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微微点头。
无智长老心生欢喜,对天启言道:“你既然现于这蛮荒火海之中,又不知来历,那以后便叫你火生便是了!”
天启依旧点头,面色淡然。
无智老僧看得此少年这般淡定,禁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拉过火生,双眼向着两人脚下一看,一片莲花金云便升起来,接而老和尚带着火生上了那金莲,遁光一闪,便飘飞而过。
留下的那无华僧人微微一笑,颂了佛号,驾了遁光尾随而去,自言自语道:“心炼一脉,终于传承了下来!”
第九章 操火相法(7)
此时已是寒冬时节,苍莽群山之中的各处山林,处处都积着一层厚厚白雪,寒风一扫,雪花漫天,内里夹杂着碎屑冰粒,很是是冰寒刺骨,这些积雪寒冰被大风卷起,填塞进那些山坳,将整片整片的山坳完全冻成一块冰晶!
苍莽群山深处,那无量峰恍若穿天利剑,直Сhā天际,在呼啸罡风之中巍然屹立!
无量峰山腰之下同样积着厚厚雪层冰块,越往上走,冰层越厚,到了两三千丈的高处,那冰层早已将整个无量峰都包裹起来,整个成了一座冰峰,呼啸而来的凛冽寒风给那冰雪之峰的外层雕上了一层层古怪的冰雕,尽都数十丈宽,却只有数丈突出峰体,打磨得稀奇古怪,却是光华内蕴,寒光流转,阳光映照其上,耀眼异常。
然而,到了四千丈之外,罡风呼啸,将那黑幽幽的无量峰体都擦出一片密集的火花,打出一个个缝隙孔洞,哪里还能见到冰雪的踪迹?
再向上千丈,便到了无量峰顶,黝黑之中带着淡淡火红的峰顶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光秃秃的一片,异常荒凉,其间还点缀着几支火红晶玉,只听得罡风穿过石孔缝隙时带出的尖锐啸音,还能见着点点火花。
从峰顶向下百丈,那黑幽幽的峰体侧面有一座洞|茓,洞|茓入口不大,隐藏在一片石孔缝隙之中,若是不注意,定然发现不了这一片密集的石孔缝隙之中竟然存有一深|茓。
洞|茓内里映照着些许天光,还算明亮,此时,空荡荡洞|茓里,只盘坐了一白发道人,那道人双眼微闭,鼻息之中窜动着一条亮晶晶的紫气,乃是这天地精华灵气凝结。
道人顶门天灵盘坐了一婴儿,面目依稀与道人相似,正是道家修行融魄的道体元胎,看着道人顶门那道体凝实之态,加之道人顶门窍中氤氲流转,从天灵上透出丝丝光华,紧紧连着那恍若实体的道体元胎。
按着道家典籍,这般修行,竟是已然修入了天冲妙境,自此仙门便在眼前,只要化去了天冲魄,便可飞升上境,得了那天仙大道!
而这道人,自然也就是大衍宗门的天衍道人。
天衍道人炼气磨神,正运转玄功打熬道体元胎,忽然心头一动,睁开双眼,道体元胎从顶门下沉,入了天灵窍,而那粗亮的紫光也缩入鼻息之中。他伸手向眼前一点,周遭灵气转动,便显出了一个人影,正是天坎道人。
只听得天坎道人恭谨言道:“惊扰掌教清修,实是不得已,眼下魔道渐兴,正道门派均受其扰,更有魔道中人残杀正道同门,形势严峻,听闻魔道自在宫大日老祖出关,想来不假,否则魔道中人怎敢如此肆虐?请掌教指示大衍宗门应如何应对!”
影像之中,那天坎道人停了一停,接而道:“数月之前,天启在大雪山被魔道自在宫的啖魂道人掳走,后灵光曾见啖魂道人带他在南部蛮荒山林现身,其后又生变故,此刻天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此事还请掌教指点!”
天衍道人闻言一顿,眉头轻皱,左手捏了坎印,右手掐指推算半晌。
半晌之后,他微微一愣,竟然推算不清天启气运走向,只觉那孩儿气运与苍茫之中若隐若现,难以测度!
罢了,罢了!
按说天启虽然修行不低,然而以他天冲境的修行,又以大衍神算推衍,怎么可能推算不出天启的气运行踪?况且那推衍卦象之中显然不曾有高人Сhā手相阻,单单便是天启自身气运忽隐忽现,流转莫测,让他难以看得清切。
天衍道人一愣之后,微微苦笑,也不再继续推衍,自言自语道:“这孩儿,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都推算不出他的运势!”
苦笑半晌,刚欲收了手上坎印,天衍道人心头猛地闪过一道霹雳,势若破天。
天衍面色大变,哪敢迟疑,全力催动道体,元胎实体出窍,张嘴吸纳天地灵气,一股紫色成灵之气投入那元胎之中,道体元胎双眼乍开,手上同样捏了法决,招出一枚金钱龟甲。
不过手掌般大小的金色龟甲之上,散布了四十九道金丝漩涡,一层层漩涡光晕将那龟甲罩在其中,玄奥尽在。此乃大衍宗门的镇宗至宝,唤作大衍玄龟甲,可化出大衍灵光阵,以之催化,神算道行可精准几分,探得原先难得之境。
天衍手上捏了坎印,心头默运大衍神算之术,右手掐指,头顶那道体元胎也同时这般动作,道体元胎的顶上悬浮了大衍玄龟甲,四十九道金色漩涡披散飞转,玄奥异常,内蕴清光。
久久,天衍道人方才从那入定之中醒转,头顶天轮依旧奇光闪烁,只是那道体元胎施展神算耗损过多,有些萎靡之态,他以法门收了大衍玄龟甲,默然半晌,却是长长得叹了口气,向眼前那镜像再一指,清光流动,宗门之内的影像越发分明。
天衍道人开口道:“自在宫大日老祖修行深厚,此次出关更是难以测度,魔道兴乱在所难免!只是即日大劫将起,却并非是魔门之劫,而是另有渊源,大劫之中,正邪尽皆蝼蚁。魔道兴乱与这大劫相比,倒是不值一提了!”
说出了这般惊人之语,天衍道人沉默半晌,接而道:“此番劫数难以测度,以我修行也只能窥其一分半点,尔等自当于山门勤修道法,尽量莫要卷入了劫难之中,否则魂飞魄散事小,累了整个祖师宗门却是大罪了!”
说到这里,天衍道人停住了话头,微微摇头叹息,心头生出一种古怪感觉,只觉无论今时如何布置,恐怕将来都不能远离这场劫数,又是叹息,半晌方才转而道:“天启前程颇多艰难,我亦无法测度,不过这孩儿秉天象而生,自当得上天怜悯,你等放心便是!”
说到此处,他微微闭了眼睛,眼前那清光水镜也随着他那缓缓闭上的双眼而消失,只留的一点清光,一闪而逝。
第九章 操火相法(8)
洞中一声微微叹息飘荡,他虽然推算不出天启运势,然而适才却是由推算天启而生出灵光,这才知晓大变将起,所以他自然清楚,自己那孙儿,只怕与这大劫关系甚深,不过那又如何?仅仅是他心头那一点灵光推衍,已然察觉似有地仙参与其中,如此一来,那孙儿当真是前程多艰,哎,究竟该以何为重……
这当儿,在苍莽秘境的坤殿大堂之上,几位道人看着大堂上空消失的清光,心头为天衍道人所言震撼之余,不由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旁打坐的两个道人,正是天坎和天离,而这大堂之内的所有道人尽都是苍莽山大衍宗门下的各山殿主。
这两为天字辈道人尽都被天衍所言骇得心头大震,以他们道行阅历,自然听出了掌教语气之凝重,还有那一分话外之意,知道天衍道人口中那劫数并非由魔道掀起,便是魔道功法通天的大日老祖也得被那劫云吞没,这是怎样的劫数?席卷正魔两道,撼动天下大势,当真可怕,当真可怕!掌教师兄虽窥得天机,然大衍宗门能否在这大劫之中置身事外?
天坎沉默不语,片刻之间,便同天离道人感应交流了个大概,心头定了主意,此番劫难波云诡秘,先始这魔道兴起、正魔相抗恐怕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日后不定有甚大变动,还是按着掌教法旨,闭了山门,抽身世外,方有可能避了过去!
心头既然定念,天离道人看着周遭其余道人都看着此处,开口喝道:“看我做甚?师兄讲得明白,大劫将至,各山殿下自然要好生准备,修功应劫,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余几位殿主都是道字辈的弟子,被天离道人喝了一声,只能低头应是,却依旧有些茫然。
这当儿,天坎开口道:“掌教师兄法旨,大劫将至,从今日起,大衍宗闭了秘境门门,各山弟子尽都闭关,勤修道法便是,宗门之内只需有一二弟子在外历练即可!”
天坎道人讲到此处,话已明了,便是苍莽山门下不得轻易参与此次正魔相斗,虽然依旧有几殿主眉头皱起,似乎不解其意,然而两位师叔已经将法旨讲得明白,他们自然也不敢违抗掌教法旨,只能应是,低头走出大殿。
只有道元道人依旧在那大殿之中,默然站着,他虽然对于父亲的大衍神通相信非常,只不过心头还是有几份担忧。
天坎道人和天离道人这当儿也站起身子,他二人看到道元道人面上的表情变换,知道道元道人心头的担忧,便停了下来。
天离道人大步上前,到了道元道人身边:“道元小子,莫要担心天启,那孩儿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柔弱孩童,就算是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定能制得了他,况且他秉承道性而生,随师兄修行大衍神算,自然晓得趋吉避凶之法门,无需担心过甚!!”
说完之后,他随着天坎道人走出大殿,只留下那满脸错愕的道元道人,此时他又想起白眉老祖曾经讲过得这般话语,也是要他不要担心天启,莫非这孩儿当真有甚奇异之处?几位长辈尽都放心。
哎……
这个时候,在遥远的庐山东林寺,回荡起暮鼓之音,连绵不绝,在整个山头缭绕着,四周青烟雾气虽那声响清微波荡,隐隐显出了东林禅寺的一隅,当真是清淡自如,飘然尘世之外。
在东林寺后山有一溪,唤做虎溪,周遭尽都是高大乔木,在那朦胧雾气之中恍若巨怪一般,虎溪之上,横跨了一桥,桥上扶手雕了猛虎之形。
此刻虎溪之上荡漾着层层涟漪,似乎被那暮鼓所震,内里飘着几株水草叶儿,淡绿之中透着紫色内核,经水面波光一映,越发幽然。
过得半晌,暮鼓之音消散,涟漪自然也随之渐散,潭水越发清澈,只是,向下看去,却也只能看到一片黑幽,深不可测。
有一少年正坐在这虎溪跨桥之上,一手抚着肩头的一只小蛇儿,一手持了经卷,微风荡处,白色僧袍的袍角轻扬,黑色发丝微荡,显出那淡淡然的眼神,内里云开云散!
放下经卷,少年闭了双眼,吹着微风,低声自语:“净土宗心炼法门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不需要灵气就能以心神变动运转施展,也恰好合我不能采灵气的状况。只是,已经上了东林寺数月时日,还是难以窥得那禁制法阵的玄奥法门,道生当年的际遇过往更是没探得半点——当真苦恼,莫非真要去探那塔林内的藏经阁不成?”
