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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一千零一夜 > 11-20

11-20

这还用说…八成是…用嘴巴咬著然後空运过来的吧。

想到那个画面,骆唯忍不住笑了出来。

「殿下!您又没在听了。就是您都不听梨儿的劝告,才会在湖中失足撞到一旁的石头失忆!梨儿说了好几次,您要…」

是的,不管自己怎麽装,身旁的人总是会有一套伤重失忆的意外经过,然後骆唯便理所当然地继续重伤。

叹了一口气,骆唯看了看远方硘­乳­偕的天空,他振奋自己,好好渡过接下来天鹅王子的生活。

过去的两个月可以说是骆唯目前这辈子所渡过最特殊的生活了,半鹅半人的兽人生活折腾他好一阵子,好在他的侍从、侍女们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包办了。

夜晚虽然是人型,但漆黑的森林里危机四伏,他们一­干­男女全都是手无缚­鸡­的少年少女,因此他们不可能有什麽打野食的状况产生,多半是众人聚集在一起渡过漫漫长夜。

而白日时,天鹅的型态虽多有不便,但光线充足总是比较安全,因此,贵为王子的骆唯也得帮忙采集野果,不然实在人手不足。

原为人类的他们,不肯如一般野生天鹅般吃食水草、小鱼,他们宁可辛苦地收集著浆果之类的食物。

看了看树上黄|­色­发出甜熟味道的水果,骆唯伸了伸天鹅长长的脖子,然後後退一步,加速度往前冲後振翅而飞,歪歪斜斜地扑上一截较粗的树­干­上,骆唯张开翅膀保持平衡後小心地站好。

瞄准水果纍纍的树枝,骆唯在心里数到三後,大张翅膀撞了过去,并且用力在空中挥舞著翅子。

於是乎,这个状况就是一只不小的天鹅从树上掉下来的模样,附带价值是一地被撞下或扇下的水果。

吆喝著远方的侍从们过来帮忙捡拾,骆唯在众人的眼中发现一股崇拜。

天鹅和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飞翔的技能,虽然他的侍从们个个都学会了飞,但却可能是他们长期受到王宫那种规矩的束缚,即使会飞,他们也不把这飞翔当作是能加以利用的条件。

维持著鹅型捡拾果实,只能采集到约莫灌木丛的高度,他们从没想「飞」上去采。

所以当骆唯跌跌撞撞地学好飞行之後,他这番上树的举动可说得到众人的肯定与支持。

没办法,天鹅也没多重,所以踩在树上摇不是个方法,但用巨大的翅膀扑扇可就不同了。

「殿下好­棒­呀!」梨儿边赞美边用翅膀将水果拨到一张大树叶上,然後再由其他人把树叶托到他们厨放食物的地方。

水果易烂,他们搜集食物的举动日日不断。

「呵呵…还好啦。」

经过这些日子,骆唯也学会分辨每只天鹅了,还好他们的数目不多,不然骆唯真的有想在人家身上编号的冲动。

笑笑聊聊地继续,他们终於在黄昏时停下这些忙碌的动作。

天边的云彩是一片紫红,骆唯看见梨儿带著几个侍女先行离去,他也划到岸边等待变身。

突然一个破空声传来,行动不比脑袋快的骆唯在他反应过来时,只感觉到左脚一痛,然後就往後摔去了。

「殿下!」

一旁还是天鹅型态的侍从慌张地上前,发现一只银箭斜斜地Сhā在骆唯脚边,而骆唯的那只黄|­色­鹅脚上则有一丝红­色­的痕迹。

骆唯侧倒在地,受伤的下肢让他无法起身,虽然这伤并不大,但让他很快地回神过来的是风中传来的人声。

该不会…好死不死是啥王子还公主要来了吧?

骆唯猛然想起天鹅湖的情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自己。

时间是黄昏时刻,人物是天鹅几只,看来,即将要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了。

是喜悦,骆唯知道自己终於又往梦醒的时候跨进一步,但很快地,他发现情况有所不对。

「殿下…是一群天鹅!」

不属於自己那些年轻侍从的声音,这道回报声明显来自外人。

然後窸窸簌簌的声音愈来愈大,在骆唯看见人影时,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刺痛。

不是吧…现在给我变身…!!

耳边只有树梢被风吹过的声音,骆唯在感觉到­祼­身的凉意时,他根本不敢抬头看现在的状况。

骆唯身旁的两个少年也是一脸惊慌失措,他们看看来人,再看看低头的主子,同样赤­祼­的三人就这样蹲在地上。

半天,都没听见对方的声音,骆唯握拳深吸气後,故作平静地跟一旁的两个少年说道。

「去…去拿衣服过来!」

少年们一个清醒,两人飞快地冲到草丛去抱起衣物,然後再回到骆唯身边。

「殿…殿…殿下…」

梨儿和其他侍女的声音打破此刻的僵局,一群提著裙子的少女冲上来,张牙虎爪地挡在三个­祼­体少年前。

为首的梨儿如同母­鸡­护卫般看向一旁的陌生人,少年们则在後面七手八脚地穿衣服。

「痛!」

听见痛呼,众人将目光移转过去,转头的梨儿发现骆唯蹲著的姿势像是在压著左脚一般。

指间渗出点点血液染红白­色­的长裤,骆唯在将裤子套好起身时才想起自己带伤。

「殿下!您受伤了!!」

梨儿弯下身子惊呼,他卷起骆唯的长裤,赫然发现上头有道划过小腿中央的伤痕。

「呵…还好,小伤而已。」

骆唯看见这麽大的伤痕也不禁脸­色­一白,他勉强弯起嘴角假装没事。

比其他人都更快速度的是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拨去挡在骆唯身前的少年少女,一个倾身,将骆唯拦腰抱起。

直到腾空,骆唯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他抬头一看,又是一愣。

金­色­的长发用深蓝的缎子扎起,冰蓝的眼眸此时带著些许愧意和专注。

这个人是…他?!

