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金龙又曾在他们面前现过真身虚影,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苍麒瞥了眼转眼已消逝在天际的金色流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目光落回身边人身上,耐心等待……
一望无际,翠绿绵延的原野上方,一道身影正疾掠而来。
胡一州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心中尤为靠谱,仅次于自家大师兄的九华宗的大师兄竟然如此的不靠谱!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给落下,自己走了。
胡一州简直要抓狂了。
那日苍麒说要帮着醉梦楼检查加固一下外围的阵法防护,他就去了,兢兢业业,特别认真的将自己负责的区域细细布置检查过,很是花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将这事给搞定了,想着去寻两位师兄,却被告知两位师兄径自外出了。
也是他太年轻,明明已经有了被抛下一次的前车之鉴,竟然也没往那方面去想,甚至还觉得两位师兄真是太心怀苍生了,才将阵法都布置完,就一刻不曾休息的又外出去打听魔族的消息了。
累了一天的他选择回房休整一番,顺便等两位师兄回来。
……
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未见两位师兄回转,他想着,两位师兄说不定发现了什么;第二天,也不见两位师兄,他想着,这些魔头到处乱窜,四下作恶,两位师兄必然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第三天,他想着,两位师兄差不多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第四天……
然后,到了第五条天,他终于等不下去,决定出门去找人,想着离开前,和楼主知会一声,结果,还没等他走进花厅,就见着了吴长老一波人狼狈而归。
他还在心底嗤笑着这一帮子人果真不中用。
但很快,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听见了什么?
“……可惜两位小友不便久留,已先走一步……”
胡一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这里等了五天,再等得不耐烦,准备去找他们,结果他们已经走了?!
胡一州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素来被盛赞的九华宗大师兄,及其师弟,竟然,又一次的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如果下次再见到,自己一定要……一定要……
想到那两个人自己一个都打不过,胡一州越发悲愤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伤心的胡一州一个人独孤的踏上了回宗之路,长且寂寞的路途上,只要一想到此事,就特别的心酸,随即又开始想念起他家大师兄来了,嘤嘤嘤,还是他家应师兄好……
再一想,他家大师兄已经失联五年,哦不,一百零五年了,就更加忧伤了。
一口荒废已久的枯井边上,两道颀长身影伫立。
陷入对自己大师兄的无限回忆的胡一州忧伤的从两人上头疾行而过。
哎,真希望自己一回去,应师兄已经回来了。
……
半分钟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在枯井上方响起。
火速折返的胡一州一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不可置信的张开嘴,喘着粗气,指着下方枯井边的人影,一脸懵逼——
“应师兄?!”
342、第三百四十二章
刚还在心底想着的人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胡一州又惊又喜,忙从半空落了下来, 兴奋的扑了过去。
“师兄我好想你啊!”
张开双臂一个熊抱般的飞扑, 熟悉的容颜近在咫尺,却是转眼而过,扑空后的陡然失重感令得胡一州险些摔了个狗啃泥,便是他及时反应过来了,一手撑住地面, 也难掩狼狈。
但他已无暇去顾忌自己此时的模样,刚才那一秒的失重感令他如遭雷击, 不可置信的扭过头, 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差点将脖子扭伤。
眼前的人静默而立,熟悉的容颜, 熟悉的神情,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与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无异, 就好像眼前人从未消失过一样。
胡一州急促的抽着气,仰头看着自己自小崇拜的师兄, 今日的阳光分明不大,却刺的他眼睛发疼。
眼前的身影,在日光的衬托下,越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飘然若仙。
重逢的欣喜在刹那间如潮水般退去, 只剩天旋地转的错觉,叫他头晕眼花。
胡一州浑身上下都无可抑制地发起抖来,如鲠在喉,好几次张嘴,却始终不敢问出心底的那句话。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呵。”
一声短促的嗤笑打破了这一份无言的寂静。
“看来,你这小师弟,接受不了他师兄如今的模样呢。”
胡一州愣愣的循着出声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说话的人,长着一张颇为英俊的脸,穿着一身素色的书生袍,乍看之下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眉宇间却有一丝阴翳之气,叫人不自觉的发怵。
这个人……
竟与自己在菩提古树中见到的与应无瑕纠缠至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侵占了整个大脑。
忽然,胡一州想到了什么,急忙扭头看向另一人的脖间。
虽然被衣领遮挡住一部分,但是那只显露出一半的红色塔形印记,还是向他证实了这确实是自家师兄无疑。
师兄是师兄没错,但这个书生究竟是不是自己在菩提古树中见过的那一个,胡一州却不能确定,或许只是凑巧长得一样,又或许……
想到自己曾在菩提古树中瞧见的两人之间的相杀,再想到自家师兄如今的模样,短短一瞬间,胡一州就脑补了无数书生前来报复的剧本,此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发现了自家师兄和自己前世的仇人长得一样,所以才痛下下手,把自家师兄害成现在这样。
想通这一点后,什么悲痛、什么疑惑,通通都化作了满腔的愤怒,一股热血上涌,不顾两人间的差距,“噌”的一下拔出自己佩剑,对着那书生杀了过去。
罗睺好整以暇的站在枯井边,看着对自己喊打喊杀冲杀过来的归一门小弟子,仿佛被找麻烦的不是自己,并未将此放在眼里。
而事实是,胡一州也的确没能近的了他的身。
被突然从边上伸出,横亘在自己与那书生身上的手臂所阻,胡一州的攻势自然一滞,仇人近在眼前,却被自己人拦下,胡一州哪里肯干,又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些个画风,气愤的话语没过大脑,就先行脱口而出——
“师兄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他是真的搞不懂自家师兄在想什么了,救人的是他,要杀人的也是他,哦,不对,那只是个和师兄长得一样的人,可就算这些与他家师兄无关,那这辈子的仇总是真的了吧?!被害的连肉身都没有,只得魂体行走,难道他家师兄就甘心吗?!
应无瑕喉间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略侧过脸,望向身后。
仿佛没瞧见应无瑕的动作,故意装作不明白对方意思的罗睺意味不明的轻笑起来,“你这师弟,倒是有些眼光,知晓你这做师兄的,护着我。”
“呸!”
一听这话,胡一州越发上火,应无瑕如今只得魂体,想拦他也拦不住,便有意撇开脸,不去看自家师兄的脸,再一次冲着罗睺杀了过去。
被攻击的目标依旧是满不在乎的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在他眼内,都是无关痛痒。
胡一州的双腿却被冰冻在了地面上,不能成行。
似曾相识的灵力,还有脚下闪烁的冰晶,无一不宣告着动手的人是谁。
胡一州简直要被气哭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他家师兄这般的委曲求全是为哪般,是他知道这个书生不简单,自己或许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是,都被人欺负到这一步了,便是将命拼上,也要伤这书生八百不是吗?
为什么他家师兄还要护着!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指不定师弟还要做出什么事来的应无瑕这回没再妥协,直直的看向罗睺,令一开始还想装傻的后者无趣轻啧了一声,显然并不乐意。
对于后者的恶劣习以为常的应无瑕继续目不斜视,两人僵持了一会,罗睺终是叹了口气。
禁言术被解除,应无瑕略有些不适的干咳了两声,引起了目标的注意。“胡师弟。”
胡一州的耳朵立时竖了起来,心想着,总算他家师兄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可转念一想,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自己别找那书生寻仇,心里又哇凉了。
他想的没错,应无瑕自然是不愿见胡一州与罗睺交上手的,他也明白师弟对于自己如今的状况的接受不能,但自己与罗睺之间的那些事,也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故而在唤了对方一声后,又沉默下来。
不想听自家师兄劝说自己,然对于前者从小便有的敬重,又让胡一州不愿顶撞对方,既然没听见下文,便索性自欺欺人的当不知道。
倒是叫边上的围观党罗睺深觉无趣,本来还以为能瞧见那人变脸,谁知还是这般无趣,他本就不是耐性的人,眼见胡一州的存在,并不能达到自己所预期的效果,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准备将这人处理了。
罗睺身上气息的变化瞒不了应无瑕,知晓前者喜怒不定的性子,不愿师弟被连累,便道,“崆峒三怪应该已经到了。”
罗睺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角,“那就让他们等着。”
“去迟了,不怕东西被别人得了么。”
“呵。”罗睺被气笑了,走上前来,轻佻的凑在应无瑕耳边吹气,“真难得,你也会在乎我。”下一秒,脸上的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就是因为这小子吗?”
“原以为不过是个普通弟子……倒是我想岔了。”低细的声线,轻似呢喃,却充满了杀意,“这小子在你心里,倒有几分分量,这可真是,叫人不痛快……”
应无瑕警觉的看着他。
仍在状况外的胡一州闻言,故意挑衅道,“哼,我与师兄抵足而眠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咔嚓——”
三人脚下的地面如蛛网般龟裂。
罗睺怒极反笑,“如此,就更留你不得了。”
胡一州冷笑,虽未说话,却大有“有种你就试试”的挑衅意味在里头。
应无瑕只觉荒谬,望着罗睺皱眉道,“别人随口挑拨之言,你也当真不成。”随即又看了一眼师弟,低斥,“胡闹。”
胡一州深感憋屈,明明他俩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他家师兄却什么都护着这死书生。
“你的事,我自然都是要放在心上的。”罗睺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口,“我的东西,也由不得别人来碰。”却也没再上前。
应无瑕全当没听到,低头催促师弟尽快离开。“为何只你一人单独行事,如今东陵已乱,你且早日回宗,免累师尊挂心。”
“……”讲道理,掌教他老人家最挂心的就是师兄你好么!
胡一州简直不敢相信师兄竟然就这么赶自己走,又被罗睺的笑刺激道,登时就不干了,“我不走!”
应无瑕哪里应他,一振袖摆,直接将人用灵力包裹住后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
这一套动作做的甚是行云流水,自然至极。
待那点灵光消失在天边,应无瑕才转过身,“走吧。”
虽然不知道罗睺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不过,师弟没事便好。
见罗睺没动,观其神色又不似生气,应无瑕心中不免疑惑,“?”
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如果再不赶过去,东西还不知会落到谁手里,罗睺一直在追踪剩余的地图下落,怎么这会,反倒不急了?
罗睺垂眸看着他,不曾开口,半晌,与他擦肩而过。
应无瑕抿唇思索一会儿,未等想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跟着进了枯井……
作者有话要说:实力低的没人权,心疼身在食物链底端的胡师弟,笑cry
343、第三百四十三章
景黎二人回碧霞门后, 景黎依着亢金龙所教的法子,在不伤及南星自身的情况下, 将其身上的那疑似蛊虫的东西给焚烧殆尽, 血条重回了干净状态。
所有的debuff全部消除,又替南星刷满血条后没多久,已经昏迷了数天的南星就悠悠转醒过来。
甫一张开眼,就看见一头白毛,南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呆愣了一会,就被屋里其他发现他醒过来的师兄弟给围成了一圈, 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通。
南星在消化着众人话里的内容的同时, 也意识到了刚才看见的那个白毛不是错觉,而是他失踪了整整一百年的两位同门本尊。
“明玄师叔若是见着你们,定然高兴。”
和景黎两人打完招呼后的南星如是说。
这一趟出门,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主要工作全由亢金龙一个人全干完了,他们一行人怎么出门, 便是怎么回来的,都全须全尾的没掉一根头发丝, 回程的路上还捎带上了南星和商陆。
正是因为这一趟出门顺利的不得了,一众九华宗弟子在归途中心情颇好,赶起路来也是毫不含糊。
待一行人回了宗,才发现回来的不止他们一行,有好些长老都在宗内, 甚至连几位峰主亦都在场。
商陆等人面面相觑,因观诸位长老神色凝重,知晓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行了礼之后,忙将众位师弟师妹带走。
本来准备回来后先去看看两个孩子的景黎见状,也只能暂时打消念头,和苍麒一起,向正冲着他们招手的空青长老走过去。
“好小子!”空青的大掌毫不客气的拍在两人手臂上,一脸欣慰,“这么久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栽哪个山洞里了,没想到再见面,竟然精进了这么多。”
看见两个喜欢的后辈,空青原本凝重的神色也放松了些,又打量了一下南星,见没什么大碍,便点了点头,带着三个后辈进了太一殿。
他们进去时,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人,这架势,倒是和当初审讯时七时有些相似。
莫非,又抓着了什么魔族的重要人物?
坐在上首的明澜神色凝重,一脸山雨欲来之势。
景黎视线往殿内一扫,没瞧见有哪个疑似囚犯的人,倒是发现了自家师尊,素来温和的脸上亦不同于往日。
以明玄的修为,景黎几人刚踏进殿内,就已发觉,虽然现在时机不太合适询问他家这两个徒弟这一百年就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两个徒弟的现状中了解,他们的无碍。
师徒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一会再说。
眼见人都到齐了个明澜也没有在继续独自深沉下去,用低沉的语调掀开了今日召集众人在此原因的幕布。
而有一位性急的长老早已按捺不住,见明澜终于开口,便直接询问道,“宗主,结果如何?”
虽说从对方的脸色中看出,结果可能并不是他们所乐见的,但……万一呢?再说,那一位可不是普通人啊……
……
支着耳朵听了半晌,景黎终于明白了为何包括明澜在内,有这么多人全是一脸深沉了。
话说这一百年间,魔道之间的变量并不只双方的仇恨值的增加,更为重要的还有武力值的变化。
仇烨霖身为魔族真正的掌权者,他的境界一直都是众所瞩目的问题。
他所修炼的功法极为的霸道,就算与之同级,也不能在其手上讨到好,若是再让他成功晋级,想要对付他,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是以,在听闻仇烨霖的雷劫将至,即将突破大乘,踏入渡劫,修真界自然再坐不住,正焦虑之中,却突然接到了仇烨霖下来的战帖,与一位渡劫期的前辈约战。
就算仇烨霖即将突破,就算他能够成功突破,一举跃入渡劫期,然他现在也还只是大乘期,以一介大乘约战渡劫,换了其他人,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仇烨霖,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这种明眼人一看就胜负已定的约战,仇烨霖还主动提出,要说他没算计,那真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接到了这封战帖后,修真界内便持两种态度。
一种是反对派,反对的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所谓的战帖不用想都知道是魔族的阴谋,指不定对方到时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说不定来个调虎离山,想要他们一窝端呢!
另一派则认为,虽然有风险,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啊——毕竟仇烨霖这老贼平日里躲在魔界里八百年不挪窝,好不容易这回他自己想要出来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把握住呢?
他们有阴谋是不假,但是我们也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仇烨霖这老贼再厉害,如今也还只是大乘期,不曾晋级渡劫,但我们这边应战的可是渡劫期大能啊,若是能够趁此机会,直接把仇烨霖给做了,那魔族群龙无首,短时间内肯定会乱,我们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现如今东陵州最顶端的那些大能们的现状。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越到后头,人越少。
如果说大乘期是凤毛麟角,那么渡劫期就是吉光片羽,寥若晨星。
放眼全东陵州,大乘期的好歹还能有几个叫得出名的,但渡劫期?这些已经隐世成百上千年的大能们,就算曾经有听闻过那么一两位的名头,又有谁敢保证,这些巨巨们在必死关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岔子,不幸陨落了……
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到了他们那一层,也基本都不会再出现于人前了……
景黎也是到这会才知道,九华宗的那位渡劫期的老祖,也就是上上代的玉泉峰峰主,他飞升了……对,这位非但没有陨落,他还飞升了,在八十年前……
等修为到了渡劫期,基本已不能再轻易出手了。
因为动辄间很容易就会引动天地法则,这也是渡劫期大能都隐世不出的最根本原因。
所以就算一些大宗派内有某位渡劫期大能坐镇,也是作为吉祥物的作用比较多——就算真有不长眼的敢上门挑衅,把宗里人都打翻了,渡劫期巨巨随手一巴掌拍下去,回头天地法则就砸下来,别说敌人了,整个宗门都一起没了。
但反过来说,只要那些人没有脑子进水,也不会想不开的去哪个有渡劫期高手的宗门搞事。
基于此,魔道之争开始时,明澜并没有将这事告诉那位老祖,除了不愿打扰之外,更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心理;后来,纷争越发厉害了,明澜也没往那处想——他们宗里这位老祖,可是渡劫后期啊!
请这位老祖出手对付一个大乘期的,不谈其他的现实因素,但从这件事的本身来说,他第一个就可以先自刎谢罪了——太废了!
况且,要是真的惊动了渡劫期的大能,那就完全是另一个层面了,修真界有渡劫期的大能,魔界,又有谁能确定,没有呢?
要是真的连渡劫期都Сhā手近来,东陵州没多久就能打完了。
于是,这位对外界纷争一无所知,潜心闭关的老祖在八十年前的某一天忽的召见了明澜,对其点拨勉励了几句,然后,飞升了……
明澜:“……”
其实他还是很为老祖高兴的……
……
修真界中的渡劫期大能本就屈指可数,九华宗的这位飞升了;归一门的那位渡劫期老祖在两百年前晋级失败,已经陨落了;至于叛变了的玄天宗,他家近千年内没出过渡劫期……算来算去,也只得两位散修大能。
一位成名已久,当然消失的更久,现在压根就没人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又是否还健在;另一位,便是被仇烨霖下了战帖的这位了,这一位大能在两百多年前晋级,虽然也属于隐世一族,但好歹,大家还能有点消息,知道这位所在的大概位置。
这位大能考虑了三天,最后还是应下了战帖。
众人紧张中,又都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希望大能能给仇烨霖发了便当。
两人约在了极北天邙冰原一战。
这一战便是半月,没有人知道天邙冰原之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在千里之外等候着的人们,只能看到被灵光渲染的变了色,整整半月不曾降临夜幕的天空。
终于,天空中的绚丽按下了暂停键,地不再动,山不再摇,恐怖的天地法则也渐渐消隐,一切终归寂静。
在所有人的翘首期盼中,有人走出了冰原。
——出来的人,是仇烨霖。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反思,为何自己会在气温26°的今天得了重感冒
344、第三百四十四章
仇烨霖在这一战中重创了渡劫大能, 后者虽然性命无忧,却落得了重伤。
此消息一旦传开, 对于修真界无疑是一记重创。
尽管现在还只是少数人知道, 但既是仇烨霖取胜,魔族那边又岂不会大张旗鼓的四处宣扬,用以打击他们这头的士气?
更糟糕的是,他们从渡劫大能的口中得知,仇烨霖不单赢了他, 甚至还借助此次与他交手时的感悟,直接突破了, 他之所以会伤的这么重,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被仇烨霖的雷劫给连累了。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还是他输了, 甚至还因此受了重伤,伤及了根本,没有百八十年的光景养不回来。
如此一来, 修真界这边的情况便变得尤为不利。
渡劫大能离开前曾言,仇烨霖伤势的不比他来得轻, 也需要一段很长的修养时间,可这一段时间,不过是一个让众人更为煎熬的等待期罢了。
仇烨霖已经晋级渡劫,甚至还赢过了渡劫大能,接下来, 究竟该如何是好?
……
没想到一回来就接到这种重磅消息,难怪殿里的每一个脸色都这般凝重。
景黎认真听着明澜与众人说起渡劫大能告知于其的关于这一战中的种种。
据渡劫大能所说,仇烨霖的功法极为古怪,其魔元源源不断竟似无底洞,要知道他本人已是渡劫期,对于灵气的引用已臻化境,不夸张的说,他与人交手时,根本不必考虑耗损问题,因为他能随时借用炼化天地之间的灵气。
但令他感到惊异的是,仇烨霖之魔元的醇厚,比之自己竟是有过之而不及,甚至因为对于的魔元带有一定的吞噬腐蚀性,到了最后,竟反是他有些相形见绌。
要是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渡劫期还能被一个大乘期的用消耗战耗死,他必然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但事实是,确是如此。
他竟不知仇烨霖之魔元究竟深有几许——他们相战了半月,随着后期的耗损剧增,便是他自己都曾有两次引动了天地灵气来做充能之用,但仇烨霖竟是不曾借用半点,反像个无底洞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当然,渡劫大能并不以为这世上真有如此天之功法,能够只出不进。
这其中必是有其玄妙之所在,只是他目前还无法知晓。
再说仇烨霖的雷劫在他们二人交手之时忽至,而仇烨霖对此却不见有丝毫惊愕,反是有跃跃欲试之意,这不得不让他多想——这是否,早就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不过,他会应下这一战,心中又何尝不是抱有别的思量,仇烨霖另有所图,也不足为奇。
……
明澜将渡劫大能告知与他的话尽数说来一一告知于殿内众人。
殿内安静了片刻后,诸位长老开始议论纷纷。
诚然,现在的形式对他们颇为不利,但他们又岂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明清拧眉思忖道,“说仇烨霖的魔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自是不信,来日若是与其一战,这一点,还还想法子破解才行。”
此话立时得到了诸多长老的应和,现在身在殿内的诸位长老、峰主,无一不是经历世事沧桑,阅历丰富之人,初时听到这个坏消息,他们忧心寡欢,但他们亦不会沉溺于此,而是在之后,努力思索破解之法。
各位长老纷纷提出各自推论及猜测——当然,他们也是不信会有如此逆天之功法。
于是,殿内一扫景黎几人刚进来的低沉静默,瞬间就演变成了诸位长老的辩论会,纷纷琢磨着如何找到仇烨霖功法的破解之处……
景黎一边留了一只耳朵听各位长老们的高见,一边与苍麒议论这事,仇烨霖这人设简直堪比赵日天,越级打怪的听过不少,但还是第一听说,越级打赢了渡劫的。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他还真以为仇烨霖是哪篇点家文的男主角了,这金手指给加的。
苍麒正深思间,忽闻师弟吐槽,忽的想起,记忆深处中的某点碎片。
他将从白蔻识海中搜索而来的与此有关的片段细细查看了一遍。
只是白蔻记得的基本都是书中与闻人异有所纠缠的那些女子,关于书中的一些具体主线内容知之甚少。就拿仇烨霖来说,白蔻所知道的,便是前者与闻人异之间的敌对关系,以及最后在父子之争中胜出的是后者。
然,对于闻人异究竟是如何取胜的过程,却并不了解,只知道那时的闻人异已经是修真界第一人。
再根据白蔻所知的某些剧情推敲,现在的修真界,与原书中已有了诸多不同,许多已经不再具有参考价值。
说起来,苏曼曾言,仇烨霖需要魔界王族的血脉之力用来为其换血,身为其子的闻人异会成为其目标毋容置疑,如今,百年已过,仇烨霖又已晋级,不知闻人异是否被其得了手。
还有仇烨霖功法的弱点……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轻点桌面,闭合的双目下,是告诉运转着的大脑。
忽的,苍麒指尖一顿,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睁开眼来。
确实,已经是渡劫期的仇烨霖难以对付,但若是,对方不是呢?
在白蔻的记忆里,闻人异曾经为了救人,而扭转了时间,重塑了过去,虽然不知道后者是如何做到的,但是,现在有另一条被点亮的路铺在他们脚下。
——轮回之境。
如果能在轮回之境中寻找到真谛,就能拥有逆转时间之能。
虽然感觉逆转时间之事不合常理,但白蔻所知的“原著”中颇有一些不合常理之处,且,轮回之境开放在即,何妨一试,再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从头再来。
既是如此,得尽快将另一把钥匙与剩下的地图找到才行。
一道流光忽从天边掠近,灵光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潇洒而来。
端木少烨落地后,并没立时汇报,而是思索着这事该如何开口——他已经预见这个消息是绝对不会为他家主上所乐见的。
闻人异此时正为仇烨霖的功力大进而抑郁,端木少烨还未落地时,他就已有所察觉,这会半天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微过脸,便见到了一脸纠结的下属。
想到后者是从何处而来,便是对方不说,闻人异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心情越发恶劣,却也不至于将火气发到下属身上,只阴沉着脸道,“我已知晓,不必再说。”
哎?端木少烨一惊,小心的觑着闻人异的脸色,果然是一副阴沉了八百年的棺材脸,一边纳闷着他家主上竟然已得了消息,一边讪讪道,“主上,仇烨霖那老贼不单赢了薛青山,甚至还在战中突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感觉离他家主上的复仇大业,又远了好大一步啊……
“如何是好?”闻人异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的咬字既重且慢,每一个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原来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他想杀仇烨霖的心,从来不为对方修为的高低,对手的多寡而改变。
“可是……”
端木少烨下意识想要出口反驳,却在闻人异的摆手下噤声。
就算这会已经冷静下来,收敛起了情绪,闻人异也还是没兴趣听下属叨逼,直接打断道,“交代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隔了一秒反应过来的端木少烨蹙眉道,“倒是有打听到两处,但情报太少,尚不能确定。”
话里多少带着点懊恼。
闻人异倒不以为意,要是那东西真那么容易就能查到,那也轮不上自己,早八百年便被人抢了。
将端木少烨说的两处在心底过了一遍,心中已有了主意。
原以为对方会即刻动身的端木少烨见人离开的方向全然相反,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时追了上去——
“主上可是要先回九华宗?”
九华宗——
太一殿内尤为热闹,这会已经没了他们几个小辈什么事,他们便先退了出来。
景黎瞧着苍麒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好奇的支棱着耳朵问他。
他们三人从太一殿内出来,在太极广场上,恰好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不知就里的南星率先打打招呼道,“闻人师弟。”
闻人异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又在苍麒身上顿了顿,四目相对,闻人异轻笑道,“三位师兄好。”
南星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赞道,“闻人师弟又精进了。”
可不是,这家伙和他们一样,也是元婴后期巅峰了。
景黎略好奇的看着对方与南星寒暄,这人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南星对其也毫无芥蒂,看样子是洗脱嫌疑了啊,怎么说这家伙也是仇烨霖的儿子,这怎么洗白的?
瞧着这家伙要去的方向,还是太一殿啊……
“三位师兄这是……?”
南星将事简略的给他提了一下,又见闻人异似乎是准备去太一殿,便建议对方如果不是什么急事,不如晚些时候再过来。
闻人异欣然应下。
他们四人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好,就算是南星,和闻人异也还没到交情甚深的地步,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彼此擦肩而过。
景黎正准备和师兄回夕照峰,忽觉手指上一阵刺痛,茫然低头,蓦地愣住。
一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红线正缚在他中指上。
循着这根红线望去,撞见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
景黎呆住了。
一条红线横亘在他与闻人异之间,将双方钉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根红线是干嘛的呢?【搞事】
345、第三百四十五章
两人的视线同时转移向了那根突兀出现的红线, 并不很粗,却存在感十足。
一端系着景黎的左手中指, 另一端连接着闻人异的右手食指, 最多不过一米长的红线,却同时限制了两个人的行动。
麻麻的刺痛感依旧存在,又与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不同,与其说会对他造成伤害,不如说, 是为了引起当事人的注意,提醒着什么。
落后两人一步, 跟在景黎身后的南星因为前面的人的伫立, 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不解的看向景黎,又顺着后者的视线瞅瞅另一边的闻人异, 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个状况,怎么两人都看着对方不说话了。“怎么了,师弟?”
被红线钉住了的两人当然不会认为彼此之间会存在什么所谓的缘分, 而是各自思索起了这根红线存在的原因,从南星的话里, 不难推测出,这条线,旁人并不能看见,也就是说,问题是出现他们两个人身上, 但它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在刚才突然冒出来,刚才……有发生过什么吗?
景黎凝眉,回忆起方才两人擦肩而过时,似乎撞到了什么。
正思忖间,余光中似瞥见那根红线似乎正在移动。
景黎一愣,定睛一看,却见到那红线果真在动。
下意识的跟着那根红线移动的方向看去,入目的是自家师兄面无表情的脸。
景黎:“……”
刚才在自己手上绑着还没感觉如何,这会瞧着苍麒和闻人异中间缠着根红线,怎么看着就这么别扭呢。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红线这么一跳,倒是让他大致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闻人异左边的眉毛微微挑了挑,呵,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遇上了。
九华宗某座山峰山顶——
闻人异双手抱臂,倚靠在树干上,目光百无聊赖的四下游离。
片刻后,耳朵传来了细微动静——有人来了。
“两位师兄,还真是让师弟好等。”
闻人异左眉微微向上挑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脸去,分明还不曾看清来人是谁,话里却满是笃定。
景黎很是顺口的脱口道,“闻人师弟有约我们吗?”
闻人异:“……”
如果没看懂他的暗示,那这两人还过来做什么?
现场诡异的安静了三秒后,以某人的一声干咳而告终。
双方都对于对方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心知肚明,眼眸相对,彼此间都没有开口。
忽的,有两道灵光同时乍现。
一件柄逾两寸半的钥匙静静悬浮在苍麒手掌上方,钥匙的下半部分不似常见的圆形或是扁平,反而呈现一种规则的单道螺纹形,看着似乎少了点什么;而钥匙顶部,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雕刻其上,也不知那一双凤眼是由何等材质所铸,看起来尤为逼真,竟似活的一般,一条细细的红线从凤嘴中牵连而出,向前方延伸。
红线的尽头近在眼前,一柄与苍麒手中相似,顶部有一条长龙盘踞的钥匙悬浮在闻人异掌心,龙首上缠绕着的红线,正与对面的凤凰相连。
双方都在寻找的另一把钥匙,以这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引出了各自的主人。
闻人异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景黎左手手指上所带的戒指,又抬眼看了眼对面。
他并没忘记这红线是最先在谁身上出现的,也就是说,钥匙本来是在景黎身上的,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两位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似乎比自己设想中的更加亲密些,就连彼此的储物戒指都完全对对方开放。
若非如此,旁观的南星尚不能清楚发生何事,同样不是当事人的苍麒又是如何能够知晓问题出在哪里。
倒是没想到,找了这么久,竟然会在这里发现下落。
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如何将对方手里的钥匙拿过来了。
想归想,闻人异却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大师兄总是这般叫人意外,这还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闻人异轻笑一声,似玩笑,又似认真,“若是师弟想烦请大师兄割爱,不知大师兄可否应允?”
苍麒并不以为意,微笑道,“自是不允的。”
随即又很是自然的反问了一句,“倒是师弟,可愿割爱?”
意料之中的回答,闻人异倒也不失望,轻笑了一声,“大师兄何必为难我。”
虽说现在还不能将另一把钥匙拿过来,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下落,能操作的可行方式就多了,不管怎么说,苍麒他们总是要进去的,手上只有一把钥匙可不行。
自己拿不到他们手上的那一把不假,可他们若是想要抢走自己的,却也没那么容易。
如此一来,钥匙的事倒是不必担心了,倒是地图那一边,得抓紧才行,
自从从传承中得知仙器下落后,他就一直留心着进入其中的钥匙与地图的下落,然则,随着时光的不断流逝,知道这件事的人少,难以下手是一点;魔族的人一直都紧盯着他身边,即使走了一个司嫣,也有其他不长眼的家伙总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令人烦不胜烦,不胜其扰。
两厢一耽搁,总算是在数十年前打听到了其中一柄钥匙的下落,并将之弄到手,但地图,却至今还没实物到手,想到不久前端木少烨的汇报,闻人异不禁眯了眯眼睛,时间不多,得抓紧才行。
想到这里,闻人异不由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人。
老实说,他对于眼前两人并非心无芥蒂,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只不过,这两人也同样站在仇烨霖的对立面就是了,唯独在这一件事,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
现如今仇烨霖已晋升渡劫期,他当然不会傻到坚持单打独斗这种逞能的蠢事,如果要选,他自然是更喜欢有人先上去帮自己消耗一下仇烨霖的魔元,以便自己动手时能够更加便宜行事些的。
届时,有仙器在手,想要对付仇烨霖的把握,便能更多一分。
现在和两人撕破脸,没半点好处,倒不如合作一把,早点进入秘境才是上策。
诸多念头在闻人异脑中辗转而过,很快便有了计较,也不多说那些废话,冲着对面的两人抬了抬下巴,开门见山道,“不知两位师兄……”
昏暗泛着腐臭味的地下溶洞里,其热闹程度并不因地理位置的恶劣而减少。
随着脚步的深入,黑暗深处的嘈杂与喧闹也在耳畔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留下的骸骨在来人的脚下“咔嚓”作响,随着光线与喧闹声的临近,而随之密集。
“吵死了。”
不耐烦的声音在这个嘈杂的溶洞里并不大,很轻易的就被湮没其中,奇异的是,原本热闹的溶洞,在几息后,忽的安静了下来,就像是被人划上了休止符般整齐。
一个梳着高髻,半边脸上戴着华丽的蝴蝶面具的女人最先发现了新来者,尽管半边的容颜被花俏的面具所遮挡,却还是能从露出的另半张脸看出这是一张何等艳丽魅惑的脸。
“哎呀呀,快看看这是谁来了?”随即又扭头娇斥一声,“吵什么吵,没见有人来了么。”
一个独眼老头眯缝着自己仅剩的那只眼睛,轻哼了一声,一振袖摆,抖落一些不知名的绿色粉尘,和身边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有给面子的,自然也有那不给面子的。
一个羽扇纶巾,一副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洞口,扇了扇身前的羽毛扇,不甚耐烦的对着身边人抬着下巴道,“没这许多功夫和你耗,加再一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人模样的年轻小子,两只耳垂上挂着一长串大圆环,随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一荡一荡的,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这人模样看着年轻,声音却嘶哑喑哑如行将就木的老妪,带着腐烂的味道。
“正主都来了,阿猫阿狗的就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嘻嘻……”
带着半边蝴蝶面具的女子听闻此言,“咯咯”笑了起来,周围人亦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儒生面上过不去,本就不是良善之辈,一言不合,自是直接动起手来。
就听“哗”的一声,数十道利器从那柄羽毛扇顶部飞出,带着破空之声,直直此向那少年,后者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儒生暴起的瞬间,就已有所准备,屈膝一跳,轻若鸿毛,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已整个人如壁虎般贴服于洞顶,冲着底下挑衅的伸出舌头。
“就这点本事,还想动你爷爷,嘻嘻嘻嘻,再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怂的不敢说话
絮子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3 23:20:04
软糯呆萌小受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04 22:36:51
谢谢絮子忧、软糯呆萌小受的霸王票,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346、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说被人这般挑衅能够咽下这口气, 就凭周围人看戏不怕太高的连连起哄,儒生也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好好好!”
儒生气极反笑, 一连叠声说了三声好, 整个人如同一条无骨的蛇一般缠绕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攀身而上,残影还在那石柱上,本尊却已如鬼魅般窜到少年眼前,两张面孔之间相距不过一寸。
少年瞳孔猛地一缩,还有丝毫的迟疑, 经历百战的身体就率先做出了正确反应,屈膝一脚狠踹上了儒生的腹部, 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石锤更是冲着后者头部毫不留情的轰击而下。
然而, 他的反应固然及时,那儒生的动作却也不慢。
眼神不偏不倚,直直的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手上的羽毛扇却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时机掌握的分毫不差,将将在少年肌肉结实的小腿横扫而来时, 及时将之挡下,这还未完, 挡住了第一波攻势后,黑白分明的羽毛扇在苍白的指间挽出一个扇花,无形气劲震荡开来,与那灰白色的石锤直直的撞在了一处。
但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碎石飞灰四散溅射, 两个当事人尚且不知如何,底下的那一群看客们先不乐意了,一边各出手段将那些不长眼往自己这边来的碎石残渣处理了,一边口上不满的嚷嚷,整个溶洞,顿时乱成了一团。
“哎呦,我的头发!”带着半边蝴蝶面具的女子蹙起秀美,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心情顿时不那么美好了,怒道,“老三你在搞什么?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即使是在此刻乱做一团的场地里,女子独特且掐尖了嗓子的声音还是显得与众不同的。
现场安静了一息,很快就又乱了起来,各种光芒乍现,能量四散。
而引起这一片混乱的两人,更是这其中的重头戏,少年与儒生不管不顾的缠斗,将整个洞顶都兜了个圈后,又越战越凶的回到了人群中,只不过,如今在场的,本就不是些良善之辈,今日之所以会来此地,所为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眼看着现在乱成这个样子,也没法正常沟通,便索性打定主意浑水摸鱼,趁机做点什么。
早在混乱之初,便有意退出中心圈的独眼老头在乱中偏安一隅,冷眼看着众人的丑态,只他虽有心避开,旁人又岂会放任他一人独善其身?更不提,他们来此的目的,本就是明确的很。
熟道破空声同时从不同的方向传来,独眼老头心中一凛,心道一声,来了!
两只宽大的袖摆如麻袋般罩出,用巧劲将那几股不同的力量,暂时糅合到了一处,随即袖摆兜转,将这一团抛向偷袭自己的某一处。
周边又有几人注意到这边角落的动静,待看清身处包围圈的究竟是何人之后,目光微闪,不约而同的向着这边而来,原本的混战,除了拉开这一场序幕的少年与儒生之外,几乎全都加入了这一场围攻。
带半边面具的那名女子此时也意识到了情况有异,却已经被人阻隔在外,无法挤进第一线。
眼看着围靠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独眼老头嘴唇边两道下垂的痕迹变得更加深刻,眸色微沉,不着痕迹的透过层层人群,看向某处。
“老东西,识相的,就快点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个不老不死的,我看你是骨头痒痒了,就让爷来替你松松筋骨,呵呵!”
……
挑衅与讥笑传入耳内,独眼老头收回目光,看向步步逼近的众人,语气意外的平静,“就算拿出来了又如何,东西只有一件,你们这许多人,又如何分得?”
“这便不用你管了!”一个一身腱子肉的壮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独眼老头的话,粗声粗气道,“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才说了一半的狠话截然而止,突兀的就像被人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阴风充斥着这个不算小的空间,似呜咽哀鸣之声的风声成了此时这片空间内的唯一声音。
溶洞的温度骤然下降,脚下本带着潮气的泥泞土地,甚至已结出冰霜白晶。
一滴豆大的冷汗自壮汉眉角滑落,滴进眼睛,带着咸味的水珠引起的生理性的不适,在这一刻,却变得不那么足道了。
壮汉僵硬着背脊,忍住右眼的酸涩之感,转动着两颗眼珠,看向身边,阴森的鬼影几乎与他肌肤相亲,而与之相近的那一块肌肤上,早已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壮汉吞了口口水,迟疑而僵硬的看向四周围。
成百上千的鬼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道道都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占领了溶洞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人团团包围,张牙舞爪。
甚至有一些人身上已经与他们脚下的地面一样,凝结出了一层白色的冰霜。,在这些憧憧鬼影的包围之下,更是叫人心底发寒。
还没等众人弄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许多鬼影究竟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就听见一个既低且细的声音,透过这些无处不在的鬼影与弥漫的雾气,传进了耳里。
那声音乍听之下,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却又有些模糊,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遥遥的传入——
“我的东西也敢抢?”
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从里面听不到一点怒意。
在场的所有人却忍不住同时在心底打起寒颤,那是一种对于危险来临的本能反应。
壮汉咬了咬舌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怂货,强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僵着脖子转过身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大放厥词。
出乎意料,那是一道异常瘦削的身影,过分苍白的面容,在身边一双双泛着红色的眼睛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这是一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人,甚至给人的感觉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换作平时,有个这样的跑自己面前来叫嚣,早就被他一巴掌拍死了,但是现在……
壮汉性子鲁莽不假,但这不表示他就没有脑子。
就算眼前的这个书生看起来弱的连只蚂蚁都不一定能捏死,但光凭自己无法看透对方修为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心生戒备了。
这个书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周围不知何时弥漫起的黑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危险至极。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甚,壮汉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慌张,“你是什么人?”
罗睺却根本连个余光都不曾给他,幽黑的瞳孔透过鬼影与人群,毫无温度的落在了某处。
那带着半边蝴蝶面具的女子干笑着为自己开脱,“这可不赖我啊,这好东西,谁不想要啊,不过这帮人忒没眼力见,连阁下的东西都敢妄想,呵……”
在对方冷的堪比冰山的视线下,干笑声就像是被任掐住了脖子,硬生生的中断了。
早已和儒生停下了交手,身上也裹上了一层冰晶的少年见状,缩了缩脖子,把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妄图这样自己就不会被发现一样。
将所有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的罗睺轻哼一声,“东西呢?”
因为刚才包围着自己的家伙们这会全都被鬼影们给包围,进行着亲密接触,独眼老头畅通无阻的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一张老脸紧绷,和一群人围堵威逼,和对上罗睺,他竟不知究竟是一种更好些。
步子再慢,就这么点距离,再慢,又能慢到哪里去?
尤其罗睺又从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还是个蛇精病。
独眼老头暂时还没有活腻的念头,在短暂的心理活动后,还是加快了脚步,虽说是加快,但也只是和他刚迈出的第一步相比的。
恭敬的将对方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心底略有些忐忑。
苍白的手指捏出一片薄薄的琉璃壁,一个翻转,改变了角度。
不甚明亮的昏暗光线下,丝丝红线萦绕其中。
罗睺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手上的琉璃壁已消失不见。
面具女子见状,大着胆子哼唧了一句,“阁下先前答应的……”
缩在了角落里的少年闻言,面上不禁浮现一丝期盼;就连站在罗睺面前的独眼老头心头都是一跳。
“呵。”
罗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我有让你们带这些苍蝇过来吗?”
三人脸上均是一僵,女子面上很有些不满,独眼老头忽的半抬起眼,瞪了她一眼,女子撇了撇嘴,到底没再开口。
想要在修真界存活,除了实力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有眼力见。
现在溶洞内的众人除了三怪之外,确实都是为了这个而来不假,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眼老头将东西交到罗睺手里,心里自然不忿,但,再是不甘心,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那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们在心底哀悼惋惜白来一趟,却没想到,罗睺不单让他们来跑,甚至还只让他们跑了单程,免了回去的脚程。
除了崆峒三怪之外,溶洞内的其余人,注定了有来无回。
而罗睺身边的地面上,凭空冒出一个人来。
罗睺歪了歪头,不甚在意的伸指一拂,划开层层黑雾,露出一张隐藏其后俊逸的冷漠脸庞。
应无瑕瞥了眼身边,并未说话。
倒是罗睺略有些稀奇,“我还以为,又要看你冷脸了。”
虽然平日里,也没见热切到哪里去就是了。
听明白对方话中之意,应无瑕扫了眼溶洞内的遍地横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硕果仅存,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的崆峒三独苗缩了缩脖子,恨不能自己能就此消失。
在应无瑕看来,罗睺叫自己出来,不过是为了故意看自己的反应,但这满地尸体,在他看来,真算不得什么——他一路走下,死在他剑下的宵小不知凡几,难道他还会对眼前的这一些有其他情绪不成?
更何况,以罗睺霸道的性子,这些人既犯到了他身上,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前者会放过他们。
觉得罗睺简直是无聊至极的应无瑕对于满地的横尸一眼都不曾多看,反而侧过脸看向身边。东西既然到手,也该走了。
不是什么好人几个字落入罗睺耳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
曾几何时,同样的声音在同样在耳边出现过,只不过,那时的目标……
幽黑色的瞳孔渐深,沉沉的看向身边人。
半晌,才有点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不是好人又如何……”
“?”