又是一阵风儿,将他放在黑石上的经卷吹了展开,经卷封皮上书《白莲通幽心境》,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写了‘道生窃自揣测之言’。
过得半晌,那少年看着时间不早,起身将经卷拿在手中,下了虎溪跨桥,向外行去。
待得走出约摸里许地,少年在小路旁侧一处石壁上轻轻一拍,无须灵气,只是心头默念莲花心诀,双眼之中云生云散,顿时眼前金光闪烁,檀香阵阵,恍若莲花盛开般显出了一个入口,门户之中隐约显出梵音,显然是佛门神通。
那少年抬脚迈入门户,身形隐入金光之中,那金莲门户也随之消散,半晌之后,金光早消,一片雾气弥漫,只余些许檀香在空中飘荡。
*****
翌日清晨,天际朝阳初显之时,晨钟鼓荡,荡涤着天地之间的万物生灵之气息,清烟薄雾,佛光袅袅。
在庐山东林寺的后山有一处小峰,乍一看无甚出奇之处,然而若是有大神通的人,定然看得透那小峰之上笼罩着一层薄薄金光,将整个小峰内里的世界隔绝开来,成了一处隔绝之所,这秘境,便唤做白莲秘境,乃是佛门东林寺白莲净土宗一脉的避世修行之所。
此刻,那白莲秘境之中金色阳光波光荡漾,梵音从那一间间不大的木屋之中飘荡而出,随着金波沉浮其间,让这白莲秘境之中充斥着一股浓厚的檀香味道,在山峰周遭飘摇弥漫。整个秘境普照佛光,檀香流转,内里一片安宁庄严,且因着秘境之中灵气汇聚,周遭草木尽都四季常青,点缀着安宁庄严的秘境,生机勃勃。
在秘境山峰半腰处有一片方圆数里的松林,松林一边几乎便要到山腰崖处了,那里立了一方半人高的巨大青岩,青岩上有一道粗大的刻痕,相传那刻痕是当年道生大师讲法时留下来的,此时那青岩之上正坐了一白衣少年,正是数月之前随着无智老僧回到了白莲秘境的天启。
这白莲秘境之中充斥灵气,天启自然不喜,若不是他心中另有所图,只怕一天也不多待,早便走了。
第九章 操火相法(9)
正值朝阳初升,东方天际一点红光闪耀,接而那红光渐盛,化作一团耀眼的红芒窜出天际地平,漫天红芒之中透出点点太炎精华,内里还挟裹着一点熟悉之极的赤炎真火。
天启强自忍住吸纳赤炎真火的冲动,任由那赤炎真火在天际一闪之后融入周遭红芒。有了大雪山上的前车之鉴,天启可不想在此处也被人发现了他修行的异常之处。
这里可不比大雪山缥缈宫,这些佛门僧人虽平素慈和,然而对‘异端’之严苛,从当年道生大师的经历便可见一斑,道生大师那等的修行,加之以天下闻名的威望声名,最后都不免被这净土宗驱逐!更何况此刻这默默无闻的天启之‘异端’古怪,更在当时的道生大师之上,万一被发现,就是天大麻烦!
忽然又想起这些日子在这净土宗秘境之内的过往,天启嘴角瞥起一丝苦笑,自从入了白莲秘境,他才知道那无智老僧人乃是白莲禅社心炼一脉的大德,在白莲净土宗里辈分甚高,因着他无智早将他看作了弟子传人,所以尽管他还未拜入净土宗门下,却同此处弟子无二,也可在秘境中自行修行,去经房任意察看内里经书佛卷,甚至还得那无智僧人给了许多古经卷参悟。
天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随那老僧人到这里来,心头本来也就是存了这个念头,一来想探查一番那道生大师的生平,二来,却是想找到破解那红木小盒内禁制黑木的封印之法。是以,他每日都去那经房寻一些关乎道生大师的经卷来看,看看可否从中得到一些关于这古怪黑木来历的蛛丝马迹。
这道生大师乃是当年心炼一脉的大德,继承了慧远祖师的心炼一脉,才华绝世,也正是因为他修行心炼法门,根本无聚集灵气,所以后来才能修行元气法门,否则这道生就算有了元气修行法门,也会被收敛的元气和本身灵气的冲突爆得经脉尽损吧。
不提那些无关言语,再说道生大师经卷之中关乎心炼法门的阐述让天启也受益匪浅,在心境修行方面进步迅速,参祥一番心炼法门,竟然数月之间就修到了所谓的云胜云散之境。
只不过,似乎白莲净土宗早已将道生大师那些不敬佛门的经卷尽都处理,经房中能找到关于道生大师的经卷都只是一些关乎心炼法门的记述。如此一来,关于黑木来历方面自然没有丝毫收获。
而关于那黑木之上禁制法门的钻研查探,也是毫无所得,只是依稀看得有些经卷夹隙之中记了一些明王护法尊者的御魔法门来历,不过这些法门具体是如何的,却无人知晓!
天启心头正思索这些杂碎念头,忽然心头一动,轻轻拍了拍肩头那丝丝吱声的小蛇儿,过了片刻,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天启回头看去,来人面容枯槁,手持念珠,正是那引他入山的无智僧人。
无智僧人面色一如往常平静,只是看着天启的目光之中却有几分赞赏,他的心炼法门早已修行到日升月落之境,自然看得出天启目光之中的云生云散。心头揣测这火生莫不是佛子转世,否则怎有如此天分?
三月就能将心炼法门修至云生云散之境,当真可怕,这般思索,他心头更坚定了要将这少年收入门下的念头,心头暗道,等过了这几日的法会便将火生他正式收录门下。
“火生,明日乃是门中法会,”心头如此思索,双眼微微透出一点火热光芒的无智开口道:“心炼,法炼两脉谈佛论经,乃是我白联社中盛会,你也来法堂观摩一番吧!”
天启一愣,旋即点点头,他听闻过这法会,说起来是心炼法炼两脉的论经之会,其实却是两脉比拼相较的聚会罢了,两脉的主要人物都会参加,谈经斗法,乃是净土宗盛事,莫说门下弟子,便是佛门的其他派系也都有僧人前来参加听经。
无智看着天启点头,竟然微微笑了笑,转身便走。
看着那老僧的背影在金色的阳光之下越行越远,天启心头也微微一热,这老僧人对自己当真不错,自己似乎有些对他不起,只是为求道修行,又哪能有这多羁绊?
天启心头神思坚定,接而便在青岩之上站了起来,瞭望着远处的那一片白色塔林。
微风拂送着檀香梵唱,四周一片庄严宁谧!
……
夜色深沉,点点星光忽而在云层掀开的缝隙之中闪烁,微微一亮,复又暗去,风儿在山林之中带起一片沙沙涛声,在这白莲秘境之中远远传了开去,不比白日的庄严肃穆,却多了几分轻灵。
这般夜色之中,秘境山巅的白色塔林依旧淡然矗立,便是那风儿带起的涛声到了那里也安静了下来。
夜光抖颤,天启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一片塔林之前。
天启看了看眼前这一片十数丈高低的塔林,目光依次扫过,最后定在内里中央那一座白塔之上,那白塔在塔林之中似乎无甚奇处,除了最是高大之外。颜色发着淡淡的灰色,塔身外侧也无佛光刻雕,只是光秃秃的塔身,依稀可见刻刀斧凿的粗糙纹理。整座白塔上下,只有地面上有一小门,上侧凿出几个粗糙孔洞以做通风之用,竟然连一扇窗户都不见,很是破旧。
便是这般破旧的所在,乃是整个中土佛门最为有名的几处地方之一。按照经卷记载,这座白塔顶层之中存放着白莲净土宗创始人慧远祖师的舍利,不过究竟是否如此,旁人也不知晓。这白塔之所以声明卓著,却是因为底层储存了东林寺壹千六百多年来的重要经卷。
这等所在,等闲弟子自然不得入内,只有白莲净土宗的几位长老前辈才有资格进入其中察阅秘典。
天启修行本不浅,而且他法门特异,站在塔林之外细细感应半晌,便察觉到那塔林之中有两位高人前辈守护与白塔之外,修为同东昆仑那紫罡掌教相仿。他只是一探,心头暗道此地果然藏龙卧虎,随之便不再留意那两位守护僧人。
第九章 操火相法(10)
他也不敢大意,默运法门,身躯周遭黑光轻闪,接而整个人便从塔林之外消失不见了,却是被幻阵法门遮掩了全身。先布了幻阵遮掩气息,而后再催动神行法门,天启小心翼翼得跨出一步,再出现时,已然进了那一扇小门之中。
石门内里,破旧的白塔深处,乃是一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石窟,怕不是有百丈高下,天启抬头一望,一尊百丈高下的巨大佛相雕刻于对壁之上,只消看得一眼,就觉那佛像无量大,恍若通天,周身有无量佛光。
天启这些日子阅读东林经卷,晓得那佛像乃是西方净土的阿弥陀佛,佛像面部只雕了一双巨大的眼眶,余下便什么都没有了。可不知为何,天启却恍若看得出那净土佛祖面色平淡,一双佛光巨眼之内,金光流转,幻灭着万物生死,那巨眼朦朦胧胧看在这边,他周边空间便是一震,五行灵气变换,似乎要将此处空间震散一般。
还好他这幻阵法门不同寻常,将身周阴阳置换,五行颠倒,否则单单是看得那佛像一眼,便让他心头微荡,法门自破了。
好古怪的佛像,好厉害的法力!
默然半晌,天启呼吸渐渐平复,不敢再看那巨大佛像,他看着盘踞肩头的蛇儿双眼之中剧烈抖动的红芒火光,晓得这蛇儿体内的火元在这巨大佛像之前也有些震颤,马上在蛇儿身上轻拍一掌,一股庞大的元气压了进去,同时运转心法,再次颠倒幻阵阴阳,破开了那巨佛法相的威压,肩上的蛇儿这才渐渐安稳了下来,只是那庞大火元依旧炽烈无比。
接而四顾一扫,四周石壁之上尽都雕着西方净土世界的各尊佛像,淡淡佛光缭绕其间,檀香随着丝丝佛光轻微流动。石窟内里延展出东西两方同道,不知通向何方,定睛看那通道,深幽处闪着金光点点。
正所谓一步一世界!
此时此刻,天启自然知晓,这白塔内里以佛门大神通开辟,广阔之极!他不敢想象是何人有这般神通,开辟了此处所在,先不说这另辟空间的神通,单单是那一尊阿弥陀佛像,便已经骇人得紧了!这等修为,定然不是凡间修士。
天启不敢想下去,他面色复杂得看了一眼周遭万千佛像,心头自语: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然而天启求道之心甚坚,纵然见得这般可怕所在,也是心思不变。
压住心头震颤,天启目光扫过周遭那一排排的雕佛石窟,只见每一个石窟之中都整齐得摆放着一些经卷。他定了心神,更是小心谨慎,运转法力,天眼扫视片晌,方才前行至一处侧壁石窟之前。
石窟之内雕了一尊佛像,天启也不细看,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佛像之下摆放的一个卷轴,那经卷乃是一尺来长的卷轴,白色丝帛裹在卷轴之外,丝帛卷轴朝上的一方,端正写了几个大字《马王尊大宏愿》。
天启在白莲秘境中也算读了数月经书,知道这是净土净土宗所言的西方净土诸佛宏愿,他此行前来只是为了寻找禁制了黑木的封印法门,此刻见识到这里的可怕之处,更不愿旁生枝节,匆匆扫了过去,等看过几处经卷,他便有了一些发现,每尊佛像下的经卷都与佛身法相对应。
“那红木小盒之中,乃是以明王法相所成阵法封印了黑木气息,若是此处有那禁制法门,当在护法明王尊左右才对!”天启自语,双眼精光抖动,缓缓扫过洞窟侧壁的一尊尊佛像。
“便是他了!”天启看着一尊头顶七彩冠、周身金羽翷的法相,正是经书记载之中孔雀大鹏明王法相的模样。
天启看着那明王像,脚下一动,便到了百丈开外,正在那明王法相之侧。
待得到了那法相之畔,便是以天启的心神修为,也不禁有些抑制不住得激动和患得患失,他在白莲秘境之中数月不言不语,为得不过就是找寻开启禁制之法,此时到了这般境地关头,能否有所进展便看下一瞬间,他心头自然有些挂念。
深深吸了口气,周身毛孔轻微颤动,元气运转,心神安定,天启定睛看向了明王法相之下的数轴经卷,目光一扫,略过了几卷佛家经义,径直便定在了一卷经册之上,其上书着《明王御魔经》!
天启双目神光爆射,面上带了几分欣喜,略微犹豫,伸手抓向了那卷明王御魔一册。
便在他触到那《明王御魔经》之时,忽生变故,两道金灿灿的光芒从上方直刺了过来,金光极亮,耀得眼前物事一晃!
天启右手刚刚触到那明王法像之下摆放的《明王御魔经》,忽的被那两道亮光一刺,禁不住就抬起脑袋来,这一看,马上就是心神俱震,只见眼前两丈高低的明王法像瞪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瞪着自己,那两道亮光便是从双眼透射而出。
随着那两道亮光,一声重重的‘呔’音在这石窟之中响起,旋即回荡其中,层层叠叠,恍若寺中僧人早课时同诵经文,让天启心头一颤,这一颤的刹那,天启运起了心炼法门,凝神定气,双眼之中云开云散,震颤心神这才恢复了些神智。
石窟之中巨响回荡,天启觉得胸口震颤,不由低头一看,才知道刚才那洪钟一般的‘呔’音是从何而来了。只见胸前闪着金色光芒,那红木小盒不知何时已然飘飞而出,悬浮在他的肚腹之间,周遭流转金光,一层层经文悬浮外围。
小盒微微启开了个缝隙,内里窜出道道金光,化作朵朵金莲、众多罗汉法相早已显形聚成法阵,包裹着红木小盒,佛光流转,那洪大异常的呔声便是从那佛门金光法阵之中传出。
“这石窟之中的佛门法相如此古怪,竟然牵动了红木小盒之上的菩提印法,激起内里黑木的法印!”