「雅纳尔!」骆唯小声地惊讶叫唤。

听见怀中人的叫唤,那人抱著骆唯往湖边的脚步顿了顿,然後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无声地抱著他到湖边蹲下。

骆唯不知道该怎麽表达此刻的心情,他很高兴见到自己认识的人,可是脑中又有另一个念头。

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

想起雅纳尔和辉夜,他不敢贸然地上前和这个「雅纳尔」相认。

染血的长裤卷在膝盖上,冰凉的水冲过骆唯的伤口让他不自觉地往那人怀中瑟缩了一下。

「忍忍…」

豔红薄­唇­吐出的音调恍如隔世,骆唯几乎要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将骆唯的伤冲洗乾净,那人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在伤口上到出白­色­的粉末後,他拉下蓝­色­的发缎,将骆唯的伤痕包扎起来。

其间,骆唯只是一语不发地看著对方动作,连自己的仆役上前关心都没有回应。

「今晚准备野营!」

一直到对方将自己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然後对著那些穿著制服训练有素的人发话时,骆唯才真正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那人在他对面坐下,对著骆唯问道。

「你…认识我?」

看见对方眼中的疑心,而且是用著如此陌生疏礼的态度,骆唯也收拾起他对於雅纳尔或是辉夜的那种亲密感。

想清楚…骆唯,他不是那两人!他不是!

「抱歉…我认错人了。」

简单回应,骆唯毫无惧­色­地看著对方。

沈默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缓缓说道。

「我是雅纳尔·西格菲尔多,瑟斯那尔王国第二王子。」

「我刚才有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眼睛瞪的圆圆的,骆唯十分惊讶。

他们…名字一样?虽然姓氏不同,但…怎麽跟辉夜的状况不一样?

「呃…真巧,我的朋友也叫做雅纳尔…」骆唯尴尬地想出这个说法。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他为什麽不认识我了?这是怎麽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在骆唯心中冒著泡泡,他愈发不明白这个怪异的梦境了。

又是一阵无语,雅纳尔突然笑了出来,那种温柔的表情,就像是曾经的「雅纳尔」和辉夜一般。

「是吗?呵呵!但我对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虽然我很肯定从未见过你…」

听见这话,骆唯又是一惊。

他这麽说是什麽意思?

一想到此,骆唯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些防备。

「刚刚是我冒犯了,你的伤我已经处理好,这几日别碰水。另外,我对於刚刚看见的情况有些疑问…你们是?」

歉意地一笑,雅纳尔知道是自己的态度引起对方反感,他很快地转移话题。

温和的话语、关心的内容,骆唯几乎要将现在的雅纳尔和以前的那两个人重叠了。他也渐渐地卸下戒心。

别想这麽多…他是那个王子吧。天鹅湖的王子,也就是我梦醒的关键人物。

「我的名字是奥洁塔,因为…」

骆唯缓缓地将天鹅湖的背景重述,他渴望著故事的结束,而他的侍从们则盼望诅咒解除。

「那麽…你们的诅咒要怎麽解除呢?」

随著雅纳尔的问话,骆唯知道进入剧情重点了。可是他对於现在的状况有点没把握,同样是王子,该怎麽发誓永恒的爱?

「嗯…只要有个人当众真心向我求婚,并且发誓对我持有永恒不变的爱,我们的诅咒就可以解除了。」

说到此时,骆唯还真感到有些尴尬,记得他刚听见梨儿转述这段话时,还惊讶地质问著对方。

我是男的…再怎麽说也是我向别人求婚,而不是别人对我求婚吧?

这是骆唯当时的疑问。

「可是…您是拒绝了女巫的求婚呐,所以解除诅咒的方法就是别人向您求婚…这个我们也没办法。」

这则是梨儿当时无奈的反应。

雅纳尔笑了笑,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

「原来如此,这个条件还真的有些严苛。」

雅纳尔所说的严苛条件也就是骆唯所烦恼的一点。

骆唯由此可知这个世界还是跟白雪公主的世界不同,不允许同­性­相恋。

怎麽办?那他就不是那个关键人物了…

骆唯低下头忧愁著。

突然,肩膀上一股暖意传来,抬头一看,是雅纳尔解下披风覆在自己身上,骆唯感激地道谢,并且站起身由著对方引领到他的侍卫们架起的火堆旁。

「谢谢…」

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仍是一贯的温柔…雅纳尔…

而一旁,雅纳尔则是惊愕自己此时的感受。他几乎要著迷於对方­唇­边的淡淡笑意,甚至,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对於这个落难王子,竟感觉到一股熟悉又怀念的感情,他甚至可以想像出这人的嗜好、说话的习惯。

才见过这一面,雅纳尔却知道自己可以肯定奥洁塔是怎麽样的一个人。他善良、温和、认命却又努力争取更多、对於别人的事情不遗馀力的对待…。

冥冥中,上天已经将这个人的身影烙印在自己脑海,以便於第一眼看见他时,就不会错过这个命中注定。

想要宠他、抱他、关心他的感情直冲上心,雅纳尔握紧的拳头无法自己地颤抖。他不明白怎麽会对於一个陌生的人有这种想法,或是更多的欲望。

若不是地点不允许,雅纳尔还真的怀疑自己会将所有最美好的事物贡献给奥洁塔,只为换得他一个浅笑。

两个人,两种心思。雅纳尔和骆唯分别落坐於各自的仆役和侍卫身旁,他们的中间被营火隔挡,但两人都没发现他们的思绪是如此靠近。

从雅纳尔的加入後,骆唯的生活又是一场天翻地覆的改变。

首先,是骆唯这个王子的身分愈作愈顺手,本来他只算是个落难的天鹅王子,失去了身分、失去了尊贵,他连吃食都得自己准备。带领著一群少年少女天天在这森林里体验野外求生记。

而雅纳尔的到来,也带来了一群作苦工、作打手的侍卫群。身为王子直属护卫队,却被命令去翻地筑屋。赤­祼­著膀子、完全无平时骄傲霸气的气势,护卫队侍卫们无奈地兼作木工、猎人、搬运工…。

