肉体已毁,唯剩元神,也不该是这么副模样。
没注意时还不觉得如何,可仔细观察了半晌,那两人的三魂聚在,也像是有什么缺失,景黎蹙起眉,实在是想不透这几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想不明白就问,至于问谁,答案毫无悬念——“师兄可有发现什么?”
那人既然想对苍麒夺舍,纵然失败了,但也曾试图侵入后,以他家师兄的警觉,在反震之后,应该有借着交锋的机会,了解到什么。
苍麒果然微微颔首,“他们如今这般,姑且能算是半个灵体。”
“半个灵体?”景黎疑惑道,“既是灵体,何为一半?”
天生灵体的他也见过两个,一个是明堂,一个是桃夭,前者是九尾灵狐,后者是千年桃木成精,从种族本体上来说,就远胜同族多矣,加上天时地利才能成就。
天生灵体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完全是靠机缘先天形成,和后天无关,景黎还从没听说过,灵体还有半个的,若是半个是灵体,还另一半又是什么东西?
以苍麒的元神强度,对方根本就讨不到好,甚至都撑不了多久,说是夺舍,其实两人交锋也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苍麒虽然从对方身上探知到了一点,但因为时间太多,只接触到了点点零星画面。
隐约知道对方存在已久,至少在这里存在了数百年之久,还有一点便是对方还是修士时的点滴片段。
飞快闪回的众弟子练功的画面、气势恢宏的山门……虽不知对方来历,但从画面中的规模来看,应当也是个大宗派。
就在景黎两人互相交流情报时,那边开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已经渐渐分出了胜负。
被重重砸进了地下深坑的人影好一会都没再有动静,战斗狂的身影看起来比之景黎刚见他时,似乎稍微浅了一点,看得出,刚才的那一场,即使他赢了,对他也不是毫无影响。
但这并不能阻止一个战斗狂对于战斗的狂热,没有片刻停歇的蹿了过来,目光炯炯的要求和苍麒来一场。
估计是有了景黎这个不按出牌的人在先,这一回,在提出约战后,战斗狂还不忘添上一句,“你手上有剑。”
可惜,战斗狂那一根筋的大脑,没有想过有一句,叫“人以类聚”,做师弟让他愿望落空,做师兄的,也未必就会如他所愿。
苍麒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施然站在原地。
战斗狂不解的皱起眉,再一次提出约战。
如此这般,三次之后,苍麒终于开口。
“我心有疑惑,如若道友能为我解惑,愿与一战。”
战斗狂想都没想,马上点头,冲着苍麒抬了抬下巴。“你问。”
早点问完,早点开打,这许多年不曾有人进来,这剑修看着就很强,久违的亢奋感一路攀爬到头顶,令他越发迫不及待。
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他们三人的来历,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在苍麒开口之前,变故在一次出现。
整个地面开始下陷,失重感瞬间袭来。
刺眼的白色强光透过碎石刺如众人眼底,景黎条件反射的闭了闭眼睛,随即就感觉到腰间一紧,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最初的那刹那的不适应后,景黎很快调整过来,将灵力付诸于双目之上,再看时,便不觉得那白光刺眼睛了。
原以为很快就能抵达的地面迟迟未现,他们还是在不断的下落中,而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不单单是他们三个在下落,就连女子和战斗狂他们三个飘飘也都跟着下来了。
战斗狂除了约战打斗,鲜有话说;至于那个意图对苍麒夺舍的,这会也已经醒来,只是脸色难看的很;唯独女子一边闪过擦脸而过的碎石,一边嘀咕着什么。
虽然女子的声音轻似低喃,但以景黎的耳力,想要听清内容,自然是轻而易举。
——“竟然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
根据以前看过的那些修真文里的经验,景黎眼珠一转,首先想到的是下面有什么宝贝要出世,但飘飘三人组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难道说,还有其他什么别的缘故?
在景黎猜测间,亦不知过了多久,双脚终于再一次踩踏上了实地。
这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空间,放眼望去,不见尽头,独有一株参天巨树屹立其中。
那树与寻常树木不同,并不是一株笔直的躯干,而是又无数根躯干缠绕扭转而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具现化的漩涡轨迹。
这一株由无数细躯缠绕而成的巨树,长逾百丈,高耸入云。
这等庞然大物,以绝对的存在感决然而骄傲的霸占了所有人的视野。
这树绿的发亮,从根部到枝桠顶端的叶片,都呈现出一种活力的翠绿,源源不断的生机从中传来,即使只是这么远远的站着,深吸一口气,都有一种心旷神怡,通体舒畅之感。
茂密的枝桠与叶片无风自动,“沙沙”摇曳作响。
巨树的表面浮现出许许多多的莹绿色光点,看着就像萤火虫一样,环绕包围着树干,不曾散去。
那无数的光点,仿佛漫天的星辰闪烁,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在场人的眼内。
如果说,刚才的巨树让他们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生机,那么无数的光点,简直就是一个个能量贲张,生机勃勃的能量体。
而随着这些莹绿光点的出现,景黎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方空间内的生机饱满,灵气四溢,远胜外界多矣,就算是一条上品灵脉,也不外如此。
景黎只觉肺腑之内都是灵气,周身感觉不知松快了多少,甚至,就连突破的那一层薄壁,都隐隐有所松动,这对于景黎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些竟然是什么东西?
胡一州已经一脸陶醉的闭上双眼,享受着这浓郁的生机,只觉得那勃勃生机从体表的每一个毛孔钻入,端的是叫人心旷神怡。
飘飘三人组则是面色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战斗狂忽的转过头看,“如果能将这些浮光吸收,对你们有好处。”
胡一州正想着没想到这疯子竟然也会有好心的一面,就听对方一派理所当然道,“你等实力有所提升,打起来,才能更痛快。”
胡一州:“……”
是他天真了……
这些浮光是好东西,不用他说,景黎也知道,但现在有这么三个未知因素在,让他们安心在此地修炼,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战斗狂不屑乘人之危,有女子与那意图夺舍的家伙在,景黎也不会放松警惕。
盯着那些浮光看了会,想着不知道这些浮光是否能够收集,保存后再用,会不会削弱效果,正想找个道具试试,眼皮忽的一跳。
那漫天的浮光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块,出现了个缺口。
309、第三百零九章
这个被打开的缺口, 就像是一个征兆,先是只有某一块, 进而扩大到整一片, 巨树周围很快就空了许多。
螺旋纹清晰分明的树干上,忽然就多了一片凸起,那凸出来的形状很有些古怪,一时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那块凸起一开始还只是不甚明显的一个模糊轮廓, 渐渐的,就开始成型, 最先突出来的那位置, 竟逐渐显露出一张人面来。
胡一州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侧面,更直观的目睹了那凸起成形的全过程, 瞬时一惊,脱口而出道,“哎呦!这树成精啦!”
除了女子闻言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白眼的之外, 其他人都没接口,视线全都集中在了同一个点, 注视着那疑似人形的东西从树干中渐渐分离出来。
先还只有一个头颅,再是脖颈连着双肩,这回再没有人会疑惑出来的是什么了,因为一个完整的人形的上半身,已经从树干中剥离了出来。
围绕在巨树周围的那些浮光虽然消失了大半, 但仍是有一部分剩余,那些剩余的浮光就像是被磁铁所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向着那人的位置飞去。
翠绿色的人影很快就被淹没在层层浮光中。
莹绿色的浮光渐渐消融,一道浅绿却并不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那些已经缩水了许多的浮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萤火虫,纷纷坠落,露出中间的人影。
不再是单一纯粹的翠绿;也不再是一个有形无神的傀儡人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头如瀑般的乌黑秀发上没有半点装饰,只随意的披散在肩背,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精致的五官,说一声巧夺天工也绝不为过;身上穿着一件浅浅的绿色纱衣,双目闭合,静静的躺在那,静默的容颜,宛如献祭般纯洁,美好而静谧。
景黎敏感的注意到,这个女子已出现,那三人间的气氛明显变了。
仿佛同样察觉到了这里气氛的异样,那张精致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轻巧的抖动着,闭合着的双目,渐渐睁开。
绿衣女子初初醒来后,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身体微微向前倾,将还在树干里的下半截身子从树干里抽离,整个人就好似一只轻盈的蝴蝶,轻轻巧巧的落到了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巨树边上围了这许多人,绿衣女子自然不会没注意到,抬起眼向这边微微扫来,想来是和飘飘三人组认识,视线并未在他们身上停留,反而是见到景黎三人时,多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恶意。
景黎余光一直注意着飘飘三人组,战斗狂的表情变化不大,女子眼中却有一丝惧意,又往后头缩了缩,剩下那个,神色依旧扭曲,不过,却多了一丝不甘与恼怒。
绿衣女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景黎身上。“溯回镜,可是在你身上?”
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温柔亲切,让人不禁放松。
不知是与所修习的功法有关,还是本身的缘故,绿衣女子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又不是红名,景黎想了想,将那面古镜从游戏包裹里取了出来,托在手上。“确是有一面镜子,不知姑娘指的是不是这个?”
绿衣女子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就着景黎的手看了眼,点了点头,“是了。”又见镜框上有许多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其中一道最长的焦黑色痕迹最为明显,略有些意外,“你身上有异火?”
一听见异火两字,已经缩了最后头,离众人都有一段距离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再回想起那红色火焰的霸道,登时恍然大悟——寻常的火焰,又怎么能够伤到溯回镜!
顿悟之后,又深深的懊恼起来,那小子有异火在手,想要抢回古镜,难度越发的大了,尤其是,看那人的意思,并没有收回古镜的打算。
果然——
“既能发现它,也是你们之间有缘,这镜子虽然只是仿品,却也算的上是件高阶法宝,留在身边,也能派上用场。”绿衣女子果真没有将溯回镜讨要回来的意思,反而还直接将镜子给了景黎,那镜灵顿时色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绿衣女子道,“只这溯回镜中,还囚有青黛残魂,虽不能叛主,却也常惹着小麻烦,少不得要你费心了。”
青黛,即那镜灵听闻此言,登时觉得五雷轰顶,任他是谁,先脚刚想给人抽魂,后脚那人就成了自己主子,都会觉得此生无望——从景黎刚才对她的态度,可是没有丁点友好的意思。
这面古镜是个好东西景黎自然知道,收下也无妨,但是要是还要附加一个青黛,那就不怎么美好了。
景黎微微蹙起眉,刚才绿衣女子说是被囚于镜中的残魂,那么青黛自然也算不上镜灵了,不若问问,将两者分离的方法。
正思忖间,便有一道绿光向着景黎飞来,没入眉心,景黎身子微微晃了晃,意识到是绿衣女子将这溯回镜的口诀教授与了自己。
溯回镜,镜如其名,能够回溯过去,这与苍麒教他的那个法术不能,溯回镜能够回溯某一个人的某段过去,并且能加以利用,扭曲回忆,让人深陷幻境,不可自拔。
且那绿衣女子似乎是猜到了他与青黛之间发生过什么,也没求情,只是提到青黛有一门驱兽秘法,虽然现在她只得残魂,但元婴期实力以下的虫兽,都能驱使;又提及一旦溯回镜认主,青黛再无法对镜主人不利。
虽然没有多说,但言下之意,显然是希望景黎多考虑一番,以免当场就给青黛发便当。
景黎瞥了眼缩在了后头的青黛,两人目光一接触,青黛立马缩了缩肩膀,能够驱使元婴期实力以下的虫兽么……这一点,倒是个有用的战力。
景黎略一思忖,暂时将这事搁在了一边,没有马上了结青黛。
两人这一番交流其实并不费多少时间,左右也不过十息的功夫,当事人与旁人都不觉得如何,却又一人按捺不住,发出声来——
“既然醒了,就把东西拿出来。”
想要对苍麒夺舍却失败了,还累的自己遭了反噬受伤的那人一看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事实上他也确实没什么耐心,满满的不耐,在场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出来。
绿衣女子看了他一眼,虽然脸上的情绪波动不是很大,但还是能够让人看出,对对方的敌意。
这种敌意不似狂风骤雨的暴虐,却如那翠绿色巨树一样结结实实的存在,不容人忽略与错认。
“我们快躲远点,不然他们打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青黛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许是还记得景黎不喜她站在他身后,飘到了景黎的身侧小声嘀咕着,景黎得到溯回镜后虽然没有马上对付她,但她也知道,自己在前者心里绝对没有什么好印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镜子都落人手里了,想要活命,自己得识相,遂一见苗头不好,就凑过来表一表忠心,希望能够挽救回一点已经是负数的好感度。
气氛果真开始变得紧绷起来,青黛有些着急,那三人真个打起来,别说这里,估计整个空间都要毁了,景黎要是不走,她自己跑的再有又有个屁用——镜子在景黎身上,溯回镜一毁,她马上也跟着玩完。
见景黎没反应,青黛越发急起来,一边觑着那头的动静,一边拼命挑唆景黎赶紧跑路。“快别傻了,现在旒雩已经醒了,他们三个的实力全都恢复了,你以为还是刚才那两人交手时的那点动静呢。”说着又忍不住嘀咕道,“我可不想像旒雩那么倒霉,凭白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看来,那绿衣女子便是旒雩了。
景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那三人,旒雩刚刚才转醒,没得比较,但那个战斗狂,还有另一个身上的气息确实比在上面时更强了。
那个想要夺舍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旒雩会和他有仇怨,景黎也不觉得奇怪,倒是有些纳闷战斗狂竟然没有马上冲上去,找旒雩比试。
一直注意着他的青黛自然注意到了景黎的目光所落之处,不用细想,便能猜到缘故,登时撇了撇嘴,“司绍敢找旒雩动手才怪!和侯昱丞那贱胚比,总归还是有点廉耻之心的。”
景黎眼珠一转,瞬间脑补了一个充满了狗血的爱恨情仇故事。
这边,景黎借由青黛之口,打探着消息,那边厢的三人,果然有了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是不是又抽了?还是我的浏览器问题?我试了三个都登陆不了,还是手机版给力_(:3∠)_
折腾了半天总算能更新了,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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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第三百一十章
出乎意料的, 先动手的人竟是旒雩。
旒雩看起来斯文雅致,出手却是毫不含糊, 招招凌厉, 密不透风,不给对手一点喘息的机会,浅绿色的纱裙在空中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当真是飘逸若仙。
再看那侯昱丞,面对这般出神入化的严密攻击, 竟也不见乱了方寸,甚至还能称的上是游刃有余, 只是, 与旒雩的飘逸身姿不同,侯昱丞出手间,却是招招狠辣, 全为只取对方要害,满满的杀机表露无遗。
无怪乎青黛一见苗头不对就火急火燎的想要提前跑路,此两人真正动起手来, 用天翻地覆四字来形容也不为过,直接斗了个昏天暗地, 地裂山崩。
奇异的是,他们几个在这般大的余威之下,竟然丁点都没被波及到,景黎忍不住看了眼那一株重新归于沉寂,但枝桠叶片间, 却似有暗暗光华流转的巨树,心中存疑,莫不是这巨树的缘故?
旒雩与侯昱丞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来,他们几个都站在巨树边上围观,唯独司绍一个人就跟个旗杆似得伫在那,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两人交手。
能够这般近距离的观摩两位大能的战斗,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不说旒雩两人丝毫没有留手,就说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放心大胆的围观,就是个奇迹了。
换了别的地方,估计早就被炮灰了。
机会这么难得,景黎等人自然是不会错过,看那两人斗法。
与此同时,苍麒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道朦胧之感,似有什么与自己休戚相关之事将要发生。
修士的预感不会来的平白无故,定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苍麒将自己近来经历细细思量了一番,却不曾有什么不妥之处,一时半会,也不得头绪,又见景黎目露疑惑的望了过来,略一思忖,便先将此事丢开手去,那朦胧的预感,并不像是什么坏事,现在无从下手,便暂且先搁置;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真的将迎来什么重大变故,待到那时,再做计较也不迟。
也不知道这巨树究竟有何古怪,除了巨树所在的这一块区域之外的空间,都已经被在旒雩与侯昱丞间灰飞烟灭,别人打斗太过激烈时,会出现割裂空间,出现空间裂隙的情况,到了旒雩他们这个等级,那就不是空间裂隙这么简单了,在他们的力量下被碾成了尘埃的空间法则连渣都没能剩下,全都化成了空间被毁后的空间乱流。
乱流交错,风暴暗藏的空间里,处处杀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己身,受其影响。
而旒雩与侯昱丞两人就在这乱流中你来我往,越战越勇,还有一边围观的司绍更是叫景黎大开眼界——这货就跟个粘皮糖似得,全程紧跟在那两人交手范围之外的那么几丈远的位置,要不是他和旒雩她们都是同一个级别的,估计这会已经连渣渣都没能剩下来了。
两个当事人打得不可开交,最近距离围观的那个又几乎是踩线观战,三人不断的闪身、穿梭,将本就一塌糊涂的空间乱流,又折腾的更甚,而这巨树的所在地,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保护圈,景黎能清楚的看见,就在自己身边的过界之处,那肆虐的乱流的暴动。
刚才旒雩将溯回镜的口诀传授于景黎,在学会之后,景黎就直接让溯回镜认主了,这也是青黛态度改变如此之快的根本原因——事实已定,无法再改。
这会不知为何,那溯回镜开始出现了异变,悬浮起来,发出一阵阵的嗡鸣,镜身的温度也陡然升高,在溯回镜认主之后,景黎就将镜子放在了储物戒指里,这一番意动,自然也避不过苍麒。
青黛犹不知何事,注意力仍在旒雩两人身上,兀自担心着那边的动静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其他。
苍麒收回视线,与景黎四目相对,微微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青黛在捣鬼,既然她与溯回镜并不存在反向作用,想来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才令溯回镜认主,虽已习得口诀,掌控了用法,但毕竟才刚入手,并不清楚这镜子究竟如何,既然这异常不是青黛在捣鬼,又会是什么,他并不觉得,旒雩会故意扔一个麻烦给自己。
旒雩两人在空间乱流中不断穿梭,斗法,令本就处于岌岌可危,处于崩溃边缘的空间越发的频临险境。
在这翻天覆地的灾难中,唯有巨树所在之地,能得一丝安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不断变幻中的两人身上,是以不曾发觉,巨树枝桠间暗暗流淌的光华,随着不断增强的空间乱流,而逐渐加深。
就在旒雩纤指再次翻飞,精纯而浩荡的碧绿色气劲陡然自体内暴涌而出,旋即一道恐怖劲气涟漪猛然扩散而出,激的侯昱丞噌蹭地连退几步之时,一道悠远而庄严的撞钟之声,却是宛如惊雷般的在这个几不成形的乱流空间里响起。
比浮光黯淡许多,数量却远远多了成百上千倍的灰绿色光点从巨树的各个角落溢出,漂浮在乱流空间的每一处,没有引起暴动,也没有被吞噬绞杀,有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存在。
旒雩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感觉到意外;司绍身形微顿了一瞬,难得的从对战的两人中拔回了视线,转头看向了巨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倒也并没有其他动作,很快就回转过头,准备继续观战;唯独侯昱丞反应最大,眼底的火热与势在必得的自信,令他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又增强了不多,本就是狠辣之人,见时机已到,也没了与旒雩缠斗的心思,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流光,冲向了巨树所在的方向。
只是,他快,旒雩的反应亦是不慢,更遑论旒雩心中早有提防,又岂会这般容易的就叫他得了手,直接在距离巨树丈之处,将人给阻拦了下来。
“滚开!!!”
侯昱丞一声阴冷喝声,旋即袖袍一挥,诡异黑雾顿时暴涌而出,旋即化为巨大手掌,狠狠地拍向了旒雩。
一击拍开旒雩,侯昱丞一声诡笑,身形一闪便是出现在了巨树跟前。却又有一道黑影暴掠而至,挡在了他身前。
瞳孔猛地放大,侯昱丞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道,“给我滚!”
司绍不语,在侯昱丞鬼爪瞬间而至自己喉间,想要猛然一握时,周围乱流忽的一阵乱颤,随即,一只如白玉般的修长玉手闪掠而出,玉指微曲,形成一个玄异弧度,旋即屈指一弹,恐怖劲风暴射而出,狠狠地击在了侯昱丞意图行凶的那只鬼爪之上,其中恐怖的力量,竟是直接击的侯昱丞身形一晃。
趁着侯昱丞身形微僵的那一瞬间,旒雩先一步有了动作,玉手向前一掌,居然直接将树下三人给推进了灰绿色光点深处的巨树。
甫一抬眼就看见这一幕的侯昱丞几欲癫狂,再不管其他,眼里只有那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的巨树,似疯魔一般,不顾一切的向着巨树暴掠而去。
因为三人的进入而被冲击开的光点合拢,很快就将巨树重新掩藏于其后,慢慢沉寂,堪堪在侯昱丞的直接碰触到树干的那一瞬间,飘荡在整个空间的灰绿色光点,扑灭了。
侯昱丞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迟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这数千年以来的等待,全都差在了这一步上,全成了笑话。
巨大的落差令侯昱丞很有些接受不能,脸色瞬间阴沉,阴翳的注视着手掌所碰触的方寸之地,缓缓抬起脸来,仰视着这株几乎能算的上是修真界最古老的树木之一的巨树,
站在其身后的司绍,却莫名有一种尘埃终于落定之感,说不出是失落又或者是其他;站在最后方的旒雩冷眼看着两人。
“你这臭娘们,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一道带着许些阴森味道的怪笑声却是陡然响起,旋即一道漆黑光芒自巨树底下暴掠而来,最后犹如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旒雩身侧,死死地盯着后者,袖中拳头,也是猛的紧紧握了起来,怒极反笑。
“旒雩仙子倒是好兴致,竟然把机会让给了那几个小辈。”
旒雩扯了扯嘴角,看着他道,“与尔何干?”
“好!好!好!”
侯昱丞被气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神顿时阴寒了下来,阴森目光,紧紧的盯着旒雩,“今日,我必将以你血祭!”
“凭你,也配?”
旒雩冷冷一笑,她们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宿仇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又一次动起手来,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恐怖更甚,遍布乱流的空间,终于是没能再支撑下去,开始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zensoku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9 22:30:31
谢谢zensoku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11、第三百一十一章
温暖和煦的感觉, 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倾洒在身上,舒服的不得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处于一种舒适之态, 四肢惬意放松的躺在这片温暖中,舒服的只想打瞌睡,好好睡上一觉。懒洋洋的躺在这个绝对舒服的所在,不知今夕何夕。
这个地方温暖而美好,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就在意识随着这股温和渐渐交融,将要陷入沉睡之时, 突然有一声清亮的脆响响起, 一股清冷之意,从一对银色的镂空铃铛里传出,并不霸道, 却有清心之效,能让人不动妄念,不被外物所诱惑。
随着这铃声悠悠传入耳中, 景黎本想休息一番的念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意识渐渐回笼。
铃声一共响了三声, 待最后一声铃声消隐之时,一双原本闭合着的双眼,缓缓睁了开来,注视着这一片充满了绿意的空间。
在这片空间之中,亦存在着一株约莫十数丈的大树, 虽然与不久前见到的那株巨树相比,身形缩水减小了许久,但比之寻常树木,也已经是极为庞大的一个存在了。
虽然比外面的那株巨树相比,这棵大树要小好几个号,但这通体翠绿的树,却释放出一种惊人的生命力,即使距离景黎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但那股生命力,还是能被感觉到。
仿佛是在向人宣告,它永远屹立在此,亘古不变。
景黎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苍麒与胡一州的身形,思及适才唤醒自己的铃声,再看向那株绿树时的目光,便不免多了一层思量。
这里和外面一样,整个空间里都只得一棵大树,其他东西一点也无,真要有什么,那也只能从这树上找寻找缘由;银心铃无端不会发出声响,除非是在自己遇险之时,才会有动静,刚才铃声虽然响起,但比之以前,这铃声却并不显得冷冽肃杀,苍麒在重新炼制这对铃铛时,就着手加入了许多符文与禁制,如果刚才真的有危险,铃声不会这般淡然平缓,可它也实实在在的响过。
景黎不由开始回忆起前事,虽然是猝不及防的状态下被人推进来的,但他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看侯昱丞执意要靠近那巨树,即使被旒雩阻拦,也越挫越勇,拼死也要靠近,便能猜到,那巨树有什么秘密;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单从结果上来看,显然,旒雩非但没有让侯昱丞得偿所愿,反而直接将这一场机缘送给了初次见面的他们。
有侯昱丞与旒雩的这一番交锋在前,景黎倒不担心自己进了个有去无回的危险地带,相反,这地方肯定有什么玄妙之处,不然侯昱丞也不会疯了一样要闯进来。
再者,仔细一想,刚才虽然是被铃声唤醒,但被唤醒前的那种舒适温暖之感,并不是那些虚假的幻境之流所能够比拟的,景黎能够确定,那确实是让人从身到心的彻底放松,就像是接受一次光的洗礼。
铃声之所以会响起,与其说是警示,倒不如说是提醒。
只是,是想要提醒自己什么呢……
景黎蹙眉想了会,忽有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是了,时间。
侯昱丞他们三个人之间既然都知道彼此间的存在,甚至也知道旒雩的位置的所在,既然彼此有恩怨在,为什么在他们来之前不见动手,反而现在才打起来?
——因为时机不对。
有些东西,就算明知道它的存在,但如果没到时间,再想动作,也只是枉然。
既然这个地方是需要特定时机才能进入,那么,谁又能说,进入里面的时间是不受限制的?
就好像以前看的一些小说里,也存在着某些只开放三个月,或是一年的某某秘境/福地,之后就将彻底关闭。
或许,这地方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有铃声出现,提醒自己。
想通此节后,景黎也不再耽误时间,抬脚便向着那棵大树走去——这地方除了自己,统共也就这么一棵树存在,从何下手,不言而喻。
景黎走到大树前,伸出手掌,轻轻覆上眼前的树干,掌下通体翠绿的大树,忽然一阵轻颤,带动着如盖之亭发出一阵窸窣轻响。
一个个光团从树中涌出,从最初的鸽蛋大小,到拳头大小,悬浮围绕在景黎身前与周围,光团变幻,每一个光团里,都有着不同的影像,或人或物或景。
景黎粗略一扫,竟没有一个是认的。
那些影像亦非是一成不变,反而是在不断变化着。
景黎心中困惑,不明其意,然则此地只有他们一人一树,纵有满腹疑虑,也无人能够解答。
难道说,这些光团中,暗藏着什么线索,只有将其破解了,才能弄明白此地玄妙所在?只是………
景黎望着周围这许多光团,颇有些无力,这少说也是数百个光团,又在不断的变化中,想要将这些全部看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就在景黎硬着头皮,准备向第一个目标下手之际,又一个光团从树山涌现,飘到了景黎覆在树干上的手背上,光团之内,是一片苍茫在地,不过景黎的目光并未在那片大地上停顿,而是集中在了高空中的一道身影上。
景黎松开手,反转过手腕,那个光团将将好落入掌心,轻薄的就像是一个一碰就破的泡沫。
景黎托着那一团光团,继续看。
那道身影由远及近,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流光,在那片大地上落下。
那是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修者,一身强大到恐怖的气息,从那人身上传出,即使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景黎,都仿佛透过光团,感受到了那种要将人压迫到地底,想要向此人俯首称臣的威压。
景黎心中一凛,这玄衣修者好生恐怖的气息,远比明澜强盛多矣,要知道明澜已是化神后期巅峰,半步合体的高手,这种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傲然,难道会是……
“渡劫……期么……”
景黎愣愣的盯着光团中的人,低喃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怔愣,渡劫之后即可飞升仙界,也就是说,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就是那些渡劫期大能,别说飞升难,想要进入渡劫,哪里又简单的了?
至少从景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听说过渡劫期的大能——至少,他们三大宗门内是没有的,连他们都没有,余下的那些宗派,自是更不必说,就算修真界真有,应该也是哪位早已隐世的散修。
别说渡劫,大乘期都没见过啊……
光团中,那玄衣修者双手背于身后,负手而立,似在等待着什么,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又有数道流光自天边暴掠而来,轰鸣一声,在玄衣修真左近落脚。
一共来了三个修者,呈三角之势,将玄衣修真包围在正中,景黎微微蹙起眉,这三人,似乎来者不善。
似是为了应征景黎心中所想,新来的那三个修真二话不说,取出各自法宝,就向着正中的玄衣修者动起手来,刹那间,飞沙走石,天崩地裂。
景黎这才注意到,那三个后来的修者,一身气势威压,也同样不逊色,虽然不及玄衣修真那般霸道唯我,但也是一种独尊之气。
难道………全是渡劫期?
景黎张了张嘴,对于这些传说中应该凤毛麟角,现在却扎堆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大能们,有种极度不真实之感。
三个渡劫期围剿另一个渡劫期,这一幕,委实叫人咋舌。
无论旁观者有多惊讶,光团中的四位大能,却是打的天昏地暗,到了他们这般级别,轻易不会动手,因为一旦动手,杀伤力之大,别说是一座城池,就连一个国家,可能都不能幸免于难,如此一来。所要承担的业果,着实不小,很很能在渡天劫时,被天道所惩戒,从而赔上不小的代价。
从四人的所在地来看,应当也是一片空旷之地,不存在累及无辜之祸,景黎一边看着光团中的滚滚雷云,还有那水龙火蛇,一边分神想着,这些光团背后所隐藏的含义——总不见得就是让自己进来看小电影的。
他们这一打,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几天几夜,周围天象早就已经被他们所影响,或是遮云蔽日,又若是灿烂灼光,单这么看,根本看不出时间流逝几何,都在景黎怀疑这大位大佬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时,光团中的影像,忽的跳转。
深紫色的雷霆在连绵不绝的乌云中不断闪现,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
这又是什么地方?
景黎正纳闷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又有异宝要出世,画面的右下角的一个黑色长条形突起引起了他的注意,原以为是块礁石,定睛一看,却是一根类似桅杆的木头。
画面渐渐拉远,露出这一片汪洋的全貌来,茫茫水域中,仅露出一个檐角的楼阁,尤其明显,水面上,还间或飘来些浮木,或是尸体。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何为道?”
312、第三百一十二章
道可道, 非常道。
景黎没好意思说,听见这个问题时, 自己脑中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定了定神, 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声音并不是从光团里传出,反而是在整个空间里回荡,暗忖莫非这解道,便是考验之一?
景黎认真思忖了片刻,才开口答道, “道即本心。”
【“何为本心?”】
这一次,景黎没有片刻迟疑, 不假思索道,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 一苇以航。”
那个声音静默了一会,才复道,【“凡心所向, 故而肆无忌惮?”】
“既已把持住本心,又何来肆无忌惮之说?”
那声音虽是借题发挥, 但景黎也不惧他,原也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轻松过关。
【“话人人都能说,做,又岂是人人在做。”】
虽然是反驳之言,那声音的主人却没见又多少情绪上的波动, 就连语气也依旧是那么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光团里的画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汪洋还是那片汪洋,却是在有意识的向着某个方向延伸,画面被拉的远了,水面上的那些人或物也就越发的多了起来。
景黎顺着那流动的水一路看去,最后,画面在画面里最初出现的那四位交手的大能身上停了下来,那四位大能也不知究竟斗了多久,到此时,依旧未能分出胜负输赢。
【“万物有灵,恃一己之能而祸及余者,又何来把持二字?”】
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的景黎待听见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时,暗道,果然。
就说为什么前头的画面跳转的这么突兀是为何,原来,又是一场因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那四位大能的斗法虽远离众人,但渡劫期大能之威能,又岂是那般的好相与,更遑论这四人相斗起来,连天象都已被他们所影响,他们随手召唤出来的一场雷霆与水泽,造成数百里开外的祸事,也非是不可能,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殃及的无辜,凭白送了性命。
虽然到现在都没发现这提问者究竟是谁,但从对方的话中,不能看出,自己刚才所答对方并不接受,或者说是目前还不能认同,想来,周围这许多光团,唯独挑了这一个打了头阵,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景黎也不气馁。
修道即为修心,只能时刻把握住本心,才能得以继续前行。
“晚辈以为,修行重在修心,心之所在,便是境界所能之极限;道是本心,亦是法则。凡事有因必有果,修心需从因缘过,了结因果方能证道。”
“于晚辈来看,凡所结之因果,并非定数,是缘是劫,是生是灭,皆需修者自身了悟把握。就以前辈方才所言来论,画面中的那几位修真为了结彼此间的因果,所以一斗,然则,他们在了却彼此之间的因果时,因为殃及了他人,所以身上又结下了新的因果,而这新的因果,又将以其他方式,在他们身上了结。”
比如说,渡劫时的天道惩罚……
【“修士修行得以长生,学以翻云覆雨,毁天灭地之能;而在凡间,又有多少人身不由己,不能掌握自己命运,凡人的性命,在修士眼里,不过蝼蚁,尔所言本心,不公。】
【“处不同之立场,得到与面对皆尽不同,天道不公。尔之所言,乍听有理,实则不然。”】
从道,到天道么……
这个命题,扩大了啊……
景黎静立片刻,“天道即为法则,乃自然万物运转之根本,正因为其不可违逆,是以谓之天之道。”
“天道无情,因为万物最初便已定下其道;天道有情,凡事留有一道生机。”
“修者战祸,非天道之过,乃是人祸。”
“道有万象,天道之下,亦有人道。”
“战祸之灾,可以说是违背天道,天道也自有其惩戒;然夫战祸,非天地之意志,违背事物规律必然将受反噬。”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无论是修者,还是凡人,都有其道,前辈所言之不公,恕晚辈不能苟同,修真也好,凡人也罢,我们的存在,即在万物法则之内,存在即为合理。”
【“尔言法则,然修士之存在,便是逆天而行,尔又如何说?”】
“凡人寿数有限,而修者若能不断晋级,确是能够令己身寿元得以延长,此可谓之逆天;修者修习阵法符箓,手段不凡,此亦可谓之逆天;修炼飞升,前往上上之界,亦可谓之逆天;说修行,便是逆天而行,实则以为然也。”
“然,凡事有利有弊,正是因为得到的多,所以付出的也更多,机遇与危险永远并存,这一点上,人人平等。”
“以自身之努力,想要突破原有界限,走得更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为逆天而行;生而在世,逃脱不过万物法则,所言所行,皆由应证,明知不可为而不为,此为顺应天命。”
那声音静默许久,就倒景黎已经已经完事,准备查看下一个光团,在其中试着寻找有无线索时,那声音再一次响起——
“尔之道,是为飞升?”
景黎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摇了摇头,笑道,“修行一途,天外有天,飞升,也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段路途罢了。”
毕竟,看过的那些动辄数百万字的里,还真没见过有那本是写到主角飞升成仙了就全书完的,哪一个不是飞升仙界后,继续升级打怪刷boss的,如此,飞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终点,说是新阶段的起点还差不多……
这一回,那声音半天都没有回应,景黎思忖着许是过了关,忽觉覆在树干之上的手掌下传来一股吸力,景黎眼神微凝,慢慢撤回手。
虽然那吸力不小,但并不能奈他何。
随着手掌的撤离,那树干上渐渐出现了一道裂隙来,一簇青白色的液态火焰从裂缝中缓缓飘飞而出,那火焰甫一接触到空气,便犹如受到了什么刺激般地剧烈翻腾了起来,浅色的火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中脱离而出。
景黎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只撤离却并不为收回的手掌向前一握,将那一簇青白纳入掌心,这一动作,使得那火焰翻腾得更加厉害,但景黎体内有红莲业火存在,又怎么会被其他火焰所伤到。
一人一火僵持了一阵后,那被困于掌心的火焰,终是渐渐停止了挣扎。
在确定了掌心里的东西没了动静之后,景黎才松开手指,掌心向上摊开,却见那青白色的火焰忽的化作了粉末飘落,只余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黄绿色球体。
这小球的触感并不光滑,反而是显得有些粗糙,但手掌握着它,却是能够感受到一种勃勃生机。
景黎望着手中这枚不曾见过的奇怪球体,不明所以,好一会后,脑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眼神猛的一凝,惊疑不定。
“……菩提子?!”
