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被他这话说得直皱眉头,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前辈你在这鄱阳湖的雾里,又看到了那辆黑色马车?”
青竹老人说出这话,似乎彻底清醒过来了,当即肯定地说道:“不错,当那场云雾生起之后,我立刻便去找寻身旁并肩作战的的牛鼻子――哦,也便是海南天涯海角阁的海一粟海道人,正是他伪装成了那帮黑衣人要找的人,你白天应当见过――谁知我却没找到牛鼻子人在哪里于是乎我小心翼翼地四下游走,接着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响,扭头看去,正是那辆黑色马车,与我当年在长白山官道上见到的那辆一模一样……我当机立断,马上就往那辆黑色马车的反方向狂奔,这才逃出了那团浓雾,至于牛鼻子,还有你说赶过来相助我们的戴老七和穷酸两个人,则不知所踪,多半是迷失在了当中”
说到这里,青竹老人不禁长叹一声,苦笑道:“丫头,你当我在江湖中混成这把年纪是白混的么?我若遇事就逃,当真那么胆鞋早就被人剁了百八十次……要不是我再次看到那辆黑色马车,会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牛鼻子他们就转身逃跑?”
谢贻香只得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这些年她跟刑捕房总捕头庄浩明待得惯了,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断人于细微之处这件事从最基本的层面来看,青竹老人讲的这段往事荒谬之极,如若这段往事是真的,那必定是他刻意隐瞒了些什么,否则绝不会这般漏洞百出,叫人难以相信;然而往更深一层面思考,以这青竹老人的资历,他若真要编出一个故事来糊弄自己,至少也会在情理之内,不至于这般装神弄鬼
更何况谢贻香记得清楚,这青竹老人之前分明说的是他在白天那场浓雾中,看到的是“那盏火光,和那次几乎一模一样”,加上他方才又神色惊慌地弄灭自己升起的火堆,说明在他内心深处所惧怕的,是和“火”有关的东西可是在他提及的这段往事中,出现的却是一辆黑色马车,和“火”没有丝毫关联
有道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像青竹老人这等把自己性命看得极重的江湖老油条,对自己说得话不尽不实,倒也在情理中谢贻香是素来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更何况他讲述的这段往事与自己又没什么干系,是以也不追究,反倒再一次追问道:“前辈,你们这些个江湖中的顶尖人物,此番齐聚鄱阳湖,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竹老人不禁干笑一声,说道:“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差,说了这许久,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来此的目的,简而言之就三个字:‘不想死’”
不等谢贻香细问,他已开始缓缓解释道:“自古帝王坐拥天下后,位极万人之上,宇内肃清,世间也再无敌手,这时,他最大的敌人,便只有他自己了――他自己的身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衰老和死亡,这是任谁都无法避免的所以每一个皇帝,都消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万寿无疆好比昔日秦皇遣徐福衡访仙之事,街头巷陌妇孺皆知,然而寻仙之举,又何止秦皇一人?又何止帝王一家?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人穷此一生,不停地行进在求仙之路上……我等众人虽不是什么皇帝,这颗怕死的心却是一般涅,所以这些年来,除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之外,我等也一直在留心有关长生一道的消息……”
谢贻香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除了这个理由,只怕世间也再找不出什么事,可以让青竹老人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这等人物结伴而行了,她不禁接口说道:“所以你们此番前来鄱阳湖,自然是听说此地有了关于长生不老的传闻,想来寻仙得道,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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