应无瑕只当他发神经,反正这人从来也没正常过。
懒得再理会对方,黑雾从脚下蔓延而上,即刻便消失在原地。
347、第三百四十七章
景黎两人回夕照峰后没过太久, 天边就划过一道灿烂流光,明玄也回来了。
依照以往惯例, 明玄回夕照峰的第一件事, 就是先去看看两个徒弟,这一回他们分隔过的时间稍稍有点久。至少在这之前,明玄是没想到两个徒弟一下山,就消失了一百年的——也幸亏他们都是修士,时间于他们来说, 就算称不上肆意挥霍,却也足够把握, 虽然是过了一百年, 但对于双方的寿数来说,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小节;这要是换了凡间,等两人回来, 估计他早已坟头草丈五。
明玄对待徒弟的方式一贯是温和的教导、慈爱的鼓励,以及出手特别大方的奖励。
尽管先前在太一殿时已经知晓,但这会再见, 明玄还是尤为欣慰的拍了拍师兄弟二人的肩膀,老怀大慰——算算年龄, 两个徒弟都不过才百岁出头,就已经半步化神,凭他是谁当师尊,都要做梦笑醒。
毫不吝啬的给了两个争气的徒弟一大堆私人珍藏之后,明玄又照例关心起两个徒弟在这百年内的去向和经历起来, 和他设想中的各种惊心动魄、九死一生不同,他家两个点背到了极点的倒霉徒弟这一次,倒是难得的好运气。
菩提古树啊,这等机缘……前头走了那么久的霉运,若是能换得一次菩提树下顿悟,好像也没什么不值的……
明玄这么一想,很快就释然了两个徒弟的点背——都说否极泰来么,这回也不就是泰来了。
交流完徒弟的百年的记事后,不等两个徒弟问,他自己便先提起了九华宗在这百年间的情况。
其实说白了,这会道魔两家早已彻底撕破脸,斗的你死我活,而且到了这一地步,比起那些个阴谋诡计,更纯粹的是靠拳头说话,即是说,这段时间里,几乎都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倒是给宗里弟子一个磨炼身手的好机会。
若是单只论底下弟子、小辈之间的战况,魔族倒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只有一点,魔族那头利用变异魔种,不单是祸害了许多无辜的人,更是连某一些已逝之人的尸身都不曾放过,如此一来,更是引得修真界各人大怒,越发斗志昂扬的要斩尽魔族邪佞,也并非全是坏事。
然而,若要论上一层……
“那老东西竟也还有脸再来。”明玄说的是玄天宗的宗主,其实在后者全宗叛变之后,就没什么玄天宗了,而是该叫玄天一支,恩,魔族的一个分支……
“玄天宗?”景黎与苍麒四目相对,很有些纳闷,因为叫惯了,倒也没改口。“他们过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来当说客的吧?”
前玄天宗宗主应该没这么傻吧,难道不知道全九华宗上下都恨他一个洞么。
明玄摆了摆手, “是来送战帖的。”
不得不说明玄对此很是失望,三派之间的交情往远了说,也有很长一段历史了,像他们这些人,相互间也基本都是老熟人,玄天宗投靠魔族一事,已经让他们如同吞了只苍蝇一样的恶心,没想到在后面竟然还有更让人恶心的,竟然还帮着仇烨霖来送战帖来了,更遑论这货还从头到尾一副尔等蝼蚁,迟早灭亡的不可一世之相。
提到战帖,就不得不让人想到刚才在太一殿里的事。
他们虽然早出来一会,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已了解,这会也不用再追问些什么,各位峰主、长老皆是有能之士,想要寻找仇烨霖功法之漏洞一事,虽然难度颇大,但只要是存在的,就必然有迹可循。
以他们两人如今的水准,跑去仇烨霖那无疑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人头,既是如此,倒是不妨将心思花在别的事上。
苍麒由此与明玄提起轮回之境之事。
他们对明玄自是从无隐瞒的,刚才在与后者提到他们师兄弟这些年间的经历时,就曾提及轮回之境,只是还未曾细说,且明玄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菩提古树之上。
这会再一次提及其中关键,又将自己心中所思托出,令明玄不禁沉吟,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办法是完全可行的。
他们现在之所以觉得事情棘手,就在于仇烨霖已是渡劫期了,而他们这边,暂时短缺同级高手。
换句话说,如果仇烨霖还是大乘期,那就不足以为虑了——虽然说,大乘期的仇烨霖也不好对付,但一和渡劫期的仇烨霖比起来,那无疑是太甜了!
他们这边渡劫期高手暂缺,但完全不缺大乘期高手啊。
同样被打开了新思路的景黎不禁惭愧,照理来说,这种设定其实在小说里并不少见的,但是他却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反而是他家的土著师兄先发现了。
景黎挠了挠脸,这大概就是思维限定了,身为读者的时候,对于常用套路熟知,但等自己深入其中时,面对这个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就会下意识的和潜意识中的那个所谓的虚幻的世界分离开来;那些在书中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旦和自己所存在的世界有可能产生联系的可能时,就会下意识的否定,拒绝深入。
可仔细想想,连自己带游戏技能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那出现一个bug一样的扭转时间的东西,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其实自己现在所在的修真界本来,就等同于是一个奇妙的所在……
就在景黎进行自我反思之际,明玄已经摸着胡子开始思忖怎么将剩下那几份不知四散在何处的地图碎片找到了。
地图要找,可这背后关系着仙器,就算要找,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四处宣扬,人心是最为难测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现在不过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所以才会变得和谐,但仙器带来的诱惑这么大,没有人能保证坐怀不乱。
如果这不是他家徒弟的机缘,说不得就连他都会心动。可东陵州这么大,光凭他们几人,想要找到,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还有期限,就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能有什么线索,倒是可以顺着追踪下去,明玄沉吟片刻,道。“既然钥匙之间互有感应,那这些被分开的地图之间,是否也是如此?”
不过,就算如此,也只能在到达附近时才会有所察觉,可这种事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苍麒凝眉,“倒也并非毫无头绪。”
明玄:“?”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想到当时那人的反应,应该也是知情人,不过这段记忆本身,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就是了。
虽然将两人这次的经历都告知了师尊,但某些小事,还是被两人有致一同的下意识忽略了,景黎是真的忘了,至于苍麒,则是不想提起,比如说,慕容蹁跹其人……
……
听完大徒弟一句话带过的简易版本,虽然潜意识里总感觉有些违和,但明玄的注意力还是全被正事给吸引走了。
“如此说来,那位小友手上也曾有过一份地图碎片?抑或是,知道其中一部分的下落?”
无论是哪一种,慕容翩跹知道地图的来历是肯定的,而且,她似乎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感知到地图的存在,若是能够从她打听到什么,倒是方便了不少。
因为听的是无头无尾,只有一句话带过的超简易版本,只知道对方发觉了小徒弟身上有地图的明玄自然是很是顺口的问了句,可知道对方下落。
别说,倒还真有点线索……
当日慕容翩跹在他的幻境中迷失本性时,曾吐露出两个地方,应该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且听其话里的意思,往昔也曾得意过,届时打听起来,应该不难。
误以为双方是朋友的明玄很是放心,又嘱咐了两句,便让两个才回家的徒弟去休整了,好不容易才回来,也不急在这一两天里,先放松休整一下再出门也不迟。
棘手的事情稍有转机,明玄心底也放松了一些,见两个徒弟回了各自洞府,便准备去玉泉峰寻明清。
在太一殿时,后者曾提起自己似乎曾在哪本旧手札上瞧见过类似的消耗很少的功法,只当时没细看,明玄琢磨着过去帮他一起翻找,顺道瞧瞧之前让明清炼的丹药可得了。
就在明玄向玉泉峰掠去时,忽的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家大徒弟和他尤为简洁的提到那个发觉小徒弟身上有地图的人时,他家小徒弟的神色似有些古怪啊,再回头想想,当时那家大徒弟的语气……
思及两个徒弟的性格,明玄不由暗忖,莫不是那人做了什么,而能让小徒弟尴尬,大徒弟不悦的……
隐约明白了什么的明玄,不由得在心里为即将要被两个徒弟找上门的慕容翩跹点了根蜡……
作者有话要说:紫陌离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3 09:18:11
谢谢紫陌离箫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48、第三百四十八章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 再看见夕照峰上阔别已久的一草一木,倒是亲切的很。
师尊的意思是让他们多休整两天再下山, 正好趁这两天闭个小关, 将这阵子所得积累沉淀一番。
景黎盘膝坐在石床之上,闭目内视。
经历过连番的打斗,他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一些沉珂暗伤的小问题在所难免,这会将体内的不足之处一一检查过, 再逐一修复,这之后, 将灵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 便觉一身轻松。
解决了这一点小问题后,景黎便静下心来感悟近来所得。
修行之路,不单只修身一种, 修心也同样重要,所幸景黎原也不是那种左性的人,不似其他人性格冲动之人容易犯左, 一不小心滋生心魔,故而在这一点上, 却是比旁人,更稳妥些。
且景黎虽然一直走霉运,脸黑到底,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比当初在噩梦林上第一次因杀人而埋下的不安的种子, 虽然因此在传承之地的幻境中被引发,九死一生,凶险非常;但正所谓不破不立,正是因为那一次的经历,才让景黎及时的注意到了自己内心隐藏的心魔,顺势将其摒除,若非有这一遭,他日在突破筑基,晋级金丹的雷劫时有心魔作祟,才是真的糟糕。
另一次情绪不稳,差点钻了牛角尖滋生心魔,却与苍麒有关,想着师兄本已半步元婴,却因为自己硬抗雷劫之故,才会修为跌落,金丹碎裂,一度产生自我厌弃情绪,却又被师尊明玄及时发觉,在一旁加以开导;再这之后,中途也发生诸多事故,但他又与苍麒两情相悦,都会彼此坦诚相对,苍麒知他甚深,每觉他情绪波动之时,都能准确的寻到根源,加以解决。
他们二人心意相通,彼此之间已无秘密,自然也不会有那等误会之事,反而有什么问题,都是两人互相商讨,一起解决,如此这般,景黎的心态自是平和的不得了,更无心魔滋生。
也正因为如此,景黎修炼起来,也比旁人更顺畅一些。
去除了沉珂,稳固了心魂,景黎便想着梳理一下在菩提古树结界内所习得的几种妙法,还没来得及动作,忽觉丹田内有一丝异动。
神识下沉,扫过丹田。
金红色的漩涡伴随着一道又一道的金色灵芒高速旋转着,湛蓝色的灵力被牵引着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
而随着灵力的大量涌入,那金红双色的漩涡之内,又隐隐有一丝戾气浮现,不多时,那一丝戾气渐渐幻化成一只凤凰雏形,若有似无的轮廓,在灵力的支撑下,渐渐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能在自己丹田里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火凤不做他想。
——他们两者之间,也不知究竟谁更倒霉一些,他在天阴山脉被红莲业火折磨的九死一生,几乎赔上一条命;而事后,红莲业火则被禁锢在了他的丹田内,不单失去自由之身,一身力量也几乎被毁了大半,只能蜗居于这一方天地,被迫沉睡。
虽然他不曾令其认主,但如今,他们之间的联系,远比自己一开始所想的要牵扯的更多。
陡然暴动的灵力,还有剧烈的疼痛感瞬时拉回景黎的思绪,凝神再看,那双色漩涡的情况却很有些不妙,尽管湛蓝色的灵力仍旧被牵引着进入漩涡中间的黑洞,但随着那漩涡越来越快的运转,漩涡中间的那个黑洞也是变得越发的大。
即使被吸入的灵力很是壮观,但与那黑洞相比,却仍是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景黎只觉得全身的灵力都不受控制的被迫抽离,一股脑的向着丹田的方向涌去,而身处丹田深处的双色漩涡,就好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源源不断的吸取着自己体内的灵力,如此大肆而蛮横的掠夺,自然会引起景黎的反噬。
【帮我……快帮帮我……】
虚弱的声音没有往日的跋扈,尤显无力。
景黎气的眼角只跳,现在倒是知道来求救了,早干什么去了,再玩一点,他们两个都得玩完——一个灵力枯竭,一个补给中断,都没好下场。
【快点……】
就像景黎清楚他与异火之间的关联不会被斩断一样,火凤也同样知道,他们现在姑且也算是半个合体,自己若是有事,前者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样,虽然还是讨厌人类,但对于向景黎寻求帮助,火凤表示毫无压力——不帮它,景黎也得倒霉;当然,如果景黎倒霉了,它也得倒霉……
“就不会提前吱一声么……”
突然来这么一出,毫无征兆的,简直就是坑爹,幸亏现在是在自己洞府里,如果这会正与人交手,才真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景黎磨着牙,强忍着灵力被抽离的刺痛与痉挛,布置出聚灵阵,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数块极品灵石,拼命吸收灵力,而才入体的灵力,还不曾好好炼化,就被火凤囫囵的扒拉进了自己的地盘……
……
真是幸亏夕照峰上好几条灵脉,自己身上的极品灵石也有一些存活,不然真是要被火凤给坑死。
当了足足六个时辰的灵力中转站,早已眼前发黑,全靠死撑的景黎觉得,等这事完了,必须给火凤上上规矩了,简直坑爹!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这股寒意,丹田里转的太快,连残影都有了残影的双色漩涡的速度,终于开始慢了下来。
虽然还是不曾停下,但和刚才相比,声势却着实小了下去。
又过了三个时辰。
丹田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而那好不容易才慢下来的漩涡,却陡然加快了速度,甚至比最初时更甚。
随即,一声细微的破裂之声传来,那色彩绚丽的双色漩涡宛如一个破了壳的鸡蛋,开始碎裂。
一只火红色的凤凰虚影托着仿若火海的长尾,振翅飞出。
清亮一声凤鸣。
虚影甫一出景黎体内,就如同烟雾散开,却有一点明艳的火线一路点燃至半空。
景黎定了定神,抬起眼来,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空气中猛然掀起阵阵火浪,火焰升腾,火星飞射间,一只展开双翅足有十数丈长的绚丽火凤腾空而起。
浑身萦绕着妖冶红色火焰的火凤,盘旋于天地之间,俯视着下方的人类。
振翅间,所带起的磅礴能量,足以让这片空间,都产生颤栗。
两者对视半晌,最后,还是景黎先有了动作。
视线从嚣张的火凤身上移开,落在了洞顶的那个大洞上。
原本完好的洞府,因为火凤刚才的举动,而在顶部破了个大洞,碎石与粉尘在照射进来的眼光下四散着起舞。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火凤扬了扬凤首,张扬依旧。
景黎微微一笑,“翅膀硬了啊。”
火凤满不在乎的一振双翅,更多的碎石粉尘落下,显然对于洞府里的人的灰头土脸喜闻乐见。
只可惜高兴的太早,还没瞧见里面的人类究竟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就觉脖间一紧,尤未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猛然下沉,直接重重的砸落进了它亲手制造出的那一堆残骸之中。
即使并没有真正的实体,但对于早已开通灵智的火凤来说,这无疑是耻辱,当即愤愤而起,准备冲过去给对方那么一下。
景黎动了动手指,右手食指上所缠绕的那条扎眼的艳红色火线,自然引起了火凤的注意。
由两团火焰构成的凤眼循着火线追踪,很是轻易的在自己脖间到了终点。
……虽然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在冲出景黎丹田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期盼的火凤,这会终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了,噩梦成真。
景黎直起身来,缓步走到火凤跟前。
虽然他们之间的体型相去甚远,但这会火凤站在地上,自然不比刚才在天空中有视觉冲击力。
景黎仔细打量着火凤,最终,视线停留在了那一双同为火焰的凤眼之上。
原来,这双眼睛是深红色的,而现在,凤眼里的火焰变为了金色。
初见时,红莲业火虽已通灵智,但终究非人,知晓喜厌,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凤眼冰冷的不含一丝温度。
但现在,景黎却发现自己能很清楚的感应到对方的情绪,或者说,是火凤的情绪已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般淡漠,变得开始有生气起来。
就比如现在——
【人类,别以为凭这个就能掌握吾。】
类似的话,在当初异火与自己争夺身体的主控权的时候也曾说过,不过那时,前者的语气冰冷,就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而现在,虽然还是冷冷的口气,景黎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羞恼。
与其说是变得更拟人了,倒不如说是,它开始有自己的情绪了。
红莲业火蜗居于自己丹田之内时,力量大幅度受损,不复最初,故而沉睡;而现在,它的力量不单恢复,甚至比初见时更为的强盛。
景黎摸了摸下巴,暗忖,莫非是实力增强的同时,也顺便给增加了点智商?
如同景黎能清楚的感知到火凤的情绪,火凤也同样能察觉到对方的。
虽然不甚清楚缘由,但隐隐感觉到自己被眼前人小瞧了的火凤清亮一声凤鸣,想让眼前的人类知道,就算他们之间被绑定在了一处,但也别想就此操纵自己。
只是,想法还没实现,就先引来了其他人。
夕照峰上的结界能阻拦外人的进入,却不能阻止自己人。
更何况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同处夕照峰的另外两人又如何不知。
明玄凌空立于破洞上方,望着下面的情况,捋了捋短须,笑的很是开怀,“黎儿得此助力,大善。”
苍麒瞥了眼系在火凤脖间的那一条细细的火线,道,“师弟既未曾将此火收服,不如趁此机会,顺势而为。”
火凤一听,登时警觉,虽然它现在和景黎确实已经彼此融合一部分,但这与真正认主还是有区别的,一旦认主,就彻底没机会了,顿时扑腾起来。
相比于火凤的大反应,景黎却是一愣。
如果苍麒不说,他还真把这事忘了,他当初存有心结,觉得因自己之故,连累苍麒至此,即使彼时异火已沉睡于自己丹田,却无法坦然将其收服,因为心中有愧,更带着一分自我厌弃。
后来,这心结虽解,但认主这事,却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这会听见苍麒提起,接触到师尊与师兄的目光,倒也没再扭捏,果然应他家师兄之言,顺势而为了。
纵火凤有心反抗,但它又做不出伤害景黎之事,更有两尊大神在一旁虎视眈眈,最后还是极度憋屈的认了主。
在明玄欣慰的笑声里,蔫了的火凤实在不想瞧着这些人类,化作一条火线,重新回到了景黎的丹田之中……
……
轻松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景黎和苍麒在夕照峰待了两天,便再次与明玄告别,下了山,准备去找慕容翩跹。
灵舟上,景黎一边在地图上寻找着那时慕容翩跹口中吐露出的那两个地名,一边想着,就上次见面时那不怎么让人愉快的情况,估计慕容翩跹不怎么乐意见到他们就是了。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纸质地图上画着圈,找了大半张地图后,终于发现了目标的位置,这两个地方相隔的太挺远。
原水庄、阴唐洞。
这两地方他听都没听说过,就连他家师兄也是看了东陵州地志,才找到原水庄下落的,由此可见,这两地方是有多偏。
他们这次先去原水庄,再去阴唐洞,除了先找到原水庄下落之外,还有一个决定性因素——从地图上看,阴唐洞是在另一头,即是说,那地方,现在已落入魔族掌控之内了。
也不知道如今的另一半大陆上,是何等的光景。
景黎托着下巴,有些出神。
独特的果木清香,成功的拉回了景黎的注意力,景黎吸了吸鼻子,循着果子的清香向左侧扭头,然后毫不含糊的张嘴咬了一大口,边嚼边瞧不他不知何时过来的师兄。
苍麒在景黎身侧坐下,一边拿起放在桌面上景黎刚在看的地图,一边在景黎刚咬过的位置边上咬了下去。
那灵果并不很大,两个人一起,很快就消灭干净。
景黎往左边挪了挪,双手趴在桌上,就着苍麒的手一起看地图。
因为对原水庄这个地名陌生,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从地图上看过去,却能发现一点其他的东西。
景黎眯着眼睛盯着地图上距离原水庄约莫三四寸的位置,“当时竟没注意,原来这俩地方还挺近。”
原水庄东南偏南,正是东奉城。
珍宝阁素来消息灵通,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而且,那里从来不缺好东西,反正也是顺路,倒不如一起过去瞧瞧,这么一想,景黎便有些坐不住了,用脑袋蹭了蹭自家师兄的小臂,“师兄,在去原水庄之前,不若我们先去个别的地方?”
苍麒微微低着头,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准确的猜出了景黎心中所想。“东奉城。”
修真界从来都是以拳头说话,你是第一个发现了宝贝的,并不代表这宝贝就是你的了。
这一点,人人都清楚,但等事情真轮到自己头上,尤其自己还只是那个没福享受,只能为别人做嫁衣裳的那个时,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了。
逍遥一窟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已有断决。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怎么说,他们也有六个人,对面只有一个人,说不得,这事便成了呢!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兄弟六个真的实力不济,众不敌寡,这地方又是瘴气又是密林的,想要跑路,却也有利的很。
这么两厢一比较,不拼一把,简直对不起今日的天时地利啊!
脑子转的贼快的逍遥一窟鬼却没有意识到,还没开始,就已经为自己开始打算退路的人,是不可能成为赢家的。
逍遥一窟鬼中的老大冲着两侧使了个眼色,身边同伴会意,配合默契的同时行动,立即分开开来,从各个不同方向将来人团团包围。
老二与老五取出捆仙绳,甩向来人;老三和老四一个从上,一个从下,用各自法器将来人包了个囫囵;最小的老六挥动手中长幡,将所有对方可能逃跑的出路悉数封死。
这许多行动看起来复杂麻烦,但其实从逍遥一窟鬼的老大示意,到一行人作战成功,也不过才两息时间,端的是一个电光火石,不给来人一点反应的机会。
逍遥一窟鬼老大见兄弟们如此给力,心中自是得意,只要他们兄弟齐心,就算比他们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也得束手就擒。
“哼。”老大轻哼一声,老练如他,自然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命令所有人一起动手。
六道灵光同时从各个方向袭向被困之人,随即,轰然一声巨响。
大甚的金光几乎将整个天空染成同色。
明堂在空中,如履平地,走向逍遥一窟鬼的老大,那些捆仙绳与法宝,没能碰到他,就尽数化成了飞灰。
逍遥一窟鬼目瞪口呆,直觉背脊发凉,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狂跳。
那老大自然知晓不妙,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想要及时跑路,但被那股绝对强势,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抗之心的威压笼罩,竟是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淡淡的话语消逝在风中,带给人绝望之感——
“玩够了吗?”
349、第三百四十九章
当一个人比你强一点, 你输给他,会很不甘心;但当对方与你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壑般难以跨越, 那种不甘心就会彻底演变成战栗与敬畏, 外加绝望。
逍遥一窟鬼并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宝物固然动人心,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享福,对方甚至还没出手,就将他们兄弟几个的合作给打破, 双方之间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再继续下去, 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
所以, 他们很快就认怂了。
“这位前辈,刚才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 饶恕则个。”
哪怕明堂看起来比他们六个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小,甚至小的多,逍遥一窟鬼的老大这么称呼, 也完全没有一点抵触,心甘情愿的很。——毕竟, 自己在对方手里连一招都过不了啊!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又很是自觉的将刚出炉的宝贝从怀里取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明堂垂着眼,扫了眼逍遥一窟鬼手上的锦盒, 既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还算识趣。”
闻言,逍遥一窟鬼齐齐吁了一口气,不怕人说话,就怕人不说话,直接动手,那才是有理都没处说呢。
感觉到手上一轻,东西已经被对方拿走,逍遥一窟鬼的老大吊着的剩下那半口气,也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觑着明堂的面色,试探道,“那……我等就不在这碍前辈的眼了?”
说着,一只脚已经往边上迈了出去。
“我有说过,你们能走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逍遥一窟鬼停下了已经蠢蠢欲动的脚丫。
老大面上一僵,干笑道,“不知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我等力所能及之内,必帮前辈办妥了。”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心长得这般脸嫩,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三鬼性急,见大哥这般低声下气,而明堂又毫无表示,心中一急,不禁脱口而出道,“东西我们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众鬼一惊,急忙喝止,又去看明堂反应,见后者还是那副模样,没见动怒,心中略松,看来这人脾气也没这么差。
才这么想着,就听见那位他们感觉脾气还不错的前辈冷声道,“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原水庄——
这是一个不算太热闹,但也称不上荒寂的地方。
景黎两人根据夏岚的指点,在看见不远处那座牌匾上写着“慕容”字样的宅邸时落下,落地的瞬间,能感觉到几道不同的神识从身上扫过,虽然只短短一瞬,并且很快就收回,但以景黎两人的修为,自然能够察觉。
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修士,哪怕其中有一些普通人,也几乎都是居住在此的修士们的亲属。
左侧一幢小楼楼上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一半,从里面露出一个脑袋来,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歪着头,好奇的望着他们。
在这里长大,到这般年纪还不曾引起入体,怕是没有灵根的。
景黎并未在意,和苍麒一起向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走去,边走边想着夏岚告诉他们的消息。
【“你们怎么打听起这个来了?”夏岚轻吹了口气,捏着袖子擦了擦手里的宝珠,细细端详,也不知是因为手上的东西,还是因为对身边人询问的内容不怎么在意,声音里透着那么一股子的不以为意。
听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有戏,景黎随口应付了两句,追问起下文来。
夏岚转过头看了景黎一眼,微微蹙起眉来,“怎么说呢,那一家子,都是些异想天开的疯子。”
疯子?
景黎与苍麒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和慕容翩跹的初遇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不过对方还不至于有神经病吧?
景黎不免迟疑道,“慕容姑娘看起来,并不曾有什么不妥……”
“不是那种疯。”夏岚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将宝珠放进桌上的锦盒后,才道,“她们家人口空白牙的,来我们珍宝阁要八千极品灵石,你说,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修真界内平时多以中品、上品灵石流通居多,一块上品灵石可换一千中品灵石;而一块极品灵石,可换一万上品灵石,八千块极品灵石,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一些小宗派,怕是倾尽全力也凑不出来。
苍麒道,“她们当日是如何说的?”
一提起这事,夏岚就笑了, “说她们家马上就要出一位仙人了,我们这会孝敬了,事成后自然少不了我们的好处。”夏岚显然是对这事印象挺深,现在一提起来,还直摇头,“她们那地方的事,我也听人提过,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个金丹修士,还仙人,真的是……”
夏岚只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显然是对夏岚家人的说法嗤之以鼻的。
也无怪她如此,干她们这一行的,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人,毕竟你面前某个不起眼的小子,说不定就是哪位前辈高人的伪装;又或者今日一文不名的小子,来日能成就一番霸业;所以对待上门的客人,都是以礼相待的,不免哪天不小心冲撞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有这个资本,而那慕容家……不提家世来历,就说她们一家人,资质最好的,也不过是个三灵根,已很能看出问题了;天赋不足,后天补足,倒也值得人敬佩,可那一家整天不务正业,行事招摇,连身为家主的慕容老爷子都迟迟不能成婴。
资质愚钝、毫无自知之名,这便是夏岚对于慕容家人的印象了。
仙人么……
景黎不动声色的与自家师兄交换了一个眼神,夏岚不知道轮回之境和钥匙的事,所以听慕容家的人提及仙人,只觉得可笑;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消息,无疑是证实了他们的推测——慕容翩跹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对了。”景黎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夏姑娘刚才说,她们的来历?”
夏岚若是清楚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更加方便了。
“那个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夏岚果然知道,“整个原水庄,都是外来人。唔,我想想,差不多三百多年前了吧。忽然来了一大拨人,约莫有百人之数,在原水庄那地方落了脚。那地方本就是片无主之地,待人发觉有人来到,已经是数天之后了。”
当时她们珍宝阁也派人前去打探过消息,毕竟这么不明不白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伙人,原水庄那地方也算不上是什么风水宝地,周边比那处风水好的地方有好几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偏挑了那么个偏僻的地方。
那些人一个个都门户紧闭,便是有人前去,也都不与人交流,看着模样也不像是逃难来的,后来见上门的人多了,还直接布下了阵法,阻止了外人的进入,很有些古怪。
再后来,才知道,这些人原都是一个超级世家的家奴,不知什么缘故,从那世家中脱离,来到了此处。
那些隐世的大世家的消息就没那么好打听了,夏岚虽然隐隐听人提过几句,不过这些内部消息,就没必要告诉眼前的两人了。
夏岚犹豫片刻,只含糊的说道,“原水庄的那些人不太干净。”
景黎没明白这话意思,夏岚却不肯再说,只给他们指明了慕容家的位置,就缄了口,旁的再没多说。】
等出了飞云楼,景黎问了苍麒,才知道夏岚口中所说的不干净,是指这帮人可能是逃出来的。
但是,对方既然是超级世家,难道不会过来抓人吗,想必以他们的本事,要找出这些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能解释的通,慕容翩跹是怎么知道地图的事了,那些超级世家各个深有底蕴,知晓这些事,也不足为奇。
一面寻思,一边走,本就没多远,不多时,已来到了慕容家的门前,在发现他们的目的是这里后,周围窥探的视线与神识又多了起来。
虽然这些人无法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什么,但这样被人用神识一遍又一遍仿若无人的扫视的感觉,还是不怎么让人喜欢的。
景黎心念一动,周身震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向着身后震荡开来,将所有的干扰都阻隔在外,拒绝了他人的窥探,这才走进门去。
慕容宅内已堆积了不少灰尘,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人住过了。
脚步落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分明的脚印。
看来想在这里找人是不太现实了,不过倒是可以找找别的线索。
350、第三百五十章
宅子的面积不算小, 布局上算是比较常见的类型,景黎与苍麒在里面转了一圈, 没费什么功夫就发现了唯一一个被阵法所保护着的院落。
布置下的这个阵法杀伤力不大, 主要还是防御作用,所用阵法也不是什么高深晦涩的,看起来,这处院子里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但对于慕容家人来说,却有些不同的意义。
景黎心底隐隐有所猜想, 只不很肯定, 而等踏进院子,推开那两扇紧掩的木门后,入目的景象确认了他的心中所想。
这是一间类似祠堂的地方, 里面竖着一些牌位,昏昏黄的烛光被风吹动,一明一暗。
和外面的满地灰尘相比, 这里就显得干净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出已许久没有人来, 没有一点生气。
桌上的这些牌位呈阶梯状由上往下递增,景黎粗粗一数,大概有十四五个,最顶端只有一块牌位,上书慕容雄三个大字, 笔力遒劲,牌位前,有一盏细长螺纹状的墨绿色小灯,灯里的火苗早已熄灭,看着冷冷冰冰。
视线左右一扫,下面的这些牌位前皆有一盏类似的墨绿色螺纹小灯,无一例外,里面不见一点火星,整个桌案上,唯独最底排,右手起倒数第二个牌位前有火光闪动。
慕容翩跹这个字静静的被镌刻在黑紫色的木头上,随着火光的跳动而忽明忽暗。
虽然形式上有所不同,不过这些螺纹小灯的作用应该和宗里的魂灯差不多,也就是说,慕容家现在就剩下慕容翩跹一个人了吗?
这点倒是在来之前不曾料到的。
景黎想了想,在屋里转悠开了。
整个宅子里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就只有这间祠堂外布置了阵法,从安全系数而言,怎么也是这里最高,想要藏什么东西的话,这处祠堂无疑是最佳选择。
储物袋在修真界的普及程度堪比穿越前的手机之余民众,只是和手机有价格之分一样,储物袋也有贵贱之分,最上等的那种,铭刻着高阶阵法和符文,其本身就可以当做一件法宝,且就算主人身死,别人也别想取出里面的东西,当然,这一类的价值之高,也是可以想见的;而最常见的那些大众货价格自然要便宜的多,但除了储物之能外,最多再加几个小小的符文上去,基本除了放点东西之外,没什么用处了。
慕容家以前在超级世家手底下办事,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假,但要说他们手上有多高级的储物袋景黎却是不信的——再厉害的世家,也不至于土豪到连高阶储物袋都拿来随手打赏;而且,根据夏岚所言,慕容家中修为最高的慕容雄也不过才是金丹修士,怎么想也不会是那个世家最得力的心腹,得主家另眼相待的奖励可能性太小。
又加上他们这一伙人都是不走正路过来的,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某个地方,比直接藏在身上,更来得安全些。
凭借着以前从小说电视剧中看来的套路,景黎在屋里几个常见的藏匿之地寻摸了一阵,最后在放牌位的桌案底下找到了一个暗门。
打开之前,先检查了一下有无陷阱,确定安全无虞后,景黎才将那块石板起开,发现了里面的一只锦盒。
景黎一边吐槽着慕容家要藏东西竟然连阵法都不布置一个,一边伸手去拿那锦盒。
那只锦盒又小又扁,还不及成人的半个巴掌大,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甫一入手,景黎就觉得有些不妥,掀开盒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是,被人拿走了,还是慕容家故意放了个空盒子在这里,吸引人注意?”
把盒子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仍然毫无所得的景黎不禁纳闷的晃了晃手里的盒子。
“不至于如此。”苍麒摇了摇头,看了眼被打开的暗格,打出一道法诀,落在暗格之上。
很快的,一幅动态投影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对哦,都把这个给忘了。”景黎挠了挠脸,没再关注手上的空盒,与苍麒一起看向投影。
半昏半明的浅灰色调充斥着整个画面。
暗格的位置在桌案的底下,又有一大块锦缎遮盖着,光线昏暗也不足为奇,更遑论这间祠堂里的光线,本就不甚亮堂。
这片浅灰色存在了好一会,终于,有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入画面里,随即又有一道亮光出现——有人将盖在桌案上的锦缎掀起来了。
一张看着有些面熟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脸色苍白,神色慌张,眼神中尤待一丝惊惧,呼吸声也显得有几分急促。
景黎看着画面中慕容翩跹慌慌张张的将暗格打开,将锦盒从里面取出,打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松了口气,忙把锦盒塞进腰间,塞了一半,动作蓦地顿住,迟疑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原来的主意,将锦盒里的东西取出后,又将空盒重新放回了暗格里,只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慕容翩跹的这一举动,让景黎看清了那锦盒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方白色的锦帕,上面依稀写什么一些东西,然那锦帕是折叠着的,慕容翩跹又不曾将其抖开,故而无法知道其上记载的内容,倒是因着角度的问题,能够在那方锦帕的折角位置,看到一个“仙”字。
拿了锦帕之后,慕容翩跹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祠堂,消失在画面里。
在这之后,画面就继续浅灰,直到他们的到来。
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来过这里么?
景黎歪了歪头,他本来还以为画面里的慕容翩跹行事那般慌乱,是因为有人在后面追赶,可从投影里看,这间祠堂在她走后,他们过来之前,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还是,慕容翩跹从这出去,就和对方撞见,直接将东西抢走,这才没有再进来的?
“至少不是在此。”
苍麒示意景黎看向门外,“既是没有被破坏,就不曾在这里动过手。”
景黎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识间将心底的疑惑脱口而出了,这会听见苍麒的话,细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慕容宅里除了因为长期无人打扫而堆积起的尘埃之外,并没有什么被毁坏的痕迹,不单是内部,就连宅子外部,包括周围那些房舍,看起来也都好端端的,如果真的遭受过什么,修补的再怎么好,也总是会留下些痕迹的。
既然都没人在追赶她,那慕容翩跹那么慌张是做什么?
景黎越发困惑起来,很有些莫名其妙。
一只手忽然按在他头顶,不轻不重的揉了揉,“无需多想,将人寻到便是。”
……也是,他们来这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调查慕容家的没落史,而是来找人的。
其他的,管她呢。
想到还有另一个地方还没找,景黎就更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抬脚刚想走,忽的一顿,迟疑道,“师兄,你说,这附近的人,会不是知道些什么?”
假设,慕容家对轮回之境的消息都是从他们原先依附的那个超级世家那得知的,那么原水庄其他人会不会也知道这件事呢?毕竟以前一起共事,甚至还一起叛徒,这里面若说没有点猫腻,怎么也说不通吧。
苍麒还未及回答,忽有所感,“有人来了。”
从走进慕容宅开始,他就有留一丝神识在外,未免原水庄的其他人有什么动静,此时,来人虽还未进慕容宅大门,但以他的感知力,自是能够分辨出对方究竟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此。
更何况……
“咦?现在?”
慕容翩跹没走时没见有人过来,这会慕容家都没人才过来,这也太迟了些吧?
为了避人耳目,特地从后山绕过来的慕容翩跹一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况,一边向着家里走去,待走到围墙下,眼瞧着附近没什么人影,不会有人发现自己,足间一点,身形如羽毛般飘起,再落地时,人已站在围墙之内了。
院子里的草木,因为长期无人打理,早已疯长的不成样子,看起来杂蔓丛生,几乎找不到一个落脚之下,哪里还有一点以前那花团景簇、争相斗艳的样子。
慕容翩跹不禁叹了口气,以前那么热闹的一大家子,现如今,竟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想到此节,准备直接去自己以前所住房间的慕容翩跹脚步渐缓,回头看了眼阳光下愈见衰败的屋檐,想了想,还是改变了方向,向祠堂走去。
既然都回来了,那便去看看吧,除了自己,又还有谁会为他们添上一点香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0,给所有号上的酒吞都买了皮肤,和茨木穿情侣装23333
紫陌离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0 08:38:42
谢谢紫陌离箫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51、第三百五十一章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眼前的就是了。
景黎完全没想到, 他们竟然能有这种好运气,还没来得及动身, 想要找寻的目标人物就自己主动送来门了。
如果说, 这对景黎是惊喜的话,那么对于慕容翩跹来说,就是完全的惊吓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还会有其他人在,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她慕容家的祠堂里, 还是两个以前有过过节的两个人。
快跑!
才迈进一只脚的慕容翩跹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身体更是条件反射的向后转, 然后直接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空气墙, 不死心的伸手去推,可惜没能撼动分毫。
这种自由就在眼前,双脚却不得不就此止步的憋屈与危机感让慕容翩跹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来面对站在屋里的两人。
就算当时自己惹怒了这两人, 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有必要再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找自己算账么,更何况这两人当时不是已经当场报复过了么, 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眼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慕容翩跹不禁吞了口口水, 努力佯装镇定,“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慕容家祠堂,外人不可入内。”
“有件事想请教姑娘,还请赐教。”
说话的同时,景黎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 一百年过去,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长进啊。
商陆几人在这百年里,都尽数结丹成功,成为了金丹修士,而慕容翩跹,一百年前是筑基,一百年后,仍停留在筑基后期,可以说是毫无长进也不为过。
虽然不清楚景黎二人究竟来这想要什么,但慕容翩跹也不是傻的,自己以前就不是二人的对手,现在更打不赢了,只好问道,“你们想问什么?我见识不多,你们问的,我不一定知道啊。”
景黎还没说话,就见苍麒手上拿着不知何时到他手里的空锦盒,无视于慕容翩跹瞬间苍白的脸色,道,“关于这里面的东西,我想,你应该会清楚。”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容翩跹眼神闪躲着,矢口否认,尤想狡辩,却没想过,这种拙劣的演技,又能够骗的了谁。
高阶修士的威压陡然压下,慕容翩跹几乎立时就脚下一软,好悬没直接跌倒,却也软了脚,将身体的重心全都依靠在了身后那堵无形的空气墙上。
上一次,她借机诬赖景黎,被苍麒用幻境教训了;这一回,苍麒甚至都没动手,只将收敛起的威压释放出一些,就足够她吃苦头的了。
被高阶修士的威压完全压制住,整个识海都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嗡鸣之声充斥在耳边不断的回响,几乎要将耳膜穿透,冷汗如水珠连接从额角鬓边滚落,被汗水打湿了的睫毛让眼皮越发的不堪重负,沉重加深。
慕容翩跹背靠着身后的那堵空气墙,无力的跌坐了下去,她费尽气力,努力扬起脸,想要说些什么,可视野却变得极其模样,模样到她甚至都不能看清那两人的模样,只依稀有两个灰扑扑的模糊影子在视野中晃动。
整个识海乱成了一片,如同一团浆糊,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恍惚中,又有一个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奇异的是,明明耳边的嗡鸣不曾停止,除此之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可那个新出现的声音,却能完完整整的被传达到自己的耳内,甚至,在整个识海里发声。
一字一句,既熟悉又陌生。
自己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恍惚之中,嘴巴却无意识的张合,吐露出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语句,详细到将她所知的内容全部托出,没有一点保留。
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脑子实在是昏沉的厉害,根本就无法思考。
最后的最后,慕容翩跹只记得那如潮水般向着自己涌来,将自己彻底淹没的冷冽……
……
看着已经昏迷在地的慕容翩跹,景黎的眼神不自觉的漂移了一瞬,这承受能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景黎的视线往身边瞄了瞄,无怪慕容翩跹悲剧的这么快,他家师兄刚才一点都没留情啊,以苍麒的性子,这得是有多不待见人,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苍麒似有所觉,回望过来,“?”
“没事。”景黎抽了抽嘴角,及时的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地图一共有六份,算上我们手里这一份和慕容翩跹所说的那一份,还有四份下落不明。”
慕容翩跹刚才将自己的老底倒了个精光,她们家连同这整个原水庄的人,确实都是从某个超级世家出来的,不过和众人猜想中的有些出入。
那个超级世家存在已久,对于白帝仙迹的了解,也比旁人更多两分,依据先祖所传下的一星半点的消息,在几个有可能是白帝仙迹的地点探索着。
也是他们运气好,最后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线索,寻摸到了传说中关于仙器所在的位置,一块石板,一份残缺的地图,连同原本放在空锦盒内的那方锦帕,都是那次所得。
慕容雄等人正是追随着那超级世界中的一位嫡系少爷,也就是发现这些的人,这本来是一件大喜事,谁料一行人中,有人撕破了脸,不管不顾的对着同伴下了狠手,嫡庶之争古来有之,对于队中人的翻脸,众人在吃惊之余,却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意料之感。
这一场变故最后以慕容雄等人追随的嫡少爷的失败告终,那位旁系的庶少爷夺了地图,带着自己的随从就此离开;而办事不利,亲眼见到自己少爷被人打落深渊的慕容雄等人若是回去,势必讨不了好,众人一番合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现场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直接逃到了西北域的偏僻之地躲了起来——杀了宗家的嫡系少爷,那位旁系的少爷自然也不会再回去了,如此,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指认他们,退一步来说,就算最后这事败露,头一个遭殃的也是那位旁系的少爷。
那一份地图被那位旁系的少爷拿走;而剩下的那方锦帕则是被慕容雄给偷偷收了起来,那上面记着一段貌似口诀的文字,因被发现时此物与那份地图在一处,慕容雄便推测这段口诀也和那日邙仙墓有什么关联,故而好好的藏了起来,同时,他们也开始寻找其他地图的下落。
后来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引来了全家的杀身之祸,唯独出远门的慕容翩跹幸免于难,而后者特地回来取走的那方锦帕,最后也落入了其他之手。
也就是说,慕容家最后什么都没捞到,反正将一家子都陪了进去。
想想慕容家人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让人同情不起来,景黎摇了摇头,那口诀慕容翩跹甚至还没背下来,只记得一半,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忙忙碌碌四百多年,最后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景黎没再多关注慕容翩跹,和苍麒一起出了祠堂,不久前阻拦了慕容翩跹的脚步的空气墙已经不在,将要落山的夕阳犹有余辉,照进院子里,透过半敞着的门扉,落在地上的人影上,橘红和祠堂内的昏黄消融,慢慢将人影吞噬……
不处精致小巧的湖心小筑里,气氛并不如景色般美妙。
满地的残骸废墟之中,一道黑色瘦削身影在主人惊恐万分的眼神中,一步步走进屋里。
被割破的喉咙说不了话,一张嘴就有血涌出,低落染红了衣襟,难掩愤懑的抬起无力的手臂,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跟着一起走进来的端木少烨见此情景,不免好笑,“差不多行了,现在才知道后悔,你早干嘛去了?好好的交易你不干,非要搞这种下作手段,怪得了谁?”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扯了扯嘴角,很是大方的送人上了路。
等人咽了气后,就转身笑嘻嘻的向着自家主上邀功,“这不识相的老东西再不能碍主上的眼了。”
闻人异不置可否的接住端木少烨抛过来的戒指,将上面的神识抹去,烙上自己的印记,探入神识搜查了一番,取出了一块不规则的琉璃壁来。
端木少烨看着闻人异手上的东西,啧啧了两声,高兴道,“这老东西来这么一手,倒是省的我们再到处找了。”
闻人异以指节轻扣着刚到手的地图,似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太久,消息便来了。
闻人异垂眼看着手下传来的消息,略有好转的心情转眼又跌入了谷底。
察言观色技能满点的端木少烨顿觉不妙,“刚才可是江城传来的消息?那家伙怎么说,东西到手了吗?”
“被人抢先了。”
“!!!”
