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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怡笑 丑女三嫁 > 第四章 唾面自干

第四章 唾面自干

欧阳凌普的冷笑声传来:“你不允许,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会同时迎娶她们,司徒家并不介意!”

“我介意!”温于意发出一声低吼,伸手指著他,怒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若不是小姐几番相助,你那里会有几天。可你呢,就是这般报答她的?”说着便是一拳打过去,

欧阳凌普险险避开,深吸一口气道:“不要再闹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温于意却不肯罢休,火冒三丈的再次出手,欧阳凌普当然不可能站著挨打,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大厅内更加热闹,客人们纷纷起身,伸长脖子看着好戏。

数声巨大的瓷器碎裂声响起,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三楼楼梯口上,出现一个披发的美人,正冷冷地看着楼下,她脚边是一地的碎片。看来就是她推到了那一人高的瓷瓶,弄出那巨响。

一直躲在一边的公孙老爷讪笑着上前:“这不是夜合梅吗?听说你被个东耀来的客商买下了,还做起了胭脂脂粉生意,怎么会在这里?”

议论声又起,这夜合梅可是都城名妓,红极一时之际突然消失了。最近才跟着个东耀客商重新出现。

只见夜合梅并不理会他,只蹲身福了一福,说道:“我家主人请欧阳公子和温公子移步里间说话。”

欧阳凌普与温于意对视一眼,掩住眼中的惊讶,匆匆举步上楼。三楼走廊尽头,是预留的特等席,从后厨另有楼梯可以直接上去。此刻里头是什么人,两人心里都有数。

夜合梅领他们进去,两个亲随打扮的人立刻守在门口。紧闭的房门,隔断了众人好奇的视线。小二匆匆打扫地上的碎屑,仙客居又渐渐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热闹,只是,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多了一项。

特等席本就是特意预留的,虽是在酒楼里,房间里居然没有酒楼常有的酒菜荤香。两人进了门,只见四只暖炉在角落里熊熊烧着,东面的窗下也有个炭盆满盆的银炭正烧得通红,那窗户却半开着通风,所以没有一丝呛人的炭气。一个大桌案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妆粉盒子,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与郁郁的茶香,混合成了一屋子的温馨。

见到暖炉边坐着的人,欧阳凌普眼光闪了一下,随即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摸上来的,我这大掌柜的居然没发现。外面冰天雪地的,这屋里倒也暖和……”家常搭讪的话,在那人审视的目光下,慢慢吞了回去。他有些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沄儿,你别生气,这都是爷爷安排的。”

“坐下吧。”筱沄的声音不高,听去却十分清晰。

欧阳凌普与温于意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先坐下,接过夜合梅奉上的茶,默默品了起来。

筱沄却不再看他们,只向夜合梅道:“夜姑娘,我们继续!”她抿了口香茶,又问道:“现在外地来了几家大宗要货的?”

“七家!”

“都是一个地方来的?”

“有两位是沧州的,其他的五位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主子,您看要不要先卖给他们一些。”夜合梅问道,“安总管打听回来的消息,这几家都很有信誉,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都有几分势力。和他们合作,可以很快出货,也不会有大的后顾之忧。”

筱沄摇摇头:“仿冒的问题没有解决,冒然扩大市场,最先垮掉的会是我们自己。”

“主子考虑的是。今天早上,那个以次充好的小贩已经被官府判罚劳役,这次是足以警戒其他人了。只是属下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哦!”筱沄看了她一眼。这夜合梅是个美丽的女人,风采动人,更难得的是,她有着少见的商业头脑。她身负深仇大恨沦落风尘,被李安所救。李安替她报了仇后,她却依然用夜合梅三个字做名字。在这次贩卖妆粉的生意里,她无疑是自己的左右手。由于她的经历,她所能提供的帮助,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说说看,如何才能杜绝那些见利忘义的小贩,再仿冒我们的妆粉!”筱沄问道,声调已经恢复平日的冷淡。

“我们可以打上专属的印记,就像那些茶饼,每家出的茶饼都是用特定的模子打出来的。要想仿冒,便不那般容易了。还有,不能再让那些小贩卖妆粉了。我想开一家门面,前面设个柜台买粉,后面找绣娘做粉扑和往盒子里分装的工作。这样,有专门的地方卖,那些宵小之徒就没空子可钻了。”夜合梅说道,显然已经有了深思熟虑。

筱沄挑眉,飞快地转动着心思:“小贩们手里还有多少妆粉?”