朴素但坚固的小木屋突兀地矗立在湖泊旁边,盖屋的那一个月,这些人往来奔波於国内和这儿,只为了雅纳尔的宠爱之意。

怕对方饿著、冻著,雅纳尔想要时时刻刻跟在骆唯身边,确定他一切安好。

他大肆铺张的动作颇有把离宫建於此地的念头,但碍於骆唯的拒绝,雅纳尔只好顺从他意地简单行事。

「我说…我的伤已经好了…。」

黄昏已过,恢复人型的骆唯再一次抱怨自己的处境。

他看了看紧抱著自己的雅纳尔,发现对方果然没有放手的意思。

骆唯被雅纳尔误伤腿部,所以行动不便的他只好过著彷佛残废的生活,任由雅纳尔抱进抱出,无论是白天或晚上。

白日,无法与雅纳尔沟通的他,就像是童话故事中会生金蛋的­鸡­一般,整天被雅纳尔抱来抱去,像怕他跑走似地。

没有人回应,雅纳尔也可以一个人说的很高兴,他对天鹅型态的骆唯说著这个世界的一切,侃侃而谈的雅纳尔无视於其他天鹅和自己侍卫群们怪异的眼神,他可以一说就是一上午。

雅纳尔的时间掌控很好,他说话时的清晰温宁语调不会让骆唯感到厌烦,而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也不会让骆唯感到相对两无言的不自在。

太阳落下之後,雅纳尔会很体贴地提供一个不受寒风影响的更衣处所,让骆唯更换衣裳。有时他带著骆唯在森林里走得稍远,赶不回湖泊之畔时,他也会用披风密密实实地替骆唯遮挡,再没有让骆唯发生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窘境。

不只言语上的关心,雅纳尔有著更多行动上的温柔,众人都将他的感情看在眼里。

一日复一日,雅纳尔慢慢地缩短他与骆唯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骆唯四周布满密密麻麻的丝线,他要骆唯喜欢上自己,至少,要让他离不开自己。

吞噎下雅纳尔送上的热汤,骆唯看著眼前和自己约莫同年的少年。他红豔优美的­唇­正小心翼翼地吹著手上的银匙,待汤的热气消散,才递到自己这儿。

「我伤的又不是手。」

骆唯咕哝地说道,他觉得自己真的快变废人了,雅纳尔对待他的态度轻柔地像是对待孩子。

「来,再多吃一点。」听见骆唯的嘀咕,雅纳尔只是浅笑,然後用温柔的语气哄著他。

一步一步,雅纳尔知道骆唯已经慢慢恋上自己,从行动进出到日常生活琐事,雅纳尔渐渐地将这些承揽过来,他的最终目的,是对方的一个真心。

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雅纳尔,像捕猎的蜘蛛一般在骆唯身上缠网。

想要亲手照顾这个人、想要看见他快乐愉悦的笑容、想抚摸他、想拥抱他、想要把他嵌在自己的身体里,与他之间没有任何距离。

但是,雅纳尔必须谨慎地藏起自己几乎著了魔的情绪,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慢慢将情意展露给骆唯感觉。太过匆忙的举动会吓走这只美丽的天鹅。

对於雅纳尔的陪伴,骆唯也有说不出的感触。

曾经是好友、曾经是亲人,相同的面貌和个­性­让骆唯无法对这人视而不见。每当自己拒绝他时,雅纳尔的脸上总有一股牵挂自己情绪的失落。

所以他准许对方每天试探地接近自己,他渐渐地习惯雅纳尔的怀抱、习惯他清柔迷人的嗓音,甚至,雅纳尔几乎变成自己的左右手,即使是天鹅状态,对方仍能第一时间察觉自己的需求,只需一个眼神。

他腿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但却没有明白表示拒绝雅纳尔继续的照顾,他默许了这个人的行为,让雅纳尔在他的生活中成为必须的存在。

『…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小孩,跟其他成千成万的小孩没有分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一样不需要我。我对於你也只不过是一只狐狸,跟成千成万其他的狐狸一模一样。但是,假如你驯养我,我们就彼此互相需要。你对於我将是世界上唯一的,我对於你也将是世界上唯一的…』

小王子驯养了狐狸,而雅纳尔也驯养了骆唯。

『我的生活很单纯。我猎取­鸡­,猎人猎取我。所有的­鸡­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人也是一样。於是我感到有些不耐烦。但是,假如你驯养我,我的生活将如充满了阳光般。我将认识一种脚步声,它将与其他所有的脚步声不同。其他的脚步声使我更深地躲进洞里,你的脚步声像音乐一样把我从洞里叫出来。再说,看吧,你看见那边的麦田吗?我并不吃面包,麦子对我一样也没有用处。那些麦田并不会使我想起什麽。这倒有点伤心。但是你有金­色­的头发。於是当你驯养了我,这将是很好的一件事!那些金­色­的黄小麦,将使我想起你。而我将喜欢听吹过麦田的风声…』(小王子21回)

骆唯明白,自己对於雅纳尔的好感已经超过了朋友,自己身上的种种徵兆再再说明了对於那个人的心动。

雅纳尔身上带著淡淡香气,不同於花香的胭脂味,也不是果香的甜甜味道,是一种属於「雅纳尔」这个人的味道,像木头的清新,也带著海洋的悠远。

这个味道,在自己的前两个梦境中似乎都有闻过,但骆唯此时的心态不同从前,他开始会注意一些这个人的小动作、小细节。

当自己被雅纳尔抱在怀中时,这股味道彷佛渗透到了自己骨里,他渐渐地以为,自己的身上也有著相同的味道。那时的自己还不清楚已经恋上了这个人。

直到,雅纳尔带著一脸歉意地告诉自己。

「奥洁塔,我必须回去一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留一些侍卫下来保护你。」

一开始还不当一回事,骆唯爽快地和雅纳尔道别。但很快地,骆唯发现状况有了改变。

那个人的声音悠荡在耳边,骆唯开始不习惯身边没有雅纳尔的关心。他说服自己只是习惯那人的唠叨罢了。

过了一天,骆唯突然感觉到一阵孤独、恐慌。那个人的味道已淡,没有熟悉的安全感和温暖,骆唯的神智整天处於混沌状态,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渡过这几天的,梨儿等人为他的愈发消瘦感到忧心不已。而夜夜冰冷的床褥更是让他无法入睡。

骆唯坐在小木屋门前,看著雅纳尔离去的方向,心中的感觉十分混乱。

难道…我真的是…?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习惯了雅纳尔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罢了…说的也是,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熟悉的人。

骆唯认为自己不过是过於依赖雅纳尔而已,於是他放松心情,终於解去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感。

第十五天的早晨,正在湖上悠閒地飘盪的骆唯听见马蹄声,他快速地向岸边游去,然後,在看见那个人时,他振起翅膀扑飞过去。

碰碰!碰碰!碰碰!