352、第三百五十二章
从慕容翩跹手里抢走了口诀的人, 似乎和那位拿走了地图的旁系的少爷有些瓜葛,得益于此, 景黎二人找到了当时动手的人, 顺藤摸瓜,花了些时间,总算是摸到了那人背后之人如今的落脚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审美方面一致,这地方给人的感觉, 和原水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样都是偏僻至极, 无人闯入的边缘地带, 唯一比原水庄略好些的,大概就是这地的风水相对好一些,当然, 这也是相对而言。
景黎落地之后,扭头打量了一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甚至地上连条路都没有的地方, 略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 原水庄的那些人也好,那位旁系少爷也好,都和那位宗家的嫡系少爷的死有关,想来那个超级世家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这两拨人都刻意选择僻静之处隐居, 倒也在情理之中。
到底是有勇气和实力杀了嫡系,且在那之后夺宝逃匿的人。单看这外围的防御就做的比原水庄好了不知多少。
进去是不难,不过,怎么把地图拿到手呢,怎么想,那位旁系少爷也不可能会大方的将其拱手相让。
再者,彼此相安无事了三百年多,突然一朝动手,灭了人满门,总不会是临时起意的杀人灭口,君不见原水庄的其他人口都还安全无虞好好活着么。
景黎估摸着,这位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想要拿回慕容家手上的那一份口诀,并对此付诸于行动。
根据慕容翩跹记忆里的慕容雄的回忆,这位旁系少爷的天赋着实不差,也不知道现如今是什么水平,冒然上门,恐怕不太妥当。
景黎转了转眼珠,有了主意,戳了戳身边的苍麒,“师兄……”
别看这地方偏僻归偏僻,倒是挺热闹。
收敛了气息,又贴了隐匿符在不惊动里面的人的情况下破解了外面的阵法进来的两人此时正站在一条鲜花满盈的回廊里,透过层层鲜花,看着那些在间隙中不断来回穿梭的侍女,猜测着他们今天是不是正好来客人了。
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想要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在这里找东西不太现实,两人便索性跟着那些手捧托盘的侍女们,寻到了此间主人的所在之处。
也不知该说此间主人有雅兴,还是他们运气来,府上确实是在设宴款待客人,只是酒宴并没摆在屋里,而是在一处水榭之中。
莲花散落堆叠的湖面上,一条曲折长廊一路延伸至湖中心的亭台。
那八宝亭四面通风,视野极好,又有轻纱幔帐垂挂,随风轻扬,让里面的人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人的动静;然从外往里看,却只能一个模糊的虚影。
景黎两人在岸边的石林间寻了位置,既隐蔽,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又能看清楚八宝亭里的情况——湖中一直有清风吹拂,从他们这边的角度,正好从半扬起的轻纱的断层中,看清目标。
厅内共摆了三张桌案,坐了四个人,右手边坐着一个一脸刻薄的女人,右手边则是一个老者带着个年轻人,而坐在上首的那位,应该就是此间主人,那位干大事的旁系少爷了,这人看着约莫三十多岁,样貌不算出众,但一双眼内,却难掩精光。
除了被老者待在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以外,另外三人修为都在元婴之上,尤其是那位老者,景黎无法看出其修为,约莫已踏进了化神之境。
宴会上的气氛还算不错,除了那个刻薄脸的女人始终板着脸,那位少爷倒是和老者相谈甚欢,相比之下,坐在后者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就显得百无聊赖了,一双灵活的眼珠子四下乱转,不多时就转移到了掀起轻纱幔帐,进来送酒的侍女身上。
府上的侍女倒不似此间主人模样,一个个不说绝色之姿,也绝对能称得上清秀佳人,出水芙蓉。
这些侍女们皆训练有素,即使被人以这般肆无忌惮的露骨目光打量,面上也没有一丝异样,依旧笑容可掬,亲切非常。
倒是坐在对面的刻薄女人对此很瞧不上,扯了扯紧绷的嘴角,嗤笑一声,那年轻人也不以为意,视线依旧随着侍女的移动而转移。
正与此间主人相谈的老者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面上稍有不虞,出口训斥了年轻人几句,年轻人神色间显有不满,却也只能作罢。
再看此间主人,对于此等小事,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冲着那被盯着看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当即便托着酒壶走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在那处空出的位置边屈膝跪坐,替那年轻人将酒杯斟满,言笑晏晏的陪他喝酒。
老者见状也不好多说,索性眼不见为净,继续与上座的人说起刚才未完的话题,另一边的刻薄脸间或也Сhā上一句。
一时间,八宝亭内的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另一头,站在石林里的景黎则觉得有些无力了,那三人的修为都不低,一旦放出神识,很可以就会被发现,暴露自己;然则那三人说话的音量虽不算低,却也绝对不高,只能断断续续的,隐约听一耳朵,如此这般,听到的自然是些没头没尾,意义不明的内容,偏那两人还尤为能说,眼看着都酒过三巡了,还没有打住的迹象。
以至于景黎很有些怀疑,这几人是不是打算这一下午就在八宝亭里开茶话会了。
就在亭内人的无限寒暄,连景黎都不自觉开始神游之际,苍麒忽然捏了捏他手指。
“?”
景黎下意识的转过脸,看向身边,却见苍麒冲着八宝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低下头附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仔细看。”
景黎不解,却也依言将视线重回落在了亭内。
许是聊的投机,又或是今日的酒水着实不错,就连刻薄脸的双颊上也隐隐透出一点红色,再看老者,也比之初时放开了许多,自在多了,至于那年轻人,早就在侍女的劝酒下,迷醉的不知今夕何夕。
而端坐上首的此间主人,却在此时站起身来。
近九尺的身高,让他在起身之时所带来的阴影,足够遮挡住大半光线。
老者不明所以,眼神中略有一丝茫然,不知对方缘何突然站起,口中还疑惑的道了一声,“老弟?”
相比之下,更清醒一些的刻薄脸直觉不对,也想站起身来,却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坐的太久,腿脚有些僵硬,竟没能一下站起来。
如此二三次,别说是她,便是那老者也心知不妙了,只可惜,这会才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
试图去运转体内灵力,却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竟是一点灵力都催使不出来了。
“竖子尔敢!”
再是愤怒的诘问,到了此时,也已毫无作用。
早已神志不清的年轻人这会反倒是在场中最轻松的一个,因为无知,所以无惧。
再看向那位主人,脸上早已不复刚才畅谈时的笑颜,甚至因为背着光而立的缘故,平凡的脸上,竟生露出阴狠的感觉来。
缓步踱到下首的两张桌案之前,双手背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现在站立都做不到的两位客人,边上的年轻人还在托着侍女的下巴调笑,那畅快的笑声衬着此时的局面,竟有种说不出的讽刺之感。
“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平淡无波的一句话里,透露出的是对现场全然把握住的绝对自信。
可惜,总有那么些人不愿买账就是了。
老者闻言立时破口大骂,哪里还有来时半分道骨仙风的模样,刻薄脸一边出言声讨,一边暗地里尝试破解自己所中之毒。
然而她们谁都没料到自己这一回的对方,是个完全不按情理出牌的人,问过一遍没结果,就没有再说第二遍废话,直接上手搜魂了。
刻薄脸一边心惊于对手的狠厉,一边又忍不住在心底有所期待,搜魂这种事不同寻常,虽说眼下她们中毒无法运转灵力,但神识还在,老者若是能够抓住机会重创了对方,那她们也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
老者显然也和刻薄脸想到了一处,故而在此间主人向自己伸出手,按住自己脑袋,将自己的神识强行挤入的同时,就采取了行动。
一盏茶时间后,老者的身体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气。
刻薄脸登时大惊之色,垂死挣扎,最后还是赶赴了老者的后尘。
待两人都死后,这位策划了今日之事的旁系少爷瞥了眼已醉的不省人事犹在哼哼唧唧的年轻人,侍女会意,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里,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送了怀里人去与自家长辈在地底团聚。
旁系少爷这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散漫的目光落在了八宝亭外的某一点。
“阁下在外面看了这许久,不进来一坐吗?”
作者有话要说:花了半天终于把河童本过了,才发现我竟然没河童
催更君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22 11:09:09
谢谢催更君的手榴弹,么么哒(づ ̄3 ̄)づ╭?~
353、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语毕, 亭里亭外,都陷入了沉寂。
侍女警觉的环顾四周, 握在手里的匕首蓄势待发, 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向前杀敌。
和下属的紧张相比,主人就显得淡定的多了。等不到回应也不在意,从容的站在亭子里,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来客。左手随意的往边上一伸, 一个侍女掀帘而入,恭敬的将一只酒杯放进主人手里, 自己则捧着酒壶, 安静的站在角落,准备着随时为主人斟酒。
亭子里的人淡定,亭子外的人就不怎么淡定了。
没想到这人还挺敏锐的, 他们离的这般距离都能被发觉,景黎心中诧异的同时,又不免更加打点起精神, 吸了口气,就准备走出去。
身体才往前倾了一点点, 就被苍麒拉住了,景黎不解的转过头,瞅着自家师兄,那意思:不出去吗?被发现了呀。
不同于景黎的如临大敌,苍麒看着比亭子里的那位更加淡然, 接触到景黎眼中的疑惑,微微一笑,“不急。”
虽然他也不是要急着出去,但是既然都被人发现了,那再躲着也没什么必要了吧?
仿佛是为了帮景黎解惑般的凑巧,那念头才在脑海中闪过,就有一个声音传入耳来。
景黎一愣,转过头看,却见一个穿着一身皂袍的中年修士仰天大笑而来,而那亭里人,看见此人也并不觉得意外,显然来的正是他所等待之人。
……也就是说,其实在边上偷窥的不止他们两个么?
景黎抽了抽嘴角,看着那两人交谈,就此打消了出去的念头,继续待石林里,静观其变,心中却很有些纳闷,那中年修士是何时过来的,怎么自己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偏偏看师兄的反应,像是一早就知道了那人的存在。
既然是和景黎两人一样,早就在旁围观了这位旁系少爷的行事作风的,这位中年修士自然也不会再来那虚以为蛇的一套,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提了要求,那要求也简单,就是让这位旁系少爷把刚吃进嘴的肉给吐出来。
……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这一回,那位旁系少爷也没再耍什么诡计——不知底细的才好相骗,眼前这个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那也不必再假装好人了,故而在中年修士毫不含糊的直接一巴掌拍过来后,随手将手中的酒盏往边上一扔,拍了拍手,就有数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影,一齐冲着中年修士围了上去。
这些冒出来的护卫人数虽多,但训练有素,配合起来很是默契,走位并不因为人多而混乱,使的又是一套不俗的合击阵法,倒是将那中年修士缠了一小段时间。
而在这期间,这些护卫们的主人却只是眯着眼睛,端坐在侍女们从八宝亭里抬出来的座椅上,轻抿着侍女又新送上来的酒水,随性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木头上敲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就景黎来说,他自然是希望这两人斗的两败俱伤,让他们顺手捡个便宜的,只是想法虽好,但就这位护卫们的水平,缠住那中年修士一会还可,再进一步,却是不能了。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道气劲蛮横的击向了亭子内的座椅,端坐于其上的人瞬间抬起眼来,一掌拍向身下的扶手,借力而起,在半空中借过侍女抛上天的巨型□□,在手上刷了个刀花,割裂了空气,斩向了刚才一击不成,此刻再度袭来的中年修士。
这二人皆是不弱,一路从半空打到了八宝亭顶,又一路追杀,在整个湖面上打的不可开交,湖面上炸起的水帘,连带抛出许多原本生活在湖里的水中生物。
养在湖里的水族当然不会是普通人所养的观赏性水族,便是其中看着再无害的,杀伤力也不容小觑,这会被炸出了湖面,闻得血腥气,就循着气息追踪而来,很轻易的就发现了两个搅乱了湖水,平地起波澜的罪魁祸首。
一个是自己的主人,一个是此前没有接触过的陌生气息,向哪一边下手这种问题完全不需要多想,这些被吸引过来的水族一股脑的全都冲着中年修士扑过去了。
中年修士见状,向后疾退了一丈,手中四棱方锏反手交叉,张开嘴,口中吐出熊熊火焰,烧向这些向着自己前仆后继而来的水族。
而就在此时,他真正的对手却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破空声起,□□悍然挥动,向着他的腰间一横斩。
中年修士避之不及,这等危机关头,也无心去计较得失,只凭直觉撤回方锏用手格挡,同时将身子扭转过来,左手上的方锏直接刺向了对手的眼珠。
金戈之声不绝于耳,四下迸射的火花随着两人的互不相让而越发密集。
终于,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湖面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花,那些散溢的余威汇集到了一处,造成的威力是恐怖的。
正处于湖面上方的两个人直接被炸了个正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击退出老长一段距离,然而,这股冲击力还并不止于此,反而是以湖心为中点,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毫无疑问,景黎两人所在的石林也难以幸免。
要化解这股力量并不难,但一旦出手,就意味着行迹暴露。
暴露就暴露吧,总不能因为这就傻乎乎站着挨揍吧,再说看那两人打的也差不多了,景黎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五指张开,湛蓝色的灵光在掌心中显现。
冲着石林的方向而来的冲击波被银光吞噬,如泡沫般破灭,消逝在天地间。
景黎:“……”
默默的看着自家师兄一振袖摆,施施然的走了出去的景黎默默的收回手,跟上。
其实也不用他们出去,在苍麒出手的那一瞬间,湖中心的两个人就已察觉到了现场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身为此间主人的旁系少爷的脸色看着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而那中年修士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与我在这斗了半天,谁承想竟还有渔翁在此,哈哈哈,我看你这主人当的着实不称职,竟连来了客人都不知道!”
“两位道友好本事,我竟不知两位是何时过来的。”中年修士笑着与景黎两人打着招呼,看着亲切,实则一把方锏已不动神色的横亘在了身边,以防景黎两人随时发难。
如果说这位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那位作为主人的旁系少爷的则是连虚伪的客套一下都省了——想来也是,自己家里接二连三的冒出不请自来的客人就已经更让人不虞的,若是来的这人自己还从头到尾都没发现,那不爽的情绪简直就是翻倍了。
中年修士估摸着景黎两人的神色,再瞥了眼旁系少爷的脸色,心中也猜到了几分,眼珠一转,很是大方的说道,“两位道友可也是为了宝藏之事而来?不若我等联手,一起将这厮拿下,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旁系少爷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却也知道此时情况对自己不利,冒然动手怕要吃亏,遂强忍下一巴掌拍死眼前三个擅闯进来的混账的冲动,等着看景黎两人是什么反应——刚冒出的这两个明显是一伙的,要是眼前的三个人真的联起手来,他的麻烦不小。
“道友客气了。”景黎笑了笑,“我们来此的目的怕是与道友不同,道友自便便是,待道友之事了却之后,我们在找人也不迟。”
中年修士:“……”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小子的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就在一边干看着他们两人斗个你死我活,他再捡便宜么?美的他!
这一秒,中年修士的脑波和旁系少爷同步了。
“道友说笑了。”中年修士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若是道友有紧要之事被耽误了,岂非我之故。两位道友大可自便,不必介意我。”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要是这两个小子真的无耻到这种程度,那他就……
满心愤慨的中年修士忽的卡了壳,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就算景黎两人真的打定主意捡现成,他也不能怎么办,一对二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提边上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凶神在侧。
一时间,竟就这么陷入了两难,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情况;和他一起陷入这种迷之僵持的还有旁系少爷,动手吧,一个不小心就得一对三,不动手吧,等对方抢了先手,那就更糟糕了。
所幸,景黎两人并没有让他们纠结太久,在中年修士话音落下之际,师兄弟两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景黎左手飞快的掐了个诀,中年修士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事,就被冻成了一座冰雕,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圈圈的光晕;苍麒身形一闪,银白色的剑光化作一道长虹,斩裂了空气,伴随着阵阵爆裂之声,如闪电划破天际,直冲在场的另一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人不太舒服,所以请假一天_(:3∠)_
354、第三百五十四章
发生的猝不及防, 结束的也同样突然。
这场战斗结束的出人意料的快,至少被冻成了根冰棍的中年修士是这么觉得的, 他就那么直挺挺的在冰里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
那白衣剑修出手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压根就没给旁系少爷一点还手的余力,全程都在极力回护自身。当然,这个全程其实也没多久——三十招内,胜负已分,输赢已定。
目睹了来人堪称凶残的战斗力, 发现了来人与自己悬殊的实力差距后,中年修士默默的在冰块里安静如鸡, 期待着刚才那个白毛小子说的是真话, 没再忽悠他。只要自己没妨碍了这两个杀神的好事,应该不至于被收拾。
若说中年修士还抱有一丝期望的话,那旁系少爷就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从胜利者到失败者的转化, 他经历的尤其快,甚至这两个极端的身份之间的用时,还不用半天。
顺风顺水了数百年, 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祸从天降一词的意思的旁系少爷几欲吐血。
时至今日,他总算知道了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这个道理, 当年,他是如何见宝起意的杀死了他的那位堂兄,如今,现世报就来了。
或许这其中唯一的区别,就只有他当时是临时起意;而今天找上门来的两个, 却是有备而来——这更糟糕。
想到这里,旁系少爷不由看了眼边上的某根冰棍,怨气非常——如果不是这家伙先冒出来,让自己先和人打了一场,这会也不至于败的这么的快。
他之前有接下手下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有人顺着慕容翩跹的那摸到了这边,因着手下并没有提起对方的人数和特征,他也并没太放在心上——就慕容家那些蠢货,自己漏出了什么风声让别人听到,也不无可能。
是以在发现中年修士藏在一旁后,他也并不有多担心,谁知道这不过是第一波,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个。
听见景黎直接挑明了来意,旁系少爷禁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慕容家果真一群废物!还有手下的那些人,也全都是饭桶!
这两人这么明显的特征都不知道报上来,全都是废物——到了这会,他要是再不知道,景黎两人就是之前手下提起的顺着慕容翩跹的线找过的人,那他就是傻子了!
旁系少爷拧着眉,思索着对策,到了手的东西,他是不可能再吐出来的,但眼前的这个剑修着实不好糊弄,已经在对方手上吃了亏的他,并不想拿自己去试验对方的忍耐度。
隐晦的瞥了眼湖面,在刚才的打斗中被倒霉殃及了的水族有不少浮陈尸水面,莲花莲叶掉了一池,残花枯叶,狼狈不堪,丝毫没有平时的美好。
啧,没办法了,本来是准备留着其他人的,这会情况不对,少不得先用了。
旁系少爷心中很有些懊恼,但也知道,目前来说,这是唯一的可行之法了。
苍麒没有给他太多的考虑时间,只等了三息,让他自己决定接下来的发展,是选择无伤害结局还是选择用拳头说话。
三息后,旁系少爷似是在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怒意,语气生硬的道,“你们……”
在冰块里提心吊胆了好一会,见旁系少爷肯服软,顿时松了口气,不用再担心今天会交代在这里了。
旁系少爷说话的同时,背在身后的双手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位置,划出两道弧度。
之后,他右手作势摸上腰间的玉佩,假意要将地图取出来,却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右手的同时,被割破了的左手食指飞快的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奇怪的图形,将指间血滴进了下方的湖里。
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好不容易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激起了一重重的大水花,紧接着,整个湖都开始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湖底下,将这个湖搅合的天翻地覆。
声势浩大的惊涛骇浪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浮出水面。
那是一条通体黄白参半的黄金蟒,迥异于同类的外形与体型,让它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住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景黎盯着这条颜色怪异的黄金蟒,眨了眨眼,这一条黄金蟒,看着,和一般的巨蟒似乎有些不一样。
因为黄金蟒浮出湖面时甩尾拍打着水花,将湖面弄得越发混乱的同时,也将它的长尾展示在了人前。
和身躯上的黄白交错不同,黄金蟒的长尾巴上是单一的黄色,却有一点闪光在尾巴尖上闪烁,仔细看去,竟然是一片小小的金色鳞片。
那片鳞片极小,却只有一片,若非光线的缘故,一时间怕是还发现不了。
——化龙。
龙为鳞虫之长,所有的鳞虫都为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这其中之一而不懈努力,这是它们生来就镌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然,化龙之难,古往今来,最后真正成功了的却是寥寥无几;而眼前的这条黄金蟒,竟然已经化出第一片龙鳞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想要成为王者,脱胎换骨,睥睨天地,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将自己身上原本的鳞片,都化成龙鳞,而第一片金色龙鳞的难度,又是其中之最。
能够化出第一片金色龙鳞的不会是废物,就算还未能幻化出人形,其本身的肉体实力就已经足够强横了,更何况能够化鳞成功的鳞虫,除了后天苦修之外,其血脉之力也是尤为重要的。
眼前的黄金蟒能够划出第一片龙鳞,过程之艰辛自不必说,让景黎感到奇怪的是,既然有了这样好的开端,为什么这条黄金蟒不好好修炼,反而还要来搅这一滩浑水。
须知在化出第一片金色龙鳞之后,体内的血脉就相当于经受了一次洗礼,剔除了其中的杂质,也就是说,如果其身上本是有什么契约的,也一并被抹去了,从此不再受控于人,而是自由之身。
这么一条怎么看,怎么前途大好的黄金蟒,景黎着实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还和旁系少爷是一伙的。
放心的太早的中年修士见现场情况再一次扭转,眼瞅着又是旁系少爷说不得就要借此翻身,心中不由又叫起苦来——景黎他们得偿所愿了,不一定会把他如何;但要是叫旁系少爷得了志,那自己必然讨不了好啊!
既惊且惧的中年修士立即在心底默念着,祈祷那旁系少爷翻不了身……
黄金蟒的速度惊人,整个身躯就似一道黄色闪电,转瞬即从湖中跃至了半空,杀到跟前。
好快!
景黎微微睁大眼,这条黄金蟒的速度,在自己曾交手过的那些对手里,也能数的上号。
虽然他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还是报废了半截袖子。
焦黑的袖口上还有几丝雷光闪过,这条黄金蟒,竟然也是雷属性的。
眼见一击未得手,伤到目标,黄金蟒没有一刻停顿的立即扫尾再来,与此同时,旁系少爷也凶相毕露,配合着黄金蟒,一齐进攻。
然而,就在他即将杀到景黎跟前时,一道凌厉的破风声陡然响起,他提着斩马刀反手一个横扫,就是一声金戈脆响,远超想象的冲击力震的虎口发疼,整条手臂都麻了。
旁系少爷扭转过头,抬起眼,只见得衣袂翻飞。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背后突然一痛,一记充满着力量感的狠踹狠狠的落到了他的背脊之上,低沉的闷响,仿佛是在他体内响起一般,电光火石间,就被苍麒一脚狠踹了下去,身体狼狈的直坠下方,砸进了湖里,激起巨大的水花。
苍麒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那条黄金蟒的身上,在将旁系少爷一脚踹落之后,借力于反作用力,整个身体,直接是化为一道残影,暴掠而出,这等速度,比起刚才的黄金蟒、,不知道快上了多少。
就在景黎将逼至眼前的黄金蟒定住无法动弹时,一道白光便是从视野中闪过,泛着血腥味道的凌厉剑气,直接在黄金蟒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数尺深的痕迹。
黄金蟒吃痛,三息定身效果之后,立刻狂躁起来,要拿苍麒泄愤,只苍麒却不给他机会,一连串的攻势劈头盖脸的连下,直接将它给打懵了,待回过神后,周身雷光大甚,就连头顶的云层里也露出雷光来。
黄金蟒伸出长长的艳红色信子,口中吐出闪电,长尾一扫一带,想要将苍麒围困。
头顶的天空却在此时忽的暗沉了下来,一秒完成了从白昼到夜晚的转变。
滚滚的雷声自天际一路向着这里蔓延铺将开来,一个偌大的雷池,在所有人头顶上空出现,伴随着八柄幽蓝色长剑的虚影,形成的圆弧,正好将黄金蟒困于其中。
蓝色的雷霆好似一张网,牢牢的笼罩住猎物,不给看中的猎物一点逃走的机会。
而不甘示弱的黄金蟒亦将雷霆引渡到了对手的身上。
同为雷属性的两者,每一次交锋,都显得尤为的声势浩大。
最后,在闪烁的雷光中,尘埃落定。
355、第三百五十五章
景黎看了眼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的湖水, 又瞅了瞅在这一片狼藉中,唯一一个尚算完好的八宝亭, 透过层层的轻纱幔帐, 隐约能望见里面的两个高大的不规则形状。
虽然没有读心术,但也能猜到里面的那两个人现在一定在心底骂娘。
被冻进冰块里关进结界已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了,要是在在这件悲剧前加上一个三个月的期限,就更是灾难中的灾难了。
换作平时,三个月的时间对于修士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说不得一闭眼,一睁开, 就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但如果是在灵力被封, 人却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被迫成为冰雕度过这三个月……
希望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还能有心思找对方的麻烦吧。
将两个立场相对的人一齐关进了结界里的景黎毫无愧疚之心的拍了拍手, 那条黄金蟒受伤后就沉入了湖底,没有再冒过泡,以它的伤势, 不养上数月,也难以大好, 将这两人一蟒关在一处,并没什么不妥。
——等到三个月后,轮回之境早已开启,就算里面这两人想做些什么,也为时已晚了。
这般想着的景黎正思忖间, 忽觉身上的传讯符传来了动静。
取出传讯符,并指在其中轻点,传讯之人的身份略有些令他惊讶,而等他看清楚对方传讯的内容后,意外就完全转化为了满满的惊喜。
“师兄!明堂他们找到了一份地图。”
这么一来的话,地图的一半已经到手了。
明堂传讯说道,他手上已经拿到了一份地图,亢金龙那边似乎也得了什么消息,已经动身了,若是消息不假,应还能另有收获。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给力了!
景黎忍不住在心底给明堂和亢金龙点了三十二个赞,有神队友就不一样啊,办事情绝对的效率。
一边祈祷着亢金龙得到的消息无误,一边凑过去看苍麒手上的地图。
他们得到的这两块地图并非是相连的部分,但新得的那一部分地图上绘有一个双子形的湖泊,这样的湖泊并不常见,苍麒准备从这一点下手,对比那些传言中疑似白帝仙迹的地方,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苍麒正在端详手中的地图,听见这个好消息,眉毛微微一挑,以那两人的手段,能够找到地图,在他意料之中,不过就两人的效率而言,确实让人惊讶。
苍麒就着景黎的手看了眼明堂传来的消息,目光在明堂最后那一句话上顿了顿,看来,消息已经走漏了。
将几个知情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片刻后,苍麒摇了摇头,都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不会是他们。
如此,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因着苍麒手上拿着地图,那方记载着口诀的锦帕便被他暂时放在了一边,这锦缎景黎只刚入手时随意一撇,还不曾细看,这会便收起传讯符,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口诀上。
湖边就有可供休憩的石桌石椅,师兄弟两人各自翻看着手中之物,间或交流一二。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有隐隐轰鸣之声传来,景黎也不甚在意——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每当有修士赶路在天空疾行暴掠,便是如此动静。
景黎继续推敲第四句口诀,猜测这其中的金钟所指,是地方还是法器。
思忖片刻无果,继续往下看第五句,想从中寻找些线索。
“——”
轰鸣声越来越近,声势越来越大。
景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仰着脸看向头顶。
……这位道友是不是飞的太低了一点?
仿佛是为了应照景黎的吐槽,头顶的那一团果真又往下降了降,不过瞧着并没有在此地降落的意思。
既然是路过的,景黎也没再放在心上,低下头,继续端详锦帕上的口诀。
然后——
“轰!——”
脚下的土地随着那一声巨响而剧烈的震动起来,其力道之大,深深震塌了湖中心的八宝亭。
没工夫去想这会还被倒霉的冻在八宝亭里的中年修士和旁系少爷,景黎和苍麒的目光一齐投向了不远处的高墙——这般大的动静,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去看看。”
景黎侧过头,发现自家师兄已经将地图收起,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手腕翻转,也将锦帕收进储物戒指里,和苍麒一起到事发地点一看究竟。
还冒着烟的深坑里,传来微弱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后,里面的人又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
景黎两人站在深坑边缘,看着烟雾渐渐散去后,露出的坑底。
一名女子形容略有些狼狈的跌坐在地,钗环散乱,发髻松垂,水红色的衣裙上浅一块、深一块,裙角与袖摆更是沾上了泥土与草渍,神色间很有些沮丧萎靡,她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伤,在试图站起身来时,身体一僵,闷哼一声,又跌回了原处,撞到伤处,反叫伤口更加吃痛。
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熟人的景黎对于这种情况下的意外重逢,眨了眨眼睛。“子苓姑娘,需要帮忙吗?”
子苓一愣,不怪她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一来数日的疲于奔波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精力,这会丹田内灵力已有些运转不周;二来,景黎两人过来时悄无声息,并不容易被发觉。
乍一下听见其他人声音的子苓先是一惊,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头看,就看见上方站着的人影。
即使这两人是背光而立,但这两个人的身影,就是再过一千年,她也不会忘记的。
“景黎师兄!苍麒师兄!”
耳边还回响着其中一个略带笑意的询问,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子苓吸了吸鼻子,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大声应道。“要!”
将人从坑里弄出来后,发现在足够明亮的光线下,这妹纸看着比在坑底时更惨一些,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景黎替她检查了一下,又塞了两瓶灵药过去,“惹上什么麻烦了?”
就子苓刚才那拉风的动静,要说不是在逃命,都没人相信。
子苓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担惊受怕了这么多,这会看见景黎两人,顿时有些看见亲人的亲切,连话里都透着些委屈。“他们都跟了好几天了,每次我以为把他们甩掉了,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倒着苦水,忽又觉得不对,忙解释道,“不是我啦,是这位姑娘呢!”
景黎其实早就注意到子苓身边的人了,毕竟这么大一个活人,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见,他原以为是子苓的同门,便也没问,这会听见后者这般说,才知并非如此。
那姑娘刚才在坑底时被子苓护着,趴在她身上,没看能看清楚模样,子苓上来后,又将自己的双腿给她当枕头,让那人侧卧着,始终没露脸。
子苓一边给腿上的人喂药,一边和两人说起事情的经过。
这年头,哪里都不太平,最底层的人,日子更是尤为难过。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并不只是虚话。
东陵州上没有仙人,但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来说,修行之人和那些话本中的人物也没什么两样。
尽管不是所有人的魔族都对凡人感兴趣,但用凡人来炼器炼阵的也着实不少。
子苓这次下山就是和门中师妹一起剿杀一伙滥杀无辜的魔头,对方人多势众,但她们这边来的人也不少,在花费了一些力气,付出一些代价后,终是完成了任务,将那些幸存的人都救了出来。
因着被掳来的人中有许多都是妇女幼童,碧情阁众人便决定将这些幸存者送回各自所在的城镇村落。
想着被掳来的这些也都是那些魔头就近抓来的,分头护送也不会出什么事,还节省时间,子苓便独自一人护送着那些凡人回了各自家里。
护送的路上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但在归途中,却遇见了一名女子被许多魔头围堵,子苓一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马上就过去中了那女子一臂之力。
那女子与那些魔头交手时凶狠异常,以至于子苓都不曾发觉其实她早已身受重伤,再将那些魔头好不容易都斩杀了之后,还不待子苓询问那女子,那女子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子苓自然不好就这么放着人不管,便带着这女子上路,谁知才第一天,就被好几拨人追杀,到了第二,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纵是子苓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遇见的这名女子身份不一般了。
但既然是和魔族作对的,管她是什么来历,总不会与自己是敌人,子苓便凭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和师妹们打了招呼,自己带着那女子逃命。
其中女子也曾清醒,将追来的魔头尽数斩杀,那凶残得劲,饶是子苓看了也不免咋舌,但大多数时间,女子还是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还是其他缘故,一直这么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子苓微微蹙起眉,很有些担忧的为女子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抿了抿唇道,“我本来是打算带她去找青云子前辈的,只是有两拨人追的实在太紧,我……”
一直不曾瞧见那女子正脸的景黎盯着子苓的指尖,有些发愣。
子苓不明所以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明所以。“景黎师兄?”
一朵粉白色的桃花静静的在女子耳边绽放,那花朵不似寻常桃花,乃是叠花,似曾相识。
“……谢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班有些困,就想着先睡一会,一会然后醒来发现已经半夜两点了,我想了想还是继续睡吧_(:3∠)_
356、第三百五十六章
“?景黎师兄, 你们……认识吗?”
子苓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人,仔细的瞅了三秒, 确定自己此前确实从未见过此人, 应该不是九华宗的弟子。
景黎没说话,伸手搭在那昏迷之人的手臂上,轻拉了一把,让侧躺在子苓腿上的人转了一个姿势,改为正面仰躺, 露出脸来。
那是一张猜想之中,却又有些意料之外的脸。
即使是在昏迷中, 眉宇间也存在着一丝褶皱, 不得安宁。
闭阖着的左眼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色的倒荆棘刺青。
和记忆中没心没肺,活力十足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景黎轻叹了口气,这人变成如今模样, 他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缘故,只是没想到这人的情况会这么糟糕。
修真界的女性基本就没有身材不好的,一个个都是匀称的模特身材, 谢盈盈也一样,但是现在, 只一眼看过去,就能发觉对方比起过去起码瘦了十斤以上,虽然还不至于到皮包骨那么夸张,但能让一张圆脸生生给瘦成了瓜子脸,这肉掉的……
伸手搭上谢盈盈手腕, 输送真元,检查着对方的伤势,陈伤旧疴什么的自不必说,光凭子苓刚才的话就能推测出对方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从表面上看着这人还算完好,但一检查经脉,就能发现简直破的像个筛子,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
检查完十二经络,真元进入奇经八脉后,景黎微微蹙起眉。
修真之人都有警觉性,谢盈盈这会即使已经陷入昏迷,但潜意识里会对进入自己经脉内的陌生真元有所抵抗这不奇怪。问题在于,他在对方的体内感受到了好几种斑驳的混杂力量。
几种力量在同一具身体里并存,还不是协调统一的那种。
景黎的真元甫一来到谢盈盈的奇经八脉,就感觉到了一种混乱,几种不能的力量互相纠缠不休,互相争夺,竟是将这当做了彼此的战场。
从未见过一个人的体内存在这许多混杂力量的景黎不由大皱眉头,再仔细查看,较真的最凶的是一红一蓝的两股力量,那股灰蓝的力量景黎并不陌生,这是属于谢盈盈本身的,而另一股殷红似血的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直与灰蓝争夺地盘,互不相让。
除此之外,又有一股黑色的力量如水蛭般依附在脉络间,即使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来历,但光凭那股阴邪之气就不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另有一股莹白色的力量在阻挡着黑色力量的进一步扩张,只是和红蓝的互别苗头相比,黑白之争,就显得不是那么的势均力敌了,可以看出莹白的力量已经开始逐渐的消弱。
另外还有一些深紫色的斑点不规则的出现在脉间,这些不同的力量,几乎是在谢盈盈的脉间开起了染房。
和上述的这些大头相比,其他的那些个不知名的力量,倒是不足为惧了。
一边的子苓见景黎替人检查伤势,却半天没说话,反而眉间的褶皱越爱越深,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这、这么严重吗?”
这些天一直都在逃命,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不提停下来好好为人疗伤了,子苓本来是打算直接将人送去青云子那里,请那位前辈出手救治的,可瞧景黎的脸色,难不成竟撑不住了?!
景黎试图逼出谢盈盈体内的阴邪之力,却反而被对方给吞噬。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还带有腐蚀的作用。
因为自己的真元的介入,这几股外力同时造起反来,彼此互相牵制,一时间竟是不能妄动,景黎忙向苍麒求助,“师兄!”
苍麒曾经用剑气封过他的双腿,令他灵力不得运转,当时颇吃了一番苦头,但这招对现在的谢盈盈却是正好适用。
苍麒的反应比景黎快,发觉谢盈盈经络间的情况后毫不犹豫的封锁了后者的灵力,将其体内的所有力量全都定格封印住,以防止谢盈盈自身力量不敌,被反客为主。
将谢盈盈体内那些相争的力量悉数看过,苍麒的注意力在那股莹白色的力量进行负隅顽抗的黑色上。
这是被反噬了。
还有另一股始终在和谢盈盈本身进行角逐的灰蓝色的霸道力量,出手的人,修为远在谢盈盈之上,能撑到如今还没有崩溃,得归功于那股莹白的保护。
但显然,这种保护也撑不了多久了,从那逐渐暗淡的光亮中就能看出,这股力量已经开始衰弱,如果不另寻他法,本体也将就此终结。
在一旁围观的子苓见两人先后出手,更觉不安,刚才不好打扰,此时见两人撤回手,便急道,“她怎么样了?”
谢盈盈身上有伤她知道,可不知道竟然已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若是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那些追杀者引开,先替前者疗伤才是。
“这些不同的力量究竟是哪里来的……”景黎着实不解,那几股力量实在太过霸道,竟不知谢盈盈是从哪惹来的,现在苍麒将之封印,终究不是长久之法,还是得想个法子彻底根治才行,只是在这之前,首先得先弄清楚这些不明力量的来历。
因问起子苓道,“你们二人这一路,都遇见了些什么人?”
子苓蹙了蹙眉,“都是些魔族……”
听完景黎所述,迟疑的摇了摇头,“我遇着谢姑娘时,她就在被一大群魔族围攻,再那之后,不管我们斩杀了多少人,可前来追我们的人,只多不少,我也不敢说,是什么时候着了道的……”
她身上伤势也不轻,但不像谢盈盈那般糟糕,经脉间也不见有其他外力的入侵。
子苓努力回忆了一下他们这一路的战斗,抛开谢盈盈昏迷的时间不提,后者清醒时,那简直就是个大杀器,凶残指数爆表,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
“谢姑娘对那些人……”子苓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修真界的人对魔族都没好印象,发现作恶的那些魔头都不会姑息,但这种的仇视与谢盈盈的不同,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顿了顿,斟酌着说道,“敌意颇深。”
听见这话,景黎只得苦笑,何止是颇深,谢盈盈根本就是仇视所有的魔族。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把谢盈盈身体里那些不属于她的力量逼出,可是反噬又与中毒之类不同,想要根除,除非找到反噬了被作用者的人或物,对症下药,不能硬来。
只可惜谢盈盈如今还昏迷着,没法相问,不然,尽早解决此事为好,拖得久了,谁知道会又会出什么变故。
青云子的名头,景黎也曾听人提起过,是一位极其出色的丹师,且是木属性,于医术上也颇有造诣,子苓本来的打算是带着人去他那寻求帮助的,青云子和左依依的私交不错,连带着前者对子苓也很有几分看顾,子苓若是带人过去,他也不会向对待外人那般置之不理。
“不如……”
景黎的话才起了个头就顿住,苍麒回转过头,看向天际。
子苓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两人,眼中尤带着询问。
不过很快,就有人解除了她的疑惑——天边,有数个黑点正在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别看从她落地到现在,好像发生了不少事,但真论起来,其实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先是见着熟人太高兴,后来又因为谢盈盈的伤势而挂心,没心思想些旁的,直到这会那些人又一次追来了,子苓才蓦地醒悟——她们这还在被追杀呢!天哪!
苍麒伸手,将景黎拦下,示意自己来就行,随后不给景黎反驳的机会,身影已消息在原地。
搂着腿的躺着的伤患正预备跑路的子苓张着嘴看向半空,再一次后知后觉,对哦,有这两位师兄在,自己怕什么。
一脸崇拜的睁大眼睛瞧着之前对自己紧追不放,连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的家伙们被苍麒完虐,子苓眼里的星星都快要冒出来了。
和子苓的满目兴奋不同,景黎看着会半空中交手的双方,若有所思的挠了挠下巴,“唔……”
来的这些人似乎……
两个元婴,七个金丹。
这样的阵容,用来追杀一个元婴和金丹,未免太过大题小做。
苍麒瞥了眼眼前分散成一排,凶神恶煞的魔族,思及子苓所言,微微垂眼。
杀了一拨还有一拨,紧追着人不放,不像是单纯的寻仇,而是有意灭口。
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付一个散修……
看来,谢盈盈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说,她的存在,妨碍到了什么。
357、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子, 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不然, 别怪爷爷送你上路!”一个人冷笑的望着苍麒, 眼中掠过许些得意之色,这次来了两位元婴期的前辈,看那两个女人这回还能跑去哪。
苍麒瞥了眼站在最中间的人,这一拨人中,实力最强就属此人, 元婴后期么,也不是不能收拾。
“想好了没有。”另一个元婴中期没耐性的皱着眉, 并不将眼前人放在眼里, 便同是元婴又如何,他们这边光元婴就有两个,难道还怕了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不成。“你若是现在走, 我们兄弟也不为难你,要是还在这碍眼,哼!”
听得对方这狂妄的口气, 苍麒也是一笑,“我若是不让, 又如何?”
为首的那个元婴叹了口气,“自寻死路。”
他之所以同意手下和苍麒废话,是因为瞧着苍麒也是元婴后期,若是在这交手,要费点功夫, 懒得动手;但若是对方不听劝,执意留下碍眼,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多花费点力气的事。
苍麒轻笑一声,“阁下口气倒挺大。”
到已至此,也没了再多费唇舌的必要。
那元婴中期当即冷喝道,“小子,既然你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数道寒芒便是从其袖中暴掠而出,似闪电般的射向苍麒。
苍麒身形未动,那数道泛着寒光的尖刀却在触到他之前,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弹射开。
为首的元婴见状微微眯起眼,看着在同伴的尖刀被弹开后,才渐渐显露出真容的剑气所凝聚成形的护盾。
“老二,不可大意。”
被他喊作老二的正是那个元婴中期,苍麒还没出手就将他的尖刀给挡下了,他正觉得面上无关,又听见老大的叮嘱,心中越发憋了口气,也不应声,阴沉着脸,将手一招,又一道火红剑影从其宽大的袖袍中飞了出来。
这柄颜色艳丽的长剑甫一出现,四周围就有一股炽热的气息弥漫开来,剑身上有隐隐火光闪过,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老二单手持剑,雄厚的力量从他身上不断涌现,激活了铭刻在剑身上的符文,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个火人,一声长啸,如闪电般的冲向了苍麒。
面对对面的来势汹汹,苍麒看起来没有一点紧张,依旧是从容淡然,屈指一弹,一道银白色的剑影就暴射而出,见风而长,将那火红色的剑拦下,剑影翻飞,火花在半空溅射而出。
一时间,半空中火花暴射,清脆的金戈之声响个不停。
而随着回合的深入,那老二的面色,也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他也不是傻子,双方对冲之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从那银白色剑影上传来的巨大压力,不单将他的所有招式尽数压制住,更是将他附在剑上的精神力震散,显然,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感到了吃力,但对面的那个白衣小子却依然是那副从容的模样,看起来根本就没使出几分劲,就在与自己的交手种完全占据了上风。
“难怪这小子这般嚣张,原来也有几分本钱。”
到了这个时候,老二终于也感到了一丝棘手,不过既然都已经动手了,那也就没有退路了,这小子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样,自己今天,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当下眼中寒芒一闪,大喝了一声。“大哥!”
听到老二的呼喊,那为首之人也是眼神微沉,点了点头,一振袖袍,带出罡风阵阵,右手并起双指,点向目标。“去!”
一股雄浑的力量应声涌荡而出,冲向了战圈,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入了老二的那柄长剑之内。
而在其伸出援手的同时,那老二也没有放过这个绝妙的好机会,趁机对对面的苍麒放出了一一柄元神刺,毫不手软的对其展开了精神攻击。
随着这两人的合作,那柄火红色的长剑的剑身之上顿时爆发出刺眼的红芒,几乎将整片天空都烧成了火烧云,燥热与蒸腾,在半空中扩散开来……
随着那些追杀者开始不要脸的以多欺少,子苓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一边暗骂着这些魔头果真不要脸,一边又担心苍麒会吃亏,再偷瞄一下身边景黎的反应,一心三用,很是忙碌。
微弱的呻-吟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入耳里的。
随即双腿上便传来了些许的痒意。
子苓惊喜的低下头,“你醒啦?”