这念头在天启心头一转,他双眼神光越盛,周身元气运转,一手回拍,带着层漆黑元气重重拍下,一阵噼里啪啦得脆响,将那尚未完全凝起的法阵四周的金莲罗汉光影硬生生得拍散了去,另一手随之便将红木小盒闭了上。
即便如此,头顶上空那两道目光金芒依旧照了过来,心神之中感应着白塔石门周遭的灵气变动,天启晓得那守塔之人定然察觉到了内里变动,哪里还敢犹豫?
心头运转了幻阵法门,右手带着周遭元气接连在红木小盒之上拍动,幻影重重,瞬间的功夫,那红木小盒之上已然被天启布下幻阵法门,明王法相佛像忽然失去黑木封印之中的气息感应,金光也嗖得收了回去,那明王法相依旧如是。
这当儿,天启已然听到了周遭灵气的攒动,塔门所在之处金光忽闪,层层经文开始显了出来,似乎禁制一般。
知道守塔僧人进了白塔,且这白塔之内还启了禁制,天启哪里还敢迟疑,右手一抓,将那本明王御魔经抓在手上,脚下已踏出一步,周身毛孔大开,元气窜动,这神行之法全力运起,忽然只觉陷入了一片金光海洋之中,不辨东西。
他知道是遇到了白塔四周的金光禁制,也不停止心法,大喝一声,万千毛孔之中元气流转,只听得咔嚓一声,便在那禁制尚未完全运转开来之前仗着修行强自冲了出来,时机甚是巧妙。待得脚步落下之时,四周金光早已全消,只余丝丝星点冷芒,却是月儿在云后散出的清光。
第九章 操火相法(11)
他回头一看,身后百多步正是那灰砖白塔,月光照在上面,依稀透出上面的青色石纹,古朴厚重,丝毫看不出内里的古怪,便是此时,从这白塔之外也感觉不到里面的佛光闪耀。
看了看手上那本《明王御魔经》的长轴丝帛在月光下微微泛着金色光华,天启嘴角一撇,运了神行之法,又是一步,人已然出现在山腰茅舍。
再说那白塔之内的石窟秘境,佛光闪耀,金莲朵朵,石窟四壁泛着层层经文,将这石窟之内映衬得真恍若西方佛境。
天启刚运了法门踏出白塔,塔门内侧便多出了两个老僧人,俱都穿着灰色僧袍,长眉之下的双眼精光闪烁,一个手上托着紫金钵盂,另一个手上拿了锡铁禅杖,周身佛光闪耀,恍若罗汉金身。
这两个老僧人一显出身形,都先向着塔门对面巨大的平面无容佛像行了一礼,而后方才环目四扫,双眼尽都金光四射,石窟虽大,却无甚障碍格档,一眼扫过便能窥得全貌,加之那两老僧人都是修行有成,甚有法力,早达了天眼通境界,四目一扫,自然看的清切,这石窟之中没有入侵之人,也无甚入侵迹象,一切恍若往日那般。
“师兄,祖塔示警,怎得内里却无异常?莫非来人已经走了不成?”那拿了禅杖的僧人低声道。
“警示一起,祖塔四周早有法阵守护,来人怎能逃脱?或是施了什么厉害的隐身法门!”说话间,那僧人托了紫金钵盂,口中默念经文,四周佛光随之缠绕钵盂,那钵盂得了佛光之助,散出一道刺目金光,搜乎一闪,片刻之间便在这石窟之中飞舞了一周,所经之处檀香阵阵,一片光明,却是那僧人以紫金钵盂施展了探查之法。
探查金光巡查周边,却依旧没有踪迹,两个老僧人对视一眼,旋即看着东西两侧的两条深幽洞窟通道,心头都是暗自揣测,来人莫不是入了洞中?
便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一个苍老声音。
“莫要找了,来人早已逃出!”
随着那苍老的声音,从西侧石窟的阴暗之中走出了一个白衣僧人。
两个守塔老僧见得那白衣僧人,尽都矮身行礼:“师伯!”
白衣僧人从石窟之中缓缓走出,到了佛光之下,方才看得出这白衣僧人相貌甚是年轻,同那苍老的声音大不相配,且那双眼紧紧闭着。
白衣僧人没有理会那两个守塔老僧,抬头在石窟之中一扫,最后那闭着的双眼对在大鹏明王护法尊像之上,径直走到明王法相之前,也不睁眼,佛家天眼通扫过明王法相前的诸多经卷,忽然眉毛微微一跳,沉默半晌,而后低声道:“你二人出去吧,好生守护塔林便是,此间事情自有我来处置,莫要外传!”
两个守护塔林的老僧人虽然心头迷惑,却也不敢追问这相貌年轻的师叔,齐齐应了声是,而后相携出去了。
偌大的石窟之中,只余的那白衣僧人一人,他默默站在明王法相身前,伸手摸过诸多经卷之中的一方空缺,低声自语道:“明王御魔经!”
……
再说天启,得了明王御魔经,回到茅舍之中,马上便布了五行幻阵,将整个茅舍之内的范围都颠倒阴阳逆转五行,同外界气息彻底隔绝开来。
在幻阵之中,他取出那长轴卷书,匆匆扫了一遍,心头大喜,这经书之中果然有禁魔法门,虽然不晓得是否有封禁黑木的法门在其中,不过想来起码会有些痕迹才对,无论如何,总算有所突破。
尽管天启马上便想携了这经书卷轴远走高飞,不过他心头还算有一丝清明,晓得此时此刻万万走不得,否则他这子虚乌有的火生只怕从此就成了佛门净土宗的大敌。
天启刚刚在那巨大石窟之中见识过那些古怪佛像的厉害,心里震惊犹在,哪里敢如此冲动。虽然他这火生的名号子虚乌有,而且众人也都不知他的来历,但这佛门净土宗法门古怪,说不定便有高僧大德能推出他的来历,找到他的所在,到时候便是大麻烦了,其实他心中最为忌惮的便是那神秘白塔石窟,能建造出这等秘境的宗门,实在不容得他不紧张!
心中怀着这般想法念头,天启撤了幻阵,躺在茅舍之中,静静地等着净土宗门人搜索山门的动静声响。
此时已是深夜,后半夜山外起了大风,茅舍之外的松涛阵阵,风儿将云层吹散,如水月光散落下来,轻轻泄入这半山腰的茅舍草屋之中,照得内里一片凉爽清亮。
如是这般,天启等了一夜,却也没听到山中秘境有什么异动,他不知道两个守塔老僧并没有将塔林被闯的事儿宣扬出去,所以自然惊奇,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查探此事的。
第二日一早,天启便到了山腰青岩之上,沉心静气,闭了窍|茓,断了元气,只是依着心炼法门修行心境,不过却总是难以安得下心来。
等到天光大盛,阳光洒满秘境松林之时,一个小沙弥从峰顶下到半山腰的松林之畔,向着青岩上的天启道:“净土宗法会过得片刻便要开始,师伯关照我来通知你过去。”
天启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从昨晚夜入塔林取出经卷,直至现在,他心头一直有些不安,早将这法会之事置于脑后,此时听小沙弥提起,这才恍然记起,转身向那小沙弥点了点头。接而下了青岩,随着那沙弥便往峰顶去了。
这小沙弥一直跟在净土宗首座无因老僧的身边,也算见多识广,此刻见得天启,微微一打量这白衣少年,目光扫过天启肩头那灰不溜秋的小蛇儿,心头暗暗称奇。
师伯乃是心炼一脉的大德,在整个中土佛门之中,地位都极为尊崇,而且傲气非常,对中土其他几大佛教宗门首座都无甚颜色,甚至对本门法炼一脉的大德——也就是东林寺白莲净土宗的首座无因,也爱理不理,不知为何竟然对这个奇异少年另眼相看!
小沙弥面上功夫极好,只是心头端详,面上却不露声色,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当先引路。
净土宗白莲秘境的正谷之中有一小殿,乃是当年慧远初祖创建白莲草社之地,唤作白莲殿。殿堂之内有一池,唤作琉璃宝光池,池底埋了一颗净土祖师传下的琉璃珠,生出佛光净水。
那琉璃宝光池中生长着一硕大白莲,乃是慧远初祖所种,经了宝池佛光净水滋养,千五百年不谢。宝池周边有十八席,乃是当年白莲十八贤的席位。
值当净土宗法会之期,白莲殿开启,中央琉璃宝光池大放光明,内里白莲伸展,佛光净水流转,梵音阵阵,檀香飘飘。
浑厚的经法之音滚滚从白莲殿中传出,天启在殿门略一思索,在肩头小蛇身上一拍,那蛇儿便顺着衣襟钻了进去,盘在衣襟内侧的肩头,接而他便随小沙弥入了那白莲殿。
看着殿中央的琉璃宝光池中佛光大现,斗大白莲盛开,早有准备的天启也是一惊,旋即他余光一扫,看得殿中央宝池周边空出一圈十八席,在沿着宝光池的第二圈方才按着座次坐了一圈僧人,无因,无智,无果还有无华四位无字辈的僧人正端坐其上。
之外,还有一位高大僧人盘坐于无智之畔,那僧人身形异常高大,豹头环眼,生得彪悍之极,不过一双硕大环眼之中却闪着沉静慈悲。在这高大僧人下畔,还有一全身红色僧袍的老僧,面目枯黄,右手持了一轴金黄法轮,正在轻轻转动。
天启自然不知,这两位僧人都是当今天下的佛门大德,那高大僧人法号苦生,禅宗大德,乃是当今禅宗主脉愣枷脉首座的师弟。另一红袍僧人法号萨云,乃是密宗红教首座。
此时此刻,这两位佛门大德盘膝端坐于琉璃宝光之中,浸于白莲芳华之内,仔细倾听白眉慈悲的无因僧人讲经说法。那无智老僧闭了双眼,毫无表情,周边芳华清香缭绕,枯槁的面上佛光湛然。
天启随小沙弥进入殿堂之时,那无智老僧睁开双眼,向着天启一看,目中含笑,接而又闭上双眼,恢复了先前那般模样。
盘坐琉璃宝光池里侧的那六位僧人俱都修行深厚,自然感应到无智老僧的气息变化,那几人虽然目光不转,还是各自倾听无因僧人所讲的佛法经义,不过却都以佛家天眼通向着殿堂门口一扫。
无因诸人自然识得天启,那无华僧人天眼通瞥的天启进来,抬头向着天启微微一笑,接而低眉聆听掌教讲法。苦生僧人和萨云僧人两位大德初看天启,自然便注意到这白衣少年人全身无半点修行灵气,周身经脉堵塞不堪,心头都有些迷惑为何这少年会得到无智老僧的另眼相看。
不过苦生修传下的佛心一脉,同净土宗的心炼法门相似,是以他接而便察觉到了天启身上那淡然而宁静的气息,他接而以佛心法门一扫,便发现天启那双眼之中微微显出云开云散,如此这般,他自然知晓这白衣少年人定是无智老僧的弟子。
第十章 七苦僧人(1)
再说天启,入了大殿之后,虽然也不敢肆意东张西望,但他天生天眼,早已看得大殿之中的诸般种种,那些长辈大德以佛家天眼通扫过之时,他便小心收敛心神,默运心炼法门。同时,他盘坐在外围的蒲团之上,闭目低眉,手上取出了一截短小黑木,拿在手上把玩。
无因乃是白莲净土宗这一代的首座,对于佛法经义自然精通,端坐于琉璃宝光池畔,将佛法精妙娓娓道来,时不时微笑着伸手作印,引动琉璃宝光流转,将佛门经义的奥妙尽显,便是天启这个心怀叵测之人,也听得暗自赞叹。
如此,便是法会第一日!
第二日,自然便是心炼一脉的大德——无智僧人讲经,天启自然也早早便到了白莲殿中听法,这尚是他第一次听这老僧讲法,细细一听,再仔细对照以往阅读经卷,天启时时恍然,对心炼法门的掌握理解也大有进步,对无智老僧自然更是敬佩。
白莲殿内里回荡着无智那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一字一句,无不透出佛法精义之妙谛,琉璃宝光池中佛光流转,隐现金色莲花法纹,檀香阵阵,加之那白莲随着精义讲解之声转动,将这白莲殿映衬得仿佛西方极乐一般。
天启整日听那佛法精义,再印证所得的明王御魔经,心头有所感悟,一面听着,一面心头默默推衍佛门法阵,倒也推出了些许变化,尤其是加之以大五行幻灭阵的些许精义推衍,更觉那玄奥莫测的佛门法阵渐渐清晰起来。
他心头感悟,右手抚着黑木纹理,左手却抬上肩头,隔着衣物抚摸那火蛇儿,那火蛇儿被天启一抚,便从衣物内里钻了出来,依旧趴在天启肩头,懒洋洋得耷拉着脑袋,微眯得双眼之中微微透着火红之色。
白莲殿中佛光莲花隐隐闪现,檀香弥漫,琉璃宝光影影重重,真个恍若那西方极乐的功德池畔,功德林边。琉璃宝光池外,那长发少年左手抚蛇,右手黑木,双眼微闭,看不出内里的云开云散!