传说中有神木菩提,此树生于木心之地,三千年一轮回,每一次轮回得一菩提子,一旦菩提子从菩提古树上掉落而下,若不能及时接住,便会在顷刻间化为粉末,极难获得。
而那深埋大地的根茎之处,会经过岁月的凝聚逐渐地形成一种具有神奇效果的菩提之心,但一般来说,菩提古树想要凝成菩提心,至少也是需要数千年以上的积累,若是能够服用,别说是改善体质,脱胎换骨,那简直就是活死人,肉白骨,去其糟粕,留其精华,端的神奇……
至于他手中的菩提子,作用亦是极为不凡。
菩提古树算得上是真正能被称为以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天地灵物,这般神物,从头到脚,全树上下,自是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是宝的——据说这菩提子一颗便能抵得上百年修为,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还能够温养元神,从而使元神不断的强大、凝实,元神对于修士来说,何其重要。
因此,这菩提子对于修士来说,实在是一件叫人难以抵御的诱惑之宝。
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在这里得了。
天道有时候还是会干点好事的,比如说,让自己在点背了这么久之后,终于交了一次好运,爆发了一回人品……
弄清楚手中这球体的来历之后,景黎就这手,仔细打量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将这颗菩提子放进储物戒里收好。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神木,竟然会在自己,被自己遇见,回忆起方才的那个声音,景黎冥冥中似有所悟,菩提古树存在的时间极为长久,最早的历史,早已不可考据,又身为木中之王,能够感悟天道,拥有神识,也不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秋忆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25 02:06:44
那个柠檬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27 11:56:47
谢谢秋忆蓝、那个柠檬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13、第三百一十三章
在收好菩提子之后, 菩提古树翠绿的枝桠微微抖动,一股充满生机的翠绿流光, 从菩提古树中涌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景黎小腹,顺着其肌肤毛孔,悄然地钻进其身体之内。
不过几个呼吸间,一层绿色光晕便笼罩住了景黎的整个身体。
而在那一股翠绿色的流光进入景黎体内之后,飞快的在体内各处游走, 而在这流光的浸润滋养之下,从前所受的一些暗伤沉疴, 带有隐伤的肌肉经脉等, 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且那生机的浓郁程度,比之未受伤前更甚。
察觉到自身的身体变化, 景黎眼中亦不免染上一抹惊讶,这菩提古树,还真是让人倍感惊喜。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神木……”
刚才那道流光中所蕴含的, 或许就是那菩提液了,虽然不比菩提心有脱胎换骨之神效, 但也是一种洗礼,将自己的身体蕴养改善,不但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甚至还比这个最佳,要更佳。
菩提液的洗礼并没有耗用许多时间, 却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景黎再睁开双眼时,便觉得视线都比从前更佳清晰起来。
亦不知是否是错觉,景黎再看向周围的那些光团时,总觉得光团黯淡了一些,而且数量上,似乎有些偏差。
未及细看,那些静静漂浮,散落各处的光团突的凝为了一团团的光点,这些不大的光点汇集凝聚,最后全都集中到了一处,化作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居然是闪电般的冲进了景黎脑中,最后化为一种奇异的信息流扩散开来。
景黎顿时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形形色色,却又无比庞大的信息量,几乎要将他的大脑给挤炸了。
已经收回了的右手重新抵在了树干上,用以支撑住身体,稳住重心。
好在这突然挤进脑中的信息量虽然无比巨大,但景黎之所以会受到这般大的冲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事发突然,最初的冲击波挨过去后,便好受多了。
景黎微闭着眼睛,消化着这些不请自入的庞大信息流,这些信息既多且杂,一团从菩提古树中漂浮而出的光团里,都有一份回忆,都是历史的见证;乍看之下,以为的数百之数,待到全部涌入脑中,才知,肉眼所见的,不过只是沧海一粟。
菩提古树已径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已不可考证,但毋容置疑,必是极其久远的存在,说它是这修真界的一位见证者,亦不为过。
也许与其得天独厚的特性有关,经过这无数岁月的沉淀,菩提古树并不像其他草木一样,随着时间的积累,而进化出完整的神智,得以化形又或是成精。
普通古树神智已开,但确切说来,与其说是神智,倒不如说是一种意志。
无疑,菩提古树是智慧的,它经历了无数的时间洗礼,静静的流淌在时间的长河内,知道许多的历史与过期,但它不是这其中的参与者,而是见证者,没有形成完全神智,不存在个人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都以木之意志而存在,所以它才能一直存在,因为它永远都是客观的。
就像之前的那一场论道一样,没有刁难,没有诘问,有的只是平铺直叙的语气,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的平常。
尽管不明白菩提古树将这些光团加诸于自己的用意,但景黎相信,菩提古树并无恶意,在最初的晕眩感过后,便静静的消化起脑中的这些信息流来。
这些五花八门的信息,很是杂乱无章,时间的跨度上大,场景与人物的跳转,亦是毫无逻辑可言,瞬息万变。
古往今来,从鸿蒙初开,到远古战乱,无所不有。
那是一个最好的年代,也是一个最差的年代。
战乱不止,纷争不休。
那也是一个天才辈出的年代,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们,在这片大陆上大放异彩,在如同星子般闪耀过后,又一个个先后飞升仙界,众所瞩目。
景黎甚至,还在其中看见了几道熟悉的人影——
九千年前,东陵州上门派林立,大大小小宗派,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那时的修真界,不似现在的三足鼎立稳固,处于最高处的大门派没有双数,也有八九。
而神剑门,正是这最顶层的势力之一。
司绍身为神剑门大弟子,单一火灵根,体内生来便带有一种三昧阳火,起点高,成就亦是不俗,堪称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存在——十二岁筑基,而是二十岁上成就金丹,不足半百业已踏足元婴,无论门内门外,凡知其名者,无一不另眼相看,又或是心生警惕。
司绍生性好斗,于旁事上皆是漠不关心,一心只为战斗,突破,循环反复,无限轮回;即使身为神剑门大弟子,对于门中事宜,却并不上心,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就因为他够强够狠,又是少年成名,早已名声在外,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确副其实,门内上下,上到长老门主,下道弟子门徒,对他自是无有不喜,无有不敬的。
然而,有人的地方,定然会有纷争。
就连金银都做不到让人人都喜欢它,更何况是人?
神剑门二弟子侯昱丞同样亦是少年英才,单一金灵根,更是混沌之体,同样的出生名门,同样是百岁之内踏步元婴,亦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对象。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相比于司绍只要看见值得一战之人,便不管不顾的直接跑上门去切磋,以至于剑神门常常为此善后的不省心;成熟懂事的侯昱丞显然令人放心的多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性格上有所缺陷的司绍身上,而这,便是两人矛盾的根源所在。
侯昱丞看着风度翩翩,俊美贵公子,但心眼,着实不大,尤其是在面对司绍之时。
同是门内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修真界同辈中的领头羊,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关注在司绍身上更多,侯昱丞又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尤其是门内长老们都更加器重司绍,认为其有一颗赤诚的赤子之心,对其多有赞赏,更是令侯昱丞如鲠在喉,平日暗地里,没少给司绍下绊子。
而让侯昱丞心底的那根弦彻底崩断的导火线,便是源于此。
天水宫作为当时东陵州的顶层势力之一,因为前两代掌门彼此间的渊源,走动的比其他门派之间更显频繁。
而身为天水宫宫主唯一亲传弟子的旒雩仙子之名,在东陵州亦颇有名号。
旒雩仙子天赋极佳,心地善良,长的更是清丽绝伦,不知有多少青年俊杰愿与之结为道侣,共修大道。
当时的东陵州上各方势力交错,纷乱非常,即便天水宫地位高超,是当时最顶层的势力之一,但既然是之一,而不是唯一,那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天水宫宫主为防腹背受敌,欲寻找一可靠盟友,两家联姻,结成秦晋之好,将双方正式绑定到一起。
这般重量级的联姻,自然不是宫中随便哪个弟子都能担当其重量的,天水宫宫主自是属意自己的亲传弟子的。
且旒雩又是太阴之体,待有道侣,与其双修之后,更是大有裨益,能够更上一层楼的,真真是三赢之事。
神剑门门主接到天水宫传讯,见对象是旒雩,自是满意,遂将司绍喊来,告诉其联姻一事。
司绍此人,生平只对战斗感兴趣,神剑门门主思忖若是直接开口,怕是这小子并不领情,便换了方式进行诱导。
旒雩的实力,在风云榜上,亦在前十之列,并不比司绍差,神剑门门主便是捏着这一条,循循善诱——若是成了道侣,自然是能够时常切磋,也不怕对方拒绝的,更不会凭白惹来其他麻烦。
司绍虽然情商为零,但并不代表智商也是零,他是喜欢到处找人切磋战斗不假,但许多时候,因为他这般执拗,每次遇见合眼的对手,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惹出了不少麻烦的后续。
此时听到此言,想到同为风云榜上之人,旒雩确实是还未曾交过手,若是以后能日日切磋,倒确实不错。
于是,司绍对于这一桩联姻,并不反对;于是,神剑门门主大喜,天水宫宫主大喜,神剑门长老大喜,神剑门侯昱丞……大怒。
要说侯昱丞喜欢旒雩,也不尽然,没见过几面的人,又何谈喜欢两字。侯昱丞恼怒者,乃是因为,同样是亲传弟子,他自认不比司绍差在哪里,凭什么什么事都是司绍,司绍!
旒雩乃是单木灵根,要说双修,难道他这个金灵根不比司绍那个火灵根更合适吗?!
侯昱丞岂会甘心叫司绍占尽好事,立时便打定主意,将搅黄了这事,将人给抢过来。
而另一头,对此一无所知的旒雩正游历在外尚不曾回宫,丝毫不知道天水宫宫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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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第三百一十四章
单灵根与太阴之体这两大天赋, 让旒雩在修行一路上,走的比旁人顺畅的多;而她也并非那等浮躁自得之辈, 绝佳的天赋在身, 只会比身边人加倍努力,这么一来,与周围人拉开越来越大的差距,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旒雩生性平和,所修之道讲究顺心自然, 与她本性恰恰相符。
无论是基础还是心境,旒雩都无可指摘, 像她这般的年纪与境界的人, 除了闭关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外游历,以她的能力与机警, 天水宫上下,对她没有什么是不放心的。
甚至因为旒雩游历期间,斩杀过不少奸佞之徒, 间接的救了不少人,很是给天水宫刷新了一番声望值, 天水宫高层对于这位常年在外不着家的弟子的行为表示乐见其成。
旒雩这一次外出,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做做任务,探探宝,闯一闯某些隐境。
而在途中, 一次路过鬼啸石林碰巧遇见了声名狼藉,臭名昭著的鬼啸四兄弟时,因为对方人多势众,一时间难以占据上风而陷入了苦战时,幸得有人途径,出手相助,两人联手,终将鬼啸四兄弟尽数擒获斩杀。
旒雩与侯昱丞因此而相识。
此前虽然也听闻过后者名字,但终究没有什么接触,便是曾经见过,也只是远远的一个照面,彼此之间并无瓜葛,这次得对方援手,自是心存感激的。
就算侯昱丞实际心眼小的可怜,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外的翩翩贵公子形象,懂事守礼,知进退,不恃才傲物。
这样一个人,如果想要博得人的好感,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他选择接近旒雩的时机很好,又有神剑门这座金字招牌,还有年少扬名的“神剑门双杰”的两大头衔在前,旒雩对他的印象自然是好的。
又以前往的目的地相同为由,让旒雩答应与之同行,路上又不失时间的表现一二,再加上几次联手除恶,在旒雩的心底的印象分自然是持续增长的正数。
如此两个月后,旒雩已将侯昱丞当成可信赖之友人,对其态度自是比初见时的生疏亲近了不少。
侯昱丞对其亦是自得,期间在旁敲侧击之下,试探出旒雩对于联姻一事并不知情,窃喜之余,更是坚定了破坏这桩婚事的决心。
然则,旒雩本身并无意寻一道侣,她修炼处事都顺心自然,一切讲究随缘,侯昱丞本欲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左右旒雩对司绍也没那方面的想法,反而是与自己关系更为亲近,没必要操之过急。
却在这时接到了神剑门内眼线的传讯,门主已开始与天水宫宫主开始商议起大婚盟誓之日的种种安排,以及,司绍也已经下得山来的消息。
没料到两位门主宫主下手会这般快的侯昱丞在一瞬间的阴翳之后,很快就下定了速战速决的决心。
他的目的在于杜绝了司绍与旒雩结成道侣的可能,趁着司绍还不曾找来的这段绝佳时间,将一切可能都彻底扼杀。
也是他运气好,就在他准备伺机下手之时,恰好有某一处秘境出世,消息传开,不论远近,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以期在其中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机缘。
似这种人员复杂,参与者众多的事件,与人结伴自是比一个人独行要来的安全便利的多,同样听说了秘境出世消息的旒雩,理所当然的来找侯昱丞,希望与对方一起,结伴进入——相比起其他的人,旒雩自然是信任这位朋友的。
侯昱丞欣然同意,在秘境开始之后,与旒雩一齐随众人进入。
那处秘境据传乃是从仙界掉落的一个角,里面危险与机遇并存,饶是旒雩与侯昱丞两人经验丰富,结伴联手之下,还是有几次陷入险境,九死一生。
这种共患难的情况下,感情是很容易得到升华的,侯昱丞在旒雩心中的定位,已经从值得信赖的朋友升华到了可以将后背交付的战友。
青黛便是在这秘境里,被两人遇上的。
青黛本是随大众一起进入秘境中的一个,她是人与妖狐的混血,因为体内有一半妖狐的血统在,行事多以狐性为主,她的战斗力并不很高深,但凭借着种族天赋意识,幻术,尤其是魅惑术是一绝,同辈中无人能出其右。
本身实力不很强的青黛非常善于利用自身优势,常常魅惑男子来帮助自己达成目的,旒雩两人与其相遇时,正撞见青黛魅惑了某个修士,唆使其用肉体当其踏脚石,进入寒天极地之中,以便自己夺取生长于寒天极地的七瓣圣心莲。
在被旒雩将那倒霉的修士救下,又见两人高于自己,怕自己一己之力不敌,又故技重施,欲魅惑侯昱丞,偏旒雩身为太阴之体,对于这类法术有所免疫,及时将侯昱丞唤醒,侯昱丞表面亲和,实则自负非常,知道自己差点被个妖狐给魅惑,深觉此乃奇耻大辱,登时大怒,青黛又岂会是他的对手,左右不支之下,很快就节节败退。
眼看着要快要命丧侯昱丞剑下之际,寒天极地中灵光大盛,异宝溯回镜出世。
危机之下,青黛放弃了肉身,以狐族禁术,以灵魂为献祭,一半妖魂得以逃进了溯回镜内,避过了杀身之祸,只是从此只能栖身于溯回镜,再没有恢复的可能。
青黛虽然不甘心,但终究比丧命强,又因为她当时乃是以灵魂献祭,受法则限制,即使溯回镜认旒雩为主后,也无法将其赶出抹杀,遂只能任其栖身镜内……
……
当初一起进入秘境的人不知凡几,待一个月过去,还能存活的却不足半数,面临的危险也与日俱增,除了来自秘境内部的危机,更要提防来自其他进入者的偷袭与暗算。
一日,两人无意间进入了一处药园,里面的灵药不单种类甚多,年份更是久远,三千年份以上的灵药,比比皆是。
两人欣喜之余,很快就开始收取这些灵药——他们虽然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但其实进来的过程并不复杂,为防止后面人也进来,还是早早先将这些收入囊中更为放心。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药园里的灵药众多,还不等两人将这些灵药收入囊中,就有其他人进入,若是单打独斗,来者并不是旒雩两人的对手,但偏偏他们人数众多,就六七个之多,甫一进来,看见药园内已有人先来一步,立即分散开,将两处出口全部堵住,意图来个瓮中捉鳖。
在去路被堵住的情况下,众人缠斗间,必不可少的祸及到了,药园中的灵药,其中有一株天凰青梧草,恰好被扔到了旒雩的身上。
天凰青梧草至阳,而旒雩乃太阴之体,猝不及防之下,伤处被被天凰青梧草感染,很快就出现了不妥,修为刹时大跌,灵力时有时无,很快就落了下风,若非她身上还有保命之物,这是要折在药园里。
饶是如此,在侥幸逃脱后,旒雩体内的问题很快就发作起来,重伤加感染,整个人都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只能勉强保持清醒,匆匆寻了一处尚算屏蔽的山洞,准备闭关疗伤。
虽然秘境中危机四伏,身边有只有一个侯昱丞,但旒雩信任这位一起经历过生死,可以托付后背的好友,由侯昱丞为她护法,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考虑到药园一战,侯昱丞也损耗不小,更是折了两件法宝在里面,还将自己的一件保命法宝与丹药给送于对方,眼见着准备妥当之后,与侯昱丞打了招呼,闭了关,专心疗伤。
再说侯昱丞,本来他是真的没准备做什么的,毕竟这秘境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有旒雩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搭档在身边,才是一件稳妥的事;且旒雩此时与他关系融洽,把他当自己人,侯昱丞思忖着接下来的事不过水到渠成,也不必急于一时,完全可以等出了秘境之后,再将旒雩带回神剑门,当然了,是以自己的关系,带回去。
决定先在秘境里搜刮完好处,出去后再带着旒雩去见司绍打脸的侯昱丞不管是出于哪一种考虑,都没有阻碍旒雩疗伤的意思,反而尽职的守在山洞外为旒雩护法。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侯昱丞愿意多耗费一些时间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抢占了先机,比司绍先一步接近了旒雩,并成功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在知道时间充足,足够他动作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着急;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当日秘境出世,进入其中的人不单是他与旒雩,司绍,也同样进来了,并且,非常凑巧的来到了旒雩闭关的山洞附近……
315、第三百一十五章
为以防万一, 侯昱丞事先已在山洞附近布下了一层禁制,加上旒雩的布置, 司绍虽然已到了附近, 但想要发现山洞,仍需要一段时间。
侯昱丞冷眼看着司绍误入外层的迷阵,眸色渐沉。
旒雩不知道联姻的事,司绍却清楚的很,以司绍的性子, 若是两人遇见了,怕是会直接向旒雩约战, 旒雩的实力如何, 他心里当然很清楚,与司绍相比,亦不会落于下锋, 这样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会引起司绍的关注。
那些被司绍缠上的人, 他还真没见过有谁能成功甩掉过这块粘皮糖的。侯昱丞想象了一下司绍痴缠旒雩的画面……他很清楚,旒雩对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就算自己主动提起,估计也会被婉言谢绝,再加上一个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司绍,怎么想,那结局都不会太美妙。
侯昱丞在原地静立了片刻, 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山洞里走去,在他身后,司绍正皱着眉在迷阵里寻找突破口……
即使现在身体的情况已经不能单单用糟糕两字来形容,该有的警觉性,旒雩也并没有丢掉,在侯昱丞踏进山洞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所察觉。
虽然她相信同伴不会对自己有加害之心,但这个特殊的节点,还是令旒雩心底升起了一丝异样。
侯昱丞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不至于影响洞里的人,却也提醒了里面的人,有人进入。
旒雩仓促之下找寻的山洞,并不很大,侯昱丞绕过一个弯,没多久就看见了席地盘膝而坐的旒雩。
旒雩睁开眼,看向入口,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疑惑,似在问对方进来所谓何事。
侯昱丞居高临下的看着处于弱势的旒雩,从旒雩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对方的全貌,侯昱丞的脸一半沉浸在阴影中,他只看清了对方薄削冷硬的唇角,不含一丝的温度,与平日里的温和有礼判若两人。
旒雩心中一跳,一股寒意慢慢爬上背脊。
只是她实在是想不透,侯昱丞为何要对自己出手,不提神剑门与天水宫的关系,就说她们在这和两月间的相处,也从未产生过什么龌蹉。
药园的那一场大战,两人都损耗不小,尤其是她,现在若是交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旒雩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何逃脱,一边有意拖延时间,能多恢复一点是一点,多一点,也是保障。
“侯道友何意?”
听到这个疏离且生硬的称呼,侯昱丞挑了挑眉,其实如果没有司绍的存在,他还真不介意和旒雩搭伙,毕竟自从两人合作以来,探险寻宝的效果,足足提高了一倍,可惜了。
见侯昱丞没有理会,旒雩背脊不自觉一紧,努力保持平静的开口,“我此行所得,皆在此镯内,只要侯道友就此离开,我事后绝不追究。”
将人灭口的理由不外乎那么几个,寻仇、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杀人夺宝。
旒雩暗忖她与侯昱丞此前没甚交情,近两月内相处也算融洽,第一个理由不成立,思来想去,也就第二种可能了。
旒雩自认为找到了侯昱丞下手的动机,可惜,偏偏没猜对。
侯昱丞毫不遮掩的将旒雩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堪称肆无忌惮,令旒雩反感的蹙了蹙眉。
“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倒霉的和司绍扯到了一起……
时间虽然仓促,时机却正好——若是平时,和旒雩交手,他并没把握能够全胜,现在旒雩伤成这样,不用担心她会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一直提防着侯昱丞发难的旒雩在对方身形一闪的瞬间,就绷紧了神经,身体的速度快过于大脑,云袖飞扬,袖中投掷出一物,正好落在侯昱丞脚边,那看起来跟个土豆似得黄褐色疙瘩里突然窜出数条藤蔓,将侯昱丞双手双脚困住,藤蔓上的绿叶一抖一抖的趴伏下来,靠在侯昱丞身体上,而旒雩,则趁机甩出数张符箓,将其中一张拽在手内,其余一股脑的拍向了侯昱丞。
想要闪避的侯昱丞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肌肉变得有些僵硬,但他的反应很快,猛然发力挣脱了藤蔓,并反手抓住了手臂上的一条藤蔓,抽向那几张飞来的符箓,“轰”的一声,山洞坍塌了一半。
旒雩伺机而逃,侯昱丞却不给她机会,一掌拍出,正中旒雩后背心,旒雩脚下一个跄踉,险些直接扑倒在地,所幸她心智坚定,知晓时间不多,借着身边的石块稳住了身形,一刻不敢耽误的向外跑去。
侯昱丞却反而不急了,甚至还有心思整理了一番因为刚才动作过大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领,心底默默的数了三声。
前方传来一记闷响,旒雩狼狈的倚靠在墙壁上,冷汗直冒,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不可置信的望着慢慢走向自己的心,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你……”
“抱歉了仙子,我也不愿如此,可仙子这么急着离开,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门主想和天水宫联姻可以,但人选么,就不一定如他所愿了。
这魔怨花花粉倒是比他想的更管用些,侯昱丞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在旒雩惊怒的目光中逐渐走近,最后在距离旒雩一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俯下身,不管身下人意愿的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旒雩简直不敢相信侯昱丞会这么做,她身子猛然一震,整个人仿若被雷电击中,通身都酸软下来。
她以为对方只是想要杀人夺宝,却没想到对方竟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想要与她元神交融。
别说她对侯昱丞根本就没这意思,就算有,她也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完全压制的那一方!
感觉到身下人反抗,侯昱丞眸色一沉,敞开了元神,彻底侵入旒雩识海,旒雩本就重伤未愈,刚才一番折腾,又累得感染加重,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想要压制住对方,易如反掌。
没有哪个女子在面对这种事时,还能冷静自处的,旒雩羞愤交加,心中已然有了断绝,她宁愿玉碎,也不愿叫人得逞。
眼看着旒雩就要元神自爆,就听洞口一轰然一声巨响,一个人走了进来,平板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几不可查的惊讶,“二师弟?”
司绍是因为山洞里藏着什么宝贝才进来一探究竟的,毕竟外面又有迷阵又有陷阱,要说洞里没东西傻子都不会相信,只是进来后,才发现,这洞里的“东西”,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司绍难得一愣。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倒是没瞧清楚那女子的容貌,只在心底有些诧异,没想到侯昱丞竟然会在里面,还是在做这等私密之事。
想到打扰到了两人,司绍说了声对不住,当即就掉头往外走,完全没想过女方是否自愿的问题。
打从记事起就没受过这等屈辱的旒雩趁着因为司绍的突然出现,而停顿了一瞬的侯昱丞的那一刹那的晃神,用尽全力使出一记元神攻击法诀,狠狠的击中了侯昱丞的元神。
旒雩拼着同归于尽,半点余力都不留使出的攻击,又怎么会是寻常手段?
侯昱丞当时就站不住了,撕裂般的剧痛,撕扯着他的元神,几乎要将他逼疯。
也是在这时,司绍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情况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回过身,正好看见因为侯昱丞的退开而露出脸来的旒雩。
在瞧见这张略有些眼熟的脸时,司绍还有些反应不及,以至于被旒雩抓住机会跑走之后,才想起要去追,又哪里追的上,更遑论身后还有一个快气炸了的侯昱丞,回过神来后,果断就迁怒到了他的身上……
……
旁观了这一段过去,将三人间的纠葛大致摸清了头绪的景黎真是忍不住为旒雩鞠一把同情的泪——这一场由双方长辈自行决定的联姻,唯独她这个当事人一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还因为这而差点把命也搭上,也是倒霉到家了。
难怪他们三人中,青黛最惧侯昱丞,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货完全是个神经病,防不胜防。
不过,旒雩最后是在巨树中苏醒的,而那棵巨树,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菩提古树的分枝,却不知这中间又生了什么波折变故,才令他们三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念头才刚冒出,那些无比庞大的信息流里,与三人相关的信息,刹时间涌现而出,让景黎再一次加深了对于“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这句话的进一步理解……
316、第三百一十六章
看旒雩成功逃离山洞, 司绍与侯昱丞两个来不及追上,景黎还以为双方不会再有交集, 至少在这处秘境里如此,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旒雩伤成那样,根本就跑不了太远,不过是靠着手中法宝强撑了一段,待飞出百里之外后,就体力不支的掉落到地面, 凑巧发现了一个不知是谁待过的,布置下一些简易阵法的石窟, 对于已经力竭的她来说, 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这处石窟的隐蔽性不错,周围也没个什么花鸟走兽的,自然也没什么往这边来, 就是路过,对着这片光秃秃的地方,也没甚在意的, 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旒雩待在里头, 很是享受了几天安静日子,知道时间紧迫,更是抓紧时间疗伤调息。
转眼间便是几日过去,眼看着体内被感染的毒素绝大多数都已经被压制到了一处,只要再想办法逼出体内, 就大功告成,谁承想在这紧要关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击波直直的向着石窟所在的方向冲击而来。
旒雩正值紧要关头,无暇分心,只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体内的那一点,全神贯注欲将毒素逼出,那股狂暴的冲击波无视了阵法与禁制,直接击中了端坐于石窟正中的人。
“噗!——”
殷红色的血液滚落,连同尘埃一起,在沙地上曲折成一道刺目的痕迹。
在最紧要关头功亏一篑的旒雩面色白如金纸,一点血色也无,再维持不了打坐的姿势,半个身子无力的倚靠在身边的石壁上痉挛。
她心知能造成刚才那种程度的力量的人,绝非常人,纵然不知对方究竟是无意路过,还是有意寻来,这地方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然,别说是疗伤了,怕是要越疗越伤。
旒雩喘着气,费力的从腰间取出个玉瓶来,微微颤抖着的手指,让吃药这个本稀疏平常的动作,变得分外艰难。
待在石窟内的旒雩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旁观者的景黎却是看的一清二楚,那日因为司绍的闯入而至使侯昱丞的计划落空之后,后者就理所当然的迁怒了前者,二话不说上去就打,而作为一个战斗狂人,司绍对于这些送上门来的对手,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两人的实力差距不大,但侯昱丞身上带伤,难免有所影响,而司绍纯粹是在享受战斗的快感,于是目的不同的两人越战越勇,一路从山洞打到了洞外,这么一路打来,最后却神奇的打到了旒雩所在的石窟附近,还在旒雩最紧要的关头狠坑了她一把,坑完之后继续一路打远了……
说实在的,景黎觉得幸亏旒雩还在石窟里不清楚究竟,如果被她知道是谁坑了她,估计得直接气吐血。
……
石窟那一次的被牵连,就像是一个某个开关,开启了三人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的纠葛。
侯昱丞为了压下司绍,逼旒雩就范;旒雩从前觉得侯昱丞有多好,现在就有多恨,恨不得将人杀了除之而后快;司绍见猎心喜,遇见了同为风云榜前十的高手,恨不得天天打上一架,十分锲而不舍的追在旒雩身上,而他越是如此,侯昱丞就越是想要让旒雩为自己所用……
……这简直就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景黎从前只以为只有那些八点档的狗血剧里的三角恋才会有这么狗血的剧情,谁知道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恋,也能折腾成这样。
景黎越看越是觉得同情,也不知道旒雩究竟是倒了什么血霉,明明一开始也是气运加身,自打遇上那对师兄弟以后,却像是掉进了某个霉运的泥沼,总是莫名其妙的被牵连进去。
一路旁观到了最后,景黎终于知道这三人现在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数千年前的东陵州,比现在要乱的多,不单是各族之间的矛盾,本族之间的摩擦也不会少,整个东陵州被划分成四个区域,那个年代,没有哪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占下第一的位置。
修士与魔族间的纠葛自不必说,那时候在外的妖族也有许多,整个东陵州堪称是一种混乱的场面,今天修士和妖族打,明天魔族和修士打,后天妖族和魔族,大后天或许就是修士和修士,非常之乱。
时值南域修真门派与一部分妖族联手,向东逼近,神剑门与天水宫同属东域势力,面对来势汹汹的联合大军,自是同仇敌忾。
旒雩三人间的关系,当然是不会再有回转的可能,然两大宗门之间,交情一向不浅,似有意又似无意,三人都没有将彼此间的事告知宗门,而那可笑的联姻,自然是不了了之,任双方长辈如何催促,都得不到回应。
东南两域开战,旒雩等人毫无疑问也全都置身于其中,混乱不堪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各式法宝符箓漫天飞舞,会造成误伤,也是在所难免。
计划一再落空,至今都没能如愿的侯昱忍无可忍,决定就在战场上将人解决,漫天的乍现的灵光,是他最好的掩饰。
结果……这一对自带衰运的师兄弟间的纠葛,又拉上了旒雩躺枪。
老实说,目睹了全过程的景黎也很是想不通,为什么侯昱丞想要偷袭司绍,最后被连累的却是专心杀敌的旒雩……
虽然侯昱丞最后也没能在司绍手里讨到好,但三个人的肉身全毁了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所在的位置玄妙,旒雩的木气激活了身上的菩提子,引发了菩提古树分枝的共鸣,将其残魂包裹其中,以他们三人残存的元神,怕是撑不到百年,就会彻底消失了……
菩提古树,又号称智慧轮回树,传说中,它拥有着让人历经百世轮回的奇异神效,而经历过这等轮回历练的人,无论是心境还是境界,都不可再同日而语。
因为那颗菩提子之故,旒雩的元神整个被吸进了菩提古树分枝,而司绍两人却没那么好运,不过好歹也染上了光,两人的元神被分别被两片菩提叶挡下,总算得以保全,但菩提叶相比起菩提古树,自然是差上一截的,两人的元神虽然也得到了菩提叶的蕴养,但已经缺失了的那一部分,却没那么容易能够补回来。
元神一旦受损,想要恢复,是很难得,尤其他们已经没有了肉身,相当于只靠元神,从头开始,菩提叶稳固了他们的残魂,避免了他们消逝的结局,却无法为他们补全失去的残缺。
菩提古树三千年一轮回,伴随着轮回,枝桠上的菩提叶也进入了自然的轮回,庇护他们的菩提叶落叶归根,他们也没办法再从菩提古树上吸收力量,只能另想他法。
在叶中蕴养的这些岁月里,侯昱丞也目睹了不少轮回,知晓了许多过去不曾知晓的辛秘,与一些损人利己的秘法,像是……以魂养魂。
时过境迁,当年的战场机缘巧合下,成为了某位修士的埋骨之地,几千年,或多或少的有人进入其中,想要寻求机缘,侯昱丞便是借此机会,蚕食那些人的元神,用来蕴养自己的残魂。
时日渐久,他的元神渐渐补全,让空有元神,没有肉体,却令他始终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夺舍上。
说来也巧,近百年来,始终再没外人进入,侯昱丞等到如今,终于等来了景黎三人,他一眼就相中了苍麒,谁知道到一下就被打回了现实——他看上的那具身体,自己竟是奈何不得。
这一头落了空,侯昱丞只得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菩提古树上,菩提古树轮回之日近在眉睫,如果能把握住机会,进入菩提古树内部,得到菩提子凝实元神,再用菩提之心重铸肉身,突破那一层滞留已久的壁障,便再也不用屈居于此,能够去外界的世界肆意逍遥。
……
难道当时旒雩将他们推进巨树时,侯昱丞的脸色那般难看癫狂,希望一再破灭,还是在自己面前发生,只差了一步,会气疯也不奇怪。
旒雩在树内补全了元神,又得菩提古树滋养,虽然没有肉身,但三人情况一致,也不会妨碍到什么,旒雩这一次醒来,三人间的纠葛,想必能够一朝清了。
旒雩几人的故事之后,其他或悲或欢,或离或合的故事一一在景黎脑海中如走马灯闪现,每一个故事,都有不同的感悟,他不知道究竟多了多久,从一开始的旁观,到后来的身临其境,一个故事代表一个新的人生。
他在那些故事中游走,感悟不同的人的不同人生,但前行的方向,始终不曾改变……
317、第三百一十七章
这种循环,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景黎再一次从一段故事里抽身, 想要进入下一段时, 却发现脚下的路变得开阔而苍白。
熟悉的跳转画面没有出现,景黎睁开眼,看向眼前的菩提古树,却正好看见,从菩提古树中涌出的最后一团光团, 正在逐渐化为虚无,消散在空中……
伴随着这最后一个光团的消散, 眼前通体翠绿的菩提古树, 周身突然泛起了一道祥和的白光,紧接着绿芒大盛,一道道强盛却并不刺目的绿色灵光, 自菩提古树中射出,充斥着整个空间,将这里本就浓郁的勃勃生机, 又增强了许多。
刚进来时,菩提古树给景黎的感觉, 就是那源源不断的强大生机,而现在的菩提古树,除了那令人不容忽视的生机之外,更是充满了一种祥和之气。
那是一种古树所独有的气息,是经历过万千世界, 过尽千帆的淡然与平和。
前有净土,后有凡尘,它在中间。
时间静止。
菩提古树伸出一根枝叶,缓缓的放下,向着树底下的人伸去。
那一截树枝,就如同人的手掌一样,轻轻碰了碰景黎的眉心。
景黎不知道菩提古树究竟有没有情绪,但他能从中感觉到一股令人放松的安详。
这种感觉与他刚进入这个空间时的舒适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景黎在菩提古树轻轻的碰触下,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
疲惫感来的突然,却又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景黎很快就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脑袋也渐渐垂下……
没过多久,枝叶下就传来了迟缓而平稳的呼吸声。
在景黎陷入沉睡之后,菩提古树又伸出一根枝叶,连同第一枝一起,枝条树枝仿若人的双臂,将景黎轻轻卷起,移动到树根处,换了个姿势,让景黎背靠着树干,盘膝坐在树下。
而就在两者碰触的那一刹那,那菩提古树之中忽的传出一阵奇异声响,树身泛起一阵阵的涟漪波动,将景黎笼罩其中……
古籍手札上有云,菩提古树有三宝,一为菩提心,二乃菩提子,三是菩提树下一参悟……
前两者,都是菩提古树所蕴有的东西,且为人们所熟知,唯独第三种,太过于缥缈不可寻,渐渐被人们所淡忘,退出记忆的洪河。
景黎在基数庞大的信息流里不断的穿梭,不知时间的流逝,在别人的故事里,经历着百世轮回,在不知不觉中,凝实了灵魂,磨砺了心境,无论中间有何曲折,最后终成功勘破,没有迷失本心,这,才有了这一桩机缘……
……
菩提树下一参悟虽然看似虚无缥缈而且无证可查,但其所能够带来的潜力却是巨大的,如若被人所熟知,必定会引人发狂。
能得遇菩提古树,本已是一场难得的机缘,而那菩提树下一参悟,还有那参悟时间的长短,更是端看个人的造化。
有人得幸,便有人不幸。
菩提古树给每一个有缘人的考验都相同,不同的选择,造就了各自不同的结局。
胡一州得到了一颗菩提子,却未能有缘菩提树下一参悟,他虽有些遗憾,却也不会因此而妄自菲薄,就算没有一参悟,但菩提古树所存在的空间,本就是一个灵气逼人,生机盎然的绝佳修炼之地。
他没有在这片空间里找到出口,联想到他们进来时的情况,便猜测着,想到从这里出去,很可能也需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
在收拾好心情后,胡一州很快就定下心神,全身心投入的开始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这么一个比一级灵脉还要纯粹浓郁的修炼宝地,要是荒废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
三人同在菩提古树开辟出的次元空间,却并不身处同一次元空间,胡一州不似景黎两人,得以在菩提树下一参悟,他在次元空间内的修炼,就好比是一次闭关,只是闭关的地点,比以往所有都要来的奢侈。
有时候修炼累了,胡一州也会挑几个光团观看,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消遣方式。
这一日,胡一州又一次从修炼中睁开眼来,他在次元空间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却很清楚自己的变化,进步堪称神速——放在从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那一层薄薄的壁障终于被打破,成功晋级的胡一州脸上不可抑制的扬起了嘴角,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筋骨,便准备向以前一样,挑几个光团来看。
胡一州并没细挑,只是伸手就近抓了一个,点开后,才觉出不同来——
和以往所见的那些不同,那些光团里的人物都是一些远古人物,与他并无甚关系,旁观他们的过去,便只当是个故事看了,可若是里面出现的,是自己所认识的人,那便大不同了。
甫一眼看见那道瘦削的背影时,胡一州就睁大了眼睛,待到那人转过身来,露出正面后,胡一州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到了那光团上,不可置信的盯着画面里的人瞧个不停——他一直以为菩提古树里飘出来的这些光团,记载的都是那些久远的历史,难道说当下所发生的事,它竟也能知道?
可是这菩提古树明明就在这处秘境里,他又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信息的?还有这光团中的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好几个念头同时涌进了胡一州的大脑,搅得他脑袋生疼,既是疑惑又是担忧,这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家师兄的下落,偏偏又弄不清人究竟是在什么地位,单看着情景,还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胡一州心下焦急,越急越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光团看,试图寻找到一些线索,待出去以后,就跟着这些线索去找人,应师兄虽然曾传讯回来,说一切安好勿念,但是这许多年都没见他回门里,别说是他,就连掌教师叔都对此很有些抑郁。
这回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偏偏还是这么一幅不妙的场景。
胡一州皱着眉看着那个被应无瑕抱在怀里的人,虽然被垂落下来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但从那身衣服上看,他还是很轻易的就认出了这人便是刚才与应无瑕动手之人。
刚才看着家伙出手那么狠,怎的应师兄还这么关照他?
胡一州疑惑中夹带着不满,看着应无瑕以德报怨的将刚才与自己动手的人送回了房里疗伤。
——应师兄人也太好了点吧?
胡一州撇了撇嘴,对于那个陷入晕迷,却还能享受他家师兄妥善照顾的人很是瞧不顺眼,又很有些气恼前者对自己的身体不爱惜——他瞧得很清楚,应无瑕虽然现在看着像没事人一样,但伤得不必那不知名的家伙轻,结果那个动手伤人的被好好照顾着,应无瑕本人的伤势,却还没处理。
眼看着应无瑕用真元替那人疗伤,又喂那人服下灵药后,终于站起身来,胡一州正高兴着前者终于能去疗伤了,谁承想应无瑕站起来后,又俯下身,将床上的人抱起,向更里间走去。
胡一州眼皮子一跳,心中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片刻后,预感成真——
应无瑕抱着那人去沐浴了……
胡一州下意识的侧过脸,心里似有一百头羊驼狂奔而过,他委实想不通,应无瑕为何要对那人这般照顾,看那人对应无瑕下手时的狠厉,可是没有留半点情的,这么两厢一对比,怎么叫他不在意。
等从秘境出去后,一定要尽快找到应师兄,不然他家师兄肯定要吃亏!
水声渐止,归于平静。
胡一州用眼角一瞄,见两人从浴池里出来了,才转过脸来,药也喂了,澡也泡了,这回应师兄总该管一管自己的伤了吧!?
也不知是否是这边的怨念奏效,画面里,应无瑕将那人送回床上后,倒是没再做什么,而是转身出了房间,进了花厅。
眼看着应无瑕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伤势,坐在软榻上开始疗伤,胡一州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正嘀咕着,目光蓦地一顿,眯起眼睛看向应无瑕脖间。
应无瑕沐浴完,身上只披了件外衣,并不像平日里穿的那么整齐,露出了细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在泡后药浴后,泛着一层浅浅的粉,看着气色倒是好上了不少。
胡一州盯着那一截脖颈,瞳孔一缩,应无瑕脖间有一个小塔型的红色印记,生来就有,消抹不掉,可为什么这个“应无瑕”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胡一州脑子登时懵了一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再去打量那个“应无瑕”,细细观察了半晌,竟是又发现了些许不同来……
318、第三百一十八章
尽管两人五官一样,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觉, 这画面里的人, 面部线条要更为柔和一些,神色间更显得生动。
倒不是说应无瑕平时有多板着脸不近人情,而是他的情绪很少外露,什么事都放在心底;至于这画面中的人,至少从他出现到现在, 胡一州已经能很清楚的从他的眼底看出对另一个人的在乎与担忧。
印记消失不见,性格上又有所偏差, 难道真的只是长得相像而已?