脑袋仍旧有些昏沉的谢盈盈捂着额头,坐起身,子苓的声音她已经耳熟,含糊的应了一声,轻轻甩了甩头,试图让头脑和视线都变得清晰一些。
清醒过来之后,半空中的动静当然也就是不会被她忽视,意识到了什么的谢盈盈猛地抬起眼,看向金戈之声传来的方向,在认出那某几个眼熟的家伙之后,瞳孔猛的一缩,右手撑地,猛然站起身来,想要冲过去,加入战局。
只可惜事与愿违,因为起身太猛,甫一站定后,晕眩感就再一次占据了大脑,压下因为头晕而产生的恶心呕吐感,再次动作,身体却仍旧在原地犯晕。
谢盈盈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用神识内视,却震惊的发现自己的灵力不知被谁所封印,一点都使不出来,竟是与普通人无异。
“!!!”
就在她即将抓狂之际,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
“还请谢姑娘稍安勿躁,姑娘体内诸多力量互相冲突,此举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谢盈盈转过身来,在看清对方模样后,因为突然变成了普通人而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是你。”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半空,就见那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剑修也在,且正与那一拨人交手。
“倒是巧了。”谢盈盈将景黎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样子,这些年,你过的还不错。”
修为又精进了,所有她认识的人里,这对师兄弟的修炼速度,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景黎不答,瞧着眼前已经冒出尖下巴的瓜子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叹息,“看来,谢姑娘这些年,过的没那么顺畅。”
谢盈盈闻言颇有些不以为然,“无所谓顺畅不顺畅,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姑娘这样,实在让人担心啊。”
见谢盈盈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景黎不禁摇了摇头,“谢姑娘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清楚才是,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谢盈盈抿了抿唇,目光瞥向一边的草地,没有说话。
“……就算谢姑娘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该为会替姑娘担心的人想想才是。”
“呵……”谢盈盈抬起眼,看向景黎,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些毁了她们生活的魔族,一个个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景黎沉默了一会,话锋一转,“桃夭姑娘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了吧?她不惜所有,也想要保护你,你这般的不珍惜自己,桃夭姑娘若是知道,也会感到难过的吧。”
谢盈盈体内,极力阻止那股黑色的反噬力量的,就是桃夭留下的吧。
当时没注意到,只觉得那股柔和的力量似曾相识,现在想来……景黎的目光落在谢盈盈耳畔的那朵粉白色的桃花上,顿了顿。
和上一次相比,桃花的光泽已经黯淡了不少,如果桃夭留下的守护谢盈盈的力量彻底消散的话……
谢盈盈垂下眼,指甲深陷进掌心,喉间微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一边围观的子苓大气不敢出,眼瞅着景黎似乎有些将人劝住了,才敢说话,将自己准备带人去青云子那里的事和当事人通气,过了一会,见人点了点头,才轻呼了口气——看样子,刚才景黎的话,这位还是有听进耳里的。
虽然不明白缘由,不过听两人的对话,也能瞧出一点端倪,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谢盈盈能走出来的。
在几人说话间,半空中的战斗已经有了另一番进展——
那两名元婴期联手,生生的撕裂了那层由剑气所组成的壁障,对着立于其后的苍麒轰击而去。
伴随着呜呜的破空之声,眼看着剑刃就要劈上站在剑下的人,更大的轰鸣声却从两人的身后传来,更有铺天盖地的威压灭顶而来。
两人悚然一惊,侧过头,视野中最后的风景,是漫天的雷霆之中,呼啸而来的银白色巨剑。
“轰!——”
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周遭所有皆下剑下被碾为尘土,消散于天地间,不复存在。
358、第三百五十八章
谢盈盈抬眼看了会因为爆炸而弥漫了整片天空的烟尘, 这一拨被收拾的这么干净,就算魔族再派人来, 中间也有了一个空档期。
一道身影如白练般自空中掠下, 谢盈盈侧眼瞧着景黎和那剑修说话,两人之间似在交流着什么,她的目光在那剑修身上略顿了顿,很快又重新回到了景黎身上。
她记得,景黎身上应该有那东西。
不久前发现的那些又在此时不期然的浮现在脑海, 谢盈盈不禁微微蹙眉,目光无焦距的落在某处, 有些举棋不定。
“师兄。”景黎见苍麒回来, 迎上前去,虽然觉得自家师兄不会吃亏,但还是检查一遍才能放下心, 确定了自家师兄无碍后,才问起其他,“刚才的那些人是不是……”
不出所料, 苍麒微微颔首,看来看法与自己一致。
“如此紧追不舍必有缘由。”苍麒说着瞥了眼看着地面, 似在出神的谢盈盈,“至于具体如何,那就得问这位谢姑娘了。”
景黎侧脸看过去,正好与抬起头来的谢盈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
唯有一边的子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怎么大家突然都不说话,而是这样相互看来看去。
在景黎开口之前,谢盈盈先一步出了声,“有些事,我想……你们应该会有兴趣知道。”
子苓:“???”
苍麒与景黎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了然,果然。
一艘灵舟疾速而又平稳的在蓝天下划过痕迹。
而在灵舟内舱,三尺见方的桌边,四人各据一边。
除了仍在状况之外的子苓之外,其他三人对于接下来谈话的内容心知肚明。
谢盈盈一只手拿起斟满的茶杯,没有喝,却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把玩起来,沉吟了一会后,才打破了满室寂静。“我这次在魔界……见到了点东西。”
“啊!”子苓惊呼一声,面上难掩诧异,“你怎么会去那儿?”
现在已进入白热化的道魔之争自是不必说,哪儿都有开打的双方,但直接杀去魔界,到魔族真正地盘上搞事的还是很少的,这就和那些魔头不敢直接派遣人马杀上九华宗或是归一门是一个道理。
要是直接就王对王了,那这仗也没法打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些人仗着艺高人胆大的偷摸潜入了一把,打探些消息什么的,但是,不真正的深入内部,就打探不到魔族的核心消息;而想混进去……当仇烨霖和魔族高层是摆设么……
而谢盈盈虽然实力不弱,但和那些人相比,还是有所不及的,这么冒然跑去魔界,实在是太乱来了。
子苓不甚赞同的看着身边的人,同时也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惹来这么多追杀者的原因了。
谢盈盈没有理会子苓的不赞同,而是看向对面,“不久前的那场对决,是仇烨霖赢了吧。”
虽说是问句,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笃定。
苍麒点了点头,距离这事也些日子,传开了也不奇怪,但听谢盈盈的话里,似乎还有着另一层意思,遂静等对方下文。
没有就这一场对决发表什么看法,谢盈盈话锋一转,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来。“仇烨霖所修炼的功法,对血脉之力的要求极高,魔族的王族,差不多都已经折在了他手里。”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啊,应该还有个漏网之鱼,你们那位师弟,倒是好本事,到现在都还没叫仇烨霖如愿。”
闻人异与仇烨霖之间的父子关系都是她先发现,转而告诉景黎两人,虽然不知道九华宗事后是怎么处理这个有一半魔族血统的弟子的,不过,仇烨霖想要修炼至大圆满,就必须要拿闻人异来血祭,只要闻人异的脑子没坑,就不可能和仇烨霖的立场达成一致。
而从仇烨霖都还没得偿所愿看来,闻人异的脑子还是在正常范畴之内的。
“虽然我不清楚他所修炼的那本功法具体如何,不过,不管是他修炼,还是传言中所谓的他的魔元似无底洞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都与那万血池脱不开干系。”
深不可测是不假,但又怎么可能真的用不完,便是散仙都做不到如此!
万血池?
这个没听说过,但看名字就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地方成功的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
景黎思忖着,这个万血池莫非就和那些武侠剧里的用人血浇灌了用来练邪功的池子是一个性质。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最上头的那些姑且不提,底层的那些废物不说也罢,中间的这一大段空缺……”谢盈盈将茶杯放下,指尖轻点杯沿,发出一声轻微清响,“都去了哪?”
景黎闻言一愣,与自家师兄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菩提古树内的时间自不必说,但出来后的遇见的这些对手里,修为的高低确实是泾渭分明,基本以筑基与金丹居多,元婴的数量,相对就少了许多。
的确,从总数上来说,后者是比前两者要少,但是,比例不对。
就拿九华宗来说,炼气、筑基、金丹期的弟子的基数才是最多的,但是,纵眼全宗,修为在元婴极以上的,占全宗四成。
而他们最近交过手的那些魔族,筑基、金丹占绝大多数,甚至连化神都有,但按比例来说,元婴的人数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苍麒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反而带着一种奇妙的节奏感,片刻后,节奏停止。“你们曾有过照面,之所以会被反噬,也是因为万血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见对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谢盈盈挑了挑眉毛,没有否认。
她自有一套隐藏身形的秘法,就算是大乘期也不能识破,她多次潜入魔界未被发觉便是凭借于此。
决战一事她亦有所耳闻,仇烨霖胜于渡劫期大能之事着实令人介怀,和明澜一样,她也认为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存在。
前几次就算进了魔界,还没摸到仇烨霖的底细,盖因此人警觉性之高,实在是她所见过之最。但这一次则不同,虽赢了那位渡劫期,但仇烨霖本身也伤的不轻,不得不闭关疗养,于自己而言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绝佳机会。
只是这一次的收获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实在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仇烨霖还会拿手下来开刀,数量还如此之多。
万血池,并不是虚指。
在血池周围累积成山的森森白骨彰显着它的形成与来历。
对于仇烨霖来说,那就是他的补给源地,在万血池内的力量被彻底消耗干净之前,他可以不断的从抽抽取力量,所谓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是因为此。
不是真的用不完,而是仇烨霖本身所拥有的魔元,再加上万血池内等同于另一个他所持有的力量。
那一场决战中,作为其对手的渡劫期大能之所以惊愕仇烨霖的魔元之深厚,完全是因为,只要仇烨霖想,完全可以随时从万血池中抽取,这与渡劫期大能从天地之中吸取灵力,从而转化己用又有不同。
从天地中吸取,就算速度再快,从根本上来说,也是向第三方借取非属于己身的力量;但仇烨霖不同,万血池就等同于他的第二条命,第二个丹田,和他本身本就是休戚相关的东西,用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么会有停顿、滞涩之感。
而且,单从仇烨霖本体的魔元来说,就已经累积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尚在大乘之时就能与渡劫相媲美,即是说,如果要向他挑战的话,就等同于是一对二。
同时对上两个渡劫期的高手,会发生什么……一个月前的那场决战,已经给人们答案了。
并且,现在的仇烨霖,已经更上一楼层了。
也就是说,要向仇烨霖下手,就要先作为同时面对两个对手的准备么。
苍麒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盈盈现在既然能坐在这,就说明当时她是从仇烨霖手底下逃走的,双方之间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不用眼睛都能看出的来,那么,谢盈盈又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
若是这种方法能够借鉴的话,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极棒的好消息。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的景黎蓦地睁大眼睛。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即使没有接触到来自对面的目光,谢盈盈也很清楚,对方想要问什么,默然垂下眼,看向杯内早已冷却多时的茶水,目光随着漂浮的绿色茶叶而沉浮,淡淡道,“这是无法被重复的。”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359、第三百五十九章
“这种类型的功法的属性大多都是阴邪的。”
谢盈盈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 不过,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涉及到用血液什么来练功的, 差不多都是这一路子,遂众人点了点头,是这意思。
“极阴至阳。制阴之物,多为至阳。”
在场三人除了子苓还纳闷的奇怪着谢盈盈怎么不继续往下说外,景黎和苍麒都反应过来了。
桃木乃阳木。
桃夭的本体乃是一棵千年桃树, 还是一棵经历雷劫才得化形的桃木。
天然雷击桃木,可称得上是天底下最为纯粹、最有力度的避邪之物了, 相传雷击木具备神灵之气运, 佩戴于身不但可以抵御坏与邪恶之气近身,还可带来祥瑞和幸运。
桃夭在神魂消散之前,将千年桃木之心给了谢盈盈, 若是凭借此物,在万血池从仇烨霖手上逃脱,倒也不奇怪。
只是桃夭那时到底已经为魔种所侵, 伤及根本,且她之修为比之仇烨霖, 又有不及,那桃木之心虽护得谢盈盈逃离,但却没能抵挡的住谢盈盈被万血池与仇烨霖所伤的反噬。
纵然桃夭留下的桃木之心极力抵制那些阴邪之气的反噬,但还是那句话,桃夭的本体已伤根本, 就算她将自己的桃木之心给予了她的娃娃,那也不是完整的桃木之心了。
若是桃夭如今尚在,且不曾受伤,以她天生灵体的天资,怎么也能踏入化神,没准,倒是可以保护谢盈盈不受反噬的离开。
事实也正如两人所想,谢盈盈当时潜进魔界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中途甚至还发生了仇烨霖与修真界的那位渡劫期大能相约决战一事。
因为决战之事,不单修真界草木皆兵,就连魔界亦是风声鹤唳,在这么一段魔界人人高度自危的环境下,谢盈盈想要做什么,着实不方便,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身。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头过去再说。
其实关于这一场决战,她心中也有所疑惑——在一般人眼里,仇烨霖以大乘约战渡劫,怕不是个傻子就是嫌命太长。
偏所有人又都知道,仇烨霖哪一种都不是。
这种明知道对方肯定有算计,但是你也无可奈何的想法,估计是当时除魔族外所有人的心声,而那位渡劫期大能之所以会应下战帖,这其中没有几分将计就计的想法,又有谁知。
决战之日,仇烨霖外出之时,同样也带走一些魔界的高层,虽然仍有一些留守魔界坐镇,但和平日里相比,守卫还是松懈了许多的。
这一场决战一打就是半月,充分的给予了谢盈盈深入了解的时间。
她前几次来魔界,对于一些类似于禁地或是平日里只有仇烨霖或一些魔界高层出入的地方心底早已有数,正是趁了次数机会,溜进去一探了究竟。
其他地方都还算得上顺利,中途虽有几次差点被发现,但都是有惊无险,唯独在万血池,吃了大亏。
正常人都知道,但凡被加诸了高等禁制、阵法什么的地方,那完全就是变相的告诉别人,这里面有情况。
所以,在发现这么一个地方后,谢盈盈就理所当然的,想办法混进去了……
和她一开始设想的不太一样,那里面是处传送阵,她小心的研究了一番后,到底还是站了进去,再然后,她就到了万血池。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死人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踏上修行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同于选择了一条双手必然会沾染鲜血的道路。
哪怕让谢盈盈进入站在一个乱葬岗里,她都不会像站在万血池里那般错愕。
万血池的整体色调和被魔族染指后的丘溪山相似,但如果说丘溪山是浓稠黏腻的仿佛随时都会有血液涌出的鲜红,万血池就是红与白的绝对交错。
红的是血,白的是骨。
从白骨中穿堂而过的风声就像是死者生前最后的哀鸣。
这个充满了血腥的地方,却诡异的没有一点脏污,恰恰相反,这里干净到令人发指,不管是白骨和血池,都是极致的纯粹,纯粹的令人不禁心生凉意,背脊发寒。
七座白骨堆砌而成的高逾数十丈的大山,其中的每一块骨骼,都干净的像是被人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没有残留一下皮肉组织,白惨惨阴森森的围着偌大的鲜血池堆砌。
而那血池,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修炼邪功的魔头整出来的什么血池血湖完全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单单是指眼前这座血池这大到夸张的体积,更因为这血池里的血水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诱惑些人靠近。
明明平静的池面不曾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波动,但从视线落在那上面起,心底耳边就出现了一个声音在蛊惑着人走上前去,靠近它。
如果是以前见过的那些血池子让人一见就感到厌恶,那么万血池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明知不妥却还是吸引着人不由自主靠近的诡异的地方。
当然,有桃夭的桃木之心在,谢盈盈并没有被万血池诱惑,走进池里。
这种地方,肯定是不会拿来做好事的。
遂,谢盈盈便想着寻个法子把这里给毁了,只是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偏仇烨霖回来了。
仇烨霖在这一战中虽赢了对手,但以大乘应战渡劫,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对方受创,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不得不闭关疗养,所以他一回来就来到了万血池。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先他一步,进入了万血池。
不过,元婴期的谢盈盈在他眼中,压根就不值得一提,所以也不曾有动怒,只不过是动了动手指,了解了这个闯进来的小虫子。
但谢盈盈若是这么容易就被秒,她也活不到这么大了。
出乎仇烨霖意料的,这只闯进来的小虫子还挺能折腾,不过就算再能折腾,一旦他认真了,这只小虫子的命也走到尽头了。
受了重伤的仇烨霖当然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来和眼前的小虫子逗趣,很快就直接一扇袖袍,把谢盈盈给扇进了万血池里。
却没想到谢盈盈身上有千年雷击桃木护体,竟然活了下来,并且在跌进万血池中时,因为血水中的记忆闪回,读取到了一些死者死前的只字片言,愕然的发现,这由万人血液铺就的血池,用的并非她所想的那些倒霉的修士,反而全是魔族,还都是修为不低的魔族。
惊愕归惊愕,谢盈盈也没那个好心为这些魔族的死而感叹什么,而是在仇烨霖将自己扇进万血池,笃定了自己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放松着走进万血池想要就此闭关之时,伺机冲出万血池夺路而逃。
当然,仇烨霖的反应不可谓不慢,在她逃进转送阵前,硬生生挨了对方一掌,如果不是命大,又有桃夭所护,估计这会白骨山上已经多了一具尸骸了。
为了防止出去就被堵,谢盈盈索性在传送阵里直接用了传送卷轴,两股时空之力的相互作用之下,直接将她给抛到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
她在万血池里待了近十息的时间,虽然逃出来了,但又怎么可能不受一点影响,再加上最后硬挨上的那一掌,各种不同的力量皆尽在体内造起反来,如果不是有桃夭留下的那股力量,她早就经脉尽断,爆体而亡了。
……
再这之后的事,几人也都知道了。
谢盈盈说完自己被魔族锲而不舍的追杀经过,房里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片刻后,才有人出声。
苍麒沉吟道,“即是说,想要对付仇烨霖,得先想个法子,将那万血池先毁了。”
正如谢盈盈所说,她的方法是不可复制的,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桃夭。
但极阴至阳,也并非是没有替代之法的……
谢盈盈观苍麒脸色,知他已经想到了,便点头道,“这也是我将此事告诉你们的原因。”
其他人她是不知道,但景黎身上有,她却是清楚的。
面对自家师兄和谢盈盈同时望来的目光,景黎略感茫然,而比他更茫然的还有子苓。
“师弟身上的是红莲业火。”苍麒自己便先将这个念头否决了,“并非至阳之火。”
“就算不是至阳,以异火之威,想要燃尽万血池,也并非不可能。”谢盈盈瞥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还是说,你舍不得你师弟冒险?”
异火要是有那么好找,早就烂大街了,除了景黎,还能上哪去找别的异火?
听到这句,终于明白两人在说什么的景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家师兄无比自然的接了下去。“自是舍不得的。”
景黎:“……”
子苓:“……”
谢盈盈:“……”
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づ ̄3 ̄)づ╭?~
话说,今儿干了件囧事。
朋友回归,在战无建了个号,喊我去,我就更新了客户端陪他建了,完了喊了个代练练级。
因为要交给代练,所以拿了个没怎么用的账号建了号,上面点卡剩的不多,我怕代练时点卡不够,就先给充了一百。
中午接到代练电话,说我号上点卡不够,我就纳闷怎么一天都没到账,但是还是又充了一次,还特地打电话给代练说充过点卡了,结果五分钟后,代练又来电话了,说点卡不足。
我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想着是不是该给金山客服打个电话,毕竟我以前玩的时候充值都是秒到账的。还没等我将之付诸于行动,电话那边的代练就先说话了,估计他也很有些意外,于是问我确定充进去了吗,我答肯定充进啦,我还可以把账单拉出来呢,电八
刚说了电八两个字,就被代练小哥打断了,他说:你充电八干什么?战无是电五区的,电八根本没这区。顿了顿,又说,你备注怎么留的电八-战无?
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_(:3∠)_
于是我很尴尬的说,可能是之前另一个朋友找我去唯满侠,我给弄混了
代练小哥蜜汁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唯满侠也是电五。
我: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直接拿我的大号去建号呢,当时a的时间那账号上还有五百多小时啊,也是电五
啊,心好累
被那群禽兽们无情的嘲笑了一下午
_(:3∠)_
360、第三百六十章
苍麒承认的这般理直气壮, 反叫其他人全都噎住,连谢盈盈都有些无语, 不知将如何将这话题给进行下去。
房间内瞬间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苍麒却在考虑另一件事。就算是异火,彼此之间也是不尽相同的,他刚才之所以否定了谢盈盈的提议的原因有二。
一来,他的确不放心让景黎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成功率连一层都不足的冒险, 根本就没有尝试的必要;
二来,就如他刚才所说, 极阴至阳, 若用,也该寻阳性之火。景黎身上的红莲业火虽然不算阴性异火,但也不属于阳性, 算起来,应属中性;而闻人异所有的九幽冥火,则是彻头彻尾的阴性异火了。
这两种异火, 都不是对付万血池的上佳之选。
不过,正如谢盈盈所说, 异火难得,想要找寻一朵异火,堪比大海捞针,若所寻的必须得是阳性异火,其难度更是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 就这么放弃,未免可惜,只是似无头苍蝇般在全东陵州四处寻找异火的消息,无疑是事半功倍的做法,尤其他们现在还得尽快将剩余地图找到。苍麒凝眉思忖了一会,传讯给了夏岚,委托珍宝阁帮忙留心异火方面的消息,若有了结果,就通知他们。
对于老主顾的请托,夏岚自是无有不应的,很是干脆的应下,将这事给接下了,只是她也先将话说在了前头,这事估计要花费些时间,不是那么快就能有结果的。而且她们只负责打听消息,收服异火什么的,就不在她们的业务范围之内,爱莫能助了。
在苍麒与夏岚交流的同时,景黎也将神识沉入丹田,呼唤已经彻底在这安了家的火凤,都说异火之间互相会有感应,不知道火凤是否会知道其他异火的下落。
被这神来之笔问的无语以对的火凤觉得自己的主人可能是个傻的,它们彼此是能感应到其他异火的存在,但这个感应是有个距离前提的,方圆百里内没有异火,它上哪去感应?
除非景黎正好在其他异火的附近,它能感应到同伴的存在,不然,它上哪去知道其他异火的存在。
就像它在阴山和景黎初次打照面时,就曾感觉到有一朵异火的存在,应该是当时进阴山的那些人中的某一个人身上的。
——若是真的只凭一朵异火就能感觉到其余的异火的所在,那异火早就被人收光了。
虽说一开始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在听到火凤的回答之后,景黎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些许失望。
认主之后,自认为自己不会向着人类低头的火凤在感觉到主人的情绪低落后,意识比情绪的更快的向主人传达了另一个小情报——感知其他异火的存在是不可能了,不过,每一种异火的形成,都有着极其严苛的环境,天时地利皆不可或缺,倒是可以根据根据不同的异火的不同习性,前往那些符合其诞生条件的地方碰碰运气,总比无头苍蝇似得满东陵州瞎转悠靠谱些。
师兄弟两人将各自的打算一提,其余人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这样了。
知道景黎两人接下来不与自己同路,而且另有他事在身之后,谢盈盈便问景黎要了后者从火凤那得知的一些异火诞生的必要条件,准备自己先去寻找试试。
景黎现写的卷轴上的墨迹都还未干尽,一只手就先谢盈盈一步将卷轴给收起。
景黎与谢盈盈皆是一愣,诧异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却见子苓正将卷轴放进镯子里。
“不行,谢姑娘得先把身子养好才行。”子苓微笑着坚定的拒绝了谢盈盈想要拿回卷轴的要求,认真道,“谢姑娘现在这样,就算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说不定还没等靠近呢,就出了什么岔子,那才叫糟糕呢。”
她是近距离接触过异火的人,自然是知道异火的可怕的,尤其是当时的红莲业火虽不曾认景黎为主,但也算是为后者所用,气性都还那般的大;就谢盈盈现在这样经络漏成个筛子,还全身灵力被封的情况,去找异火,那不是自己上赶着去送么。
这说的话有理有据,除了某位谢姓当事人之外,其余三人皆没意见。
全身灵力被封的谢盈盈无可奈何的同意先跟子苓去找青云子——她不怕死,但魔族还没亡,她是绝对不会先归天的。
……
景黎二人在将两位女同胞安全送至青云子处,知道后者同意接受这个伤患后,就先行告辞了。
再得到旁系少爷手里的那份地图后,他们手上关于剩余两份地图的线索也就戛然而止了,两人商量了一下,认为与其毫无所知的四处浪费时间,反不如从手上现有的地图入手,尝试寻找地图上所绘的,真正的白帝仙迹的所在。
那个双子形的湖泊算是一个突破口,他们打算由此入手。
九华宗天枢阁内藏书众多,苍麒先时已传讯回去,正好辰砂也要往中部而来,便托他帮忙从天枢阁借来相关案卷,届时再与地图进行探查比对——纵是苍麒记性再好,也还没到熟知东陵州的所有山河胡海的地步。
而在辰砂过来之前,他们便先去苍麒记忆中那些存在双子湖的地点查探虚实。
再怎么说,这地图的历史也颇为悠久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也不能保证真正的白帝仙迹的所在,和地图上所绘制的完全一致,没有改变。
景黎站在船檐边,手上拿着一份地图,向下方眺望。
得益于神识的帮助,即使现在他们身处于数十丈的高空,放开神识,也能清楚的探清地下究竟是何等光景。
纵世事变迁,但也不至于面目全非,终归还是有所保留下来的,而从地图上来看,那处双子湖两侧皆有天然的峭壁为保护壁,会彻底消失的可能性并不大,反而很有可能一直都被保留下来。
景黎一边控制着灵舟停下,一边以神识扫过地面,想弄清楚这里的双子湖是什么模样,有没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一处。
若是真能一找便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里不算偏僻,可也不是什么通行要塞,必经之路,一路上都没瞧见几个人影。是以景黎在山中发现这里竟然有人时,着实有些诧异。
他在半空对照着地图看了好一会,虽然其他地方看着都不太符合,但这处双子湖的东面轮廓和地图上所绘的很是相似,正巧这湖附近也有座山脉,便拉上自家师兄下来准备仔细看看。
他们二人先时都用神识探查过下方,均不曾发现有人的踪迹,是以在走进山内,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人在后,难免惊讶。
惊讶的不光是他们二人,被撞见了的人也同感意外,实在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其他人进来,尤其是其中几个行为并不怎么光彩,又都穿着杏黄色衣服,一看就是一伙的人更是紧张多余惊讶。
反倒是处于下风的那几个人在最初的意外后,眼中又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纷纷向着两人求助。
“两位道友救命!”
“还望道友救我一救!”
站在最外围的一个杏黄衣服听见自己刀下人的求救呼喊,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鼻子里冷哼一声,手中长刀一晃,晃眼的白色反光后,就听得一声裂帛声起,随之响起的是什么东西被割破的闷响。
现场安静了一息,随即哭喊声四起。
“啊!六师弟!!”
“魏子魏你们真不是东西!这般恩将仇报!害我师兄弟性命!我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卑鄙小人!我诅咒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泣血般的咒骂却得不到被骂之人的半点脸红心虚。
把人压在一块岩石上的一个杏黄衣服狰然而笑,“好啊,那你们就先当个死鬼,让我瞧瞧,怎么咒我不得好死。”
在成功的引起了在场两拨人的注意后,又飞快被一致无视遗忘了的景黎两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闹剧。
景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那个……”
咒骂与笑声依旧,不大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位道友还没死呢。”
咒骂与笑声继续。
片刻后,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
两拨人都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向那位“已死”的仁兄。
这位差点就成了刀下亡魂的六师弟一脸劫后余生的激动——那刀刃离他鼻尖就相差了一毫米,能不激动么;而那个本该挥刀斩人的杏黄衣服则维持着一个劈的姿势,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一个看起来年纪最为年长的杏黄衣服厉声大喝。“你、你们是什么人?!”
“……这话该我们问你们才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天儿童节,早上到办公室很表脸的说,今天请叫我宝宝;
然后下午的时候,老总在办公室喊,xx宝宝,过来!
_(:3∠)_这就很尴尬了
忐忑的进了老总办公室,还以为工作上出了什么岔子,结果被送了一盆金枝玉叶;
-忽然发现老总人好像挺和善的,噗……
紫陌离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01 21:16:47
谢谢紫陌离箫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361、第三百六十一章
明明他们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如果不是正好在这碰见了,说不定到他们离开, 都还不一定知道, 这里还有别人在。
景黎并不怀疑自己的感知出问题,因为苍麒和自己一样,在过来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剑修的感觉最是敏锐, 连苍麒都没察觉到,那就应该是真不存在了。
“和他们废话什么。”一个略尖细的声音从人们后面传来, “拿下再说!”
一众杏黄衣服一听, 皆抄起家伙一拥而上,那架势,和街上打群架的那些泼皮很有些相像。
诸位道友, 你们很有勇气啊。
景黎挑了挑眉毛,“这些人就不劳师兄动手了,我来就好。”
苍麒点了点头, 依言站在原地,看景黎出手。
深感自己被小瞧了一众杏黄衣服个个从鼻子里出气。“小子,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很该叫人吃点苦头!”
决定要给眼前的小白脸吃点苦头的众泼皮一窝蜂似得围上去,进行包抄,这个从左,那个从右, 正面更是有三个人一起冲上去。
刀剑棍棒好一顿招呼,自己都觉得气息有些不稳了,偏被他们包围住的人却不见了,狐疑的四下张望,不明白这人去哪了,难不成是直接被打成稀巴烂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
众人下意识仰起脸——这个站在枝丫上的小白脸长得好生眼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抓下来!”
刚才发号施令的那把尖细嗓子又发话了,仔细听,还能从中听出些磨牙声。
景黎向着出声的方向望了眼,倒是有一点小惊讶,没想到这伙人为首的,竟然是个姑娘,且看她之修为,也不是这一伙人中最高,偏看她行事,又很得人心,其他人都很肯听她。
也不知是这些人太过没用,还是咋的,折腾了好一会,连景黎的衣摆都没碰到,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那领头的女子深感丢了脸面,从腰间抽出一块藕荷色的帕子,抖开来后,见风而长,成了一条混天绫,缠在手臂上冲着景黎冲了过来。
这女子修为只在金丹中期,但所用的功法却很是精妙,幻术配上音攻,倒是比刚才的那些人都厉害。
若是同等修为下,想要将人制住,估计要花上一番功夫,不过现在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显著,结局已然注定。
那女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个后跳,落在数丈远的一棵树杈上,喘着气,视线紧紧锁定着目标,眼中暗芒涌动。
忽然,整个人猛然向着左边扑去,厉喝一声,“快!”
一众泼皮闻言,无论原本是何状态,又在做什么,听见这一声,皆迅速的向着各个方向或钻或滚,转瞬间就全部消失了踪影。
景黎放出神识,仔细探查了一下,周围数十里内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就好像一下之间全部都从人间蒸发了。
景黎从树枝上纵身而下,落到地面,看向苍麒,就见自家师兄微微摇了摇头。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又错开,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哎,你们……”要小心啊……
这句话还没能提醒完,就有两人凭空从斜里杀出,尖锐的白刃泛着幽光,刺向毫无防备的人。
这两人出现的极其突兀,竟是直接凭空出现的,一出现就使杀招,直冲景黎二人而来,一个刺向景黎双目,一个砍向苍麒后颈。
利刃带着破空声袭来,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来了。
景黎瞳孔猛的一缩,在刀尖刺进眼球的前一秒,向后一个下腰,偷袭者因惯性使然,整个人顺势扑了过来,景黎右手撑地,长腿一扫,直接将人踢到了对面的树上。
偷袭者吃痛,随即又从树干上消息。
苍麒那边情况与这边相仿,偷袭者同样是在偷袭失败后消失。
果然!就知道这些家伙会再来这一手!
刚才只来得及提醒一半的,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的年轻人紧张的睁大了眼睛,满腹担忧的看着景黎二人,顺便将刚才那没说完的后半截给喊了。“两位道友小心!这些人神出鬼没,身法极为诡异,千万要小心啊!”
他话音还未落,就又有几道人影再次凭空冒出,或许是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这回他们双双成组,从两边分别杀来。
这些人虽然修为比不上景黎两人,但每一次出现都只为一击,一击之后,不管有无得手,都会立即消失在原地,简直比泥鳅还要滑不留手,让被偷袭的人很是被动。
又有三人冒出,从三个方面冲着景黎挥剑斩来,这些人每次再出现的地点都与前一次不同,这回出现的一个,竟然是直接贴着自己身侧出现的,就算景黎反应再快,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伤了手臂。
连成串的血珠沿着剑刃在眼前划出一条红色的长线。
“嘿!”
终于让目标见了血的偷袭者在一声短促的轻哼后再一次消失。
一旁围观的几人很是为师兄弟两人担心——这些家伙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密集了。
甚至有好几次都是与景黎两人擦身而过的距离,叫人防不胜防。
“太卑鄙了!又来这招!”
“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出来一对一的打!”
……
师兄弟两人对于耳边的不忿或者是嗤笑皆充耳不闻,凝神警觉,集中注意力等待着下一轮偷袭者的出现。
几声金戈,伴随着一两声闷响。
又一次短暂的偷袭结束。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景黎却在这时笑了起来,看向苍麒,“刚才的是第十四个,齐了。”
伴随着这句话,苍麒蓦的挥剑斜劈向自己东南偏南的空白。
那些个在一旁关注着战局的人一愣,不明白那剑修朝着空气挥剑做什么。
但还没等他们吐露出自己的疑问,就听见一声裂帛声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入肉声响。
众人呆住了,愣愣的看着一个人影,或者该说是一具尸体更为恰当——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扬起了一小阵尘土,除了砸进地面的那一声闷响,再没有其他动静,无声无息的面朝下倒在那里。后背上的伤口尤有血涌出,染红了后背的整片布料。
——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人的?
相同的疑问在众人心底不约而同的浮现。
而接下来,仿佛是嫌他们不够吃惊似得,就见苍麒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瞬步出现在数个不同的地方,而每一次他出现的地方,都有一具尸体新鲜出炉。
“!!!”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僵着脖子,感觉自己就跟被牵线的木偶似得,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白衣剑修的身影,并且每次都是先听到一声入肉声后,才掉出一具尸体来。
几息之间,地上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
“咕咚——”
不知是谁吞了口口水。
“好……好厉害……”
“是啊……哎,不对,还有一个……”
数了数地上的尸体,发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的人正想出言提醒,就感觉到一道白光疾速从眼前闪过,带起的风中,还夹杂着几根自己的断发。
远处远远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和他们刚才听的那十三声如出一辙,只是因为距离远了,所以动静小了一些……
劫后余生,不用再担心自己被那帮家伙给灭口了的众人不知为何,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这个,这位道友似乎……有点凶残啊……
虽然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等回应过来,已经缩成了鹌鹑的一众被解救党小心的观察着将他们解救了的恩人道友,却发现人家根本连个眼神都没扔给他们……
“额,其实只是被割破了袖子啦。”眼见着自家师兄脸色难看的走近,景黎忙解释道,生怕对方不信,还将袖子给卷了起来,露出那个所谓的“伤口”给人看——约莫寸长,深度大概只有几毫米的,勉强能够被称作伤口的划痕。
那些人能够做出刚才那样出其不意的攻击,应该是借助了地形的优势,虽然不知道这是如何布置的,但那些杏黄衣服显然掌握了其中的某种规律,并让之为其所用,借用那些空间裂隙来帮忙她们完成击杀。
而一旦她们进入那些裂隙中,消失了踪影,就算是放出神识,也无法探查到她们的下落,只能另想他法。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不主动进攻的原因——他们需要在每一个出现的杏黄衣服身上留下精神烙印,这样才能顺利感知他们的存在——苍麒刚才能在眨眼间如同先知般猜测出那些人将会出现的位置,并完成十四连斩,便是源于此。
计划是进行的挺顺利的,就是出现了一点小小小的问题。
景黎挠了挠脸,不想承认被心上人过分紧张,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好嗜睡啊就不能躺下,一躺就睡着,醒来就是半夜了
_(:3∠)_嘤嘤,怂成鹌鹑
362、第三百六十二章
凑到一起抱团的一众鹌鹑们一边互相疗伤, 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另一边,那位凶残指数爆表的恩人道友。
这个, 虽然被解救了是很高兴没错啦, 看这两位道友的样子也和之前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们不是一个类型的当然也很好,就是,太凶残了点……总有种等会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被戳个对穿的感觉肿么破。
也不知道那两位道友在说些什么,白头发的那个背对着他们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但另一尊杀神的脸色, 可是绝对算不上好啊……
一直到他们这边的伤患都吃过药,甚至还小小的调息了一会后, 才看见那两个人向着这边走来。
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的众人见状, 都乖觉的站起身来,向着两人道谢——其实,他们早就该过去道谢的, 但是介于这位恩人道友的凶残过甚,众人皆不约而同的缩回了手,默默的先自行疗伤了。
“几位没事吧?”见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脸色奇差, 苍白的面似金纸,正虚弱的依靠在身边同伴的肩膀上, 显是伤的太重,景黎不由多问了一句,说着,手上又递了一瓶丹药过去。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头上戴了顶黑纱儒生帽的瘦削年轻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 道谢着接过丹药,拔开瓶盖,放到鼻下轻嗅,不一会就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又道了声谢,忙把丹药递给他身后伤的最重的四师弟。
那位四师弟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还是被他靠着的那个反应快,先一步接过了药瓶,然后,毫不客气的直接掐着他家四师弟的下巴把药给灌了进去,一整套动作非常流畅,全程用时不到一秒,就能听见在完事之后当事人的咳嗦声。
带着儒生帽的年轻人见状无语了一会,最后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景黎两人身上。
“这次若非两位道友出手相助,我们今日,怕是就要遭了大难了。”
儒生帽一边进行着第三次道谢,一边自报家门,介绍起他自己,以及身后的这些人,还有遇见刚才那帮人的缘由。
儒生帽名叫施一凡,他身后的这一群都是他的师弟们,他们并非来自某个宗派,都是都拜在了某一位修士的门下,即是说,这一溜十个人,全是直系的师兄弟,因为都是同一个人的弟子。
施一凡是从小就被带回去的,也是那位修士所收下的第一个弟子,故而,这些弟子中,皆以他为长。
那位修士亦非宗派人士,而是一位散修,觅得一位红颜知己后,两人便携手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灵毓之地隐居。
之后外出带回的那些个弟子,也都是随他们一起生活在那处山谷之中。
师门作风正派、师慈徒敬、师兄弟之间又是和善友爱的,施一凡他们可以说都是顺风顺水的长大的,又因为他们的师尊与师娘都是风光霁月之人,可以说,在他们过去的生活环境中,并没有怎么接触到人性的阴暗面。
这一次,因着他们的师尊即将迎来五百大寿,师兄弟几人合计了一番,准备一起送师尊与师娘一份大礼,以谢两人多年来的栽培。
故而,趁着师尊与师娘一起闭关之际,十个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溜出了山谷,出门寻找礼物去了。
施一凡等人生活的环境虽比较与世隔绝,又鲜少外出,但山谷内藏书甚多,他们平日修炼疲乏之余,也会翻阅那些手札、书卷聊作消遣。
他们这次外出,也并非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毫无头绪。
他们曾经翻阅过一卷卷轴,那上面记载着关于紫电青霜的消息。
鸿蒙灵气所钟,诸天精魄所禳。
异器天生,一派自然。紫电稚弱,性如婴孩;青霜老沉,俨如兄长。翛忽隐现,捷如流星,啾啾呢喃,紫燕青虬——说的正是这两柄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他们的师尊实力超群,他们的师娘也并不逊色,更因之两人恩爱有加,还曾一起创造出一套合击剑法。
师兄弟几个均见识过两位长辈练过这一套剑法,当真是只能有惊艳二字形容。
只可惜师娘的佩剑,早年间因故折断,后来又跟随他们的师尊一起避世隐居,也没再去寻摸一把好剑。
施一凡等人便想着用紫电青霜为贺礼,也好叫两位长辈高兴高兴。
一行人便跟着卷轴上所记载的大概情况,一路寻至云中,寻找那造型奇异的双子湖。
而已经尽亡于苍麒之手的那一群杏黄衣服,也是他们在路上遇见了。
施一凡等人被他们的两位长辈教导的很好,都是冰壶秋月之辈,遇见恃强凌弱之辈,皆出手相助。
那杏黄衣服,也就是魏子魏等人,就是在被一伙人死斗时,被施一凡一行人碰上的。
本来这种两股势力之间的交锋,他们是不会牵扯进去的——他们是出门的少,但他们也不是傻,不明情况,看见人打架就冲上去。
原都准备绕路走了,偏又叫他们瞧见了另一伙人占着上风之后,直接对着姑娘言语轻薄,甚至最后还直接动起了手来。
施一凡等人自小受两位长辈的熏陶,对于那一帮人这等下作的行径,自是瞧不上眼的,本不愿Сhā手的念头,在那位姑娘即将受辱之际,被抛到了脑后,师兄弟几人当下便折了回去。
……
之后的故事么,就是很俗套的相逢恨晚,红尘有幸识知己了。
因为魏子魏等人亦准备前往云中,两拨人毫不意外的结伴上路了。
魏子魏等人来自南域的一个中型门派无量宗,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在门内的待遇甚好,又时常结伴外出历练,所见所闻皆是十分丰富,哪是施一凡这一众宅男们可比。
和他们恰恰相反,无量宗的众人全都是是有些丰富历练经验的老油子,一眼就能看出施一凡等人实力虽然不弱,却全都是些没有阅历的小菜鸟。
不动声色间,很快就将施一凡等人的老底给套的七七八八,虽然后者还没傻到把紫电青霜的事都说了,但他们这帮傻白甜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云中,要说没有缘由,他们是绝对不会信的,至于施一凡他们“出来玩玩”的说辞,估计也就只能骗骗傻子。
而无量宗的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傻子?
看见施一凡这些人涉世未深,身上好东西却又有不少的大肥羊,如何肯放过。
再说施一凡等人一路寻来,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一处双子湖,自是喜出望外,神色间,难免便流露出些许,无量宗诸人将之看在眼内,彼此心照不宣,知道大概就是这地方了。
本来是打算等施一凡等人找到了宝贝,他们再出手杀人越货的,但看后者在这边转悠了好半天,都无所得,无量宗等人也回过味来了——估计施一凡他们也只知晓大概地点,非不是详细精确的藏宝之地。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再留手的必要了。
而与施一凡他们到这后就一头扎在了寻找线索上不同,无量宗的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可没闲着,他们一边假意装作陪着他们一起,一边又暗暗熟记下这里的地形,为后来的行动的做准备。
甚至因为无量宗里有一个弟子无意中进入了空间裂隙后,又从另一个出口安然无恙的出来,进而发现了山体中的玄妙,并加之利用,最后将施一凡等人逼的进退维谷。如果不是景黎和苍麒正好出现,估计他们的师尊师娘一出关,就要面对十个徒弟全都领便当的噩耗了。
……
听完施一凡沮丧中尤带懊恼的将经过阐述,景黎不禁眼角抽了抽。
该说什么好呢,那么一大帮子人跟在你们ρi股后面转悠,你们还真的相信对方是在帮你找线索么;就算他们真的在找,瞧瞧人家那人多势众的,再看看你们几个傻白甜。啧啧。
话又说回来,才刚遭遇了一波白眼狼,现在这会又这么顺口的和他们提起紫电青霜……孩子,你们心是得有多大啊?
许是景黎眼中的无语太过明显,施一凡连同他的那就位师弟全都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挨批的忏悔样,看着一个比一个乖。
景黎觉得,要是这些家伙的师尊师娘在,估计会被气死。
介绍完了自己的经历,这帮傻白甜倒是想起问问及时出现的景黎两人的事了。“两位道友怎么会来这里?”