……
第三日清晨,东方天际朝阳初显之时,悠扬古钟在白莲秘境山谷敲响,恍若微波荡起,又似春日晨风,轻轻扬扬四散弥漫,将整个庐山尽都包裹其中,钟声内里自有一股佛性,涤荡这庐山之中的万千生灵。
秘境之内,苍石翠竹,山腰突岩之上,天启睁开双眼,内里光华一敛,依旧显出往日般淡然,只是一点精光喜色却是遮掩不住。
自昨日法会结束,天启便行至此处,端坐青岩之上,于此静坐一晚,推衍那明王御魔经上所载的御魔阵法,直至清晨朝阳初显,晨钟回荡之际,他方才又有突破,隐约之中似乎找到了封印黑木的佛阵法门,虽然依旧难以参透那佛阵奥妙,不过却已然有了些许痕迹线索,日后循着线索追溯钻研,定然能参透那黑木之上的佛门法禁,也好早日解开黑木封印,参得内里的法门奥妙。
想到此处,以天启云开云散的心境也自按耐不住,目射奇光,心头怦然,自大雪山火蟒腹下得了又一黑木之后,他虽依旧未得到后续的修行法门,却得了大五行幻灭的法阵,越是推衍那法阵分支变化,他便越是震惊于那大五行幻灭直可开天辟地的威势,自然也越期待这红木小盒之内封印的黑木之心。
钟声回荡,将朝阳与烟云尽都荡开一圈圈的细碎波纹,恍若鱼鳞一般,层层叠叠,霎是奇观。
那金色的细碎鱼鳞在高空延展而去,投下淡淡的金芒,披在天启的身上,他不禁微微一笑。
忽然,那鱼鳞金光叠纹一晃,荡出一圈细密波纹向四维荡去。
天启心头一动,左手捏了一个艮印,右手掐指便算。
他那右手手指越掐越慢,到了最后,片刻方才动得一下,天灵之上轻微震颤,却是他使了大衍神算之中的艮印篇,一时有些艰难,是故命门大窍微颤,同时他周身万千毛孔尽都闭了,黑光流转,自发护住命门诸窍。
这当儿,火蟒化作的小蛇儿也自感应形势不同,虽依旧爬在天启肩上,平日里的懒散却全都不见了,盘着娇小身躯,尖尖的脑袋竖撑直立起来,一双火红色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周遭,猩红的长舌一吐一吐,吱吱的细密声响之中,那原本灰黑色的蛇头渐渐显出了火红,窜出丝丝火气,火气凝成一点炽热白光在那蛇儿头顶闪现,那炽热白光乃是这蛇儿吸收远古独角火蛇的元气而化。
这蛇儿几月之前于南荒之地被那黑水峰内的太玄精气射成了筛子一般的模样,元气大损,几月时间以来,一直修养,加之这几月时间,它日日盘在左肩,经右耳的远古元灵气息日日侵染,竟然又有长进,炼化了数百年以来吸收的那独角火蛇灵气,炼出一点元灵。
在天启法门催动之下,可将那远古独角火蛇元灵从耳部招出,而后以那火蟒炼化的一点元灵为引,附体于这火蟒之身,几乎相当于那远古独角火蛇元灵的一个分身,也让天启实力大增,不用再害怕催动那远古独角火蛇法门的时灵时不灵了,只是这法门依旧消耗巨大,一次施展便能抽干天启全身的元气,等闲施展不得。
闲话少提,再说火蟒之变身小蛇额头上的白光一点闪现,这小蛇儿头顶的火气便显化出了一条微小的独角火蛇,面目狰狞,睥睨天下!
独角火蛇的那狰狞灵气一出,那充斥蛮荒的霸道气息潮涌而出,虽然只是一点气息,微弱之极,然而那气势之狰狞睥睨却足以让万物俯首。
白莲殿内,无字辈的几位高僧与各自座下的出色弟子,禅宗苦生还有密宗萨云都已盘坐席位之上,闭目等待今日法会开讲之期,忽然几位修行最为深厚的高僧大德面色一变,感到白莲秘境之内有了一古怪却强大之极的狰狞气息。
他等尚未来得及去以佛门神通细细感应查探,便觉身侧琉璃宝光池内清香大放,白莲之上翻出一层层的金色莲叶,内里依稀显出佛影金光,响起禅唱之声。宝光池内也是金光大放,佛光净水微微翻滚。
无因忝为庐山东林寺之首座,引领净土宗白莲社两百余年,却从未见过琉璃宝光池有这般景象变化,此刻乍见,心头猛地便是一惊,晓得与刚才那莫名气息有关。
便这当儿,白莲殿内的禅唱声中忽然突出了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声,声音苍老,夹于那禅唱之中却异常清楚,与此同时,宝光池畔忽然多出一个白衣僧人,双目闭着,相貌俊逸。
白衣僧人显出身形之后,也不搭理座下诸人,开了心眼看着宝光琉璃池中的莲叶翻转金光佛影,心头震惊,此处禁制乃是祖师采引一点西方极乐功德池水点化了佛莲所设置,同当年封印道生随身魔物之阵法相通,对那等魔物的古怪气息最是敏感,此刻竟有如此反应,看来真个是那道生后继之人来了吧。
忽而,白莲之上佛影金光顿消,弥漫于琉璃宝光池之上的禅唱也化为虚无,只余殿内檀香萦绕。
白衣僧人也不觉惊奇,向着琉璃宝光池合十行礼,又念了一声佛号,接而转过身来,却是一个相貌俊逸的僧人,面相浑然不似声音那般苍老,双眼闭着,内里的光芒却似乎可以刺破眼皮一般,刺得在座几人都遍体生寒。
无华僧人赶忙站了起身,走上前去,弯腰行礼:“师傅!”
“师伯!”无因等人自然也起身行礼,向那清秀老僧拜下。
再说天启右手又掐动几下,忽然便停住了,周身黑光尽都敛去,看着那天际的层层鱼鳞金云,面上显出几分古怪神色。
适才天启心血来潮,运起大衍神算,灵光一闪之际,竟然使出了大衍艮诀。先前在大雪山时,他施展大衍艮诀便差点儿走火入魔功法反噬。
今日鬼使神差,竟又施展了这法诀,却无遇到上次那般吃力情景,反倒元神通润,比之前灵动几分,想来是佛门炼心之道让他有所感悟,心境越发通明,大衍神算也更上层楼了。
这些变化,他都不及思索,只是想着适才推算。
经那艮印牵引推衍,他察觉心头那方阴云越发沉厚,阴云压迫之下,心神都生出些许战栗。最为古怪的便是,今日推算之时,在这阴云之中忽然生出了一点金光,虽与阴云两色绞缠,却不显突兀,恍若一体,同生同灭。
他心头揣摩,那金光之兆应当预兆着此行目的,该是关于那黑木封印,想来近日又能有大突破才是,不过那金光生于阴云之内,与阴云同体生灭,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又思索片刻,天启依旧难解其中精义关联,便摇头放弃了,这一摇头,忽然瞥到肩上小蛇儿那昂头呲舌的模样,一点炽热白光在那蛇头之顶尤其刺目,他心下大是震惊。
这是何等地方?这蠢蛇儿竟然名目张胆便显元气炽火,莫不是想让净土宗上下镇压了他这‘妖孽’不成?
第十章 七苦僧人(2)
天启心头震颤之下,左手猛地在那蛇儿头顶一拍,沉然重力一下,硬生生得将那点火灵拍入到蛇儿体内,适才龇牙咧嘴的蛇儿给那沉重之极的手掌一拍,也不禁晕头转向,双眼金星四射,晃晃悠悠得摇荡一番,便软绵绵得趴倒在天启肩头。
火蛇儿接而变回了原先的灰土模样,晕晕乎乎得趴在天启肩头,这当儿,他察觉到左肩之上幻阵之中的冰蚕发出几声嘿嘿直笑,那幻阵虽然精妙可以隔挡开外人察探,不过又怎能阻隔天启这个布阵之人?
嘿然之笑入耳,天启压住心头的担忧,也莫名得畅快了许多,左手上肩轻轻抚了抚蛇儿,苦笑着道:“蠢蛇儿啊,这一次是我大意了,倒也不能怨你。”
那蛇儿听着天启软言抚慰,又得了天启轻抚,摇头晃脑贴上天启手掌,轻轻蹭着,很是乖巧。
天启看了看东方天际的天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自语道:“今日法会便要开始了,这便过去吧。”
说话间他下了青岩,在轻微漫漫的松涛声中,向那山谷之内白莲殿漫步行去。
……
天启步入大殿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位坐在上首的白衣僧人,只觉心神一紧,晓得此时此刻万万不敢大意,默运了佛门心炼法门,这等法门无需灵气,只是心念一转,周身便生出几分宁静沉和。
端坐上首的白衣僧人虽然依旧闭着双眼,可依着佛心天眼通的神通,自然看到了盘于天启右肩的小蛇儿,不过却未在意这小灰蛇儿。佛家天眼神通在天启身上一掠,看得天启身上的气息宁静之中带着几分佛性,旋即便收了回去。
天启平心静气,心神虽然察觉到天眼通一扫,却装作不知,只是盘坐与后方,双手摆放与双膝之上,静默不语,心炼法门自转,云开云散。
琉璃宝光池内金光流转,檀香四溢,碎瓣儿状的金光随着香气弥漫大殿之中。在这檀香佛光之中,诸位高僧静默打坐,或手持念珠,或轻摇法轮,口中默诵经文,上首的白衣僧人只闭了双眼,也不诵经,也无念珠法轮之类器物。
又过得片刻,无因僧人手中转动的念珠停止下来,先转过身来向着白衣僧人双手合十:“请师伯指点弟子修行!”
那白衣僧人无甚颜色,只是微微点头。
无因知道这白衣僧人的性情,也不觉意外,转过头来向着众人言道:“佛有大慈悲,要我等辛苦修行,降妖除魔,度世间万物,方可得正果!”
“师兄此言不妥,心中有佛,便已是正果之身,何需辛苦修行那心外之物?况且我佛慈悲,西方极乐接纳自然万物生灵,何需我等去度?”无智老僧接而道,面色平静。
“师弟此言缪也,世间万物心中自有魔障,不超度魔障,怎得佛心?魔障难除,自然需我等去度!要度世间万千魔障,便需我佛门上千法门,不修我佛传下的法门神通,怎生度得那万千魔障?”无因说话间,手上念珠转动,额头之上金光一闪,显出一颗滴溜溜转动的金舍利,那舍利金光之中微微显出些许影像,恍若罗汉一般。
“法门神通尽都外相,我等理佛,只需静心虔诚,只待佛心圆满,便可升入西方极乐光世界,众人自有佛念,因缘牵引,佛心自动!”
无智话声依旧平淡,只是微微张开双眼向着前方一看,目光之中金光流转,虽然无甚法力波动,只是眼前忽然便显出金光万道,内里恍若有花草树木鸟兽鱼虫,璎珞华盖之下佛影重重,梵唱阵阵,恍若西方极乐世界。
旁边诸人看得无智双眼一看,便显出如此极乐光,心头都是震颤,看着那极乐光界,念诵我佛法号,阿弥陀佛。
无因也向那极乐光界合十一礼,赞叹道:“师弟竟然已修至这般境界!”
“只是,”无因话锋一转,微微摇头:“如此修心,纵然己身得入西方极乐,却是小乘佛道,不是我佛大慈悲,难得大乘传承,唯有度尽万千魔障,接引世间万物入我极乐,方是大慈悲,如此方能得上乘传承,终究得那极乐正果!!”
“愿随我佛大慈悲,化尽世间万千魔障,接引尘世亿万生灵入我西方极乐!”
无因摇头叹息,手上念珠依旧转动,额头之上金舍利微微一恍,化出一尊三头七臂的罗汉法相,或持宝剑禅杖,或持金刚钵盂,或持璎珞华盖,或持通火红莲,那罗汉法相之三头多面显出诸般表情,或怒目相视,或面色平静,或森然冷视。
无因话声刚落,白莲殿中众法炼一脉的弟子尽都双手合十,同声道:“原随我佛大慈悲,化尽世间万千魔障,接引尘世亿万生灵入我西方极乐!”