心脏激烈的收缩已让骆唯感觉到疼痛,他在听见声音时,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等到骆唯能够再次控制自己的行为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挂在雅纳尔的怀中了。

「啊…阿阿!」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言语,但是雅纳尔仍然很高兴看见骆唯是如此热情地迎接自己。

骆唯不停叫著雅纳尔的名字,他终於明白,为什麽自己是如此挂念这个人了。

但现在是天鹅型态的他,却无法将自己的喜悦和感觉表达给雅纳尔知道,骆唯只能啊啊地叫著,拍著巨大洁白的翅膀。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已经和父王母后谈过,他们同意让我在这里再待一阵子。我好想你,奥洁塔…。」

抱著对方,雅纳尔用脸颊在骆唯白­色­的羽毛上磨蹭,这动作彷佛鸟类的交颈亲密。

虽然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但骆唯却更想知道自己的本名是如何被对方叫唤的。

这个念头震惊了骆唯,他虽然知道自己喜欢上雅纳尔,但也想起这终究只是个梦境。

不是…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沈迷进去吗?

骆唯一个激动,从雅纳尔怀中挣脱,他的心情既是喜悦又是悲伤。

他感觉的到雅纳尔的情意,骆唯才刚嚐到快要两情相悦的快乐,却又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清楚自己是在作梦。

「怎麽了?」不明所以的雅纳尔下马俯看骆唯。

雅纳尔似乎感觉到对方的犹豫不决,他心中有种即将失去骆唯的恐慌。

伸手一揽,雅纳尔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对方。

「奥洁塔…奥洁塔…」

口中不断呢喃情人的名字,雅纳尔盼望对方能够回应自己的情意。

想你…想你…想你…

不可以,这只是梦而已!

连日以来的思念再次浮上心头,但脑海中却是理智的阻止声音,骆唯的两种想法在心中交战著。

最後,感情胜过理智,在雅纳尔一声声的呼唤下,骆唯感觉自己只能如落叶般,被卷入他汇流成洋的爱情中。

两情相悦是怎麽样的一种感觉?每个人感受到的都不同,对於骆唯来说,是带著甜蜜的幸福感和患得患失的忧愁。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情後,骆唯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坦然地面对雅纳尔。看著那个人,他会紧张到胡言乱语,心中愈想表现好一点,骆唯的慌张就愈明显,也因为这样,骆唯常常是大错小错不断,他会说错话、表错表情、做错动作,每当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骆唯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一对上雅纳尔冰蓝­色­的眼睛,骆唯觉得自己的心脏激动的几乎要跳出来了,那个人的气息是如此让他著迷,又让他如此心慌。

幸福过後,骆唯总是会提醒自己这一切只是梦境。在现实中,他并没有雅纳尔这一个朋友。先不去论做这些梦的原因,实质上而言,梦境总是虚幻的。

他也曾想过雅纳尔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潜意识创造出来的情人,很明显地,他在目前骆唯经历过的三个故事中都有出现,而且他的外貌、个­性­几乎都是一样的。

所以骆唯害怕失去,他不愿意想像得到後再失去的痛苦,偏偏他又没办法真正让自己做到旁观者清的地步,他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沈迷其中了,骆唯开始不愿意让这个梦境结束。

看著对方又陷入沈思,雅纳尔揉著他交握的双手说道。

「奥洁塔,怎麽了?」

回神过来,骆唯眼中迅速消失的害怕并没有逃过雅纳尔的目光。

「不…没什麽。」

雅纳尔皱了皱眉,他不明白骆唯为什麽会有那样的情绪,更对於他脸上牵强的笑容感到有些心疼。

是…我让他感觉到不安全吗?

雅纳尔思考著。

很快地雅纳尔想到一个问题。

我忘了…我还没跟他说那件事。

放缓声调,雅纳尔试图让骆唯的心情放松下来。

「奥洁塔…虽然我们是同­性­别,但…」

突然接收到雅纳尔话中的意思,让本来就不是十分放心这点的骆唯不禁抓住他大声质问。

「你!你不喜欢我吗?」

骆唯之前对於同­性­别这点虽然有些介意,但他觉得他知道雅纳尔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在对方不反对的情况下,骆唯觉得他应该顺应自己的感情,但没想到,雅纳尔还是提起这个话题。

骆唯显而易见的惊慌失措让雅纳尔怜惜地抱住了他。

「喜欢!我当然喜欢你!」

在听见骆唯的心跳声渐渐缓下後,雅纳尔继续说道。

「我要说的是…在我的国家,只要不是王储,基本上是不管配偶­性­别的。而我刚好就是这种身份,所以…你可以放心地跟我在一起。」

「是、是吗?」

骆唯迟疑的问话从雅纳尔的怀中不清楚地响起。

明确地保证,雅纳尔不愿意这个困扰存在他们之间。

「是的,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阻碍。」

「我,雅纳尔·西格菲尔多,是属於你的,你一个人的。」

无可言喻的喜悦从骆唯的心中涌上,几乎让他高兴的眼眶充泪。

不论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想,至少现在这个时候,现在这个人,是属於自己的。

用力回抱著雅纳尔,骆唯希望对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情绪。

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雅纳尔倾身覆上对方的­唇­。

温柔地试探,雅纳尔用舌尖轻扫过骆唯的­唇­、齿,然後在对方受到诱哄开口时,雅纳尔再深入勾住那因害羞而往後退缩的舌。

固定住骆唯的颈子,拒绝他有些退缩的动作,雅纳尔一个深吮,成功地逼迫出对方软绵的呻吟。

想要把对方就此吞下,完完全全离不开自己。雅纳尔突然改为稍微粗暴的动作,宣泄著这些日子的等待。他终於等到了自己捧在手中的那个人。

一开始的熟悉感,演变成无法自己的迷恋,不论是软攻、强势,雅纳尔直线地朝著目的走去,在一条漫长的追逐後,那个人就在此时回头来牵住自己。

这快乐让灵魂几乎沸腾,雅纳尔不知怎麽的,他觉得自己追了这个人好久、好久。

他彷佛从这个人的朋友,变成更进一步的亲人,最後,他能很大声地告诉世界,他是这人的恋人。

气喘吁吁地停下,雅纳尔额贴著额,感受著对方和自己一样无法控制的激动与喘息。

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腔,骆唯觉得身体里的燥热仍是烧的他昏沈迷醉,他看见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爱恋。

