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奎也不回徐老三的话,只是命账官加在一起算总账看看。那账官手托算盘噼噼啪啪一阵细打,唱道:“二十四户总地租白银贰万伍仟肆佰两陆文……!”
徐老三又顺怀里摸出一张二十四地户交蒙公租子柜地租的开垦令纳单双手托给胡奎说:“这里已有如实清单,请官爷过目!”
胡奎伸手夺过纳租单,看也不看,“喳喳”几下把那纳单撕个粉碎,向空中一扬骂道:“大胆!我奉朝廷乌拉衙门前来收缴地租,我不管你交给谁,首先你得交给吉林乌拉租税!你如有意抗租,我就平了你这窝棚屯!并把你押到朝廷过堂!”
徐老三不动声色,又和言细语地说:“胡爷,农人种地又都不易,就是纳租,也得等到了秋天,粮豆下来,卖粮纳租如何?”
胡奎早已不耐烦了。他“啪”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账桌“哗啦”一下子碎在地上。胡奎怒声喝道:“把这老家伙给我捆起来……”
立刻上来几个清兵把徐老三捆个结结实实。徐老三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交你双份租子!”胡奎说:“那我就先打死你。”说完他一拳下去,打在老汉的后背上,徐老三大嘴一张“哗哗”地顺嘴里喷吐出两口鲜血……这时窝棚屯里突然响起“铛铛”的锣声,胡奎惊恐地向四外一望,只见有上百条汉子,一个个光着膀子,手里握着二尺钩子、镐头、铁锹什么的农具嗷嗷地喊叫着朝这边涌来。
这真是作贼遇上打杠子(也是贼)的了。原来,那些求雨的秧歌队,人也没散,现在一看,官兵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了,就围了上来。
齐雨亭一见事态要大,就暗中嘱咐儿子:“快去纸坊搬人马来。大家集中,人多也势众!”儿子急忙去了。
见人马围上来,徐老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突然对大家说:“慢!”
大伙儿顺势停下来。
徐老三对胡奎说:“胡爷!现在你改变主意还赶趟,不然后果可不好收拾!咱农人前两年也闹过。”
胡奎说:“老三,你想犯上?”
“庄稼人,被逼无奈!”
“你想作乱?”
“是为了土地……”
胡奎说:“都给我退下!”
可是,窝棚屯的男女老少都不动。一个个拿着钩杆铁棒,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官兵。
胡奎一看,垦荒户们不撤,于是心中发乱发慌。但是,他表面上强硬。
胡奎自作镇静地说:“不要慌!这帮不要命的蛮荒地户,竟然敢抗上作乱,给我往死里打!”说完,他把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儿,一口叼住辫梢儿,说:“上!”
官兵们打押百姓平时就早已是家常便饭,现在听到了胡奎的命令,一个个操起刀棒直向窝棚屯的地户们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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