声浪飘忽,白莲殿中金光随之抖动,每位弟子额头都浮现金光,性命修持的舍利尽都微微转动,佛光流转,檀香阵阵,凝合一片,聚于无因头顶那罗汉法相身后,金色佛光恍若汪洋一般,兴起阵阵波涛,波涛声中回荡着禅唱佛音,在那禅唱佛音之中,三头七臂的罗汉法相射出刺目金光。
密宗红教信仰大日如来佛,若是分属,也属法炼一系,萨云看着无因头顶上空的佛光金海之上那三头七臂的罗汉法相威势无边,似眨眼间便可荡平世间魔障,也随着法炼门下双手合十,金色法轮迅速转动,化出一片耀眼光明,助长了那罗汉法身之威势。
“尔等着相了!”无智老僧口中接而便宣了一声佛号,双眼猛地张圆,内里云开云散,日升日落,恢宏之金光从中汹涌而出,凝成一片金光,内里花草鱼虫尽都禅唱,土木山石全是金光琉璃之色,恍若西方无量光世界,在大殿上空同那罗汉法身周边金光争持起来。
殿中除了无智老僧之外,尚有几个修行心炼的弟子,不过尽都修行浅薄,虽尽都随无智老僧莫运心神,然而却无法助得上无智大德。
“我佛慈悲!”苦生僧人乃禅宗愣伽一脉,自然不会宣阿弥陀佛的佛号,不过他心佛宗修行之道同无智僧人相似,同是注重修心之道,此时看着无智僧人势单力薄,双手合十,念诵愣伽经文。
那经文刚一离口,便化作金光佛文,涌入到无智僧人双眼神光所化的极乐光界之内,梵唱之声越大,堪堪勉强挡住了对方罗汉法身的些许威势,只不过,终究还是一分一分退了开去。
再说天启,却是在一旁睁大了双眼,注视着两方斗法,右手无意识得抚着黑木。
他虽上得白莲秘境早已数月之久,天启却还尚是首次见识在座诸位僧人的修行功法。白莲殿中金光灿灿,两股金海相互争持,三头七臂罗汉法相怒海雄涛,极乐光世界梵音不断。
天启看得心头微微一动,暗自比较一番,心头自语:这般修行却是不低,可比道门大派掌教,那无因僧人可化法相,虽未凝实,只怕也比父亲的修行要高上几分,或许同东昆仑玉清宫的紫罡道人相若,而这无智僧人虽然无大降魔法力,境界却更高,心佛之光护持,竟似乎比玉清宫得了玉清天罡传承的紫罡道人的境界还要高明一些,当真不可小觑。
天启看着殿内两脉斗法,心头这般思索,也无念头去助那无智僧人,什么法炼心炼,与他而言,皆是外道罢了,非他所修,且以他此刻神通,还看不上那无字辈几人的修行。此番他上白莲秘境为得只是那被佛门封印的黑木之谜。
白莲殿中金光四散,佛音禅唱混了檀香弥漫四周。
忽然,殿内一寒,依稀闪过一道白光。
第十章 七苦僧人(3)
天启定睛一看,天眼之中,看得清切,那耀目的森然白芒竟然是一双眼睛,便是那坐在上首的白衣僧人。天启早知道这僧人修行深厚,让他震惊的是这僧人的目光之中充斥着的竟是森然杀意,浑然没有佛教门徒的慈悲。
“阿弥陀佛!”白衣僧人双眼向那罗汉法相一看,白光一闪,竟恍若利剑一般劈开法相周边的重重金光,最后那威势惊人的罗汉法身也在这锐利白芒之下消失了去,奇 -書∧ 網只余得无因僧人的金舍利在他额头悬浮。
无因看着是白衣僧人出手,自然不敢相抗,忙收回舍利。
白衣僧人闭了双眼,伸出右手向那极乐光界屈指一弹,催生一道刀状寒光,只是一闪,便化作硕大刀芒,将无智双眼眼神化出的虚影劈成了一捧金光,禅唱之声戛然而止。
无智微微一颤,自然也不敢相抗,微微低下脑袋。
等金光消去,白衣僧人站起身子向外走去,依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等他走到天启身边,忽然顿了一顿,佛家心眼看得清切,天启手上正拿了一块黑色木块,那黑木之中似有光泽流动,然而再一看,黑木粗糙,又似乎仅仅是普通木块罢了。
白衣僧人仅是微微一顿,接而边走了出去,径直出了殿门,随之,无华僧人也走了出去。
片刻,禅宗心佛一脉的苦生僧人开口道:“这位大师有大智慧,以心炼法门破去无因师兄的降魔法门,又以降魔法门破去了无智师兄与小僧的心境,当真是大智大慧,不知这位大师是贵寺哪位高人?”
苦生虽然是问,眼神却无波动,显然早已猜出答案,只是求证罢了。
“师伯法号七苦!”无因双手合十,向着门口微微一拜。
等七苦僧人缓步走出白莲大殿之时,天启虽然依旧低头闭目,面色平静地倾听佛音,可背上的冷汗却开始一波波渗了出来,便是他那光洁润滑的额头之上也显出了几分苍白。
适才那一刹,他自然清晰得感应到了七苦大师投注在黑色木棍之上的佛家心眼,他甚至感应得到那七苦僧人心神的百千颤动,他敢肯定,那白衣七苦定然感受到了这黑木棍的古怪之处,加之七苦僧人在东林寺白莲社的地位辈分,天启脑中百千念头瞬间一闪,便明白了许多事情。
看这七苦僧人的反应,该是之前曾见过这种黝黑木质,加之这僧人在禅寺之中的崇高地位辈分,定然是曾经见识过那红盒之中封印的黑木!如此说来,七苦僧人亦是应该清楚当年道生大师的过往密辛以及那佛门封禁法印。
七苦停下的那一刹那,天启心头这百般念头瞬间闪过,直认为这七苦僧人定是识破了他,要擒拿于他,好收回他净土宗的禁物。天启也忍不住便要抢先出手相搏了。不过七苦只是微微一顿罢了,在天启心头犹豫之时,他又继续迈步前行,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一般。只不过,那凝聚于黑木棍之上的心神波动又怎生瞒得住天启呢?
看这七苦缓缓向外行去,白色僧袍微微飘荡,天启心头禁不住再一次揣测起了这七苦僧人的用意,或是完全便是个意外?还是这僧人心头另有盘算?天启看这七苦消瘦的背影,直觉感应此人定然察觉了古怪,只是他也不知七苦的心头盘算。
便如此思索着,忽然,天启脑海之中升起了一个难以抵御的可怕念头。
“看这七苦的修行地位,加之他对黝黑木棍的反应,此人定然清楚当年之事,也知晓这黑木的来历和封印禁法,若是生擒了此人,不怕解不开封禁。”
这个念头在天启心头之内一转,便消之不去,他面色变幻,默默思索计算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脑袋又低了一些,过得半晌,他才微微叹气摇头,去了那个忽如起来的突兀念头。
天启微微抬头,只见那琉璃宝光池中佛光依旧,檀香存留,法会诸人也开始散了去。
一声佛号缓缓在大殿之内的佛光之中流转,琉璃宝光池内的硕大白莲随了佛光缓缓转动着。
“阿弥陀佛!”
*****
西方的天际散射出一片潮红,那潮红透过天际交织的云团,斑斑点点得映照而下,微微还带着些许暖意。
那半山青岩之上,天启望着血红色的西下斜阳,耳中听着松涛阵阵,沙沙作响,尽管面色淡然,心下却并不平静。按着今日那七苦僧人的些许变化以及那僧人辈分推算,他有九分把握。
那七苦僧人该是对这段关乎红盒黑木的东林旧事颇为了解,且定然因该知晓明王御魔经被窃一事,二者结合,那僧人也不难从黑色木棍的古怪猜到自己得了道生遗留的红盒黑木,只是他为何却不点破?天启皱了眉头,却思索不清,越发烦乱。
等斜阳没入地平线片刻之后,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也被青色的月华淹没,只余漫天清辉,在松涛声中更显得冰冷沁人。
青岩之上的天启合着的眼皮微微一跳,稍顷,身后便走出了一位白衣僧人。
那白衣僧人显出身形之后,上前一步,走到天启右侧,微微一笑道:“火生,我师尊知晓你天姿惊人,想要见见你,今次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你之修行只怕又有进展,他老人家天人一般,我等皆难及万一!”
无华说话间,向着白莲塔林之处遥遥一拜,面上满是崇敬,显然对那七苦僧人敬若天人一般。
天启心头自然大惊,面上只是沉默,也不答复无华的言语。而那无华也不催促,只是站立于那突岩寒风之中,白色僧袍飘飘。
过得半晌,天启方才回身看着无华那俊朗的笑荣,微微点点头,面色淡然,心底却是惊涛骇浪,果然如此,那七苦僧人果然看出了端倪,之前所想无论有几分成算到底还是推测,此刻无华轻轻一句话,便证实了天启的猜测,他又怎能不心头激荡?只是那七苦如此便召见自己到底所图为何?
无华自然不知道天启心头的心思,只当天启心情激动才有此表现。
第十章 七苦僧人(4)
他今日随了七苦回到塔林之后。他师尊七苦僧人马上便问起天启的来历,无华心头惊诧之余,自然是将前后情景完全讲述了一遍,从南蛮荒野遇到赤身祼体的火生开始,一直讲到天启修行心炼法门,竟然数月之间便得了云开云散的境界,夸赞其心境沉稳淡然,异于常人,虽体制特异,不可修行降魔法门,却有大智慧,前程不可限量。
七苦僧人听完之后,思索半晌,最后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着他去把那火生带入塔林,好见上一见。
想到七苦师尊最后吩咐之时微微显出的异常之态,无华心头又是诧然,又是为火生高兴,他从第一次在那火海荒原中见到赤身的火生,便对这清秀的少年有一股莫名好感,此刻见得自己那敬若天人的师尊看重火生,他心头自然为火生高兴。
无华僧人面上带笑,引领了天启入得塔林之内,中央白塔之前,方才停了下来。
“稍后塔门开启,你只需按着我所说的进去就是,莫要担心。等入了塔林下层,见到我师尊之后便按着他老人家的话去做便是,他老人家修行神通,世人难及万一,今次你能得他老人家的青睐,乃是莫大的福缘!”
无华向着火生低声言道,天启自无心思听无华讲述这些,他压住心头激荡,微微点点头,算是应了无华之言。
无华这才双手合十,朗声道:“请两位师兄开启塔门!”
无华话声刚落,白塔两侧的暗影之中忽然闪出两团金光,金光之内显出两个长须长眉的老僧人,一个托了一个紫金降魔钵,一个持了一柄锡铁禅杖,正是守护净土宗塔林的两位守护长老,乃是净土宗无字辈年纪最大修行最深的两位僧人。
天启上次前来盗经来得随意,去得匆忙,虽然知道塔门之外有高人守护,却未曾仔细察看,今次见了这两位老僧人,他自然用心留意,毕竟过会儿是敌是友还不一定,若是内里那七苦僧人此次相招是要收回红木小盒,今日只怕需得打出东林寺,而这两位守护老僧便是一道关卡。心头怀着这般念想,天启看着那两位守塔老僧,默默测度他们的修行。
那两位老僧一言不发,也不同无华言语,只是两人各在白塔塔门的位置上一抚,口中默念了经文法咒,两道金光亮起,随之塔门方才开启。自从前些时日白塔被外人闯入之后,他二人便一直打开白塔守护禁法,此时得了七苦僧人的意思,两人合力方才开启了禁法,开了那塔门。
无华知道这两位守塔师兄的性子,马上也不多说,深深看了天启一眼,转身便向着前方那高塔深深行了一礼,口中默默诵念:师尊安好!
天启尽管心头有事,看着这无华僧人,也觉那七苦僧人着实收了个好弟子,仅这一片忠孝,便大是难得。
然而,此时此刻又有谁人能知,这无华僧人终究竟是因其师而遭了劫数?因缘干系难以测度,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接而,天启便随着那两位老僧走进了塔门,再一次入了这东林寺有名的舍利塔!
那两位老僧将天启引入到塔内之后,便出去了,只余得天启一人在内。
在那广阔的石窟之中,天启不由自主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巨大佛像,一阵心神颤动,暗自赞叹这佛像玄妙。
略微感慨之后,他便按着无华先始的指示向着西侧的石窟通道走了下去。
这向下蜿蜒的石窟通道之内没有灯火,一片漆黑,不过天启天眼看的清切,两侧石壁之上一样雕凿了佛像小石窟,且这通道看似深不可测,其实却不很长,约摸拐了数十丈之后,天启便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点金色光点,他晓得那便是七苦所在的塔林底层了。
稍顷,天启便入了那点金光之中,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乃是一处石窟,同上面相比却要小得多了,只不过天启却觉得这微小石窟旷阔无边。
石窟四壁干净整洁,也无佛像雕凿,内里空无一物,只有中央竖了一处苍青石台,石台之上有一品莲台,莲台之上摆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白瓷坛,在那石台之侧,盘膝坐了一个白衣僧人,正是净土宗的七苦僧人。
“轰!”