“应该不多了!属下一直坚持要他们每日去领货,发货的数量也有限。出了这次仿冒的事情,已经三天都没有供货了。”

筱沄沉吟片刻,“给妆粉打印记的事,我来想办法。我们目前做的妆粉太散,要打印记,恐怕得改良配方。这几天你专心找门店的事,就照你说的,不再批零外卖了,得把我们自己的门店开起来。”

她们谈生意时,欧阳凌普和温于意只静静的坐着,完全没有Сhā嘴的余地。听他们谈到找门店,欧阳凌普忽然开口道:“我倒是听说了个消息,城东李家要专卖掉一个门店。在与东市相邻大街上。位置好,价格也公道,只是临街的铺面不宽,往里是个纵深两进的院子。别人用都嫌窄,用来开个脂粉店却是正好。后院可以用做后期加工的地方。”

筱沄不说话,只拿过手炉低头拨弄着。倒是一旁的夜合梅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五爷却打听一下。价格最好尽量低一些,尽快谈妥了才好。”

欧阳凌普看了看筱沄,讨地问道:“沄儿你看怎样,要是觉得没问题,我这就去找李老板打探一下。”

筱沄终于看了看他,笑了一下:“那就有劳你了,有了消息你直接找夜姑娘商量。”

欧阳凌普心底暗暗长舒口气,今天和温于意的这场戏,绝非他的本意,完全是祖父的意思。他虽然知道会引她不快,却只能听从。不过,若是能谈妥租门店的事,或许沄儿不会责怪他了。想到这些,他急急站起来:“我这就去了。”说着逃也似地去了。

筱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缓缓说道:

“我这几年­精­神越发断了许多,也怕冷的很。”她缓缓靠向椅背,满面倦容地微叹一声,“于意的父母都还好吧。两位老人年纪大了,最近天气又冷得很,你该多陪陪他们的。”

今天的事情被她撞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温于意本以为她会质问一番,没想到她留下自己,只是问候自己的父母,他愣了半日神才惊醒过来。他端起手中的茶呷了一口放下,说道:“多谢小姐关心,他们二老都还好。只是小姐叫我进来,不会是告诫我要待在家中,不要到处乱跑吧?”

“于意你在侍奉父母上,本就做的极好了。”筱沄长长吐了一口气,语气依然淡淡的,“我倒没有那个意思,但你让我觉得很有些意外。请你留下来,是想问问,你既然不要为官,却愿意参合进这些事情来,是个什么缘故?”

温于意目光闪烁着,看去很是­精­神。他一边沉吟,一边故作轻松地一笑,说道:“小姐多虑了,我也是遵照老爷子的意思办。老爷子计较了这些日子,总觉得小姐和大爷二爷就这么搬去沧州,外人看起来会觉得太意外了些。难免会起疑心,只怕会节外生枝。这样安排一下,外人会觉得小姐是不胜其扰,才离开都城的。也免得惊动了西麒皇帝,做出什么不利用小公子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竟激动得涨红了脸,指点着窗外说道:“小姐可知道,外面有多少没事找事的闲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姐的一举一动。老爷子是想,既然不可能瞒过外人的耳目,索­性­将做个假的把柄,交到那些人手中,让他们议论个够。固然冒犯了小姐的清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他侃侃而谈,看起来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坦坦荡荡毫无私心。可听在筱沄耳中却有了其他的意思。就在外面起争执前,她与夜合梅正在讨论着,温于意的为人秉­性­。他的这番话几乎和她与夜合梅今日谈的话紧紧衔接上了。她不禁一怔,良久,才呵呵一笑,说道:“既然是老爷子的意思,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她顿了一下,瞟一眼不动声­色­的夜合梅,说道:“只是,灵儿那里如何交代!这些话传到灵儿的耳朵了,恐怕不太好。”

“小姐说的是,灵儿小姐­性­子烈,得在她听到流言前跟她说清楚,免得她误会。”夜合梅垂首而立,恭恭敬敬地说道。

温于意听到这话忙道:“夜姑娘说的是,确实有欠考虑了些。小姐若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告退了。先去找灵儿小姐,解释清楚这事情的。灵儿小姐善解人意,定能体会小姐和五爷在这事情上的难处。”

筱沄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踱到窗前看了看外头,方回身说道:“如此就有劳你跑一趟了,我便等在这里,请于意跟灵儿讲清楚了,再带她到这里来一趟,如何?”

