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泉水能开什么买卖?难道是想开个烧锅造酒不成?”
“对呀!子升。”老爹对儿子的聪明很是高兴,“你想想,这水别说是造酒,就现在舀上瓢一喝,都赶上头度老酒清凉甘甜了,别说再经过粮食一酿……”
儿子也乐了,说:“爹,这个主意好是好,可这酿酒不像做豆腐,没有像样的人指点,恐怕开不成烧锅。”
爹“嗯”了一声,却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齐雨亭说完就上了炕。
炕里放着一张老式炕琴。这还是娘活着的时候爹找邻窝棚屯的崔木匠给打的。自从娘于五年前过世后,子升娶妻自己在西屋过,爹就一个人守着这架老炕琴在东屋一个人住。东北的炕琴,松木红漆,贴着琉璃画,很古朴。
爹慢慢地摸到炕琴前,打开上面金黄发亮的老扁锁,从里面拎出一个红漆小匣来。原来这是娘的遗物,是她老人家的梳妆台。这还是闯关东那一年,奶奶的遗物,让爹背到了东北,爹娶娘时用着,如今爹还保留着。打开了已掉了一半漆色的梳妆台,爹从里面摸出一个刷着黄|色油彩的小玻璃瓶来,问:“子升,你还记得它吗?”
“小瓶?”
子升接过爹手里的小瓶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惊喜地说:“爹,这不是窝棚屯徐三爷从前送给你的吗?这里装的药酒,专治奇伤怪病……”
爹说:“是啊!一晃快二十年了。用完了药酒,这小瓶我又舍不得扔!”
“爹!你是说徐三爷从前给大烧锅护过院,咱们开烧锅找他帮帮忙,对不对?”
齐雨亭说:“小子,你一刻也别耽搁,明天就走,去请你徐三爷来帮助咱们开烧锅!”
第二天,正月初七。
齐家豆腐坊破例没有开磨。
一大早,齐子升背上钱褡子,带上一把腿刺子和一杆老枪,骑上他家的紫红黑驴,直奔西北而去。带枪是为道上防狼。北荒狼贼多。有一个地方叫六喇嘛甸子,据说狼一天就吃了六个喇嘛。
那日从夜里起天空就飘着小清雪,西北风像喝醉酒的大汉,整日在荒原上吹刮。旧雪被冻成一层硬壳子。新雪被风刮起扬在空中。天地间朦朦胧胧一片。
临走时爹有交代,当年徐三爷临走时说领儿子避清廷追杀之乱投奔蒙古属地乌兰塔拉一个屯邻家,这一带齐子升虽没去过,但也常听来来往往的马帮和骆驼驮子的人提过,于是他找准方位,鞭驴急赶。
北方蒙古草原上的这种黑驴,性能往往超过达子马,它善走能耐劳,蹄壳子Сhā进半尺深的雪壳子里,往外一抽,刷刷作响,一般的牲口走不上十几里路,腿和蹄皮子早被刮掉皮了。可齐子升骑的这种黑驴极皮实。它跑得通体是汗,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利索。
晓行夜宿,大约三天之后,齐子升来到了前郭尔罗斯王爷府所辖的一个小镇上,人称“王爷庙”。前郭尔罗斯其实叫南郭尔罗斯,因在松花江以南。
当年,由于王爷庙一带开埠较早,这儿已成了一个比较繁华热闹的集镇了。那天正是牲口市、草市开市大吉的日子,街上人来马往,店幌飘飘。正是晌午,齐子升走得也有些饿了,就进了沿街的一家千层饼面铺,要了二张饼和一碗羊杂碎老汤。他刚要喝,就听门外的大街上哈拉巴一响,一个乞丐唱道:
打竹板,迈大步,眼前来到面食铺。进了铺子四处看,左左右右都是面。前也是面,后也是面,上也是面,下也是面。合出来,一个蛋,擀出来,一个片,烙出大饼一面面,请给傻子来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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