可是……
胡一州拧起眉, 看着画面里的人,很有些不能接受——这么像,连五官都一模一样, 真的只是巧合吗?
细细想来,他其实已经有很久不曾见过应师兄了,最后一次见到对方, 还是在五年前的功德阁,时值他外出归来, 而应师兄正将下山,他还记得,应师兄接了一个天级与两个地级任务,因为类似的任务以前也完成过不少,所以没有人一个人觉得会出事, 可谁知,就是那日一别,竟再也没人见过应师兄了。
就算应师兄的魂灯一直亮着,没有出什么岔子,三年前也曾传来过消息,但人却始终没有露面……还是说,应师兄是遇见了什么变故,与刚才那人有关吗?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很难在消除——与其让他相信眼前这个和应无瑕长的一模一样,却和应无瑕毫无关系,胡一州宁可相信,是因为应无瑕在外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变得如此。
得出去后,得先给师尊传讯,这几年来,他老人家一直都惦念着。
打定了主意的胡一州回过神,再看向光团,因为刚才的走神,中间有一段已经错过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眼下场景的错愕——
“应无瑕”竟然又和那人打起来了,还是他先动的手。
胡一州很有些懵逼,刚才应无瑕对人那般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就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他还想着等那人醒过来后,两人之间有何误会说不定能说话,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谁知道他家师兄竟然翻脸就不认人,二话不说就拔了剑。
在边上的旁观的胡一州看得分明,那人过来找“应无瑕”时,心情尚好,显然不是过来挑事的,谁知道一进门,冒着寒光的剑尖就明晃晃的直刺了过来。
到了这时,胡一州才看清楚那人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那是一张颇为英俊的脸,穿着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看起来就像是个书生模样,温和无害,有一种异样之感;但一旦出手,斯文的外衣转瞬就被扯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戾之气。
那人显然是对“应无瑕”的举动而震怒,三言二语交流失败后,大为火光,再不留情,两人又一次战到了一处。
两人头一次交手时,因为角度的缘故,那人的身形不太看得分明,胡一州的注意力大都在“应无瑕”的身上,而这一回,正好将两人的动作全都收入眼底。
而正是因为看得清楚,胡一州才更显震惊——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取出一座小塔来,塔分九层,塔身暗沉,绘有暗纹,塔檐上还坠有一只只铃铛,只看见铃铛晃动,却听不到铃铛的声响——虽然知这塔是何来历,但分明与应无瑕脖子上的那个红色塔形印记一模一样。
胡一州错愕的望着那人手里的塔,脑中很快的闪过了什么,只是那瞬时的感觉消失的太快,不及抓住。
接下来,胡一州木木的看着光团中的两人打的天昏地暗,只觉得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纷纷扬扬,不多时就将大地裹上一层素色。
“应无瑕”脚尖轻踏地面,身形猛的拔升至半空,手中长剑对着那人暴刺而出,剑锋上的冰雪瞬间凝固成了薄而锐利的薄冰,剑锋带过的雪花立即凝聚成了无形无影的利器,“应无暇”的灵力伴随着强劲的风,造成的雪旋,仿佛雪中有一条龙在咆哮。
“应无瑕”这一剑差点扫上对方的门面,幸亏他反应快,猛然疾退,但锋利的剑锋还是扫过了他的脸颊。
飞溅出的殷红洒在雪白的地面上,异常的刺眼。
那书生肩膀微微一震,一层黑气凝聚而成的长蛇自其身后慢慢显现,强劲的气流吹鼓着长发与衣袂在雪中翻飞。
手上的黑塔上暗芒一闪而过,塔檐上的垂挂着的铃铛狂响,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随即一道阴寒的磅礴劲气,自天空暴压而下,沿途由于劲气过于强横,竟然是使得半空中响起了一连窜的音爆之声。
磅礴劲气悍然轰下,既狠且快,直直的砸在了“应无瑕”的身上,令得后者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终于是禁受不住这等冲击,随着空气中的一声细微声响,“应无瑕”闷哼一声,以剑撑地,俯下身,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血来,艳红在雪地上逶迤出扭曲的弧度,而“应无瑕”的脸也在此刻血色尽失。
就连身为旁观者的胡一州,都仿佛闻到了风雪中的血腥味。
风雪渐大,就连视线都开始受阻。
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两人的血战,终究渐渐走到了尾声。
地上的积雪落了一层又一层,厚到即使倒下,也只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应无瑕”仰面倒在雪地里,鹅毛般的大雪,很快就让他染上了白色,满是鲜血的右手无力的垂落在侧,似是知道主人的结局,就连那剑身上的光芒,都显得黯淡了起来,转瞬间就被不知疲倦的落雪所覆盖。
“——”
沉重的脚步声在雪地里沙沙响起,纯白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染血脚印。
书生也已是强弩之末,踉踉跄跄的来到“应无瑕”身上,看着对方脸色比雪还苍白的倒在雪地里,身形一晃,双膝一重,跪倒在后者身边,神色松怔的伸手去抚摸那张苍白的脸,嘴唇抖了抖,发出的声音低不可闻。
——“应师兄!”
胡一州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双手死死抱住眼前的光团,险些失控。
尽管对于里面的人的身份还存在一些疑虑,但当那张相识了十几二十年的脸,就这么毫无生气的倒在雪地里时,整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同样不接受这种结局的书生见唤不回身下人的回应,英俊的脸上渐渐呈现出扭曲癫狂之色,将人抱起来,疯了一样的向对方体内输送灵力。
理智告诉胡一州已经迟了,来不及了,但情感上却怎么也不愿接受,目光落在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上,希冀着能有奇迹的出现……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的存在。
那双闭合着的双眼上,睫羽轻颤,缓缓睁开。
书生还没来得高兴,嘴角扬起的弧度就已定格。
怔怔的低下头,看着那一道长长的伤口,殷红色的血液正不断往外涌。
再看“应无瑕”,眼中哪有半点迷茫之色,分明清醒的很。
“……你…骗我……”
“应无瑕”不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出手入闪电般一掌按在了书生心口,淡淡的灵光覆盖在掌下。
那书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应无瑕”的举动伤透,没有再动作,只仰面倒在雪中,冷冷的看着上方的人影。
“应无瑕”右掌按在书生心口,左掌快速的掐换着一套极其繁复的法诀,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血色顺着抿直的嘴角溢出,却还是皱着眉将那套法诀完成,然后,松开右掌,左手
在胡一州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穿透了书生的血肉……不多会,“应无瑕”收回手,握拳的手掌里似乎藏着什么。
书生在“应无瑕”穿身而过时,就失去了意识。“应无瑕”喘着粗气,缓缓摊开握拳的手,一缕紫黑色,仿若有生命般的气想要逃走,却被突然出来的白色火焰焚烧,雪地里瞬时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响彻云霄。
终于,声音渐渐变低,直至没有。
与此同时,白色的火焰也渐渐熄灭。
“应无瑕”再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却还是努力稳住身形,咬牙强打起精神,拿过被主人落在一边的魔塔,看着身边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至今还在微微颤抖着的手指凑到那人嘴角,为他拭去嘴角的鲜红,脸上泛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将书生送进塔内后,又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魔塔周围布下数重禁制……
做完这些之后,“应无瑕”就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再没了声息。
纷飞的大雪很快就将他的身影所覆盖,将一切都掩埋在层层的白色之下,无迹可寻,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319、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座古朴的石碑悄然出现, 耸立在无尽苍茫之中,那上面的碑文逐一杯点亮, 大段大段的信息被灌注进脑海中, 随即,化为玄妙深奥的文字,刻印在景黎的识海深处。
那些文字带着莫名的亲切,吸引着人前往一观。
待靠近了细看,却是一部修炼功法。
景黎将前面的那部分文字看完, 才知道这功法来历。
这功法也算得上是远古之物了,是由一位渡劫期大能, 为其子侄所创造的, 是一部极为难得的魂体双修功法。
炼体与炼魂这两类功法,完全是两个极端。
炼体类的功法修真界并不少见,只是质量上良莠不齐罢了;而修炼元神的功法, 就完全是凤毛麟角了,而这石碑上所记载的这本,却是同时兼顾了炼体与炼魂, 若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修真界发展了这么久, 其实很多功法,都是从以前流传下来的,其中,又有不少珍贵的,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河里, 了无踪迹。
而这石碑上镌刻着的这一部,无疑是一部精品。
似这类与本身所修炼的功法并不冲突的极品功法,景黎当然不会拒绝,很快就将心神沉浸在这部远古的修炼功法之内。
炼体方面问题不大,关键在于后面那一部分,景黎细细将功法从头看完,在品阅中逐渐摸到了一丝头绪,对于此类典籍,他也并非是全无经验,当初在噩梦林的传承之地中,他就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一座石碑中的元神攻击法,算是他最早的真正接触此类秘法的经历,再加上浮屠塔中的那一层佛说打底,他不敢说自己对于这方面有多么的精通,但也心有所得,绝非全然无知的懵懂。
这一部双修的功法虽然晦涩,但对于他来说,理解起来却并不很难,遇上瓶颈之处,静心思量,细细琢磨,那些茫然疑惑之处,便能渐渐明悟,豁然开朗,有种拨开乌云见明月般的顿悟之感。
在这处玄妙之境,时间的概念变得极其的模糊,伴随着时间在这片空间之中流逝,景黎也逐渐进入状态。
……
景黎纹丝不动的端坐在石碑前,甚至连他的气息,都渐渐的与这片空间同调,将自己隐藏于这片空间,消失在感知之内。
时间,就在这片空间之中不断的流逝而过……
一直盘踞在识海深处的元神针,在一次又一次的凝实之后,开始缓缓的转动,隐隐间,有一种酥麻的感觉自元神针所在之处扩散开来,随即,景黎敏锐的察觉到,周遭天地间,开始产生微微波动,仿佛是在回应着什么。
古朴的石碑忽的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一道裂缝从石碑顶部,一路开裂至底部,在那道细小而狭长的石缝中,有一道微弱而黯淡的光芒露出,感受了吸引,咻然一瞬,直接灌进了景黎的眉心之处。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在那一瞬间,景黎能够感觉自己和这片空间,彻底的融为了一体,只要他想,他就能成为这里的任何东西,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这些无形的空气,就像是他的手眼,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景黎轻赞了一声,“不愧是远古之物……”
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松开了桎梏,断开了那条牵引的细线,得到了解放。
在那菩提古树之中盘坐的人影,终于是微微一颤,那一双不知紧闭了多久的双眼,在微微的抖动中,缓缓睁开……
伴随着菩提古树之中那道人影缓缓睁开双眸,这片弥漫着生命气息的绿色空间,突然间泛起许些奇异波动。
“哇,景师兄,你终于出来啦!”
看到熟悉的身影,胡一州的声音里难掩惊喜。
景黎从这一场漫长的顿悟中醒来,在那个无声的世界里待得久了,乍一下听见这声音,神色间难免有些茫然,目光缓缓地在这些人身上扫锅,最后停留在了苍麒的身上,平淡无波的双眸中,渐渐出现平日里的神采。
“师兄……”
太久没有说话,一张嘴,才觉出声音有些喑哑。
随着他的开口,头顶上也传来了一些动静,抬起眼看,是一些枝桠的颤动。
菩提古树这一动,倒是将那古老庄严之意,给抖落了去。
苍麒走上前,伸出手,景黎拉住这只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起来,才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但在一道熟悉的灵力输入体内后,很快就没了那股滞涩之感,重新恢复了灵活。
他家师兄从来这般周到的。
景黎弯起嘴角,侧过脸去看向身边,声音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沙哑,却比刚才好多了。“劳师兄久候了。”
苍麒还未及答话,一边的胡一州就先抢答了。“苍师兄也刚出来没多久呢,我才是那个久候的人。”
“哎?”
景黎一愣,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不过景黎能肯定,自己在那处空间里待的时间绝对不会断,远非一月一年可比拟,所以才会觉得他们肯定等了自己很久,又转念一想,自己都能在菩提古树下得一悟,以他家师兄的资质与悟性,没有在菩提古树下顿悟才奇怪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景黎双目很快在苍麒身上扫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难掩惊异之色,“恭喜师兄已臻元婴后期大圆满。”
到了这一步,基本就是半步化神了,只差那一丝契机,就能够突破壁障,到达下一个境界了。
景黎从来不曾对苍麒化神产生过疑问,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必然的,他的师兄,必然是会在修行之路上一往无前的,他之所以会觉得惊讶,完全是因为——这也太快了点吧?
修真界确实从来不乏惊才绝艳的天才,不久前,他还在旁观了不少天才们的辉煌历史,但也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在三十之内半步化神的,这已经不是开挂的金手指级别了,这完全是个金大腿吧……
苍麒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就连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笑意,“师弟亦然。”
景黎从来都是无法抵抗他家师兄这样对他笑的,晕乎了三秒后,意识回笼,觉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了,后知后觉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竟然还真是。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反倒有些不真实。
景黎忍不住又内视了番,再检查了一下经验条,别说,还真的就差了那么一小撮,眼看着就快满条升级了。
……自己竟然有这么厉害吗?
景黎很有些懵逼,化神期啊,虽然现在还只是半步化神,但是,要知道就连他们师尊也还是化神期,还没有踏入合体期啊。
景黎不禁喃喃道,“这也太快了点吧……”
隐约明白景黎误会了什么的苍麒笑了笑,却没直接挑明,只笑道,“师弟以为,我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这个……虽然不清楚具体时间,但想来是挺久的。
景黎琢磨了一会,试探道,“……一年?”
苍麒微微一笑,既没否定也没肯定。
反是一边的胡一州差点吐血,忍不住吐槽道,“景师兄,你都在里面待了百年了。”
他要是能在一年内连升两阶,师尊他老人家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景黎:“……”
景黎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百年?”
他觉得自己应该幻听了。
“是啊。”胡一州瞅瞅他,理所当然的答道,“景师兄你都在里面待了一百年了。”
“!!!”
所以他从里面出来就直接进入了百岁高龄之列么?
景黎张了张嘴,虽然心里明白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一百年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是这么一眨眼就长了一百岁,这感觉还真是……有些难以形容。
人家是弹指间,一晃十年已过,到了他这,就是十的十倍了………
为自己在不知情间失去的青春哀悼了一秒后,景黎抬头看苍麒,“我和师兄携手百年了。”
那语气还有点小得意,微微上挑的眼角里带着欣喜,倒是和一秒前的呆滞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菩提古树散发着绿色的柔光,那人就在柔光最甚的地方微微的笑。
那份美好让苍麒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千万年亦然。”
在景黎跟着苍麒走出树底后,菩提古树的表面泛起一阵阵波动,出现了一层与浮光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小小光点,这些光点很快就黯淡下去,而菩提古树在这些光点消融后,也随之沉寂下来。
还是那翠绿,也还是拥有者勃勃生机,但却与刚才景黎所见的截然不同,如果要说,那么在这之前的菩提古树,是张扬的,现在,却是低调成稳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拉了一下时间线
320、第三百二十章
在知道他们在里面所待的实际时间后, 景黎也就把那些本来准备说出口的赞叹都吞了回去——都过了一百年了,修为再不长进, 估计胡一州他师尊都要把他扫地出门了。
胡一州倒没在意这些, 这娃从小在应无瑕的榜样光环下长大,这会见两位同伴进步的比自己更多,除了说声恭喜,也没其他什么想法,从小到大都被某些别人家的孩子拉的太远, 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急着找路出去——在见到那个疑似“应无瑕”的人长眠于雪海之后, 他就急着出去找人, 想要求证在光团中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师兄,又或者和自己师兄有什么关联。
从菩提古树所在的次元空间出来之后,他们并没有回到进去前那个已经被旒雩两人给拆了的空间, 而是一个类似于溶洞的地方,倘若留心,还能听见那若有似无的滴水声。
这地方看起来没什么稀奇, 但灵气却很充沛,胡一州比景黎两人早一阵从次元空间里出来, 来到这个溶洞,除了寻找出路,其他时间就是在修炼中渡过的。
只是这地方看着不大,却着实找不到出去的路,这也令他不得不打消了自己先一步出去探探路的念头。
这会见人都齐了, 便向两位同伴讨主意。
他的运气不算好,一个人在这溶洞里待了好一阵也没找到个洞;但也不算太坏,因为旒雩出现了。
和她初次在三人面前露脸时的方式一致,这一回,她依旧是从树干上分离出来的。
在光团中看到了对方过去,景黎再面对本尊时,总有点难以言喻的……同情。
在此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点背到家,万年水卦,直到见到了旒雩,才惊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位才是倒霉到了极点,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旒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不知是否是景黎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间更久一点,当然,只是一点。
“跟我来吧。”
旒雩转过身,拍了拍树干,就在景黎猜测着是不是要和她一样钻进树干里时,那菩提古树渐渐沉了下去,巨大的体积,在下沉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下沉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却在十息之内,就彻底从众人的眼前消息,只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光圈在地面上。
旒雩率先踏进圈内,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进圈。
距离最近的胡一州将信将疑的走到光圈边缘,往里探了探头,想看看下面是不是就是那株菩提古树,却只看到了一片浅浅的绿,还有一些细细的纹路,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处传送阵。
难道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出去的路,感情是被菩提古树给压在了底下!这叫他怎么发现的了!
在景黎与苍麒和进入传送阵后,地上的浅光骤然增强,一道耀眼的光亮之后,传送阵内的人影全都消失在了原地,光圈渐渐黯淡,直至与地面同色……
以为自己睁开眼睛就可以回到地面上的胡一州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看这色调,就知道他们还在地底下,没能重见光明,再转了个头,更叫人炸毛的家伙出现了——司绍双手抱臂,飘在半空目光犀利的审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这战斗狂不会又来找事吧?!
景黎目光一转,见只有司绍,而没有侯昱丞,暗忖,既然都已经过了百年了,旒雩应该已经给侯昱丞发完便当了。
司绍的大半目光都落在了旒雩的身上,旒雩却没个眼角都没分给他,带着景黎三人一番拐绕之后,停在了一间石室面前。“进去吧。”
片刻后——
胡一州扭头看了看左右,很有些懵逼的向旒雩求证,“仙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旒雩没有答话,只是轻轻一挥云袖,胡一州只觉一股淡淡香风入鼻,随即脚下一空,眼前一花,已经被推进了石室之内,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石室沉重的大门已经先一步关上了。
……
厚重的石门阻隔了门内的动静,景黎与苍麒面面相觑,片刻后,苍麒率先开口,“仙子可是有事交代?”
旒雩轻点螓首,引着两人前往更深处。
司绍依旧是不远不近的缀在最后头。
景黎猜测了好几种可能,比如说帮忙啦、或是传承啦,总归都是与旒雩有关的,可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自己错的有点离谱。
旒雩带他们到了一个湖边,湖边上还伫立着不少的圆柱,乍一眼看去,和他们刚下来时的那处水潭有几分相似。
两人将目光投向走在最前面的旒雩,等她来解惑。
旒雩伸出右手,平直的停在身前,湖面上开始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涟漪中间,有几个气泡冒了出来,发出“咕啾咕啾”的声响。
那几个气泡与涟漪初时不大,不多会,就扩大了两倍有余,水面上也翻腾的厉害。
此起彼伏的气泡与水沫中,忽的腾起了一道水柱,那水柱约莫成年男子手臂粗细,从水面上窜出,向上一跃后,随即又落回水中,激起一小波水花后,水面渐渐恢复平静,那些涟漪和泡沫,都消失了踪影。
旒雩翻转过手掌,向上的掌心里,有一把造型极为奇特的不规则条状物体,层层锈斑下面,还掩藏着一些看不分明的纹样,一时间也瞧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物浮出水面,落入旒雩之手后,被后者一捻一拂,那看起来厚重的很,不知积累了多少年岁的锈斑就幻化成了尘土被碾落,旒雩的手指在条状物上轻敲按压了一会,就听见“叮”的一声,那条状物一分为二,弹射了出来。
旒雩不甚在意的将左掌内的那一截抹去,只将右手伸于两人面前,掌心朝上,就见一柄长逾两寸半的钥匙静静躺着。
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雕刻其上,也不知那一双凤眼是由何等材质所铸,看起来尤为逼真,竟似活的一般,钥匙的下半部分不似常见的圆形或是扁平,反而呈现一种规则的单道螺纹形,中空。
这看着,倒不像是一把钥匙,而是半把。
苍麒接过钥匙,转过来,果然见那凤凰所踏祥云只得半朵,并非完整之态。
也不知道是开启什么的钥匙,入手颇具分量,苍麒看向旒雩,等她下文。
“此为进入轮回之境的通行证。”旒雩也不卖关子,“不过,如你们所见,这钥匙只得半把,若想要进入,得找到另外一半,两者合二为一,才能行事。”
景黎闻言,先看了看苍麒,见后者微微摇头,便知师兄也不曾听说,不免狐疑道,“却不知轮回之境所在何处?”
既然给了他们钥匙,想要也是要他们走一趟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这地方究竟在哪,旒雩又是想要其中的什么东西。
旒雩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你身上有地图,你竟不知?”
景黎茫然,还是苍麒先反应过来,从景黎的戒指里取出一物来,“仙子所指,可是此物?”
苍麒手中的,是一枚漂亮的月牙形琉璃壁,正是景黎从大砗磲上抠下来的那一片。
旒雩点了点头,若非感应到景黎身上有这个,她也不会一再出手相照拂。
只是和她设想中的不同,景黎两人似乎并不知道这琉璃壁来历。
一直飘在边上当壁画的司绍突然Сhā话道,“白帝仙迹你们总该听过。”
这个倒确实知道。
据说曾是修真界第一人的白帝靖沧,不单对他们来说是传说,对于旒雩她们这一辈来说,应该也是传说中的人物,因为这位白帝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了。
远古时期的修真界,那真是天才遍地走,大能多如狗的时代。
而这位白帝,就存在于这么一个强者辈出,整整霸占了天下第一人这个称号八百年之久——之所以没能占据更长的时间,不是因为被人给踩下去了,而是因为这位白帝只花了八百年就飞升了。
古往今来,飞升的不是没有,但不到千年就飞升的,只此一个。
修真界至今还有许多关于这位白帝的传说,很有点“哥虽已不在江湖,但江湖却有哥传说“的意味。
至于白帝仙迹……少说也有百八十处,都是一些关于白帝修炼或发迹或飞升之地的猜想,众说纷纭。
虽然大多数人心里都不以为意,觉得当不得真,但每当有消息传来,却还是忍不住一探——毕竟是白帝啊!要是真的好运能够得到其所遗留的一二馈赠,那真是比吃什么都高兴。
这些传闻中的地点,景黎也听说过一两个,其中一个离九华宗还挺近,但是他一直都没将这些谣言当真,这会冷不丁听见司绍卖安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前辈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这琉璃壁上所刻画之地,就是白帝仙迹吧?”
司绍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景黎:“……”
别闹,难道那不只是个传说么?
真有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千万年前就被人抢了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紫陌离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09 19:3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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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紫陌离箫、萌死他23333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21、第三百二十一章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凝。
司绍一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离, 难得的带了点意外。“你们倒是冷静。”
换作其他人听见这消息,早就疯了。
景黎:“……”
这不是冷静不冷静的问题, 他们压根就不信好么。
司绍也就算了, 这人从来就不怎么靠谱,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同门间的那点破事折腾这么久;但是连旒雩都这样……
“关于白帝仙迹的传说,确实是听过不少,只是,据晚辈所知, 那些都是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景黎委婉道,“想必, 两位前辈也知晓一些。”
就不信你们那个年代没人这么干过, 再说,既然这两人知道了钥匙的下落,那怎么不见她们去找, 这种好事还能凭白落他们头上?
万年水卦的景黎对此表示怀疑。
相较于司绍的白目,旒雩的智商还是万年在线的,稍一想, 便能猜到几分。
既然她会将钥匙交给两人,当然不会叫这两人一知半解, 遂解释道,“关于白帝的传说良多,真实的极少,更多的都是些传言;光是白帝在何处飞升,光我所听闻的, 就已不下十处,你们心有疑虑,也属常情。”
“白帝修炼飞升之处,我确是不知,不过,我知道,他曾经留下一物。”
旒雩看向平静无波的湖面,眼神放空,似在回忆。“白帝的名头,从来都是众所仰望的对象,关于他的许多事迹,随着时间的变迁,很多都已经失了真,带上了那些人自以为的猜想,但是,不管传的有多离谱,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比如,白帝的惊才绝艳,白帝的辉煌,还有,白帝曾经炼制过的某件东西。
作为当时的第一人,白帝几乎可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炼药、炼器、阵法……很多人穷尽一生之力,都未必能在一条路上,成就大家,却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在那个时代,白帝不单以自身强横的实力,横扫天下,更是第一炼药师、第一炼器师、第一制制符师、第一阵法师……所有的荣誉成就、全都集于他一人之身。
当一个人比你强一点,你会嫉妒;但当一个人远胜过所有人,在任何方面,都做到了绝对的碾压,你甚至都不会生出一点与其抗衡的念头。
白帝,就是这样一个无比耀眼的存在。
而他所炼制出的那件仙器,更是将人们对他的敬仰推到了顶点。
景黎沉默了一会,怀疑刚才自己是否有幻听,忍不住想此刻仍陷入某段回忆的旒雩再次求证道,“……仙子是说,仙器?”
“轮回之境。”
旒雩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声音并不响,却清晰的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原来这不是个地名而是面镜子么?
等等,先不管那件仙器究竟是什么,所谓仙器,应该是只有仙人才能炼制的吧,白帝飞升之后固然能够炼制,但听旒雩刚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那件仙器是白帝在此界时炼制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那些金手指爽文里,也没见过这种违背常理的设定啊……
“我辈飞升,需要冲破雷劫破天;但其实,想要前往上界,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可行。”
在一界的某些角落里,总是存在着某些类似于‘一线天‘’般的穷凶极恶之处,传说连接着不同的界面,如果能够成功通过也不死,便能到达新的地界。
在修真界的高层中,这算是一条彼此心照不宣的消息,只是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故而不曾刻意放出消息,就怕有人不知轻重的想要一试——似那类异相之地,其凶险,非常人所能想象,就算是合体期前往,也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更不必提其他人。
不过这种异地之所以存在,总有他存在的意义。
白帝正中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某处异地内,得到了一片碎片,那碎片与当时她与侯昱丞一齐进入得秘境相同,都是从仙界掉落的一个角。
也不知白帝是如何做到的,但最后,他的确是炼制出了震惊了全东陵州的仙器——轮回之境。
轮回之境,取自轮回之意。
传言中,如果能在轮回之境中寻找到真谛,就能拥有逆转时间之能。
之所以是传言,倒不是从来没人见过,而是进去的人,没有谁出来过。
白帝在炼制成功之初,曾将此仙器在一些人面前使过,导致了某些不信邪的人从此再没消息之后,再没将轮回之境现于人前。
自然也没有谁,能够在其中寻找到所谓真谛,拥有那逆天之能。
虽然白帝在那之后,都没再讲其取出,但他飞升之时,确实是不曾带走轮回之境,而是留在了下界,这一点,是白帝亲口所言。
仙器的诱惑实在太大,吸引人前赴后继,不断的投身其中,最后却不知所踪,消失在东陵州。
再后来,当时的东陵州高层一齐出手,刻意讲轮回之境的存在抹去了——要是再放任不管,整个修真界都要乱了套了。别说那轮回之境是出自于白帝之手,岂是那般好掌控的,就说那仙器不知被白帝给放到了某,引得那许多人什么事都不敢,满东陵州的找那轮回之境的所在,就能够把整个州都翻过来了。
轮回之境,也因而渐渐消逝在时光的长河了,关于白帝的事迹那许多,唯独轮回之境的消息,再没人提过,再没人知晓了……
……逆转时间,听着挺牛逼,但是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景黎默默的在心底腹诽,在现代这技能还能让人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路,到了修真界……你可以问问一个合体期大能是否愿意逆转时间回到金丹期,估计会被打死。
和景黎的吐槽,不以为然不同,苍麒在听见旒雩提到逆转时间这四个字时,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很快的,他就找到了答案。
为了弄清楚白蔻的来历和目的,他曾经对对方搜过魂,白蔻所知的一切,都尽在他脑中,但他当初除了了解了白蔻的来历,还有这个世界所谓的真相后,对于其他的那些并未在意。
逆转时间,说起来太过于逆天,他同样对旒雩所言持怀疑态度——并非是怀疑旒雩,而是连她自己都承认,所有进入轮回之境的人,至今尚无一人回归,里面究竟如何,外人皆无从得知。
恰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
在白蔻的记忆里,的确是存在着这么一件东西,能够逆转时间,让人回到过去。
可惜的是,白蔻对于这一点的认知,只来自于那位著书人的口述,并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知道有这么一件东西的存在。
而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原著中,闻人异为了救回一位为救他而死的女修,历经万千,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件法宝,回到了过去,改变了那女修惨死的宿命,成功拯救了自己心里的白月光。
那件东西,指的莫非就是轮回之境么?
想到从白蔻那得知的所谓“原著”中的某些不合常理之处,苍麒暂且将心底的那一丝疑虑压下,转而问起其他,既然轮回之境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旒雩又正好知道钥匙的下落,为什么不自行前往。,而是要讲钥匙交于他们之手——他并以为关于轮回之境的消息,是旒雩醒来之后才知晓的不然侯昱丞在此地多年,不可能发现不了。
一个素来物交情的人,凭白就送人一份天大的机缘,谁都会多想。
旒雩微微蹙起眉,“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似轮回之境这种仙器,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让人进入得,得在特定的时机才行。
正如苍麒所料,钥匙的事,她的确是早已知晓,但知道归知道,并不代表知道了就能进。
“钥匙一事,我亦是在秘境中得知。”就是那处传闻中是仙界掉落的一角,她和侯昱丞一齐进入得那个,说也来时凑巧,她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些与白帝有关之物,从而得知了钥匙的下落,还有溯回镜,就是后人炼制的仿品,只可惜,那人亦不曾亲眼所过真正的轮回之境,虽然溯回镜也是难得的法宝,究竟不及其一。
一直飘在边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司绍突然Сhā口。“时机不对。”
旒雩无视了边上的阿飘,径自解释道,“仙器强大的威名在外,但所消耗的能量更是夸张。轮回之境内所留的灵石,并不足以支持其日常运作,所有基本都处于沉睡状态。”
这个可以理解,待机么……
景黎想了想,问道,“仙子发现这些时,轮回之境尚在沉睡?”
司绍很是平淡的道,“相差甚远。”
旒雩点了点头,“我……”顿了顿,勉强加上了个“们”字,继续道,“就算拿到了钥匙,也无法进入,不单时机不对,亦无从得知地图的下落。”
这两项最关键的东西失效,她对轮回之境的兴趣自然大打折扣。
“……所以,仙子是因为发现了我身上带着琉璃壁,才会出手照拂?”
还把钥匙给了他们,难道轮到他们时机就到了?
景黎纳闷道,“仙子怎么能肯定我们能进轮回之境?”
旒雩肯定道,“万年之期将至,轮回之境重开,你二人有图钥在身。”
要是这样都还进不了,那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景黎:“……”
所以这所谓的轮回之境一万年才开一次么?!
仔细想想,旒雩他们是六千年前的人,如果真想要进入,还得等六千多年……
这么长的时间,估计不是飞升就是陨落了……难怪这一个两个的都说时机不对……
322、第三百二十二章
就在景黎对于轮回之境的万年之期极度无语,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旒雩忽的换了个话题, 指了指苍麒手中的钥匙, 提醒他们道,还有另外半把钥匙下落不明,想要寻找到轮回之境的真谛,必须得将另外半把钥匙也找到才可以。
……
这么说起来,其实那琉璃壁也不是完整的一块啊。
地图不是完整的, 钥匙也不是完整的。
这种情况下,想要进轮回之境, 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景黎边听着旒雩说一些她所知道的关于轮回之境的消息, 边心不在焉的想着。
存在感莫名变得很低的司绍偶尔Сhā话补充一二,待旒雩终于闭了口,再没什么可交代的之后, 景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旒雩两人并没有让他们去做什么。
这和他设想中的并不一样,就算心底觉得轮回之境这件仙器的作用有点……
但被人就这么不需要回报的将一场大机缘送到面前, 还是会不自在。
而且旒雩现在也从菩提古树中苏醒了,正好可以赶上趟, 完全没必要把钥匙给他们的。
“仙子何不自行前往一趟?”
这么想着,景黎也这么问了。“仙子难道无意去轮回之境中一探究竟?”
要说旒雩对轮回之境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以她的秉性,就算自己得不到, 也不会对于有机会得到的人做什么——当然,如果对象是侯昱丞,则另当别论。
应该说,从当初在那处秘境中得知了轮回之境的消息后,她就打消了念头,之想着等出了秘境之后,回去交给师门,待数千年之后,有出息的后辈弟子寻找线索前往,倘或能有幸有所斩获,也算的上是对师门有所贡献了。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肉身消弭,元神受到重创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消逝在天地间,留不下一点痕迹,却不料,走了那么久的霉运,终于得见老天开眼了一回,许了她一线生机。
严格说起来,她在沉睡在菩提古树中的这些岁月里,虽然还保留有一丝微弱的意识,但其实更多的,其实都白雾迷离。
就算后来苏醒了,力量也恢复了,可心里的欲念却更加的寡淡了。
她本来就是个顺遂自然的性子,凡事不喜强求,在菩提古树里沉睡了好几千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过了无数个轮回,本就无争的性子,越发的淡薄了。
若是她肉身尚在,人魂合一,说不得会跟着景黎他们一同前往,但既然现在连肉身都尚未得,这念头还没冒头就熄了。
再者,她知晓钥匙下落时,便不是轮回之境开启之时,六千年后,轮回之境即将重开之际,再见到身怀琉璃壁而来的景黎,难免有种命定之感。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去抢夺本就无缘的福祉。
一路行来,也认识了不少人,但像旒雩这样的,真的少见。
想想侯昱丞的妄孽,还有司绍身上还若有似无的灰淡,再反观虽还未拥有肉身,但神魂凝实饱满,灵光湛然的旒雩,景黎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果然之感。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三人中,能走的最远的必然是旒雩,纵然其余两人亦是天资不凡,但论其心境,真的差旒雩远亦。
就算旒雩给的坦然,但就这么接下,还是烫手的很。
景黎将神识深入储物戒指里,细细翻找着,现在对旒雩来说,最需要的,应当是一具肉身,想也不知道她不屑去做那等夺舍之事,那便唯有重铸一途。
那些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罕见,但与之作用相近的,却还是有的。
正当景黎满头翻找之际,一团绿光在苍麒手掌中乍现。
旒雩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菩提之心,怔了一瞬后,失笑摇头,未及苍麒开口,便先道,“你们在菩提古树内待了百年不假,可我也待了六千年之久,三千年一轮回,你既得了,我又岂会没有。”
言毕,袖中绿芒一闪,正是又一颗菩提之心。
苍麒略一思忖,“可是还差什么?”
只有菩提之心必然是不够的,不然旒雩也不会将这东西干放着不用了。
“我肉身被毁的太彻底,不曾留下一丝一毫。”谈及此事,旒雩微微蹙了蹙眉,“菩提之心生机满盈不假,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只得残魂,无法承接这满满生机。”
也就是说,当初没留下一点骨肉,所以现在就是想再重铸肉身,也没样本的意思么?
照旒雩所言,连菩提之心都这样了,其他的那些肉白骨的灵药岂非也一样?肉白骨,肉白骨,首先,得有根白骨么……
事情一下子变得更加棘手起来。
景黎绞尽脑汁的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些曾经翻阅过的典籍,想从中找出一两个主意,心中正急,冷不丁听见苍麒的声音,反应半了半拍,顿了顿,迟疑的抬了抬眼,“师兄?”
苍麒手中托着一只木匣,那木匣看着略有几分眼熟。
“此物为师弟所寻,欲为我疗伤,我已大好,能否将其转赠于前辈?”
景黎这才反应过来那只木匣里装的是什么,当初苍麒为了替自己挡雷劫,硬抗了六九天雷,导致金丹碎裂,为了苍麒能够恢复如初,不远万里跑去了远海江平岛,去寻那变种的千幻珈蓝子,很是费尽了一番波折后,终于将千幻珈蓝拿到手,只是因千幻珈蓝还未结子,而不曾送出;再之后,还没等千幻珈蓝子成熟,就遇见了田家老祖的截杀,最后苍麒走火入魔,生生重塑了金丹,这千幻珈蓝子反而没了用武之地。
虽是如此,不过他事后还是讲千幻珈蓝子交给了苍麒,过后就将这事给忘了,以至于乍一眼看见到那木匣,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可以啊。全凭师兄的意思。”
景黎点了点头,东西他早就交给了苍麒,想要如何处置,都是对方的自由,很不必再来过问自己。
师弟送自己的东西,当然要先问过师弟。
景黎为了拿到千幻珈蓝很是费了一番波折,若非其他灵药对旒雩无效,他是不会动用这东西的。
接过千幻珈蓝子的旒雩眼中露出一丝好奇,没想到这两人身上竟然还真的有自己所需之物。
弄清楚这灵药的用途功效后,旒雩皎洁如月的脸庞也不禁带上了笑意——这千幻珈蓝子,对她来说正是得用,待服下此物后,再用菩提之心为基,再不必为肉身之事而烦恼。
如此一来,双方皆是满意。
旒雩道,“我观你二人,应是宗派弟子,在菩提古树中停留了百年之久,怕是你们师长都很挂怀,湖底有一处传送阵,你们可由此出去。”
这话正是说到了两人心坎里,不单是怕师尊担忧,要知道,他们当时落入秘境时,魔族正对归一门下手啊,一百年过去,也不知外面的形式究竟如何,心中惦记于此,此间事了,便急着想回宗门去,一看究竟。
旒雩抬起手臂,云袖从手背上滑落,纤指在半空画出一道圆弧,平静的湖面就像被人拿利器从中间分割成了两半,向着两侧退去。
不多时,就露出了深逾百丈的湖底。
湖底没什么淤泥,而是铺着一层红褐色的砂石,一个一看就颇有历史的传送阵就刻画在那层红褐色之上。
应该放置灵石的凹槽里零散的放着几块灰扑扑的石头,是已经失去了灵气的灵石。
苍麒抬手,打出一道灵光。
重新镶入了灵石的传送阵如扫去了尘埃的明珠,瞬时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在灵石的作用下,阵法图上亮起道道深浅不一的灵光,拉成一道直直的光柱,没入了头顶的虚无。
旒雩抬了抬手,一道阶梯出现在岸边,一路向下延伸,直通湖底,转身,笑着与景黎两人道别,“去吧。”
听见景黎问她日后可有出去的打算,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她又非厌世之人,待肉身重铸,神魂与肉身契合之后,自然是要出去看看的,六千年后的修真界是何等光景,她也有些许好奇。
景黎与苍麒一齐走到阶梯边,才想下去,忽的脚下一顿。“咦?”