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这地方太偏了。
景黎看看眼前站着的这些记吃不记打的傻白甜们,故意吓唬他们,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来这里,当然是为了紫电青霜来的了。”
“哎?!”
好么,十个懵逼的傻白甜上线。
363、第三百六十三章
“那、那么办?”
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会傻白甜们的懵逼, 又耐着性子等了会,想看他们最后会如何应对, 结构就等来这几个字的景黎抽了抽眼角, 竟然还问他们怎么办?
“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被气笑了的景黎再一次将皮球踢到了对面。
那九个师弟闻言,包括伤的就剩了半条命的那位四师弟在内,皆有致一同的扭头去看他们的大师兄,希望后者能够拿定主意, 而承受了众师弟们殷切期盼的施一凡则一脸纠结——他当然是不想把宝贝拱手相让的,这可是他们商量好了要送给师尊师娘他们的贺礼呢!
但是, 景黎两人刚才又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和恩人争夺东西,实在是非他所愿,能够和平解决, 最好和平解决;更重要的是,就两人,尤其是那位凶残指数爆表的剑修的实力来说, 他们十个,根本打不过啊……
傻白甜们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虽然还知晓要压低了嗓门,不让景黎两人听见,但说真的,别说他们现在是在咬耳朵说悄悄话,就是他们现在传音入密, 只要景黎两人想,很轻易的就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算了,至少还知道要避着人……
在他们开小会的期间,景黎也和苍麒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之所以会从灵舟上下来,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一处双子湖,怀疑与白帝仙迹有关。
而现在从施一凡等人口中,得知的关于紫电青霜所在之地的消息,就让他们不得不多想两份。
照施一凡的说法,他们发现的那卷卷轴是被他们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的,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东西,甚至连记录的文字中都有一些和现在常用的略有不同的古早文字,这说明这卷轴起码也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
相比于他们依照双子湖这个较为少见的地形来寻找筛选白帝仙迹的所在,施一凡他们手上的那份大概圈定在了云中,且又有双子湖作为记号的卷轴,就显得有辨识度,明白的多了。
地图的历史自不必说,光旒雩她们都是六千年前的人了,再想想那位白帝的人生履历,这地图就算是在修真界也完全算得上的古董中的古董了。存在的历史起码八千年往前。
至于紫电青霜,这两柄神兵利器倒也曾有所耳闻,基本也是属于传说那一类的,虽然不能像他们手上的地图一样估摸出具体时间,但也绝对在几千年以上了。
一般来说,在某些大能已经布置后的某些小空间结界,后人再想要再同一个地方加诸些什么,是不太现实的,除非后来的那位实力远远高于先来的那一位。
而创造了轮回之境的那位白帝……
纵观修真界的历史长河,无人能出其右。
也就是说,如果紫电青霜真的被藏在这里,那么这里是白帝仙迹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基本是趋于等于零了。
虽然如此,但在没有亲眼证实之前,景黎两人还是准备静观其变。
在师兄弟两人侧头低声交谈的同时,傻白甜们的小组会议似乎也出了结果。
中间有一个年纪颇小,看着估计不是排行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半大孩子眼巴巴的瞅着他们两个,期期艾艾的问,“你们能不能,不跟我们抢啊?”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个说法竟然还得到了他身边某个师兄弟的支持,这位仁兄为表诚意,还主动说,可以拿东西来交换。
所以,你们在那商量了半天,就商量出了这么个结果吗?!
……这智商,基本告别作奸犯科了。能顺顺利利的活到这把岁数也不容易,他们家的那两位长辈真是受累了。
对于这两位素未蒙面的散修前辈,景黎真是深表同情,带一个傻白甜就够累的了,他们还一次性带了十个……
几乎被这一波傻白甜的智商给蠢哭了的景黎实在是看不下去对面全程掉线了的智商,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对面一直觑着两人脸色,感觉有些不妙的傻白甜们,尤其是小的那几个,登时紧张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们俩,略有点委屈,“你们刚才还救了我们呢……”
景黎一脸复杂的看着这位年纪最小的小师弟。
如果不是你们师尊从小带着你们避世隐居,就你们这样的,哪里能活到这么大。
叹了口气,忍下想把这些傻白甜们的脑袋挨个敲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的冲动,景黎揉了揉眉心,“行了,逗你们玩呢,我们来这是因为别的事。”
傻白甜们表示将信将疑,“你们不会骗我们吧?”
呦呵,不错啊,有进步,竟然都知道怀疑了,你们真是好棒棒,给你们鼓鼓掌。
那位小师弟委屈巴巴的盯着他们,“你们不会故意骗我们去找剑,然后再抢我们的吧?”
景黎:“……”
孩子,说真的,就你们这智商,都不用别人刻意算计什么,就已经是重灾区了。
他不由为自己会无量宗弟子的诋毁而感到抱歉,他之前怎么会觉得无量宗的弟子们是仗着身为老油条的优势在欺负弱小呢。
——对付这些人,哪里还需要老油条出马,这根本就是个人都能套到这群傻白甜们的老底啊!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被傻白甜们的智商给感动了,寻找紫电青霜的过程,比他们想象中的更顺利些。
因为已经在山中转悠了一阵,没发现什么,最后在湖边休憩时,忽有一人灵机一动,指着湖面道,“会不会是在水里?”
他们当然还没傻到会认为那两柄神兵会被他们曾经的主人就这么扔在水里,但是如果入口设置下水下,那么他们不管在山里找多少天,都不会有收获的。
众人想了想,深觉有理,呼啦啦一起全都站起身,跑到了湖边,除了伤号四师弟,都准备就这么下去碰碰运气。
相比于山中,湖底确实是一个比较有可能性的选择。
施一凡只留下了他们的四师弟,还有另一位照顾后者的四兄弟,其余全都进了湖里,去水下寻找线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湖面上冒出一串气泡,一只手从湖面伸出,挥了挥,似是在和岸上的人打招呼,随后,一个脑袋也冒了出来,脸上难掩兴奋。“下面有扇门!师兄他们正想办法打开呢!”
看来他们的运气不错,景黎两人也准备下去看看,亲眼证实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下水之前,下意识瞥了眼被留在岸上的两个留守人员,就这么把这两个人留在上面,还真有些叫人不放心,尤其这两人中还有个伤员。
景黎便顺手给两人罩了个罩子,带着人一起下水了。
这湖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深一些,不过也没深到夸张的地步,他们五人到达湖底的时候,施一凡几人正围着一扇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双开合圆门,尝试着开启大门的方法。
见到几人下来,某只不知排行第几的傻白甜还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看。
这扇圆门是直接开在湖底的,圆门周围就是软烂的淤泥与细沙。
景黎凑过去看了看,“确定是这?”
“应该是这没错了。”施一凡指着圆门外面的那一层鱼鳞纹中的某一处,“那里有一个芙蓉花的印记,和卷轴上留下的印记一个模样。”
紫电青霜的上一任主人,就是那位芙蓉仙子,木芙蓉。
景黎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瞧见了一个花形记号,瞧着与芙蓉相仿。
知道找到了地方的众人自然是高兴的,摩肩擦踵,尝试了诸多开门的办法,最后却全部铩羽而归。
又不敢硬来,生怕万一触发了什么藏在门后的机关,大家又要悲剧。
景黎也用自己的方式试了试,可惜也没能成功。
紫电青霜的名头,还是知道的,至于它们的上一任主人,苍麒回想了一下已知的关于那位芙蓉仙子的事迹,对着圆门外围的那两个小小的洞口输入一道剑气,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想了想,又尝试着输入一道剑意。
“咔嚓——”
紧闭着的圆门开始旋转起来,震落了那些原本覆盖在上面的细沙,而圆门表面的那些纹路也开始进行一种奇妙的拆整组合,如同齿轮一样开始运转。
等到这门终于安静下来,门上的也发现了变化,原本那些凌乱的线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之前印在最外围的花印一样的一朵木芙蓉花。
整朵芙蓉花的线条,就像是被人用彩色笔勾勒过一遍,开在深色的圆门上,妍丽华贵。
芙蓉花被点亮后,紧闭着的门也被打开,将门边站着的一群人,全都吸进了洞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了,希望所有考生都能考出好成绩!=3=!
364、第三百六十四章
被吸进门后, 众人维持着往下坠落的状态好一阵,双脚才踩到实处, 但这实处, 和他们想象中的又不一样。
漆黑如墨的夜幕中,有无数的星光闪烁,色彩绚丽的星云在远处静静的俯视着下方。
更显得天地之大,以及人的渺小。
如果不是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景黎几乎以为自己现在正身处渺渺宇宙之中。
“哇!”
傻白甜们面对眼前的壮观星空发出阵阵惊呼。“我们刚才是从门里掉下来的吧?”
“对啊, 我们不应该在湖底吗?怎么又到天上来了?”
“哇!吴师兄,这里真是天上啊?”
……
“是幻境吗?感觉好真实啊。”
景黎侧过头看向苍麒, 苍麒正半仰起脸, 看向远处的那片星云,听见景黎的话,既没摇头, 也没点头,只是示意景黎向某处看。“你且仔细看。”
景黎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苍麒的目光所落之处,正是一片紫红色的绚丽星云。其形态正如一个瑰丽的漩涡, 每一处轨迹都充满了神秘感,不规则,却又完美,是这天地间所生成的最出色的杰作。
盯着那处看了片刻后,景黎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不确定, “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那里……”
还没等他把心中的疑虑说完,边上已经兴奋完了的傻白甜们全都凑了过来,“两位道友,接下来如何是好?”
景黎:“……”
景黎木然的收回了目光,视线扫过一溜十个傻白甜,眼睛一个个比他们头顶上的星星都亮,里面写满了期待。
刚才在上面不是还担心他们两人对他们图谋不轨么?现在这么一脸期待的过来问自己接下来怎么做……真的大丈夫?
奈何傻白甜们的察言观色技能并不十分精通,压根就没看出被他们询问对象的无语,反而纷纷说道。
“这里既没出路也没来路的,看起来都一个样,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走啊?”
这个问题你们问我,我问谁?
“我们脚下都是空,会不会是我们现在陷入了什么幻境,外面有一堆的妖婆正等着吃我们呢?”
就你们这智商,连妖婆都不屑吃你们,怕被传染……
“不然我们飞上去抓两颗星星下来瞧瞧?这里除了这些星星,也没别的东西了。”
这位小师弟,你的智商比起你的师兄们要强一点,当然,就一点……
“抬头,看那片星云。”
实在是怕傻白甜们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景黎决定告诉他们答案,让他们自己解决。
十个傻白甜动作很是一致的抬起头,或是向左,或是向右的看向他们头顶倒挂着的星河,以及,这漫长星河中的某一处。
然后——
“真漂亮啊。”
景黎:“……”
我竟无言以对。
“咦?”施一凡眨了眨眼睛,盯着那片青黄色的瑰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咦?什么东西啊?”
“在哪?在哪?”
“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施一凡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动作之大,力度之猛,险些叫他扭伤了脖子,他却恍若未觉,双目紧紧的盯着说出这话的苍麒,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真的是?!”
安谧的星河中,有两片瑰丽。
一为青黄;一为紫红。
无止无尽的巨大星云漩涡,把无数的星子,都囊括其中,而在这色彩斑斓,美不胜收的不规则漩涡里,有两道不同于周围繁星,并且明显要大上好几个号的“星星”,静静的悬浮着。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反而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施一凡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喜悦,傻乎乎的笑了好一会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是,我该怎么上去?”
他们刚才已经试验过了,灵力在这个空间里根本无法使用,而头顶上的那些星星离他们又遥不可及,这样的情况下,又该怎么接近?
“静心。”
回答他的是短短两个字。
施一凡困惑的看着苍麒,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不要急躁吗?
环顾四周,师弟们三三两两的挨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声音并不很轻,却不会让人感到烦躁,而另外两个人……
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苍麒是身上,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个人,因为当时他们的小命危在旦夕,一见有人过来,下意识的就先求救,甚至还来不及注意来的人究竟是谁。
再然后,事情整个就朝着他们所不能意料的状态发展了。
无量宗的那些人厉害吗?确实不弱,可如果是让他们一对一的公平竞争,自己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赢过他们。
可再配合上他们那神出鬼没的偷袭,这把握就要打上大大的折扣——他们师兄弟最后皆尽落入对方之手,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见到无量宗的那些人又开始故技重施,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绝望,云中偏僻的很,好不容易才有两人正好路过,眼看着就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在偷袭者的盛宴开始之初,他其实并不忍心去看。
但是,事情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这是在他发现那两个人几乎每次都能及时反应过来,随即应对、化解危机时脑后的念头,而随着偷袭者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密不透风,对于那两人的处境越来越不利时,忽然的,剧情开始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数息之间,双方的立场彻底对调。
原本的猎物成为了追杀者,而最初的得意者却成了被击杀的对象。
那干净利落,简单却又令人眼花缭乱的完美击杀,直到现在都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不期然的回想起那冷冽的剑光,还有那双冰冷的眼睛。
在苍麒那好不间断的十四连斩后,他们对于前者的敬畏毋庸置疑,但与此用时,他的心底却又油然生出一股热血啊——这就是强者!是他所憧憬的未来。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像对方这样的话……施一凡想了想,那一定,是一件很值得自己骄傲的事吧。
和击杀目标时的冷酷凶残相比,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简直温和的不像话。
施一凡眨了眨眼睛,看着苍麒正与身边的景黎说话,苍麒微微低着头,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哪里还有之前冷酷凶残的影子,很神奇的,这个男人这会给人的感觉,和那时截然不同,偶尔与身边的白发修士交换一个眼神,说不出的默契,满眼都是笑意。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躁动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耳边还是可以听见师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可那声音又似乎离开自己好远。
好安静啊。
施一凡愣愣的想,明明周围的其他声音始终存在着,可他却觉得,这个空间,就如同头顶的星河深邃宁静,明明耳朵还可以听见交谈声,可他就是觉得这里好安静。
就好像……忽然之间,心静了。
“过来。”
他听见一个声音这么说。
然后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那位白衣剑修。
那人丰神俊秀,温文尔雅,墨色的长发被一条玉白的丝带束着,如仙人般纤尘不染地站在漫天星子里,周身星光闪动,许多细小星子光辉熠熠,竟好似倏然荡漾出一片星河。
而他的身边,那位同样星光璀璨的年轻的白发修士正与他一起望着自己。
是错觉吗?
施一凡揉了揉眼睛,刚才,他好像在这两人背后,看见了两道虚影……
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走神,白发修士含笑指向某个方向。“还不快去?”
去哪里?
施一凡茫然的看着他。
可身体却自动自发的行动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是了,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上去的,自己,又是怎么做到的?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胸腔里不断的被放大。
明明心中还有些许多的困惑,可他的脚步,却没有一点的迟疑。
——纵然我心中疑问尚存,但我不会因此而停下我的脚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一步一步,总有一天,我也能到达那两人所在的地方。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头被拂去。
手上的冰冷的充盈之感,提醒着他,自己的手抓住了什么东西。
低头。
满充盈了眼球的紫色雷光里,有一物正安静的被自己握住。
异器天生,一派自然。
365、第三百六十五章
施一凡张着嘴, 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的东西,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直到耳边有个声音提醒他好, “还有一把呢。”
对哦, 还有一把青霜。
施一凡如梦初醒,想起紫电青霜可不是单数。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懵懵懂懂的看着手上的紫电,又看看那近在咫尺的星云,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两道人影上, 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与不解。“这是为何?”
为什么他能够这么凭空走到天上来,又为什么可能从眼前这个巨大的漩涡里, 取出自己想要的, 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折的,轻松一握。
这一切的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就好像是大梦一场。
他的心底有太多的疑惑需要人来解惑。
他已经做好了历经万难的准备,也有面临考验的决心,只是事情的发展却不以他所以为的剧本来上演。
安静而绚丽的漩涡下, 三道人影相对。
“你刚才走上来时,心里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施一凡越发困惑了, 他当时想的是,这两人是怎么上去的,然后,莫名其妙的,他自己也走上来了。难不成, 这地方,还能叫人心中所想皆事成不成?
迟疑的目光在一次落回了那两人的身上,那两人却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显然,这两个人一定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却并不愿告诉自己,或者说,是想让自己去发现。
施一凡一手握住紫电剑柄,将剑身打横置于身前,另一只手托着剑身,蹙眉站在星空下。
这地方很安静,如果说,在下面还能听见师弟们的谈话声的话,在这里,就真的是寂静无声了。
这是一个全然安静的世界,就连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两个人的气息的都消失了。
整片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紫电剑身雷光萦绕,却奇异的,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好安静啊。
施一凡这么想着,目光微垂,透过了满盈的紫色雷霆,落在了剑身本身上。
和萦绕在外的雷光不一样的是,紫电的剑身,皎洁如白玉,清明如月光。锋锐无双,轻如无物。
鸿蒙灵气所钟,诸天精魄所禳。
悬挂在头顶的大片星云开始旋转,因为其中的神兵被取出而空余出的黑洞随着星云的旋转而扩大开来,像是要将所有的星子都吸入其中。
施一凡似有所觉,茫茫然抬起头。
满天星斗,星海浩瀚。
或许是这一刻,距离实在是太近,以至于令他产生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愣愣然的伸出手,去碰触视野中最近的那一颗。
指尖触及的那一瞬间,闪耀的星辰如镜花水月转瞬溃散,指尖冰凉。
果然,是错觉啊……
施一凡有些失望,却又说不出是在失望什么。
抿唇收回手,手指却仿佛划过了什么。
循望过去,目光落处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的左手。
头顶的黑洞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卷入其中吞噬。
怔然四顾,却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踪影。
一阵熟悉的嗡鸣声就是在这时传进耳里的。
施一凡瞳孔猛地一缩,不对,当时自己走上来时,心里想的,并不单单只有想要上来而已,还有,还有一件事——他想要,到达那两个人所在的地方,一路向前。
他想要向前走,一直,一直的向前走。
不管路途中会经历些什么,但是,他想要去看看,那个终点是什么模样。
纵千万般磨难,吾亦往矣。
无知无尽的黑洞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角的桌布,用力掀开。
一瞬间,那个寂静无声的世界远去。
心跳和呼吸声实实在在的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施一凡这一次没有再迟疑,转过身,向着夜空中的另一片星云大步走了过去。
……
景黎与苍麒两人走在最后,看着眼前的傻白甜们的欢呼雀跃。
“一开始,我还这没注意到,他竟然也是剑修。”
并不是说用剑的,就是剑修了。他见过的剑修其实并不少,而最熟悉的,莫过于自家师兄,每个人的风格都不一样,都有着自己的鲜明特色,而施一凡则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太过温吞了,换句话说,没有过于鲜明的个人色彩。
这和苍麒一贯在外的温和又有不同。
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景黎要是还不清楚自家师兄的内在属性和初遇时自己所以为的有所不同,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苍麒的剑道是以杀止杀,初时他还感觉自家师兄的剑道和其性情有所不符,现在想想……其实,还是挺合适的。
没有特色的人,一旦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会变成什么样呢?
听见景黎的话,苍麒勾了勾嘴角,“现在,还差了些。”
不过,等以后,倒是可以一战。
景黎眨了眨眼睛,看来他家师兄的心情确实很不错啊,他竟然从对方刚才的那句话里听出了一点期待。
也对,他家师兄的剑胎元神在刚才的星空下,彻底凝练,而非是之前的只得雏形,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说起来,既然傻白甜们已经拿到了紫电青霜,也变相的证实了这里不可能是白帝仙迹,那么他们也该……
正在这时,远处天际忽有一道朱色流光暴掠而来。
不多时,已至眼前。
然后,傻白甜们的惊呼响彻了林间——
“啊,糟糕!是师娘!”
景黎微微一愣,这位师娘竟然能找到这儿来?未及多想,一声哀嚎陡然在耳边响起。
朱红袖揪着老十的耳边,阴测测的冷笑,“好啊你们,胆子大了啊,都学会离家出走了?嗯?”
“不是啊,师娘!”
惨遭酷刑的十师弟委屈巴巴,“本来我们是想着留个纸条的,但是后来想着,这样不就不能给师尊师娘惊喜了么……”
景黎:“……”
听施一凡说他家师尊和师娘携手隐居避世,他一直以为这位师娘是那种娴静的性子来着。
朱红袖,“呵呵。是惊吓吧?”
真是好大的惊喜,一出关,十个徒弟一个不见,进屋一看,好么,东西都没了,若不是看谷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她都要怀疑徒弟们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剩下的九个傻白甜们见小师弟吃痛,忙不迭拥了上去求情,这个求饶,那个拉人,一时间好不热闹。
“你们几个,要出门也不先同我和你们师尊知会一声,我这一出关,徒弟就跑的一个不剩,你们是想担心死我呀!”
一说到这个,朱红袖也不揪着老十的耳朵了,美目四下一扫,扫的众傻白甜怂了怂,最后落在了老四身上,看这小脸白的!
又一把拽住四徒弟的手腕,检查着伤势,恨声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们动手?!我一出关就看见你们四师兄的魂灯都快熄了,你们几个,真是要吓死我啊!”
要不是又发现那魂灯里的魂火又渐渐的亮了起来,她们真是把东陵州掀个底朝天的心情都有了。
站在一边的围观两人组莫名的觉得耳朵有点发烫。
景黎纳闷道,“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苍麒干咳一声,难得的没接话。
傻白甜们一边安慰着生气的师娘,一边七嘴八舌的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给她听。
等朱红袖将几个受伤的徒弟们的伤势全都一一查看过后,已经灌了一耳朵的傻白甜们历险记了。
见朱红袖这会已经冷静下来,施一凡忙给她引见两位恩人。
早就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的朱红袖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师兄弟两人,柳眉一挑,“这两位后生,看着可比你们几个要可靠的多。”
众傻白甜们傻笑。
在她打量着他们的同时,景黎也在瞧这位和他设想中大相径庭的师娘。
就见这位师娘不单只身上穿着的衣裙,连同头上的流苏发簪,耳上的水滴坠子,还有腰间盘起的长鞭,无一不是红艳似火。
其满身着红的醒目,几乎让景黎产生对方穿了一声喜服的错觉。
看其打扮,就知道是个爽利的性子。
“这回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多亏了两位小友出手相助,想必两位小友也劳累了,不若与我一同回谷休憩。”说完这话,朱红袖也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盯着苍麒笑道,“我夫君若是见了这位小友,定是欢喜的。”
瞧见两人眼中的诧异,朱红袖唇边笑意更甚,“我料想,这位小友,见到我夫君,也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今年的高考作文,感觉我们省的命题是一年比一年抽象了
366、第三百六十六章
其实景黎并没想明白, 为什么朱红袖会这般笃定自己夫君会很高兴看见苍麒,但看自家师兄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甚至, 眼里还闪过那么一点跃跃欲试。
景黎想了想,反正明堂他们那边也还没消息传来,也不差这几日功夫,最后,一行十三个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回了山谷。
不得不说, 朱红袖和她那位尚未见面的夫君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她们所隐居的这处山谷外面,有一片树海为天然屏障, 只要在书海中设下迷阵, 没有她们的带领,寻常人就只能在固定区域不停的鬼打墙,更别提穿过树海, 发现后面的山谷了。
而与树海里的不见天日不同,山谷内部又是一个鸟语花香、景色秀逸之地,更难得的是, 甫
一踏入谷内,就能明显的察觉出谷内的灵气比外面要浓郁的多。
这山谷里, 一定有一条灵脉在,不然灵气之密绝不至于此。
山谷里的空间比他想的要大的多,说是山谷,其实后面还有一片丘陵,比一些个小宗门的宗门都要大上一些。
一路走来, 路过一大片平坦的青石铺就的地面,空地周围还有一块体积极大的某种不知名矿石。那矿石上刀剑火燎的痕迹清晰可见,想来,这里便是傻白甜他们平日里练功的所在了。
正如他所想,在经过此处时,施一凡就落后了朱红袖一步,蹭到了他们身边,指着那块矿石介绍道,“这是师尊从焚天炼狱里带回来的千斤石,坚硬无比,平素我们都拿它来喂招。”
景黎的目光所在了千斤石左上方的一道剑痕上,那道剑痕是整块石体上最为显眼,也是最为深刻的存在,长逾两丈,深约几尺,从边上的其他痕迹来看,不会是近日里留下的,可即使是站在距离千斤石尚有数丈远的位置,仍然能够感觉到从那传来的狂放剑意。
不可能是傻白甜他们几个的手笔,而朱红袖又是使鞭的……景黎有点明白为何苍麒会答应来山谷了。
回到了自己地盘的傻白甜们兴致高昂,尤其这次出门,不单顺利完成了计划,还带回了两位客人,那心情变越发的好了。
那排行第七的师弟一边与诸位师兄弟们说笑着,一边先跑过进一栋极为雅致的竹屋里去敲门,“师尊!师尊我们回来啦!”
“!——”
就见那两扇闭合着的竹门应声从屋里打开,然后这位替师兄弟们打了头阵的七师弟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抛物线,在众人的视线中,向着不远处的湖里坠落。
“噗通!”
重物落水后激起的巨大水花看得侥幸幸免于难的九个傻白甜齐齐的缩了缩脖子,到了这会才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问起自家师娘。“师娘,师尊他老人家……今日是否心情欠佳啊?”
七师弟落水到现在都还没浮上来,师尊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啊,别是晕在湖底了吧……
呵呵。
朱红袖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艳丽的笑容,“你们猜?”
九个傻白甜齐齐打了个寒颤。
虽然从那块千斤石上留下的剑痕就能看出,傻白甜们的师尊也不是个斯文人,不过,还没照面就给徒弟来这么一下,景黎还是不禁为傻白甜同情三秒。
尽管知道对方是因为担心徒弟,恼于徒弟们的擅自出谷,不过,相比之下,自家师尊在行事上,显然就要温柔的多了。
有一个温和的师尊的景黎再次小小的同情了一下傻白甜们,看样子平时也没少被这么操练啊……
无视于众徒弟们小可怜般的无关,也没去湖里把到现在都还没浮起来的七徒弟给捞出来的朱红袖闲庭信步的走上台阶,进了竹屋。
“哎呀,怎么办,师尊好像心情真的不甚好啊。”
“是啊,这可怎么办?马上就到师尊大寿了呢,为什么师尊心情还会不好?”
景黎:“……”
他要收回刚才对傻白甜们的同情,该被同情的是他们的师尊。
在傻白甜们议论着师尊为何心情不好,以及如何让师尊他老人家消气时,朱红袖已经带着一个人从竹屋里出来了。
那是一个身伟雄材,体态魁梧的中年男人。
五官英挺,丰俊仪容,颌下有须,一双眼内蕴含精光,英华风度。
中年男人一开口,就冲着傻白甜们冷哼一声。“怎么,还知道回来?”
“是啊,师娘寻来了么。”
不知哪个傻白甜答了这一句。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智商,听见这话的估计都得以为这话的意思是,被师娘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被抓住了,这才不得不回来。
中年男人无语的盯着自己的傻徒弟瞧了一会,当年收徒的时候,不应该只看品性和资质的,应该再看看脑子好不好使。
浑然不知自己,连同众师兄弟在内都被自家师尊给嫌弃了个彻底的傻白甜茫然,见师尊视线扫来,还傻傻的笑。
中年男人:“……”
哎,眼不见为净。
懒得理会自己的这群傻瓜徒弟们,中年男人摆了摆手,“都给我去静室反省,下次再敢让你们师娘担心,看我不扒了你们皮。”
也是怪了,以他和红袖的聪明,怎么会教会这么帮傻徒弟……
傻白甜们如卸重负,笑嘻嘻的往竹屋后跑。
“等等。”中年男人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冒泡的湖,嫌弃道,“把你们七师弟也带上。”
从湖里捞出了倒霉蛋师弟的傻白甜们一窝蜂般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相比于对自家傻徒弟们的嫌弃,中年男人对景黎两人时的态度,倒是好上一些。“事情我已听红袖说了,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劣徒,这次劳两位小友费心了。”
虽然当着傻白甜们的面各种嫌弃,但在人前提起徒弟时,中年男人的语气还是透着关怀与喜爱的。
这位师尊大概就是那种口嫌体正直的,景黎笑道,“前辈谬赞了,施道友他们都是真性情之人,与他们结交,晚辈们也很欢喜。”
中年男人闻言撇了撇嘴,“真傻还差不多。”
朱红袖在旁边用手肘给了他那么一下子,嗔怪道,“瞧你说的。”
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继续。
而是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景黎两人身上,嗯,重点还是在苍麒身上。
中年男人越看苍麒越,眼神越热,如果不是这位的意思,就冲着眼神,景黎都要以为自家师兄从此要多一朵桃花了。
中年男人与苍麒彼此相视了片刻,才哈哈大笑道,“小友,你我不如一战?”
苍麒颔首,微微一笑,“不胜荣幸。”
然后……
然后中年男人就把苍麒带走了……
原地转眼就只剩下景黎与朱红袖两人。
朱红袖笑嘻嘻的拉着景黎进了竹屋,边走边笑道。“我刚新得了琉璃雪盏,还未曾开封过,小友可愿与我品赏一番?”
……
苍麒和薛百里的这一战打的有点久。
久到景黎已经和朱红袖探讨并切磋了七天阵法与术法,甚至与连一众傻白甜们都从静室里被放了出来,后山的动静仍未减小。
“哇,打了好久了呀。”
那天在湖底喝了一肚子湖水的老七一边趁着三师兄不备,从后者的茶碟里顺走了一个点心,塞进嘴里毁尸灭迹,一边感慨道,“我还没见过师尊和他打这么久,都还没分出胜负呢。”
“切磋么,哪有个准,便是打上十天半月都是常事。”
到底还是发现了自己碟子里点心数量不对,老三很快就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小贼的身上——十个人里,就老七面前的碟子是空的。
伤势已经半好,脸上气色都开始红润了的老四闻言,伸手指了指了另一边,“不说师尊他们,这边也有好一阵了吧?”
众傻白甜闻言,皆转头看向平素他们练招、切磋的空地,就见那处灵光翻飞,时不时有轰鸣炸裂之声传来,而他们身下的地面,更是三不五时就来一场地震。
施一凡一脸赞叹。“两位恩人果真实力非凡,是我等学习的对象。”
最小的师弟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地方,“哎,还是斗法好看些,前儿师娘她们斗阵,看着就没今天这么刺激了。”
前者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后者相比之下,就要无趣多了。
“快拉倒吧。”人群中不知是哪个抱怨道,“那个剑阵的苦头你还没吃够么?师娘见了好生喜欢,都说要借鉴过来,给我们师兄弟平时试炼身手呢。”
一众傻白甜们仰起脸,回想着三天前景黎为了应对朱红袖的傀儡阵法而布下的九重剑阵,还有重新翻修过的青石砖与现在都未曾恢复原状的深坑,莫名的觉得有点牙疼。
367、第三百六十七章
和她爽利的性子一样, 相比于辅助性的防御系阵法,朱红袖更擅长的杀阵。但这并不意味着旁人能够轻易钻空子。她最擅长的阵法, 名为阴阳生死阵, 进可攻,退可守,在与景黎切磋时,为了不误伤,特地将其中的死阵进行压制, 但即便是如此,景黎也在里头颇费了一番功夫, 才得以脱身。
眼下不过是切磋, 一些真正的大杀招朱红袖还不曾用上,但光凭自己已经领教过的那一些,就足够叫人喝一壶的了。
“前辈好巧的心思!”从阵中出来后, 景黎不禁赞道,“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晚辈今日才算真正得见,死生并行,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阴阳生死阵,果真阵如其名。”
这个阵法的精妙之处在于,它里面的生机与危机始终是并存的, 你想要寻找生门,你就必须要先踏过死门,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朱红袖这阵法,让人得以后生的几率微乎其微,置人于死地倒是始终贯彻。
听到这番恭维,朱红袖脸上露出一丝艳丽的笑容,“这可是我的压箱底宝贝,百里也试过,还帮着我改良了一些。”
景黎恍然,“可是九宫离内的那套剑诀?”
“小友果然好眼力!”朱红袖笑道,“正是此处!”
景黎回忆了一阵,对于阴阳生死阵内的走位布置,心中另有了一些想法。
攻击与防御的组合阵法,他以前也试过,但效果远不如朱红袖的这个,基本都是以其中一方为辅,另一方只是起了一个单纯的辅助作用,而朱红袖则不同,她所留下的那些生机,完全就是送人归西的加速符,每一线生机,都是一个美妙的陷阱。
这般想着,便就几个问题向朱红袖请教,朱红袖也不藏私,不单为景黎解惑,还就自己当初设计阵法时的心得体悟也一并指点了。
除了同宗师兄弟外不曾与旁人如这般切磋斗法过的景黎在这些日子里受益匪浅。
朱红袖在归隐之前,也是闯出一番名头的,其经历与阅历,非是常人所能相比,有时休憩时,她便会与景黎,及周围围观的众弟子说起过去的一些事。
……
这一日,朱红袖正在琢磨景黎破了自己火牢的那个风系法术,就见景黎忽然伸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走到一边看不知道谁的传讯。
景黎本以为是辰砂到了,没想到却是明堂。
一目十行的飞快将传讯符上的信息扫过,在看到某一句话时,景黎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再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过,嘴角边上扬的弧度再抑制不住。
上一次,明堂传讯说他手里已经拿到看一份地图,而亢金龙则去追查另一份地图的下落。
而现在,那一份地图已经到手了。
如果说亢金龙成功拿到了第二份地图是惊喜的话,那么明堂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个超级大惊喜了——地图,现在已经集齐了。
那份地图当初被一分为六,明堂两人手里各有一份,闻人异有里也有一份,而他们手上亦有两份,而最后的那一份,明堂也已经找到了所有者。
虽然不知道最后那一份地图的所有者是谁,不过既然明堂已经传讯让他们两人尽快动身过去,就说明,事情已经定下,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看了看明堂发来的地名,景黎想了想,离这里倒不算远,三五日应该能赶到。
说来也巧,也不知是否是感觉到了有事发生,在景黎回应了明堂,并通知了一声闻人异后,连日来地动山摇不断的后山,忽的安静了下来。
一声清亮似龙吟之声的长吟从后山传来。
察觉到后山安静下来,又被这一声长吟打断了思绪的朱红袖目露惊讶,看向后山的方向,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吐出一句,“后生可畏啊……百里应当很高兴。”
边上的傻白甜们啧啧称奇,“师尊他们终于要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他们还要再打上两个月呢。”
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之下,率先出现在人前的是心情大好的薛百里,此君边走,边哈哈大笑,连声呼道,“痛快!痛快!”
深知自家夫君秉性的朱红袖也为其高兴,以后在山谷住下后,他们夫妻二人鲜少外出,平日里除了教导徒弟之外,也就只有相互喂招、切磋比试,但她到底不是剑修,不能让薛百里似这一次这般,战的酣畅淋漓,而且,观其神色,这一次,似乎也受益不浅。
“咦,师尊,怎么只得你一个出来了?恩人呢?”
施一凡看见薛百里身后空无一人,不免奇怪。
“苍兄弟怕是要过会才出来了。”已经和苍麒谈兄论弟的薛百里抚须踱步至朱红袖身边,笑道,“夫人定然猜测不出,我这位小兄弟,竟然已凝练出剑胎元神,只差那最后一步了。”
有一位剑修做夫君,朱红袖对剑道自是要比旁人深知的多,闻言瞳孔不禁一缩,她虽从不曾小看苍麒,看也万万没戏想到,剑道六段,苍麒如此年纪,竟已走到这一步。想到这里,不禁又看了眼边上的景黎,这些日子以后,不止景黎从她这有所受益,她亦从对方身上感悟良多,这师兄弟两个,还真的是……
朱红袖笑着摇头叹息,后生可畏,她家夫君说的一点不错啊。
听见薛百里说苍麒晚些才能出来,景黎略一思忖,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他家师兄在湖底将剑胎元神凝聚成形后,又紧接着和薛百里对练了这么些天,正好让其稳定,融会贯通。
虽然不知道薛百里现在到了剑道六段的哪一步,但想来至少也是达到第五段的,有这么一个对手能够互相巩固,互相对练,对于现在第五段大圆满的苍麒来说,正好不过。
而在事后自然是需要沉淀累积一番的。
景黎估摸着,最多半日,他家师兄就能出来。事实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在一个多时辰后,熟悉的人影便从后山缓步走来。
有了地图的事在前,苍麒又和薛百里论完剑,甚至连自己都从朱红袖那得到了不少启发的景黎两人没有再在山谷里多留,在告别了两位前辈,与众傻白甜后,就向着明堂那边赶去。
两人全程加速,只花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目的地。
到了那一看,才发现,他们竟然还是最晚到的。
明堂定下碰头的地方是一家别院,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反正他们一路进来,没瞧见半个人影,只有中庭的紫藤花架下,或坐或立着几道熟悉的身影。
注意到景黎两人的到来,明堂冲着长廊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亢金龙坐在桌边喝茶;闻人异背靠着花架,正闭目养神,身边还站着一个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的端木少烨。
景黎将目光在整个中庭里扫了一圈,确定这里确实就只有这么四个人后,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应该还有一个人吧?
似是知道景黎想问什么,明堂扯了扯嘴角,“那家伙不同我们一道,先走一步了。”
景黎一愣,“他……知道地方?”
他们三拨人手上的地图加起来也只得四份,光凭这个就能找到地方了?
还是说,其余的地图上,也存在着像双子湖这般特征显著的地形特色。
“差不离吧。”
明堂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坐下。他们和景黎两人手上的地图是互通过有无的,随着亢金龙将第二份地图弄到手,对于地图所指的地方,他们已大致有了几个猜想。
而在找到闻人异和剩下的那个家伙之后,虽然彼此都没有将地图取出,但对于上面的某些特殊地形,相互对照之后,白帝仙迹的大致位置,已跃然纸上。
具体在什么位置,没等人过去,是不行的,但大概在哪一片区域,还是可以下定论的。
剩下的那个家伙现在在南边,知道大概位置后,不愿往这绕路,直接北上了,从路途来看,倒是和他们从这里出发差不了太多。
将地图的事简言带过之后,明堂脸上的神色严肃了些许,“白帝仙迹的事,我们这段时间也顺便调查了一下。这地方,和我们设想的,恐怕有些出入。”说着,看了眼垂着眼品茗的亢金龙。
他们这些人里,若要论对过去的这些辛秘了解最深的,非亢金龙莫属,她到此界巡检的这些年中,虽然不曾Сhā手这一界中之事,但她若是想要查些什么,怕是少有人能比她更方便。
中庭里安静了片刻,似乎是意识到了明堂没准备代讲,亢金龙睫羽轻颤,微微抬起眼来,她的语气一贯都是那般淡淡的,似乎就算是再大的事在她眼里,都和蚂蚁搬家没有什么区别,即使是这次也一样——
“轮回之境的存在,并不稳定。”
368、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知仙子所谓的, ‘不稳定’是什么意思?”景黎不解的看着她,“据我所知, 轮回之境乃是自成一界, 更有仙器镇压,应当是再稳固不过才对。”
轮回之境的来历在场的诸人都已尽知,亢金龙也不再多费唇舌解释,径自说道,“轮回之境是白帝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仙界一片碎片所铸。既然是碎片, 本身就存在着不稳定性,什么消息也无人可知。”
“等等, 照你这意思, 说不得我们还没进去,里面就已经塌了?”
一边竖着耳朵听的端木少烨一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出声打断, 要是真如这女人所说,那他们这些人忙了这么久,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连个余光都没扔给Сhā话者的亢金龙神色不变的继续往下说。“纵是仙器, 也并非是无坚不摧,不可撼动的。”
这一点, 她和明堂最清楚不过,昔日在仙界,各人交手之间,动辄就有仙人与其仙器一起陨落销毁,除非是天地至宝级别的, 不然,所谓的仙器,在仙界,也不过是法器之于修士。
“况且……”亢金龙放下手中茶杯,云袖拂过桌沿,站起身来,望向东边的天空。“仙器之能耗不同寻常,不过一角碎片,又岂能永远撑下去。”
明堂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才轻叹道,“白帝……毕竟是数万年之前的人物。”
就算他再是厉害,所炼制的仙器再是逆天,但要维持一个界面——尽管只是一个小之又小的界面,其中所需要消耗的能量,是常人所不能预计的。
如果不是一界崩塌所引起的牵连反应不容忽视,而亢金龙调查之后,确定了仅有的一次小界面崩塌在时间线上不符,不可能会是轮回之境所引起的,这一条线,还真的是不得不放弃。
在场的人并不全都知道明堂两人的来历,但他们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原来觉得轮回之境既然是仙器,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拧起眉来——要是真如她们二人所说,那他们岂不是和端木少烨刚才提出的质疑一样,在白费功夫?
看了眼陷入沉默的四人,明堂摇了摇头,“不能算最坏的情况,不过也不会太过乐观。”
接着,便把界面崩塌的事说给他们听。
轮回之境内部,现如今究竟成了什么模样,大家都无从得知,但从没有发现有小界面崩塌的情况来看,这小界面本身,暂时还是存在的。
现在暂时还存在,单只暂时这一个模棱两可的不确定用词就足以让人无法再安心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
“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过去啊!”
端木少烨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甚至还深深的觉得不抓紧时间赶路,反而将人叫来这里的明堂两人简直有病。
亢金龙那性子当然不会理他,明堂瞥了在场最性急的家伙一眼,当他看不出对方眼里的鄙视么。
他忽然觉得很有必要让这几个家伙知道,不是自己耽误了他们的时间,而是他们耽误了自己的时间,从当时各人所在的位置来看,自己和亢金龙所在的位置才是最为接近轮回之境的,而剩下的几人想要到达目的地,本就要打这经过,他还没嫌弃这小子浪费自己时间,他倒先埋怨起自己来了。哼。
和性子急的属下不同,闻人异则显得要从容的多了。
诚然,他和明堂两人并不相识,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从目前来看,他们的目的暂时一致,在进入轮回之境之前,不必要的冲突,能避免就尽量避免,一切都能进去之后再说。
景黎心知明堂不会无的放矢,如果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大可以路上再说,没有必要在这里耽误行程。在心中将两人刚才的话细细推敲了一番,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只是又不好确定,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向明堂求证道,“如果,轮回之境内部,真的已经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那我们进去之后……”
这一回,回答他的不是明堂,而是亢金龙,淡淡的声调里是不容置疑的警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手。”
就算轮回之境现在侥幸还在,那内部绝对已经是个筛子,一个没有后继之力的小界面,能够存在万年,已经是奇迹了,而白帝飞升之前,既然将轮回之境封印,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就是自动断绝了外界了补给——不断绝也不行,能够支持仙器正常运转的灵气,从修真界的灵气密度来说,迟早要被吸干。
白帝如果不想毁了这一界,就不可能不将仙器封印,只凭借仙器原本炼化而来的碎片来维持。
不过……亢金龙若有所思的垂下眼,话虽如此,在全无后继之力的情况下,仍旧能用保证轮回之境万年不塌,白帝当年得到的那片碎片,也没那么简单。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手?
在场四人彼此不动神色的交换着眼神,要做到这点,还真不好说。
不提轮回之境内部的凶险,光进入其中就分为四拨人,就已经预示着进入的这些人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明堂他们这边,景黎倒是不担心,前者想要进入白帝仙迹,其目的在于寻找能够突破界面限制的一线天的所在,其本身对于仙器并无需求;而闻人异……就算他们在对仇烨霖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就不是一路人,而就算他们之间可以暂时各退一步,达成共识,那么剩下的那个,谁有能够保证他心中没有别的心思?
不动手这件事的本身,景黎并不反对,但如果同行之人里有人伺机发难,暗中对人下手,又该怎么说?到时候真的引起公愤,被人群起而攻之,最后造成的损失,还是得所有人承担——损人不利己的人虽然少,但谁又能保证不存在?
