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繁华一如往昔。十八坊中，后三坊有东西两市，专门作为大宗货物的集散地。东市主要经验水路来的货物，西市则是以陆路来的货为主。

西市不远，一处客栈里来了一批神秘的客人。他们提前一天就包下了整个客栈，并在不远处租下一个货仓。将货物运到货仓后，二十几个人，就住进了进去。从那天起，整整三天便再也不曾出过门。

这些人古怪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客栈老板的不安。尤其为首的那个人，面目狰狞，虽然态度很和气，可总让他感到害怕。他反复思量后，找来主管西市的里长，希望能打探到点儿什么消息。而且，若是将来这些人惹了什么麻烦，他也好撇清责任。

“普爷！这位是西市的里长海爷。您要是有什么货物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海爷可以给您提供方便。”客栈老板小心伺候着。

化名普凌的欧阳凌普不动声­色­，端起面前的茶杯，甚至没有抬头看那里长一眼。

里长面露不悦，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既然做生意，怎么不见有什么货物买卖？”

欧阳凌普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海爷吗？我正想派人去请您，只是怕您贵人事多，不肯赏光。”

海里长有些疑惑了，他做里长已经近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些人要么是真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欧阳凌普将他的表情看着眼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东西运来了，自然不愁销路。与挣钱相比，他更渴望得到祖父的消息。整整三天了，所有人都守在这里，却不见有人上门联络他们。

他收回思绪，吩咐道：“刘二，你带里长大人去看看我们的货物吧。”他转头看向那里长，“海爷，您先去看看，然后我们再谈，如何？”

看着里长满怀疑惑的跟着刘二去看货。他又叫来大成：“大成！你还是不肯说，究竟谁派你来的？我以为我们已经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了。”

“爷！不是属下不能，而是属下也不知道！”大成为难道，“请您再耐心一些！”

“耐心！还要我怎么耐心！”欧阳凌普怒道，三天的苦等，已经将他逼到了极限，“到底怎么才能联系到他们？”

大成看他焦躁不安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上前一步低声说：“爷，我跟你说实话吧。属下生在西麒的群山中。从小父母就告诉我，我们一家是大宁安下的暗探。要不是两年前突然接道密令去找您，属下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踏进大宁的。”

欧阳凌普抬头看着他，惊讶不已：“这么说你父母是大宁人，而你则出生在西麒，却要效忠大宁。”

大成笑笑：“爷您不知道，五国之间这种事情多了。安Сhā一个暗探不是那么简单的，无根无底很快就会被发现。像我这种，生在当地、长在当地的才不会那么容易被识破。这次跟爷回来的二十几个人都是如此。也正是这样，大宁这边若是要查，也只知道我们是地道的西麒人。”

一番话说得欧阳凌普底下了头，“这么说为了我，许多大宁经验多年的秘密渠道，都不能用了。”他苦苦思索着：“究竟是谁，肯费这种心力帮我”

大成也道：“我们几个私下也议论过。当初和您一起从大宁去东盛的人，可能知道些什么。可惜他们都死了。”他又劝道，“爷！您还是先安心做好这笔生意吧。我们只能这么等着。您看到了，这些天好多人在周围探头探脑的，他们不肯前来联络，必定是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欧阳凌普知道大成说的不错，只能颓然地重新坐下。两人相顾无言，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刘二领着看过货的里长回来了。与去的时候相比，此时的里长仿佛刚补过千年人参汤，兴奋的满脸通红。

“普爷！您这些货还真要在下开了眼了。您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欧阳凌普打起­精­神，决定先应付眼下的事情。

“正是还要多麻烦里长。我们是外地人，在都城转了这几天，发现竟然没有我们可以出货的地方。觉得十分奇怪，还要请教里长。都城的人难道都不喝茶吗？”

里长兴奋的心情无法掩饰，“普爷有所不知，你这批货确实是近年来少有的。整整五年了，自从平南王在南边剿匪之后，茶路就断了。没有一家能有您这么大宗的茶叶。目前都城的茶叶市场多是零卖。外面的茶叶运不进来，加上今年夏旱，本地茶叶几乎绝收，所以茶叶市场已经是有价无市。您若是想出货，我立刻替您张罗。”

相比里长的兴奋，欧阳凌普倒是冷静许多，他以食指轻敲桌面，沉吟半晌。

“这么说，我这批货还是大有行情的！”

“正是！正是！您说个价，其他的都交给在下，您就静等着收银子就是了。”里长忙不迭的点头。

“既然如此，我看这样吧。就麻烦里长从中张罗，替我们联络二十家商户，这批货分成二十份，分买给他们。只要有里长的担保，可以先提货，再交货款。价格就按目前市价再降二成。里长从中斡旋也很辛苦，每笔交易，都提一理的利润给您，作为您的佣金。您看这样如何。”

里长被这慷慨吓得愣住了，直到旁边的大成碰了他一下，才缓过­精­神来。忙不迭地点头：“普爷您真是大手笔，您放心，我这就去联络信用最好的商户，保证不让您吃亏。”

欧阳凌普点头，“我们出了货就要赶回去，最好能赶到年前再走一趟，多贩些茶进来。所以，麻烦您尽快着手此事。”

里长听到这个消息，连应酬的心思都没了，急急忙忙告辞出去。这可是第一手的大信息，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这挣钱的，可没时间多耽搁。

有那里长从中安排，不到一天，仓库里的货物便全部出清。紧接着，络绎不绝的商家，纷纷光临这家小客栈。有来探听消息的，有来套近乎的。所有的人都对这位凭空冒出来的普凌充满了好奇。都想拉上这条线索，在他手中入上一股，能做上这贩茶的生意。

欧阳凌普一改开始的做派，来者不拒。除了不接受外出的邀请，有求见的，他都会见上一见，希望那个幕后的人早日出现。

这一天，他又送走一批客人。独自坐在窗前，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头。这应酬实在是一件十分耗神事情。一回头，瞄到探进房里的小脑袋，好笑地叫道：“灵儿，­干­什么呢？”这小丫头，最近憋坏了，陪着他们窝在这小客栈里，也真难为她了。

“我来看看凌哥哥，方便吗？”灵儿客客气气地问着。

“说不方便你就会走吗？”欧阳凌普早将她的小伎俩看透了，这丫头最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灵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从他眼中看到了挪揄的笑意，忍不住替自己辩解道：

“我最近都很乖的。知道你有大事要忙，都没缠着你，要你带我出去玩了。是不是？”

欧阳凌普轻笑，拍拍她带着几分委屈的小脸：“我知道灵儿这些天闷坏了。等做完了这件事，我陪你去骑马，好不好？”视线却被中手中的几朵小花吸引。

他伸手拿过来，仔细看着。粉­色­的小花，花瓣上点缀着几条从花心处延伸出紫­色­线条，配着黄|­色­的花心，显得它是那样的娇小与单薄。这花是一种野草，在大宁十分常见。只是，都开在水草丰盛的地方。灵儿从哪里得来的？

灵儿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刚才我在后厨房玩儿，见柴堆上夹着好几朵，小小的花儿，被那么多柴挤着，好可怜！我就随手将它们救了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