旒雩看着他,美目中露出一丝疑惑。“?”
景黎挠了挠下巴,有些莫名。“是错觉吗?我总觉得好似忘了什么……”
……
某间石室内——
胡一州恍如掉入米缸里的老鼠,一脸幸福的往自个储物袋里塞着各种珍宝。
那位仙子真是个好人啊,这满满一屋子的宝贝,都是他的了,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真是脚底下都在打飘,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绒茸怖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2 12:5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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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第三百二十三章
久不曾经历的失重感传来, 片刻的黑暗之后,眼皮感受到了光的热度。
景黎睁开眼, 看向这个百年未见的世界。
焦黑的泥土混杂着腥味以不容抗拒之资跃入眼帘。
“嘿!这还有一个!”
意外响起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嗜血的暴虐。
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景黎不及多想,旋身一掌拍出,就听见“噗”的一声,一个人影宛如破碎的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这么弱, 还学人偷袭。
“老四!”
一声怒吼在来人落地之后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滚滚落雷之声。
只可惜, 连目标的身都没近到, 就和他兄弟做了伴。
这两人从出现到被解决,全程用时不超过三秒。
身上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毛皮衣裳,手里提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大刀, 软趴趴的倒在焦黑的土地上,没了动静。
这种有别于常人的着装,看着不太像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该是两个散修,但从现场, 还有对方发现他们时的话,可以推论出,这地方刚遭受过什么。
不等景黎有所动作,面前就先出现了一幅投影,投射出这片土地上不久前所发生的事。
从脚下泥土的焦黑程度与腥味, 推测出了大致时间,知道可能用回溯之术查看,不必对来者使用搜魂术那般麻烦,苍麒出手就没有留情,而直接送了那人去见了他兄弟。
回溯之术有局限,不能回溯太久之前的事,且只能作用于被施术之地,这两样看似严苛的限定,对于景黎两人来说,算不上是麻烦——因为从投影里的画面,足够他们管中窥豹,了解大概。
不久之前,这片土地刚经历过一场火烧,这便是这满地焦黑的由来了;而那个逃经此处,最后却还是不幸惨遭了毒手的年轻人,则是让他们更清楚的认知了事情的特殊。
投影中,一路狼狈逃至此处,一身青衣好似在灰堆里打过滚,快要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年轻人正跌跌撞撞的跄踉前行,眼看着就快要逃出投影的界面,却被来自背后的一道冷光给打倒在地。
年轻人的脸上悲愤、恼怒、不甘还有绝望掺杂在了一起,糅合成了一个扭曲的形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渐渐进入了画面,面上带着轻蔑的嘲笑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倒是和不远处躺在一块的两个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跑什么跑,不是兄弟情深么?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和一身褴褛,神态疲怠的跌倒在地的年轻人不同,站立着的男人意气风发,好似全然不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事实也的确如此。
男人毫不顾忌年轻人惨白的脸色,极尽嘲讽之能事,话语里字字诛心,句句戳中年轻人的软肋,最后在对方暴怒而起,想要对之同归于尽时,又一次毫不留情的碾碎了对方的希望。
手起,刀落。
一具身体软趴趴的倒下。
愤怒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永远定格。
……
虽然不清楚是哪个门派,但从着装上来看,应该是个宗派弟子。
而那个施暴者一共两次出手,第一次他们只瞧见了一道突如其来的冷光;第二次,是带着灵力的全力一刀,干净利落,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信息,不好判定来历。
但从两人的对话间,还是能够听出,那年轻人与同伴是途径此地时突然遭到了埋伏,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以至于最后被加害的一方全军覆没。
这伙人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劫道者,倒像是早早得了消息,知道目标会打这经过,才故意提早一步来到这里,蹲点埋伏的。
也不知道这帮年轻人是怎么惹上这波人的,其他人的下场虽然没亲眼看见,然从刚才那男人口中吐出来得内容来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画面中的男人打了个响指,一条火线自他脚下,向年轻人倒卧的地位延伸,转眼就吞噬了整片草地。
男人没有多留,在年轻人的身体葬身火海之后,就抬脚离开了此地。
景黎望了眼不远处的某处,正是画面中,年轻人倒下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有焦黑,根本看不出曾经存在过什么。
“下这般狠手,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景黎看着苍麒抬手收回投影,露出了地上的两个人影,有些唏嘘。
苍麒却摇了摇头,“未必是私怨。”
“?”景黎愣了一下,“难道是门派间的纠纷?可我看这帮人,实在是不像是宗派中人。”
倒也不光光是因为他们的那身毛皮衣服,而是这几人身上的那种邪佞的气息,总给人一种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感觉,和赏罚分明,规章严谨的宗派格格不入。
“哇!两位师兄!你们竟然就这么把我给扔下了!!!”
气恼中难掩悲愤的嚎叫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景黎两人同时转回过身,就见他们身后的传送阵冒着灵光,而站在阵法中间的人,正一脸控诉的看着两人,神色间很有些委屈。“亏我还一直等着你们呢。
景黎:“……”
良心上稍稍的有些过意不去。
这会看见了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忘了什么了。
胡一州被气的哇哇大叫着从传送阵里跳了出来,对着两个抛弃了队友,独自上路的同伴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与控诉。“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忘了我!如果不是仙子还记得我,把我从石室里放出来,我还不知道要在下面待多久呢!”
景黎:“……”
不,胡师弟你并没有猜错,的确是所有人都不小心把你给忘了;至于旒雩打开了石室放人什么的……
回想了一下下面的格局,景黎更相信是旒雩在折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觉得奇怪才会打开,也顺便放出了里面的人。
不然,在他们走时,旒雩就把人给放出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胡一州出来的时间来看,旒雩的动作还是挺快的么,估计是急着回菩提古树那重铸肉身,咳。
还没有点亮读心术技能的胡一州犹在控诉,冷不丁听见苍麒叫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喉咙动了几下,缩了缩脖子,脸上带着茫然。“苍师兄?”
苍麒眼神冷漠的一剑洞穿了偷袭者的肩胛骨,无力为继的手臂再握不住刀柄,“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那一剑几乎是擦着胡一州的耳朵过去的,一根被剑气斩断了的发丝飘过眼前时,胡一州还
心中有些惴惴,难道是控诉过了头,起到反效果了?
还没等他想出补救的办法,就听见了身后金戈落地的动静,总是慢上半拍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僵硬着将脖子一寸寸的向后扭动,在看见距离自己不过两尺远,面容狰狞的偷袭者时,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嗷”的一声惨叫,飞快的跳离了原地,蹿到了景黎身后,很是后怕。
“哇!这家伙是谁啊!竟然想要偷袭我!”
而自己竟然毫无所觉,试想了一下如果苍麒没出手,自己的脖子现在会不会已经搬了家的画面,胡一州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亏他还觉得在地下待了百年,修为大有精进,没想到才一出来,就被打了脸,整个人都有些蔫了。
这一回的偷袭者,景黎与苍麒都不觉得陌生——正是刚才在投影中出现,结果了那个年轻人的男人。
裘二飞快的吞下了一瓶丹药,又在右肩上点了两下,止住血,左掌向下一吸,砸落在地上的刀转眼就被吸回掌中。
刚才一见老三和老四的惨状,怒火上涌,不及多想就先动了手,不然反是自己吃了个大亏,身体上的疼痛让被仇恨与愤怒冲晕了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裘二眯起眼睛看着数丈开外的三人,发现这几人是生面孔。
清河坊的那些人他虽然认不全,但眼前几人和那帮子稚嫩的小鬼的不同,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刚才出手的那个剑修……裘二心中忽的一个咯噔,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透对方修为,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对方身上有掩盖自身修为的法宝;另一种,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而从刚才对方的那一手来看,很有可能是第二种。
背脊在不经意间紧绷,裘二勉强镇定心神,再看那剑修身边的修士,瞳孔又是一缩——他同样无法看透那人的修为。
冷汗渐渐从额角渗出,裘二喉间动了动,不明白这几人是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接到了什么消息,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对清河坊的小子们动手,才特意来此?
距离这最近的就是醉梦楼,可那帮家伙现在哪里还有空管别人家的闲事;可不是醉梦楼,在这块区域,又还有谁有那个胆子来坏他们的好事,总不至于是别的区域过来的……
一个个念头兴起,又一个个被裘二推翻,在对方的威压下,再不复了行凶时的张狂,甚至,还在心中升起了一丝怯意。
作者有话要说:胡一州,悲愤的:师兄竟然就这么抛下我走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景黎:不会啊,不仅不会,还美滋滋的呢→_→
紫陌离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4 21:59:56
谢谢紫陌离箫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24、第三百二十四章
但要他打消报仇的念头, 就此离开,也是不可能的, 不远处躺着的两具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的尸体瞪圆了早已不复焦距的眼睛, 似是在控诉。
裘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兄弟死于非命的悲痛与怒火,到底压过了心底那一丝莫名的心悸,双眼森冷的盯着眼前的三个人,“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
“噫——”胡一州心有戚戚焉的躲在景黎背后缩了缩脖子, 觉得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明明是你偷袭我。”
真是不要脸。
景黎瞥了眼边上,对于胡一州抓重点的能力感到惊奇——这么明晃晃的两个人影, 竟然还能无视到现在。
不过, 他也没说过,确实是挺不要脸的,明明是他们劫道在前, 偷袭在后,现在却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回溯术中的投影,将裘二的所言所行, 都毫无保留的在他们面前重演,景黎当然不会对这么个人有好印象, 尤其裘二现在这么一副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了好给他兄弟报仇的模样,似笑非笑的摩挲了一下下巴, “然后?”
瞧着景黎如此反应,裘二眉心立时挤出了好几道深刻的折痕,“然后?”他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握住刀柄的手臂一转,又一次突然的发起了进攻。
“受死吧!”
裘二根本就没看清苍麒是几时,如何出的手,横砍出去的大刀陡然阻力大增,还没等他双手握刀,令人倍感压力的阻力都忽的不见了,只余下被震的生疼虎口,还有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的手掌。
“噗呲!——”
泛着寒光的刀尖深深的Сhā入焦黑的土地,刀身因为这股力还隐隐的震动着。
裘二呆呆的看着那被风带起,撞在刀口,发出声响的刀坠,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断片,迟疑的扭转过头。
“太慢了。”
如果不是苍麒神色淡淡的说了这句话,裘二甚至都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出的手。
第一次,还能说是自己一时大意,不曾提防,才会着了对方道;可第二次,明明有了准备,却还是同样的结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究竟……是什么时候……
“噗!”
胡一州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还以为这偷袭的家伙有多厉害,结果在苍麒师兄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真是打脸啊。
在其他都没说哈的情况下,胡一州的这一声嗤笑在裘二的耳畔边被无限扩大,裘二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炸开了毛的公鸡,暴喝一声,伸手一吸,将牢牢Сhā入地面的大刀吸将过来,吸取教训,双手握刀的冲砍过去。
目标,胡一州。
还真是欺软怕硬,景黎摇了摇头,对于裘二的现实,却没有与之相配的眼力而无力吐槽。
一连两次都在同一个人身上失了手的裘二气沉丹田,一鼓作气的攻向目标,不单是因为被胡一州的嘲笑下了面子,也有想要借此扳回颜面的意思在内。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不过三,但当这个三真的出现的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裘二生性狂妄不假,但狂妄并不等于上赶着去送死。
现在发现,不单是那个剑修,能够轻而易举的挡下自己,就连站在他边上的那个小子,都能轻易化解自己的攻势,且动作间行云流水,一看便知是不曾使出全力的兴手之举。
双方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他要是再不管不顾的跟个二愣子一样行事,他就是真的二愣子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现实令裘二不得不冷静下来,不再盲目出手,而是弄清楚这三人的来历,被毛皮所遮盖住的手,却偷偷的捏碎了一颗灵珠求救。
“你又是什么人?”
有胡一州这么个话痨在,打探消息自然是由他来代劳了。“我看你行踪鬼祟,出手狠辣,还这么会颠倒是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现在老实交代了,我两位师兄说不定还会考虑留你条小命,不然,哼哼……”
未尽的话里,难掩威胁之意。
见到这番话,裘二脸色微变,他是金丹后期,这一次的行动,本该是手到擒来的,谁知道,临了,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三个小子来,这三人既然是师兄弟,那背后定有师门撑腰。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这片区域的情况,他们还是很清楚的,从来没听说有这周围有这般的弟子,便是醉梦楼的大弟子,也远达不到这程度。
这三个小子,应该是从别的地界过来的,现如今战乱纷起,四处行走的人多的是,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想到上头刚吩咐下来的事,从来都喜欢用拳头说话的裘二再接连吃瘪后,也不得不多思量一番,难道说,是哪个大宗派派了人过来?
他们四兄弟的实力,在这块区域能够随心所欲,但如果真的有哪个大势力,派了人过来,他心中还真有点虚。
瞟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景黎两人,裘二心中紧了紧,这事得尽快向上头报信才行,借着拂袖子的动作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故意冷哼道,“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到了这地界,就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哇,这么嚣张……”
胡一州直觉此人有病,竟然在明知打不过他们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张狂,莫非是有什么后手?眼睛余光终于瞥见了一边的躺尸二人组的胡一州故意刺激对方。
“不如你先盘一个给我们瞧瞧?”
话音还未落尽,一阵狂风平地而起,一阵威压铺盖而来,带着滚滚暴喝。
“混账!哪里来得黄毛小儿,安敢在我面前这般猖狂!”
那暴喝响起的同时,胡一州就觉得耳朵一阵刺痛,来人的修为在他之上,根本就不在一个阶层上,这般刻意的以势压人,用威压来镇他,他便吃了亏,体内的气血一阵上涌,太阳茓生疼,耳中更是耳鸣不断。
就在他难受,咬紧牙关强撑之际,忽觉身上一轻,那股压迫着他的威压已不翼而飞,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下来。
正抬眼,就见一只手伸到面前,一只白色的玉屏正静置其中。
景黎侧过脸,“还好吗?”
胡一州眨了眨眼睛,很是感动,“虽然景师兄你抛弃了我一次,但是我决定原谅你了。”
景黎:“……”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了啊……
在狂风中落下的男人,穿着与裘二三人如出一辙的毛皮衣服,一身的气势,却比那三人全部加起来都要强盛,再听裘二激动的口喊“大哥”,不难猜出来的是谁。
“大哥,这三个小子……”
裘大摆了摆手,止住了裘二的下半截话,淡淡的瞥了眼化去了自己的威压,救了那个金丹期的小子一把的景黎,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后者身上垂涎的停留了一会。
苍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眸子中,终于掠过一抹森然的杀意。
这等直白到毫不掩饰的目光,令景黎微微皱了皱眉,没等他说话,对面的裘大就微微变了脸色,只裘二还不觉,自觉救兵已到,不必再有顾忌,又恢复了先时的张扬,对着自己的大哥道,“大哥,这几个小子猖狂的很,老三老四就是一时不察,才会遭了这几个小子的毒手!!”
裘大的眼下的肌肉微微抽了抽,他当然也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但刚才……
裘大终于收回了那肆无忌惮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那白毛小子身边的剑修,这一看,瞳孔猛地一缩——他竟然,瞧不出那剑修的修为!
身为元婴中期的高手,在这地界,就连醉梦楼的楼主,都不敢跟自己硬来,是以他在赶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把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放在眼里。
谁知道……
看不出一个人的修为,也不外乎两种情况,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吃亏,他当然是觉得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好料的,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多想一分。
裘大心里已经直觉不妥,偏裘二还不明缘由,一心盼着自己大哥做主,给眼前的三个小子好看。
“刚才的得意劲呢?怎么现在变哑巴了?”裘二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盯着让自己一再吃亏的苍麒,眼瞳中悄悄的掠过一抹寒光,不怀好意的道,“刚才,你说我速度慢?却不知,你与我大哥相比又如何。”
裘二的这一句挑衅的话里,其实已经说明了不少的信息。
没有漏看裘二肩膀与手臂上的伤的裘大心中又是一动,裘二……在这剑修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么?
正在裘大暗自思忖之时,就听见淡淡的声音,忽然缓缓的在耳边响起——
“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多天没更新,不好意思,实在是三次元没时间,每天都加班。
有两个同事住院了,她们的活现在都是我兼着,本来割痔疮的那个前两天出院的,结果这家伙作死的没忍住嘴馋啃了个鸡爪,又悲剧了,也是一个大写的服气,真想拿一筐鸡爪子砸死她
我感觉自己已经是只废喵了,不过接下来两天,应该能轻松点了,因为今天我自己也晕倒进医院了_(:3∠)_
领导表示让我先好好休息
325、第三百二十五章
闻言, 裘大先是一愣,旋即又被对面这小子的狂妄给气笑了, 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不成?
就算这小子真有什么手段, 这些在宗门里娇生惯养着的小少爷们又岂会是他们这种亡命之徒的对手,呵。
一抹狰狞的笑意,在嘴角缓缓拉起,“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裘大偏过头, 对自己兄弟关照道,“老二, 你且退后些。”也免得一会动起手来, 被波及到,毕竟自己没有打算留手。
心知前者是怕自己被误伤,裘二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依言退开了去,还不忘道,“大哥不必留手, 合该给这些小子一点厉害瞧瞧。”又嘲讽的看了眼对面,仿佛已经见到了他们的惨况。
修为不够, 看不出裘大底细的胡一州有些担心——这一个看起来可比他那个喜欢偷袭的兄弟厉害的多,不知苍师兄会不会吃亏。
他倒是知道苍麒两人现在的境界,但是因为后者平时的气息都有所收敛,不似裘大这般刻意外放,达到震慑他人的效果, 才在裘大手上吃了个亏的胡一州一时间也不敢断定,双方究竟是哪一边技高一筹。
不过,既然苍师兄应下了,那心里,应该也是有底的吧……
这么一想,胡一州的实现忍不住又开始向侧前方瞄去。
微抬的下巴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从侧边望去,越发显得丰神俊秀。胡一州目光滴溜溜的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纳闷,怎么感觉……苍师兄的眼神……有点可怕,好似动了怒?
困惑的在脑中转了一圈,对面这么嚣张,会觉得不爽也说得过去,胡一州歪了歪脑袋,很快就将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开始给同伴鼓劲,“苍师兄小心啊,他兄弟惯会偷袭,说不定他也……”
一打开了话匣子就闭不上嘴的胡一州无视于裘大沉下的脸色,噼里啪啦如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通,然后被裘二面容狰狞的打断了,“闭嘴!”
后知后觉的想到裘大的可怕之处的胡一州背脊一凉,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而裘大也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鼻子里哼了一声,阴笑道,“小子,受死吧!”
就此拉开了战局。
……
姿态摆的有多高,落败的就有多快。
那头裘大一振衣摆,提刀看来,白光惊鸿一闪,就听“哐当”一声,继裘二的刀吃了一嘴泥后,裘大的爱刀也跟着享受一下了泥土的芬芳。
一息之间,胜败定论。
这一交手过程如此之短暂,以至于在场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这、这就……完了?
胡一州长大了嘴,呆若木鸡的看向那帮柄深入黑土,只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刀柄的大刀,懵逼了。
和他一样不敢置信的还有裘二,他是找救兵来替自己扳回场子的,结果救兵败的比自己还快是什么情况?
手中已空无一物,却还维持着挥刀的姿势的裘大的反应,比起他兄弟,可是快的多,在最初的那一愣后,很快就重新定下心神,也不再去管那刀,直接暴掠而起,十指曲成爪状,向着苍麒的头部猛抓而去。
这一记突袭并没有让苍麒乱了分寸,反而身形一闪,很是从容的闪避开。
眼看着这一记又要落空的裘大非但没有恼怒,面上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还在半空中的身子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将整个上半身扭转了过来,封住对手后路,随即闷哼一声,放出一柄元神锥子,冲着苍麒的元神刺去。
……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对他家师兄的元神出手。
又一次目睹了对手是如何作死的景黎简直没眼看。
胡一州因为看不透裘大的底细,所以担心,但他和同样已是元婴后期巅峰的苍麒却看得分明,裘大的水平虽然比他的那几个兄弟都要高出一截,但作为一个元婴中期,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比起观看裘大的花样作死式的惨败,他还是对自家师兄的情绪变化更为在意。
很难得看见他家师兄这个样子啊,想到苍麒之所以动怒的缘由,景黎挠了挠脸,在心底默默的给裘大点了支蜡。
僵直了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扬起了一阵尘土飞灰,再没了气息。
大睁着的圆眸里还保留着主人在生命最后的那丝震惊与不甘。
从开始到结束,全程用时不过十息。
不愿接受这一现实的裘二飞快的跑到裘大的尸体边,试图将其唤醒,而已经涣散了的瞳孔,注定了他的举动只是徒劳。
胡一州看向苍麒的眼神已经不能用膜拜来形容——这娃的眼睛里直接开始冒星星了。
他单知道九华宗的这位大师兄厉害,却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真是瞬间感觉安全感爆棚啊。
景黎走到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帅之一字新定义的自家师兄身旁,微笑着问道,“师兄可有发现?”
其他人都以为在裘大放出元神锥后,苍麒花了几息时间才将其反压住,只有他清楚的知道,裘大的元神力在苍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之所以会耽搁了一下,怕是因为苍麒顺藤摸瓜的,借着元神锥,进入了裘大的识海,了解了一些想要知道的情报。
苍麒也不意外景黎会有此一问,他本就没觉得能瞒过他,遂微微颔首,“略有所得。”
又见景黎歪着脑袋望着自己,眼中还带着一丝促狭,苍麒回望,“?”
两人的视线理所当然的碰触到了一处,景黎一本正经道,“多谢师兄帮我出气。”
弯起的眼睛里是遮盖不住的笑意。
“又淘气。”
苍麒抬起手,屈指在眼前人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动作间却带着亲昵。
景黎抓住那只准备撤回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顺势握住,站在阳光下微微的笑,苍麒反握住掌中的手,刚才因为裘大的眼神而不虞的心情,都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站在一边,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被隔离了的胡一州挠了挠头,纠结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两位师兄,那边还有个双目赤红的裘二,意图不明呢,是不是麻烦苍师兄也顺手一下。
一天之内,就痛失了三位兄弟的裘二悲愤交加。
他们四兄弟自踏上修行之路,就一直相伴左右,从来都是同仇敌忾,联手杀敌,谁承想,这么一桩手到擒来的轻松差事,竟然会叫他与兄弟们阴阳相隔,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不会原谅这几个小子,但他同样清楚,现在的自己,可能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连大哥都在那个剑修小子手下败的如此之彻底,比大哥更是不及的他,又会好到哪里去。
他想要报仇,而仇人近在眼前,他却没有能力为自己的兄弟们讨回公道,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扎心的了。
裘二抖着手,替裘大合上了双目,充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苍麒的背影,半晌,深提起一口气,缓缓的将手上的人放下,半侧过脸,看向来时的路,余光瞥见苍麒正在与景黎说话,而胡一州一脸纠结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目光一闪,有了动作——现在的他,凭自己一个人报不了仇,但把这几个小子的消息告诉上头,这种坏了他们好事的小蚂蚱,自然有的是人会来收拾他们。大哥、三弟、四弟,等我回来!
“来了,还想走?”
放虎归山这种蠢事,景黎是绝对不会做的。
虽然裘二是否达到“虎”的标准还有待商榷,但放任最自己仇恨深重的人走,他还没这么笨,不管裘二是想要回去搬救兵,还是秉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念头,就此找个地方闭关苦练,留待日后再战,他都不会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
他是在听苍麒谈及从裘大那知道的消息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放空了意识,不对裘二设防——又不是瞎子,这么大一个隐患跟个大号土豆似得蹲在那,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
对于在陌生地界,习惯性神识外放的景黎来说,别说是三丈开外的裘二的小动作,就算是百里之外的情况为何,他都能及时掌握。
只听得一声入肉声响,背对着他们,意欲逃离的裘二的胸腔被刺了个对穿。
随即,血花迸溅。
一心想要为兄弟们报仇的裘二最终倒在了离他的兄弟们几丈之远的土地上,焦黑的泥土将鲜红色的血液掩盖,只能闻到血腥,却不见血色。
景黎伸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几具尸体所躺之处的焦黑色地面忽的下沉,将裘式兄弟拉入其中,在他们陷下去后,坑洞周围的泥土自动补全填平了凹陷,再不会有人知道这土地下面埋着什么……
326、第三百二十六章
离开那片土地后, 景黎三人一路向北而行,飞行了约莫半天光景, 一座城池就跳进了他们的眼帘, 城门尚算威武,但从蒙上烟尘的牌匾到石墙上的青苔,无一不显露出一种衰败之相。
他们并没有在此停留,从城池上空飞掠而过时,景黎下意识瞥了眼城内, 和他以前去过的那些城池一样,街面上的人流量颇大, 却还是难掩一股萧败之感。
裘大想要用元神锥对付苍麒, 却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把苍麒重创,反而是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了进去, 还白送了苍麒一堆情报。
从裘大的意识中,他们终于知道了如今的修真界是个什么状况。
在他们落入地底之前,魔族就已经不甘寂寞的频频动作, 许多小宗派都因此而遭了秧,一百年过去, 道魔之争非但没有较出高下,反而是越演越烈。
如今的东陵州,因为双方的争斗,已经被划分成了两部分,以无境深渊为界, 西北面已彻底落入魔族掌控之下。
这百年间,东陵州上纷争不断,不单是道魔两家相争,魔族的肆意妄为也令得妖族与魔族势如水火,结下死仇。
许多的势力在战火中瓦解,又有更多的在兴起。
在有了共同的敌人的情况下,那些宗派势力倒是空前的团结了起来,一些相互间有旧怨的势力,都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组成联盟,只等将驱魔大计完成后,再来计较彼此间的旧账;乃至于久闭不出,罕与修士们联系的妖族,在某些时候,也愿意与后者互帮互助一把。
东陵州既被一分为二,两者中间就定有界限,无境深渊周边固然险恶,不会有人想不开的在那地方生活,但东陵州幅员辽阔,切半而治,总有在中间线附近生存的人。在道魔之争日益严峻的前提下,处于中间地段的那些人,日子就变得极不好过起来。
道盟的人不可能顾及到东陵州的所有角落,总有一些地方的人,生存于魔族的压迫之下。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么一处灰色的中间地带。
这里山明水秀,风景秀丽,但并不是什么天地灵气汇聚之地,在这地界上,实力最为强横的,便是醉梦楼,楼主乃是一位元婴后期巅峰修士,加上楼中一位元婴中期的长老,三位金丹修士,有这样的底气,加上地域相对偏僻,没什么外来势力介入,足够她们坐稳当地第一把交椅。
直到魔族的到来。
就像妖族为了除魔,而和修士们走近一样;魔族的阵营中,也有许多曾经的修士的投靠,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景黎两人最为熟知的玄天宗,昔日修真界三巨头之一公然反叛,与魔族同流合污,遭人谩骂的同时,也让人不得不认清楚现实,玄天宗敢反,自有其底气,除了被魔族奉为座上贵宾之外,更是带走了不少依附于其的门派,要知道玄天宗过去作为修真界的第一流势力,依附它的并不单单只有那些小门小派,一二流的实力,也不少。
又有魔族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在前,玄天宗等威逼利诱在后,在后来的数十年间,也间或有一些人或势力变节,选择了对立面。
就好比裘氏兄弟,本来只是一伙惯常杀人劫宝,心术不正的散修,在被魔族的人找上门后,连一丝挣扎都没有的就乖乖上了贼船,成为了魔族手里的刀。
前面说过,这地界并不算什么风水宝地,所以大势力都看不上,鲜有外来踢馆者的情况下,醉梦楼牢牢的把持住了此地的绝对控制权;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族在派人来蚕食中间线上的小蚂蚁时,并没有派什么高手前来,只是打发了裘氏兄弟,并一些手下过来收拾烂摊子。
此地并不只醉梦楼一家修真门派,还有清河坊等几个门派,裘氏兄弟人数不占优势,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机动灵活,神出鬼没的,令人防不胜防。
醉梦楼有两位元婴坐镇,楼主修为更是比裘大略高一筹,遂裘氏兄弟并没有直接拿它开刀,而是一步步的将那些个依附于它的势力挨个端了。
而醉梦楼楼主显然也很清楚,裘大等人不直接找上她的缘由,更清楚一旦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楼中剩下的那位长老根本不是裘大的对手,到时候整个醉梦楼都会落于对方之手,因此,行事间很有些投鼠忌器。
同样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裘大也不敢直接与醉梦楼楼主硬对硬的来上一场,怕遭到对方疯狂反扑——反正继续这么耗下去,最后倒霉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双方就这么诡异的僵持了几年,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裘氏兄弟上头的那人想到这桩事拖了这么久还没解决,直接定下了最后的期限;而醉梦楼亦在同盟日渐减少,形势每况愈下,发出去的求助信也终于得到了回信。
景黎两人在投影中所见,遭了裘二毒手的就是清河坊的内门弟子,他们一行人奉师命前往一处镇子,想要救回数日前,为救镇上百姓而被一个魔族抓走的同门,谁承想,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此时他们向北而行,便是准备去醉梦楼那边一探究竟,从裘大的记忆中可以知道,他们上头的那个人,因为不满他们的磨蹭,在下达了最后期限的同时,也另派了几个人前来助裘大等人一臂之力,而那打头阵的,也是一位元婴后期,算算时间,现在怕是已经对醉梦楼下起手了。
循着从裘大记忆中得知的大致方位,三人继续北行,最后赶在未时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醉梦楼之所以叫醉梦楼,倒不是说他们的门派所在就是一座楼,而是驻扎地有一块奇石,与楼阁仿若,巧夺天工,故因此而得名。
见到前方那一块高耸入云,形状奇特的紫檀色大石,景黎便知,他们已经到了醉梦楼的地界了。
山下有护山大阵,却不见有守门的弟子,三人略觉奇怪。
胡一州四下张望了一下,都没瞧见有什么人影,“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醉梦楼的人已经被那什么了?”
要不然怎么连山门前都没人了,不过,好像没瞧见什么尸体……
“应该不至于吧……”
景黎略有些迟疑的算了算,在路上花了半天时间,不会这么巧吧?
但这附近,还真有些打斗的痕迹。
“护山大阵尚在。”苍麒观察了片刻,打消了景黎两人心里的消极猜想,“魔族若果真得手,不会只留下这点痕迹。”
景黎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就算是魔族用了什么下作的办法投毒什么的,这地方也不会还保留的这么好。
不过,究竟如何,还是等进去瞧了才知道,现在连个守门弟子都找不见,景黎正想着怎么在不惊动醉梦楼护山大阵的情况下,通知他们有人拜访,就听见苍麒忽道,“有人来了。”
景黎循着苍麒所望的方向看去,就见个小黑点远远的从天边飞来,待离得进了,那小黑点便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四,再细数了数,正好四个,行动间颇有些仓促,似在赶时间。
领头的是位樱草色襦裙的女子,鬓发如云,因飞的急了,两鬓边散落的发丝尽数向后扬起,估计是注意到了他们几个,微侧过头,与身后的同伴说着什么。
除了她以外,另外三个女子虽发型钗饰不同,衣裳却很是相像,看着是制式的,在注意到他们三人后,四人呈雁形阵散开,速度比之刚才,稍慢上了一些,但也没让景黎三人等太久,过了一盏茶时间,都已飞到了眼前。
四位女子在距离景黎等人两丈之处停下,却并没有落下。
“不知几位道友……”
为首的那位女修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三人,瞳孔猛地一缩,刚才离得远,不曾看得分明,现在当面瞧了,才发觉这三人中竟有两人的修为她无法看透,言语间不由更谨慎了一分。“……来我醉梦楼所谓何故?”
虽然这三人看着不像是那等宵小之辈,但近来那起子魔头越发下作,叫人不得不防。
果然是醉梦楼的弟子。
景黎将遇见裘氏兄弟一事大致说了一下,女修初时还将信将疑,待听到清河坊的那些弟子尽数遭了裘氏兄弟毒手,面上不由闪过一丝悲切之色,半空中的几个醉梦楼弟子听了,亦是忍不住失声惊呼;再听景黎说到裘氏兄弟全都得了果报,不能再继续兴风作浪,无不交手称快,口中连声道,“该!”
听景黎将来意说明,为首者面上一喜,但心中仍有一丝迟疑,无怪她如此,实在是被那些个魔头给弄怕了,不久前,还有个魔头冒充了一个小派弟子前来求救,若非领队师姐多留了个心眼,当机立断,怕是被那魔头骗出去的一小队人都回不来了。
这会听到景黎几人主动上门来帮忙,高兴是高兴,但如何确定他们的身份没问题,却着实是个问题。
而就这么放着不管,更是不行,如果他们所言皆属实,那就更不能轻易得罪了——裘大可是元婴后期,都折在了这几人手上,那这几个人又该是何等能耐?
面上欢喜,实则脑中飞快的盘算了一番得失,遂有意试探道,“三位道友如若能来助我等一臂之力,我醉梦楼上下无不感激,还不知几位道友师承……?”
三个人里有两个都穿着便服,就一个穿的像是制式,她却认不出究竟是哪一派的。
“我与师兄师承九华宗,胡师弟乃归一门弟子。”
九华宗与归一门都是屹立了数千年的大宗派,不过百年,自然健在,且依旧是领头羊的位置。
女修:“……”
九华宗和归一门那必然是听说过的,毕竟是超一流的大宗派,可问题是,她又没见过这两个宗门的人,这叫她如何判断是真是假。
是真的那是撞了大运了,若是假的……那这些魔头胆子也忒大了,这都敢冒充……
景黎等了片刻,都没等到对方下文,正诧异间,忽间一位紫衣佳人翩然从醉梦楼山门内走来,巧笑倩兮地开口,“有劳三位道友远道而来,这边请。”
半空中的那三个女修一见来门,俱欢喜的凑上前去,喊道,“大师姐!”
站在景黎几人面前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知晓大师姐既然出来,必是得了楼主允许,才会前来相迎,也免了她的纠结之苦。
紫衣女子身上的气息很是浓郁,非是因修为在景黎几人之上,而是刚才刚刚进阶,不曾彻底稳固,才会这般外放。
紫衣女子瞧了眼苍麒,目光又在景黎身上打了个转,最后掠过胡一州,收回,笑语嫣然的转过身,引着他们往山门走去。
景黎几人有意落后几步,先见到的那几个女修自是忙忙跟上,紧紧坠在紫衣女子身边。
那一开始与景黎搭话的穿樱草色襦裙的女子小心的觑了眼后头,凑到紫衣女子身边低声道,“大师姐,这几个人……”
紫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止住了师妹的话头,“楼主自有定夺。”
见其欲言又止,知她心中担忧,轻轻拍了拍同伴的手,缓声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虽然走在最后头,但其实前面说的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景黎转过头,望着苍麒眨了眨眼睛,那意思——看样子醉梦楼挺小心的啊。
苍麒的评价很客观:吃一堑,长一智。
所以,果然是被坑过了么……
紫衣女子带着景黎三人一路前行,没有如景黎所以为的带他们去那座主楼,反而带着他们绕路而过,进了一处极为开阔的庭院。
庭院里有不少人在,许多女子如蝴蝶般蹁跹穿梭在院中各处,人虽多,却不会给人杂乱无章之感。
再一细看,院中摆放了不少矮桌,每一张矮桌上都布满珍馐,无数灵果美酒、琼浆玉肴,清香四溢,色味俱全。
——分明是在设宴。
景黎还没自恋到认为这是醉梦楼为了款待他们的,估计是正在宴请什么重要客人,才会弄得这般隆重上心。
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让醉梦楼这般重视款待的……想来应该是醉梦楼楼主请来的救援们了。
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知何故,院中的矮桌并未满席面。尚有一张空着,且位置正好在他们不远处,胡一州很是眼尖的要拉着景黎入座,还不忘小声冲景黎嘀咕,“这位置也太靠后了点。”
在胡一州看来,既然报出了归一门和九华宗的名号,只要醉梦楼楼主不是个煞Ъ,必然是要对他们设宴相请的——不是他脸皮厚,而是以前外出,那些得知了他们师承的势力,都是如此行事的。
景黎:“……胡师弟是你想多了。”
紫衣女子带着三个生面孔走进院内,本就引起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胡一州的动作更是惹来了更多的目光。
“大师姐,这三位是谁呀?”
收到樱草色衣裳女子传讯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是以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宴席刚开,就见对方又带了人入内,不免好奇。
“这三位师兄也是无相门的人吗?”
问这话的女修边问边向着紫衣女子身后偷瞄,脸上很快就染上了一层粉色。
就在紫衣女子苦恼于被众同门团团包围,无法前行之际,忽闻上首有人扬声道。“可是清心回来了?”