喘气微缓,雅纳尔的声音比平时略沙哑。

「奥洁塔,你呢?你是属於我的吗?」

问完话,雅纳尔直接用手掌覆盖在骆唯张口欲言的­唇­上。

「别现在急著回答!过几日我得回国一趟,准备我的选亲舞会,到时候,告诉我!你是不是属於我的!」

没想到听见这话,骆唯却是一僵。

这天…终於到来了吗?我们的分别…。

很快地抹去那股哀伤,他红著眼眶带著笑意回答雅纳尔。

「好!」

误以为骆唯是因为感动跟情绪无法克制,雅纳尔闭著眼睛再次紧抱著他。

将脸靠在对方脖子那儿,骆唯眨去眼中的泪。

如果这一切都无法避免,至少,让我记得我曾深刻地喜欢上这个人…雅纳尔。

想深深地将这个人的容貌刻在心上、想在别离之前多争取一些相处的时间,骆唯觉得自己和雅纳尔曾经的举动类似,他也快变成对方的背後灵了。

第一次拥有这种强烈的情感,对於两人的相处方式,骆唯有些不知如何适应。

不喜欢他将注意力移到自己以外的人身上、不喜欢一睁眼看不见他、不喜欢他对别人也是那样温柔的笑、不喜欢…,骆唯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个占有欲强烈的人。

但这阵子的雅纳尔似乎和骆唯心无相通,常常在骆唯一转眼间,雅纳尔就离开了骆唯的视线范围。更有好几次,骆唯在整个湖畔都找不到对方,急得他几乎心慌意乱。

没有告知就走开,雅纳尔忙碌地让骆唯不明所以。他也曾直接问过那人,但雅纳尔只是淡淡地笑著说没什麽事,却不清楚地描述。

那个笑容,和他以往展露的笑容都有所不同,带些冷意和漠然,这样的雅纳尔让骆唯不知所措。

一早醒来,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不同於前阵子的形影不离,骆唯已经有好几次在床边看不见雅纳尔。

他松松脖子和翅膀的肌­肉­,然後跳下床准备出门找那个人。

在骆唯心中,对於雅纳尔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十分害怕,他不希望当自己有所回应时,雅纳尔却彷佛失去了狩猎快感的冷漠,这让骆唯害怕自己只是对方的一个游戏。

每个梦境都没有延续前面的内容,这个雅纳尔当然也没有白雪中的雅纳尔和竹取物语中辉夜的感情。但自己对於雅纳尔的心动是慢慢叠积而成的,由一个又一个梦境中渐渐发展而来。

骆唯没有把握这个雅纳尔的个­性­会完全和前面几个「雅纳尔」一样,要是自己判断错误呢?要是这个雅纳尔不同於前面那几个呢?

骆唯不敢想像。

在问过几个侍女和侍从後,骆唯得知了雅纳尔走远的方向,他摇晃著身子慢慢地踱步而去。

终於,他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在找的人。骆唯加快脚步而去,却在听见对方的交谈时,停下脚步。

矮小的灌木丛恰好挡住骆唯的身子,他修长的脖子能让自己清楚地看见雅纳尔的侧面和上半身。

「…我交代下去的都做好了吗?」

面无表情说话的雅纳尔是如此陌生,让骆唯的心不禁颤了一下。

回答的是个使从装扮的男人,他半跪在地上,头高仰看向雅纳尔。

「是的,一切都已经按照殿下的意思去做。」

「很好!这样一来,我的舞会就更加有趣了!」

「…殿下,请您务必衡量轻重。」男人面带严肃地请求著。

「呵…你放心,我知道什麽事该认真,什麽事又只是做戏。」

「那个人,还真的以为我喜欢他呢!呵呵!」

笑声里尽是嘲讽,雅纳尔这般­阴­沈的模样是骆唯从没看过的。

只将雅纳尔和那个人的对话听到这里,骆唯摇摇晃晃地蹒跚离去,他的心脏像是被卡车碾过般巨痛不已。

那个他…是谁?是我吗?是我吗?

骆唯不停地问著自己。

雅纳尔说喜欢的,是我吧?那麽那个他…是指我?为什麽?

又想起雅纳尔话语中的狠毒,骆唯不禁红了眼眶。

我只是他的游戏吗?是这样吗?在我说了喜欢他之後,这游戏就该结束了?我只是他舞会上的一个点缀?

骆唯忍不住这样想著。

不!不对!雅纳尔过去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真心,我真得可以感受到他的爱怜的,其实他话中的人并不是我…。

另一个声音在骆唯脑海这样辩驳著,但这道声音是如此脆弱、渺小。

骆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小木屋的,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直到,那个人出现时,黄昏已至。

雅纳尔将门打开,骆唯双手环膝抱坐在地上,他抬头看向眼前带著担忧的人。

「怎麽了?奥洁塔,我听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

深情似水,雅纳尔蹲下,并将一只手温柔地摩挲著对方的脖子。

摇摇头,骆唯发现自己又想起适才雅纳尔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将脑袋搁置在雅纳尔肩上,不让对方看见他充血的眼睛。

「…雅纳尔,告诉我你喜欢我好吗?」

曾经,有一个穿著十二单衣、披著乌黑长发的人也这麽对自己说过,他霸道、执著的语气彷佛还在耳边回盪。

失笑一声,雅纳尔回抱著骆唯。

「呵呵…怎麽突然这样说?是我最近让你感到不安全了?抱歉…奥洁塔,是我没顾虑到你的心情…。喜欢你,我最喜欢奥洁塔了。」

边这样说话,边拍著骆唯翅膀的部分,雅纳尔的声音是如此真诚,骆唯听不出其中掺有任何犹豫。

是的…这个人是我选择的!我应该相信他!我应该相信他!

骆唯这样肯定地暗示自己,他决定赌一把,为了自己,也为了曾经由他梦中构出的雅纳尔和辉夜,他深信,这三个人是自己认定的同一个人。

忐忑不安、曾经完全的信任已经不在,骆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很厌恶自己这种疑心疑鬼的猜测,但对於雅纳尔,他真的是因为太过在意而显得没有把握。

雅纳尔那一日的冷情,好像是骆唯的想像一般,他恢复之前和骆唯的相处模式,寸步不离地陪伴著骆唯。

但骆唯总害怕在对方眼中看见嫌弃和厌恶,他变得小心翼翼,感觉自己在雅纳尔面前再也坦率不起来。

看了看怀中又恍神的人,雅纳尔不明白为什麽骆唯会有这样忧愁的表现。

「奥洁塔…明天,我就得先回去了。」

猛然回神,骆唯怯怯地抬头说道,他的声音是如此小声。

「喔…明天你就得回去了。」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他是怎麽了?