在塔林之下,看了那似乎极为普通的白瓷坛半晌,天启方才向那中央石台跨出一步,忽然一声轰鸣,便觉漫天金光闪烁,琉璃佛影,飞花流萤,俱都带着檀香之气。
他心头暗道不对,再向前看去,哪里还有什么石窟莲台?白衣七苦更是踪迹全无,只余得漫天金光,佛莲朵朵,金莲内里生出佛影重重,似有罗汉法相或隐或现。
到了此时,天启自然知道刚刚心神为莲台之上的白瓷坛所摄,一时不查便陷入了这佛阵之中。既然事已至此,天启反而定下心神,默默看着眼前的飞花金莲,漫空金光在他眼神之中只留下一抹虚影罢了。
“这七苦僧人费了好些周折将我寻来,一来便将我引入阵中,难道便是要以这法阵困我不成?若是他想拿我,为何今日在白莲殿中不偕同诸人一起动手?难道还不比这佛阵厉害么?”
天启心头迷惑,忽然眼前金莲一亮,心头闪过一道亮光,莫非这七苦老僧也不敢肯定我之来历,才将我困入阵中,其实是要试探与我?
生出了这念头不过半晌,他越发肯定,定然如此,此时这老僧定然在阵外窥视,若我使出些许怪异修行法门,只怕便有后招了。
想同此节,天启倒不惊慌,盘膝端坐于地,闭了双眼,任由那金莲幻象在心神之中此起彼伏,佛音禅唱不断。
在白塔底层之内,那白衣七苦端坐与莲台之畔,双眼闭着,佛家心眼之内,一切清明自如。
在那白衣僧人对面,石窟通口之侧,微微荡漾着一团金芒,将一个长发的白衣少年轻轻裹在其中,那少年端坐于地,一样闭了双眼,双手自然摆放与双膝之上,捏了莲花印,神情自如。
七苦心眼一扫,自然清楚佛阵之中状况,他嘴角微微一动,自言自语道:“这小儿,竟与我玩起这份把戏,莫非以为我不识得那黑木?天下除了灵宝镇那处地方哪里还寻得出这等黑木棍儿?
我都无法从那里折得黑木棍儿,区区一小儿却手持一木,不是古怪又是什么?不过这小儿也隐得够深,若非《明王御魔经》被盗和法会之上机缘巧合,再加上师尊早年所下那道仙符,我还想不到竟然会是这小儿得了那道生的传承!”
自语至此,七苦僧人右手在石台之上一招,石台之上便显出一朵嫩生生的白莲。白莲之表闪着点点金光,依稀可见佛家经文撰写其上,透过点点光幕与重重经文,依稀见得一白衣少年端坐其内,细细打量比较,正是天启,原来石台上这朵白莲花正是困着天启的那法阵本体。
第十章 七苦僧人(5)
七苦招出白莲之后,右手接而在那白莲之上轻轻一拍,喝道:“菩提!”
那白莲随了七苦这一拍,缓缓转动开来,金光越发闪烁不定,表层之上的金色佛文抖动,缓缓显出了一行行清晰经文,便是净土菩提护持经咒。
而那白莲内里的菩提护持法阵随着七苦一拍也接而变了模样。天启所在之处,金光越盛,飞花流萤金莲婆娑,俱都随之大盛,一行行经文明灭幻生,皆有丈许大小,梵音禅唱。天启只觉那金光压迫之感越强,梵音禅唱皆成了洪钟大吕之音,震人耳鼓,让人心神不定。
只不过天启却不加理睬外围越发强大的压力,依然如故,面色依旧淡然,双手莲花印,黑色长发随被周边金光威势陡起,飘飘乎乎。
谁料,这法阵丝威势毫不加减弱,过得少顷,金光早已汹涌如潮,硕大金莲朵朵,在那金光之中闪动,飞花处处,皆带了震人佛音。金莲飞花在金光之内轻轻碰撞,飞花便化了金光,涌入金莲之内。
接而,周边梵音更盛,沉厚禅唱恍若直接响起在心灵深处,随着这宏大佛音,金莲之中生出一具怒目罗汉法相,金光闪闪,怒目而视,只是盘膝端坐,便有数丈高低。其他金莲飞花相撞,化作团团金光,内里金莲生出其他巨大的罗汉法相。
天启只觉周边威势强盛,不过却依旧不动,只是捏了法印默然端坐,心头开始怀疑自己的揣测,待得罗汉法身显形而出,他眉头微微一皱,这法阵于那明王御魔经上有所记载,心头如此思索,关于这菩提法阵的种种记述皆在耳边心头回响,他眉头越皱,此乃菩提护持佛阵,内里生出法相皆西天极乐阿弥陀佛座下罗汉法相,皆有降魔大神通。
这时,一尊森然冷面的罗汉法相向着默然静坐的天启一看,身形已然从莲花之内窜起,双手虚空一捏,金光便凝做一柄巨大降魔杵,接而金光抖动,那降魔巨杵已然向着下方的天启砸去。
天启面色不变,依旧不动,此时此刻才是关键时刻,若是此时一动,怕是立刻露出马脚,前功尽弃了,而且他也有他的打算,他天眼扫过,晓得这罗汉法相大概也便相当一化英境修为罢了,以他之修行与强悍肉身,便是硬抗这法阵召出罗汉法相的一击,也不过等闲罢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如不动,静待变化。
再说在佛阵之外,七苦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微微念着菩提护持法咒,驱动白莲之内的菩提法阵运转,丝毫不加犹豫。
一声铿锵金石巨响,那金刚降魔杵已然砸在天启肩上,发出了金石交击的铿然巨响,全然不像砸在人体之上,天启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晃。
到了这等情况,天启自然明白继续掩饰也是徒劳,适才罗汉法相的金刚降魔巨杵上的力道极大,即便是如无因僧人那等修行,若是仅以身体相抗,只怕也只能落一个身亡的下场。这七苦和尚下如此狠手,那便定然不是相试得了,况且,即便他是一时没有把握轻重,见了自己这般强悍的肉身,只怕也已了然。
“哼!”天启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微微哼了一声,左肩轻轻一摇,适才那里被降魔巨杵一震,到现在都有些发麻。
“阿弥陀佛!”
菩提护持法阵的漫天金光之中,缓缓传出了这一声苍老佛号,天启记得这便是那七苦老僧的声音,晓得已被识破,也不作无用言语,只是向着前方虚空深深看了一眼,既然已经被识破了,那便先破了此阵再说。
心头念头一动,天启脚下一动,身形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到了一个巨大罗汉法相后侧,正是那手握降魔巨杵的冷面罗汉法相。
天启运转玄功,身形一摆,就成了十丈许高下,探出巨手向着那金光罗汉法相的脖颈伸了过去。
法阵之中的罗汉法相不过是阵法征召所化,连化身都算不得,与罗汉本体相差天上地下,等天启伸手搭在他脖颈之时,那冷面罗汉法相方才反应过来,却已为时过晚。
天启手上使力,硬生生得以肉体力量Сhā入了那罗汉法相的脖颈之内,使劲一拧,体内元气一转,手上散出黑光闪闪,法门一运,便燃起了一股黑色火焰,硬生生将那罗汉法相的大半个身子烧了个干净。那罗汉法相只是阵法凝化而成,无有意识,也不觉疼痛,依旧怒目而视。
天启冷然扫了一眼,而后迅速伸手一捏,便将那硕大脑袋击成了一片洒然金光。
接而,天启身形电闪,巨人法相又出现在另一怒目罗汉法相之前。
此罗汉手托钵盂,见得天启在眼前出现,双眼冷光电闪,口中发出一声禅音喝声,钵盂脱手而出,撒出一片紫金光华,紫金光华绵延四散,少时便成了一片紫金光网。当着天启头顶落下。
天启也不躲闪,身上闪出一片黑光,迎着那紫光金网飞身而上,黑色光华与那紫金光网一经接触,便发出了嗤嗤响声,紫金佛光被那黑色火焰烧成了虚无。接而,天启身形已然从那紫金光网之中脱出,同样向那怒目罗汉脖颈抓去。
如此简单一个动作,因着天启速度实在太快,那罗汉法相却是躲闪不开,身形刚欲动,便看到一阵黑火汹涌而来,瞬息将身躯金光尽都化作虚无,只留得一点金色本原,被天启以元气裹了,收了起来。
“七苦和尚,还有甚招,使出便是!你今日不擒我,我倒是也要抓你来问个明白!!”天启那十丈高的巨人法相在半空站稳,脑袋一摆,朝天一指,哈哈大笑,他化身之后,性情不似往日那般淡然,倒是颇为好斗,心头终有一股火焰熊熊燃烧。
菩提护持法阵之外,莲台之侧那白衣僧人看得天启如此强悍的肉身修行,以及那黑蓝火焰之威能,心头震颤,双目陡然睁开,两道森然白芒横扫净室长空。他左手捏了古怪法印,金舍利跳出额头,在头顶闪耀金光,周遭灵气尽都被那舍利牵引。
“恭请明王护持,降除妖魔!”
第十章 七苦僧人(6)
七苦僧人竟微微低头,面色肃然,只有额头之上的金舍利滴溜溜转动不停,内里金光呈现七彩经文,隐现金翅大鹏明王法相,周边八部天龙协持护法。
随了七苦僧人口中明王护法咒字字沉吟而出,一道金光自舍利介入身边白莲佛器,那白莲生转,散出奥妙佛音,金光飞花四射而出,周边金芒闪烁,八部天龙众显形护法。
在那佛阵世界之中,天启所化洪荒巨人法相仰天大笑,周身黑光闪射,似若太古洪荒莽荒尊神,威势绝伦。
忽而,天际金光闪现,佛音滚滚,檀香阵阵,天际金芒之内,显出一道通天佛光,佛光周边,幻出金身巨人,手持韦驮杵,双目雷电闪烁,威势骇人,巨人身边有金光天龙飞舞,飞花流萤之内妙龄少女轻纱曼带,凌空九转,妙音叮咚,其下有五戒夜叉,身高百丈,夜叉之顶盘了一金刚巨鸟,头生硕大黑色毒瘤,更有修罗呈现厉鬼之形,另有妙音七闪的紧那罗,还有蛇头人身之摩呼罗迦众,却是佛门八部天龙众法相,似虚还实。
巨人法相一手指天,周身黑光火焰,目光扫过八部天龙众,却落在中央那一道通天佛光之上,那八部天龙众不过虚影幻象,虽威势庞大,然却被那佛光牵引。
八部天龙众显出幻形虚影法相,通天佛光之中忽而传出一声嘶然长鸣,长鸣震天,佛光四震,内里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凶残。
佛音之中长鸣震耳,天启忽然面上一变,这长鸣之音一经入耳,他便知曾经听闻过此睥睨凶残之音,微微思索,却是恍然大笑:“原来这便是明王护持法阵,得来全不费功夫,得来全不费功夫!”
