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听他终于说到正题,连忙打起精神,听他往下说只听青竹老人用他那衰弱的声音说道:“我们的村落地处长白山脉的腹地深处,虽然有条出山的官道,但毕竟人迹罕至数百里长的一条路,少不了要出些意外,像什么滑坡雪崩落石这些,更是家常便饭,教行路的人极为麻烦村里人又没能耐打理,朝廷也没人管,只能靠我们这些常耻货的人凑合着出点力整修整修……”
“那一晚正好是大雪封山后的四十天,官道上的冰足足结了三尺厚,车轮根本就吃不了力,父亲和几个哥哥把家里几床破烂的草席捆在车轮上,马车这才勉强可以前行我们拉了满满的两车毛皮,两个哥哥驾车在前领头,父亲大姐和我在后面的车上,吆喝声中还没走出村子,又开始抖落起大朵大朵的雪花……要知道在黑夜里赶车本就十分艰难,又倒霉遇到了这场鸟雪,父亲沉吟了半响,还是决定要连夜送货出山”
谢贻香听到这里,不禁暗自感慨这青竹老人毕竟一大把年纪,难免有些?嗦眼见他嘴里讲着,一双眼睛逐渐变得浑浊起来,显然又被过去的回忆牵动,也不好打断他,只得旁敲侧击地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起雾的?”
青竹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什么时候开始起雾的?对了,是行到半路的时候,大约走了三十多里官道,忽然就起雾了,就像……就像白日里的那场雾一样,来得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父亲借着火把的火光驾车,瞪大眼睛望去,也只能看到数尺范围的距离,加上一股脑落下的雪花,马车根本就没办法前行”
“到这地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边带路的两个哥哥也没了主意父亲和我们略一合计,若是就此掉头,也得好几个时辰的路途,即便能顺利回到家,依然是揭不开锅的局面;像这等鬼天气,大家饿着肚子,更不可能在原地坐以待毙……于是商量下来,我们只得继续赶路,但愿老天有眼,山神显灵,好让这场鬼雾和大雪尽快酮”
“我那两个哥哥毕竟年轻识浅,接下来的路便由父亲在前面赶车领路,我举着火把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替他照明,姐姐则拿了个火把坐到马车的货箱后面,好叫两个哥哥看着火光驾车跟上……然而那雾毕竟太可怕了,我将手里的火把晃来晃去,却连身前拉车的马都看不清楚,只看得见它后颈上耷拉着的鬃毛父亲不敢大意,低声吆喝着那马向前缓步而行,两只手却死死地把缰绳抓紧,生怕遇到什么意外来不及停车”
“我们这两辆车就这么慢悠悠地在大雾中往前走着,说来倒也奇怪,那场雾居然不是一整片覆盖下来,而是一团一团四下分布,每次走出一团浓雾,眼前变得清晰了,还以为是雾散了,抓紧时间快行一段路程,却又闯进了下一团云雾里,一团接着一团,没完没了地周而复始……似这般畏首畏尾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车,只怕才走出几里路……”
说到这里,青竹老人似乎是话说得太多,喘息着猛咳了几声,伸手在怀里摸索好久,终于缓缓掏出一支旱烟眼见他用火折子点燃烟,深吸了两口,谢贻香不禁双眉一跳,随即又缓过神来,暗暗嘲笑自己多心这青竹老人好不容易才说到这场雾,却始终没提重点,她等得愈发气闷,忍不住Сhā嘴问道:“后来怎样?”
青竹老人吐出一口青烟,神外,悠悠说道:“后来……后来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再也按捺不住饥饿,只得学父亲抓了几团雪塞进嘴里,强行咽下去谁知雪水入胃,非但更觉得饿,浑身上下都涌起了一阵刺骨的寒冷,就像*着身子掉进了冰窟里一般……当时我想:只怕再有一会儿工夫,我即便不是饿死,也要被冻死在马车上了……不过就在这时,身旁的父亲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前面居然出现了一星火光”
谢贻香心知接下来便是关键所在,不禁打起精神,青竹老人继续说道:“我和父亲的第一反应,都认定那是和我们一样连夜赶路的人,在这般雾雪寒夜里,居然能遇到同路的人,心里顿时便生出了一丝温暖我连忙叫父亲赶上前去,幸好那场雾是一团一团分布,每次趁着两团雾之间的空袭,父亲便猛追一程,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追上了前面的火光看被那火光勾勒出来的轮廓,前面也是一辆马车,微微覆盖着一层冰雪,从头到尾被漆成了深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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