雅纳尔不喜欢见到骆唯如此没有­精­神的样子。

「嗯,你别担心,我会让人来接你,然後再替你解除诅咒的。」

雅纳尔以为骆唯是为了诅咒的事情心烦。

他…还是不放心身为男­性­的我吧…怕我会食言!

雅纳尔交握住骆唯的双手,亲了亲对方略微颤抖的眼睫,再一次用坚定的语气告诉骆唯。

心思流转,骆唯镇定自己的情绪,他抬头对雅纳尔一笑。

「好,我会等你。等你派人来接我,然後,我会在舞会上给你一个答案。」

雅纳尔曾要他在舞会上表明心意,骆唯决定,不论结果如何,他要诚实地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纵然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

别後悔,骆唯!别後悔!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骆唯在心中自己替自己打气。

啄吻著对方的脸颊,雅纳尔的眼中满是情意。

「我很期待!」

两人珍惜著这个短暂分离前的共处,但身体亲密的无任何空间的他们,却没想到,此时两人的恋情中已有了一道裂痕。

※※※※

已经历过白雪公主和竹取物语的骆唯,他知道这些梦境的内容和原本的版本都会有些许的不同,包括结局,至少他曾渡过的两个结局让他惊愕不已。

自己现在是身处天鹅湖的故事中,骆唯不敢肯定自己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例如原本版本中的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

就好像真实世界一样,骆唯对未来没有把握,除了他认为自己会在最後的时刻醒来。

竟会恋上一个梦中的人物,这是骆唯从未想像过的,他再没感觉这麽多的不安。

此时,他深深地想念著自己的亲人、朋友,在这个无可依靠的世界里,他找不到任何的支持与安全感。

好想快点醒来…却又舍不得雅纳尔。

骆唯曾想过在雅纳尔离开的时间内醒来,这样一来,他就不用面对舞会中的一切,他可以保留自己和雅纳尔美好的记忆。

奈何这个梦境并不是骆唯的意志可以控制,什麽时候结束,骆唯完全没有概念。

恍恍惚惚地过了几日,骆唯终於等到了雅纳尔所派来接他的人。

他在侍女、侍从的帮忙下,穿上他最正式、华丽的礼服,他也难得地对那些繁复的装饰品没有怨言,如同木偶般随著梨儿他们摆弄。

「殿下,您一定会幸福的!」踏上马车前,梨儿拭了拭眼眶的泪,语带祝福地挥著手中的白帕。

不同於这些仆役的兴奋雀跃,骆唯心中满是紧张,更多的是焦虑。

马车颠簸著,骆唯无心去注意车外的风景,他不停地反覆练习著自己即将出口的承诺。

终於,在马儿嘶叫一声後,骆唯感觉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揭开帘幕,发现在自己发呆时,马车早就行驶到了皇宫门口。

随著放下的阶梯,骆唯握著双拳僵硬地下车,然後随著侍者步入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无数的回廊外、乐音满溢的高耸大厅里,那个人正等著自己。他会在众人面前承诺对自己不变的爱…。

但…若不是这样呢?若这一切只是…?

骆唯的脚步无法轻盈起来,他的心脏发出沈重的碰碰声,撞击、再撞击,然後频率愈来愈快。

相信他、相信他…

骆唯忍住自己临阵脱逃的欲望,他慢慢地、肯定地一步一步前进著。

他不知道侍者往大厅里通报了什麽,骆唯只是机械­性­地踏著步伐,进入到那个天花板上高挂著一盏华丽­精­致水晶灯台的会场。

看见骆唯到来,身处上位的雅纳尔放松了原本严肃的表情,他露出了自舞会开始的唯一一个笑容。

众人惊豔,而骆唯感觉他的心快从自己的嗓子眼儿跳了出来。他愣愣地看著雅纳尔走近自己,然後牵著自己走到国王、王后面前。

侍者领会雅纳尔的眼神,一个发声,舞会的众人瞬间噤声,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雅纳尔和骆唯身上。

先是礼貌地向各个贵族领首,雅纳尔清楚且大声的宣布著。

「众所皆知,这个舞会是为了替我选妃而举办的。而我,将在这个舞会上,选出我未来的伴侣,他会是我一辈子的挚爱,我唯一的伴侣。我用我的生命对他起誓,我,雅纳尔·西格菲尔多,会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他。」

听见这麽隆重的誓言,底下的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是不是王子已经有了心上人?究竟谁是这个让王子奉献一切的人?王子牵著的那个陌生人又是谁呢?

骆唯红了眼眶,当他看见说著这话的雅纳尔目不移转地盯著自己时。

他的思维被这坚定的承诺给撼动,骆唯握著雅纳尔的那手是如此用力。

两人沈默地对看了一会儿,雅纳尔放开他的手,向前一步再次说道。

「就让我来介绍,我未来唯一的伴侣。恩德尔王国的奥洁塔王子…」

骆唯的喜悦在雅纳尔接下来的话语中崩溃,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人。

「…奥洁塔王子的妹妹,艾薇莎公主!」

语毕,雅纳尔自一旁的众女中,牵出一个和骆唯几乎拥有相同面貌的少女。

少女穿著金丝编织而成、镶满七彩宝石的多层次礼服,相像骆唯的面孔上有著含羞带怯的粉红。

相对於骆唯脸上的惨白,任谁都看的出来那个少女的喜悦与欢欣。

众人祝贺的鼓掌声、少女们失望的叹气声、悠然飘扬的乐曲…,这些声音如同爆炸般在骆唯的脑中不停播放。

他呆呆地看著雅纳尔牵起那个号称是他妹妹的少女滑入舞池,两人转圈的舞步是如此优雅,一前一退,配合的天衣无缝。

世界彷佛就此遗弃自己,在这个地点、这个场合中,骆唯感觉自己是个不必要的存在。

伤心、了然、愿怼…种种情绪袭上骆唯的心头,他目不转睛地看著那两人。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游戏…!