天启一来要破阵脱身,二来有意试探此阵,以求尽力参悟,日后好破黑木上的封禁,所以他不待那通天佛光再有什么动静,就已大喝了一声,脚踏虚空,刹那现在天边那无际佛光之侧,身前便是八部天龙众护法。
那周身金甲的天神部众护法持了数十丈高低的紫金韦驮巨杵,怒喝一声,恍若晴天霹雳,金光炸射,周边便是电蛇飞舞,随之那韦驮杵已然到了天启头顶上空不足十丈,而那金刚天神部众护法的巨大法相也已然挡在眼前,遮天蔽日,将天启身前遮出了一片黑暗,内里夹杂一点紫金光团,恍若天外陨石,急速向天启头顶落去。
两下相比,天启所化的十丈巨人法相依旧小得可怜,不过他却是夷然不惧,双目电芒闪烁,天眼运转,待那韦驮杵到了身边,哼了一声,脚下一步,运起神行之法,已然到了那金刚天神身侧十丈开外。
他扫了一眼那暴怒的金刚天神,脚下再一动,躲过斜撇而来的韦驮巨杵,神行之法便向着右侧移去,这金刚天部众护法虽然神力惊人,可速度却比不得天启,奈何不了天启那古怪神行法门,天启行踪闪烁,运了神行法门,向着这巨大佛门护法贴身外围行去。
孰料,几番施展神行法门却始终移不到那金刚天神部众护法的贴身之处,始终在十丈开外,只觉那怒目金刚周边十丈之内便是一团凝固佛光实体,难以进入。
试过几番,天启也知晓这金刚天神部众虽是中央那道佛光虚凝化出,虽然未有内核舍利本源,然而威势却直逼适才菩提法阵召来的四果小阿罗汉,小看不得,神行之法难以跨入其身侧。
这当儿,随着那金刚天神力士一声沉闷喝声,紫金色的韦驮杵劈头而至,速度比先前又快了许多,瞬息便至了头顶。
这一次天启却不再躲闪,闷哼一声,双眼之中精光四射,死死盯着那一团紫金光芒,从内里辩出一丝韦驮杵运行轨迹,而后也不施展什么古怪法门,只是凭着变态的肉身力量硬向那团紫金光芒伸出手去。
转瞬之间,天启手上一沉,那紫金光芒业已敛去,手上托了一截韦驮巨杵,一股巨力从上面传了过来,他人在半空之中一晃,竟然生生止住了那韦驮巨杵的行进。那金刚天神部众护法本来就是神力惊人之辈,虽是凝华法相,却也一样有着惊人神力,周身佛光闪烁,韦驮杵上便传来一波波强横之极的力道,天启被这力道一震,手上韦驮杵差些脱手,身子硬被韦驮巨杵压向了地面。
天启平日里虽然淡然不争,到了此刻方才显出心底那份睥睨天下的的傲气来,嘿然一笑,双脚狠狠一跺,深吸口气,周身元力闪动,带着一声爆喝,双手都顶上了那紫金韦驮巨杵,一股大力从体内传出,将那带着庞然巨力的韦驮杵硬生生得顶了上去。
这当儿,身后气息一变,一股残暴阴毒的气息飓风一般狂涌起来,而前方那韦驮杵已然扫了过来,更有勾魂夺魄的曼妙清音弥漫而来,恍若可以侵入他元神深处一般,适才险些吃亏,天启心头多了些许谨慎。
在那曼妙清音之内还发现了一股淡淡香气,似乎包裹着纯粹佛家灵气的檀香味道,这等香气若是用于其他修行中人,自然只觉心神气爽,却难以察觉内里玄虚,但天启却是生性厌恶灵气,这裹了佛家灵气的檀香之气一经到了身周,他便断去了全身的万亿毛孔,眼耳口鼻皆不得入。
这当儿身后那阴毒残暴气息已然带着浓厚腥臭味道贴近体表,而前方的金刚韦驮杵也到了头顶之上,更有那妙音七闪的紧那罗和飞天众护法同时施展法门,勾摄天启心神。
这八部天龙众佛门护法,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四众同时出手,威势绝伦,铺天盖地而来。
这等危机关头,天启脑海深处竟忽然显出一古怪法门,却是先前所得讯息之内的法门,念头刚起,肉身便自顾运转起了那古怪法门,却是危机关头他潜力再被激发,修行进得一步,探得了深层神通法门。
天启只觉头部一晃,颈后一阵咔咔响动,竟然从脑后生出了两个脑袋,额头之上也尽都燃着黑蓝火焰图腾。随之身上也起变化,一阵啪啪骨骼响动,巨人法相之体竟成了三体六臂,凭空又生出四条手臂,配以身躯变化,那巨人法相屹立当空,浑身黑色肌肉虬结,三头六臂,六眼各显光华,一股浑然庞大的蛮荒气息透射而出,正是他在雪洞中第一次化身巨人法相时,心神中显现的洪荒巨人额头顶上的三头六臂法身。
天启顾不得思索这法门玄功的变化,只觉周身力量奔涌,心头自然大喜,喝斥一声,开了周身亿万毛孔,庞大元气顿时随之冲入体内,他这身躯变化之后,容纳元气之量也瞬息便也增加了不少,怕不是原先数倍之多。
佛莲本体之内虽成空间幻阵,却大都是灵气凝结,无多少能量元气,随着天启亿万毛孔海量吸纳,佛莲之内元气便自不足,且这佛阵本体佛莲需得外部灵气供应内里法阵运转,并无法隔绝外界灵气,自然,也挡不住元气一涌而入。
佛阵气息与外界相连,内里天启法身变化顿时让那七苦僧人一惊,且随着那三头六臂法相生成,天启身周竟显出了一片诡异黑暗,白莲周边也似有怪异,充斥之灵气似被他物排挤而出,那佛阵本体白莲周边竟然瞬息没了佛家灵气,尽都是一种极其晦涩难以感应的古怪气息,似若虚空,恍惚之间便自没了感应。
“这是何等古怪气息?为何无法感应?”七苦僧人大吃一惊,今日布阵为难于天启,他已经被天启身上曾出不穷之怪状惊骇了数次,心头那股杀机到了此时越来越使壮大,暗想是不是真个儿乘此儿尚小,将他送入轮回,否则日后此人修成这古怪法门,何人还能制得住他?
法阵之内,天启自然不晓得七苦僧人心头的犹豫,他一阵全力吸纳,还觉不甚痛快,只觉甚是渴求平日供给充足之元气,心里晓得这三头六臂的法身更是强悍,三张大口同时一张,一道道灌入大口之中,直接化入了身躯之内,只觉周身肌肉鼓荡冲涨,周身上下尽皆充满了无穷力道。
要知天启于危难之时参悟而出的这三头六臂法门精妙非常,容纳元气数倍于前,周身力道比之先前更是多出了数倍不止,更见强悍,身形又高大了几分,三头六臂如意神通,似乎反手就可将这天地颠倒。
三头观尽周边物事,原先后方那阴毒残暴的腥臭气息竟是一头金翅大鸟,数十丈高低,额头生出一颗硕大的黑腥肉瘤,乃是八部众中的迦楼罗。此刻那迦楼罗被天启忽然生出的三头六臂一惊,猛地张开大嘴,吐出一股腥臭毒气,且那尖锐牙齿闪烁白芒,乘一飞之势扑向天启,向天启咬了下来。
却说天启于危机之际参悟得三头六臂的精妙法门,一经施展,周身元气鼓荡。接而便察觉一只金翅凶鸟迎面扑来,吞吐毒气,张了血盆巨口撕咬而来。
天启右手探出,玄功法门运转,右手之上黑光一闪,便成了数丈大小的巨手,狠狠向那迦楼罗带着巨硕肉瘤的头颅抓了过去,他心头存了杀念,全力催动法门,额头黑蓝色的巽风木灵火焰图腾熊熊燃烧,探出去的手上也带了几分轻灵如风的黑蓝火焰,将空间都灼烧得吱吱作响,很是厉害,迦楼罗所喷黑烟毒气一触及销,被那火焰烧得干干净净。
佛门八部天龙众中,迦楼罗日食五百小龙,性极凶残暴戾,此刻这佛光凝聚的分身法相见得天启一手抓来,丝毫不加闪躲,数十丈长的巨大双翅再一猛扇,天启眼前便是一片昏天黑地。
接而迦楼罗那巨大丑陋的头颅也已在天启身前数米之外,嘴角冒出一股漆黑腥臭的毒气,硕大的眼珠子似乎两颗黑紫色的玻璃球儿,内里还闪动着一丝丝凶残暴戾的血光,那头颅之上的硕大肉瘤从近处开来,恍若黑铁一般,其上还生出颗颗黑紫色的球状疙瘩,异常丑陋,更是散发出一股股熏人恶臭。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1)
天启哪管那许多,黑光巨手一撑,正撑在迦楼罗巨鸟的额头之下少许,竟然将那猛冲而来的迦楼罗死死顶住。他此刻法相方才十多丈高低,巨手经了黑光包裹也只有数丈方圆,相比之下,迦楼罗仅仅是一个巨硕头颅便有近十丈大小,此刻那数十丈大小的鸟身被天启单手顶在半空,颇为怪异。
天启右手之上尚有黑蓝巽灵火光,迦楼罗被那右手顶住头颅,火光瞬息大涨,内里的丝丝巽灵木焰将那迦楼罗灼烧得发出阵阵嘶鸣,嘶鸣带起的声浪波波涌动,让天启双耳一阵耳鸣,他心头一怒,左手握拳狠狠向顶住的头颅之上砸去,正正地对准了那腥臭异常的黑紫毒瘤。
这一拳力道之大比迦楼罗飞扑之势尚要强上十数倍,拳风扫处,带起丝丝白芒,却是与空气摩擦而成白焰,接而那巨大拳头狠狠砸在迦楼罗头顶毒瘤之上。这一拳威势绝伦,且带着森然黑蓝巽灵木焰,一拳之威,硬生生将那两丈许大小的毒瘤打成了一团黑紫光芒,接而那黑紫光芒从迦楼罗法身脱落,成了一捧金光散去。
这金光乃佛门凝相金光,在佛阵之内一经脱离本相,便可自动回归,重新凝结法相。只不过这佛光刚欲回归,只见天启一声低吼,面色狰狞,双手之间闪出一团元气,将原本从额头图腾凝出的黑蓝灵火一激,就成了一捧声势浩大的火光,将那金光笼罩在内,顷刻就吱吱烧成了虚无。
那迦楼罗尚未反应过来,先是被天启一手顶在半空,而后头颅之上一阵阵剧痛,头顶毒瘤已然被天启废去,接而浑身乏力,双翅一阵扑嗤,带着凄厉嘶鸣猛地向后飞去。
要知迦楼罗全身血肉精华便在头顶那毒瘤之上,虽此处显现乃是佛光法相化身,那毒瘤却也占了佛门凝相金光的十之三四,那毒瘤被天启废去,接而连佛阵凝相金光也被天启一并烧化了去,迦楼罗自然全身乏力。如此状况之下,他怎生逃得出天启双手。
只见天启所化巨人法相之一面上尽现狰狞,低喝一声:哪里走?
同时,巨人法相那狰狞面上大口一张,猛一呼吸,体内元气奔涌,双手向前一探,电火石光之间,双手又以玄功变化暴伸出数十丈之遥,已然将迦楼罗的巨硕头颅拉在双手之间,而后狠狠一撮,一股蓝黑火焰自他双手之间化出。
顷刻之间便沿着那迦楼罗的巨头蔓延全身,将那法相化烧成数十丈方圆的一捧金光,洋洋洒洒,那金光似欲回归通天佛光柱重组迦楼罗法相,却被那黑蓝火焰围在当中,顷刻烧了个干净,等蓝黑灵火重新缩入那双巨手,哪里还有半点金光?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短短一瞬罢了,当迦楼罗在天启巨手之间化作虚无之时,天启所化三头六臂法相之另一侧面双臂也将紫金韦驮巨杵托飞开去,神力天生的天神部众护法随那韦驮巨杵被掀飞千百丈外。
显然天启化出三头六臂法身之后,体内神力比适才更见雄浑,举手投足,便已独立破开两天龙部众护法法相,只是到底是明王护法阵所召来天龙八部法相,修行不凡,天启驱使变幻玄功,元气损耗也是颇大。
至于妙舞九霄之飞天与妙音七闪的紧那罗两位护法都飘飞百丈之外,化出清静佛音和醉人的极乐香气,不过因着天启有了防备,施展佛门心炼法门,存念与心,进入往日参悟天地玄奥之时的一般心境,花开花落自无碍于心。所以那清音醉香尽都未伤到天启分毫,反倒是天启那铜铃大眼之内目光灼灼,越发安定,神气外显。
将那巨杵金刚天众护法逼退之后,天启那三头六臂的巨人法相尤不满足,也无时间吸收元气补充,只是施展神行法门向前一步,马上就到了那金刚天众护法法相之侧,不过依旧被那法相佛光阻了神行法门,落在十丈开外。
天启闷哼一声,心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三头六臂法相微微一变,额头火焰图腾更是吞吐不定,一层灵火将周身缠绕,而后再施展神行法门,只听得身周咔咔一阵响动,似在突破什么阻滞一般。
等脚下落步时,再一看,果然已到了那手持韦驮巨杵的金刚法相之畔米许,便在那巨大法相头颅一侧,他心头一喜,晓得自己所想不差,神行法门配了元灵火施展更见神通,突破了这天部众金刚法相化身的护体佛光。
这当儿,那巨大金刚法相自然也察觉到不对,他虽无天启那奇妙的神行法门,然而他本是佛门八部天龙护法之金刚法相,哪里怕过人来?双目怒张,一手持了巨杵,一手向着天启身躯捣了上来,也不施展佛门神通,依旧凭借天生神力,金光鼓荡。
天启适才未悟得三头六臂法门之前,就已经凭借肉身力道将这金刚护法法相掀飞,此刻已然化成三头六臂之法相,周身劲道暴涨十倍有余,哪里还会惧怕眼前巨大金刚,闷声不语,先前一面神色淡定,向前猛地一抓,不足对方五分之一的右手就将那护法金刚法相的巨大拳头卡了住,再猛一使劲,一阵刺耳的喀喀响声之中竟将那佛门金光所化拳头尽化为一捧金光。
他刚欲贴身而上,将这八部众之金刚法相彻底抹去,忽然感应得四道凌厉气息一闪而止,其中一道从头顶而下,最是迅捷凌厉,天眼一扫,便知道是金龙、修罗、夜叉与那摩呼罗迦同时来攻,而头顶之上,正是那百丈金龙,他心头电转,马上身形一顿,竟然猛地定在半空,同时大喝一声:“蛇儿!”