一言一出,围绕在常清心身边的众多弟子立时散开,露出中间的人影来,景黎正好将准备落座的胡一州给拉了回来站定。
常清心行躬身行礼道,“楼主,弟子已将三位贵客带到。”
坐在醉梦楼楼主左侧,矮桌的位置就快与前者并列的一位老者听见“贵客”两字,眸光一闪,望着庭院中的人影,将杯中酒饮尽,酒杯置于桌上,不动声色道,“不知楼主今日还有客来,竟先行动盏,还望三位小友勿怪才是。”
口中说着三位小友勿怪,其实却将双方都说了进去——开席又不是他说了算,自然得有主人说了算;若真的是贵客,怎的不见醉梦楼楼主等上一等。
醉梦楼楼主面上笑意不变,权当听不出老者话中之意,向着弟子招了招手,“清心,还不快请客人入席。”
说话间,其右下首竟多出两张矮桌来,位置虽然不似对面老者这般与醉梦楼楼主形同并排,却也和左下首第二桌差不离了。
常清心心中一愣,面上却无异色,亲切的引着景黎三人入座,那老者看在眼内,微微皱了皱眉。
胡一州倒是挺高兴——他刚还觉得给他们安排的席位不合理,没想到这醉梦楼楼主还是挺上道的,补救的很及时嘛。
景黎跟着苍麒在第一张矮桌后坐下,甫一落座,就察觉到对面毫不掩饰的探究视线。
抬眼,就看见一个头戴玉冠的青年直直的望过来,神色间颇有些倨傲。
已经习惯性从着装上分辨对方身份的景黎眸光往边上一溜,就将对面与自己这一排人的形容大致瞧了个分明。
他们这一边坐着的,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应该都是醉梦楼这一边的人了;至于对面,从第三桌开始,衣裳都是一个模子的,显然是同出一门;至于坐在他们对面的这个么,估计是亲传弟子之流——不管哪个宗派,在制服这一点上,出奇的相似。
不过对面这些弟子的制服他没见过,也认不出究竟是哪一家就是了。
景黎淡定的收回目光,等着醉梦楼楼主的后手——他就不信,对方在没确定他们身份的情况下,这么好心的请他们吃饭,还是这么高的规格。
矮桌上的佳肴佳酿倒确是精美非常,灵气四溢,景黎扫了眼自己手边的那一盘不知什么兽类的兽肉,在菩提树内百年不曾进食,这会瞧见这些,倒是觉得有些亲切。
也不知这位醉梦楼楼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左右是见招拆招,景黎举起酒壶,帮苍麒手边的酒盏斟满,又将自己的也满上,放下酒壶,拿去酒盏,与师兄轻轻碰杯,笑道,“我都一百年没吃东西了。”
苍麒闻言轻笑,取箸夹了一筷桌面上所摆灵气最精纯的一盘兽肉,放进景黎盘内。“离此千里便是扶风郡,听闻那处的桂花酒酿是一绝。”
瞬间开启了美食雷达的景黎眼前一亮,扶风郡的话,正好是在回九华宗的路上,正事美食两不耽误,果断好评。
景黎来了兴致,正想着回去的时候都经过哪些地方,冷不丁听见上首传来一道极为魅惑的嗓音,“瞧我太高兴,差点忘了为你们彼此引荐了。”
来了。
景黎在心底默默吐槽,侧耳细听,顺便将苍麒刚放进他盘里的兽肉吃了。
“吴长老,此三位乃是九华宗与归一门的高徒。”醉梦楼楼主唇若涂朱,嫣然而笑,一副欣喜之色,“没想到我这小地方,竟然也能劳动这三位小友跑上一趟。”
九华宗和归一门的名头一抬出,庭院里静了一瞬,才又恢复了原有的觥筹交错。
来自对面的目光恍若实质,景黎似无所觉,将他家师兄投喂的食物吃完后,才和他家师兄一起,看向那位身为客人,却几乎与醉梦楼楼主平起平坐的吴长老,微笑着问了声好。
捏着酒盏的手指一紧,除了当事人与离他最近的醉梦楼楼主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觉,吴长老摆着一副慈祥的面孔,笑眯眯道,“楼主自谦了,能请到这三位小友前来,足见楼中不凡,倒是我等有所不及了。”将两边都小捧了一下后,很快就话锋一转,状似无意道,“说起来,我早年间也结实了一位道友,亦是九华宗中人,许久不曾联系,这会见到几位小友,倒是有些感念起故人来了。”
也不用等人相问,吴长老自己就将话给接了下去,“也不知几位小友在宗内,可曾见过我这位故友,他姓佟,在戒律堂做事。”
比想象中的试探方式还要简单粗暴啊。
本来景黎是不准备搭话,靠他家师兄的,毕竟自己在九华宗里熟悉的人就那些,余者固然眼熟的许多,见了也能认出,但问要他名字,他还真答不出来,谁知道,这位吴长老会出一道带bug的题给他们,真是想答不出都不行。
景黎故作疑惑的看了眼吴长老,“吴长老怕是记错了,我九华宗内向来无戒律一堂。”顿了顿,又道,“吴长老的这位故友,许是在执法堂吧。”
醉梦楼楼主借着酒盏的遮掩,无声的勾了勾嘴角,看样子,她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不管吴长老此时心中如何不虞,面上却还得一副恍然之色,叹道,“我那位老友知道这事,怕是又要与我分说一场了。”
随即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岔开了话题,没有再就他的那位姓佟的故友做文章。
反倒是醉梦楼楼主笑着替景黎三人介绍道,“这一位是无相门的吴长老,月前接到我的求援信,特地带着弟子赶来相助的。”
景黎闻言与苍麒彼此对视了一眼,月前啊……
“在座的诸位俊才都是无相门的弟子,为首这一位乃是吴长老的嫡亲子侄,亦是无相门门主的高徒,吴燕南小友。”醉梦楼楼主根式亲切的将两者间的关系曝了个光,又在吴长老将要开口之前,一脸歉意的看向自己右下首,“还未请教几位小友名讳。”
三人一一作答,最后一个出声的胡一州在心底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已经知道了醉梦楼请来的外援是个元婴后期,而苍麒与景黎两人都是元婴后期大圆满,吴长老和醉梦楼楼主这一口一个小友的,还真是占景黎两人便宜。
吴长老冷眼围观醉梦楼楼主对着景黎三人的亲切和蔼,心中冷笑,待那边的话头刚止,便Сhā话道,“有几位小友在此处坐镇,我等再留着,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我等出门前,门中也接到了飞鹰山庄的求援信,楼主这既然已无大碍,我等便动身赶往飞鹰山庄,去助我师弟一臂之力。”
这么爽快的就退位让贤?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景黎在听吴长老说话的同时,仔细观察着醉梦楼楼主的反应,果然见她脸上神色有些龟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嗔怪的看了眼身边的吴长老,“吴长老这说的什么话!知道的,说吴长老手足情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醉梦楼容不下人呢!”
“难道我这么大老远的请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白跑一趟的么!有三位小友相帮,固我所愿也,但我岂是那起子无常小人,飞鹰山庄之事,我亦有所耳闻,但想来有吴长老两位师弟前往,又有白日剑派在一旁,定是万无一失的,反是我这醉梦楼,强敌环伺,楼中弟子寝食难安,我心中着实焦虑啊。”
看似诉苦洗白自己的同时,不忘把吴长老的后路全给堵了,而此时在庭院中的众多醉梦楼弟子更是皆尽请求道着“还望吴长老助我等渡此难关”,完全没给人留一点余地。
吴长老本是不是真心要走,这会得了给人递过来的台阶虽然高兴,但醉梦楼楼主的那番话却着实叫他气得不轻,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既想要马跑,又不肯给马吃草,呸,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吴长老心中不屑,明面上却是一副因为众人盛情难却,又确实对这里的情况有些放心不下,才勉强同意留下,于是又是一场“宾主尽欢”……
………
是夜,醉梦楼西苑——
景黎从浴池中站起身,他肤色白皙,水珠从他身上滚落,看起来就像是有一种莹润光泽。
走上岸,将身上与发中的水汽化去,抽过一边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出了内室。
苍麒正坐于桌边,翻看着手中的那一片琉璃壁。
暖黄色的烛火下,琉璃壁内的红色细丝也被染了色,与平日所见的通透不同,倒有了另一种沉淀之感。
苍麒察觉到景黎视线,略侧过头,景黎沐浴完后只随意的批了一件中衣,没穿外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但中衣本就贴身,越发将身姿显得清晰分明。
景黎头发上的水汽已经被他化去,没有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被经水浸润后的发丝显得尤为柔软,浅色的发丝被烛火晕染上了暖色,更衬得景黎露在布料外的脖颈肌肤白嫩。
苍麒招了招手,示意景黎过来。
景黎依言走到他身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贴着脖颈拂过,来到后颈,将那些留在衣服里的发丝撩出。
长长的发丝拂过背脊,带着些许痒意,景黎身子微微一颤,禁不住笑起来。
苍麒替他将头发撩出,修长的手指从发间穿过,景黎的发质很好,不会打结,摸着很是光顺。
景黎从储物戒里摸出个灵果来,送到苍麒唇边,苍麒张嘴吃了,嘴唇碰到景黎指尖,反是景黎觉得指尖烫手,飞快的抽回,下意识的又摸了个灵果塞自己嘴里,刚想张嘴吞了,忽然想起捏着灵果的手指正是刚才碰到苍麒嘴唇的那两根,脑子一抽,直接换了只手,完了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简直蛇精病。
讪讪的挠了挠下巴,想为自己辩白一下,就觉得腰上一紧,眼前一花的换了位置。
景黎跨坐在苍麒身上,与之四目相对,就听见自己最为熟悉,最为喜欢的那个声音传进耳朵里,嗓音还带着一丝低哑。。
“师弟与我生分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指责,淡淡的语调,因为最后略微上扬的尾音,烫的景黎耳朵有些发热。
“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景黎摸了摸鼻子,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手指一点点的从苍麒眉骨间滑下,不轻不重地扫过鼻梁,在下巴处流连,良久才滑下脖颈,又在脖间的那一节突起轻轻摩挲。
“怎么办……”
得益于此时的坐姿,极为难得的能够俯视对方的景黎声音里充满了苦恼,“我原以为这百年的时间,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现在我发现……”
苍麒眸色深黑如潭,等待着他的下文。
“……百年未见,我对师兄的喜欢越发不能自已……”景黎垮下肩膀,抱住对方,讲脸半埋在臂间,闷声道,“怎么办……”
然后,
他听见苍麒低低的笑,低沉悦耳,凑到自己耳边,夸奖道。“继续保持。”
景黎歪过头,用脸蹭了蹭身下人的耳朵,深以为然,“……我也觉得。”
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轻拍了拍,景黎松开手,直起身,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对方,“?”
景黎披着中衣,却并不似平日里打理的那么整齐,衣领开口不至于滑落肩膀,却也一直没入腰间,苍麒并未避开眼,反而一眼看过。
景黎赧然,不知为何,又有些窘迫,面上发烧,垂下眼去,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将对方长的过分的睫毛尽收眼底。
景黎手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将心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就听见一声比平日里哑了一个声调的“师弟。”
“嗯?”
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后,还没等到下文,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
“两位小友,可安置了不曾?”
苍麒:“……”
景黎有些懵逼的看了眼大门的位置,这……都快要子时了吧?
这个时候来找他们,还是醉梦楼楼主亲来?
这个世界……有点玄幻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醉梦楼楼主并不气馁,又问了一声。
她是修士,当然能够感应到屋里有没有人在。
这才想起应声的景黎刚想起身,就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包住了。
低下头一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替他整理领口,入目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七秀校服。
……修士这一点倒真的很方便啊,一秒钟穿衣服什么的。
话说长这么大了还被人帮忙穿衣服略有些羞耻啊,不过对方是师兄的话……好像完全没问题啊。
将人拉起身,在替景黎系好腰带,确认没什么疏漏后,苍麒才一挥袖摆,大门无声的打开,露出站在门外,纵使夜色也难掩住一身风华的醉梦楼楼主。
“两位小友,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没更的部分,今天一齐补上
327、第三百二十七章
口中说这抱歉的话, 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一点含糊的轻移,大大的裙摆仿若夜幕中绽放的昙花, 美好而静谧。
景黎只觉一股香风扑鼻, 醉梦楼楼主就已翩然立于屋内,在他们面前站定,脸上依旧带笑,但与白日里在庭院里的过分亲切相比,此刻的态度显得要自然的多。
醉梦楼楼主不动声色的飞快打量了眼屋内, 西苑的地方并不小,就是给今天在场的所有客人每人安排一座楼都使得, 不过考虑到无相门的那些人怕是不会接受她们的这份好意, 且让人集中住一处,也方便她们掌握消息,才作罢, 只按身份等级准备了三座楼,让他们入住。
不过对景黎三人,便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直接安排住进了一处庭院里,不会让他们彼此间相隔太远, 又保留了各自间的空间。
就是,没想到九华宗的这对师兄弟关系比她想象的更亲密一些,两人竟住在一处,醉梦楼楼主今晚过来的本意,是找苍麒的——虽然白日里景黎开口的次数更多一些, 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对师兄弟中谁占据着主导地位——现在既然两个人都在场,便容不得她不多思量一番,这两人这么晚了还待在一处,莫不是在商议着什么。
白日里为了压制姓吴的那个老不死的,确实是有些过于外露了,但醉梦楼楼主并不认为,就凭这个,景黎两人能够看出什么来,最多也就是发现自己与吴长老之间不似他们所以为的那么交好罢了。
注意到醉梦楼楼主的视线若有所思的在景黎身上停留,苍麒半侧过身,将人挡在身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楼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醉梦楼楼主自知这个点还过来找人,确实不怎么说得过去,面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云袖轻抚,一层禁制无声的在屋中布下,既防止了她们间的谈话内容外泄,也杜绝了其他有心人偷听的可能。
见到对方这个举动,苍麒微微眯起眼,冷眼看着醉梦楼楼主下来的表演。
醉梦楼楼主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走到了桌边一张凳子上坐下,还不忘招呼两位客人也落座,待景黎两人坐下后,才幽幽的叹了气,“两位小友既然已经与裘氏兄弟几个打过了照面,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两位的了。”
“不怕两位小友笑话,我这醉梦楼虽说不是什么大宗门,不比九华宗归一门这样的庞然大物,但在这地界,有众多道友的支持与面子,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我们这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那些个争斗啊什么的,也鲜少能够和我们沾上边,大家都安于一隅。”醉梦楼楼主轻轻摇了摇头,似在怀念过去的安宁,再次开口的时候,话锋便转了个弯,“可自打那些魔头来了之后,这里就再没了安生日子。”
“许多道友惨死在他们手里,我等虽有心为报仇,但那裘氏兄弟几个身手很是聊得,为首的那个裘大,境界更是与我一般无异,我虽能勉强将其应付,但想要将人除去,却还是……”
在两个小辈面前诉说自己的不济,终究有些尴尬,醉梦楼楼主干咳了一声,将某个字眼含糊带过。“光是他们就够让我们苦手的了,谁知道,他们竟又喊了同伴过来,我实在是无法,现在的世道,大家都自顾不暇,谁都有难处,我们这里不好过,别的地方,说不得还有比我们更难捱的人在,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开口向人求助……”
醉梦楼楼主很是花费了一番唇舌在景黎两人面前上演了一场苦情戏,把被裘氏兄弟们压迫的她们形容成了一茬茬的小白菜,诉说着自己的走投无路,四处求援,最后终于得到了救援的波折故事。
显而易见,对方说了这么大一通的废话,都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话做铺垫,景黎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不得不说,这一位的铺垫也太长了些……
又表达了一番对于无相门肯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感激后,景黎终于等到了来之不易的转折点——
醉梦楼楼主面上带着一丝挣扎犹豫之色,欲言又止,在说与不说间摇摆不定,听了这许多废话,无聊的都快要打哈欠的景黎见状,特别善解人意的问了一句,“楼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得到了关切的醉梦楼楼主终于松了口,“无相门的同道们肯来这里,我自是感激不尽的,但是,这破风问道图亦是我醉梦楼镇楼至宝,从师祖手上一代代传下,是师尊她老人家亲手交于我手上的,要是在我手上失了,我……百年之后,实在是愧见各位尊长……”
没有明着说无相门以破风问道图为要挟,带价而来,但结合对方前后所言,能轻易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所以,这位醉梦楼楼主今晚是过来做什么的?让他们帮忙当说客,说服无相门打消这个念头,还是让他们换一个目标,又或者是,直接求他们出手,把即将到来的魔头给消灭了,没了无相门什么事,自然也就不用再付给他们报酬了?
在景黎半听半神游的猜测着醉梦楼楼主的真正来意的当口,后者已经给他们科普完了这个所谓的破风问道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本据说很牛逼,由某位大能所创造的功法,图上甚至还记载着这位大能最后的证道之地,其一生所得尽数留在该处。
概括着来说,就是一本厉害的功法,和一位前辈大能留下的遗产。
……大乘期的大能啊,听见醉梦楼楼主的介绍后,景黎脑中闪过的头一个念头,就是——怪不得无相门的那些人心动呢。
不过老实说,他个人对于这个所谓的破风问道图存有疑虑——要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醉梦楼怎么还会混成现在这幅模样,全楼上下修为最高的竟然只是一个元婴后期,这要在九华宗,哪里还有机会坐上一把手的位置。
“……我也知,无相门的诸位道友前来此地助我,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要是真的能够双方同归于尽,两败俱伤了,那才是她最希望的……
“然则,破风问道图与旁物不同,对我醉梦楼有非一般意义,恕我实在无法拱手奉上……”
余光瞥见景黎眼皮子下垂,已经在喝第三杯茶水提神,知道是被醉梦楼楼主的这么一通长篇大论给催眠的昏昏欲睡,而对方还有一副越演越烈的趋势,苍麒断然开口打断,“楼主有话不妨直说。”
没有明确的应承下帮忙,只是让她有话直说,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当然不能令醉梦楼楼主满意,但也知道就这么口花花,就把两人哄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遂按了按鬓角,淡淡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愁意,幽幽道,“我也非是不识好歹之人,无相门诸位道友不顾已身安危前来助我,我也必不会亏待了他大家。”
醉梦楼楼主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断,“破风问道图上留有的,关于那位前辈的证道之地,我会交给吴长老;至于那部功法……几位小友不愿辛苦前来,我醉梦楼上下感激不尽,待此间事了,我会将它刻录一份,交到小友手上。”醉梦楼楼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毕竟是先人所赠,原本还留在楼中,也算是我对得起先人的交代与嘱托了。”
苍麒淡淡道,“楼主无需如此,我与师弟来此,只为除魔。”
景黎点了点头,在一边附议。
醉梦楼楼主却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一锤定音的决定了破风问道图的归属与分配,坚决的表示不能让他们做白工,如果拒绝,就是不给她这个面子,瞧不上小门小户的醉梦楼。
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后,楼主就“噌”的一下站起身,口中说着夜已深了,这么晚打扰两位小友真是不好意思,自己这就告辞,然后又像来时一样,挥一挥衣袖,翩然远去。
鲜艳的裙摆在夜幕中无声的绽放,落入了远处的有心人眼底……
……
对于这位来得突兀,离开的也同样突然的醉梦楼楼主,景黎透过被打开的大门,看向门外在屋里的烛火的照映下,扭曲了一地的影子,语气很有些莫名。“这位楼主比我想象中的更能说。”
苍麒闻言轻笑,“只可惜收效甚微。”
景黎的视线从门外收回,落在了身边人身上,一脸无辜,“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说完又有些困惑,连自己都看得出这位楼主有问题,他家师兄就更不用说了。既然他们都不信,那苍麒口中的那个“甚微”的“收效”,又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景黎:请开始你的表演
楼主:blblblblblblblbl
两小时后——
苍麒:可以了,师弟已经睡着了。
楼主:我有一句mmp不止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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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生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0 20:48:03
清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0 22:15:48
紫陌离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1 12:55:41
谢谢白生生、清行、紫陌离箫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28、第三百二十八章
第二天, 景黎终于知道这个“收效”指代的是什么了——无相门的那些人盯着他们三的目光中的不满与怨愤,已经都快要实质化了。
那位吴长老自持身份, 不亲自与他们为难, 只不过是坐在他的位置上高高挂起,而无相门的一众弟子也不负他所望,开始对着他们三个找茬挑刺。
偌大的花厅里,除了几个垂手立在角落里毫无存在的侍女外,景黎没有再瞧见其他醉梦楼的人, 这一顿丰盛的早膳,也因为无相门中人的作为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也不知醉梦楼是否是故意安排的席位, 今日早膳时的餐位也是两边区分开, 但因为无相门的人多,他们所坐的这一列两头并非直线,而是呈一个半弧状, 恰好排成了半个包围圈。
景黎从桌上挑了个灵果,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的听着无相门的几个沉不住气的小弟子刻意说着风凉话挑衅。
这个说一句这世道乱了, 真的什么人都要跑出来作怪了;那个再接一句,没有那金刚钻, 就别揽那瓷器活,不是名头叫得响,就有人买账的……
景黎没理会从周围抛过来的白眼,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吃到哪一个味道觉得不错的, 就夹一份到苍麒的碗里,师兄弟两人都不受外界影响的享受着早餐,唯独独自坐一桌的胡一州被一个大半个身子都快凑到他桌边上来了的无相门的弟子弄得忍无可忍。
他虽然是个话痨,但也不是个喜欢刻意张扬的性子,又觉得苍麒与景黎两个修为比他高出一大截的都不喜欢以势压人,遂也和他们两人一般,平时有意的收敛了己身气息,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随着斜对角的那个无相门弟子的风凉话一起过来的,还有他那四处飞溅的唾沫。胡一州此刻真是万分的痛恨的自己那绝佳的目力,不然就不会将对方口中溅出的唾沫喷到了自己的筷子上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啪!——”
筷子被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而随着这一声脆响,一股无形之力震荡开来,刚才还冲着胡一州唾沫横飞的小弟子瞬间惨白了张脸,不止他,许多刚还在高谈阔论着的无相门弟子都纷纷禁了声,像一只只受了惊的鹌鹑缩起了脖子。
一直作壁上观的吴长老到了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挥袖替弟子们化去胡一州放出的威压,微沉下脸,“胡小友这是何意?”
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样,竟然也是金丹后期修士。胡一州的底细瞒得过昨日在场的普通弟子,却瞒不过醉梦楼楼主、吴长老之流,两人还曾在心中暗暗思忖,大宗派的底蕴,果真是与旁人不同。
想到这,目光略微向左偏移了些,这两个小子的修为,他始终看不透,尽管心底觉得景黎两人是用了什么秘法掩藏了自身的气息,但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两人,就有一股隐隐的违和感在心底涌现。
吴长老不觉皱了皱眉,在想到醉梦楼楼主昨晚夜访两人,且还允诺了要将破风问道图内的功法刻录一份与他们,眉间的褶皱越发的显得深刻了。
这臭女人……
他不禁在心中低声咒骂,真以为找了几个小鬼过来,就能够逼他让步么,做梦!
“也不知那些个魔头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干着龌蹉的勾当。”吴长老来之前,得了门主的吩咐,要将破风问道图全须全尾、完完整整的带回无相门去,自然不会叫醉梦楼楼主如了意,更不会让苍麒几人有机会将刻录的功法带走,便打定了主意要叫这几人的如意算盘落空,有意提道,“我昨天夜里细想了一番,坐以待毙并非上乘之选,不说这里还有许多年轻弟子,就这么干等着也未免太过被动了些,不如……”
见对面三人的目光同时望了过来,吴长老故作矜持的沉吟了一会,又等了一会,仍没听见有人接话,只好自己将话给续上,刻意压低了嗓音,“我们先下手为强。”
这一回对面终于有人接过话头了。
景黎很是直接的问道,“如此说来,吴长老已经摸清楚那些魔族的落脚点了?”
吴长老:“……”
都说了那些魔头行踪诡秘,他要是连这个都能查清楚,还需要在这里废话。
极力按下想将对面的那张脸拍进桌里的冲动,吴长老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在外面多走动走动,打听消息,正所谓知己知彼,我们现在连他们的底细都还不甚了解,就这么贸贸然交手,怕是会吃亏。”
说完,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景黎身上,准备后者再想说什么,都不再给人机会,然后——
苍麒微笑着对着吴长老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吴长老与无相门的诸位道友了。”
吴长老:“……”
“苍小友的意思……”
这几个小鬼难道是想空手套白狼么?一点力都不出,最后白得好处?
“贵派来的人多,我们就是三个人,就麻烦各种多担待一二了。”胡一州笑嘻嘻的堵住了吴长老的嘴,还一脸无辜的赞叹道,“真是多亏了吴长老带了这么多同道前来帮忙,不然像我们就三个人,还真是不方便的很,魔族人多势众,遇见了还真不好脱身呢。”
放屁!
你一个金丹后期还不好脱身,那他手下的那些还没到金丹后期的又该要如何自处?!
那些先时被胡一州的瞬间爆发给吓成了鹌鹑们的无相门小弟子这回也回过神来了,但一听见胡一州的这番话,立马又不干了——这特么谁不怕死啊?!
这些吵闹起来的弟子让吴长老本就泛青的脸越发的难看了,但总算,还有那么一两个是还有脑子,不会一味的尽跟着瞎起哄。
一个头戴玉冠的青年咻然站起身来,双目直直的落在景黎三人身上,“我无相门来人不少,但几位道友出手不凡,就这么在这干坐着等消息,会不会太无趣了些?”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拉他们下水。
景黎盯着对方头顶上的那顶玉冠瞧了瞧,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昨儿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吴长老的亲戚,叫吴燕南的。
这人昨天就是一副倨傲的模样,现在借着起身的优势,更是拿下巴冲着他们说话。
景黎撇了撇嘴,刚想说话,一碗乳白色的汤就被放在了自己面前,苍麒又递了个勺子给他后,才掸了掸袖口,不紧不慢道,“昨日来时,曾见到山外有外人进入得痕迹,待用过饭后,我就与师弟去看看,布置一些得用的阵法,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那就有劳几位小友了!”
笑声从花厅外传来,厅内众人侧目,就见醉梦楼楼主带着常清心,还有另外七八个女弟子刚踏上台阶,向着厅内走来。
“没想到苍小友竟与我想到了一处。”醉梦楼楼主面若芙蓉,摇曳生姿的向着苍麒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欣喜,“实不相瞒,我也正苦恼这事,只是我本人对阵法一道并不很擅长,几位小友此举,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常清心并她身后的那几个女弟子皆出言,同声附和道,“多谢苍/景/胡道友相助。”
她们人数虽然不算多,但整齐划一的声调听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
吴燕南原存了羞辱之色,谁知道反而叫几人在醉梦楼的人面前卖了个好,心里多提有多呕,偏醉梦楼楼主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转过身来,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微微蹙起的细眉,望着他们这边道,“刚接到下面人的消息,说是见到了高华带着几个生面孔,往白鹤派的方向去了,还望诸位多加小心,切莫冲动。”
这个高华,就是最开始跟着裘氏兄弟来这的手下了,而出现在他身边的生面孔,会是谁,答案可想而知。
好么,连那几个魔头的下落都已经替他们打听好了。
吴长老此时真是宛如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偏偏到了这个份上,又不可能不要脸面的拒绝,只能蛋疼的咽下这口闷气。
……
无相门的一大帮子人呼啦啦走后,整个花厅顿时空旷了许多。
已经吃完了早餐的景黎与苍麒对于醉梦楼一行人的围观毫不在意,而胡一州深感在这么多双眼睛下继续进食压力实在太大,遂果断放弃。
醉梦楼楼主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就他们这些人在,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下面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除高华外,郑山和卲鑫身边也出现了一些新面孔,光现在露面的这些人里,就有三个元婴期,苍小友以为,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网络出了点问题,一直连接不上,于是今天早上起来再发上来了。
话说和基友聊起剧情时,提到了功法什么的,基友表示,如果有那种所谓的童子功,会怎么样,于是,就开了个脑洞——
【东陵州全物种交流群】
吾对闭关有阴影:听闻日间山脉附近不日将有一处传承出世
这是一条锦鲤:( ⊙ o ⊙ )啊!是哪位大能?
本小姐才是第一女主:日间山脉?三千世界鸦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端木公子:【摸下巴】这地方略有点耳熟,待我叫人打听一番
十分钟后——
端木公子:我回来了。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竟然是那位xx老祖的地盘
这是一条锦鲤:xx老祖?
诗情画意:这是一条锦鲤,师兄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位老祖啊,就是那个练xx神功的那位啊
前排吃瓜:什么神功?很厉害吗?
端木公子:三千年份童子功[微笑]
这是一条锦鲤::。。。。
前排吃瓜:。。。。。
诗情画意:害羞
应师兄头号脑残粉:为什么诗情画意 你会知道
诗情画意:嘻嘻嘻~
还差三千贡献点:所以,这个传承就是本童子功吗?
本小姐才是第一女主:什么?[愤怒]
端木公子: 三千世界鸦杀,主上,我们何时动身?
本小姐才是第一女主:动个屁!他又练不了,去什么!擦,真是火大(╯‵□′)╯︵┻━┻
端木公子:( ⊙ o ⊙ )?!
还差三千贡献点:。。。。。
这是一条锦鲤:。。。。
前排吃瓜:我仿佛知道了什么
诗情画意:我仿佛知道了什么
应师兄头号脑残粉: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不用去了,那传承是我师兄的有病就吃药
我能负天下,天下人不能负我:呵呵
有病就吃药:
苍:师弟
诗情画意:惊现大师兄!前排合影!
这是一条锦鲤:在
前排吃瓜:惊现大师兄!前排合影!
苍:紫晶火蟒抓到了。
这是一条锦鲤:0v0这么快?
还差三千贡献点:我去!
端木公子:我去!!
诗情画意:!!!大师兄威武!及,景师兄喜欢蟒类?
吃尽东陵:肉嫩
这是一条锦鲤:肉嫩
前排吃瓜:。。。。。
还差三千贡献点:。。。。。。
应师兄头号脑残粉:不是,我能负天下,天下人不能负我 这谁?竟然敢呵呵我师兄!只要我喊一声,就有一百个应师兄脑残粉在你家门口等着!
我能负天下,天下人不能负我:他练不了
应师兄头号脑残粉:放屁!你以为你谁啊!你都不知道我家师兄有多厉害!你个辣鸡╭(╯^╰)╮!
这是一条锦鲤:我觉得重点不在这
诗情画意:我仿佛知道了什么
我能负天下,天下人不能负我:呵呵。
有病就吃药:
还差三千贡献点:所以,你们都去不了对吧?前排吃瓜,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山门碰头。
诗情画意:我也去我也去!带我一个!
前排吃瓜:还差三千贡献点,你都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要去,说不定我也练不了呢╭(╯^╰)╮!
还差三千贡献点:诗情画意,你过来时把那个傻Ъ带上。
诗情画意:收到!顺便,前排吃瓜,全九华都知道你能练
前排吃瓜: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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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咳咳,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猜到
329、第三百二十九章
修复布置阵法的事, 进行的比景黎设想中的进展的更快,醉梦楼楼主不会让他们接触到楼内的真正核心部分, 他们只需要在山脚和山门处检查了遍, 然后布置下相应的得用阵法就行,用不了半天的时间就搞定了。
湛湛蓝光从景黎指尖渐渐暗淡下去,景黎瞥了眼远处一个躲藏在树后,冲着这边探头探脑的人影,是留下的无相门弟子。
吴长老一行人早上被激出门后, 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想到早上花厅只剩下他们几人后, 醉梦楼楼主说的话, 景黎垂眸思忖了一会,其实他们之所以会过来这里,不过是因为不希望醉梦楼也遭了魔族的毒手, 对于无相门和醉梦楼彼此间的暗涌,并不关心,但似乎, 这两边都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昨夜才来他们屋里,说了对破风问道图的处置结果, 第二天一早在花厅,他们就遭到了无相门上下的一致“问候”——醉梦楼楼主打的什么主意他很清楚,但清楚并不代表理解,尤其是被人这么当枪使。
无相门的人会有这种态度,无疑是担忧被中途冒出的他们Сhā上一脚, 分走一杯羹;至于醉梦楼楼主……
远处那个又一次探出头来张望的无相门弟子一抬眼,正好与景黎视线对上,吓了一跳,忙不迭向后一仰,扭转过身子跑了。
熟悉的气息忽然出现在身边。
景黎无力的叹了口气。“感觉好没有意思啊。”
“无需理会。”苍麒很自然的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做我们想做的就好。”
景黎顺势重心倾移,将头靠在苍麒肩膀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茫然,“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是有人这样?”
挟恩图报;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苍麒淡淡道,“人心从来如此。”
景黎愣了愣,片刻没说话。
苍麒下巴抵在景黎脑袋上,声音淡却也温和平稳。“我们现在去将那些人找出来,处理完回宗吧。”
景黎懵了一瞬,转过脸看他,“可以吗?”
一阵微风过,头顶树枝上的碎雪被吹了下来,纷扬清浅,如同三月的梨花,落了满头。
苍麒低低笑了起来,抬手拂去黏在景黎发丝上的细雪,那笑容明亮的让人挪不开眼。“有何不可?”
苍麒目光温柔地垂眸望着那一双因为惊讶而不自觉的睁大的异色瞳孔,随着微风不断变化的光影透进树枝,将眼前人精致的脸庞映得一阵亮一阵暗。
在一段长久的静谧中,苍麒低头,轻轻亲了一下景黎的额头。
就像花瓣落在水面上,微凉而湿润的一触。
既然师弟对这些没什么好感,那他又为何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魔族的踪迹并不是无迹可寻的,他们既然来了这,肯定不会是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埋头修炼的,联想到他们到这的目的,只消从这周边的门派下手,总是能打探到消息的。
以景黎与苍麒的速度,想要在这地界上搜寻什么人,并不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里虽然没有修士,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管是在修士还是魔族面前,他们的存在都是如此的渺小,前两者对于他们来说,就好比蚂蚁之于他们。
尤其是对于一些生活的村子就在某座门派的山脚附近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太平年间,生活在这种地方,总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诡异自得感,而在现在这种特殊时间段,虽然住的离修士们近了,求救比别人更加方便些,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成为靶子的风险比寻常人更高。
很可能夜间还在床上睡的正香,就被前来搞事的魔族给直接送回了老家,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迎接明天的朝阳。
下面的那个大坑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让人想忽略都难。
景黎与苍麒落到地面上,似曾相识的焦黑,让人不期然的想起不久前的经历。
算不上多高,姑且能称得上是座山的突起只剩下了一半,露出了黑黄混杂的泥土和残渣的混合物。
顶部的一座建筑物仿佛被人用刀一切为二,一半已经沦为尘埃,一半残喘在风中摇摇欲坠。
这样看起来,很难会有幸存者,但景黎还是放出神识,想确定一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出现了意外——在东南方向有两道极其微弱的气息传来。
拂去坍塌的杂物与粉尘,两道瘦小的身影紧紧相依偎,听见动静,同时看向光的方向,纵使脏污,也掩盖不了的惊恐与不安,在这两道小小的身子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黑乎乎的脸上,只有眼白是不同的色彩。
这两位幸存者多少有些出乎景黎的意料,没想到会是两个小孩子,他原以为气息微弱是因为对方受了伤。
不过眼下也没心思去想这许多,这两个孩子怕是被埋下下面有段时间了,都已经脱了水,身体虚弱的很,先将人拉出来再说。
在黑暗的关闭环境中待了太久,乍一下接触到光亮,双眼都会因为刺激而产生刺痛,虽然景黎有替他们将强光挡去,但两个孩子还是直觉性的闭了闭眼睛,随即就感觉有一双手轻轻覆在他们眼睛上,掌心很温暖,眼睛的刺痛消失,就连身上都变得暖暖的。
稍大一点的孩子率先动了动。
感觉到掌心下的睫毛的抖动,景黎并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用灵力将他们身上的骨骼脉络都梳理蕴养了一圈,这才移开手。
他是单水灵根,水属性本就是几种属性中最温和的,只要将输送进两个小孩体内的灵力控制的极细,把握住分寸,并不会让两个肉体凡胎的小孩承受不住灵力的涌入而受到二次伤害。
这一次再睁开眼睛,就没有了刚才的那种不适感。
感觉到覆盖在眼睛的那只手掌的撤离,彤彤的橘红开始消融。
就像是追逐着那一丝残留的温暖,唯恐不及的睁开眼睛,想去抓住那只手,却忘了自己此时的姿势,还还有一个人正紧紧倚靠着自己,突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的后果,就是两个人通通失去了重心,向着地面砸去。
害怕的紧紧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反而被一双手稳稳的拖住。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丝极淡的花香在鼻尖飘过。
仲晴猛地睁开眼,率先进入视线的,是几缕随风扬起的发丝,本就淡的发色,在光下,就像是泛着光晕。
视线愣愣的往上移动,看见了一对颜色各异的眼珠。
“!”
仲晴下意识的缩着肩膀向后退去——妖怪!
“额,抱歉。”
已经太久没和普通人打交道,没想到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对方,景黎尴尬的低咳了一声,退开一步,以便让两个小孩心安,顺便为自己辩解。“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这真是一句诱拐犯必备台词。
被自己囧了一下的景黎放缓了声音,有意释放出一丝善意,水属性修士的亲和力可不单只是说说而已。
仲晴不是修士,感觉不到气息与灵气,但小孩,对于危险都有一种莫名的警觉。
其实刚才下意识的向后退,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模样和普通人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而且眼里的善意不似作伪。
听见那人的声音,仲晴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道歉,却反而先听见了对方的道歉。
把她们从底下救出来的那只手的主人,就是这个白头发的哥哥吧……
仲晴偷偷的抬起眼睛,想看看景黎脸上是什么表情,在那之前,却先看到了一只手,掌心向上,向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单只是看着,就莫名觉得,那只是很温暖的手。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背后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仲晴抿了抿唇,小心的伸出手。
黑乎乎的小手和对方干净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仲晴一僵,下一秒,手掌就被握住。
“先出来吧,嗯?”
阳光温柔的泻下,为眼前的人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暖黄。
微凉的风中衣袂飞扬,长发飘出美丽的弧线。那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睛里落入了太阳的余晖,赤色明媚如火,蓝色晴朗如天,映着暖色的光线,无端耀眼。
直达仲晴心底最深处。
她想,她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是妖怪呢,明明,这个人长得那么好看。
将两个孩子从废墟中拉出来,站在阳光下后,景黎才发现更小一些的那个孩子的异常。
重心不稳的依靠着同伴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直。
这孩子的左脚有些跛,正常的右脚却受了伤,这才是他身形不稳,需要在同伴的帮助下才能站立的原因。
看了眼男孩的右脚,发现不过是些普通的皮外伤,可能是被坍塌下来的碎片所割伤的,考虑到对方的情况,景黎没有给他服灵药,而是将手虚放在男孩的右脚上方,转瞬即离。
零榆低下头,惊讶的发现,伤口已经不见了。
不敢相信的抓住仲晴的胳膊,弯下腰,伸手戳了戳伤口原来所在的位置。“呀!真的好了!哥哥好厉害啊!”
仲晴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紧绷了起来,她没有忘记,就是因为那些“神仙”,村子才会遭了秧。
看着周围差不多已经全部沦为了废墟的故土,不久前的噩梦仿佛又一次在眼前浮现。
尽管知道眼前的人和那些人是不同的,但是那种神奇的力量,还是感到了不安。
以景黎二人的目力,当然将仲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这在两个孩子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但结合现在的所在地,还有周边的环境,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了。
这两个小孩怕是都要有心理影响了。
望着仲晴僵硬的身形,景黎有些苦恼的挠了挠脸,救人并不难,难的是这两个孩子要如何安置,方圆十里就这两个孩子是幸存者,其他人,都在这场祸事里往生了。亲眷不在,这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安顿。
景黎心中犹豫不决,便向师兄去讨主意。“这附近都没人了,留这两个在这肯定不行;我本打算将这两个孩子送到最近的村子里去找人收养,可转念一想,现在和地界都不太平,送过去,似乎也不太妥当……”
“如此一来,就算要找人收养,也应该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越往里越好。”处在中间线上的都水深火热,但是,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个问题——
此地的魔族隐患还没解决,他们不可能现在就赶往内地,可要等他们此间事了,尚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快则几天,慢则半月也说不准,这期间,这两个小孩又该怎么安置。
其实景黎也想过先把两个小孩带去醉梦楼里待着——醉梦楼楼主心底的小算盘虽然多,但有一点,景黎还是对她持肯定态度的,那就是她确实是真心为楼里的弟子着想,这从那些醉梦楼弟子对于醉梦楼的归属感与拥护就能看出来。
本来这样是最为稳妥的,可是……
小孩对修士有心理影响啊,就这么把她们放在众多修士聚集的门派里,真的好么?万一抓狂了怎么办……
不必景黎多说,苍麒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与景黎不同,苍麒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很轻易就将问题解决了。
“事后,她们还是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与其让她们记着今日的事,永远活在担惊受怕中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将他们的这一段记忆抹去,这样对她们来说更好。”
将这一段记忆抹去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与其在这两个孩子心底留下这种影响,还不如让她们忘了这一段黑暗的记忆,以后快快乐乐的生活。
明明是站在阳光下,仲晴却还是觉得冷的厉害。
整个村子现在就剩下她和零榆,熟悉的的亲人都已经不再,举目无亲的她们又能够去哪?更遑论她们还这么小,就算去做工,主家也不会要她们。
她死死的盯着脚下的黑色土块,听着那两个人在说话,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是被麻雀抓过一样。
“……送走……收养……”
昏昏然中,有几个零星的字眼飘进了耳朵里。
仲晴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两个人所在的方向。
那个白衣服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了过来,然后那个白头发的哥哥也转过了身来,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
仲晴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或者说,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初时只是不经意冒出,但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迅速窜大,并且在脑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噗通!——”
仲晴猛地拽住零榆,重重的跪倒在地,磕头行礼,心脏紧张的几乎要停止跳动,却还是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出了声。
“求两位神仙收留!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求两位神仙收留我们!”