将诸人的神色皆收入眼内,明堂也不意外,看向自己的同伴。
葱白的手指从金色的云锦中伸出,淡金色的光晕在指尖绽放,须臾间向数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景黎等人看着手里的金色的某种类似鳞甲的坚硬之物,不明所以。
亢金龙目光落在中庭之中,似是在看他们某一个,又似谁也没看,淡声道。“记下这道口诀……”
若说景黎和闻人异他们入内,是为了仙器的本身,那么对于时间已所剩无几的她们来说,这已经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了,所以,绝不允许有人来破坏。
佛狱之塔遗址——
残垣断壁中,一道身影缓缓从废墟间探出。
“今日,还真是难得。”
一个声音在这片只有风声穿过断壁引起的呜咽声中响起,声音主人似乎已许久不曾开口,声音喑哑而干涩,像是被人捏在手里的破布条。
槐树妖伸出不知多少年未化形,今日再使,已有些生疏的人形手臂,将压在自己一条树根上的石头搬开,端详了会自己那根系庞大的根枝。
这么多年,没有挪过地,连身上都沾染上了一层遗址中独有的铁锈色飞灰。
忽然间,鬼哭狼嚎之声充盈了整个佛狱之塔遗址,与遗址里原有的哀鸣之声传来融合在一处,更显得阴气森森,叫人背脊发凉。
槐树妖半眯起眼,看向远处。
就见一道瘦削的身影,从远处,缩地成寸而来,转眼就已至眼前。
槐树妖盯着来人看了一会,慢悠悠道,“竟然是你,来此有何事?”
疑惑还未没解答,就瞧见来人身旁,渐渐显现出另一道俊逸身影。
“唔……”槐树妖看着这两人,依旧缓慢的语气,将原本话里的那些许惊讶都掩盖了去。“又是一个老熟人了,你来,又是想要做什么?”
应无瑕环顾四下废墟,不知为何,恍惚中,竟觉得自己曾经来过此地,又见槐树妖那话正是对自己所说,不禁心中生疑,只是还不待他出言相问,就被罗睺的冷笑声打断。
“闪开!”
这句无礼的喝令,槐树妖恍若未闻,“你的脾性,还是这么差,这里可没什么东西剩下,你让我闪到哪里去?”
“没什么东西剩下?”罗睺那既细且低的声线,让人听着,就感觉背脊发凉,心生惧意。
“你个老不死挡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便是挡着又如何,你又凭什么让我让开?”
槐树妖头顶上那枝叶茂密的槐树枝随着风,微微晃动,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叶浪,沙沙作响,倒把那随着罗睺的到来而出现的鬼哭狼嚎之声,压下去了许多。
槐树妖的树枝太多,这么一晃,倒像是在摇头,但它的根部,却没有挪动一根须须。
369、第三百六十九章
“就凭这里被我看上了。”罗睺缓步向槐树妖的方向一步步走近, “老东西,不想死就滚开。还是说, 你也想当我的傀儡试试吗?”
槐树妖不答, 反看向罗睺身边的人,“魔君这般咄咄逼人,圣君也袖手旁观?”
应无瑕心下生疑,从罗睺和树妖的对话来看,两人早就认识, 但为什么,树妖的言谈间, 自己似乎也被牵扯其中, 尽管对这地方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但他确定,自己从没有来过这里。
还有罗睺的反应也很奇怪, 总觉得,对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罗睺不甚耐烦的抬起下巴,眉宇间多有不耐, “你的废话还真多,说完了就滚。”
没有从应无瑕那里得到回应, 槐树妖也不觉得失望,本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知道天璇圣君对待魔君是什么态度,自也不指望对方还能出言高阶,只不过, 它对这两人说不上有什么喜恶,但罗睺一再的出言不逊,还是引起了槐树妖的不满。
“魔君,你我素无纠葛,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冒然带人上门,不觉太过失礼,欺人太甚了些吗?”
听出话里的指责,罗睺也不以为意,反理所当然道,“你若是识相,我自然饶你一命。”
施恩般居高临下的语气,反将槐树妖气笑了,看来这讨人嫌的性格,是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有所改变的。“如此,我岂不是还要谢你高抬贵手?”
回应他的嘲讽的,是罗睺的一声嗤笑,还有聚众而来,将四周团团包围的憧憧鬼影。
扎根地底数十丈的根系渐渐开始抽动起来,槐树妖若有所思的盯着两位不速之客。这片遗址,自当年一战之后,就鲜有人来,最近一次,有人冒然闯入,还是在千年之前。
时隔这么多年,事前没有听见一点风声,罗睺就突然人找上门来,不容它不多想。
知道这地方玄妙的老家伙们,差不多都在那一战里死光了,就算有几个剩下了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算算时间,寿数也该差不离了。
唯独眼前这个是例外。
跳脱了三界之外,生死簿上被消了名,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死不了,他还真以为,那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想到此节,槐树妖眯着眼睛,半是试探,半是冷笑,“就算我肯腾出地方来,你又有何能耐能够打开通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罗睺眉眼淡漠,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抬起,一道暗芒从袖中迸射而出,划破了空气,落在了槐树妖的一根主根旁。
槐树妖冷眼看着地面上那一道深逾数尺的焦黑裂隙,只差一分,就能割断自己的一条树根。
“魔君既是有备而来,那我也不好多做阻挠,提前预祝魔君能够得偿所愿。”
言毕,又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罗睺身边,对现在的情况似有些不解的应无瑕,哈哈笑了两声。
伴随着一阵声势浩大的动静,数条粗壮的主根系,还有无数细根从地底拔了出来,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槐树妖挪动着庞大的身躯,离开了原来占据的位置,向边上挪了几丈远,不过那些大小树根,却没有直接就地扎根下去。
没了体型惊人的槐树妖的阻挡,那一处空地上的光景自然而然的落入了旁人眼中。
应无瑕望着那片因为曾经被槐树妖占据,而明显比周围尘埃遍布的地面要干净的多的空地,不甚确定的开口,“……那里,是否有什么东西?”
那片空地上明明没有其他东西存在,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里有些古怪,神经在不自觉便绷紧。
“没有东西,那老东西又岂会在这龟缩千年不挪地。”罗睺斜睨了眼已经退到了一边的槐树妖。
若非地图集齐后所指向的位置在这附近,他一时还想不到是在佛狱之塔遗址。
在其他地方都转了一圈,都不曾发现什么,最后回到这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在心中响起,告诉他,就是这里。
其实应无瑕更想问的是罗睺和这里有什么联系,还有槐树妖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槐树妖和罗睺所在的地方,被一层无形的膜所阻隔,他能看得见,却又看不清。
直觉上,槐树妖能够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但心底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止他这么做,好像一旦问了,就有什么东西会被打破。
应无瑕垂眼思忖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问些什么。
一来,就算他问了,槐树妖也未必会说;二来,他将目光转移到身边的罗睺身上,说不上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自从来到这地方后,罗睺的心情就开始变得糟糕。
也不知罗睺是怎么弄得,刚才的那处空地上方的空间,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几番折腾之后,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应无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在阳光的折射下变得尤为鲜明的细微颗粒——那一个个比鱼子大不了多少的闪烁着的金色小点,是什么?
被迫暂时挪了窝的槐树妖默默的望着两位闯入者,还有那些闪光的金色光点,直接嵌于树干上的一对眼睛肿暗芒涌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忽然,又有几声破空声传来。
槐树妖皱起那张巨大的干巴巴的树皮脸,晃动着头顶的树枝,循声望去,一、二、三……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鲜有人来的遗址,竟然又一气来了五个人。
落地之后的五人对于一边的槐树妖只略扫了一眼,就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现场另外两道人影上。
“竟然已经找到了。”明堂目露惊讶的看向那片发光的金色细点,甚少夸赞人的星君破天荒的夸了一句。“干得不错。”
完全不稀罕明堂的夸奖的罗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用余光瞥了眼明堂,及其身后的几个人,发现竟然还都是熟面孔,懒洋洋道,“人都到齐了?”
景黎这才确定,最后一份地图竟然是在罗睺两人手里,感情到头来,都是熟人。
苍麒的视线落在应无瑕那虚化无实质的身体上,顿了顿,那头应无瑕似有所觉,回望过来,见到苍麒两人,先是一愣,而后轻叹一声,“没想到会是你们……”
正与明堂说着什么的罗睺似背后长眼睛一般,冷哼一声,“应公子果然交友广泛。”
应无瑕:“……”
冷不丁被打断了的明堂略有些诧异的扫了眼眼前的男人,又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周围,他对别人家的恩怨并没什么兴趣,当务之急是尽快的进入轮回之境,以免夜长梦多。
和他想法一致的还有端木少烨,此人自从听说轮回之境随时面临崩盘后,就恨不能立时就钻进仙器里,早早的将仙器给顺溜出来才安心。这会见人都凑齐了,立马催促道,“人都到齐了还不进去,还等着吃饭么?”
众人静了静,却无人反对。
彼此对视着,不约而同的将各自的地图取出。
六份残缺的地图一同被取出后,就像是被无形的线所牵引,悬浮着汇聚到了一处,在一道白色的强光之后,那六份残图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完整的扇形琉璃壁。
鲜红色的线条在琉璃壁中被白光所勾勒,一笔一笔,一道一道,所有的线条都被重绘。
在琉璃壁显现异样的同时,那片悬浮着金色细点的空地上,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
随着白光越来越甚,琉璃壁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整块琉璃壁堵被吸入了那黑色漩涡之中,黑与白交织在一处,在漩涡中划分出一个个网格,吞噬着周围的空间。
明堂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波动,“走吧。”
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马上。
罗睺站在原地,身形未动。“慢着。”
话未落,剑光四溢,剑芒流转中,长剑已贯穿槐树妖躯干,霎时只听一声哀嚎,黏腻的墨绿色汁液从伤口涌出,顺着长剑,滴落在地,汇聚成一小滩水洼。
“……罗……睺……”
咬牙切齿的吐出的两个字,满腔的恨意,几乎要凝化为实质。
罗睺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就这么放你这老东西待在这里,我可不放心。”
槐树妖在这里蜗居数千年,不就是想要凭借那东西的力量,突破最后一步?
亢金龙的猜测其实并没有出错,轮回之境内部的确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内部残余力量的外泄,就是千年前佛狱之塔一战的导火线。
只不过,那时候,谁都没往仙器上想,只以为是另一方小世界……
无视于槐树妖怨毒的咒骂声,罗睺的心情却是难得的好,一步步慢慢的走到被扎了心的槐树妖……身边的应无瑕面前,伸出苍白的手指卷起对方的发丝,对于眼前人刚才的听话极其满意,语气亲昵的夸奖,“这次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o(╯□╰)o前两天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后半夜,我就,我就继续睡了_(:3∠)_
370、第三百七十章
应无瑕不答, 方才在罗睺出声的同时,就有传音在自己识海中响起, 让自己封住槐树妖的灵力, 却又点名要留对方一口气。
他并不以为这是罗睺突发善心,大度的放过槐树妖一马,若真是如此,他就不会让自己用封锁对方的行动力来达成这一目的的。
将人废了,却又暂时留对方一命……是因为槐树妖有目前还不能死的理由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应无瑕如今的思维是对罗睺全然开放的状态,如果后者想, 完全可以强制性的入侵查看他的心中所想。
虽然罗睺还不至于将窥探别人的思维作为日常, 但是,对于应无瑕的情绪把握,确实是无人能出其右。就好比现在, 就算应无瑕什么都没问,他也猜到对方这会心里在想些什么,恰好, 因为后者难得的趁自己心意,罗睺并不介意在此为他解释一二。
“你这老东西在这里盘踞了这么久, 都没找到进去的办法,果然是个废物。”
罗睺难得好心情,就连槐树妖那张干巴巴皱兮兮的老脸,看起来都没那么惹人嫌了,当然, 至于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刺激到对方,那就不在罗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就算槐树妖不是人,但只要有心,有血肉,就会感觉到痛,更遑论应无瑕的那一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躯干,将它的草木之心捅了个对穿,令它在重伤之余,实力大减,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
偏偏耳边还有那讨人厌的家伙在说风凉话,槐树妖一气之下,引动伤处,一张褶子脸越发扭曲,“你……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罗睺闻言,看傻子般轻蔑的瞥了它一眼,“我有那么蠢吗?”
槐树妖这千年来虽然因为没有地图在手,不得其法而入,只能在这里一点点的吸收那溢出来的能量,但要说它除了将这些能量吸引,据为己有的囤积之外,就没有其他动作,那又怎么可能。
它找不到进去的方法不假,但要说这么多年,它还没摸清楚那入口的大致方位,那它也白活了这许多年。
老而成精的槐树妖早就在吸收那些散溢能量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灵力渗入其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人有办法进入时,自己也能够悄然潜入——作为本体为槐树的树妖而言,它的寿数实在是漫长的不可估算,可以说除非哪天东陵州塌了,不然凭借它乙木本体,它总是能够保全己身,以待来日的。
它和罗睺一样,都经历过数千年前的佛狱之塔一役,都依稀明了,在这里,存在着通往另一方小世界的入口,只是,当年的那许多人,没一个猜到,这个所谓的小世界,会与传说中的仙器有关,都以为,是被佛狱之塔阻隔了通道的极乐之地。
当年那么多人拼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就是为了前往传说中的极乐之地,借以突破自身,更近一步。
那时的它,实力低微,还不够实力在那些人中有话语权;至于罗睺……槐树妖阴狠的望着正轻佻的玩弄着应无瑕发丝的罗睺,眼神就像掺了毒一般的阴翳。它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从前,有天璇圣君在他身侧,旁人不敢妄动,可现在……
槐树妖在心底嗤笑着,枉它以为那位天璇圣君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个蠢人,情之一字,当真误人。
晦涩的眼神从应无瑕身上一触即过。
罗睺只不过是比它幸运在掌握了进入通道的方法,若论其他,他又有哪一点比自己强!
魔君啊魔君,如今,连天璇圣君都变成了这般模样,你只得一个人,又如何赢过我……呵……
被应无瑕一剑捅了个对穿的槐树妖忽的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只是把我困住,就足够了吗?”
还不待罗睺有所表示,在场其他人便先变了脸色。
已经知晓了槐树妖将自己的灵力付诸并渗透在了入口的位置这一情况,要说他们会放心槐树妖的存在,那才是有鬼了。
但是现在槐树妖的灵力已经与入口处相融,要保持通道存在,须要借助槐树妖的力量,要是现在就将槐树妖当场击杀,怕是连入口都会出现变故。
可让他们就这么把槐树妖独自留在这里,傻子才会放心——这货现在被捅了个对穿,处于虚弱状态不假,别的姑且一提,万一这老树桩一时想不开,在他们进入之后直接撤回了灵力,让整个通道因此而产生变故,到时候进得去,出不来,这又该怎么办?
在场数人中,除了打一开始就没准备回来的明堂之外,都是准备怎么进去怎么回来的,有槐树妖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在这里,实在是叫人难以心安。
端木少烨冲着槐树妖磨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留在上面,盯着这老东西!”
有他在上面看着,量这死老头也不敢作妖!
闻人异眯了眯眼,倒是没反对,留一个自己人在上面,终归是放心一些的。他在来时已经吩咐了江城,后者应该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距离赶到,这中间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差,有端木少烨在这看着也好。
不过,这槐树妖看着古怪的很,只有端木少烨一个人,不知能不能应付的来……
打定了注意的端木少烨当即就跑到了槐树妖的身边,冷声笑道,“来,爷爷来陪你!”
莫名就成了人孙子辈的槐树妖盯着端木少烨看了片刻,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本就对其不耐的端木少烨登时大怒,一脚踹上了槐树妖的树干,恶意的往对方的伤口处碾压,阴测测的开始语言攻击……
“端木少烨不是它的对手。”
听见苍麒这么说,其实景黎并不意外——单看罗睺若有所思的反应,就知道这老树妖没那么简单。既然杀不得,那么留人看守,就是必要的了。
只是,就端木少烨一个,怕是不够,而且……这一次进入的这些人,本身并非铁板一块,其他人留了人手在上面接应,他们却不留,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景黎望了眼那边招来一大波鬼影魍魉的罗睺,心下琢磨起来,明堂倒也罢了,罗睺和闻人异都留了人手在上面,他和苍麒两个都进去,怕是不妥。
景黎想了想,转过头道,“师兄,不如我留在这里,你进去吧,没个自己人在这看着,我总有些不放心。”
苍麒却摇头道,“无需你来。”
不用自己来,还能有谁来?难不成他家师兄还想亲自留在这里看着?
景黎想也不想的反驳道,“不行,与其让师兄亲自留守,那还不如我来呢。”
说着,便准备走到槐树妖那边去,先敲打敲打那只老树桩。
反应迅速,及时将人拦下的苍麒闻言略有些诧异,“师弟,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
景黎茫然的看着他,还能有谁?
明堂自己也要进去,本来若是亢金龙在的话,倒是可靠,但是这位突破在即,压根就没跟着一起来,直接闭关了——她的身份本就不适合Сhā手这些事,利用职务之便搜寻地图已经是极限了,不然她恐怕也跟着一起进轮回之境了。
就在景黎疑惑之际,忽然听见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吐槽。“你们这位置,是不是也挪动的太勤快了些?”
景黎一愣,惊讶的看向来人,“辰砂师兄?!”
对啊,他怎么把辰砂给忘了,本来是拜托对方从宗门里带一些地域志过来的,后来先是遇见了傻白甜他们,之后又从明堂那得了消息,确定了真正的白帝遗迹,无需再查找双子湖的下落,他就……很坑的把这事给忘了……
这会听见对方吐槽,登时明白过来——这位估计是因为他们的路线改变,也间接的被迫改道了。
不过……景黎细想了一下辰砂原本的路线,除非他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得了消息,不然可能能够及时赶上,也就是说,苍麒在出发前,就已经通知辰砂了。
再联想到刚才苍麒的话,景黎不禁纳闷,难不成自家师兄一早就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困惑的目光落在当事人身上,正好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间接的交汇在了一处,苍麒微微一笑,“有备无患。”
已经从苍麒那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的辰砂瞥了眼不远处萎靡的槐树妖,“就是那家伙吗?”
苍麒微微颔首,“有劳了。”
“等你们拿到东西,让我也掌掌眼就行。”
辰砂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自家兄弟之间,无须客气。
嗯?那边站在树妖旁的,不是归一门的那谁么?
归一门的那谁这会正在与自己的蛇精病同伴提出异议——
“我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一个队的就这点麻烦
371、第三百七十一章
其他人都留了自己人在上面盯着, 罗睺当然也不会例外,不过他素日独来独往惯了, 除了鬼影和傀儡, 还真找不出个活物来替自己把门。
这一点,应无瑕也很清楚,所以,只有自己留下,才是最合适的。
应无瑕直言道, “只留下他们,若有什么万一, 你也鞭长莫及。”
尤其这些鬼影和傀儡的存在, 本身就是借助于罗睺的力量才能出现,如果后者进去后,在下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连接被中断,留下的这些人手就全部作废了。
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奈何,罗睺并不这么想——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身边吗?”把玩着雪色发丝的手指蓦的施力, 掐住了眼前人的咽喉,一点点的收力,看着手里的人因为喘不上气,而泛起薄红的双颊。罗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猝不及防之下的收回手, 反叫失去了支撑的应无瑕脚下一个跄踉。
应无瑕捂住脖间,发出一阵低低的闷咳。罗睺三不五时的发神经,他早已习惯,也不会傻到这种时候故意和人唱反调来激怒对方。
等他缓过气,罗睺已经招来了一大群鬼影手下,将槐树妖团团围住,神色如常的整理着袖口,步履从容的向着那处漩涡走去。
“……既然我是你的,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罗睺身形微顿,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似乎并不准备接这个话题。
真难得,能听见这个倔强的家伙承认自己的所有权,不过,想借此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纯粹的痴心妄想!他是绝对不会放人离开自己身边的。
萎靡在地的槐树妖光明正大的听了全程,见两人因为意见不同而产生分歧,低低的笑了出来,它的声音因为许久不曾开口,沙哑刺耳的很,与其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刺激别人的耳膜。
“魔君这般小心,难道是在担心圣君想起什么吗?”
对于槐树妖的故意挑拨,罗睺直接赏了它一道三尺深的伤口,和头一个剑伤一起放血。
可怜身体又受了一次虐的槐树妖一边在心底咒骂着罗睺,一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位当事人身上,但出乎意外的,应无瑕置若罔闻的继续着刚才被罗睺否决了的话题。
“我答应你不会走,在此等你归来,你可信我?”
罗睺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
漫长的光怪陆离和压抑的空间扭曲之后,两道人影从空中坠下,落入蔚蓝色的海水之中,随着海浪的起起伏伏,被冲击到了白色的沙滩上。
白色的海鸟悠闲的在天与海之间滑翔,成功捕获冒出海面的猎物时,扬起脖发出一声悠长的鸟啼。
一些青绿的石蟹也从沙坑石底里钻了出来,在白色的沙地上留下一串串浅浅的痕迹。
一只巴掌大小的青石蟹举着大钳横过沙滩,在遇见凸起的障碍物时,也没有绕道,反而顺势爬了上去,伴随着“咔咔”的钳声,渐渐远去。
“唔……”
闭合着的双眼不知何时撑开了一条缝,没有焦距的模糊视野里,只依稀瞧见一团青色在晃动。
几次尝试之后,景黎终于彻底睁开眼,对率先入目的白沙与青石蟹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怔愣后,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以手撑地,猛地翻身而起。
已经饱餐了的海鸟舒展着双翅,在空间划过一道剪影,消失在林间。
耳畔一直回响着海浪拍打着沙滩的水花声,景黎站起身寻找着同伴,白色的沙滩上散落着一些贝壳与小型石块,毫无遮挡物的地形得以让他一眼就将四周围的情况都尽收眼底——除了不远处那个还有大半截身子都浸泡在海水里,脸朝下吃沙的人外,其他人似乎并不在这里。
景黎才走了半段,还没等走到人身边,那人就自己醒过来了,皱着眉边清理自己脸上和身上的细沙,边观察着四周。
几乎一眼就发现了站在几米开外的人影的闻人异挑了挑眉,这片沙滩附近,似乎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尚且不知都在什么地方。
见景黎正看过来,闻人异轻笑一声,不知是玩笑还是随口之言,“不是大师兄,让景师兄失望了。”
这人和苍麒一点都不像,自己根本就没必要跑过来才能确认好么,对于自己师兄有什么衣服都了如指掌的景黎在闻人异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没接这话茬。
闻人异也没再就刚才的话深究下去,清理完了细沙,就抬脚往前走去。“这里的情况我们都不了解,不如我们一起?”
他们没必要现在就内讧,事实上在发现寻找到仙器之前,他们完全可以和平相处——这里面存在着什么样的风险,现在的他们一无所知,还要随时面临小世界崩塌的不定时炸药,他们又何必做这种损人关键是还不利己的事情。
景黎无异议的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向远处的林子走去——这种三面环海的情况下,想要继续走,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佛狱之塔遗址——
端木少烨坐在一块岩石上,一手托着下巴,撑在膝盖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也不知道主上他们找到东西了没有……”
他对于自家主上的能力还是很有数的,甚至还对其抱有一种盲目的信心,颇有一种,只要有我家主上在,你们其他人全部都是渣渣的自得。
槐树妖嗤笑一声,在心底恶意的期盼着进入的那些人都不得好死,一边努力给自己调整一个舒适些的位置,一边观察着留下来的三人。
它原本的打算是趁着那些人进去时,也借助于这些年来已经与溢出的能量造成了一部分融合的本钱,也跟着进入通道的,谁承想,竟然会被罗睺给拆穿,甚至还直接给自己造成重创,又留下这些人来看管自己,以至于它不得不另想他法——叫它什么都不干就待在这里等罗睺他们出来后,乖乖领死的悲剧,它并不准备尝试。
所以,它将主意打到了留下的这三个人身上。
和端木少烨的无聊不同,辰砂正盘膝坐在它斜对角的空地上,闭目冥想,寒光湛湛的灵剑就立在他的身侧,警示着其他人的冒犯;至于剩下的那个人,槐树妖没有看到应无瑕的身影,却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对方已经离开了这里——至今仍Сhā在自己心上的长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已经二次被虐仍要作妖的槐树妖,首先将目光放在了就坐在自己对面的端木少烨身上。一则对方离自己最近;二则,三个人中,只有此人的性子跳脱一些。
“这位小友,既然如此担心你的主人,何不下去寻他?这下面,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呵。”
“再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我再给你身上开几个口,榨几缸树汁出来?”
端木少烨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瞅着槐树妖,这老不死的真以为自己是白痴吗?
“你这样傻乎乎的在这里等着,又有什么用?”没以为一次就能成功的槐树妖桀桀怪笑着,黏腻的汁液不断的从两道伤口处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大滩。“只要你……”
槐树妖的教唆注定被打断。
辰砂忽的睁开眼来,先时不知隐藏于何处的应无瑕也显现出形迹,两人一同望向正东方向。
——那里,有人正往这边暴掠而来。
轮回之境内部——
完整的倒映出整片天空的平静水面上,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噗嗤”一声出现,拳头大小的火苗燃烧窜动,又听得一声嗤响,火焰被拉伸开来,一个人影在燃烧着的火焰中,被勾勒描绘出形。
【你是何人?】
不含一点情绪的诘问在这片广阔的水面上响起,平静的就像是脚下的水面,看似无害。
苍麒望着被火焰所包围着的男人,瞥了眼身侧。
在他的右手边的空气中突然也发出了噗嗤声响,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和它的前一位同伴的出场方式如出一辙,只不过在火焰中凝聚出的人形,和第一个有所不同,自然,所问的问题也不尽相同。
【从何而来?】
前路被阻,右侧亦然,而左侧,也未能幸免。
第三团火焰的出现已经不再是意外。
从火焰中走出来的人用他的那双空洞无焦距的眼眶注视着苍麒,嘴巴一张一合。
【将往何处?】
三团火焰,三个人形,呈三角之势,将苍麒围困在其中。
而他们所提出的三个问题,也像是山谷回音一样的在这片空间开始无限的回响。
372、第三百七十二章
“这一回, 来的又会是谁?”
一只手按在脖间,活动着有些发胀的脖子, 看着前方渐渐凝聚成形的白色雾气, 景黎早已失了第一次时的好奇。
从外面看,这片林子的植被不算密集,因为他们进来之前,曾经透过那些树木间的间隙望见树林深处的光亮。
但从他们踏入这片树林开始,周围的树木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从外面看见的光线不见了不说, 就连本该透过叶片,从头顶下照下来的阳光都不见了。
林间的光线霎时间暗淡了下来。
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但视野所及之处, 也都被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纱布。
第一个“人”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十二三岁的年纪,身穿质量上佳的绸缎,腰间还坠着一块质地不凡的美玉, 加上在似笑非笑,轻佻上扬的眼角与眉梢,活脱脱一个少年纨绔的形象。
少年从白雾中出现, 向着他们走来。
感受不到活人生气的少年显然只是一个虚影,而这道虚影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却又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向后走去。
景黎半侧过头,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去哪里,却发现对方就在他们身后三米开外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小杂种,抬起头来给小爷看看。”
张扬肆意的笑声中, 少年半抬起他穿着精致锦靴的左脚,脚跟向下碾了碾,像是在踩着什么东西。
一团白雾围拢了过来,有什么东西,在少年的锦靴下凝聚成形。
那时一个看起来尤为瘦弱的小孩,身上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旧衣,倒在地上,祼露在外的手臂上青紫交错,伤痕遍布。
少年纨绔一边肆意用言语侮辱着脚下的少年,一边用靴子上的明珠用力碾压着对方的伤口。
这小鬼还真够欠抽的,景黎微微拧起眉,思忖着这两个虚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见那个被踩翻在地的小孩忽的抬起脸上,灰尘与伤痕交错如花猫的脸上,镶嵌着一对血红色的仇恨眼神。
“!”
景黎盯着小孩那张脏兮兮的脸看了片刻,唰一下扭过头,看向身边,就见闻人异双手抱臂,神色如常的站在原地,薄唇微抿,如果不是瞧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红芒,景黎还真要被他糊弄过去,以为他真的无动于衷。
似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闻人异抬起下巴,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让景师兄见笑了。”
让人在人前扒开过去的不堪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景黎也没有揭人伤疤的兴趣,直接跳过了眼前正在重演的“过去”,和闻人异分析起这一出背后的缘由。
“这里是轮回之境,和时间有关的,都有可能发生。”
闻人异没再看三米之外的那一出闹剧,而是伸手触碰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的白雾。“又起雾了。”
景黎环顾四周,刚才那两个孩子出现之后,林间的白雾就散开了,这会又一次弥漫,是否意味着又有什么人要出来。
不知是否是因为闻人异主动伸出手的缘故,那团白雾就在他的指尖渐渐的凝聚成了形,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刚才那个少年纨绔,而是一个一脸刻薄的女子。
女人的五官长得并不难看,但因为那满脸的刻薄,看起来也称不上好看,涂了胭脂的红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语和刚才的那个少年纨绔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若非这两者之间的五官没有相似之处,景黎还真以为这是一对呣子了。
“……所以,只要碰到了这些白雾,就会被读取记忆吗?”景黎回忆了一下少年纨绔刚出来时的情景,他和闻人异是并排走的,并不存在谁先谁后的问题,而他们的周围,也的确是有白雾弥漫。
“呵。”闻人异一甩手,那个由白雾凝聚成形的女人瞬间就又像雾气一样散开了去,“有意思。”
……
接下来,他们不断的被迫围观自己的过去,同时也在不断的路过自己和别人的人生。
“……不对。”
景黎盯着白雾中狰笑的人形,忽的蹙起眉来。
闻人异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含询问之意。
“刚才我们遇见的那些,都是你以前经历的?”
闻人异点了点头。
或许是他点背,那些白雾尤其喜欢往他身上招呼,他们这么一路走来,至少路过了□□个过往,而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属于他的。
“可是,这和我经历过的不一样。”景黎伸手指了指刚才凝聚出的人形,示意闻人异看过去。
闻人异挑了挑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扫去。
看见景黎将一个老头完虐在剑下,别说,那老头被打的挺惨。
“事实上,当时被追着打的人,是我。”
最新出现的人,是当初不顾脸面,以化神期修士的身份对金丹期的他和苍麒出手的那位田家老祖。
那一次的战斗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着那场战斗。或者说,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一场从出手就决定了结局的拼死一搏。
而那一战的后续,更是深刻足够让他此生铭记。如果当时的自己,真的能如眼前这般的强大,那固然再好不过,只可惜,没有如果。
“真假交错么……”
闻人异斜睨了眼四周围越来越浓密的白雾,腰间一道暗光闪过,泼墨如夜的□□悄无声息的握在手里,在感觉到背后生风的瞬间,反手提枪格挡,并顺势借力退至一丈开外。
咆哮的黑豹,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男人在雾中渐渐显露出来。
并不只有他们,还有更多的人影不断的从白雾中逐一冒出,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带着各不相同的生动表情,向着他们步步逼近。
景黎两人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
或张扬肆意,或被碾落尘埃,又或是垂垂危矣。
如果说再一次和曾经交手过的对手再战,还没觉得压力有多大,那么当数个自己,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对你进行攻击,就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了。
他们每一个都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能力,拥有你所掌握的技巧,他们每一个都同样拥有,甚至,因为人数的关系,这份优势更是被无限的放大。
看着这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用着自己最为擅长的攻击方式,来攻击自己,这可不算是一个值得人高兴的经历。
险险的避过横里刺出的双剑,还没站稳脚跟,脚下又平地而起了一座火牢,景黎心头一跳,在火焰燃起的瞬间,足间轻点,直接跃上了半空,并凭借高度的便利,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
“也就是说……”闻人异与另一个自己□□相抵,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经被血红所代替,薄唇抿成一条平线,“要先把这些雾气给解决了……”
佛狱之塔遗址——
三道流光落在地上,待光芒消失后,露出了三张脸。
“哼,我就知道那小子有问题。”一个脸上有疤的光头壮汉眼中兴奋闪现。
不枉他们一直盯梢,奔波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够收回点利息了。
与他同来的,手中持着一把精致的细烟杆,半边刘海遮脸的女人红唇微张,吐出一个眼圈,望向入口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把这些杂鱼给处理了。”
景黎一行人进去之后,漩涡就缩成一道狭长缝隙,尽管不似众人进入之前的显眼,但只要有眼看的人,都能发觉那一处与别处的不同。
光头壮汉与另一个干巴瘪瘦的小老太婆闻言,全都“桀桀”怪笑起来。
“我的刀都已经忍不住了。”
“喂喂喂。”端木少烨撑着下巴,一脸不满的看着三人组,“你们几个杂鱼说谁呢?”
光头壮汉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扭头对自己两个同伴道,“这小子就归我了。”
女人和小老太婆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身高只到女人肩膀高的小老太婆瞅着盘膝而坐的辰砂,笑眯眯的露出一嘴豁牙,“那这个小后生,就交给老身来吧,长得怪俊俏的。”
人都被挑光,没有了选择权的女人漫不经心的将目光落在了剩下的人身上,看着应无瑕半透着光的身影,略有些诧异的挑眉吐出一个眼圈,吹着气,饶有兴致道,“这手段,倒是有许多年不见了。”
沦为了背景的槐树妖看着眼前的三位不速之客,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的笑了起来,打吧,打吧,打的越狠越好。
你们等着他们回来,而我,等着看你们不得好死。
呵。
作者有话要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6 21:30:41
谢谢。。。。。。的地雷(づ ̄3 ̄)づ╭?~
373、第三百七十三章
【炙热的岩浆缓缓流淌, 不时有气泡从岩浆表面浮现,不多时, 又随着“啪”的一声爆裂声, 炸裂开来。
周边的地下洞茓内,更是不断有岩浆柱从中爆射而出,火红色的岩浆或落于地面,嗤嗤的烫出道道白烟;或直接喷入四周的岩浆内,壮大声势。
而在这环境极度恶劣的高温下, 仍在移动着的人影,无疑是比岩浆更为醒目的存在。
那是一大片密密麻麻, 不计其数的似虫非虫, 似兽非兽,一身漆黑的坚硬外壳比铠甲更加坚固,两只前足乃镰刀形状, 刀锋锐利而有利齿的生物。
这些生物形态诡异,背后还长有一对蝠翼,飞行时的速度比之爬行时增长数倍有余, 比闪电更加迅猛。
遇见这样一大群棘手,且数量庞大的对手, 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身陷层层怪物之海包围圈中人影虽然不断将逼近的怪物斩杀,但不管他们的出手有多快,动作有多利落,这些怪物还是源源不绝的向着他们前赴后继而来。再继续这样无异议的消耗战,最后的赢家会是哪一方, 已经可以窥见。
被漆黑的怪物和炙热的岩浆所围困的有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一头红发,五官英挺的男人,身材颀长,气势端凝,即使是身处如此劣境,也没有乱了方寸,始终沉着如一。
面对着总也斩杀不尽,反而数量还越来越多的怪物,男人眸色渐沉,手上的动作不停,手起刀落,两值只怪物的镰刀手就和躯体分了家,落入一边的岩浆里,连个气泡都没冒,就彻底消失了踪影。
“通道要关闭了。”
身穿一身深紫色锦衣华服,身边跟着一头白虎的女子瞥了眼物点钟钟方向的白色漩涡,提醒着同伴。
现实和她们接到的情报有着太大的出入,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没有了去深究传递给她们错误情报的人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原本她们的计划是将这些怪物斩杀干净后再回去,但这些依靠地心岩浆而生的怪物们根本就是无止境的,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她们,怕是回不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这些怪物们进入通道,不然这些怪物一定会成为仙界之灾。
“不行,根本杀不完。”
回应她的,是一身上罩了一件不见一丝杂色的雪白色毛皮披风的年轻人,已经杀红了眼,身后隐隐有一只九尾狐的虚像显露出来。
为首的红发男人瞥见同伴的举止,眉心微拧,一掌拍在那年轻人的颈侧,制止了同伴的乱来。
眼看着那白色的漩涡已经缩小到只有半身大小,知道不能再拖,红发男人直接拎起因为行动被打断而发怒的年轻人,一把将人摔进了白色漩涡。
在年轻人的身体接触到白色漩涡的瞬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并没有因此而呆愣住,反而和红发男人一样,飞快的结出一串手印,保护白色漩涡,阻止了那些怪物们的跟进。
只身一人被扔进了通道内的年轻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漂亮的琉璃色眼珠充血,那一瞬间肝胆俱裂,嘶吼着同伴的名字。
“赤霄!!!……”
不甘的嘶吼随着漩涡的消失而戛然而止………】
“救不了自己的同伴,你很不甘心。”
空灵而悠远的女声在悬崖上回响,如血的新月高悬于顶,照应出下方人阴翳的脸。
没有谁愿意自己的记忆被别人剥析,并堂而皇之的将其暴露,借以威胁刺激自己就范。
“闭嘴。”
短短的两个字,却好似花光了明堂的所有气力,从牙缝中碾压着硬挤出来。
“真是可悲的宿命。”
“日月也终将行至尽头,又何况星辰。”那个空灵的声音没有因为明堂难看的脸色,和咬牙切齿的冷喝而有所收敛,依旧是那毫无感情的平淡。“即使是你们,也会有陨落的那一天。”
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哪怕是他们,也终有陌路的那一日。
但即使,他们陨落,那么在那之前,也有他们,必须要做的事,并且,不容任何人来阻扰。
垂落在身侧的左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五指微微曲起,一点浅金色在掌心中浮现,并且以肉眼可见的可怖速度不断增长着。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改变过去。”
“只要你臣服于我。”
空灵的女声再一次出声,说出的话语,就像是邪恶的吐着蛇信的毒蛇,引诱人坠入深渊,永陷沉沦。
明堂的眉眼越发冷冽。
耀眼的金光从最初的鸽子蛋大小,到最后将整个悬崖都笼罩吞噬的金光大甚,也不过只在一息之间。
金色光球的爆炸无声无息,但那恐怖的破坏力,却没有因为它的安静而有所消减。
整座悬崖都因此被夷为平地,化为乌有。
过分耀眼的金色,甚至令头顶的血月都褪色不少。
漫天的金色闪光,就像是星星一样,从空中撒落,连同着那些过去的碎片,一同向下坠落。
一个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在这场视觉盛宴中毫无波澜的响起——
“区区器灵,也敢在本君面前放肆。”
佛狱之塔遗址——
本就残败的遗址,因为三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再一次的掀起了腥风血雨。
行动不便,被一剑钉在了地上的槐树妖好似感觉不到周围气氛的紧绷,还有场内到处流窜的四溢能量,“桀桀”怪笑着倒在地上,看着六人的交手。
皱巴巴的树脸上扭曲到了一处,看起来尤为怪异。
相较于另外两处,槐树妖的目光,更多的集中在了应无瑕那一头。
它一边怪笑着看戏,一边努力指使着自己的一根细根,借着满地残骸,和腾起的飞沙走石的掩护,一点一点的向着通道入口的位置靠近………
“哎呀呀,这可真是,越来越让我中意了。”女人轻吐眼圈,轻佻的冲着应无瑕吹了口气,“要不是你的主人现在不在这里,我还真想把你要过来。”
应无瑕置若罔闻,从始至终都不曾动怒,亦不曾反驳,而是直接将女人的攻势一一化解,这让自说自话,唱了好半天独角戏的女人不免有些尴尬——这小子的性子好生无趣!
既是个性子坚定,不会随意动摇的,女人遂也不再继续出言挑拨,虽然她对于应无瑕确实是有些见猎心喜,故出言挑逗,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干扰对方的注意力,现在知道了这条路行不通,当然也就不再浪费时间。
终年起风,飞沙走石的佛狱之塔不知何时降了温。
早已不在意外界温度的女人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从心中闪过,但这感觉来的太过突兀,以至于很快就消失了踪迹,捉摸不到。
见只是气温变冷了些,而不是出现暴风雨之类的糟糕天气,女人也就没在意,毕竟这么一点小小的变化,对于她来说,并没什么好在意的。
才回过神,就看见了逼至了身前的利刃,浅亮的剑刃在变冷的气温中,看在人眼内更添了几分寒意。女人却也不急,红唇微张,这次吐出的不再是一个个精致圆满的小烟圈,而是一片淡灰色的烟雾。
那烟雾见风而长,像盾牌一样保护着女人,让她免受利刃的侵害。
烟雾组成的防护盾并不似寻常的盾牌那种坚硬,反而在剑刃刺入的瞬间,两者相接触的那一点就绵软了下去,虽是如此,那剑刃也没能再继续往内深入,而是被这股软和的力量给纠缠住。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轻轻磕了磕手上举着的烟杆,一团烟雾从烟杆里飘了出来,化成了一只团子模样的东西,尖叫着张大嘴,露出一嘴的獠牙,向着现在手上空空如也的应无瑕猛扑了过去……
本体是树,比其他人都能更清楚的察觉到气温变化的槐树妖小心的挪动着位置,趁着这会没人注意到这边,试图将把自己钉在地面上的长剑给拨出来一些。
正折腾间,忽然,一粒小小的晶莹飘落在了交错着的一截树根上。
槐树妖向上翻了翻眼皮,看着天空零星飘下,若非不仔细看,绝对会忽略过去的小之又小的飘雪。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看见。”
槐树妖不紧不慢的指挥着那一根偷渡着的树根继续前进,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入口附近,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现在使出这一招的威力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abnormal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6-19 02:36:37
guoke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6-19 08:45:34
谢谢abnormal、guoke的霸王票,么么哒(づ ̄3 ̄)づ╭?~
374、第三百七十四章
又是数回合过去, 气温已在不知不觉间陡然降至零下,脚下的地面1已结出一层冰霜, 布满裂痕。
尽管并不惧冷, 但女人还是忍不住摸了摸祼、露在外的手臂,这气温降的委实古怪,按月份来说,还未及入秋,竟已飘起雪来。
不单是女人心中狐疑, 那干瘪巴瘦的小老太婆也拄着自己的蛇头拐,墩了墩脚底下的冰霜, 看着龟裂开来的冰花, 眯缝着一双小眼睛,“这天可可越来越古怪了。”
独那光头壮汉恍若未觉,一直对着端木少烨穷追猛打, 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余地,哈哈笑道,“就这点能耐吗?还不快快来受死!”
说话间, 手上的流星锤就挥舞着向端木少烨重重的砸了过去。
“想要小爷的命,也得有命来拿!”
一直东躲西避, 有意躲避着光头大汉的攻击的端木少烨在半空连踏三步后,没有再顺势避开,反而一个在一对流星锤擦身而过时,旋身反手直取光头壮汉天灵盖。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的光头壮汉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上一秒的张扬上,心下一突, 知道不好,手上猛的使力,意图用流星锤来回防,奈何之前想着一锤把人给轰个稀巴烂,力度之大,这会竟是没能及时收回。
短短一息的时间差,在平日算不得什么,可在此时,却成为了胜负的关键。
即使已经在情急之下,左手举掌相迎,终究是慢了一步。
在他的掌风击中端木少烨的心脏之前,一只手掌已经死死扣在了他的头顶,蓄力多时,就为了在这一刻将他一招击杀。
“!——”
血花与肉块在半空中炸开,不可避免的沾上了端木少烨的衣袍,令得当事人不甚满意的撇了撇嘴,“真是死都死不干净,啧!”