身体彷佛被人用力压挤,骆唯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著疼痛,尤其以左边胸口的痛楚最为明显。

他只是站在原地,骆唯没有上前大声地质问雅纳尔,为何这样辜负自己?也没有痛哭失声,他维持著自己仅存的一点骄傲。

就算是游戏…我也不会就此崩溃,这是我选择的。雅纳尔,这是我选择的人!

骆唯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他近乎贪婪地注视著雅纳尔,试图将对方的影像再次、最後地印在回忆中。

看著雅纳尔和少女向自己走来,骆唯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奥洁塔…我真的很抱歉。但,你知道我们将面临的未来是真的有难处。还好你的妹妹是如此善解人意,我相信她会帮我渡过将来那些难熬的时段!」

「你放心,我仍然会帮你找寻解除诅咒的人选,在此之前,我都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照顾你。」

雅纳尔面带歉意地向骆唯说道,他的眼神不复从前的深情,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责任。

闭紧眼眶、抬高下巴避免眼泪落出来,骆唯飞快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地回答。

「没…没关系…我明白的。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骆唯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哀伤,他无法再继续自然地面对这两个人。

他不忍再看那双冰蓝­色­眼眸,也不想再听见任何敷衍自己的话语。

转身,骆唯凭著自己进入这宫殿的浅薄映象,往一个看起来是出口的地方跑去。他甩开了雅纳尔想要上前握住自己的手臂。

对不起…梨儿…我没办法让你们恢复人形…

骆唯边跑边想著那个挥舞白帕,说自己一定会幸福的圆脸女孩。对於那些仰赖自己解咒的人,他只能回给满满的歉意。

穿过花园、跑离人群,在骆唯渐渐感到双脚疲惫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山岩上停了下来,不远处,是一个陡峭的悬崖。

他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麽过来的,这儿的风景明显已经远离皇宫。

天边,温暖的曙光已经打破黑夜的藩篱,紫黑­色­的天幕染上一笔笔白黄的­色­彩。对面黑绿的山巅凹处,隐约可见阳光一束束的万丈光芒。

骆唯抹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有些恍惚地走进峭壁边,强风将他的衣袖吹得呼呼作响。

为什麽?我还不醒来呢?我想醒来…我想醒来啊!

骆唯对著崖底大声狂吼,他低头,看见崖底原来是一片波光淋漓的湖泊。仔细一瞧,原来这就是自己在这儿待了近半年的湖泊,他笑著看向记忆中侍从们休息的地方。

仍是这里…吗?

骆唯摇摇欲坠的身子悬在崖边,又哭又笑的模样让人不想目睹。

远处,似乎传来凌乱的马蹄与人声。

是雅纳…?

又是一笑,骆唯想到雅纳尔对自己的那番话语,他笑著自己的幻想渴望。

风声中似乎还带来那个清雅的嗓音,急急切切地呼喊著自己。

怎麽可能…他一定和那个女孩子正甜蜜地相处吧!他一定很温柔,就像我曾经感受到的一样。我的…妹妹,会爱上他吧?当然,谁能抗拒雅纳尔的怜惜疼宠?

心中有些不甘心,骆唯没有回头,他单薄的身体就这样在风中摇摆。一个不稳,骆唯直直往崖底的湖中坠落。

刺耳的破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在感受到冰冷的湖水和堕入黑暗前,彷佛、好像听见雅纳尔痛彻心腑的哭喊声。

「奥洁塔!!」

如此恸绝、如此激动,好像硬生生地将一个人的灵魂从他体内扯出、割断,那个叫著自己名字的声音用了很大的力量发出,只用语言,就足以让人感受到这人的心死。

然後,是一阵刺骨的凉意传透全身,骆唯彷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这股寒意,让他迷茫的神智瞬间清醒。

「啊————」

差点窒息的感觉让骆唯不禁尖叫,他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如此…眼熟。

「闭嘴!才早上五点你叫屁啊!」

不是雅纳尔、也不是梨儿,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他说话难听的室友—梁官宴。

骆唯意识到自己梦醒的同时,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滚落颊边。

眼泪随著脸颊滑落,骆唯嚐到那咸苦的味道。他坐起身,双手紧揪著被子,无声地哭泣。

醒来了?!我真的醒来了!可是我却没有以往庆幸不已的那种情绪,反而…失落、空虚,像是少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雅纳尔…这麽说,我们是真的又分别了吧?雅纳尔…

骆唯心中频频呼唤著那个名字,但也想起那人带给自己的痛苦与背叛。喜的是,这一切如同自己所料—只是梦境;悲的是,骆唯知道自己对雅纳尔的感情付出并不是游戏。

「呃…你哭啥?」

骆唯听见问话,朝向床上,上铺的梁官宴正倒吊著头一脸尴尬。

本来和周公下得正愉快的兴致完全跑光,梁官宴在看见骆唯的哭相时,想起了昨天他和自己决定的那个怪异试验。

用手背抹去泪痕,骆唯下床拿了卫生纸擤著鼻子,然後张著仍是通红的眼眶回看室友。他摇摇头,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没什麽…只是…梦而已。」

抓了抓纠结炸乱的头发,梁官宴看他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後,认命地从上铺爬了下来。接过骆唯後来递上的冷开水,他咕噜一声大口喝下去,瞬时发现自己又更清醒了。

「唉唉…说吧!这次又是什麽梦境?你­干­嘛哭成这样?」

两个少年一个倚著木制阶梯,手里玩著透明的玻璃杯,一个反抱著椅背,随著他说话的情节而又笑又皱眉。

从梦境一开始的天鹅湖,到最後感受到的冰冷湖水,骆唯叙述著和这个雅纳尔的种种相处,他没有隐瞒自己动情的事实,但在骆唯说完後,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一脸无表情的梁官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的恋情,至少,雅纳尔後来不是也反悔了。骆唯从没探问过这个相识一年多的好友的接受度,因为他曾经以为自己不是。

消化著骆唯的一言一语,梁官宴虽然有些惊愕骆唯的­性­向,但他在犹豫了一会儿後坦然接受,因为他熟知骆唯的­性­情,想必骆唯现在也是心中有些慌乱。更重要的是,梁官宴本身对於同­性­的恋情本来就没多大感觉,因此即使知道自己的室友是,他也不太在意。