零榆呆了呆,下意识的想说话,就感觉小臂一疼,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茫然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回想仲晴的话,心中一凛,也跟着磕头。“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求两位神仙收留!”
在喊出这两句话后,耳边忽的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就连风都似乎停下了。
仲晴与零榆额头抵在地面上,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过了良久,才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不是神仙,总之,你们先起来吧……”
仲晴原打定主意,对方不答应,她们就不起来,可身体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围住,不受控制的从地上起来。
又一次亲身感受到了这种玄妙的未知力量,仲晴攥成小拳头的手,握得更紧了,零榆则有些不知所措的捏着衣摆。
“你们别担心,我们会为你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找一家好人家收养你们。”
景黎以为她们是担心他们会扔下她们不管,便出言安慰。“以后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了,我保证,别怕,嗯?”
“我想学两位神仙的本事。”仲晴再一次给自己壮胆,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想跟着你们。”
零榆也跟着点头。“我也是!”
没想到两个小孩竟是抱着这种念头。
景黎惊讶之余,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想学?”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随即又被否认,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应该不至于……
“如果我能像神仙你们一样厉害,那些人就不敢欺负我们。”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大家就不用死了。”
景黎默然。
身高至多一米的小女孩双手紧握成拳,分明很紧张,却还是努力的与自己对视,不回避自己的视线。
“我……我想保护晴晴。”
零榆没有依靠仲晴,努力靠自己站稳,虽然还是在打着晃,但是,他并没有摔倒。
“晴晴保护我,我也想保护晴晴。”
“……话虽如此,但是还是要先检查一下灵根才行。”
因为弱小而受到欺辱,所以才会奋起想要反抗,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既然这两个小孩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景黎也无意阻拦他们,不过话还是要先与他们说清楚的。
如果没有灵根,其他想的再多,也没有用。
330、第三百三十章
测试灵根需要特殊的道具, 景黎二人身上当然不可能带着那个,但如果不需要检查属性、资质, 只是单纯的确定一下对方身上究竟有没有灵根, 还是可以的。
景黎没做过这个,求助师兄,随后便看见伸出手掌,在两个孩子的额头虚晃而过,银白色的灵光一闪而过。
仲晴与零榆紧张的屏住呼吸, 等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她们不懂什么灵根不灵根,但刚才那个白头发的哥哥说的很清楚了, 想要跟着他们, 还得看看她们合不合要求。
两个眼睛眨都不敢眨孩子并没有等太久,忐忑中,看见了那个白衣服的人点了点头。
虽然幅度不大, 但仲晴很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真的点头了!
这是不是说,她们是合了要求的?
“两个都是?”景黎有些意外,倒不是说他不想带两个孩子走, 而是灵根这种东西,虽然身在修真界, 周边都是修士,觉不出灵根的特殊来,但其实在普通人中,拥有灵根的人少之又少,毫不夸张的说, 一千人里能够找到一个,具已经是很难得得了。
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全部达标。
灵根确实是有,但资质,只是普通而已。
虽然苍麒身上没有专门检测的道具,但刚才探查两个孩子的灵根时,能够感觉到两个孩子对灵力的感知度不强,应该都是杂灵根,就不知是四灵根还是五灵根。
听到这个,景黎反而没那么意外了。他也从不觉得他们救下的这一对小孩会是什么厉害的稀有人才——单灵根的修士本来是很稀少,不然那些能够洗练灵根的灵药也不会那么的被人趋之若鹜了。
放眼整个修真界,其实占有比例最高的是双灵根与三灵根修士,单灵根是因为少见,四灵根与五灵根则是因为受自身资质所限,鲜少有能够得证大道的。
撇开天赋资质不谈,两个孩子都身怀灵根,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将这两个孩子带回九华宗不成问题,就算不能进入内外,但景黎能够保证,让这两个孩子在外门衣食无忧,不受欺凌。
注意到两个孩子还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等自己亲口告诉她们一个结果,景黎笑着向两个孩子招了招手,“来。”
两个小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唯恐景黎会反悔似得,冲了过来,就连腿脚不那么方便的零榆,也是闷头一扑。
将两人接住的景黎再次给她们吃定心丸,“我与师兄是九华宗弟子,你二人可愿随我们同去?其他不敢保证,但举荐两个人进外门,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换了其他人,想要进九华宗是没那么容易的,必须要经过统一的考核,但一来,百年未归,景黎一时也不清楚宗门的招手新人考核有没有结束,且他自己当初进九华宗就没走大众流程,而是沾了苍麒的光,由后者担保,走后门进去的;二来,这两个孩子情况特殊,亲眷都已丧生,举目无亲,除彼此外无人可依,但身家背景都很清白,以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荐举两个人到外门当记名弟子,也并不出格。
当然,若是这两个孩子凭借自身能力,日后能够有所成就,他也并不吝再将两人引荐入内门,
仲晴与零榆闻言心头一震,彼此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对她们的承诺了。她们是想跟着两人不假,但真的得到了对方的同意,还是很有些惊喜与激动的。
心念回转,自是无有不应的。
景黎见状,也是微微一笑。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那也不用再在此地多做耽搁,继续他们还未完成的事。
准备将两个孩子带走时,景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师兄,青鸾呢?”
当初他们落入地底时,青鸾跑去了别处撒欢,并没有与他们在一处,如今他们从地底回到地面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不见青鸾的踪影。
青鸾是灵兽,景黎倒不担心它的寿元——这鸟身上有血脉继承,寿元怕是比他和苍麒都长;但是他与苍麒都不在它身边,万一被谁给盯上了,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景黎不免有些懊恼,他们从地底出来,都快两天了,自己竟然才想起这一茬,万一这破鸟真被别人给抓了去,那就糟糕了。
青鸾是苍麒的灵兽,尽管此时并不在他身边,但两人之间的关联点仍在,他能感应到青鸾此时所在的位置与他们虽然远,但状态很好,并没有发生景黎所以为的意外。
自己的这只灵兽是什么性子,苍麒心知肚明,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有一身实力打底,身上又有他炼制的法宝,他并不担心自家灵兽会吃亏,青鸾贼精,想打它主意的人,没那么容易如愿。
没出事就好,景黎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一事,“师兄能感应到它在哪吗?要去把它接过来吗?”
苍麒摇了摇头,“青鸾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们在地底下的时候,青鸾感应不到,现在他们出来了,血契的作用之下,青鸾循着两者之间的牵引,自然会找过来,不过因为相隔的距离遥远了些,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这样就好。
景黎彻底放下心来,从储物戒中取出灵舟,抛至半空,那巴掌大的小舟见风而长,很快就变大拉伸开来。
仲晴与零榆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还没等她们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从地面转移到了灵舟上。
因为仲晴二人还不曾引气入体,仍是肉体凡胎,灵舟飞的并不如以前快,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两边如飘带般急速后退的云朵,还是让两个小的感觉到惊奇。
船檐的高度对于两个小孩来说很有安全感,个子高的仲晴站在边上,都只能露出半张脸,更不提比她还矮了半个头的零榆。
踮着脚向下看了一会,头眼都晕了,也没看出什么来,仲晴揉着眼睛退了回来,冲着零榆摇了摇头,两人又一起看向景黎。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景黎笑着问道,“怎么了?”
“神……唔,我们现在就去哥哥家吗?”
零榆其实也不清楚九华宗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所在,只知道景黎是从那出来的,便想当然的认为景黎家也在那。
“暂时还不回去。”景黎没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就糊弄他们,而是与他们解释道,“先去把那些坏人打跑。”
说道魔之争他们理解不了,但说将他们所在的村子毁灭的罪魁祸首,两个孩子肯定不陌生。
再看船檐边,两个小孩果然有反应,小拳头紧握,仇恨的情绪并不因为年纪而打折。
仲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了出来,“他们是往东边走的!”
她和零榆会被活埋,倒不是因为那些人直接对她们下了手,而是离开前,毁尸灭迹时,顺带连累了当时躲在一间旧屋里面的她们。
也因此,在屋子坍塌的瞬间,透过那些杂物,她看见了那些人离开的背景,以及离去的方向。
东边么?
景黎心念一动,灵舟就转了个向,向着东边驶去……
飞了没多久,就到了野外之地。
底下绵延的山脉不断在视野中倒退,中间的飞禽走兽身处其中一晃而过,并不引人注意。
“咦?”
景黎忽的睁开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人闭阖的双目也缓缓睁开,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既然师兄也发现了,那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景黎站起身,看了眼不远处盘膝坐在软垫上打坐,尝试引气入体的两个小孩,见没什么问题后,才走看船檐边,向外眺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在他们所在灵舟向下约莫数丈的高度,有几个黑点正在高速移动中。
因为有意放缓了灵舟的行驶速度,倒是叫他们正好与之平行,不过看样子,对方还未发现他们就是了。
这倒是巧了,还没等他们找上门去,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景黎凝神细看,总共有六七人之多,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光元婴修士就有两个,为首的那个更是元婴后期。
将几个的底细弄清后,景黎心中忽觉一丝古怪。
他们从裘大那知道魔族会有再派人来助他一臂之力,为首者的实力不弱于醉梦楼楼主,也是一位元婴后期打头,力图尽快将这块肉吞下。
所以他和苍麒会来醉梦楼的初衷,是将那歌前来助阵的元婴后期,并其余的手下解决,不给他们将这片地界吞食的机会。
可是现在,情况却和他们所知道的,有了出入。
“这人数不对啊……”
景黎掰着手指开始算,那位吴长老带着无相门的一众弟子前往的白鹤派,已知有一名元婴期;另外几个裘氏兄弟原本的手下身边,也出现了至少三名元婴期;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出现了两个;再加上那位据说打头阵的元婴后期,如果这里面的人数没有重叠的,那得是多少个元婴期?
这里又不是什么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值得魔族派这么多人过来吗?
元婴期可不似筑基期,满大街都是啊,九华宗这类大宗派姑且不提,在一些二三流势力里,如果门内有一位元婴期修士,那就是十足的底气啊,就像是醉梦楼,后者之所以在这里傲笑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楼中有两位元婴修士么。
可现在,魔族竟然派出七位元婴期的高手过来……虽然不想在那些魔族身上用这个词,但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赫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3 21:08:52
流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4 10:03:26
谢谢赫连、流光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31、第三百三十一章
“就算有他们知道裘氏兄弟出事, 加派了人手过来,这人数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
七个元婴期, 别说是一个醉梦楼, 三个醉梦楼都得完蛋啊,为了个裘氏兄弟,竟然这么的大动干戈,难道说,那四个人其实很得他们上头的人赏识?可就算是这样, 也太过了些。
苍麒同样觉得情况有些奇怪,所以, 为了弄清楚究竟, 准备直接从下面的那些人身上问个清楚。
下面那些人还犹自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还在埋头赶路,想着在日落前赶到目的地, 与同伴们汇合。
正飞着,忽然一股危机感陡然升起,飞在最外头的那个还没等脑子转过弯来, 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猛地下沉, 险险避过,却没想到,放心的太早,还没等喘口气,手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住看一样, 被束缚的死死的,没了自由。
那人心下大骇,忙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一言出,余者皆惊,循声望来,这才发现有同伴遇袭。
离得近的的那两个忙上前帮忙,手指探上被缚者手腕,却寻摸不到有绳索一类的东西,就像是凭空将人给困住了似得,想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处又是用何种手段做到的,心下越发不安,一时间便有些乱了阵脚,各个警觉的四下环顾,唯恐下一秒,就有不知名的敌人不知从什么方向冒出来。
人群中为首的那个方脸黑袍的元婴后期见状,眉头都没皱一下,“慌什么!”
随即又一甩衣袖,打向那个被困者,后者一惊,但不一会又高兴起来——刚才困的他的那个不知名的鬼东西已经不见了。
又重获了自由的人记吃不记打,刚才突然被束缚住一时慌了阵脚,这会见到那黑袍人,想起自己队伍里可是有着两个元婴修士坐镇的,便又抖了起来,叫嚣道。“哪里来的鼠辈,也敢挡咱们的路!若是识趣的,就自己乖乖走出来送死,小爷一个高兴,说不得还会留你个全尸;要不然,哼哼……保管叫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景黎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船檐,垂着眼睛向下看,过往的风将叫嚣声送到了他们的耳边。“看来这一回,我们的运气不错啊。”
刚才那穿着黑袍的方脸大汉出手的速度虽快,却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前者用的根本不是灵力,而是一团迷离的黑气,这黑气对景黎两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交道了。
裘氏兄弟虽然投靠了魔族,但从他们的功法套路上就能看出,他们所练得还是自己原本的那一套,但现在在下面的那个黑袍人,不出手还不显,一出手,那一身魔气就再遮盖不住,不是裘氏兄弟那样的半吊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算一样都是元婴期,一个魔族的土著,和一个半路出家投靠过去的,在魔族中的分量,谁轻谁重,还需要想吗?
下面的这帮人,其他几个先不论,但为首的那个,地位应该不低,又正好是元婴后期,景黎心中暗暗猜想着,难道这个就是那个前来助裘氏兄弟一臂之力的元婴?
这黑袍人显然比裘大要难对付,要小心一点才行,景黎暗暗提醒着自己。
他们所在的灵舟,舟身遍布各种阵法与禁制,若是有意隐藏行踪,旁人并不容易发现,换作平时,直接将灵舟收了,再下去与那些人交手便是,但今天这灵舟上,还带着两个孩子,便不能那么草率了,更遑论那两个孩子在尝试引气入体。
景黎并不准备将仲晴两个卷入这一场是非里,为了以防万一,又在两个孩子身边多添了两层禁制,确定就算是元婴修士来,一时半会也不能奈何,足够他们赶过来救援,才与苍麒一起,转换了身形,出现在下面的人群面前。
因为迟迟不见出手者现身,那叫嚣者便认定对方是心虚了,知道自己这边高手环伺,不敢再冒头,言语间便越发的嚣张轻慢了,冷不见看见两个人影凭空突然出现,心下一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飘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来。
所幸他现在说不得话,有的是人来为他代劳——
“就是你们两个小子来挡我们的路?”
一个长了对八字眉的瘦高个第一个发难,很快就得到了一片附和声,唯独一个带着诧异的声音,在这些背景音中分外明显。
“是你们?”
景黎循声看见,就见一个蓄着两小撇胡须,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的,面皮白净,面带惊讶之色的中年人,站在那黑袍人身边,也是这些人中,唯二的元婴期。
不管是从对方的语气还是神情都,都不难看出对方认识他们,但他却没什么印象。景黎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定格了一秒后挪开,确定自确实没见到这人后,转头看向了苍麒,目露询问之意——师兄认得此人?
苍麒摇了摇头,他对此人也没什么印象,此前应该是不曾见过的。
不过他们没印象也没关系,因为有人善解人意的帮忙问了——
“怎的,你认得这两个小白脸?”那黑袍大汉同样没错过同伴的惊奇。
意识到自己漏了嘴的小胡子听见黑袍大汉这般问,顿了顿才道,“他们是九华宗的弟子。”
“哦?”听见这个名字的黑袍大汉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将景黎两人从头打量了一番,鼻子里嗤笑一声,显然是对两人看不上眼。在听见小胡子提到苍麒是九华宗的大弟子后,脸色正经了几分,却还是带着点不以为然,“也好,就让我瞧瞧,这九华宗的大弟子,究竟有几斤重。”
说话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小胡子道,“这么说,这两个还是你的老相识了?以前没少在一块吧?既是如此,别说我没照顾你,边上那个白头发的小子救让给你了。”
小胡子在听见“老相识”几个字时,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异议的接受了同伴的提议——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小辈罢了。
唔……这小胡子也是投靠了魔族的人,就不知道以前是哪个门派的,估计是曾经打过照面,但没接触过。
景黎也不在意,管他以前是哪里的,现在都是敌对方。
周围的那些人见到黑袍大汉之言,知道他们要教训景黎两人,俱都大笑着自觉退开了些,由以之前在景黎手上吃过亏的那人为甚,自我感觉很好的放了一堆狠话。
……一般这种类型的炮灰,都活不过三章。
景黎在心底默默的吐槽着,再抬起眼,就看见那小胡子来到了自己跟前,凭借着位置俯视他,板着脸道,“就让我来看看,这些年里,你都学了多少本事吧。”俨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教训口吻。
景黎眼皮子跳了跳,再一次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货,不然就这种欠扁程度的,肯定被自己揍过——对方的个子并不比自己高,但因为都凭虚而立在半空的关系,这货就非常不要脸的飞高了两寸,以这种方式高过了自己。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在魔族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景黎阴测测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小胡子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一句,“出手吧。”随之无间隔响起的,便是撕裂空气的尖锐声响。
惯用的幻紫流金剑被折断后,景黎还没来得及炼制新剑,用橙武又太耗费灵力,景黎便先从游戏包裹里找把八零年代的武器来应急,左右他在境界上压了对方一头,也不怕应付不过来。
拂素起龙漪在手上挽了个剑花,遥遥指向小胡子,平素有意收敛的威压如海浪般延伸开来,澎湃不休,周身气息不断攀升。
而在这股不断增强的威压之下,周围围观的那一些人,面上也是露出了惊容来,尤其是才刚向景黎放过狠话,现在却被压的喘过气来的家伙,心中暗暗震惊:这小子……竟然也是个元婴!
小胡子凝神看着气息不断攀升的景黎,倒是他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也成就了元婴,眼珠略微向旁边瞟了眼,余光瞥见已经交上手的黑白两道身影,双眼不自觉的眯起,这对师兄弟倒确实是有几分自傲的本钱,算算两人的年纪,也不过刚过百岁,这般天赋资质,难怪叫那人这般在意……
一道身影不期然的映入脑海,想到那人,小胡子神色一顿,一股浅褐色的灵力渐渐从体内浮现渗透而出,在体表凝聚,形成了一层大地色的保护罩,将全身上下包裹了起来,保护罩的表面灵力流转,犹如活体一般,在保护罩内不断的游走。
“就让我来试试,你有多少水分。”
小胡子眉头一挑,看着景黎手上的剑很有些不以为然,这小子的剑这么花俏,比宗里的那些女孩子都甚,这么一个小白脸,修为进展的这么快,莫不是九华宗的那些老家伙拿灵药堆出来的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后,再看对面,便觉得看哪里哪里都看不上眼了,觉得那人其实很不必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费心。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但落在自己身上的这种眼神,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景黎扯了扯嘴角,足下一点,身影化为一道虚影,行若鬼魅般地向着小胡子暴射而去。
小胡子眼睛虚眯地望着那道迅若奔雷的虚影,灵力在体内急速流动运转。
一记试探性的对轰之后,溢出的多余能量直接在半空中炸开了花。
“!——”
景黎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小胡子上方,望着此时处在自己下首的小胡子,异色的眼眸中一抹冷光闪过,手中双剑力量再度暴增,刹时间,随着剑刃的悍然挥下,刺耳的音爆声,在剑下成形,尖锐地响彻着整个天空
感受到这一剑的强度,心知来者不善的小胡子即使对景黎的不屑已经先入为主,瞧人不上,但也知道不可掉以轻心,眼中还是涌现了一抹凝重,双手急速动作,一丝又一丝的土褐色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急速涌出,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其头顶上凝聚成了一张网眼密实的大网。
“呲!——”
拂素起龙漪带着强悍的力量轰然落在了那一层密密麻麻、充斥了土系灵力的大网之上,转瞬间,就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劲气波动,从剑与网的接触点,犹如水波一般地波荡而出。
“嗯?”
景黎微微蹙起眉,在两者相撞之际,他能够感觉的到,那张大网上,有一股诡异的黏附力,黏着着长剑。
小胡子暗自一笑,又是一声低喝,那张大网开始向着上方收拢,向着处于起正上方的景黎兜头兜脸的罩了过去。
网上虽然有黏附力,但景黎刚才那一剑走的并非是轻灵的路子,反而用上了十足的力道,这一剑下去,在相触时的那一瞬间的僵持后,便呈催枯拉朽之势,在短短几息间,就破开了那一条条的网线,摧毁了这张大网。
但小胡子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在锋利的剑锋斩断了第一根网线之际,他的双手就快成了残影,急速运动着,而那张大网,也是在这些残影舞动间,急速成形,一条条,一道道的新线,在他的手下迅速成形,将这张大网重新黏连起来。
就这么一个破坏,一个修补,最后,大网上的黏附力,还是将长剑凝固住,但虽是将剑稳下,剑势却并没有被随之瓦解,但其上所蕴含的劲风,依然是割裂了空气,将小胡子束的整整齐齐的发冠给劈成了两半,将其原本弄得极其整齐,一丝不苟的头发震得四处披散,狼狈不已。
散乱的发丝随着狂风乱舞,小胡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没想到两人才刚一交手,便是自己吃了亏。
就算这一记没有令自己受什么重伤,但这样冠毁发散,披头散发与乞丐仿若的形象,还是令他颜面大跌,尤其是在这现场还有好些人围观的情形下,简直是颜面扫地。
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咆哮,与之先时更加浑厚的深褐色灵力急速涌现出来,讲小胡子的右手覆盖包裹,而后,小胡子的右手猛然屈成爪状,指尖“咻”的冒出了一大截尖锐的长指甲,低吼一声,撕裂空气,对着凌空立于其头顶处的景黎撕扯而去。
景黎双手猛地用力握紧掌中剑柄,同时发力,将双剑之从那异常胶着的大网中抽离拔出,身姿灵活的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在小胡子挥爪相向时,正好反身相迎,狠狠的与其碰撞在了一处。
“轰!——”
又是一声闷响。
景黎与小胡子两人都在反作用力下后退。
片刻后,景黎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看向对面,修为不及他深厚的小胡子捂着胸口,又退了一段,才将身形稳了下来,目光森冷的看了过来,面上的肌肉微微扭曲抖动着,冷冷的笑了一声。
站在一边围观的一众围观者暗自心惊,刚才两人交手时,那溢出的余威,就叫他们感觉耳鸣不适,胸口发闷了,没想到这一记对轰之后,两人中看起来竟然还是那个白毛小子更甚一筹,这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本来在他们看来,又两位长老出手,拿捏这两个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谁承想,竟然叫他们看走了眼。
又想到小胡子适才提到这两人是九华宗的弟子,心中纷纷咋舌,九华宗的名头他们早有耳闻,现在敢和他们作对的人里,首当其冲的就是九华宗和归一门了,出了许多个凶人,死去的弟兄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死在了这两派的手上。
这白毛小子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出手竟然这么狠,随后又想到,咦,这白毛小子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似乎还有个剑修的师兄与他一起?又好像,刚才小胡子提到过,那剑修是九华宗的大弟子?
这边做师弟的这个已经是这样了,那么那边那个当师兄的……
一众围观党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心有戚戚的看向另一边,甫一扭头,就看见了一柄巨大的银色长剑当空斩下。
明明距离他们的所在地还颇有一段距离,也不是冲着他们而来的,可那连带起的剑风,却是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划破了。
——他们身上穿的可是法衣啊!
几人衣衫凌乱,有一个修为最低的连脸都白了,心中纷纷骇然,此人看着温和,出手竟然这么狠厉,亏得他们站的远,要是适才离的近了,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深觉围观有风险的几人纷纷有致一同的又往后头连退了一段,心中想着,九华宗那种凶人辈出的地方出来的大弟子,果然亦是个凶人!
……
景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双剑,拂素起,龙漪动,凌飞太清宫,作为冰心的特效武器,拂素起龙漪的杀伤力自然是没话说,但是,毕竟等级低了一些,用着没有幻紫流金剑顺手。
若是倾全力输出,怕剑身承受不住。
已经断了一对剑,新剑又还没得,景黎不希望手上的这一对再有什么闪失。
从刚才短暂的交手能够看出,小胡子走的大致是什么路数的景黎想了想,有了主意。
和景黎还有心情拂剑穗不同,小胡子的此时的心情可实在是不算美好。
在他看来,似景黎这般年纪,就能够走到这一步,必然是借助了外力的结果,其底子一定薄弱,基础并不扎实,可刚才,两人中竟然是对方先一步停下,比自己更早一步稳住身形,这无疑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再见景黎拨弄着剑上的华丽炫目的尾羽,好似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底,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其声音也如同其脸色一样,带上了一森森的寒意。“小子你别得意,我还没出力呢!”
景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废话,手腕翻转,长剑一挥,浓郁的水系灵气再度凝聚。
四目对上的那一瞬间,气氛再度紧绷起来。
突然,说不清究竟是谁先动,又或者两人同时有了动作,几乎是同时如箭矢般暴射而出,再次对撞在了一起。
半空中,两道残影不断交错,金戈脆响不绝于耳,好似狂风骤雨般密集猛烈。
尖锐的爪子连接探出,可却总是被那对绚丽的长剑轻易的格挡住,四下飞溅的火花与溢出的能量一起,如涟漪般扩散而出。
连接三招,招招落空,小胡子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快速盘算,并有了主意,一面加快了攻势,逼迫的景黎不断往后退去,一边暗暗催动体内灵力,在景黎看不见的角度,背负在身后的左手被覆盖上了一层浓密的褐色,屈起的五指瞬时长开,锋利尖锐的长指甲一如右手,在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冷意。
爪影剑影交错间,小胡子忽的强行扭转身形,在右爪连抓数下,引得景黎提剑相挡之际,藏于身后的左爪突然发难,对着景黎因为格挡自己的右爪而暴露出的空档狠狠的抓去。
“叮!——”
溅射的火花间,炫目的剑影一闪而逝。
“怎么可能……”
猛然变大的瞳孔,还有传来剧痛的左臂,都在明明白白的宣示着他的失败。
小胡子不可置信的看向左臂上那道新鲜出炉,鲜血不断向外用处的长逾一寸,深可见骨的伤痕,既惊且怒,完全不能接受受伤的竟然会是自己这一残酷的现实。
“你干了什么?!”
自己还能干什么,景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跟看神经病似得,他要杀自己,难道自己还乖乖站着被他抓么,又不是有病。
在那双几乎要瞪脱框的眼珠的映衬下,景黎觉得对方脸上的那两撇小胡子都跟着变形了,想了想,或许以对方的智商,光靠他自己,是转不过弯来了,就好心的提醒了一下对方——晃了晃手里的剑。
小胡子怒视着对面人的挑衅,觉得那花俏的剑穗尤其碍眼,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两串鸟毛……两串鸟毛……
小胡子忽的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会失手的原因——对方本就是一个二刀流,自己刚才的那一招偷袭,换了别人,或许回护不及,但本就用双兵的景黎是绝对有余力来应对自己的偷袭的。
“啊,看样子,你已经反应过来了。”
景黎勾了勾唇角,颜色各异的瞳孔里,倒映出暴怒的人影。
“别高兴的太早了!”小胡子喘着粗气,怒极反笑,目光从景黎手上的兵器上掠过,看着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纹的长剑,心中嗤笑,这种花俏的东西,能够中用的到哪里去,用这种不中用的东西,活该今天栽在自己手里!
小胡子的嘴角边掀起一抹冷笑,心神骤然凝聚,注意力完全地凝聚在丹田之上,脑海中,不断的回想闪现着一段冗长晦涩的符文,一股股强劲的罡风拔地而起,肆意吹鼓,霸道的威压铺天盖地的涌来,而随着最后一个字符的终止,小胡子整个人都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展现在景黎面前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通体呈土褐色,似虬非虬,似蟒非蟒的庞然大物。
这东西看着粗笨,动起来却意外的灵活,且速度更是比之人身时快了一倍不止。
这不知名的长条怪身形巨大,甚至仅仅一只眼睛就比自己个还大,但对于见过亢金龙的真身的景黎来说,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亢金龙那才叫真霸气,龙形真身要是放出来,东陵州估计就要塌一只角了……
——和她相比,小胡子这个又算得了什么。
出乎小胡子意料的镇定的景黎很是淡定的和身形比自己大了几十倍的长条怪继续交手。
粗-长的身躯不断的翻滚游走,灵活度甚至不比景黎手中的长剑弱,并且在那光影交错中,
居然还隐隐的有着连绵不断的缠绵攻势,而在这种缠绕间,景黎的行动被极大的限制住,有好多次,如果不与对方硬碰硬,根本就没有抽身的机会。
看来,对方也注意到了啊,自己的兵器不趁手。
对方一再的引诱迫使自己与之硬拼,景黎心中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用意,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再多来几次硬碰硬,难保拂素起龙漪不会步上幻紫流金剑的后尘,与人交手,却没有兵器,可是很吃亏的啊。
所以,果然还是得早日把炼制新剑的事提上日程才行啊。
景黎在心底暗叹一声,面上却不见一点慌乱,继续如常的应对眼前的长条怪。
哼!
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小胡子圆睛怒睁,隐隐有一份狰狞隐藏在眼睛深处,尖锐的爪子、强劲的长尾,暴风骤雨的袭向景黎,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变身为兽形之后,五感都比之先前更加的敏锐,暴虐的罡风中传来的隐隐的腥甜,让小胡子巨大的圆形眼珠诡异的泛起了丝丝血红。
张开巨大的兽嘴,冲着不断闪避着的已经负了伤的人影狰狞一笑,响如震天雷般的声音,令人寒毛倒竖。
又过了片刻,风中的血腥味变得越发的浓郁。
大大的兽眸中一道竖线出现,看着对方原本浅色的衣裳被鲜血浸染,心中狂喜,眼看着景黎又一次将要逃出升天,小胡子眼中狰狞猛然凸显,用尽全力,咆哮着向那道比自己小了数十倍不止的弱小身影抽去。
“!!!”
长尾在击中了目标的瞬间,陡然意识到了不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他确实是抽中了那白毛小子的。
转瞬即逝的困惑并没有困扰小胡子太久,因为他很快就发现比起这个,撕心裂肺,仿佛整一条都要被撕裂的剧痛,才是自己更需要关心的。
为什么?!
赤红色的眼眸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咆哮声响彻了整片天地。
小胡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被抽中的是景黎,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疼,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向地面上洒落,就像是在下一场血雨。
呼,景黎长吁了口气,计划成功。
小胡子能想到的问题,身为当事人的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在明知在硬碰硬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他再照着对方的剧本走,那他岂不是傻子了?
不过兵器的不趁手,确实让他行动间不能完全的随心所欲,带有顾忌,所以,他便多留了个心眼,故意只使出七分力来应对,并且做出逐渐不支的假象,引诱对方对自己全力一击——他是水属性修士,凝结出一大片冰壁,再用幻术将其暂时隐藏,对于他来说,并不什么难事。
他刚才在与对方交手时,故意东躲西藏,左右突围,就是为了掩饰那一整片冰壁的存在。他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反应,见自己伤势渐重,逐渐不支,对方果然上钩,准备给自己最后一击,他再引对方来到那片冰壁前,利用一个镜面术,令对方讲冰壁中的自己错认成了本尊,全力一击,触发了他早早就在冰壁上布置下的阵法禁制,可不就悲剧了么。
随着那些杂乱茭错的骇人伤口中涌出的鲜血的减少,小胡子的咆哮声也逐渐微弱,一道暗芒过后,巨大的长条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奄奄一息的小胡子。
到了这一步,景黎想要拿捏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毫不迟疑的仍了两个禁锢咒过去,将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小胡子给关进了一个半透明的圆形牢笼里,准备一会问话。
翻转发生的太快,太叫人措手不及,以至于那些正为小胡子的霸气欣喜的一众围观党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样,发不出声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长老是怎么输的?那个白毛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天哪!长老竟然输了!!!
正懵逼着,一股熟悉的威压又将他们的神暂时拉了回来,想到了还有另一场没有结束,一致向某处张望……
然后很震惊,又好像没那么震惊的,麻木的看着那两道交错的身影。
竟还未分出胜负,没想到这小子实力竟然强横如斯,看那般气势,不愧是九华宗那凶地出来的凶人啊。
暗暗惊叹了一声,众人心中不由嘀咕着,和这凶人相比,那一位好像也没那么厉害了……
几乎是在寻找到破绽的瞬间,黑袍大汉脸上便露出了几近狂喜的神情,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双眼猛地睁开,里面的黑气翻涌,连同他周身的气息,也狂暴地涌动起来。
一道冷哼声,猛的响起,旋即,一道人影陡然出现,顿时,一股凌厉霸道气息,似排山倒海般的暴涌而出,一丝丝裂缝顺着其脚下急速蔓延,足足延伸到尽头,方才逐渐缓下,竟是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其撕裂。
再然后……虽然一众围观党很不想这么形容,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黑袍大汉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没了然后……
现场诡异的安静了片刻后,几个实力明显不如对手的围观党狼哭鬼嚎着跑了。
景黎虚托着关着小胡子的圆形牢笼,默然的目送着那几道身影远去,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感觉好不靠谱啊,他们应该能把信送到吧?……咳……”
景黎眉头微微一皱,伸手轻拍了拍心口,虽然是故意引诱小胡子上钩不假,但也并非全然做戏,他确实受了伤。
将嗓子眼里的腥甜咽下,还没等他取出灵药,就有一个白玉瓶送到了嘴边,景黎也不和自家师兄客气,就着对方的手服了药,然后又被抓住手腕,熟悉的灵力被送进体内,检查着伤势。
“伤的不重,服了药就好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景黎其实还是挺享受来自自家师兄的关怀的,亲昵的蹭了蹭对方下巴。
苍麒面上却没了往常的一贯笑意,眉头微微皱起,“我该尽快将新剑炼制出来,是我的不是。”
果然瞒不过自家师兄,景黎挠了挠脸,“可是我们也才刚从地下出来啊,没时间炼制新剑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想了想又道,“再说,其实我现在手头上也不是没剑可使,等我们回去之后,材料齐全了,我肯定整天烦着师兄再替我炼对新剑。”
景黎能理解苍麒的懊恼,但他并不赞同对方的自责——他家师兄想用最好的材料为自己炼制新剑,但偏偏时机凑得那般的不巧。
剑刚折不久就掉进了地底,虽说在里面待了百年,但问题是这百年间,他们全都身处菩提古树的深处,差不过百年才中那些意识中清醒过来;而等他们回到了地面,先是裘氏兄弟,又是醉梦楼的,一件事接着一件,哪有功夫来炼剑啊——炼制兵器类法宝,还与炼制其他法宝不同,想当初他为苍麒炼制一件法衣都需要那么多天,要炼制一对新剑,少说也要月余时间。
他们这一路走来,哪来的一个月的空闲时间啊。
然则苍麒并不这么想……
是他疏忽了,景黎那对剑折断后,一方面是时间上的应接不暇;另一方面则是之后遇见的那些人,都没有景黎拔剑的必要,是以他便打算将材料都找齐全后,再择一处稳妥之地为他炼制一对新剑。
但今天这事,却在他耳边敲响了警钟。
再遇见需要拔剑的对手,景黎手中没有趁手的剑,着实不便。
苍麒拧眉略一思忖,神识深入景黎储物戒内,却没找到寻找之物。
“额,”将拂素起龙漪收回了游戏包裹内的景黎挠了挠脸,重新将剑取出,“师兄是在找这个吗?”
苍麒也没问他从哪里拿出来的,接过剑,拿在手中细看,注意到剑身上的细痕后,眸色微沉,景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腰间一紧,转眼已站在灵舟之上了。
“……哎?”景黎张了张嘴,看着苍麒头也不回的拿着剑走进了内舱,茫然,“师兄,你干嘛去啊?”
宽敞舒适的太师椅上,坐着的一个青年,他的相貌端正英俊,但是在这阴暗的屋里,衬上那闪烁的眸光,就显得有些阴鸷起来。
几个人影缩头缩脑的站在下面,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都蔫了。
“那什么……没想到我们这趟会在那遇见两个九华宗的人。”一个长了对八字眉的瘦高个讪讪的舔了舔嘴唇,“所以才……”
两个长老死了,他们却都活着回来了,这不是明摆着他们是逃回来的么,若是上头追究,他们都得完蛋,九华宗与魔族之间的恩怨,在东陵州上连个三岁小孩都知道,拿他们出来扯大旗,说不定能有点用。
淡淡的语调微微上扬,“……九华宗?”
八字眉一听有戏,忙不迭点头应道,“是是,就是那九华宗,那其中一个还是九华宗的大弟子呢,还有个白毛小子,据说是他师弟……”
“九华宗大弟子”这几个字传入耳内,令得坐在太师椅上的年轻人手指微顿,平淡的语调里,听不出他的情绪。“你是说,遇见了苍麒?”
下面站着的几个人一回想,当时小胡子和黑袍大汉介绍时,说的好像是这个名字,遂纷纷点头,口中连声应道,“正是正是!就是此人!”
心中却不由暗自嘀咕着,莫非这位和那人还是旧识?说起来,那个叫苍麒既然是九华宗的大弟子,那与这一位认识,似乎也不奇怪啊,毕竟这一位以前可是……
“你们是在何处遇见他的?”
上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猜想,就见那年轻人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也让我,会一会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_(:3∠)_精尽人亡
332、第三百三十二章
美女上街偶遇小流氓调戏, 意欲反抗奈何情势比人强,技不如人眼看着就要受委屈, 幸亏围观的翩翩贵公子出手搭救的戏码, 无论是在电视剧里,还是小说里,都已经是烂大街的梗,不过景黎穿越后,还真是第一次目睹现场版, 毕竟修真界的美女们质量高,战斗力更高, 随随便便的就上去没眼色, 说不定被美女们打的满地找牙也不一定。
遇见过那么多喊打喊杀的魔族,难得遇见一个想要追求一下最高层的精神建设的另类,景黎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
说是在街上, 其实不管是街面上的行人,还是两边开张的店铺,都没剩多少, 再加上这几位当事人看着都不像是寻常人,其他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敢多看, 唯恐惹祸上身。
被拦住的是两个穿着一致,只头上的发饰不一样的姑娘;将人拦下的是个穿得尤为鲜艳,乍一眼看到,让景黎以为看见了只芦花鸡的审美超前的魔族;至于剩下的那一位,白衣玉冠, 折扇摇曳,非常符合英雄救美的人设……就是内在可能还没达到及格线。
看着几招之后,被反手压制了的折扇男,景黎抽了抽嘴角,这位兄台,你确定没有拿错剧本么?