……
原以为自己亲自出马,拿下眼前的小后生不在话下,没想到竟然反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这会正焦头烂额的小老太婆当然没心思去关注同伴们的情况,也自然没有看见东边的那一场血雨。
看着花费了诸多心力细心培养出来的蛊兽被辰砂斩杀了大半,小老太婆的心都疼的快要滴血了,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响,谁知道下起手来竟然如此毒辣。
别看辰砂平时闷葫芦一个,常年面瘫,但和人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且他的剑法颇为大开大合,招式间很是狂放无收,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小老太婆召唤出来的那些蛊兽,不但在他剑下四上过班,更惨的尸体还没一具是能看得。
倒霉踢到了硬铁板的小老太婆遇见了人狠话不多的辰砂,非但没能讨到什么好,反而还惹了一身骚。
数十回合下来,她也早没了开战前的倨傲,反而有意与辰砂拉开距离,准备暗中给人下套——硬点子不行,那当然就只能来阴的了。
只是她的想法虽好,但是,辰砂又岂是她想甩开,就能轻易甩开了的。
她妄图用来拖住辰砂行动的两只双尾蝎,在辰砂手下没能撑过两招,就从头盖骨到尾巴尖,一条直接切割刀了尽头,左右对半开的扑进了结出了冰花的地面,除了磕出了一点冰渣子,连点飞尘都没扬起。
小老太婆即惊且怒,不一会又被辰砂近了身,登时如同见鬼一样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那速度快的,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一把老骨头。
没等她站稳了脚跟,冰冷而锋利的剑刃就擦过了飘雪,冲着她的脑袋直接砍过来了。
偏辰砂的剑法极其霸道,说是剑法,其实里面有不少刀法的影子,他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却将小老太婆的左右后三面退路全数给斩断了。
小老太婆逼不得已,只能硬抗,沉重的蛇头拐和冷硬的剑刃重重的撞击在了一处,火光四溅。
和辰砂硬碰硬的结果,不消细说,都能猜到。
小老太婆简直呕的要死,想她入道这数百年来,什么难啃的骨头没遇见过,偏偏今儿遇见一个不走胡里花俏招式,只纯粹的走硬点子的,这也不是正克了她么。
伸手抚了抚血气上涌的胸口,小老太婆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奸笑。
她也知道,像辰砂这类的人,一旦被近了身,落入了对手的节奏,那完全是找死。既然不能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那就只能利用这一点,来进行突破。
她的好些个蛊兽都在辰砂手上遭了毒手,这一回,定要叫这小子付出代价。
看着辰砂忽的拧起眉,一只手捂住额头,小老太婆心下一喜,真是不枉她花费了百年,用上等的天霜蜜果才将将养出了这两只食髓虫。
知道时机已到,不敢有一点耽搁的急忙催动剩下的蛊兽,趁机将人一举击杀。
十几头蛊兽,或从空中,或从地下,四面八方袭来,长尾、尖刺、利齿,不一而足。
集中注意力将钻进自己太阳茓的食髓虫驱逐、绞杀的辰砂此刻当然不像平时那般毫无破绽,这些伺机而来额蛊兽就像是闻着花香而来的蜜蜂,一股脑儿的拥了上来。
一心二用之下,难免出现纰漏,长剑一扫一劈间,虽然也阻拦了其中的一部分蛊兽,却还是那么一两只成为了漏网之鱼,偷渡成功,进了辰砂的身,尖锐的吓人的利齿泛着寒光,就近冲着辰砂的胳膊下了嘴。
就听“叮——”的一声,一颗大门牙给崩断了。
那蛊兽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兽飞了出去……
小老太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即惊且怒,又带着一丝贪婪,没想到这小子身上竟然还有这等法宝,若是能够为她所用,以后就是多了一层保障。
这么一想,她更是坚定了要把人给弄死的决心。
似这类法宝,总归是有其限制在的,不是有使用间隔,就是有使用次数,趁着这会辰砂还没将食髓虫解决,正是她的大好机会。
遂再一次指使着蛊兽们迎难而上……
已经成功的在没有引起在场其他人注意下,将一条细根偷渡到了通道入口的位置的槐树妖“桀桀”怪笑起来。
阴测测的瞥了眼距离这边最近的辰砂那头,见他这会被小老太婆成功牵制,心中不禁高兴,打吧,打吧,打的越狠越好,全都死干净了才好呢。
算算时间,罗睺他们进去也有两日了,自己再不动手,说不得就要迟了。
不愿再浪费时间的槐树妖暗暗调动驱使着体内剩余的能量,借由自己事前渗透在通道入口处的能量,将细根探入。
“!——”
无形的气劲所过之处,一截断根无力的掉落在地面,没了动静。
槐树妖:“!!!”
又急又气,循着那道气劲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应无瑕面无表情的伫立在一截断柱之上。
“看来只是一剑,还不够。”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槐树妖惊疑不定间,忽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不顾身体的不方便,扭头去找那拿着烟杆的女人,视线在断壁残垣间搜索了片刻后,才瞧见一具早已扑街,一道深可见骨,从肩胛骨一直贯穿到腰际伤痕的尸体。
这女人是什么死的?它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如此一想,不免又怀疑起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从一开始就没能逃过应无瑕的双眼。
槐树妖虽感不甘,到底也是曾经见识过天璇圣君出手的,知晓那一位的能耐,虽然现场忽了变故,但总归还是那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会变的。
故而虽然惋惜失去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倒也不至于因此想不开。
槐树妖眯着眼望着应无瑕,想着他与罗睺之间的纠缠,心里头不由冒出一个主意来,便故意出言试探道,“多年未见,圣君似乎变了不少?”
应无瑕没有说话。
罗睺离开前,曾对他说过,槐树妖阴沉诡谲,擅会鼓动人心,如果后者对自己说了什么,让自己无需理会,直接让人闭嘴就是。
他固然会猜测罗睺特意告诫他这事的用意——很显然,罗睺在担心着什么,而那个不安定因素,正是出在槐树妖身上。
槐树妖和罗睺从前就认识,知道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前者的事也无可厚非。
所以,有什么事,是槐树妖知道,而罗睺不希望自己知道的么……
“说来,圣君与魔君之间的关系,还是这般的叫人称羡呢。”
槐树妖虽然不知应无瑕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完全的掉了个个,而它,素来能洞悉人心,不趁机做些什么,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身上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又睡着了
375、第三百七十五章
还不知槐树妖正在想方设法的挖自己墙角的罗睺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座地宫的大门前。
说是地宫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因为它所在的位置,曾经发生过地陷, 以至于整个地面都陷下去了一大片, 也同时将地宫的一部分已经暴露在了地表之上,经历着风吹雨淋。
罗睺仔细研究过地宫的入口,发现除了用钥匙进入之外,别无他法,而钥匙, 不在他身上。
这让明明第一个找到了地方,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其他人到来的罗睺的心情不那么美好。
偏偏, 还有一只梦魇不识趣的过来凑热闹……
林间的白雾捉摸不定, 无法确定下一秒它们都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又幻化成谁的身影。
看见了才动手去驱散它们,并非最有效的应对方式, 更何况两人的四周围还有诸多人虎视眈眈着。
在眼前晃来荡去的人,全都长着一张和自己相同的脸,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好像自己一个人精分出十几个□□。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现在不单单只有四手。
景黎将两个“自己”暂时逼退, 却没能来得及躲过来自背后的偷袭,肩胛骨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亲身体会了一下玳旋急曲的伤害力。
足间一点,意图先退开,却不料眼前一黑,被晕在了原地。
在最初一瞬间的紧张后, 景黎反而不急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干的,不过,在现在这种被人群攻的情况下,被对面的神对手来了一个雷霆震怒,还是挺方便的。
七秀技能,雷霆震怒:使目标晕眩,不受任何增益或减益效果影响,持续九秒。
如果在身边没有队友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被控确实不是好事,但是,现在不是另外一个人在么……
被晕了的景黎半眯着眼睛,透过一大堆对着自己放技能的家伙们,看向将黑色长-枪猛的掷向地面,看架势准备放大招的闻人异——自己在这成了活靶子,他那头倒是轻松了不少。
一种奇异的风声忽然传来,令人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烦躁,好在景黎有所准备,并没有因此被扰乱了心神,当然这也和风声并非冲着自己而来有关。
这还是景黎第一次见识到九幽冥火的本体。
此前虽然有在传承之地的长廊里瞧见,但毕竟只是一簇簇虚影,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淡淡的黑色火焰,单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悚然之感。
淡黑色的火舌随风而长,转瞬就蔓延至整片林间,包括那些白雾形成的人形在内,整片林子都被火焰所吞噬,焚烧的干干净净。
雷霆震怒的控制效果消失时,最后一朵淡黑色的火莲正好熄灭,时间上控制的分毫不差。
这就是传说中带有吞噬之能的异火么,和他的红莲业火相比,九幽冥火就是彻头彻尾的阴性异火了。
两人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彼此相顾无言,各自服药调息——谁的招数谁知道,用在自己身上真特么的疼!
……
大概休憩了半个时辰后,景黎率先睁开了双眼——雷霆震怒这个技能,不管是对敌还是对友,都是很给力的存在。
瞥见闻人异仍在调息,景黎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身边的那一朵巴掌大小的黑色火焰上。
这里到底不是个安全的地界,在两人都需要疗伤的情况下,毫无防范的直接就地盘膝坐下调息,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就像景黎在自己周身画圈,布下阵法一样,闻人异也留下了一朵九幽冥火当门卫。
看着那一小簇火焰此时安安分分的样子,谁又会想到刚才那黑色火海将整片密林吞噬殆尽的恐怖。
景黎瞅着除了自己身上的红莲业火之外,自己唯二见识过的异火,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初谢盈盈的话来。
阳性的异火啊……
修真之人五官敏锐非常,有时其他人一个隐晦的眼神,都难逃当事人的耳目,更何况景黎那毫无遮掩的注视。
换了其他人这么盯着自己的异火,闻人异说不定还要担心一下是否有人想要杀人劫火,但是景黎的话……他很清楚对方身上也有异火,而异火之间不能共存,对方想要夺走自己身上的九幽冥火,首先就得先废了自己身上的红莲业火。
姑且不提他是否能从自己手上抢火,单只将本身的异火驱逐出体内,就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了,稍有不慎,自己也跟着玩完。
是以他并不担心景黎打着想要抢夺异火的主意,不过,一直被人盯着瞧,也不是一件多舒服的事。
调息完的闻人异睁开双目,径直看向景黎,“景师兄有何事指教?”
问虽这么问,不过他也没觉得对方一定会回答。
谁承想,还真得到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闻人师弟可知道,其他异火的下落?”
听见这话,闻人异的第一个念头,是苍麒想要异火——无怪他这么想,景黎自己是肯定不能再收服其他异火了,这两人又素来形影不离的,寻找异火这种出大力却不一定能收到回报的事,不是亲近的人,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是想要收服异火这种事,也是要看属性的,比如他和九幽冥火的属性,虽然不是完全契合,但也算是相近,可景黎那边,几乎是截然相反了,也不知道后者是怎么捡回一条命,还成功将异火收服的,但光想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过程。
见闻人异面露沉吟之色,景黎猜想着双方并非完全统一战线,以前还曾经发生过那些不愉快,对方心中有所顾忌也是人之常情。又想着在讨伐仇烨霖这一件事上,他们之间是绝对不会存在矛盾点的,便将从谢盈盈那听来的消息说了。
说起来,仇烨霖还是他老子,说不定还能从对方这打听出点新情报也不一定。
“哦?”闻人异闻言略有动容,“能从那老匹夫手上逃走,倒是有点本事。”
景黎将谢盈盈在万血池与仇烨霖的交手只是一笔带过,重点在于仇烨霖所修习的功法与异火上,并没提到前者能够逃脱的真正原因,是以闻人异完全想岔了。
不过这并非重点,他也没有多做在意,只是细细思忖起事件本身。
要说仇烨霖所修炼的功法,他当然也是了解的,毕竟那老不死的一直想要拿自己去血祭,不过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警惕,又习惯掩藏形迹,中途虽有几次危机,到最后都以逃脱而告终。
万血池这地方,他当然也是熟悉的,因为仇烨霖当初就是拿这个坑的他。
这些年,他也在魔界安Сhā了探子,但作为魔界禁地的万血池,并不容易混进去。
以前只觉得万血池是仇烨霖拿来练功的地方,还不曾想到补给这一层,如今既然自己知道了,那肯定是要想办法把这地儿给毁了的。
又想到景黎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闻人异凝神细细回想,“异火的消息,除了你我身上的,其余皆不曾得见,倒是早年间曾听人提及天海那块,有人使一种威力强大的深蓝色火焰,据传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海心焰,倒是不曾亲眼得见,况且,就算真是海心焰……怕也是不行的。”
海心焰和他的九幽冥火一样,都是阴性异火,还不如景黎的红莲业火呢。
“既然仇烨霖需要用万血池来疗伤,那么再他伤愈出关之前,都会待在里面。”
即是说,趁现在下手,虽然危险系数高,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景黎沉默了一会,抛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谁去?”
闻人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的自己,的确打那老匹夫不过,哪怕后者现在重伤。
再是越级挑战,元婴和渡劫之间的差距,也不是用天壑就足以形容的。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片刻后一起站起身,继续赶路——还是先把仙器弄到手再说其他的吧……
佛狱之塔遗址——
应无瑕盯着槐树妖看了好一会,才吐字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和罗睺上辈子就相识吗?”
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错愕抑或是惊讶。
“不。”槐树妖怪笑着皱起一堆的褶子皮,“魔君还是原来的魔君。”
那人早就跳脱轮回之外,不老不死,哪来的上辈子。
“当年小妖,也曾有幸目睹过两位的风采,同期人物里,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倒是现在,圣君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如意。”槐树妖半真半假的道,“圣君当年对魔君回护有加,谁又能想到,魔君竟会对圣君做出如此之事,当真是叫人心寒呢!”
应无瑕望着槐树妖,没支声。
觑见有门,槐树妖心中暗自高兴,继续编排起二人的过去。“圣君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为了替魔君挡劫散功转世,魔君分明知晓圣君对他的付出,还这般对待圣君,当真是薄凉的很呢。桀桀。”
“不过九转焚天塔的诱惑,世上也确是无人能抵挡。”
应无瑕是知道九转焚天塔的,那是罗睺的本命灵塔,寻常不用,一旦祭出,必定是血流成河。而槐树妖刚才这番话里的意思,那塔原本的主人,并非是罗睺么。
应无瑕并不急着开口,反而盯着槐树妖的瞳孔若有所思,好一会,才淡淡道,“我不信你。”
376、第三百七十六章
现场静默了一秒之后, 槐树妖才若无其事的收回了那一截断根,“圣君信我与否并不重要, 我只是不忍心看圣君被欺瞒而已。”
难不成, 什么都不记得,骨子里也还是原来对罗睺回护有加的那个么?
要说应无瑕对槐树妖的话毫不在意,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但就像他说的,他并不信任对方。
一个接连两次被自己打断了行动的老妖, 又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计前嫌的好心告诉自己关于过去的事,不从中作梗才让人感觉奇怪。
他虽然想知道, 他和罗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也不至于迫切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槐树妖也不是非要应无瑕现在就被煽动,只要在对方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日后不怕对方不上钩。
就在两人各自思量间, 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由远及近,向着这边疾速靠拢。
“这养老的地方,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将佛狱之塔遗址当成了自己私有地的槐树妖边自言自语着, 边费力的将庞大的身躯掰过来一些,想看看这回来的又是什么人。
看这架势, 来者不善。
这一回来的人不像之前来的三人组出场的那么寒颤,三艘灵舟呈“品”字状排列,灵光湛湛,宝器辉然。
三艘灵舟的甲板上各站了一批人,各个广袖飘飘, 气势不凡、气息磅礴。
中间那艘最为华贵的灵舟上,为首的那一人更是与旁人不同,穿着一身劲装,身姿挺拔,从灵舟上落下时,姿态洒脱飘逸,自是一种不同与众的潇洒肆意。
而在此人之后,三艘灵舟上的人也接连落下,站在为首的那一人身后站定,皆是些仪态出众之类,也更显得为首之人的尊贵了。
离得最远的端木少烨瞅着这些人撇了撇嘴,“那小子谁啊,这么装……”
切,架子摆的太大,也没有他家主上英明神武!
端木少烨的关注点不对,应无瑕和辰砂却不会这么白目,这些人一字排开,少说也有二三十之众,要说这么多人只是路过,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
“好久不见。”
沉稳的男低音,带着些微的笑意。
男人双眸微眯,本是刚毅英俊的脸,因为从额角垂落的几缕发丝而收敛了几分气势。
漆黑色眼眸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最近的弧度微微扬起,却又在这份笑意下,隐隐的藏着几分阴厉,显然,这人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善无害。
再一次被动沦为背景的槐树妖听见这话,不找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新来的这一批闯入者。
打头的这个年轻人,乍看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倒和刚才进入通道了的那个剑修有些相似;但只要再细看,便会发觉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槐树妖心念流转间,故意道,“原来大家都认识,如此倒是方便多……”最后一个尾音还能没成功落尾,就被站在后头的端木少烨随手扔了块废料给堵了嘴。
在场人有致一同的无视了槐树妖瞬间难看的脸,彼此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在这种时候,带着这么多人手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敌非友。
“大家相识一场,不如两位给个方便。”
本该是客套的一话,却是陈述语气,说的不容置疑。
从属性上来说,应无瑕和辰砂都是那种不喜欢说话的人,两者之间的区别只在于,应无瑕作为归一门的首席大弟子,从前到哪都被一群师弟师妹们包围,离开归一门后又遇见了罗睺这个蛇精病,想安静都安静不了,被烦的不胜其扰;而九华宗上下,敢在辰砂面前叨逼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一个万年被嫌弃的明静之外,就连明澜也是有事直接吩咐,没事不烦人的干净利落,这也间接导致了,辰砂能不废话就绝不开口的沉闷性子。
于是,对于来人说的这一句废话,两个人都没说话。
“……”
“……”
“……”
“噗!”
端木少烨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见这个新来的,架子摆的极大的男人吃瘪,“你说谁啊?认识就要给你面子吗?小爷认识的人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全天下人都要小爷给面子不成?切。”
那两个闷葫芦不会说话,他可以代劳啊!
“混账!”站在男人身后的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对着端木少烨的出言不逊冷喝一声,道,“小子安敢无礼!”
端木少烨耸了耸肩,示意,无礼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小子猖狂!”
中年男人眼皮一跳,下意识看了眼为首的男人一眼,见其没有什么表示,知道是默许的意思,当下也不再犹豫,右手猛地向前探出,虚空一抓。
一只和他的右臂一致,却又大了数倍的半虚化手臂随着中年男人的这一抓而同时探出,目标直取端木少烨。
端木少烨早有防备,一直握在手中把玩的折扇蓦然撑开,挽出一个漂亮的扇花,反手接时,正好格挡住这迎面一抓。
辰砂目不斜视,手起剑落,白色冷光晃眼而过。那段经过他身侧,延伸至端木少烨身前的手臂直接被斩成了两段,一段无力的耷拉,一段颓然坠落。
端木少烨得了便宜还卖乖,见状登时啧啧两声道,“就这么点能耐,也不怕给你家主子丢人吗?”
说话间,不怀好意的眼神呲溜一下滑到了对面那个带头的男人身上,挑衅的挑了挑眉。
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如此,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回应他的,是两个闷葫芦同时拔剑,长剑出鞘的清吟。
看热闹不嫌事大,又颇为看男人不顺眼的端木少烨毫不留情的又一次嘲笑了起来,什么东西!
一再被下了面子的男人眼中已然没了温度,负于背后的手做了个手势,立于他身后的二十几人同时有了动作,如鬼魅般离开原地,向着对面的三人扑将了过去。
另一边,把嘴里的废料吐出来的槐树阴翳的盯着在场众人,已经将所有人都怨恨上了——若非这帮家伙们的到来,它又何至于被一再打断好事,还伤成这样?
此时见双边的局势紧张,一触即发,心中不免暗暗称愿,巴不得这些人立时开打了。这其中,它的目光又不免在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多看了两眼,瞧着这一拨人都是听这人的吩咐,却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又是如何寻到此处的,莫非消息已经走漏,不然为何这些人一拨接一拨的赶来?
二十几个人一波对冲,很轻易的就将对面三人给冲散了,几个人一拨,将三人分别包围孤立,逐一突破击杀。
一战在所难免,避无可避。
为首的男人看着人群中被围的密不透风也不见变色的应无瑕,冷了眼,示意手下人退下。
“少主……”
一名女修面有不甘,想说什么,却在瞧见男人的眼神后瞬间白了脸,冷汗直冒,不敢再多话的和同伴们一起退了开去,一半留在外围观望情况,以防万一;另一半则加入了对辰砂两人的围剿圈。
“你还是老样子。”
男人走到应无瑕面前,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他刻意的抬了抬下巴,垂着眼瞥向对面,感觉自己略占了上风。“这么多年都没听见你消息,还以为你遭了什么不测。”
被人当面诅咒的应无瑕无可无不可的扫了他一眼,“拔剑吧。”
那语气淡然的仿佛对方刚才放了个屁。
男人眼角抽了抽,气极反笑,点头应战,“也好,就让我看看,你这些年都有什么长进,弄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话毕,也凭空抽出一柄宝剑来,暗红色的剑身上暗纹遍布,在光线的折射下,那些暗纹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剑身上涌动。
许是知道在言语上怼一个闷葫芦是毫无成就感可言的,男人这回没再说什么废话来刺激人,提了剑就上。
偏偏——
“你这算是,不人不魔?”
一句疑问句,因为发声者语气上的平淡,反而透着一股子笃定。
“……”
打从记事时,就和对方不对付的,前玄天宗首徒,现魔王麾下玄天宗首徒翟明儒深刻的认识到,对一个人的喜恶和时间的长短并没有什么关系,前者并不会因后者的流逝而转移。
从前,他就不喜欢苍麒和应无瑕,如今,再见面,对这两人的厌恶,并没有丝毫的减少。又因苍麒现在不在眼前,以至于应无瑕很是荣幸的承担了剩下的另一半。
377、第三百七十七章
罗睺在地宫前等到耐性即将告罄, 终于瞧见打远处过来的人影。
地宫的存在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景黎从大老远就瞧见了那祼-露在地表的半个建筑群, 之后, 才注意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罗睺。
视线往四周围溜了个遍,都没瞧见自家师兄的身影,心中不免挂怀,发出去的传讯也如泥牛入海,再无动静。纵然他相信苍麒的实力, 但还是难免担忧。
“快点,磨蹭什么呢!”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人, 见人还磨磨蹭蹭的, 罗睺心底越发烦躁起来,他们进来已经有好几日了,自应无瑕的神魂被他抽离后, 还从未离开他身边这么久过,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有一丝不安, 仿佛有什么事会发生。
“钥匙是在你们身上吧?”
虽然彼此间并未言明,但罗睺冷眼旁观, 明堂不似有钥匙的样子,而苍麒与景黎又是一道的,要么这两人手上有两把钥匙,要么另一把在那个一脸深沉的小子身上。
说话间,景黎与闻人异已来到了地宫门前, 两人四下一打量,就知道为何罗睺明明是第一个来的,却还这么老实的在门外等他们的原因了——人压根就进不去啊!
“钥匙在我师兄身上。”景黎当没看见罗睺那双阴翳的眼睛,撇开眼绕到了上头转悠,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闻人异挑了挑眉,“我以为,大师兄的东西,就是景师兄的。”
这两人的储物戒指之间的玄妙,他上回在九华宗就发现了。就算钥匙真的在苍麒身上,只要景黎想要,也可以随时取过来。
景黎闻言看了他一眼,也没着恼,“我与师兄自然交好,但师兄眼下并不在此处,闻人师弟的意思,是要与我一起去找师兄吗?”
钥匙的确是在他这,但苍麒没来,他怎么可能先进去。
闻人异扯了扯嘴角,没接话,转而观察起了地宫外围。
……
三人等了约莫半日,苍麒和明堂两人凭空出现在地宫顶上。景黎那会正靠着一根柱子念叨着人,苍麒出现的位置,正好将他接个正着。
又惊又喜的抓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景黎飞快的扭过头,“!!师兄!”
苍麒顺势将人带到下面,“等很久了?”
景黎无视于罗睺杀人的目光,特别自然的摇头,“没有,我们也才刚到。”
说话间,飞快的将人从头到脚的瞅了一遍,见没什么不妥才彻底放下心来。
“进去吧。”同样从顶上下来,注意到地宫进入方式的明堂懒得理会众人间的眼神战,催促着众人抓紧时间。
闻人异无可无不可的从后面走上前来,站在其中的一块石板前侧过头,似笑非笑的望向景黎的方向,景黎面不改色的把钥匙给挪到了苍麒的戒指里,苍麒似有所觉,并未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发顶,走上前去。
当两把钥匙Сhā入钥匙孔,沿着轨道转动时,忽然弥漫起白雾,龙吟和凤鸣在同一时间响起,
白雾中,龙凤的虚影绕柱而上,渐渐消散。
从露在地表的冰山一角,就能看出这座地宫的面积极大,站在门口,只能瞧见里面不甚亮堂的墙壁,与光影交错,斑驳的影影绰绰。
雾气渐渐散去,门内的昏暗和门外的明亮被无形的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走吧。”
佛狱之塔遗址——
翟明儒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虚影,思绪忽的有些飘远。
九华宗、归一门、玄天宗的三足鼎立,存在已久,修真界中人,但凡提及这三个名字,自有各种情绪在内。而同为三宗这一代的首席弟子,苍麒、应无瑕、翟明儒这几个名字,也常常都被绑定着成为一个话题。
师长们提到他们三人的名字时,多是欣慰开怀的;而同辈们则大多是崇拜与钦赖。
而在他们被人们所称道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会被拿来比较——相差无几的年纪,同样是三大宗门的首席大弟子,同样的单灵根资质,究竟,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谁才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翟明儒第一次听见苍麒的名字是在他炼气七层时,对于一个不过八岁稚龄的小儿来说,这一份成绩,足以让人夸赞。如果这是独一份的话……
他前脚刚得了爷爷奖励,还没等捂热了,忽然之间,就听见许多长老们谈论起了的九华宗,那个明玄真君新收的小徒弟。明明带回来时根基全无,连引气入体都没学过,结果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已经筑基了,这等天赋,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八岁能够达到炼气七层确实不差,但如果你身边出现了一个筑基,那么这一份为人称道的不差,就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为此,他憋着一口气,加倍努力的修炼,以期早日筑基,他也确实做到了。
但他成功筑基的那一天,归一门那头也同时传来了好消息——归一门掌教不知打哪带回来的那个徒弟,也筑基成功了。
无论是什么东西,一旦开始批量了,价值就大大削减了。
而接下来的以后,无论他做出了什么成绩,在得到众人赞赏的同时,也同样会被人下意识的拿来和那两个比较。
一次两次,他不会在意,但这种偶然开始变成习惯,他又如何能忍受的了。
而最令他难以容忍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两人的名声竟渐渐压过了自己。
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凡夫俗子,凭他们也敢压自己一头?做梦!
都说修真界不问出生,只凭实力说话,可那些籍籍无名之辈,又怎么比得过那些出生大家的掌握的资源多?
玄天宗宗主是他爷爷,而他的父母,也皆是修真界中有头有脸之辈,更是一对人人称羡的道侣,而那两个家伙算什么?不过是运气好,被明玄和王松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带回来的凡人罢了。
旁人提起他们三人中的一个时,往往都会带上另外两个,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实在是厌烦了和那两个家伙扯上关系。
为此,他愈发的发奋,想要将那两个家伙都踩下去,让世人都知道,他才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他玄天宗才是三宗之首。
可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他修炼的速度再快,苍麒和应无瑕的修炼速度也更磕了药似得一路猛追。
——若真论起来,那两个也不过是半路出家,唯独只有他才是从一生下来就得到灵液锻体,早早的开了灵窍的,如果不能将这两人压下去,他岂非面上无光?
少时,将这份争强好胜藏在心底,暗地里加倍修炼;待成年后,在听见那两人消息后,又与他设想中的有所出入。
旁人说起九华宗的大师兄,谁不夸一句龙章凤姿,翩翩君子,不单是他们自己门里,就连外人谈及,竟没有一个不夸好得——而这又怎么可能?!物极必反,越是多的人夸,就说明这人越有问题!——更令他感到愤慨的是,这小子竟然结丹了,非但如此,就连剑道都已经达到神剑合一的境界,与之相比,还不曾结丹的自己,显然就落后了一截。
再说应无瑕,整个一闷葫芦,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个屁来,偏偏就这么一个人,和那个苍麒一样,贯得全宗门上下的拥护,门中弟子提及,一个个与有荣焉的模样,看着就叫人觉着碍眼。
可偏偏,就是这两个人,竟然一个个都把自己比过去了。
诚然,翟明儒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比这两人差的,但是,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叫人如鲠在喉。
本想着是在比武大会上将那两人一举击溃,已解心头之气的,结果苍麒已经结丹,而应无瑕压根就没参加那一场大会,比试之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再后来,应无瑕无故失踪,苍麒也同样行踪不定,一直都未能有机会一偿夙愿,百年光阴转眼即逝,现在,终于能有机会,将这两人打败,了却心魔了。
其他人这会早已乱斗成了一片,唯独他们二人所立之处,暂时没有动静。一旁围观的槐树妖听着两人的谈话,具体点说,是翟明儒单方面的叨逼,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估摸了个大概——有前仇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好啊!
等翟明儒叨逼完了,槐树妖在心中默默的倒数,三声数完,两人同时动了。
满目的剑光与灵芒翻飞,两人的速度都极快,光是残影就已占据了半边区域,更别说交手中的两人还在不断的高速移动中,若非槐树妖的实力也不弱,估计没看多久就已经眼花了。
乍看之下,双方好似势均力敌,但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围观的槐树妖都很清楚,他们都还不曾使出全力。
要说起来,槐树妖当然是巴不得这两个都去死的,但要是只能一个个来的话,那首先要解决的,必然是应无瑕。
又围观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见着双方彼此之间差不多都试探结束,要动真格了,善于把握机会的槐树妖又开始作妖了——
“这位朋友,无需急躁,且静下心来,这一战,赢的只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能上网了
=0=这几天好衰啊,先是电脑坏了,之后网络又出故障了,打电话给电信也是拖了好几天才来。
我们这下了一个月的话,水位涨的不像话,江滨公园被淹不说,还有好些小区二楼以下都进水了,所以电信拖了三天才上门,也不是不能理解_(:3∠)_
除了98年那次,好像就今年的水位最夸张o(╯□╰)
378、第三百七十八章
走进地宫, 才发觉里面也不是纯然的黑暗。
没有烛火且不透光的宫殿内,在头顶上方遥远的高处, 有一点不大的白色光源, 不是发散性光源,无法照亮这一方角落,洒落下来的光斑,只看看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这一小片前进的位置。
这一小片光斑,随着他们的脚步, 而同步的向前移动,照亮不了前路, 又将他们的退路一步步的吞噬。
他们的周围依旧是一片的漆黑, 身处的位置,却被打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让他们能够清楚的看清楚彼此——在这方寸之间, 他们所能看清的,也唯有彼此而已。
明堂不甚满意的半掀起眼皮,扫了眼高高悬于头顶, 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那一点白色光晕,“总觉得有人盯着。”
其他人下意识的都抬了一下眼皮, 顶上的那点光晕完全是跟着他们的脚步在移动,要说没什么机关在里面,是定然不可能的,只是他们几个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非是他们自负, 而是真有人能够逃过他们几人的神识,隐藏其中,除非对方的已经到了最后的那一层,不然,绝无可能。
一行人脚下不停,也不曾拐弯绕道,凭着感觉一路径直向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环境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又或者说,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只有身边的方寸。
脚下的地面也不复先时的平坦,开始变得有些许凹凸不平。
尽管还是没瞧见有什么人影或是其他线索,但到底不再是之前的漆黑一片,对于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了。
不过想到轮回之境的存在本身,景黎又觉得这地方不管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一行人在沙丘中一路深入,最终,峰回路转。在嶙峋的怪石之中,有一道颇为壮观的瀑布从天而降,轰隆作响的砸在了底下的深潭里。
几人在深潭前站住了脚,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深潭的正中间。
深潭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块已经半风化的岩石,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撑着手坐在上面,光祼着的小脚悬空,一荡一晃,脚脖子上系着的铃铛着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那女子瞧着约莫十五六岁,还是少女模样,半仰着脸,看向天空,嘴里还哼着一曲不知名的轻快小调,看起来颇为悠闲肆意。
明明瀑布的水流声极大,偏偏她哼着的小调却清晰无比的传进了众人的耳内,连同她脚脖子上的铃铛声一起,幽幽的,仿佛透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深潭边一溜站着的五个人,那小姑娘却视而不见,一双大眼睛始终盯着天空中的某一点,不曾眨眼。
“……我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景黎看着那小姑娘半透明的身影,迟疑道,“这应该不是残留的神魂……吧?”
这一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有所察觉,但声音却又无法解释——他们从那个小姑娘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波动,可她的声音却实实在在的传达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管她是什么东西。”罗睺从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两道碗口粗的黑雾就从他身后猛然窜了出来,转瞬凝聚成蟒蛇的形状,冲着那深潭中间的少女扑去。
两条黑蛇左右并行,同时向着目标扑去,庞大的身躯穿透了少女半透明的身躯,光影碎裂,被切割成无数个不规则碎片,歌声却尤未停止。
扑了个空的黑蛇也不着恼,长长的躯干在半空生生扭曲成一个直角,向着少女身下的岩石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在两条黑蛇的钻进水下,不多久后,整个深潭就仿佛被人扔了个地雷进去般激起了数道高大的水帘。
这一口深潭的颜色并不清亮透彻,反而是一种和周围的怪石相应的灰黑色。
当潭里的大部分水都被黑蛇翻搅到了潭外,潭里的水位线降到不过丈深,潭里的东西,也就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体积甚大的,形似牡蛎的水怪骸骨,因为年代久远,又有水流的冲击力,上面的那一扇贝壳已经被打磨的极其光滑,好似一面铜镜,再细看去,却发现竟能在其中看到亭台楼阁与人影交错。
弄清了缘由的明堂对于潭里的这一具早已被岁月打磨干净的骸骨挑了挑眉,“原来是这家伙。”
发现潭里除了这具骸骨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罗睺不甚高兴的召回了两条黑蛇,没再多看潭子一眼,抬脚便走。
眼看着这里并没有什么线索,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在此处逗留,皆继续前行。
唯有景黎仍有些纳闷——似乎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看出了那牡蛎的来历。
没错过景黎眼里的疑惑,苍麒边走边与他解释道,“那是蜃。”
蜃?
景黎眨了眨眼睛,是他想的那个蜃吗?可是……“不是说……它的原身是水龙吗?”
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也大多都是蛟龙模样,刚才的那个完全就是大贝壳好么。
“蜃成年后的外形,倒是与蛟相似。”
言下之意,潭里的那只完全就是未成年,还不曾正式化形。
“不过……”一路上都没开口的闻人异忽然Сhā嘴道,“就算是幼年,毕竟身上也有龙血。”
景黎刚想说那蜃都只剩个空壳了,哪里还有龙血,话到了嘴边,忽的又咽了下去。他忽然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那蜃再是幼年,身上的血脉之力总是存在的,但凡和龙扯上点关系的物种,其实力基本都不会差,而刚才的那头蜃的骸骨上,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也没有在那附近发现其他什么痕迹,那么,那蜃是怎么死的?
他们刚才所见到的,坐在岩石上的那位少女,显然就是那头蜃了。
蜃不同于其他生物,它本身的特性,就能够编织出各式各样的幻影,而能够令其在陨落后,唯剩下的点点残存意识,又代表着什么呢?
这轮回之境里,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还等待着他们?
佛狱之塔遗址——
翟明儒并没有想过能够轻易的就将应无瑕拿下,但当两人久战,却始终僵持不下之后,他的面色还是不可抑制的沉了下来。
事到如今,应无瑕、苍麒这两个名字俨然已成了他的心魔,不将此二人彻底踩下,他日他渡劫之时,必会受到心魔的侵扰。
半空之中的风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打着旋,仿佛雪中有一条龙一般。
应无暇的灵力伴随着强劲的风雪,龙吟一样的声响从旋风中发出来。
剑刃所带过的雪花立即幻化成了无形无影的刀,而等翟明儒察觉到那把冰刀的时候,刀刃已经割开了衣料,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口。
翟明儒低头扫了身上已经有所破损的衣服,不自觉的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嘴角勾勒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也不多说废话,手掌一握,灵力暴涌间,一柄玉骨扇便出现在其手中,扇面一震,转瞬间带起道道残影,其身形一动,化为一道残影,闪电般地射向应无瑕,玉骨扇撕裂空气,卷带冰雪,划出一道刺耳破风声。
望着满脸森冷的对手,应无瑕神色未变,左手手指轻轻抚过剑刃,随即,一道道无形的涟漪以其为中心,向着四周围一圈圈的震荡开来,龙吟之声越发清亮。
而与此同时,应无瑕的身影,也变得更虚幻了一些。
看着这两人再一次的激烈对轰,满脸褶子的槐树妖不禁愉悦的眯起眼来,因为此时的广场上各种动静实在是太大,还刻意的提高了音量,夸赞了翟明儒一句,然后继续围观双方的龙争虎斗。
心中,则慢慢的盘算着时间,这两人从交手到现在,也已有了数个时辰了,眼瞅着应无瑕的身影,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淡了不少,知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一切都正如他所希望的进行。
如果说这边的应无瑕二人是一对一,辰砂与端木少烨那头便是永无休止的无限制对手车轮战了,打完一个又来一个,宰了两个再来一双。
端木少烨的耐性早已告罄,偏偏对手的人数实在是太多,纵有心把眼前这些讨人厌的一举歼灭,奈何对方在数量上实在占优势,且质量又都在水平线以上,如此一来,竟是陷入了被动之中,虽眼下未见颓势,心中却已经开始嘀咕起了补给问题——他身上是带了不少的丹药,但对方要是一直这么不要脸的采用群殴手段,他的身上的丹药终有尽时,也不知道翟明儒那个怕死的究竟都带了多少人手过来,混蛋!
相比起端木少烨的心浮气躁,辰砂倒还算镇定,虽然灵力也耗费了不少,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痕,但气息却始终未乱,眼错不见,将西南方向的对手直接一剑捅了个对穿。
同时,也通过这个暂时撕开的缺口,看到了另外两人的情况。端木少烨那边自不消说,他的目光在不经意扫过应无瑕的方向时,瞳孔猛地一缩,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_, ̄)
_(:3∠)_
379、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管是碰上以少敌多, 还是被遭遇车轮战,都不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不单容易自乱阵脚, 后续补给更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难题——大家出门在外,储物袋里不会没有准备不假,但又有谁会装一大堆现成的灵药?
更遑论,应无瑕如今这情况,灵药对他无效, 几乎没有后继之力,时间拖得越久, 对他越是不利。
意识到这一点后, 辰砂没有半点犹豫,剑身大开大合的劈出两个十字斩,将再次围拢过来的包围圈撕开了数个口子, 抓住机会,从其中一个空隙中成功脱身而出,一个瞬步, 转眼出现在应无瑕身边,将人扯开。
“我来。”
对于这突然加入战局的第三人, 对战双方都始料未及,如果说应无瑕是单纯的意外,那翟明儒就是好事被打断的不悦。
眉峰上挑,从面前的不速之客身上,又扫到发现对手消失忙扑过来补救的手下们身上, 沉声道,“废物。”
这么多人,还拦不住一个。
自知理亏的手下们呐呐不敢言,只重新打起精神,意欲将害他们在顶头上司那丢了脸的罪魁祸首就地正法。
战斗被打断了的应无瑕在最开始的怔忪后,很快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却看见辰砂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他有意与你缠斗,若是再继续,只会对你不利。”
一旁正盼着双方两败俱伤的槐树妖对于辰砂的突然Сhā手感到同样意外,冷不丁听见这话,倒也没有盘算落空的懊恼,反而饶有兴致的看向场中,“便是如这位小友所说,这一战,也避无可避。”
——就算应无瑕不和翟明儒交手,也总是要和其他人交手的,而在场人中,最经不起消耗战的就是前者。除非他就此离开,否则他定然无法做到袖手旁观;而他一旦离开,辰砂这边本就缺人手,怕是处境会越发不妙。
再加上进入通道的那些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应无瑕,绝对脱离不了战局。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就算翟明儒带来的这些人手不是什么显赫一方的高手大能,但一个个也都是功力醇厚的得力助手。
这一战,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是避无可避。
“啊啊啊!!!为什么越宰越多啊啊啊啊!!!”
端木少烨半抓狂的咆哮从另一头传了过来,变相的佐证了槐树妖的话。
翟明儒轻笑一声,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会,最该着急的人绝对不是他。
像是猫戏耍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老鼠,他甚至不介意将自己的底牌透露一二,“我的人,只多不少。”
这一点,就算他不点明,应无瑕几人也都已经注意到了,如果对方的人数一直都在减少的话,他们的压力就不会这么大了。虽然不知道翟明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手下不缺人,这是可以肯定的。
见应无瑕似有反驳之言,辰砂拧了拧眉,“你的魂体已经开始虚化了。”
虽然不清楚这些年究竟在对方身上发生过什么,不过既然肉身已经没了,就剩个魂体,还是别在这逞强了,都已经开始褪色变虚了,等力量耗尽,就真的是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轮回之境——
伴随着“桀桀”的怪笑声,两边山崖上滚落下好些巨石,每一块都足有数百斤之重,若是被砸到一个,怎么也得落个重伤。
走至山崖底的几人亦都是反应敏捷之辈,觉出不对,瞬时各自散开,避开危险。
景黎的位置靠右,眼见头顶巨石砸下,足间一点,整个人向后疾退,在落下的巨大石块间完成了完美的闪避。
但,这还没完,他刚避过一路上的天降巨石,位于他身后,已经砸落地面的一块石距毫无征兆的炸裂开来,震荡开的冲击力,引爆了满地的落石,一瞬间,将整个崖底,连同两边的山崖,都轰成了渣渣。
弥漫的烟雾之中,几声低咳在不同的角落错落着响起。
“桀桀”的怪笑声再一次在几人头顶飘过,几乎是在这怪笑声再次出现的同时,数道黑影不约而同的从烟雾中闪现,目标直指源头。
被他们围堵住的是一个衣着破落,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老头,一头凌乱的长发也不知多久不曾打理,盖下来,挡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的剩下半张脸上,也是灰扑扑的,带着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的斑驳。
老头并非实体,却也不是刚之前遇见的蜃那样,只是一道单纯的过去的剪影,他能跑能动,身上还存在着明显,且不容小觑的灵力波动。
这是他们在轮回之境这么久,第一个遇见的,保有自己独立意识的“活人”。
“你是谁?刚才为何要偷袭我们?”
“桀桀。”
“别装疯卖傻,本君的耐性有限。”
“桀桀桀桀。”
不论明堂说什么,那老头始终半垂着头怪笑,罗睺嗤笑一声,“与他废话什么!”说吧罢,宽大的袖袍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一道破空声响,黑气的气劲从老头的右侧肩胛骨穿透而过,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对于明堂的问话置若罔闻的老头这会终于有了点反应,半垂着的头缓缓挪动,眼皮子向下耷拉着,盯着自己身上新鲜出炉的洞瞧了一会,才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先时挂在脸上的那种讨打的笑也不见了,唇角被抿平,半眯起眼前,透过面前垂着的杂乱长发打量着眼前的一圈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那惹人厌烦的怪笑声,绷着脸的老头给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苍麒的视线在对方身上的那个空洞上一扫而过,落在了老头的那张完全瞧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
“你们……”沙哑的像是锈刀锯木头的嗓音在这个被夷为平地的地方刺耳的冒出。“……是怎么进来的……”
慢吞吞的一句话,已经暴露了不少信息。
几人神色不明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景黎有心试探,故意道,“你进的来,我们自然也进的来。”
“呵。”老头发出一声短暂的嗤笑,“小后生莫要猖狂,就凭你们几个……呵。”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几人中本就没几个有耐性的,看老头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又故意不说的模样,心里很是不悦,见这老头倚老卖老,更不会给他面子。
“老鬼,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罗睺眉梢一抬,他说话的语气里本就有一股子嚣张,现在存了心思故意要钓人上钩,越发的多了一份张狂。
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老头的身上,看他如何反应,只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对方看起来虽然脸皮有所抽动,但并没有怒而动手,反而在最初的那一下扭曲之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这些年来,除了你们几个,我没见过有其他人进来……如此说来,你们是第一波……”
第一波……
不知怎的,景黎脑中忽然浮现出旒雩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隐隐冒出——难道说,这老头,是轮回之境诞生之初就进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在这至少上万年的岁月里,对方怎么可能存活下来的……
可若说不是,这人没有钥匙,又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老头神色间有些松怔,语气里听不出悲喜,淡淡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老头果然是早就进来了的。
看他样子也不像是转修了鬼道,也不知是如何以现在的这种状态得以保存下来的。苍麒盯着他看了一会,冷不丁问道,“你在这待了这么久,找到答案了吗?”