温于意立刻起身告辞道:“我这就去办!”说罢拱手行礼辞了出去,筱沄见门在他身后重新关上,转脸向夜合梅:“难道还真被你说中了?”

“属下是不是说中了,小姐自有判断。”夜合梅诡谲地一笑,说道:“只是您看他,像是淡薄名利,不问世事的人吗?”

筱沄低了头,长叹一声:“你且坐下,咱们慢慢聊聊。”

“夜姑娘,”她待夜合梅坐定,轻声说道,“这温于意实在让人看不透。明明是他几番推辞平南王请他入朝为官的邀请,都城里却盛传是平南王故意阻难他入朝。这事情本与我们无关,但是每每想到他,总会让我觉得心绪不宁,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安。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夜合梅略一欠身,说道:“温相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有更深的用意,主子看不透的,正是您的不安之处吧。”

“我在想,是不是看错了温于意。他两位兄长因我而死,我虽然帮了他,可却不知他心中是不是有所怀恨。可另一方面,让他为我做事,我却处处提防他,实在不是我素日为人处世的方式。”筱沄边往暖炉里添着银炭,边低低地述说着心中的不安。

夜合梅一笑道:“小姐这么说倒是让我想到安总管了。安总管那双小眼睛,总是悄悄地从眼角上看人。他所使用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受过他大恩的。只是,恕属下放肆,小姐真正想的,恐怕是老爷子。”

筱沄想到李安素日的模样,嘴角一勾想笑,又敛住了,说道:“夜姑娘,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小姐为何疑心?因为反常!”

“唔?”

“温于意的兄长之死,正是和欧阳家的灭门大仇一样,转眼间,提都没人提了,这不反常吗?”这正是藏在筱沄心里最深处的话,却不能如此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筱沄不禁打了个顿,怔怔地看着外头已经快要化尽了的雪,良久,点头叹道:“温于意现在对老爷子自是言听计从。而老爷子的心胸,确实宽大,能忍人所不忍。当年,他说要将凌普交给我,就真是从此不闻不问,那可是他最得意的孙子,他都能做到如此决绝。我想着,他莫不成是真的丢开了手,只为将来打算?”

“他是不是丢开了手,属下不知道。但若是为了将来打算,则断然不是。”夜合梅冷冷说道,“他若为欧阳家族重兴家门,就该让五爷做个逍遥快活的茶商,离着小姐远远的。”夜合梅当年也是被仇人所逼,一门都被害了,为了复仇,不惜做个妓汝。她知道,仇恨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只是,依欧阳家与司徒家目前的关系,使得她无法明说,她用能用自身的例子慢慢点醒筱沄:“当年仇家逼死了我全家,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这世上,可以去死,或是隐姓埋名,从此销声匿迹。说句没羞没臊的话,凭我的姿­色­,做个大户人家的宠妾,总还是可以的。可我却只想报仇,没有亲眼看到仇家遭到报应,即使让我锦衣玉食做诰命夫人,我都不会甘心。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屁话!什么是仇人,是你每每想起来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人。为了报仇,我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一席话说的筱沄越发不安,她缓缓在她身边坐下,喃喃道:“灭了欧阳家满门的是先帝,可先帝已经死了。他还想怎样?”

夜合梅又是一声冷笑:“主子您是个善人,自然这么想。庆王谋反的头一晚,大成说老爷子派温于意去见过庆王——那种时候,他叫温于意去那里做什么?庆王进宫的消息一传来,他就命我们出城。庆王那时候是奉旨进宫的,他怎么知道庆王会趁机谋害了皇上?”