那边眼见着救兵不中用,眼看着对面的那只咸猪手就要摸上自己的脸了,头上戴着一顶牡丹花冠的姑娘尖着嗓子给众人表演了一下海豚音,入耳的魔音深深把那位本就受了伤的折扇兄给刺激的吐了血,随后果断晕了过去。
那魔族一时不防,也差点着了道,但他毕竟是在场几人中修为最为深厚的,除了最初的时候没想到对方会使用音攻,而吃了点小亏后,很快就调整过来,打了个响指,冒出一团黑气飘向了对面,那姑娘依旧张着嘴,却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另一个发髻上Сhā着一支蝴蝶步摇的姑娘眼见同伴吃了亏,越发着急起来,只是她不似同伴还有着令人防不胜防的小手段,只是苍白着一张脸,斥责着对方,指责魔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着这姑娘的话,景黎大致弄清了事情的起因,这俩姑娘是星月阁的人,本是奉了师命前往白鹤派的,结果倒霉遇见了几个魔族,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谁知道又遇见了这只芦花鸡,一言不合就过来耍流氓,至于这位折扇兄,说来也巧,正是白鹤派的弟子,是前来接两人过去的,遇见两人遭到芦花鸡的骚扰,正义凛然的上前解围,奈何修为不到家,美没救成,自己还倒了霉。
如此说来,这白鹤派岂不是就在附近?
就是不知道吴长老带着无相门的一众高徒,有没有顺利为白鹤派解围,避免为众魔围攻的下场。
这位带着蝴蝶步摇的姑娘长得颇为羸弱,肺活量倒是和胡一州不相伯仲,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说,直接把芦花鸡给给烦了,然后也给了她一个禁言术,和身边的姐妹做了伴。
“啧,小娘们废话还挺多。”芦花鸡啐了一声,又低头用脚踢了踢已经扑倒在地不省人事了的折扇兄,凉凉的开了口,“那边的,还想在那看多久?”
景黎倒也不惊讶他能发现自己——他本就没有掩藏自己的踪迹,况且现在街上也就剩了他们这几个人,目标不要太明显,只要对方不瞎,自己这么大一个活人伫在这,总是能看见的。
倒是那个被定了身的姑娘纷纷看了过去,一个脸上惊大于喜,一个面上喜比惊多,双眼死死黏在景黎身上,想要求救。
“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个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东西,全都上赶着来当好汉。”
芦花鸡嗤笑了一声,将倒霉的折扇兄一脚踢到边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抬起头看了过来,看清楚来人模样后,眼神更加嫌弃了。
“呿,连妖族的都跑来凑热闹,正好,一起带回去,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好吧,收回前言。人妖不分,这确实是个眼瞎的。
选择性无视了不想听的话的景黎上下打量了眼芦花鸡,只是金丹中期,并非元婴,应该不是那七个中的一个。
之前遇见的都是集体出动,鲜有单独行动的,就是不知道这附近,还没有其他魔族在,不过……如果白鹤派就在附近的话,那这芦花鸡的同伴应该不会少。
正当景黎琢磨着怎么借由眼前的这一个引出剩下的那一些,芦花鸡就等不及先动了手。
不管是星月阁的两个女修,还是白鹤派的那位折扇兄,都与芦花鸡的差距太多,以至于后者根本就不必费多少事,就将三个人都给收拾干净了,这一回,或许是对方觉得身为妖族的景黎要难对付一些?出手间,倒是动用上了几分真本事。
就见芦花鸡足间点地,双臂宛若无骨的向着两边划开,整个人如大雁般向着景黎俯冲过来,转瞬便来到了景黎眼前,脚下一顿,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双臂同时从外向内收拢,在身前交叉,十指自然的微曲,十条黑丝从其指尖窜出,既细且长的黑色丝线尾部,各牵连着一只毒兽,或是紫纹针蝎,或是极地火蟾,不一而足。
这十只毒兽有的其大如斗,有的小若蚊蝇,但无一例外,都是毒性极强之物。
一边的两个女修乍一眼瞧见这些毒兽,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是该庆幸芦花鸡没对她们用上这一手,还是该为即将与之交手的景黎捏上一把汗。
十只毒兽各从不同的方向对景黎进行包抄,封锁住他的去路,然景黎又岂会傻到乖乖站着成为鱼肉,凭借着身体的灵活度与功法的便利,练习几个瞬身,从包围圈中逃脱,避免了成为瓮中之鳖的惨剧。
早已伺机等候在侧的芦花鸡眼见景黎突围,没有片刻停顿的立即缠了上去,手指一拉一扯间,数头虫兽就转换了身影,再一次堵在了景黎的身后。
前有芦花,后有虫兽。
芦花鸡轻佻的抬了抬下巴,“光躲有什么意思,也让我瞧瞧,你们妖族都有些什么能耐。”
说话间,几只毒兽同时张嘴喷出毒雾,或黑或绿或紫的毒雾目标一致的向着包围圈中的人影罩去。
……所以说,你们魔族都是凭长相来分种族的么?还真是外观党。
景黎实在是不想吐槽芦花鸡的眼瞎——这家伙的金丹估计是假的,不然怎么连人与妖的气息都辨别不出?
眼疾手快的赶在毒雾将要腐蚀到自己衣摆的前一秒撑开了防护罩,将其隔绝的景黎习惯的去拿剑,念头刚起,忽的想起拂素起龙漪被自家师兄拿走了,自己暂时无剑可用,遂索性弃了兵器,决定用旁的方式来解决。
看着眼前的这一层蓝色的防护罩,芦花鸡不屑的撤扯了扯嘴角,指尖微动,那些被阻隔在防护罩外的毒气颜色变得越发厚重,无声无息的,干净无垢的防护罩上,却开始出现斑驳,开始只有一小片,很快,就扩张成了整一面。
这毒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些,景黎眯了眯眼睛,看着最近的那一片已经斑驳的不成形,再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蓝色光壁,垂落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的轻点了点,在这些顽强的毒气终于成功腐蚀掉光壁,从外涌入时,红色的热浪从底下蓦的蹿起,以星火燎原之势、狂风过境之态,绕过景黎,向着那个破口猛然扑去。
“噗呲!——”
就听一声短促的声响,那位混合在一起后变成了一股死寂的灰白之色的毒雾就像是一条被点燃了的引线,在一息之间拉开了一幅绚丽的画卷。
张扬到了极致的艳红色在烈日下,张开了双翼,以睥睨之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气定神闲的人类。
在菩提古树内的度过的百年光阴,不光是景黎收获良多,就连栖息在他丹田内的火凤亦是受益良多,不单伤势痊愈,甚至还有所进阶。
尽管还未明确认主,但经由菩提古树的纯木之气的蕴养,寄宿在景黎丹田内的红莲业火已经有一部分与景黎的丹田融合在了一起,轻易不能分开,否则对双方都伤害颇大。
已经许久不曾出来透过气的火凤将身形隐藏于红莲业火内,冷哼了一声,这个狡猾的人类惯会支使它干苦力,平时也没见放自己出来过。
奈何现在两者之间的命途已有部分相连,不可能再如初见时那样毫无顾忌的对着景黎下手,不然自己也讨不到好,反受其累。
心有愤懑的火凤一腔怨气无法对景黎发泄,自动送上门来,成为它此次被召唤出来的原因的芦花鸡自然就倒霉的成为了那个替死鬼,承接来自火凤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已替换,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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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第三百三十三章
眼看着火线顺着黑色丝线即将灼烧到指尖, 芦花鸡迅速的撤回了手,却还是不可抑制的被火舌燎到。
“嘶——”
明明只是挨到了一点火苗, 两根手指却转眼成了两截漆黑的焦炭, 芦花鸡拧起眉,抬起手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细看了看,完好的左手搭上焦黑的两指,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向外一扯,竟是自己直接将那根手指给拔断了。
“倒是有两下子。”
芦花鸡仿佛被拔的不是自己的手指, 而是黏附在衣服上的毛球一般,随手将那两截断指扔到一边, 眼底终于不再是之前的无波, 升起了一点兴趣来。
一边的两个姑娘见没一会功夫芦花鸡就断了两根手指,心底顿时升出一些期盼来——这一回来的这个看着比那折扇兄靠谱不少,说不得真的能得救。
这么一想, 看向景黎的目光便越发的热切了,也就是现在被定了身,不能动, 不然早跳出去助人一臂之力了。
芦花鸡的双臂又一次向两侧拉开,一对色彩斑斓的宽袖下飞出了一大片的蝙蝠, 扑腾着双翼,前仆后继的从其袖子里钻了出来,声势浩大,将头顶的天空都遮盖成乌压压的一片。
芦花鸡挑了挑眉毛,指挥着蝙蝠群上前。“去。”又冲着景黎抬了抬下巴, 那意思,似是在说“这回看你怎么应付。”
这些单体不若鸽子蛋大小的蝙蝠汇聚在一起,绝不容小觑,它们震动着骨翼,像龙卷风一般横扫而来,却并不直面上目标,而是停在了距离景黎两尺远的位置,一层又一层的叠压,在景黎周围筑起了一圈高墙。
“?”
景黎狐疑的看了眼这些冲着自己呲牙咧嘴,却并不进一步上前的蝙蝠群,猜不出芦花鸡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肯定没好事,更别说不管怎么样,被围堵住都是一件于己身不利的事。
就在景黎准备动手前,耳边忽的传来了一种叫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抬起眼,就见到一道道有别于蝙蝠本身的自带色的幽黑划破天空,并且仍在继续增加中。
修士对于灵气的感知尤为敏锐,景黎立时就觉出不同来,这些蝙蝠竟然能够吞噬灵气还能够撕裂空间,虽然这些被撕裂开的口子并不大,大多都只是一些寸长的裂隙,不会叫人在不经意的时候失足坠入,卷入空间裂隙内部,但是只要有这些裂隙的存在,就足以令人投鼠忌器——这么小是掉不进去,但是相对的,想要在这些中间施展一些移形换位的法术也行不通,不然很有可能被紊乱的能量反噬。
再退一步来说,现在是掉不进去,但万一你动作大了将这些裂隙人为的扯大之后,自己又不留神滚了进去,那岂不是更坑?
幸好,这对于别人来说棘手的情况,对景黎来说倒霉那么糟糕,尤其是——火凤看芦花鸡也特别的不顺眼。
一点火星燃起,转眼蔓延成片,将被蝙蝠群遮的密不透风的黑幕吞噬替代,鲜艳的赤红点燃了天空,焚烧着云霞,最后那些都被潮水般涌来的颜色所淹没,仿佛整片天地间就剩下了满目浓艳而刺眼的红色。
星月阁的两个姑娘睁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绚丽,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种张扬到了极致的颜色,直到……
星光闪烁的眼内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之色,瞳孔蓦地睁大,张嘴想要喊出什么,小口极快的开合数下,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小心啊!
景黎一听脑后生风,就知道有人偷袭,一闪身避开,就看到一张鬼脸出现在眼前,那鬼脸二话不说,扑将过来,同时又冒出两只鬼手来,十分阴险的在左后夹击。
因蝙蝠群之前的动作,景黎所处的空间并不宽敞,而这一张鬼脸与两只鬼手的体型又颇大,想要在闪避的同时,避开那些大大小小的空间裂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鬼脸与鬼手一下出现,一下消失,神出鬼没,叫人不透其路数。蝙蝠群已经全数葬身于火海之中,豁然开朗的视线,让景黎一眼就能发现某个已不再原位的身影。
对付这种行踪不定的偷袭者,用火攻并非上上之策。
必须先逼那芦花鸡现行才行,景黎暗暗在心中盘算着,空间小虽行动不便,但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他们双方在这个特定区间内,所面对的不便是相同的。
眼看着比自己半个身子还大的鬼手抓来,景黎灵活的向后仰去,在另一只试图趁机从后方偷袭的鬼手的同时,抓住机会,一把将其抓住,湛蓝色的灵光乍现,包裹在景黎双手,就听“咔嚓”声响,覆盖住整只鬼手的灵光,瞬间凝固成了薄而锐利的薄冰,将整只鬼手都冻结在内。
另一只袭击落了空的鬼手及时来救援,却不防景黎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不曾转过身后,左手却精准的抗了下来,并手腕翻转,反手扣住了它的脉间,将它也给冻上了。
“你这小子,身上还真有些古怪。”
芦花鸡怎么也想不透,景黎身为一个水属性,究竟是怎么将两种截然相反,天生相克的能量运用的这般相得益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将人生擒的决定,甚至,他的心底还兴起了另一个念头。
“就这么把你丢给他们太可惜些,”鬼脸上升起一阵烟雾,待烟雾消散后,原本丑陋怪异的的脸已经变成了芦花鸡的大头像,长长的舌尖舔舐过上唇,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亮。“我决定,在我玩够之前,都让你留在我身边。”
景黎心中蹦跶过一匹草泥马,并向芦花鸡扔了一个白眼。“呵呵。”
不愧是眼瞎的芦花鸡,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清楚形式,难道真的以为他能够赢过自己吗?呵呵。
一片晶莹的六角雪花飘下,正好落在景黎手背。
被定了身,心急如焚却使不上一点力的两个姑娘亦是一愣,下雪了……在这种日子?
景黎也抬起眼望向远处,就见天边的风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打着旋,仿佛雪中有一条龙一般。
“啊……看来不快点解决不行了。”
“哼,好大的口气!”
芦花鸡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觉得这白毛小子真是死到临头都不自知,他看上的,还没有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你要是听话些,我还能让你少遭点罪!”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澎拜的黑气汹涌,景黎松开了禁锢住两只鬼手的手掌松开,硬接了他这一记。
熟悉的灵力伴随着强劲的风,造成的雪旋,有一种龙一样的外形,同时,龙吟一样的声响从旋风中发出来,更有雷霆之声隐于其中。
两股力量相持间,景黎忽的撤回手。
芦花鸡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景黎竟然敢收手,他应该知道,这么一来,他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正疑惑间,突然,身边出现了两道长长的冰刃。
芦花鸡反应不慢,很快往后一退,那冰刃却紧随着他而来,见摆脱不掉,芦花鸡的大头瞬间化成了一股黑雾散开,又在一丈之外重新凝聚。
但他才站稳脚跟,就感到一阵清风拂面。
心中一紧,猛地一抬眼。
就见一道白影闪现,一剑直扫他面门。
芦花鸡尤未想明白,景黎的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身体就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猛地往后一仰,但锋利的剑锋还是扫过了他的脸颊。
“嘶——”
而等他反手一掌拍出的时候,目标已经在数丈之外。
白衣如雪,墨发如瀑。
芦花鸡这才发觉自己弄错了对象,而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白衣人此时却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己,正与那白发小子说话,这要是还看不出这两个人是一伙的,那他就是真的眼瞎了。
等等,芦花鸡的情绪显然有些不稳定——那个白毛小子竟然没有受伤?!
这怎么可能!
自己那一掌的威力究竟如何,自己再清楚不过,那白毛小子撤回手,怎么可能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好端端站着,连脸色都不见有一点苍白!
回想着从第一片雪花的出现到现在中间所间隔的时间,景黎对于自己师兄的速度又了更新一轮的认知。
因为和芦花鸡动了手,景黎的发丝有些乱,看见对面伸过来的手,他不甚在意的歪了歪脖子,方便苍麒动作,脸上是纯然的因为欣喜而浮现的笑意,“师兄你来了。”
发丝从苍麒的指缝间落下,他的手换了个方向,揉了揉景黎的头顶。
红莲业火灼烧过后的天空,还透着霞光,正好落在苍麒的脸上,眼帘微垂,如同锐利的宝剑安静的收入剑鞘,丝毫不见前一秒面对芦花鸡时的凌厉,显得既纯粹,又性感。
苍麒的手指从景黎的发丝之间离开,在他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
“怎么不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芦花鸡:很好,白毛,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景黎:→_→喂师兄吗?这里有变态!
大师兄:呵呵。
片刻后——
星月阁姐妹花-妹花:师姐,你看,那有一只秃毛鸡( ⊙ o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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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天天夭的手榴弹,么么哒(づ ̄3 ̄)づ╭?~
334、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还以为, 师兄你在闭关呢。”
无怪他会这么想,实在是他家师兄进屋后就没见出来过, 他留在甲板上一边看顾着两个孩子引气入体, 一边留心地面上的动静。
途径此地时,见有情况,就下来查看了一下,本来是有想过喊上苍麒一起的,但看后者一直没出门, 以为对方因为上一战有所感悟,需要闭关, 想着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就先一步离开了灵舟。
这会听见对方相问,才明白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那师兄你在屋里……”
后半截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没机会出来了。
一抹灵光闪现,苍麒将手上的东西往前一递,“试试。”
熟悉的造型, 淡蓝浅紫相辅相成,明明还是原先的配色, 却又截然不同。
紫电稚弱,性如婴孩;青霜老沉,俨如兄长。翛忽隐现,捷如流星,啾啾呢喃, 紫燕青虬。锋锐无双,轻如无物,手弹其锋刃,鸣如龙吟。
两仪相生,气韵非凡,暗光流动。
景黎接过这一对既熟悉又陌生的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拿在手上试了试,剑光如电,切金如泥,从半空中呼啸而下,一绞之力无人能挡。
“师兄……”景黎拿在手上爱不释手,眼中是满满的意外与惊喜,“谢谢师兄!”
“使着可还趁手?”
“趁手趁手!”
苍麒微微颔首道,“且先用着,待新剑铸成,再与你换。”
景黎:“……”
……所以这在他家师兄眼里还只是个过渡用的备胎货么?
景黎诡异的沉默了一下,试探道,“师兄,我刚试剑时,似有感应到一丝龙气,你……该不会是用了龙影石吧?”
一秒后,他看见苍麒竟然真的点头了!
景黎:“!!!”
我去!论败家,当真是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师兄!
用了龙影石炼化过的剑,在对方眼里竟然还只是个备胎……莫名的感觉到膝盖有点疼,他家师兄果然是个大土豪。
……不过,震惊过后,不能不说,心里还是稍微有点暗爽的,因为自己师兄对自己的态度。
师兄弟两人这边气氛正好,另一头的某个孤家寡人就非常不识相的跳了出来搞事情。
其实景黎挺不能理解那些在偷袭前,还要喊一嗓子引起对方注意的人都是些什么心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做好准备么?
喊的音量还挺大,被打脸的也很快。
苍麒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得,头也没有的反手一振袖摆,然后……芦花鸡嘴角边一道红色的液体流了下来。
噫——
景黎同情的看着因为受伤,整个人萎靡了许多,就连竖起的头发都变得有些耷拉下来的芦花鸡,刚才废话别那么多,直接动手,说不定他们早打完了,哪里还会倒霉到需要他家师兄出手。
“你们……噗……你们两个……很好……咳……”
第一次看见一边吐血一边放狠话的奇葩,短短一句话说了快一分钟,景黎都替他累的慌。
被吐槽尤不自知的芦花鸡艰难的将话说完,又喘了会气,潦草的拿色彩纷呈的袖子擦了擦嘴角,一双眼睛阴测测的盯着师兄弟二人,整个人就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变起了颜色。
景黎:“……”
自带霓虹灯闪烁特效的芦花鸡彻底的刷新了景黎的三观,目瞪口呆的看着某只一秒变三种颜色,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变化中的芦花鸡。
杂乱无章,缤纷交错的色彩在芦花鸡身体的各个部分呈现闪烁,极大的视觉冲击力下,就连的他的身影也开始变得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破碎而压抑的□□透露出当事人此时的情况并不怎么好过,但芦花鸡的那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落在景黎两人身上,不知是否是因为身上的色彩的原因,就连眼睛里,都开始泛起了绿光。
边上被定了身的两个星月阁姑娘正诧异着芦花鸡的诡异状况,突然发现对方对自己下的定身术已经失效,很是惊喜,头戴牡丹花冠的姑娘胆子大,眼见着芦花鸡这会的状况不好,便想着趁此机会将人拿下,没有犹豫的拿起一柄软剑,就冲着变色的芦花鸡冲了过去。
眼看着剑间就要刺破芦花鸡的咽喉,忽然感到腰间一紧,随即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铺天盖地的威压碾过来,一时间,天地昏暗,飞沙走石,刺激她脚下登时便是一软,若非有一股力量箍住她的腰身,拉着她后退,说不定她就被那股威压给碾成肉泥了。
直到感觉到那股力量停下,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她还在懵逼中,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股威压又是从何处而来。
“师妹!”
另一边终于回过神来的簪着蝴蝶步摇的姑娘心急如焚的赶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检查着同门的情况,见到对方脸颊上的一道被石子划出的红痕,登时心疼不已,忙忙的给人喂药。
她们两人对于刚才的变故一头雾水,一直注意着芦花鸡的景黎却很清楚,尤其是在看见芦花鸡头顶的血条一下忽长忽短的变换,心中更是起了提防,所以才能在那做师妹的拿着软剑一头热的冲上前去要报仇却险些被压扁的前一秒及时出手,用灵力将人拉回。
……这家伙的金丹还真是假的!
景黎望着滚滚烟尘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有些惊讶,“师兄,这才是他本来的实力吗?”
“不。”苍麒盯着那道模糊的人影看了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的气息紊乱,应该是用了某种暂时提升自身境界的秘法。师弟可将灵力附于双目之上,再看。”
“暂时提升么?”
景黎依言行事,再次睁开眼后,果然见到的又有些不同。
这种类型的秘籍或是道具,虽然有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感觉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好用。“虽不知他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但是似这类方法,都有弊端,他打错算盘了。”
芦花鸡本来是金丹中期,用了秘法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境界生生提高了两阶,一跃成为了元婴初期,这本该是一项极强的杀手锏,但他与苍麒都是元婴后期巅峰,芦花鸡这一招,对他们来说,并无作用。
……
两个星月阁的姑娘原以为此番在劫难逃,她们在那股强大的威压下,举步维艰,连大气都不敢喘,谁知道,这股威压来的突然,去的也毫无征兆。
也没过多久的时间,身上的压力都陡然消失,不见了踪影,师姐妹俩正懵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个略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没事吧?”
劫后余生的师姐妹俩怔怔扬起脸,就看见一张微笑着的脸。
两姐妹看着这张脸愣了愣,又呆呆的转过脸,看向芦花鸡的方向,狂风已经停止,随之狂舞的砂石也都回归了地面,虽已蒙尘,却还是难掩那一身缤纷的芦花鸡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俨然没了动静。
不敢相信幸福来的如此突然的姐妹两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做师妹的先一步回过神来,“……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她们两个本就修为低,连金丹都不曾结,只是筑基,刚才听芦花鸡一口一个妖族,只当景黎真的是妖,全东陵州的人都知道妖族对魔族积怨已久,刚才又被对方所救,她们也不惧他,只是暗忖她们这小地方最近来的人还挺不少。
“只是正好路过。”景黎看她们两人都被刚才芦花鸡的威压伤到,便递了两枚灵药过去,顺便向两人打听这里的消息。
因为知道景黎两人和魔族的不对付,姐妹两个也不瞒他,将自己知道的都尽数说了,因说起这趟出门是为了去白鹤派求助的,那做师姐的忽然想到,那头还有个倒霉的折扇兄尚在昏迷中,很是羞愧的跑了过去,将人给拍醒。
折扇兄本就是白鹤派的弟子,知道的比星月阁的姐妹俩都多,尽管对景黎两人的来历不知,但有两姐妹在一边说话,还是很飘飘然的把什么都说了。
“哦?这么说,吴长老现在就在贵派之内?”
“正是。”折扇兄一脸与有荣焉,“无相门的一众贵客,正是我白鹤派座上宾,我等必隆重招待。”说完又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两位道友也是无相门中弟子?”
“不是。”景黎摇了摇头,这位吴长老还真是走到哪就蹭到哪,还以为他们比自己先来,都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呢,没想到一来就跑到白鹤派去当贵客了。
看着正与星月阁的两姐妹打包票,此次有了无相门的高人相助,一定能将来此的魔族尽数斩杀的折扇兄,景黎抽了抽嘴角,看向自家师兄——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几个魔族的行踪,那他们就自己去吧,实在是懒得去见那位蹭吃的吴长老。
作者有话要说:君凌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 15:28:57
谢谢君凌月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35、第三百三十五章
事实证明, 有时候你不想和谁碰面,往往就会和对方来一场不期然的相遇。
景黎两人依据星夜阁姐妹俩提供的路线, 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围堵过她们的那几个魔族, 但只有几个筑基和金丹,并未瞧见有元婴期在,一问才知道他们本是打算今日就将这附近的几个小门派都挑平了的,但他们的那个领头人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离开了,只留下他们几个在这, 他们不想干等,便四处搞事情打发时间, 这也是星月阁那两个姑娘能侥幸逃脱的原因——要是那有那个元婴期在, 她们两个筑基期又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被问的那个魔族许是被周围同伴的秒躺的尸体给吓怕了,竹筒倒豆子似得一股脑全说了,末了还不忘装可怜试图洗白一下自己, 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其实他还是个一心向善的好少年,但是魔族的人实在太过分了, 逼他上贼船等等。
就冲他这演技,如果不是过来时正好瞧见这小子一脸猥琐的对人姑娘图谋不轨, 说不得景黎还真要信了。
懒得再听这小子胡扯,直接送他去和他的那些同伙们见了面,想到这小子刚才说他们的领头人不多时就会回来,两人便准备留在这守株待兔。
景黎先回灵舟上看了看两个小孩的状态,见不错, 没什么问题,算算时间再过一两天应该就能成了,便寻思着给俩孩子先弄本浅显的功法练着,等回了九华宗,测出两人的灵根属性再给她们挑两本适合她们的,忽听见下面传来了动静,那把刻薄的嗓音,听着还挺耳熟。
景黎探头往下一看,就见那位吴长老正带着他的一大帮后辈浩浩荡荡的从一艘灵舟上下来。
因为他们的灵舟上有两个孩子,苍麒有意将灵舟停在了高处,是以吴长老等人的灵舟并未发现他们。
上头的灵舟没瞧见,下面空地上的人影却看得分明。
大老远就见着人的吴长老下了灵舟走过来,将地上那些魔族看在眼底,最后才将目光落到苍麒身上,挂上客套的笑脸,“不知苍小友竟也到了此地,怎的也不传讯与我。”
语气里甚至还带上了点埋怨。
落后了他两步的几人这才赶到,吴燕南身边还跟着一个系着发带的青年,人还未站稳,声已先至,语气热络,“这一位可是吴前辈的相识?”
当事人还没说话,吴长老就一脸轻描淡写的道。“苍小友与两位师弟途径此地,见有魔头在此作恶,便一同留下与我等帮手。”
“哦?竟是如此?”那青年一听,脸上的笑意便越发亲切了些,他的视力没有问题,自然看见了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又听说对方是主动留下帮忙,心里的印象便越发的好了。忙作揖道,“在下白鹤派曹方,在此谢过……”忽然想到还不知对方名讳,便下意识的看向吴长老。
吴长老拖长了调子,语气显得有些古怪。“这位苍小友,可是九华宗的高徒。”
“……原来是苍道友,幸会幸会。此番有劳了。”
曹方一听九华宗三个字登时肃然起敬,这等大宗派对于他们白鹤派来说,实乃庞然大物,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得见九华宗门人,兴奋之余,对于这一次的行动更加有了底气——有这么多强力帮手前来助阵,一定能将那些魔头拿下!
苍麒不以为意道,“分内之事。”
曹方听了越发激动,惹得一早就看苍麒等人不顺眼的吴燕南越发不屑——不过是借着个名头的小子罢了,还不知究竟有几两重呢,竟敢这般嚣张。他有意叫苍麒难堪,这会便故意顺着曹方的话接口道,“确实,以苍道友的能耐,别说是这几个虾兵蟹将了,就是那些元婴一起上,曹兄也不必担心,只管安心等苍道友的喜讯就好。”
曹方:“!!!”
曹方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苍……苍道友,不不不,前、前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愣是叫他说的喘了七八回气,连听得人都觉得别的慌。
更有吴长老在边上假惺惺的附和能者多劳。
“哎——”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不干正事的人太多,可不得劳烦能者了么。”
曹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吴长老的鼻子就先气歪了,恼怒的瞪着翻身而下,轻飘飘落地的人影,他就奇怪怎么就只有姓苍的小子一个人在这!
这么一大帮子人说了这么多废话,唯一有的价值的就是让景黎想起,他们好像又一次的,把胡一州给拉下了……
“原来是景小友。”吴长老努力克制住将人一巴掌拍死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之前未曾见到小友,想来是去打听消息了?却不知可有何收获?”
从在灵舟上看见苍麒和地上的这些人的那一瞬间起,他就打定了主意,让这两个讨人厌的小子出头,看这两个小子约莫也稍微有两把刷子,就叫他们将那元婴期的魔头的真元消耗掉一些,再由他出手,也叫这两个小子吃点苦头。
“有啊。”景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冲着他们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不是来了么。”
一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见一道黑影正从天边暴掠而来。
曹方瞬间精神了,说曹操曹操到,换做平时,他已经开始跑路了,但是现在,身边这么多强援在场,简直恨不得那魔头早点送上门来伏诛!
发现自己和手下之间的感应消失后,本就在归途上的刘复的速度越发快了,过人的目力,足够让他在距离目的地尚有一段距离时,就看清楚地面上的情况,瞳孔猛地一缩。
“来得好!”
他去了老丁那一起把那几个臭老头的老窝给端了,没想到这几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竟然敢来走他的空门,真是好的很啊!
黑乎乎的巴掌印因为体型过大,乍一眼瞧着倒是和熊掌有几分相似。
在景黎还有心思想着这些的同时,无相门连同白鹤派的几个人都开始乱了套,唯独吴长老,吴燕南面色还算镇定,或许还得加上一个一脸激动的扭头向着他们看过来的曹方。
“哪里来的杂碎,敢动我的人?!”
暴喝在滚滚雷声中响起,伴随着悍然掌风轰下。
吴长老反应迅速的撑起了一个结界,将在场的人都护住,巨掌和结界轰击在一起,强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啧!”
吴长老在心底低咒了一声,咬牙又打出一团灵光,结界上传来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刘复也已经从天边飞到了近前,在掌印的力量即将消逝前,冷哼了一声,直接抬手,一道暗芒直接击中了结界,饱受摧残的结界这一回没再能撑过去,蛛网般的裂痕不断的延伸,最终碎成了无数的小结晶,落入地面,让里面的人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对手的面前。
一众人顿时全都窜到了吴长老的身后,寻求庇护,吴长老沉着脸,目光不善的盯着刘复,他不傻,从刚才两人短暂的试探□□手中得知了来者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后,忍不住在心底对白鹤派骂起了娘,真是废物,连这么点情报都弄不清楚,怪道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敢放屁。
偏身边还带着这么一大群人,不免让他在行动间多了一丝顾虑,几个白鹤派弟子的死活他懒得管,但他们无相门的弟子可不能折在自己手上。
越是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人的脑子就会转动的越快,于是吴长老很快就想起了边上的那两个小子。
虽然这两人的底细还没弄清楚,但总是有那么点小手段的,吴长老一边提防着刘复的突然发难,一边琢磨了一下,只是话才起了个头,后半截就没了发展的空间。
那一瞬间,有风经过。
等他反应过来,两道身影已经战在了一处。
飞沙走石间,余威四溢。
在他行动之前,湛蓝色的光幕已经将他们与风暴隔绝,免受侵扰。
吴长老僵硬了一下,迟疑的转动着脖子,看向正半抬着脸,看向半空,连一点余光都没留给自己的景黎,停顿了一下,又迟疑的学着前者的样子,抬头看天。
其他弟子只觉得眼花,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人影,但他却很清楚,是那两人的动作太快,才会留有那么的残影。
知道苍麒两人有那么点小能耐,想要利用两人是干白工是一回事;但当亲眼目睹对方的战斗力后,吴长老的三观还是碎了一下。
眼看着刘复在苍麒手下根本讨不了好,相形见绌,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刘复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现在却被苍麒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吴长老顿时眼前一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他恨不得立时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嗨,我回来了_(:3∠)_
虽然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简述一下我消失的这一周的情况吧o(╯□╰)o
我消失的第一天,其实那天我本来是准备更新的来着,码了一千多字的时候,以前的一个jjc队友发了张动态图过来,说点开有惊喜,我以为是类似于“一百种死法”的那种搞笑动图,就点了,然后跳出了一张有颜色的动图,下一秒我的电脑就蓝屏了,从此再也无法忘记那波浪汹涌的胸膛
折腾到了十二点多都没把电脑弄好,想着等第二天再弄了,结果睡下去没多久,整栋楼都开始震了o(╯□╰)o,我觉得我地理都白学了,万万没想到我们这也会有地震的一天,我还以为是台风_(:3∠)_
因为在减肥,所以目前的情况是每天不吃晚餐,快走一万步,跳一小时操,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个又把自己整进了医院orz
感觉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忘记那位医生一脸稀奇的看着我说“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因为营养不良进医院”的神情
或许是我的减肥方式?还是作息?有点问题?
这几天身体各种不好,各种折腾,眼睛也疼的不行,所以一直没更新,今天感觉好些了,打开word都感觉有点生疏了嘤嘤,断更这东西,真是断一天都不行,幸亏我有大纲_(:3∠)_
以上,实在是很不好意思_(:3∠)_嘤嘤,躺平任抽打。
336、第三百三十六章
吴长老是一个尤为识时务的人, 从最初窥见了真相的震惊到回想起自己那些大言不惭的羞耻,心绪一度转折, 最后彻底变成了麻木。
目光在已经没了生息的刘复身上一掠而过后飞快的收回, 小心的看向战事结束后正向这边走来的人影,心中诸多想法纷呈,一时又懊恼那醉梦楼这次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遇见两个从天而降的帮手;一时又可惜破风问道图这下怕是入不了自己的手,要凭白便宜苍麒两人……
直到苍麒停下了脚步, 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这两个小子这会翻起旧账给自己难堪该如何是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顿时觉得有点站不住了,这两个小子究竟是吃什么长得,修为竟然比他还深厚。
无相门一众弟子亦和他们的长老一般, 开始担心起来,唯独曹方满脸崇拜,兴奋的夸赞, 一点也不知道身边同伴们心底的纠结。
“吴长老。”
正忐忑间的吴长老乍一听自己被点了名,登时一个激灵, 警觉的抬起头,等他下文。
和自家师兄交流完毕,将已经来到这的那些魔族接下来的动向大致掌握了的景黎很是理所当然的报了两个地名给吴长老——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耍嘴皮子不出工不是,好歹也吃了人家那么多饭呢。
说来也凑巧, 刘复过来前正是和人约好了下一个下手的目的地,正好也离白鹤派不算太远,无相门直接从这出发,还省的绕路。
莫名其妙的被抛过来的两个地名砸中的吴长老还没弄明白情况,就听见一句“那就辛苦吴长老和各位无相门的道友了。”
虽然没有被点名但是态度非常积极的曹方特别热情的帮着同伴们应下了,完了还不忘关心两位前辈的去向,“两位前辈接下来意欲何为?在下虽不才,却也愿意为两位前辈效犬马之力!”
这一位倒是挺热情,不过把人带上就算了,景黎婉言谢绝了这位对着他们眼里不断冒星星的青年,见人还想说话,果断把锅给甩到了吴长老那边。“曹道友有心了,不过我与师兄另有他事,曹道友不妨与无相门的诸位道友同去,吴长老远道而来,对此地不甚熟悉,正需要曹道友在一旁引路。”
曹方一想,也是这个里,刚才景黎说的那两个地方,可不就是在这附近么,遂满口应下,
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吴长老那张难看的脸。
不怪吴长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这么突然叫他去两个自己去都没去过的,还摆明了有那些魔头在的地方,要说这里面没给他挖坑,他是如何也不会信的。
推己及人,只猜是两人猜出了刚才自己的盘算,这回换了他们拿自己当白工使了,只可惜,想要反对也失了先机,对面一句,“已传讯醉梦楼楼主,届时楼主亦会派人前来接应。”就把他剩下的话全给堵住了。
虽然现在就觉得得到破风问道图的希望渺茫,但是如果被那女人知道自己没去,那就真的彻底没戏了。
吴长老心中暗自思忖了一阵,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以自己的能耐,想要脱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去一趟,就去一趟吧,这么多双眼睛瞧着,难道还真怕了这两个小子不成!
……
看着即将满格的经验条,景黎忍不住又一次在心底为这根粗壮的金手指点了赞,虽然万年水卦各种脸黑,但是刷怪升级这一点就足够挽救所有啊。
算了算缺少的经验点,约莫再来几个元婴期的魔头,差不多就能够晋级了,可惜这里已经没有目标,只能等回九华宗以后再说了,景黎略有些遗憾。
一只手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在想什么?”
“快要晋级了呢。”想到苍麒的进度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景黎便问道,“师兄也快了吧?能感应到大致时间吗?”
经验条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受控的强制性了,回想自己当初结丹时的惨烈,景黎坚定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这一回必须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晋级。
自己不能预测出自己的晋级时间,但苍麒可以,只要能够避开苍麒晋级的时间晋级,就没什么问题。
苍麒闭上双目,片刻后复又睁开,“应在月余之内。”
一个月内么,景黎歪头想了想,从这到九华宗也就十几二十天,要是运气好的话,他家师兄正好能够回宗门晋级;就算没赶回宗里,自己也能帮师兄护法,不管是那边都问题不大。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尽快赶回去吧,免得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般想着,景黎便不由加快了灵舟的速度,希望能早日到底目的地。
“师弟差不多也快晋级了。”
他们两人的晋级速度差不多,估计也就是前后脚的差距,看景黎急着赶路,苍麒不由安抚道,“我自会为师弟护法,便是不在宗内,也无需焦虑。”
左右两人晋级的时间也不过相差太多,便是自己这边先有了征兆,压制几天,等替景黎护法,待对方晋级成功后,自己再晋级也不迟。
“别!”
尽管苍麒没说,景黎也大致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忙打消对方念头道,“师兄不必担心我,顺其自然便好,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晋级呢。”
毕竟这得取决于那些跑来送经验的家伙们……
苍麒微微拧起眉,“师弟渡劫的时间,应与我相差无几。”
景黎脱口而出,“就是相差无几才不好啊!”
“……”
“……”
现场静默了片刻后,苍麒才慢条斯理道,“师弟能确定雷劫何日将至?”
