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领她到了一个偏殿,跟看门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转身进去。不一会就出来问道:“你就是林娟?”见筱沄点点头,便又说道:“跟我来吧!”
筱沄跟在他身后,又转来饶去走了好一会儿,才被带到天启帝面前。
此刻天启帝早已恢复了平静,正埋头批这奏章,一眼见进她进来,便吩咐道:“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朕的身边,朕到哪儿,你就到哪儿。”
筱沄只得答是,乖乖站到门边。
整整一天,皇帝都窝在御书房批奏章、见大臣。筱沄开始还能坚持着,装模作样地站在御座下伺候。还不到午膳时间就坚持不了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真比军训的时候站军姿都要难受。抽了空,躲到侧殿偷懒坐了一会儿。发现皇帝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故意放水,并不理会,她胆子也大了些。不再规规矩矩地站班,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反正她进宫的目的就是调查中毒真相嘛!
不过说实话,这个皇帝的日子确实枯燥的很。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出过那间书房。坐乏了就在屋子里转几圈。连筱沄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勤勉的好皇帝。今日后宫一个名位不低的妃子过生日,据说设了酒宴歌舞,请他过去,他只是赐了酒,自己并不过去。
筱沄看看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这个皇帝还在埋头苦干着。管事太监进进出出,将批过的拿出去,又呈上更多有待批阅的。做皇帝做成这样,真是可悲可叹。他谁都不相信,自然事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了。
总于一个太监捧过来一个金漆的盘子,跪在御书案前。筱沄斜眼一看,那里面放着各宫嫔妃、贵人的牌子。看来他是要召幸妃子了,她暗暗长出了口气,总于要睡觉了。这一放松,浓浓的困意就涌了上来。
天启帝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冷笑一声。开口道:“林娟,你过来!”
筱沄听到他叫林娟,一时没想到是在叫自己,依旧站着不动。一个太监急慢上前,从后面退了她一把。本来她两眼快要眯上了,冷不防被这么一推,一个不稳扑到在地。
这御书房还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太监宫女顿时全傻了眼。只听见天启帝慢慢地说:“快起来吧,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再多摔几下子更没法见人了。”
屋子里顿时响起阵阵压抑的嗤笑声。筱沄又羞又恨的爬起来,这是这个皇上第二次拿她的长相说事了。她愤愤不平地想,要是看不顺眼可以不看啊,又不是自己求着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天启帝扫了一眼她那张满是的怨愤脸,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又朝她挥挥手,见她慢吞吞地走近,方指了指那个放着名牌的盘子,笑道:“你来替朕挑一个!”
他这一句话,不仅满屋子太监宫女吓到了,筱沄也傻了,下意识张嘴问道:“你说什么?”
早上训斥过他的那个太监头喝道:“放肆!”
天启摆摆手说:“高泰,不用管她。你去给前三殿的宫人们打个招呼,林娟听便。不许人为难她。”说完转过头看着筱沄道:“你从这些牌子里挑一个。”
筱沄实在搞不清这个古怪皇帝在想什么了。这一整天,她算是领教了他变幻莫测的个性。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下一秒可能就是暴风骤雨。刻薄忌猜再加上性格躁急暴烈,这皇宫里上上下下,从王公大臣,到太监宫女,莫不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不小心,雷就在自己头顶上炸开了。她站在皇上对面,只觉两道如炬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她,知道他既然开口,就容不得她说不。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在中间靠上的位置翻了个牌子起来。
从那一天起,筱沄在宫中的日子就只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这皇帝每天生活极为规律。卯时三刻上朝。辰时下来用早膳,批一个时辰的奏章,巳时正去太后殿里请安,回来就守在御书房。子时翻牌子招人侍寝。他就像个时钟,从不走错过一步。
每天侍寝的牌子还是由筱沄来翻,筱沄发现他确实不计较身下躺的是谁,只是每晚必招人侍寝,而且都是一个时辰不到就被送了出来,从不留下过夜。喝的水、吃的东西都装在银制器具里,有专人尝过。用的东西也都一一用银针验过。实在没有一丝漏洞。
就这样眼看就是秋天了,天启帝的身体却始终不见好。几个太医每天来看诊用药,把药都当水喝的,可他症状却越来越明显,先前只是脸红、多汗,双手震颤,齿龈总是肿胀、出血,今天早起竟然莫名奇妙掉了一颗牙齿,要知道他还不到三十岁。
寝宫里,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天启帝两眼血红,像一只饿极了的狼,狂躁地来回踱步,双手神经质地颤抖着。筱沄早就见惯了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可像这般狂躁却还是第一回。
后边传来杖刑的声音,几个专司皇帝饮食的太监杀猪般大声嚎叫求饶,一串串惨厉的怪嚎,夹着一声接一声的板子,听得人人毛骨悚然。筱沄伏在地上,忽然从心底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心知这皇帝盯上了自己,恐怕今天是在劫难逃,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再积点德吧。
她一咬牙,抬头道:“皇上的病与外面的几个太监无关。求皇上放了他们。”
天启帝瞪着她,突然爆发出哭一样的笑声,半响才收住道:“高泰,让外面先住了刑。林娟,你说说,我这病是怎么来的?说好了,就放了他们。说错了,你就出去陪着他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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