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锅客栈那头,可以开个夫妻号,谁家真正来了人,解决一下临时困难,咱们又不搭啥,糟腿子们又都会说你好……”
到这时王云堂才承认,自己说是对烧锅加强管理,但也有不周的地方。他是得改改规矩了。
这时他喊:“刘老七!别骂了。赶明儿个我准给你说个媳妇……”
刘老七没太醉,他一听,赶紧说:“王云堂,你少拿我开涮,你留着那媳妇喂狗去吧!”
可是这件事,促使王云堂把烧锅的规矩改了一下,真就在客栈那头开了个“夫妻号”,如果有人来探亲,只要是真情实据,他就可以住进去。这件事一传开,工人们精神上得到了安慰,后来,王云堂真在一家花子房里领回一个残疾的姑娘,嫁给了刘老七为媳妇。这件事在当年一时传为佳话。
积德泉的老酒在市面上名声大振,外边传说是王云堂的为人好,而还有一条是酒好价也便宜,这里的秘诀是王云堂通过几个股东拉关系,在满洲物产株式会社那里办理了免税的手续,而在附属地之外的工商事务所那方面,也有警察局长张香九给他撑腰,积德泉真是可以了。
平时一大早,来积德泉装酒的人就排成一大溜,他们是专门来喝头溜老酒的。这些人往往是老邻居、老街坊什么的。
当年,长春已有十一家小烧锅,可是谁家也没有这样红火过。
特别是后来,积德泉又开办了酱油分号、酱菜分号、臭豆腐分号什么的,真是买卖兴隆达三江啊。
你再看到过年过节吧,那些外地的大车一大早就挤满了烧锅院子,都是来装酒的,都是一村子、一屯子的派来到积德泉装酒回去好过年的“赶年车”。但也得有先来后到哇,得先给头天晚上就来的,住在积德泉客栈里的大车装货,然后是大道上的,然后才是散户。
大车上往往都是积德泉的酒桶、泰和斋的果匣、老茂生的糖包,一个个的上面都系着红绳,贴着红彤彤的商标,喜庆极了。
糟腿子们一到年节,每人分二十斤老酒。也有回家不愿意拎的,就手就卖了。一到年节,积德泉大门口专门有小贩买这种酒,叫“收溜子”。
许多老百姓靠着积德泉近,维持生活,“收入”不低呢,如买“收溜子酒”啦,早起排个酒号啦,买点处理酒糟啦,或囤积积德泉酒,等市面上货紧时出手啦,都是来钱道。专门有那么一些人,指望积德泉“养活”他们。这叫“吃靠”的。靠谁?靠的就是积德泉烧锅。这叫“你吃肉来我喝汤”。
住在市里的人对这些“吃靠”的人也不能小看,因为有时有些事还得求他们。积德泉的威力真是神了。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积德泉摊上了一场大难,差点儿把烧锅给搅黄了。
这一天,烧锅发饷,糟腿子们领了饷金,一个个的又乐又跳,其中又是二柜徐绍武,一个人揣着钱就去了东群仙。
咱们前边说过,这里边的每一个妓汝都和市内的各种人物有联系,包括政府要人和日方要人,可是徐绍武偏偏又惹了事。
那天他上东群仙,因为走得急,就忘记把一张第二天人家德惠酒局来取的一千桶酒的三联票单交给维子柜上了。
进了小翠的单间,又搂又抱,就云山雾罩了,接着二人脱巴脱巴,就睡上了。
他是忙了一天的人啦,又喝了些酒,办完事就睡过去了。小翠却精神着。因为妓汝是白天睡觉晚上精神头更足,而妓汝又有个习惯,也是老鸨子交给她们的拿手好戏,叫“顺手牵羊”,就是专门偷换嫖客的表、镏子什么的,或翻弄嫖客的兜。这叫“人无外财不富”。小翠也一样,她见徐绍武呼呼地睡了,顺手就把手Сhā进他的衣兜里去了,一摸,一把钱,还有一张什么票子。
她乐坏了,把东西揣起来就走了。
干什么去?“打回头炮”。
这是一句“行话”。意思是本来固定接一个客人,可只要这个客人睡了或走了,她还可以趁机去接另一个客。这叫打回头炮。
事情偏偏也巧,她一出门看见上来一个客人,一问是“条子客”。这条子客就是“临时”办完就走,这正合小翠的条件。她和妈妈打个招呼,就领这人进去了。
你猜这人是谁?他是个日本人,是属于日本附属地敷岛警察所(旧址在今白菊路)管辖的一个小警尉,名叫二木三介,正好路过这儿,来玩玩的。
你以为世上光妓汝翻客人兜吗,其实有些个嫖客也抽冷子去翻弄妓汝的口袋。这个叫二木三介的小子趁妓汝小翠发昏带死呻吟的当儿,顺手就把兜里的东西掏出去了,而小翠早有防备,她一把夺过了钱,而那张兑酒的三联单却飘落在了地上。
这天,王云堂刚来到烧锅,门卫就递上一张传票。上写:“积德泉总公司王云堂速来传审。”
落款是:吉林省烟酒事务总局。
传票?王云堂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但凭着预感,他觉得可能是偷税漏税一事被发现了蛛丝马迹。因为这几年,积德泉烧锅为了生存,不得不偷税漏税,在积德泉的注册商标上,他只注了积德泉一号,可是这几年,他的积德泉二号、三号都开发出来了,还有酱菜什么的,都没上税。他觉察到事情坏了。
可问题出在哪儿呢?
当下,他立刻通知所有股东都到,召开紧急事务会议。
股东们先后都到了。王云堂把那张传票递给大家看。大家边看边分析,有的说是不是有人冒充咱们积德泉酒,前几年,市面上有一种“积德泉”,后来查明是合发源烧锅干的。
还有的说,能不能是咱们得罪了某某糟腿子,是他们从内中给报了案。
分析来分析去,多数人主张王云堂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也好对症下药;但也有的股东认为先按兵不动,等查一下问题到底是出在什么地方,就是去了,也能说清楚。
说法不一,难以一致。
正在这时,董事会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徐绍武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在大伙儿一愣的当儿,他“哇”的一声哭泣开了,喊着:“东家呀!是我坏了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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