“额……”景黎挠了挠脸,干笑道,“大概?”
四目相对,就见自家师兄笑的越发亲切的景黎缩了缩脖子,时至今日,其实他倒也不是不愿意把一切都对自家师兄和盘托出,在这个世界,他最信任的就是苍麒,也并不觉得把自己来历告诉对方,会被对方当异类什么的——修真界里勾魂夺魄的都有,自己这么一个外界人士,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只是一时间,委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解释清楚,直接说自己带着游戏技能穿越,他家师兄连剑三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景黎挠了挠脸,看向自家师兄的眼神中就不自觉的带上了点纠结,“那个,师兄……”
苍麒似乎在笑,又似乎面无表情,语气却波澜不兴。“嗯?”
景黎喉咙动了几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额……”
苍麒的唇线可疑的弯起了一个弧度,他用宠溺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体贴的转移了话题。“待师弟理清思绪后,再告诉我也不迟。”
想了好几种解释,最终都觉得不妥的景黎抬起眼,看向苍麒,他的视线和对方的视线简单的触碰到了一起。
午后的阳光盛开的泛滥,透过薄薄的光罩打在青年的身上,绚烂的一塌糊涂。
景黎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方式。
伸出的右手穿过对方的发丝,手臂环绕住对方的脖颈,支起上身凑了过去,与之眉心相触,熟悉的气息在呼吸间萦绕开来。
景黎闭上双眼,喃喃道,“师兄……自己看吧……”
醉梦楼——
好不容易终于把那两个魔头斩杀,一身狼狈的吴长老带着一群同样狼狈的后辈才回来,就被醉梦楼楼主迎面的一个重磅消息给砸懵逼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犹不肯信。
心头大患终于被解决了的醉梦楼楼主此时的心情却是美丽的不得了,也难得有耐心的笑眯眯的再将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如此一来,我也总算是能够放心,不用在整日忧心了,真是多亏了九华宗的两位小友了,可惜两位小友另有事在身,不便多留,已先走一步,哎,他日若有机会,很该登门当面道谢才是。”
后面的那一截废话都没有心思再听的吴长老这会满脑子都是深深的不可置信,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还是靠了这女人帮了把手,才终于将那两个魔头给解决,那两个小子竟然只靠两个人,就把剩下的那六个元婴都收拾了?!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不可置信的大嗓门在整个花厅里回响。
吴长老张了张嘴,咦,他刚才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吗?
醉梦楼楼主笑容满面的看着出现在花厅门口的人影,热情的招呼道,“胡小友来了,快快请坐。”
九华宗的客人是贵宾不错,归一门的客人也不能轻慢了啊。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一次被抛下了的胡一州瞬间崩溃了,“两位师兄竟然又把我扔下了?!”
337、第三百三十七章
夕阳已经沉了下去, 天色零星的暗了起来。
原先主动环在对方脖颈的手臂早已失了力气,松松的依靠着, 周边静谧, 撑在胸前的左手手掌下能感觉到的对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耳畔边彼此间的呼吸,是这个世界里唯二的生机。
又等了一会,仍未听见其他声音的景黎心中不禁忐忑起来,为什么他家师兄一直不说话, 难道自己的来历,真的有那么难以接受?
可是, 自己来到这, 并没有妨碍到别人的生机,不曾夺舍亦不曾夺魄,就算是穿越也不违背天和, 在他想来,以苍麒的性子,应该不会在意这个才对。
可是……
为什么他家师兄一直不说话?
被对方意料之外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景黎终于坐不住了, 惶惶然睁开眼,想要问个分明, 喉咙动了几下,话将脱口,却忽的有些胆怯了,如果,如果他家师兄真的介意, 那该怎么办?可是,穿越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啊,而且他穿越过来后,也做什么坏事啊,他家师兄凭什么不能接受啊……
委屈又愤慨的同时,按在对方胸膛上的手臂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成功拉回了另一位当事人的注意力。
苍麒才回过神,就看见怀里瞪圆了眼睛的师弟,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把他抓起来揉搓一顿,然后揉着耳朵,看他在自己怀里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最终还是没忍下这股冲动,伸手捏着景黎的耳垂摩挲,温声道,“怎么了?”
不得不说这种哄小孩似得语气,还是挺有效的,成功的打消了景黎心底的大部分不安,以至于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也被主人直接顺势抛了出来。
“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我还以为……”
自己要死情缘了呢。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造成了师弟的不安,苍麒歉意的将人带进怀里,亲吻着景黎,从额角到眼睑,细碎的吻带着安抚,抚平了原本的负面情绪,“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哈?自己在这提心吊胆了好一会,结果人却告诉自己,刚才他走神了?
几头羊驼欢快的在景黎的心底跑来跑去,留下一串魔性的背影。
景黎怀疑的抬起眼,目露狐疑,真的假的?
“那,现在呢?师兄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景黎抿了抿嘴唇,“关于我的来历之类,师兄,是怎么想的?”
苍麒略一思忖,给出了一个景黎设想之外的答案。“也不算太过意外。”
“……哎?”
“应该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哎???”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景黎感觉自己成了只鹦鹉,只能不断的发出单字的反问。
苍麒没反应他纠结对方是否能够接受;可等对方终于做出了回答,他又觉得更纠结了,什么叫做“不算太过意外”?自己可是穿越了哎,穿越哎!
你一个土著竟然都不觉得穿越是件很神奇的事吗?……好吧,理论上来说,修士飞升之后,就能踏碎虚空,自由穿梭于不同世界,和这个一比,好像穿越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想是这么想,但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对于景黎是穿越者的事,苍麒倒真不算特别惊讶,毕竟有白蔻的例子在前,而且从两人相识之初开始,他就对景黎的来历持保留态度,这会接触到了真相,也不会出现景黎所担心的大反应。
不过要说一点都不惊讶,倒也不尽然。
知道白蔻是穿书者后,他就曾经试探过景黎,只是介于景黎对于《九州仙魔录》毫无印象,且约誓时神魂相合,不存在白蔻那种异常,他便只当景黎是从另一个与东陵州穿越过来的修士,毕竟白蔻原本所在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人实力普遍低下,毫无灵气,可刚才在景黎识海中瞧见的一些事物,却是与在白蔻脑中所见重合,相符,即是说,很有可能,他们两人原本所处的才是同一世界。
只是因为景黎玩的那个所谓的“游戏”,才造成了两者的不同。
想到这里,苍麒眉间忽的出现了一道折痕。
一直注意着对方的景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先成为了被问话的那一方。
“师弟,你所说的……”苍麒顿了顿,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景黎的叫法,才继续道,“‘技能’对你身体确无妨碍?”
“没有啊。”景黎摇了摇头,“非但没有妨碍,还给了我不少便利呢。”
要是没这些游戏技能,说不定他刚穿越过来就领了盒饭——沧澜秘境里的妖兽可不是少数啊!
熟悉穿越的景黎并不将这个当一回事,但苍麒的想法却并不与他一致,不管是在白蔻还是景黎的意识中,他都有接触到所谓的“金手指”的说法,但是在他看来,那也就是一种气运强盛的方式罢了,修真界中也并非没有那些得天独厚,运气强盛的人存在。
但似景黎这般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始终是认为靠自己得到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他还是希望景黎不要太过于着重于此,可以利用,但是不可依赖。
许久不见的大师兄式教导在时隔百年后,再次上线。
景黎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发现,自己竟然还真有点怀念,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又在对方认真的眼神下,收敛心神,认真受教,点头应是。
其实,从接触修行一道开始,就是在苍麒的监督下,他的基本功打的很扎实,并不会出现因为过于依赖技能而荒废了本身的修行,这一点苍麒其实也很清楚,但因为担心自己会出岔子,还是再一次的提醒了。
似乎从两人相识以来,苍麒就一直在担任着自己的引导者的角色,引导自己前行,少走弯路。
这种引导,并非是一味的包庇纵容,他不会强制让你做什么,但会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使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因为那个人,一直陪在你身边。
温和低沉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那人眼中的专注,迷人的让他挪不开眼。
景黎忽的松懈下来,语气里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笑意与庆幸,“一穿越过来,就遇见师兄,是我两辈子加起来最幸运的事。”
听见这句状况之外的神来之语,苍麒先是一愣,嘴角的弧度加深,神态还是那般自然,说出的话却让景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更明亮起来——
“我亦然。”
天色微醺,气氛正好。
说不清是谁先靠近,等反应过来时,软软热热的呼吸已经交缠在一起,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牙关被叩开,即将承接更进一步的亲昵时,被突如其来的匆匆脚步声所打断。
两个孩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想要向他们分享好消息,都快跑到跟前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两个孩子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睁大着眼睛看着两个大人。
景黎几乎是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对方怀里,双颊透出一层浅粉,半张脸埋在苍麒颈间,没好意思露脸。
差点忘记了,船上还有孩子在了!
因为角度的原因,两个孩子并没发觉两个大人刚才在做什么,只是直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到来似乎打扰到了什么,等看清景黎两人的姿势时,担忧的心情瞬间就压过了心底的那丝不对劲。
零榆皱起一张小脸,很是担心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身体状况,“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很难受?”
仲晴也紧绷着小脸,急声道,“之前给我们的药,哥哥身上没有了吗?”
背对着两个孩子的景黎茫然,不明白这个话题因何出现,耳边响起的闷笑声,提醒着他,苍麒似乎清楚原因。
纳闷的看了过去,想问明白,没有得到答案的小仲晴就跑到了跟前,神色紧张,“叔叔身上也没有药吗?”
苍麒:“……”
景黎:“……噗。”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家师兄脸上的神情真有趣,不过,很快,景黎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的零榆正眼巴巴的瞅着他,两条小眉毛间皱的跟个包子褶似得。
“哥哥快躺下吧!生病的人要好好休息才行!”
……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景黎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就像被蜜蜂蜇了一样,飞快的从苍麒身上跳了下来,站定,干咳了几声,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轻描淡写,“哥哥没事,刚才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
两个小孩将信将疑,生怕两个小孩再说出什么的景黎果断转移了话题,揉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夸赞道,“都引气入体了呀,好棒,来,这是奖励……”
338、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路上难得的没再遇见什么, 很是顺畅的抵达了九华宗的地界。
仲晴和零榆站在甲板上,垫着脚尖, 扒着船檐向外看, 以他们的目力,还不能将百里外的九华宗山门看清,但已经灵舟从云端落下,不再似前几日的高度,底下的镇子里的情况倒是能看得分明。
心知马上就要到景黎两人所在的师门, 两个孩子心中都有些忐忑,虽然景黎说过回带她们进宗, 但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自己不合要求被刷下来了该怎么办。
生逢乱世, 两人又是生长在最混乱的环境,乍一下瞧见安居乐业的九华宗周边百姓,颇有些不适应, 对于即将到达的那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心中更有了一层敬畏之感。
明白两个孩子心中的紧张,景黎揉了揉两个小孩的脑袋, 趁着这会和她们说起了一些自己在宗里的见闻和趣事,打消了一些两个孩子心底的紧张。
两人中, 仲晴的胆子更大一些,见景黎主动提起,吭哧了一会,还是道出了心底的担忧,害怕会被拒收。
“怎么会, 我说过,只要你们有灵根,我就会带你们进宗。”捏了捏小孩的鼻子,给她们吃定心丸,“别担心,以后把这里当你们的新家,嗯?”
两个孩子顿时又欢喜起来,缠着景黎问着宗里的事。
这些天的接触,她们已知道了景黎的好性,反而并不像刚见面时面对修士就发怵,与之相处时也渐渐放松下来,但也不会太过放肆。
就这么一问一答间,灵舟很快就行过百里,来到了九华宗的山门前。
收起灵舟,景黎带着两个小孩落到地面上,虽然是走后门进的,不过这登云梯还是要走的。
两个孩子倒也听话,看着眼前这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台阶,也没叫苦,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手拉着手一步一步的开始爬台阶了。
景黎和苍麒并肩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小孩一板一眼的抬腿、跨步。
“当时第一次走,觉得这条路好长,走了那么久都看不到头,如果不是师兄你一直陪着我,我当时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迷阵,一直在里面鬼打墙呢。”
很多门派都会在最初的入门考核时动手脚,虽然都是一些小挫折,但对于当时身心俱疲的试炼者来说,确实是一头凶猛的拦路虎。
景黎提起这个完全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谁知道苍麒竟然微微颔首,道,“确有迷阵。”
景黎:“……”
景黎抬起头,看向前面一路延伸的阶梯,狐疑道,“可是我记得,当时师兄一直都在和我说话来着。”
难道说那也是错觉不成?
想象了一下自己全程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而苍麒一路围观的场景,景黎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师弟的炸毛,苍麒才慢声道,“我自是一路跟着师弟同行的。”
确实是跟着,就连景黎踏入迷阵时他也是跟着的。
那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只是为了试探入门者的求道之心是否坚定,他陪着景黎在里面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
反应过来苍麒话里的意思,景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吧,相比起其他人,自己这确实是贵宾级待遇,其他人走登云梯,哪里还有大师兄全程陪走陪聊的待遇,不过一想到自己在苍麒面前犯过的蠢,那种荣幸的感觉就通通飞走了,默默的瞅着人半天,终于忍不住吐槽道,“师兄你也不怕累。”
“怎么会。”苍麒轻笑了一声,“也挺有意思的。”
是看着自己犯蠢很有意思吧……
景黎抽了抽嘴角,觉得有些牙痒。
九华宗的规矩是,想要进入门,第一个要求就是徒步走完登云梯,在这一点上,没有人例外;而想要进入外门,起码要走完登云梯的三分之二。
两个孩子到底年幼,走到快一半的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零榆一手撑在上一级台阶上,吭哧吭哧的喘着气,身上的衣服被汗湿出了一大片印子,另一只手还被仲晴拽着,情况好不到哪里的仲晴这会还费劲的想把人拉扯起来。
登云梯的长短其实是因人而异的,十岁以下是一档,长度只有真正登云梯的二分之一;十到十五又是一档,童叟无欺,不加不减的原版;至于十五岁以上的,通通一样,原版的两倍长。
这也是入宗之后,只要学会御剑飞行之后,就鲜少有人再走这路的原因——这实在是太长了!
景黎正看着零榆挣扎着爬起来,和仲晴一起继续往前攀爬,忽觉有人正往这边来,半仰起脸,看向半空,就瞧见一行人正冲冲往山下赶去。
为首的那两个还挺眼熟。
“这不是施思她们么。”
景黎摸了摸下巴,这位师妹以前走的小清新路线,百年过去,都成御姐了,反倒是山柰,看着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呀!”
正急着下山的施思突然一嗓子,吓了其他人一跳。
山柰揉了揉耳朵,“你干嘛呢?”
等了一会都没听见回应,一扭头,身边哪里还有人影。
不得不说景黎的那一头白发着实显眼,在半空就瞧见了这颗熟悉的脑袋的施思“咻”的一下就改变了方向,直直的冲着下方的两人冲了过来,落脚点还卡的特别好,正正的站在了两人上一节台阶上,兴奋的往前一扑。
“大师兄!景师兄!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好想念你们呀!”
被扑了个正着的景黎轻拍了拍师妹的后背,顺毛,“嗯,回来了。”
落后了一步的山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熟人,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大师兄他们啊?”
等确定了是本尊后,马上也激动起来,“哇!这一百年,大师兄你们都去哪里了?如果不是魂灯还好好的,明玄真君早就下山去寻人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些或眼熟或眼生的,这会也一起凑了过来围观,落在后头的一个弟子正好站在两个孩子边上,咦了一声,“这两个小孩是哪来的?”
也没到招收弟子的时候啊。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侧目,已经快要筋疲力尽的两个孩子虽然被看的不自在,但这会也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只眼巴巴的看向景黎求助。
“是我们带回来的……”
对着仲晴二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必在意,只管继续他们自己的脚步就是后,景黎将两个孩子的事简略的提了一下,然后在他们引出新的话题前,询问道,“你们这么急着下山,是要去做什么?”
山柰一拍脑门,一激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商陆传回来消息,洛云泽那有麻烦,南星师兄伤的不轻,这会还昏迷不醒,我们正要赶过去呢。”
施思拧着眉头,担忧道,“商陆传讯里也没交代清楚,再问他,又联络不上了,不止他,其他的同去的那些师兄弟们也都联系不上,急死人了!”
苍麒忽然问道,“其他人呢?”
山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施思先转过弯来了,“现在都不在宗里呢!”
要是有其他长老们在,也轮不到他们带队了……
苍麒将众人一眼扫过,南星的修为尚在他们几个之上,连南星都还昏迷着,就他们几个人,怕要吃亏,便决定与他们同去。
景黎当然也不会一个人留下,正准备和他们一起动身,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那两道互相搀扶着的小小的身影。
仲晴两人这会满脑子都是,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完全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
施思脑子转得快,一下就明白了景黎的担忧,杏眸四下一瞅,发现一个筑基中期的女弟子,平素性子再是温柔不过,想着此去风险不小,这名女弟子又是她们一行人中修为最低的,不如留下,正好也能帮忙照看一下两个孩子。
与之耳语了一番,那女弟子自是同意的,她修为太低,去了也帮不上多大忙,还不如留在宗里,到时有哪位长老回来了,她也能及时传递消息。
“麻烦师妹了。”
景黎想要多交代两句,但他本人并没有在外门待过,对那的情况并不清楚,一时间有点卡壳,在脑中回想,苍麒便道,“待这两个孩子通过试炼之后,烦请师妹将她们带去南苑的王执事处,他自会安排。”
外门姓王的执事有好些个,但南苑的王执事,却只有一个,那女弟子原也是外门的,一听这话,就知道两个孩子是两位师兄看重的人,忙点头应下,让两位师兄放心,自己一定会好好看顾两个孩子云云。
……
待众人离开后,果真与之前景黎两人一样,缀在两个孩子身后,一直到两个孩子走完,才抱着两个累瘫了的孩子去找那位王执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接到10086电话,提醒我话费不足现在改规矩了吗?以前明明是不足15才打电话的说
339、第三百三十九章
据山柰所说, 洛云泽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它的位置不算偏僻, 但也热闹不到哪里去, 平时会有一些想要去南面的人会朝那边绕路,最开始是几个拂柳派的弟子,为了抄近路,往那通过,结果另一头迎接的弟子足足等了五天, 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回来。
无独有偶,白鲸派和冲霄阁也有数名弟子在洛云泽附近失踪, 十几二十个人, 一下子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人见过,传讯符或是其他方式, 通通失了效用,没有一个能联络的上,这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距离近洛云泽的一个门派是碧霞山, 派遣了数名弟子过去一探究竟,谁知竟也一去不复返了, 留在山门内的存有这些弟子的一缕神魂的玉牌也在一夕间破碎成烟。
碧霞门大惊之下,又派了一位金丹长老前去,想要揪出幕后作祟的黑手,结果第二天,这位长老的命牌也在魂室内突然碎裂, 化成了一团青烟消散。
先是弟子遭遇了不测,后又折损了一位金丹长老,碧霞门心知洛云泽那头的麻烦必然不小,遂急忙传讯向九华宗求救,恰好南星当时就在附近,得了消息就赶了过去,虽然不似前头的那些人从人间蒸发,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今都还重伤昏迷着。
碧霞门掌门本就着急,如今见南星也伤成了这幅模样,急的头发都快掉光了,更糟糕的事,虽然他已放出了消息,让人不要靠近洛云泽,但总有那些从别处赶过来,初来乍到,还不曾听闻消息的,懵懂中又遭了难,事后又有其师门的人追踪而来,委实是乱成了一团麻线团。
听到这里,景黎不由蹙起眉,“进去的人,就没一个出来的吗?”
山柰无奈道,“只有南星师兄一个人出来,可南星师兄伤的太重,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商陆传讯里又说的不清不楚的,不知道那洛云泽里头,究竟是怎么个情形呢。”
“到现在,倒是基本没什么敢往那边去了,可里面究竟是谁在捣鬼,我们都还只是一头雾水呢。”
施思抿了抿唇,以前人们往洛云泽路过,都好端端的没出过事,偏这一段时间,进去的人一个个都枉送了性命,要说里面没鬼,傻子都不会相信。
连怀疑对象都是现成的——魔族那么大一个牌子竖在那,不容她们不怀疑,更何况,前一段时间,位于洛云泽南边的宁风岛,正是差点被一波魔族给一锅端了。
在一行人的全力赶路下,第三天就抵达了碧霞门,南星正是被安置在此。
碧霞门的掌门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白馒头似发胀的脸上写满了忧色,知道他们心急,也不多做寒暄,径直将一行人引进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在踏进院门前,掌门有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很快,一阵脚步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听到碧霞门掌门说宗里来人了,商陆匆匆从屋里走了出来,心中不住猜测着来的哪几个人,那日那鬼影突如其来的偷袭,叫他还不来及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传讯符就连同储物袋一起化了灰,好不容易带着南星逃回来,又拜托了碧霞门掌门通知宗里,一去一来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正暗自懊恼着,忽然同伴已经来到,忙快步走了出去。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现在的情形,宗里还指不定有哪位长老在宗里,自己的传讯又只有半截,话都没交代清楚,还不定如何,万一山柰几个自己跑来了,又该如何是好。
激动与担忧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心底互相博弈,还没等得出结果,院中的人影就已经先一步跃入了眼底。
急促的脚步蓦地停下,僵在了原地。
日光下的两个人,分明那么熟悉,商陆却有些不敢信了。
“大……大师兄……”
尽管知道两位师兄的魂灯并没有问题,都好好端端的待在殿里,但百年的光阴,既长又短,在这一百年里,两位师兄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到底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若非有魂灯打底,怕是明玄真君已经将整个东陵州都翻过来了。
这次洛云泽之祸,他也曾想过,如果大师兄在就好了,这种感觉在南星重伤之际越发的深刻了,可饶是他在心底想了好几回,大师兄能够回来,等这会真见到人了,反倒觉得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你傻了啊!”山柰一看商陆那模样,本是满心焦急的,也忍不住笑起来,指了指身边,故意道,“要不要过来摸摸,看是真是假?”
一众九华宗弟子登时笑了起来,商陆这会也回过味来了,向山柰扔了颗白眼,定了定心神,快走了过去,“大师兄,景师兄。”
刚刚在萦绕在心底的焦虑,此时已经烟消云散。
有一种人,单只是存在,就足有成为其他人的信仰。
商陆一边将人引进屋里,一边向众人说着当日的情形——
“那日,接到魏掌门的消息时,我与南星师兄正好在附近,便一齐过去调查,南星师兄从魏掌门这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执意要一个人进去探路。”
商陆苦笑,南星得知碧霞门折进去的那位长老是金丹中期,便不准他跟着了,他虽然知道师兄是担心同为金丹中期的自己也遭难,但自己又怎么可能放心让南星一个人进去,软磨硬泡的缠着人终于点了头,说好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起去洛云泽探个究竟的。
谁知南星一转身竟自己先去了,等他觉出不对,追上去时,已经晚了,南星已经进了洛云泽。
正当他也准备进去时,南星却一身狼狈的从里面出来了。
当时的南星状态极差,交错的伤口几乎要把他分成块,双目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已不能视物,意识已不甚分明,知道是自己后只来得及说了一个“走”字,就晕过去了。
虽不明究竟,但他也不是傻得,立即带着南星返回,谁知突然冒出一个黑影来偷袭他,他带着南星并不方便,好不容易将人擒住了,可对方却又突然长出一只手来,他没防备之下,被对方一掌击中了丹田,若非还留着一件压箱底的宝贝,还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不过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委实不是什么方法就是了。
商陆低咳了两声,显然是身上的伤还未愈。
正斜坐在软榻边,查看南星的景黎抬起眼,商陆头顶的血条空了三分之一,所幸,没有其他的不利状态。
已经切成了云裳心经的景黎直接给人上了一个大加,再挂了两个持续,没再管商陆的反应,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南星身上。
相比于商陆,南星显然就倒霉的多,血条就剩了一层薄薄的血皮不说,还有一大堆debuff挂在下面,生怕人血掉不够快似得。
如果把这些负面状态先消除了,光加血,死也加不满啊。
景黎先试着用跳珠撼玉来为南星驱散。
【跳珠撼玉:为目标解除混元性内功不利效果、阳性内功不利效果、阴性内功不利效果、毒性内功不利效果各一。】
缀在南星血条下边的吧一排长长的debuff里,就少了两个,显然,剩下的这些,单靠跳珠撼玉并不能够驱散。
知道苍麒还在边上等着,景黎摇了摇头,“还有许多负面状况驱散不掉,南星师兄应该不止是被气劲伤到,织织给过我几个驱毒丹的方子,我去炼了试试。”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只能去找下手的那家伙问清楚了,或者,找个解毒高手过来,介于织织这会还不知在东陵州的哪一个角落,他们能选择的,其实也只有第一种办法。
织织给的那几张方子还挺管用,或者说,南星比较倒霉的同时中了多种毒素,几颗解毒丹喂下去,南星血条底下终于不再是之前的那一片色彩纷呈了,但仍是有一团黑紫色顽强的盘踞在原地,不能挪窝。
景黎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在那团东西中,依稀瞧出了一个细长的条状物。
这是个什么东西?
瞧着,怎么和蛊有点像。
商陆已证实那日偷袭他的人是魔族无疑,一想到这些花样层出的老对头,就不得不想到最初接触他们时发现的魔种。
不能怪他多想,实在是魔族在某些事情上,当真是毫无下限可言。
这些家伙该不会又弄出了什么新花样出来吧……
景黎仔细检查了一下南星的身体内部,尽管并没有发现有东西寄生,但还是觉得不放心,果然还是得去把那个躲在洛云泽里捣鬼的家伙找出来才行。
——就算血条已经加满,但是这团紫黑紫黑的东西窝在下面,怎么看都不只是个装饰品而已吧,更何况南星到现在都还没醒……
作者有话要说:群里有妹纸捡到了一只小奶狗,黑白黑白的可萌,但她家里已经有狗了,想问问有没有想要养狗狗的坐标安徽的妹纸?(/▽\)
340、第三百四十章
洛云泽中遍布着一种类似柳絮的植物, 每当起风时,整个洛云泽上空都被这些朦胧的白色飞絮所占领, 侵占着人的眼球。
景黎两人来到洛云泽时, 恰逢一阵风起,漫天的飞絮纷纷扬扬似飘落的雪花,给寂静的泽地披上了一件纱衣。
洛云泽的面积不小,曹植又茂密,如果有人刻意隐藏了气息躲藏其中, 并不好找。
正在景黎寻思着怎么找人时,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长吟, 明明距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 却霸道的从耳畔一路钻进大脑深处。
这般霸道的感觉,不知为何,竟莫名的感觉耳熟。
景黎不太敢确定的征询苍麒的看法, “师兄,我怎么感觉刚才的好像是……”
“龙吟。”
苍麒很是干脆的肯定了他的猜想。
四目相觑。
这么纯正的一声龙吟,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够做到的。
景黎有些傻眼, “不会吧?”
那人怎么也在这?
苍麒不答,直接带着景黎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掠去, “过去一看便知。”
事实证明,两人的猜测完全正确。
微风轻轻起,吹了起了满泽的白絮,满目苍茫中,一道纤细的人影翩然入画。
纷扬清浅得飞絮, 如同三月的梨花,落了惊鸿满头,青丝如瀑,皓腕凝霜。
如果忽略掉对方手里的东西,堪称是一副完美的动态的仕女图。
咽喉要害被扼住,整个身体被迫腾空,死亡的威胁是如此的深刻清晰。
悔不当初,悲痛莫名的想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却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吐不出口,已经开始耳鸣的双耳里,传入了干涩的呜咽,就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早已无权决定自己的生死。
尽管对于对方的恐怖的战斗力有了心理认知,但这会瞧见对方就这么单手举起一个体型在自己双倍之上的人,景黎还是觉得这画面太美,不太敢看。
“那个,仙子……”
命悬一线的黑袍人意识到有人过来,拼劲最后的力气挣扎,想要博取一线生机,却没想到他眼底的希望,是残酷的催命符。
“咔嚓——”
一声骨骼独有的脆响,在洛云泽上响起。
上一秒还在垂死挣扎着的黑袍人全身抽搐着,软了下来。
扼住他咽喉的那只手这才松开,失去了支撑的尸体直直的落向了地面,如泥牛入海,在铺满了白絮的水泽中彻底淹没了踪迹。
行凶者这才转过身来。
一袭浅金色仙裙,肌肤胜雪,眉如青黛,姿色无双,绝代风华。
依旧是景黎熟悉的淡漠,无嗔无怒,好似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双眼。
所以景黎才会纳闷刚才那黑袍人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亢金龙选择用这种慢性折磨的方式将他结果,而不是干脆利落的出手秒杀。
“是你们。”
亢金龙的目光平淡如水,不会因为遇见相识的人而产生波动。
知道对方寡言的性子,想要等对方主动是完全不可能的,景黎就将他们的来意简单的说了一下,虽然不清楚刚才那人是哪里惹了对方不虞,不过,从目的上来看,双方的目标大概一致——就冲刚才那黑袍人的魔族身份,要说他和洛云泽近期的异常没有关系,傻子都不会相信。
本想着两边可以互通一下有无,谁承想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落尽,就亢金龙道,“你们来迟一步,这里的人,已尽被我杀了。”
说完,眼角不甚在意的往脚下扫了一眼,淡淡道,“最后一个。”
景黎:“……”
苍麒:“……”
我去,仙子你不是吧?!好歹给他们留一个好么?!
景黎感觉又有羊驼在心底狂奔而过了,“……我能请问一下,他们对仙子做了什么吗?”
魔族不干好事他知道,但是就凭亢金龙这一身威压,有点常识的都该知道别来惹她,就算她还没进洛云泽,里面的那些魔族只要惜命的,应该就自己先跑路了吧,再不济也挖个坑躲起来了。
合体期高手啊,除非嫌自己活太久了不耐烦,不然有谁会不长眼的自己跑到后者跟前来送人头。
更遑论,亢金龙百年前就已经是合体期,百年过去,一身气势远比从前更甚,有没有踏入下一步还不好说呢。
估计是被气的狠了,听见景黎相问,常年面瘫只有一种表情的亢金龙的眼底的愠怒汹涌的几乎要化作实质了。
景黎:“……”
所以说,这些魔族究竟是干了什么,才会把一个面瘫给气成这样……
“他们毁了一线天。”
知晓明堂在景黎两人面前提过一线天的事,亢金龙也不隐瞒。
一线天?
景黎与自己师兄面面相觑,这名字听着略有点耳熟啊。
苍麒略一思忖,想到了什么。“昔日,明道友曾言,其在寻找天地间裂隙,莫非是在此处?”
姑且不论真假,但须知似这种传说中能够链接两个不同界面的穷凶极恶之处,能够留有一命侥幸通过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而毁掉这些存在,没有渡劫期以上的水准,连一丝希望都不会有。
而从刚才那个魔族在亢金龙手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来看,离那一境界远矣,又怎么能够毁去那处存在。
尽管一线天在修真界的高层中,算是一条彼此心知,却秘而不宣的情报,在其实因为所在层次的不同,修真界中人对于一线天的了解并不彻底。
以人力想要将一线天这种异相之地破坏是不可能的,便是在仙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异相之地凶险万分是不假,但似这种能够连接不同界面的超脱规则的存在,又岂会能够永远存在?
天道无情,对于自不量力,自取灭亡者,不会留手;然天道也有慈悲,不愿芸芸众生皆尽枉送性命。
似一线天这种存在,出现的时机与地点皆不定,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一旦进入的人超过了一定的数量,这处一线天就会关闭,不再开放。
她寻觅百年,好不容易,终于在洛云泽寻到一丝希望,谁知道竟会迟来一步。
那些盘踞于此的魔族发现洛云泽中竟有这等凶地,在其中一人不甚丧命后,竟想到抓人来受罪的法子,将那些经过洛云泽,实力不济被擒下的修士弟子一个个的全都扔进了一线天,看着他们惨死以供取乐。
她赶来之时,正是几个魔族将一个人扔进其中,那人才被扔进去,还没来得及惨呼就被碾成了肉泥,而天地裂隙也随之闭合——这意味着她花费百年才寻到的一处裂隙,已然不堪用了。
不说她与明堂这百年来的追寻,就说上界如今的光景,若是明堂再不回去,究竟会如何谁都不知道,饶是亢金龙性子再是淡漠,也着实忍不下这口气。
窝在洛云泽的这一群魔族也因此,全都去地下团聚了。
知道事情的缘由后,景黎发现……他真是一点也不同情那些花样作死的魔族,但这些家伙们全都死光了,南星身上的蛊又该怎么解?
景黎下意识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下方的那一片水泽上,嘀咕着,现在下去水泽里打捞刚才那具尸体,不知道还在不在……
还不能确定那尸体身上一定有带解药,就不知道,亢金龙把其他尸体都扔哪儿了,这么想着,目光又不由飘向了当事人。
亢金龙:“?”
……
听完景黎的叙述,亢金龙并没有告知对方所有的抛尸地点——谁会记得这些,却提供了另一个办法。
“你身有异火。”
“对。”景黎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亢金龙淡淡道,“异火能焚尽万物,何况区区蛊毒。”
景黎:“……”
我去,那岂不是连南星一起给烧没了么!
依旧是那没有一点起伏的平淡语调,话里的内容却让景黎蹙起了双眉——
“你还未真正掌握异火。”
“……的确是还没认主来着。”
这一点无法反驳。
亢金龙螓首轻摇,“非是如此,异火的精髓,你还未明。”
“现在的你,还做不到物尽其用。”
亢金龙顿了顿,伸出右手,一点蚕豆大小的金色光团出现指尖,玉指轻弹,金色光团径直飞向景黎,没入其眉心。
这突如其来的一手,令景黎在猝不及防之下瞬间中招。
“唔!”
突然闯入自己脑中的信息不断的涌现,刺激的大脑发疼。
尽管在粗粗扫过内容,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但不得不说,这种粗暴的方式,真的是,脑袋太疼了!
341、第三百四十一章
亢金龙传入自己脑中的, 是一系列关于异火的信息,从起源到掌控乃至于许多景黎此前从未想过的作用。
毫不夸张的说, 景黎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亿, 一夜暴富成土豪。
在这将对方所传递过来的所有信息都尽数掌握不太现实,但也足够将这些粗略的浏览,在识海中刻印下记忆,待到独处时,将其融会贯通。
虽然, 脑袋真的疼的就像要炸开一样……
以亢金龙的敏锐,自然不会错过刚才自己突然出手时, 苍麒的反应, 她素来不是个喜欢多做解释的人,但景黎二人,倒是难得是与她有一点因缘在, 她没有特地解释,只是道,“修真界对异火的认知, 并不彻底。”
知道对方只是一片好意,苍麒也不矫情, “多谢。”
亢金龙不甚在意的轻摇螓首,不过是顺手而为之事罢了。
景黎既然帮过明堂,她并不介意行这等举手之劳。
因想到明堂,不免又想起一线天被毁之事,心中难免不虞。
便是她, 也并不可能毫无顾忌的演算推测,既然身在一界,自然也会受到一界的规矩限定,哪怕她身为一界巡检,在这一点上也不能例外。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成镜花水月,终究只是一场空。
时间已经不多了,又该去哪里,找又一个异相之地?
亢金龙垂下眼,看向下方的苍茫水泽。
要她就此放弃是不可能的,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把明堂送回去,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虽然对于亢金龙来说,不过是一点举手之劳的馈赠,但如果放出消息,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前赴后继的赶过来——异火难得,就算自己手上没有,但若是能够摸清楚异火的根本,日后与人交手也能多一层准备不是。
景黎对明堂的身份不曾细想过,只当是妖族,就连亢金龙都被他很理所让然的归到龙族去了,但苍麒早就对明堂的身份有所猜测,而亢金龙的出现,更是让他进一步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对明堂二人为何寻找一线天的缘由并不感兴趣,但亢金龙主动提点景黎,他承她情。
此行目的既已落空,亢金龙也不欲在此逗留,金纱隐动,在半空中勾勒出优雅弧度,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忽闻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据传,轮回之境乃白帝由仙界掉落的一片碎片炼制而成。”
亢金龙身形微顿,半侧过脸,看向景黎身边的剑修。
她并没追究对方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而是快速在识海中翻找着关于白帝与轮回之境的信息。
她来此界虽然只得四百余年,但因身份之故,她所能掌握到的情报,并不比一些隐世大家要少,更遑论是白帝这种近乎于传说的远古人物。
能够资格在强者如云的修真界,成为传说的人物,绝非常人。
就算亢金龙这个外来户,也听闻不少此君的事迹,甚至还不单单只是其在修真界的——便是在上界,她也曾听闻过此君名头。
白帝靖沧。
说他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亢金龙闭上双目,细细回想。
片刻后,睁开双目,秋瞳中闪过一丝光亮。
确实,昔日的确是曾听闻他人提过,白帝在下界时,曾以凡体炼制过一件仙器。
而这件仙器,前者飞升时似乎并未将其带走,即是说,应该还留在此界。
……若是真有仙器的存在,以仙器之威,斩天裂地,破出一条通道,让明堂有机会回去,并非难事。
不过,即使是她,现如今也不知这仙器身在何处,状况又是如何。
想到苍麒不会无的放矢,亢金龙本欲就此离开的念头也打随之打消,衣袂轻扬,旋过身来。
依旧是一贯如常的淡薄之态,只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笃定。“你知道。”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苍麒微微颔首,将从旒雩处所得知的关于轮回之境的种种,简单的告知于对方。
“如此,需得将缺失的钥匙及地图找齐。”
既然苍麒会将这事告诉自己,便已经是默许了一些事,亢金龙也不与他客气,尤为自然的将自己也算了进去,脑中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将剩下的钥匙和地图弄到手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若是能够顺利进入回轮之境,此处的一线天被毁,也算不得什么了。
甚至对明堂来说,更为便宜。
万年之期么……
亢金龙在心中算了算,轮回之境重开在即,留给她们的时间不算太多,得尽快行动才行。
不过是一息间,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诸多部署的亢金龙不愿再再此逗留,万年面瘫的脸上,虽然还是不见笑意,但素来淡漠的眼中却多了一层厚重,“多谢。”
苍麒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礼尚往来。”
亢金龙下意识的看了眼尚在消化的景黎,了然的点了点头。
云袖蹁跹,将要离开之际,忽的想到了什么。
虽然心中隐隐猜到,苍麒大概已猜出了她们的来历,才会这般坦然将仙器一事告知,但她还是径自道,“若真能入轮回之境,届时望借仙器,斩裂虚空。”
她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就算猜到苍麒已经猜到了,她也直接将话搬上了台面,直接坦言她们对于仙器无意,不过是借用一下而已。
同时,也算是正面承认了苍麒心中所想。
明堂,即为天宫,青龙七宿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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