一瞬间的迷茫从老头的眼底眨眼而过,得亏他看起来清醒后,将遮挡住眼睛的头发向后撸了一把,虽然还是滑落了大半,但好歹是有半只眼睛露出来了,得以让其他人看见那一闪而逝的迷茫。
老头那一瞬间的失态消失的很快,很快又变成了那副历尽千帆的淡然,摇了摇头,“我若想明白了,又岂会在这里。”
景黎这会看他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样子,便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偷袭我们?”
老头闻言一愣,方后知后觉的看了圈周围的环境——到现在,空中都还有粉尘在飘荡,张了张嘴,“先时神智不甚清楚,得罪了。”
景黎一边对于一个人自己说自己神志不清有种怪异感,一边想着,这么听起来,这老头清醒时的脾气倒是还可以,就是不知道真假,不如再试探一下,想着,目光便不自觉的往边上瞄了瞄——套话这种事,还是他家师兄出马更为靠谱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w ?)?
380、第三百八十章
苍麒套话的本事当然要比他家师弟老道的多, 尽管老头也不是一般人,但最后还是不留神就踏进了前者的语言陷阱里。
而等老头意识到不妙时, 他已经说漏了不少消息, 到后来,或许是实在太久没有看见过活人,需要倾听者来了解他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的过往,也或者是其他原因,老头还是将自己的事都说了——
老头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大能, 只要报出名号,就会引来一帮追随者的那种。
白帝锻造仙器的事不算是什么秘密, 至少达到某一层面的人都知道。
明面上没人敢惹这位第一人, 但私下里,没有人不会对仙器动心,都在暗地里打听调查着白帝与他所锻造中的仙器的下落。
老头比其他人要幸运的是, 他真的寻找到了白帝以及他即将锻造完成的仙器的踪迹。
神兵现世,必有异相。
更遑论当时的白帝还只是一界修士,却锻造出了本不该属于这一界的仙器。
老头发现目标之时, 正是白帝锻造仙器的最后关头,九天玄雷降世, 浩大的声势,连绵数十里不绝,雷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万物湮灭。
若非声势这般大, 他还发现不了那地方的异样。
老头极有耐心的蛰伏在一旁,看着白帝与九天玄雷的一次次交锋,天地间的一次次变色。
中间的惊心动魄自不必细赘,最后一道玄雷散去,经历了雷劫的仙器发出第一道霞光浮于半空之际,就是他等候已久的机会。
换作平时,他是怎么也没胆子做出这等虎口夺食之事的,但那一场九天雷劫实在太过骇人,白帝消耗不少,机会可一不可再,这唯一一次的机会,当年的老头实在是不愿错过。
不过,当年的他终究还是估错了一点。不是白帝的怒火,而是这一件仙器的性质。
当时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一件仙器是白帝为了飞升雷劫而耗尽心血锻造,即是说,应该是一件防御类宝物,再不然,也该是可以直接与雷劫对轰的攻击类宝物之类。
他们对于这一件仙器的真面目充满许多猜想,却唯独没料到白帝的不按理出牌——老头在碰到仙器的瞬间,直接被吸入了轮回之境内部。
老头当时的修为,虽然不似白帝已经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但也是踏进了渡劫期的大能,之所以贼胆爆发,行这等虎口夺食之事,倒也并非是想要把仙器据为己有,而是想试试能不能靠其触摸到那一层壁障,看能不能寻到到关于飞升的那一丝契机。
被吸入轮回之境后,除开最初的那一秒错愕后,不得不说,老头还是挺高兴的——白帝的这一件仙器是由一方小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所练成这一点,同样也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这仙器和他设想中的不太一样,但既然他都进来了,那岂非比之只在外面拿手上看,更能好好的接触了解这仙器的本身?
仙器到底是仙器,里面的灵气之充沛,真是让人连身上的毛孔都心旷神怡。
老头进来后,当这是修炼的绝佳场所,是他窥得飞升之密的有效捷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在狂喜与热血过后,剩下的,则是永无止境的寂寥。
他进来了,却再也出不去——
虽然说对于修者来说,最不在意的就是时间,山中无甲子,他们的一次闭关,说不得就是数百年的光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喜欢一个孤独终老了。
倘若从出生开始就是独自一人也便罢了,可他在被吸进来前,也是有几个至交好友的,也有喜爱的后辈弟子。不算生性喜欢热闹,但也绝不是喜欢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老头。
一开始,还只是修炼间隙时的偶尔走神与缅怀,但渐渐的,当他走出那一片小天地,接触到轮回之境的其他地方后,噩梦开始逐渐的上演。
其实他很清楚,轮回之境里的活人,只有自己一个而已。
可当那些记忆深处的人不断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属于自己的回忆被不断的提取、玩弄,就算明知道那是假的,也让人难以释怀。
最初,他能很清楚的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假象,都是幻影,尽快早到出去的办法才是正经。
可即使是修士,也会感到寂寞啊……
在这个地方,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连说话,也只能自言自语,短促的回音,还没等听清,就戛然而止。
和心底的抑郁截然相反的,是他的修为,有充沛的灵力打底,一路顺风顺水的提升着,甚至还在此将自己此前只隐隐触摸到一点苗头的法则,都逐渐完善。
伴随着修为的一路水涨船高,他的精神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差。
一个人寂寞的久了,就算明知道是假象,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在靠近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当真。
他在里面,感觉不到外界的时间流逝,只依稀的明白,自己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
久到甚至连以前讨厌的人,再看见他们的幻影,都觉得顺眼了起来。
那些虚假的记忆,还有记忆中的那些人,开始不分昼夜的出现,甚至连在修炼的时候,也会受到影响。
……
就这么不断的沉沦其中,现实与虚幻的交界渐渐模糊,分不清究竟哪一边是真,哪一边是假。
修炼涨的再快又有何用,心魔勘不破到得最后,还是难逃走火入魔。
心魔不曾勘破,又怎么可能再更进一步?
原地踏步的同时,清醒的时间也渐渐变短,他就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个清醒,一个自欺欺人。
清醒的那个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只有尽早去除心魔,弄清楚这仙器的的玄妙,寻得离开的方法才是当务之急;可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却在心底不断的蛊惑着……
……
听完老头的话,现场安静了片刻后……
明堂面色略有些古怪的盯着老头,“就这样?”
太久没和人交流的老头摸不透明堂的意思,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能说的他都说了。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们,你在这里待了万年,因为一个人受不了寂寞,最后走火入魔了?”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是被人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来,还是感觉有那么点不舒服,老头盯着明堂,没有接话。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整个世界只剩你一个人的恐慌。
不独明堂不给他面子,罗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嘲弄道,“都一万年了,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果然废物!”
老头拧起眉,目露不悦,他虽然这些年清醒的时间不多,过的浑浑噩噩,但他曾经好歹也是渡劫期大能,被几个后辈这般嘲讽,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芥蒂。
眼看着老头的目光变冷,景黎刚想说话,又听见一个声音道,“就算有大半时间疯癫,余下的时间也该有千年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扎心。
景黎瞧着老头难看的脸色,抽了抽嘴角。这几个家伙绝逼是故意的……
但是老头在轮回之境待了这么久,要说除了得了精分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什么收获,他也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话激出来了。
这么想着,就听见他家师兄也出声了,不似其他几人显而易见的嘲讽,却也差不到哪去。“还没想明白吗?”
说实在的,景黎都有点同情老头了,被困在轮回之境上万年,好不容易才在今天遇见几个活人,说的话却一个比一个Сhā刀。
他在心底给老头点了个根蜡,然后紧跟队友脚步的跟着再补了一刀。“你拥有这许多时间,却还是看不透时间吗?”
旒雩曾告诉过他们关于轮回之境的事,所谓的弄清楚时间的真相,他并不单纯的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问答题。
如果只是一个问题,他完全能借由穿越前看过的那些心灵鸡汤答上许多关于时间的出色答案。
轮回之境能够扭转时光,回溯过去,计算是仙器,这种逆天的事,也不可能轻易的就做到,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左右时间,必然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这老头肯定没有全说真话,他既然走火入魔,心魔一直不曾破除,就算是渡劫期,寿命也终有限,可他现在却还存在着,单凭他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就是不知道,对方对轮回之境的了解,到何种程度了。
他们初来乍到的,对于轮回之境里的情况,还只是一知半解,但老头几乎是从轮回之境出世起就在这了,知道的只多不少,能够问出来最好,要是问不出来……那就只能付诸武力解决了……
381、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个人在轮回之境里孤独万年, 最后生生被逼成了精分,就算老头有时能够保有清醒, 他的心态其实也早就不对劲了。
换作其他任一个渡劫期大能, 就算是心胸再狭隘的,遇见几个后辈小子出言挑衅,最多也就是直接一巴掌拍死了事,而不会再有其他什么多余的情绪——因为到了他们的那一层层面,除非是同境界, 不然看在他们眼里,全是蝼蚁, 没有人是会和蝼蚁置气的。
可现下再看老头, 面色却既青且白,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众人的话显然是踩中了他的痛脚。他现在没有肉身,周身气势不再, 但毕竟境界仍然存在,令人感到压抑的威压蓦地降下,警告着眼前这些胆敢挑衅渡劫期修士的小子们的狂妄。
压抑逼仄的感觉兜头罩下, 众人却不惧反喜,老头的情绪越大, 能够暴露出的问题就越多。
这老头在轮回之境里待了上万年,虽然一直不得其出入之法,但肯定也是掌握一了一些情报的。
景黎一行人见状心中有数,不动声色的继续拿话激那老头套话,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破绽来, 一边运功抵消着对方强大的威压给他们造成的压力。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久不与人打交道的老头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老头激将下,果然上当,脸上的情绪没有一点掩饰,明明白白的写满了不满与怒意,愤懑的反驳与怒斥间,不期然的,就带出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消息。
景黎几人将这些细碎的情报进行整合,推敲,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一些他们想要的答案——
被困在轮回之境内的老头不知岁月流逝,早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在里面待了多久,只能从轮回之境内生长着的草木灵植的状态上,依稀知道,时间已过去太久太久。
意识开始混乱之初,老头以自身威能将其强压而下,令自己保持清醒,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四周围又有那许多的幻象虚影来诱惑蚕食着他的意志,渐渐的,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每一次清醒过来时,都是他全身灵力耗光,筋疲力尽,一身是伤。
长此以往,老头怕自己还没被自己的精分给逼疯,就先被发疯时的自己自残给玩完了。
然则,出口依旧是渺渺然无所踪。
老头索性发了狠,寻了一处灵力暴动的乱流之处,意欲在此强行突破——既然出口找不到了,那离开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在这轮回之境内直接突破,待到自己飞升之时,这一方天地,自然就不能再阻他来去。
乱流中不好待自不必说,而让老头感到意外的,只要待在乱流之内,那些幻象虚影对他的影响相对其他地方而言小了不少。
这一点,着实叫老头精神为之一振,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与其将希望依托于那个坑爹的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出口,还不如自己直接突破,直接把这轮回之境被捅个窟窿直接走人。
那一天,老头继续苦修,照旧又有一些来扰乱他心神的东西过来,老头直觉这一次好像和以往有些许不同,可又说不上来,等到他好不容易从那些糟心的幻象中挣脱出来,睁开眼却并非是熟悉的乱流,而是几扇门。
老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新的作弄他的方式,但想着反正也不可能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便随意推开一扇门进去了。
本以为那门后又是那些个糟心的东西,却没想到又经历了一回以前惯常经历的试炼寻宝游戏。
颇为费经了一番周折,期间又不受控的精分了几回,最后半死不活的终于从那最后的试炼中脱身,就直接进了一间石室,室内空如雪洞,除了一面比人还高的镜子之外,一色物件皆无。
那面镜子已生镜灵,久未与人交流的老头一见之下,欣喜若狂——不单是因为来了个可以交流的对象,更因为,这镜灵是在轮回之境内部诞生的,说不准就知道些什么内幕……
“那镜灵……”正说到重点的老头忽的拧起眉来,一张脸全部皱在了一起,嘴巴一张一合的,明明还在说着什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景黎几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老头突然双手死死抱住头部,一声更甚过一声的痛苦哀嚎在几人的耳畔回响,老头的眼神逐渐迷离,当呼痛声渐渐停止,面部的线条也逐渐放松下来后,迷离的眼眸也重新找到了焦距,整个人却又气势大变。
正听到关键处却没了下文的几人眼睁睁又开始发疯了的老头,很有些无语凝噎,这断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心在再多吐槽,也不得不先把发疯后又开始对周围进行无差别攻击的老头给制住。
又精分成了疯老头的当事人对于景黎一行人的失望毫无所觉,反而兴奋的拿着诸人练手。
老头这会神志不清,行事疯疯癫癫全凭心情,出手间毫无顾忌,完全是放弃防御的纯攻击方式,以至于几人在与之缠斗时,还不得不注意四周边四溢乱窜的散余能量,以免被误伤。
……
最后,挂着彩的老头一边大声怪笑着一边如奔雷般往东边狂奔而去了,只剩下景黎一行人留在满目狼藉,什么都没剩下的空地上。
“这老头发疯真不会挑时候。”
明堂轻哼了一声,对于老头的关键时刻的掉链子很是不满,但也心知这会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谁知道那老头这一疯又要疯多久,万一疯个百八十年,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遂问起其他几人在来路上可有瞧见如老头所说的那般的乱流,反正他是没见到。
“未必是巧合。”苍麒沉吟道,“他发作之初,尤似有未尽之言,倒像是有意阻拦他说出些什么。”
几人回想了一下,倒也有几分意思,那老头嘴里明明还在嘀咕,却突然出不了声,再然后就直接疯了,或许真的是因为在那间石室里遭遇过什么,并且还被下了禁制。
再思及老头之前的那些话,那镜灵或许就是他们此次找寻的目标了。
“镜灵……”提到这个,就不免让人想起另一个,当时景黎就是由溯回镜着手,最后遇见了旒雩她们,又得到的钥匙。
而且,溯回镜也能够回溯出人的一段过去,加以利用,扭曲回忆,让人深陷幻境,不可自拔,听起来,和老头所遭遇的相差无几。
再想到旒雩曾说溯回镜是个仿品,还有溯回镜的作用,那仿的是谁……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如此说来,镜灵才是那个关键点么?
景黎细细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他路上遇见的大多是森林荒漠,险恶之地不是没有,但他并没有发现有乱流。
罗睺阴沉着一张苍白的脸,眼睑微垂,似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才道。“我途径一处峡谷时,倒是有感应到类似之处。”
不过因为没有在那附近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就没下去查看。
其余几人一路过来,全是连乱流的影子都没瞧见过的,遂皆无异议的跟着罗睺回去找他曾经路过的那处峡谷,确认那里的乱流是不是老头曾经待过的那个。
如果是就最好不过,如果不是,好歹也有了目标,不用再跟无头苍蝇似得乱转悠了,乱流这么明显的目标,大不了把整个轮回之境翻一遍,总是能够找到的。
佛狱之塔遗址——
槐树妖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把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老家给折腾的一塌糊涂,一片狼藉,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双方的厮杀。
当然,他目光的焦距,更多的还是落在中心圈的那道人影身上。
瞧着那道越发暗淡的身影,眼中笑意更甚,打吧,厮杀吧,全都死光了才好。
这般想着,视线又不自觉的往入口出瞟了眼,罗睺一行人进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找到东西……
端木少烨已经快要炸了,眼前的这些家伙们就跟蟑螂似得,怎么杀都杀不光,他严重怀疑再这么下去,很可能这些人还没死绝,他自己就先被烦死了。
“江城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过来。”
嘴上一边低低的咒骂着同伴的不靠谱,一边没好气的把一个妄图从背后偷袭自己的家伙给削掉了胳膊上的一层皮。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窝在老家里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好吗?非要上赶着来送死?”
玄天宗的诸人不答,只是手上的攻势越见凌厉。
他们的少主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若是来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完成任务,等待他们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手下们都这么拼命了,更遑论他们的主子。
翟明儒周身本就醇厚的灵力,忽然在此刻骤然暴涨,左脚在地上猛然一踏,身形暴冲而出,脚下,碎石四溅。
双眼有些森然的盯着距离越来越近的目标,嘴角的血迹,将英俊的脸庞渲染得有些狰狞,眼中的火苗愈见攒动。
就如槐树妖所说,除非应无瑕就此离开,不然,再继续下去,最后的赢家,只会是自己。
扇面划破空气,勾勒出一道暗紫色的冷光,寒芒阴刃转瞬分裂,刁钻的从各个死角斩向目标。
“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翟明儒轻蔑的望着眼前半透明的人影,上扬的嘴角揭示了他的好心情,“因为你太蠢!”
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竟还妄图和他一较高下。
呵,今天过后,应无瑕这个名字,再也不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作者有话要说:失踪人口回归
382、第三百八十二章
在应无瑕所处的位置上空, 大雪在狂暴的疾风中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打着旋,高速下的残影将白色与灰色分割又融合。
应无暇的灵力伴随着这强劲的罡风, 造成的雪旋内, 一条睥睨而张扬的龙形轮廓越来越分明,同时,龙吟一样的声响也从旋风中发出来,并且变得越来越大。
伴随着翟明儒的一声冷喝落下,其身前空间荡出一层层无形波动, 那数道暗紫风刃,凭空闪回, 随后互相纠缠连结, 两两成对,交叉相叠,犹如四叶飞镖一般, 成螺旋状高速旋转着暴冲而去。
应无瑕头顶那条由冰雪构筑的白龙低沉的咆哮,在整个佛狱之塔遗址不断回荡。
两者所过之处,皆造成了空间的微微扭曲, 转瞬之间,就以一种极其恐怖的声势, 悍然撞在了一处。
周围众人尤未看清究竟如何,就被那一声犹如惊雷般的暴响给震的慌了神,随即,便是骤然炸响了开来——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震荡起来,连同地表上的那些残垣断壁一块, 发出了悲鸣。
佛狱之塔如今虽然几乎已成废墟,远古那些高深玄妙的大阵不复存在,但总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被深埋地底的能量存在,现在借由应无瑕与翟明儒的这一次交手,全部暴露了出来,重见天日。
那些突然窜出的能量不分目标,毫无目的陡然爆发出来,许多人在不及防备之下,纷纷中了招,压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彻底被碾为了粉尘,消散在了空中。
端木少烨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被硬生生削出来的一个扇形,懵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趁着此时的纷乱,身形一闪,往事故发源地掠了过去。
不说翟明儒的一众手下倒了霉,被一剑钉在了地上的槐树妖也好不到哪里去,前者是来不及躲避,后者则完全是有那个意识与实力,却偏偏已经行动不便,硬生生的挨了一记,半截树干直接被轰击成了个焦黑的大窟窿。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自觉稳住钓鱼台的槐树妖都遭了秧,那身处于爆炸圈,正面迎敌的两人,又岂会轻松到哪儿去?
随着那一声巨大的惊雷声的炸响,原本两人所立之处,飞沙漫天,走石溅射天空,紧接着,一道人影咻然从那滚滚烟尘之中猛地倒射而出,双腿脚尖着地,意欲借力,然那能量的冲击力实在过于骇人,一直在其在疾退了十多米,最后身体重重的撞在了一块在这场地动中重见天日的岩石上,连同那块岩石一起,生生又往后退了数米,双腿死死的Сhā在地面之中,那股冲击力才终是逐渐消去。
众人的目光此时早已被这番动静吸引了过去,循声而望,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有想到,这般狼狈稳下身影的人,竟然会是他们的少主!
没料到这一幕的翟明儒脸色更是阴沉,闷哼一声,将自己的双腿从土坑中解放出来,一震衣摆,蛛丝般的裂缝从他此时所立的位置,连绵而出,在地面震出了一张幅员辽阔的蛛网。
他这颇为强势的一手,让整个佛狱之塔再次安静下来。
诚然,被弄得灰头土脸的翟明儒此刻的心情绝对说不上好,但他更清楚,身为另一位当事人的应无瑕在这一次对冲中,所遭受到的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儿去。这般想着,眉梢一挑,眸子很快就向着某一点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
翟明儒瞧着那几乎只剩下了一个极浅的轮廓,若是没留心,说不得就要忽略过去的人影,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终于!
终于能够把这个带给自己屈辱的家伙给彻底摆脱掉了!
应无瑕,让你在此地神魂俱灭,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轮回之境——
景黎一行人的运气说不上多差,但也称不上多好。罗睺之前路过的那个地方确实是有个颇为可观的乱流不假,但一行人在乱流内等待多时,却并未出现什么门。
“莫非不在此处?”
轮回之境这么大,出现乱流的地方不止一处,也不无可能啊。
景黎想了想,既没认同,也未否决。“也不一定是位置的缘故,据那位前辈所言,他当时也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才踏进乱流,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才会一直待在乱留在之中。最后才因此得了机缘。”
明堂微微眯起眼,“你是说……”
“静心。”
抛开客观原因,只从主观原因入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心态还未摆正,过于迫切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景黎所言,他话音才落,就见苍麒闭阖的双目忽的睁开,站起身来。
他这一番动静,瞒不过其他几个,霎时间,其余几双眼睛全都望了过来,然后……他们看见了……一扇门……
众人:“……”
苍麒站在那扇门前,透过黑乎乎的门洞虽然看不出门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但和老头之前所说的经历,倒是基本能对上,再加上这种试炼的模式,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便侧过身,望向身后。“估计便是此处了。”
苍麒话音尤未落,他面前的那扇门的两侧的空间忽然开始扭曲起来。
他们本就身处乱流,会有空间扭曲并不奇怪,偏偏眼前的这两处,都是与周围的乱流方向截然相反的。
还没等众人想出什么来,那扭曲的空间就开始变色、拉伸,最后变出了两扇门来,而这两扇新出炉的大门的边侧,也同样出现了一样的空间扭曲……
约莫一盏茶后,一溜五扇门一字排开,静静的敞开出现在众人面前。
“……”
其余四人沉默了一会,目光默默的往苍麒身上溜了一圈。虽然心里也觉得这么用词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明堂干咳了一声,随意走到一扇门前,“按那老头所言,接下来只需通过这门后的试炼,便能见到那镜灵了。”
关于试炼,他倒并不担心,只不知那镜灵那头,会作何要求,老头那样的,显然是失败了的,
一般来说,似这类器灵的存在,不是寻找新的主人,就是按照主人的吩咐,对进入的人进行考核,来评定来者是否有能力继承其传承之类。
几人在来时的路上也曾商议过此事,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也曾推测一二,心中也大致有应对之策,接下来,就看到底如何了。
与众人打了招呼后,明堂率先走入门内,待他进入后,那一扇门也随之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余四人也各自走进一扇门内,景黎走到苍麒身侧的那扇门,看着自家师兄笑了笑,两人一起迈进门内,身影同时消失。
景黎睁开双眼时,是做好了直接动手的准备的,然而一睁眼,见到的却是一间空如雪洞,除了一面比人还高的镜子之外,再无其他的石室。
景黎:“……”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了。
走了这么久的霉运,难道今天终于在今天否极泰来了?景黎深深怀疑起自己那少到可怜,几乎没出现过的人品。
“还是说这间石室的存在,其实只是幻觉?”
景黎狐疑的打量了圈四周,表面上,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走上前去——就算这里真的是幻境,这地方除了这镜子也没别的东西了,要找出路,估计也还是在这镜子上。
这间石室并不算大,不过数息间,景黎已行至镜前。
站在远处就觉得这镜子颇大,离的近了才发现,这镜子的高度比他还高半个身子。
古铜的镜框光是用肉眼看,就能瞧出那沉甸甸的历史感,镜面光洁,却是雾蒙蒙的烟灰,仿佛被一层灰色的薄纱所覆盖,照不出东西。
景黎将这面镜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期间并未出现什么镜灵,伸出手指试探着轻抚镜面,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照不出他的身影;想了想,又尝试着输送灵力入内,仍是如泥牛入海。
一无所获的景黎站在镜前,思索着应对之法,他其实并未从这面镜子上感受到灵力波动,但要说这镜子就是面普通的镜子,那也不太可能,思来想去,应该还是自己没有找对方法。
景黎微微拧起眉,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以前曾经看过的那些书里,和器灵沟通的办法。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那些器灵都是从一开始就自己跑出来的。
景黎抽了抽嘴角,看着面前灰扑扑的大镜子,迟疑了一会,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和镜子打了个招呼,顺便做了个简洁的自我介绍。
镜子,依旧在原地安静如灰。
景黎:“……”
“用你的血试试。”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在石室里响起,声音的主人就贴在景黎的耳边吹气。
景黎侧过脸,不知什么时候从溯回镜里跑出来的青黛正飘在他身边,兴致勃勃的给他出主意。
但显然这是一个馊主意。
在修真界,没人会傻到用自己的血去喂养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谁知道这血一滴下去,会发生什么鬼。
青黛仿佛没瞧见景黎的斜睨,轻飘飘的飘到了那面大镜子边上,“这镜子看着可比我那面旧多了。”那语气说不出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些。
这不是废话么,你待着的那溯回镜就是照着轮回之境仿的啊。
恩,等等,其实他到现在也没确定,石室里的这面镜子究竟是不是他想要找的那面。
“笑话,区区仿品,岂可与吾相媲美?”
“……”
“……”
青黛扭过脖子,怀疑的看向景黎,后者微微摇头,否认了她的指控。
青黛安静了一秒,整个人“咻”一下窜了起来,柳眉倒竖,恼怒的指向镜子。“你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网络故障,宽带一直连接不上去,本来是想今早起来更新的,结果早上才起来发现停电了。
只能拷进优盘带到单位里,想着用单位的电脑更新的,但一来就被老大叫出去,四点多才回来,搞到现在才发上来,嘤嘤。
希望晚上回去宽带已经修好了,不然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要等第二天用公司的电脑上传了_(:3∠)_
383、第三百八十三章
景黎的视线随着青黛一起, 转移到镜子上。
可声音,却是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视线回转, 只觉一抹金红从眼前一晃而过, 须臾消逝。
再一次看向镜子,就见那宽大的镜檐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那人带着一张极为显眼的金红蝴蝶形面具,几乎将整张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个光洁的下巴,还有一双即使是在这间空屋子里, 也显得熠熠生辉的眼睛。
因着这张面具实在是过于奢华,以至于景黎先盯着那面具瞧了两秒, 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许是这人尤爱金红二色, 不单面具如此,就连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同色的锦衣,只不如那面具那般华丽, 却也能瞧出不是凡品。
那人翘着腿坐在镜子顶上,一手托着下巴,支在膝盖上, 透过脸上那张晃人眼的面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两人。
青黛记恨此人讽刺自己为仿品, 甫一见人露面,身形一闪,直接伸手抓了过去。
青黛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又是突然发难,照理来说, 那人该是躲不过的,可偏偏,那人对着扑杀至眼前,与他四目相对的青黛扯了扯嘴角,吹了口气,青黛整个人宛如被被定了身一般,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摔在了地面上不能动弹。
“就凭你,也想碰吾?”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青黛脸色一白,其实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对方是用什么什么把弄甩下来的,好像就是忽然间,不能动,然后自己就整个掉下来了。
但她当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对劲。
而现在,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只凭自身的威压,就能令她有这样的反应,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青黛的脾气绝对称不上好,但是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这一点,着重表现在,一旦遇见对付不了又躲不过的人,她能毫不犹豫的迅速认怂……
秒怂了的青黛眼巴巴的看向景黎,这会终于想起自己的主人来了。
景黎心念一动,把青黛收回了溯回镜内,双方实力差距这么大,青黛再在外头待着,也讨不了好,还不如回镜子里调息疗伤。
坐在镜子顶上的那人冷眼看着青黛从原地消失,倒也不曾阻止,狭长的眼睛打量着景黎,翘起的长腿微微晃动,倒是将身下的镜子生生坐出了几分秋千的感觉。
那人突然的出现,从言语到举止,都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但这会晃着腿坐着,身子微微晃动,倒是显得不那么的不近人情了。
此人衣着华丽,头发极长,又因着此刻正坐姿,长发一半披在身后,一半滑落在身前,宽大而松垮的袖摆自然垂落下来,就像是一只休憩着的斑斓彩蝶。
石室中的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四目相对,气氛倒不算紧绷。
“在下景黎,无意冒犯,此番进入,只为求一个答案。”
那人不答,轻晃着小腿,不知是身上带着什么饰物,随着他的轻晃发出一声接一声的轻响,成了重新陷入沉默的室内的唯一声响。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半响,上方才传来这么一句话。
景黎略作思忖,歉意道,“打扰前辈了。”
这镜灵估计是睡了几千年被他吵醒的。
“嗯?”
刻意拖长了的语调,显示着声音的主人对这个回答并不那么的满意。“就没什么,想对吾说的么?”
景黎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道过歉了,来意也说明了,还需要再说什么吗?
或者,他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的来历,和进入轮回之境的缘由?
自觉想明白了的景黎轻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却听见上方那人的一声轻哼——
“如此潇洒的吾,不欣赏,就是不识货。”
景黎:“……”
景黎顿了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再看向那人的眼神里不自觉就带着点惊讶。
来到修真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恋的。
“……前辈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实是令人见之忘俗。”
“吾以面具覆面,你又如何看出吾一表人才?”
景黎:“……”
说真的,他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人进行如此对话,不过,吹捧么,谁不会啊。立马就顺嘴赞道,“前辈的风姿,又岂是一张面具能够遮盖的了的。”
有这么大的一张面具挡着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对方的心情显然比刚才上扬了一个度。“吾喜欢说实话的人。”
景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还好,对方自恋归自恋,但也不是沉迷于自己的美貌无法自拔的类型,把他夸满意了之后,倒是想起正事来了。
那人略微直了直身子,半倾斜着身子支着下巴依靠在镜框上,交叠着的双腿互换了一下位置,依旧轻轻晃动着,“你想知道什么?”
景黎想了想,“据传,轮回之境,乃取自轮回之意。”
那人听见轮回二字,微微眯了眯眼,但因被面具所遮挡,景黎并未注意到。
他又换了一个更加放松一些的姿势,抬了抬下巴,示意景黎继续说下去。
“晚辈想知道,如何才能……逆转时间。”
“呵。”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那人倒也未曾动怒,也不曾出言嘲讽,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在下方的人。“看你骨龄不大,怎的也和那些老头子一般无趣。”
他其实并不好奇景黎想要回到过去的理由是什么,修行在世,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缘分,景黎是为了什么想要这么做,他并不想知道。会这么说,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
轮回之境是在修真界内难得的仙器,他本以为进来的这个小家伙是为了其他而来。
虽然觉得这事应该是靠谱的,但是景黎还是忍不住求证了一下。“前辈,轮回之境,当真有此之能吗?”
那人眼角微抬,笑道,“当然。若非如此,又如何担得起轮回二字。”
哪怕他们此行就是为此而来,但这事一日没被证实,心底就总会有疑虑存在,直到此时,景黎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按捺下心中的欣喜,景黎冷静道,“还望前辈指点,晚辈该如何行事。”
这么一个逆天堪比bug的道具,想要达成所愿,他该付出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进行的比他一开始预计的要顺利的多,比起老头经历的过五关斩六将,自己这算是一步到位了,直接就见到了镜灵。
这镜灵还意外的好说话,就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进来之前,景黎没想过会有镜灵的存在,但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有自主思维意识的“人”,肯定是比冷冰冰的“器”要好多了,就算一时间谈不笼,也能有个周旋的余地。
关于想要逆转时间的代价,景黎设想过许多种答案,唯独没料到现在这一种。
倚坐在镜子顶端的人影袖摆轻掠,宛如展翼的彩蝶,须臾来至自己面前。
一双金红色的双眸近在咫尺,景黎甚至能在那双撒了金沙的瞳孔里,清晰的看见自己脸上的猝不及防——
“我要你。”
佛狱之塔遗址——
“还真是狼狈啊,我说。”
突然响起的嘲笑声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并不有多分明,却还是准确的刺中了被嘲讽对象的痛脚。
端木少烨整个人都快炸起来了。“这么晚才来?!你怎么不干脆过来替我收尸得了!”
就这种效率,等主上出来后他是一定要告状的,这么手下要来有什么用,踢了算了。
“手下败将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江城懒洋洋的挑起一边的眉毛,注意力很是自然的往场中最引人注意的那一边望去。“情况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我看那家伙也伤的不轻啊。”
端木少烨循着江城的视线看过去,率先印入眼帘的就是身上大半地方都已经被染红,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的却还在放声大笑的翟明儒。
诚然,翟明儒这会看起来确实是后继无力,不过,这家伙还能站起来,那另一个……
辰砂此时的脸色很是难看,刚才他虽然有出手相阻,但碰上应无瑕那不顾自身的两败俱伤打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纵然这会他再想骂人,当事人也听不到了。
辰砂双手连动,飞快的结出一串印,将已经失去意识,整个人影浅到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的应无瑕包裹在结界内,以防后者的魂体逸散。
在他与时间赛跑的关头,背后突然风声传来,辰砂眉关一拧,手上的动作不见停止反而愈发加快,一道灵光乍现,长剑嗡鸣出鞘,将身后的偷袭挡下。
自觉已经胜券在握的翟明儒阴沉着眼,警告道,“不要多管闲事。”
辰砂不答,以神识指使着长剑阻止翟明儒的袭击,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应无瑕的身上,若是再不赶紧,怕是这人就要直接消散了。
端木少烨瞪了眼已经赶到却还不出力的同伴,“你是过来的看戏的吗?”
江城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主上只是让我过来接应。”
“那你还不动手?!”
“我看九华宗的那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急什么。
我擦!端木少烨一脸卧槽的看向身边不要脸的同伴,这货是脑子有坑吗?不趁机把那小白脸给解决了,难道还要等那边打完再过去一对一吗!
本来就被玄天宗众人的车轮战给逼到崩溃边缘的端木少烨很想爆炸,既然如此,那这货爱咋咋的吧,他不过去,那就留在这陪这些人继续车轮战吧,他自己过去总行了吧。
真是不禁逗。
江城无趣的摇了摇头,飞身越过同伴掠向那头的战局。
翟明儒、玄天宗什么的,当时可是给他家主上添了不少麻烦啊,不趁着对方这会元气大伤时做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网的日子宛如咸鱼_(:3∠)_
#我的发小是个渣渣#
发小打电话给我,让我到科技城看车展,我还纳闷她怎么要换车了。
长假交通堵塞,平时常走的那条道还修路,我只能往高速绕了,然后然后就被堵成了狗。
在高速上堵了一个多小时后,发小来电话了,问我在哪,我答还在高速上堵着,又问她有什么看中的车吗,怎么想到换车了。
这货答:没有啊,不换车啊,就是想让你看车展。
我:等我到,都不知道要几点了,说不定科技城都关门了。
发小:不用不用,不用到科技城,你把车窗放下来,往外看,爽不爽?是不是很多豪车好了,我到家了,挂了,祝你好运,么么哒!
我有句mmp是一定要讲的!!!
384、第三百八十四章
面对镜灵的语出惊人, 景黎倒没有想歪什么,就凭着对方那股自恋的劲, 看着也不会像是有什么其他想法的人。
想要得到什么, 总要相对应的付出什么,更遑论他们这一次前来,所求甚大。在听见镜灵的回答后,景黎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测,却不敢肯定, 只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前辈请说。”
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对于景黎的识相显然很是满意, 镜灵也不啰嗦, 单刀直入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吾要你代替吾,驻守轮回之境。”
景黎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 “由我驻守……前辈要离开这里?”
身为一个主人早已飞升仙界的镜灵,他还能去哪里?
“吾自有吾之去处。”似是看出景黎的未尽之言,镜灵轻哼一声, 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好了。“吾已在此一万三千年前,再不走, 难不成还要在此化成飞灰。”
一万三千年……
看来轮回之境存在的时间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再久三千年……
想到眼前这位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饶是景黎也不由很想为这位掬一把同情泪,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
镜灵在这待了一万三千年,现在要自己代替他驻守, 难不成自己也要在这里待上一万三千年么?不对,要是到时候没人进来,那岂不是自己要在这里面待到死?
虽然有想过代价不小,但景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大——就算是让他折寿他也认了,毕竟有来有往,直接交换,但是要这么遥遥无期的一个人在这里待到死……
景黎不禁想象了一下自己满头白发……不对,他本来就是白发,想象了一下满脸皱纹的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画面……
我去,这么虐的结局,完全不想要好么!
一点都不想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变得现实的景黎很快冷静下来,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前辈驻守在此,是为了考验后来者?”
副本里的这类人,大多都是为了完成主人/本身留下的传承,不愿一门断绝,所以才会在暗无天日中,孤独的等待着继承者。
镜灵应该也是这种情况,才会被白帝留在这里的吧。景黎在心底猜测着,却又有些想不透,如果是为了留下传承,那为什么还需要自己停下,而且听镜灵说话的那语气,对于自己在轮回之境这么多年,并不怎么满意。
镜灵转了转眼珠,没有回答,反而道,“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这么坑的要求,并不想同意。
景黎很想这么告诉他,但思及他们这次进入轮回之境的目的,只能深吸一口气,将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的回答给吞了回去。
如果逆转时间的代价必须如此的话……
景黎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无私奉献,思想觉悟高到“如果能够拯救苍生,那么牺牲我一个也没有关系”的境界。
然而魔族之患近在眼前,如果不将此解决,修真界将永无宁日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景黎此时不由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矛盾中,如果没有选择,让他为了除魔,与同伴们一起以身殉道,他义不容辞,可是让他独留此处,苟活于世,他难以接受。
类似于那种,大家一块战死并不怕,但只留自己一个人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死亡却又不能接受的矛盾心理。
已经回到溯回镜里疗伤,但依旧关注着外头动静的青黛有些坐不住了,她与景黎之间有契约存在,虽然她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但若是景黎情绪波动大,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很显然,景黎此刻有所动摇。
毫不犹豫的,青黛立马就开始呼唤起这位其实和自己关系并不融洽的主人,想要打消对方同意留下来的念头。
开玩笑,她身为一个镜灵,认一个修士做主人,忽然不是她自愿的,但是修真界里这种器灵认主的情况比比皆是,她这样也不算特别;可要是景黎真的答应了留下,代替那男人成为新的镜灵,驻守在轮回之境,那她成什么了?镜灵的镜灵吗?
——开玩笑!那身份和档次,一瞬间就跌进尘埃里了好么!
生恐景黎一个脑抽就答应了的青黛利用神识,拼了命的在景黎脑海中尖叫,想要阻止后者的脑抽,各种威逼利诱轮番上演,末了还不忘祸水东引一把。“你们进来了这么多人,凭什么要你留下来!让他们留下啊!”
景黎心中蓦地一动,不是同意青黛“宁可死道友,不可死贫道”的利己主义,而是他忽然想到,以自家师兄的霁月清风,如果是他面对这一选择的话,会怎么做。
……他会同意的。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景黎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敢问前辈,晚辈那几位同伴,现在何处?”
自己是没有通过其他考验,直接进入石室,和镜灵碰面的,理论上来说,自己应该是速度最快的一个。但凡事就怕万一,万一其他人也有和自己一样走运的呢。
听见景黎问起其他人,镜灵眼底暗光闪过,不甚在意道,“那三个小子一时半会还来不了。”
景黎听着这话不对,他们明明是五个人一起进来的,怎么就少了一个,忙追问道,“我还有一位同伴可是出了什么事?”
镜灵垂眼理了理袖口,语气里很有几分漫不经心,“那一个已经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这种反派必备的杀-人后发言,令景黎心下一惊,“!!!”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里有歧义,还是因为景黎的反应,镜灵边整理衣裳边道,“他本就不是此界中人,吾以为你们为同伴,不会不知。”
原来他说的是明堂,听见不是此界中人几个字,景黎就松了口气,看来,明堂已经找到裂隙,顺利回到仙界了。
想到明堂与亢宿多年来的找寻,此时听见他达成所愿,不由为他高兴。
这么一惊一乍过后,纷乱的思绪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银铃,汲取着制造者的温度。景黎微微垂下眼睑,如果真的只有这一个选择的话,那就让自己留下吧。但在此之前,有些问题,还是必须要先问清楚的。
还没进入轮回之境之前,亢宿曾推测过轮回之境存在已久,难免会出变故,还特地提醒过他们不要耽误时间,以免错过了时机再难挽回。他并不觉得亢宿的话是在危言耸听,以及,驻守在轮回之境,他又需要做些什么——如果真的屁事都不用做,那镜灵也没必要让自己来顶替接任。就算真的要花一万年时间来等那个不一定会出来的传承者,也至少要知道,考核的标准是什么吧。
对于景黎已经做出的决定镜灵只是挑了挑眉,也不多问,当即回转过身,长长的衣摆与袖摆在半空划出几道优美而凌厉的弧度,走入了那面大镜子里,“跟上。”
景黎自然抬脚跟进,两人一致无视了因抓狂而直接从溯回镜中现形的青黛。
镜子里面不比外面的那间石室好到哪里去,一望无际的空荡中,只有一个巨型的日晷静静的悬浮在半空。
镜灵身形一闪,再出现已立于日晷边缘,漠然看向晷面,片刻后,眼珠微微向左侧移了移,“日晷以时间为交易,以魂力为缚。”
这个巨型日晷晷面上刻画着的不是常见的文字,而是一道道深晦的符文刻印,晷针却由一截树枝替代,干皱巴巴的枝丫看起来已经半风化了,偏偏树枝尖叉上点缀着一朵成人小拇指指节大小的浅色花苞。和半死不活的枝丫恰恰相反,那花苞已经半开了,从半敞着的饱满花瓣里,隐隐能瞧见中心的金色花蕊。
几道肉眼可见的灵光以某种玄妙的轨迹围绕着花苞,不断的重复运转。
镜内没有日光,晷针没有影子投射在晷面,却有一根金色代替,此时,那金色正指在一道刻印上,拉起一道无形的光壁。
“待到流砂花开,轮回镜就不复存在,你可以走。”
算是回应之前景黎的那个问题了。
景黎盯着那半开的花苞,谨慎的开口,“敢问前辈此花是否在前辈来此之前就已存在?”
镜灵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一万多年才打开了个花苞,想要等到它完全绽放,估计没个一两万年也没戏。
“四十九天为一期,每过一期,需往流砂花内注入一息金砂。”镜灵一抬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琉璃瓶,那瓶子看着不过巴掌大小,里面装着大半瓶细细的金砂,抖开瓶塞,将瓶身微微倾斜,几粒金砂坠落,落入花蕊。随后,便重新塞上瓶塞,将整个琉璃瓶抛了过来。
景黎接住琉璃瓶,略看了眼,就收了起来,比起金砂,他更在意的是另一点,“轮回之境和轮回镜之间并非是同调的存在?”
镜灵微微颔首,“轮回镜才是本体。”
就算轮回之境崩塌,只要轮回镜尚在,就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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