“你是说他和庆王……”筱沄仿佛身上一颤,又摇头道,“不至于吧。当日他坐镇江北大营,庆王又控制了都城。要做手脚,那不是最好机会?如今大局已定,又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夜合梅道:“主子说当时的机会好,属下却不这么看。您那个时候正在伤心小公子的事,所以没有注意到。从平南王救下太子的那一刻,江南江北大营的军心,就牢牢握在平南王的手中了。老爷子就算原来计划了什么,也被平南王的惊人之举打断了,他根本没有机会去做任何事。”

筱沄想起那一刻,只觉得阵阵心寒,“这么说,凌普闯进寒云庵也是事先计划好的。老爷子故意激平南王带我下山,挑起他兄弟不合,他好下手……”

“属下觉得五爷也只是个棋子,并不知道老爷子是否有其他用意。五爷和平南王不同,就是天下人都背弃您,五爷也会站在您一边。”听她提到欧阳凌普,夜合梅立刻开口为他辩驳。只是她已觉出刚刚指责欧阳靖宇的话说的太直了,但话赶到这里,不能不说下去:“主子,我们都是女人,这点直觉还是有的,五爷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的。就是老爷子,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也许属下猜错了,最好是属下错了。”

筱沄感到她的心思,微笑道:“谈心么,不说心里话有什么意思?我也这样想,也许我错了,最好是我错了。但事实就是明摆在那儿的,咱们当闲话扯扯又何妨呢?这里又没有外人。”

夜合梅心里一阵感动,叹息道:“主子信得过属下,属下就说。方才您提到仇。可咱们都知道,欧阳家灭门之仇,是先帝为了除掉平南王,设下的一石二鸟之计。先帝是没了,可事情却因平南王而起的。庆王谋反,当时的情势可谓扑朔迷离。谁都不知道庆王怎么就那么容易杀了先帝。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料到太子居然逃了出去。您反过来想,太子若是在都城里,庆王拥立了太子登基,再谎称是平南王害了皇上。那时候,老爷子登高一呼,又指责平南王杀害了欧阳一门几百余口,情势又会如何?!”

“我虽恨他不顾骨­肉­情分,害了梅子,却也知道他并没做错选择。就若你所说,反过来,这一切就可能都不一样了。”筱沄听了夜合梅侃侃而谈,良久方叹道:“想起他的狠心,我就不寒而栗,可他毕竟在尽一个王爷的责任。梅子已经被抓走了,虽然我想不顾一切地夺回儿子,可也不愿哥哥们为了帮我,背上祸国殃民的罪名。老爷子该明白我司徒家的心思,他想利用我们报私仇,搅得大宁不得安宁,哥哥们是不会答应的。”

夜合梅看了看她的脸­色­,慢慢说道:“在属下看来,现在大宁朝堂已经被搅成一锅粥了。如今都在说:在大宁做官,跟在皇上的走,现在活不了;跟着平南王走的,将来活不了。这明摆着就是有人要挑起大宁内斗,有这种手段的,恐怕只有老爷子。”

筱沄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说到老爷子,我总不敢相信,还要再看看,再看看有什么蹊跷,好么?”

夜合梅还要往下说时,筱沄拦道:“你带话给李安,要他不要因为疑心就派人盯上老爷子。老爷子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这种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背着人的。盯着他也没有用,只会伤了和气。”

夜合梅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属下请安总管去见您吧。他因为小公子的事情,很是内疚,总是躲着您。这么久了,他还在找那个安Сhā在永安郡主身边的老妈子。前些日子,他听说平南常去寒云庵,居然贸然闯了上去,不仅什么也没发现,还差点受了伤。属下总说,那老妈子不是死了,就是逃去了西麒。可他总是不肯相信,这事得您出面劝劝他。”

筱沄沉吟着若有所思:“他还在找人?你刚刚说平南还是常去寒云庵?”

夜合梅答道:“如今都城里有谣言,平南王对您念念不忘,常常夜宿寒云庵!”

筱沄怔怔地望着远处,又像对夜合梅,又像自言自语,“老爷子今天散布了我要嫁欧阳凌普的谣言,他是为了刺激平南王,从中取利?这只是巧合,还是他一贯喜欢利用谣言,达到自己的目的?”

夜合梅恍然大悟:“小姐说的是,一个人做事总有他的习惯。这利用谣言,从中得利的做法,就是老爷子的风格。还有,温于意不肯为官,也是为了向世人说明,他温于意是保皇派的人,才不为平南王所容。加上他与五爷的这出戏,都是在陷害平南王!”

筱沄呆了一阵子,断然说道:“老爷子要怎么玩儿,不与我们相­干­。过了节,我和哥哥们就走。以后尽量要减少与欧阳家的来往。就这样——你去安排午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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