抬头看见骆唯不安的表情,梁官宴爽朗的笑了出来。

「呵…你这是什麽表情啊?我又没说排挤你。」

「你…不觉得恶心?」

搔搔头,梁官宴很直觉地回答。

「恶心?不会啦!你又没碍到我。」

「当然,要是你敢对我哼哼…我就把你给从顶楼丢下去!」

安抚之馀,梁官宴还不忘说出自己的口头禅。

泪水还未拭去,骆唯又是一阵鼻酸,他单手遮住自己的脸部,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宴…谢谢。」

见到对方的动作,梁官宴有些手忙脚乱。

「说谢谢有什麽好哭的!你是水龙头喔?嗳嗳!别哭了啦!」

突然,坚强不再,骆唯在熟悉的人面前放纵了自己的情绪。

他的头抵在对方肚腹,十指用力地扯著那人。

「为什麽…?为什麽他要这麽说?为什麽不要我?他不是和我说好了吗…」

急促、愤恨又悲伤地重复这几句话,说不恨雅纳尔是不可能的,骆唯心中有著一股怨愤,他深深地喜欢那个人,也怨著那个人。

将好友的衣衫哭得惨湿,骆唯终於在发泄过後稍微冷静了下来。此时,时间也近七点,是两人上课的时候了。

骆唯没有动作垂首坐著,直到梁官宴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又回神。

「嗯…我看你今天就别去了,在宿舍里休息一下,中午我帮你顺道带便当回来,反正我之後也没课!等你情绪好点我们再看看要怎麽办。」

背起书包,梁官宴难得的叮咛是如此凝重,他不知道骆唯在伤心之下会不会有什麽不合适的举动。

点头,骆唯明白好友的顾忌,他伸手挥了挥,同时尽量轻松地回答。

「好!你去吧,帮我请个假!」

再三确认对方没有情绪失控,梁官宴点头示意,然後出了房门。

两个人的房间在宿舍中已算是大,一个上下铺的床,其馀东西便是左右各摆一边。

这个房里的情况很容易辨别住户有两人。一个人,游戏的纸盒随处塞,课本也是凌乱地到处都有,床上、椅子上、甚至还有的拿来垫桌脚。另一个人东西也不少,除了正常该有的东西,如课本、盥洗用具外,他还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护身符、图腾、挂饰,看来这人不是兴趣诡异就是信仰神秘。

骆唯坐在属於自己的地盘,他环顾四周那些拥有各种功能的护身符。心中突然有个疑问。

这之中…有没有能让我不再作梦的东西…?

「维多!醒醒!命令下来了,还睡!」

耳边如雷的叫唤和身上被大力摇晃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骆唯,他睁眼,看见眼前的人时,心中又是一阵哀怨。

身上披著轻铠甲,腰间挂了长剑,眼前这个人怎麽看都是一副中古世纪欧洲侍卫的打扮。

自己也不过在等好友买便当回来时打瞌睡了一会儿,怎麽又作梦了呢?难道这又是一个新的梦境的开始?

骆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造型」,和眼前人如出一辙,他猜测著自己的身份,这是又是什麽?侍卫?还是战士?

但他的疑惑却在对方下一句的话语中得到证实。

「维多!快快!他们知道王子往哪里去了!」

骆唯此时庆幸有和雅纳尔学过一点马术,不然早被这人急惊风似的­性­子给害死。他俐落地上马,跟著那人还有一群和两人相同打扮的侍卫往一个方向驰马而去。

为什麽?雅纳尔?为什麽这样对我?

犹记自己在睡前仍是心心念念这个问题,没想到这麽快,自己是不是又要再见到另一个他了。

骆唯的心情有些低落,他还没调整好心情来面对那个人。

马匹狂奔的命令在见到眼前一群停著的人群时有所改变,後来跟上这些人的骆唯也顺势发出哨声让马儿止住步伐。

怎麽回事?这些人好像有些紧张跟不知所措似的,隐约可见的前方,是一群人正拉扯著一个跪坐在地上的人,吵杂的声音让骆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听见众人好像口中都是在说著同几句话。

「殿下…请冷静!殿下!」

「已经派人下去寻找了,殿下。请您镇定下来!」

「您会伤到自己的…请住手!」

然後,在那个主角的悲喊中,骆唯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奥洁塔!奥洁塔!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找奥洁塔!」

「殿下!请您冷静!」

骆唯瞪著眼看向不断挥手挣扎的那个人,他被众侍卫架著身体硬往後拖。

充满血丝的双眼和夺目而出的泪水,那个人狼狈的样子是骆唯从未所见。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一边叫著那个名字,一边大声叱吼著箝制他行动的众人。

然後,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骆唯在身为奥洁塔身份时认识的他的近身侍卫,用手刀在雅纳尔颈子一劈,那让人心痛的悲吼声瞬间消失。

终於,在情况稳定住後,神经紧张的侍卫们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松懈、疲惫的表情在在隐藏不住。

骆唯这也才注意到那些人的身上满是战斗的痕迹,刀伤、箭伤,还有彷佛被大火烤过的黑­色­污痕,他们就好像经历了某种激烈打斗似的。

「第三小队留下来接应找人的第一和第二小队!其馀人收队回宫!大家辛苦了!」

「是的!队长!」

众人整齐的应和声伴随著上马的铁蹄声,骆唯看见那个近身侍卫把昏迷的雅纳尔放在马鞍上,然後举起手中的长戟表示出发。

这是…怎麽回事?雅纳尔?难道这还是在天鹅湖的梦境中?我不是醒来了吗?怎麽又换了身份?

一个又一个疑问在骆唯心中不停问著,他知道自己仍会随著雅纳尔的情绪而悲喜起落,而现在的状况有种推翻自己先前已知事实的徵兆。

他心慌意乱地完成动作,跟上撤退的队伍。骆唯的眼神从头到尾没有离开那个挂在马儿上摇晃的身体。

事情另有隐情?雅纳尔没有辜负我?坠崖後的「奥洁塔」呢?我现在的样子是?

这是又接著天鹅湖内容的梦境,还是我自己太想知道雅纳尔的真心,才衍生出来的幻想?

环顾四周,靠近雅纳尔的那些人的确是自己知道的护卫队们,熟悉的面孔一个不漏。

骆唯对於这愈发奇怪的梦境感到疑惑不解,但此时,他却不同以往的期待梦醒。他在现实中哭过之後,想把握如今这个机会,来了解事情是不是有所谓的「真相」。

我…深刻、真心地喜欢那个人…当然也,深切期待著他能用相同心思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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