声震长空,接而,那巨人法相右肩之上的空间微微一晃,从内里爬出一条小灰蛇儿,那小灰蛇儿一经爬出,嘶嘶两声,吐着猩红舌头,尾巴一弹,微小身躯已然向那巨大金刚飞了过去。
只不过,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小蛇儿在半空之中就成了一条体长数十丈的巨蟒,通体火红,额头之上还有一点炽热光芒,却是蛇儿得自独角火蛇元灵的气息加以赤炎真火修行凝练而成。
先前那天众金刚巨人法相并未躲闪,是以等火蟒化出原型之后,他也不及躲闪,瞬息之间就被那火蟒缠绕住了身躯。
火蟒在大雪山底守着独角火蛇元灵修行数百年,肉体甚至比天启运转法门之前都要强悍,白眉老祖真身施为都奈何不得,哪里是这区区佛门阵法内征召的些天龙八部众护法法相分身所及?
数十丈的火蟒一经缠上金刚法相,马上周身汹涌而出火红烈焰,尽都是汹涌元气燃烧,内里竟然比以前还多了一些赤炎真火,同时那巨大身躯猛一用力缠绕,火光漫天,瞬息便将那金刚法相弥漫。
片刻功夫,那法相就已经在火蛇躯体之中化作了一片虚无,那火蟒一声嘶鸣,没料到眼前法相竟然没余下一点元神精华与之采补,意犹未尽,巨大的双眼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之中尾巴一曲一弹,就反方向弹了回去。
再说天启所化那三头六臂的法相停留当空之中,火蛇刚刚离体,一条百丈金龙就已经到了头顶上方几丈许,狂暴气流汹涌而至,同时夜叉鬼体和阿修罗部众金身护法以及蟒头人身的摩呼罗迦已经从其他几方围绕而上。
这四部众的佛门护法部众之中,唯有那巨大金龙之威与天部众金刚法相不相上下,其余三者虽然都有百丈金光身躯,然而却并未放在天启眼中。
他适才几个呼吸之间接连除去迦楼罗和天部金刚护法法相,虽然看似轻松,实则这三头六臂法相乃是第一次施展变化,甚为损耗元气,体内虽然元气汹涌如潮,然终究修行境界还是太低,却经不得这三头六臂法身的全力消耗。
且此处乃是佛阵,虽也能吸收到元气,不过到底不及外边自在,天启只觉元气有些不足。此刻法身之一头双臂正对着从上而下的金龙法相,而其余两头尽都大开巨口,一呼一吸,施展法门吸纳元气,补充体内元气。
塔林底层方圆千丈之内,一股股元气恍若波涛一般从佛莲本体外冲入这佛阵之内,掠过高空天际,径直入了天启那两张大口之中,那无形之中的波涛滚滚虽然肉眼难见,却汹涌得卷过了正扑上来的夜叉鬼体、阿修罗部众护法以及蟒头人身的摩呼罗迦,让这三大护法法相金身都是一阵阵暗淡无光,百丈身形剧烈摇晃,恍若置身波怒海波涛之中。
吸纳之威,便已如此!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2)
猛吸吸纳了几口元气之后,天启知晓佛阵方圆已无多少元气,虽然依旧元气不足,却也不再吸,只是那三头六臂的巨人法身三头一摆,同时哈哈大笑,声震长空,此时此刻,额头火焰图腾蓝黑飘舞。此时此刻,这巨人法身哪里还有半点平日天启的模样?分明就成了纵横洪荒天下的那蛮荒巨人!
金龙护法法相之法力虽然强悍,然此时召唤不过一残缺分身,尽管百多丈的金身异常巨大,却经不住天启那巨人法相的双手一卡。
只见那黑铁一般三头六臂的巨人悬立半空之中,双手一扭,卡住一只硕大的金光龙头,那巨大龙眼显出瑰蓝之色,也无瞳孔,只是瑰蓝之中透着点点金光,龙须异常粗大,怕不是有米许粗细,便是那金光双角也有丈许大小。
此刻天启卡住金光龙头的双角,咧开了大嘴一笑,接而一股元火从那额头之上蹿了出来,直勾勾得就冲进了那金龙头被撑开的龙嘴之中,一团蓝黑火苗儿迅速蔓延开来。
接而便是一股大力掀来,想来是金龙受了黑火燎烧,剧痛之下奋力死拼,力道之大,让天启卡着龙头角的巨大双手都微微颤了一下,天启心头一怒,晓得自己连番催动灵火法门耗损元气不少。
不过此念头一闪,那巨人法相的一头一面旋即吐气开声,卡住龙头的双手猛地一扭,而后额头火焰图腾汹涌喷薄,双手一撮,一点蓝黑光已然荡漾开去,接而成了一片黑蓝火海,仅仅是几个瞬间的功夫,那来势汹汹的金龙化身法相就成了一团虚无,那半点金光都没哟剩下。
黑铁巨人三头六臂一震,三副头面上都显狰狞之色,巨大火蟒已然盘在巨人身上,而后身子盘了几圈,脑袋从那巨人法相的肩上蹿了出来,便在巨人法相头顶之上嘶嘶吐舌嘶鸣不已,元力火气四溅。
这当儿,那通天佛光柱内一阵奇异抖动,接而佛光金柱表层一阵阵涟漪,又冒出一金刚天神法相金身,金龙法相金身,还有一迦楼罗巨鸟,俱都百丈身躯,同先前已然被天启所化去的那三部护法法相金身一模一样。
天启那三头六臂之中的一面上,眉头一皱,暗道:这明王御魔护法佛阵果然难缠,看来若不逼出那通天佛光之内的玄妙,恐怕有再大修为,也禁不住这些八部天龙众护法法相的消耗。
这时,八部天龙众护法金身法相分身已然从通天佛光之中一一走出,此次却不是单个上来,却是一起飞了过来,他忽然想起早先第一次见识黑木经时,那明王御魔阵势八方八部天龙众合聚,以明王法相发动,竟将黑木从这一界隔绝开去,很是可怕,万万不能让那阵势运转起来。
念及与此,天启三头巨口同张,俱都是大喝一声,声浪滚滚,竟将扑将上来的夜叉鬼体等众微微一阻,乘他等一滞之刻,天启所化法相巨人施展神行法门,一步之间已然到了那通天佛光柱外十多丈之外。
而身后那通体元火燃烧的火蟒却挡住了余下的两个八部天龙众护法众的法相分身,要八部天龙不能合聚,只见黑色火光四射,夹杂着那火蟒的嘶吼之声!
等天启身形到了那通天佛光之畔,马上起手做势,三面额头的图腾火光闪烁,黑蓝光芒大放,火焰吞吐,大手之上多了一团尺许大小的黑蓝火焰苗儿!
虽然火焰只有尺许大小,不过那火焰却是精纯的巽风木灵之火,威力强大无匹,先前拳头大小的巽风木灵火就焚尽了菩提护法佛阵中那小乘四果罗汉的分身法相。
此时天启乘得机会,全力运转法门,凝起了这尺许大小的一团巽风木灵火,心头已存了毕其功于一役的念头,否则杀去了一干天龙八部众护法法相,那通天佛光之中又来一波,何时是个尽头?还不若乘此时全力运转法门,焚那阵眼位置的通天佛光之柱!
天启大手猛地一扬一挥,那火焰苗儿便随之放了出去,正向着那通天佛光之柱,这巽风木灵火得了巽风之性,经法门催动之后,行进速度之快天下少有,只是微微一闪,便已经到了通天佛光柱侧,闪动着黑蓝双色飘飘舞舞荡了进去。
不想,那可焚尽罗汉金身的巽风木灵火竟然没有对金灿灿的通天佛光柱造成丝毫损伤,在佛光柱内一荡,下一瞬间便直接从数千米外的另一头冲飞了出去。
天启心神运转,自然明白,心头大惊,正面对着佛光巨柱的那幅头面眉头一皱,右手在额头火焰之上一拍,捏了一点黑蓝火,在双眼处一抹,运转法门,待得再开眼时,双眼之中闪烁着黑蓝火焰,眼前世界越发清晰,直似可看透了这佛阵内里运转之道。
如此定睛一看,天启方才看出几分端倪,原来这佛光柱竟然是幻象罢了,难怪巽风木灵火竟然径直穿透了过去。解了这个迷惑,天启不仅不喜,反而越是眉头皱起。
适才那通天佛光柱内化出了八部天龙众,显然那佛光非是幻象,此刻这佛光显出逼真幻象,只能说明这通天佛光在顷刻之间便被控阵之人转移了开去。此刻眼前苍茫一片,唯有那幻象金光通天,如何找得出那佛光柱本体所在?若那控阵之人存心隐藏,他如何找得到阵眼所在?
若是找不得那阵眼佛光,想要破开此阵,谈何容易?
天启运转法门将那团巽风木灵火收到手中,也不思量,心下发狠,那三头六臂的巨人法相又是一声大喝,浑身包裹着那团巽风木灵黑蓝火,窜动着嗖嗖的火焰苗儿,神行之法运转,抬头迈步,咔咔一阵响动,却是黑蓝木灵火将那护体佛光烧成了虚无,破开防护,虚晃之间,那三头六臂的黑铁巨人已经冲入到百丈高低的夜叉鬼体怀中,浑身黑蓝火焰噗嗤一声,窜出数丈高低的火苗儿。
他心头发狠,双臂陡然伸长一些,紧紧箍住了那夜叉鬼体的金色法相之腰身,而后全力催动本原木灵火,额头火焰图腾吞吐之间,再一明灭忽闪,周身火苗又窜了起来,顷刻之间竟然变成了百丈高低的黑火苗,等眼前火光乍消,再看那黑铁巨人身侧,哪里还有八部天龙护法众之夜叉鬼体?
天启所化巨人法相全力运转法门之后,以巽风木灵火护体,竟然一个照面便生生焚去了阵势之中的一尊百丈护法法相。可怜那夜叉鬼体虽然也有些修为,可拼肉身力量哪里拼得过天启所化巨人法身?哪里逃得出天启那全力一箍?且那巽风木灵火更是阵势之中的夜叉鬼体法相分身所不能及的了。
如此这般,再配合着那皮糙肉厚的火蟒同样施为,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哪里还有那佛阵所召的护法法相?只听得那黑铁巨人呼哧呼哧得大口喘息,黑色肌肉虬结的胸口上下起伏,而那三幅头面之上,却尽都是快意,火蟒便盘在天启的巨人法相之上,数十丈长短的身躯绕了几圈,还有一条长长的蛇尾在天启身后的半空衡甩,黑火蒸腾!
天启那三双眼睛内里都跃动着森然彪悍的光华,扫视着这佛阵所成的天地,寻找何处会有金色佛光波动,他适才如此费力一举灭掉几个八部众护法法相,为得便是看下一刻那些佛阵护法从何而生,从而找出阵眼所在!
外面那持阵之七苦僧人自然晓得阵中天启的想法念头,竟然不再催发佛阵金光,那佛阵空间之内只余天启那三头六臂的巨人法相,万里苍莽!
不知在这阵中过了多久,天启要支撑周身火焰与这三头六臂的法相,只觉体内元气已有不足,施展了火眼神通的双目也微微发涩,尤其是心力耗损过巨,可依旧未探得丝毫动静。
天启心头烦躁,在此处被困时间越长对自己自然越是不利,若等到疲惫之时被那八部天龙合围封印,那就真是大麻烦了!
他心头烦躁之下几乎便要下狠心催发上次在南荒之地收服黑水峰的强大法门了,只是他也晓得那法门厉害是厉害之极了,可是施展之后,全身力量都被抽干,到时候即便破开了阵势,可能依旧难逃七苦僧人之手。
如此一想,他又犹豫起来,心头暗自道,日后出去,定然要好生修行,若是今日可随意施展那等法门,将那远古火蛇元灵招出,再附于火蟒之体,怎会惧怕这区区佛阵?哼!
忽然,那黑铁巨人一幅头面猛地一扭,其上的双眼火光一闪,盯着这浩茫天空的一处所在,心念一动之间,身形已然到了那千丈之外。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3)
这当儿他才发现,这异动之处并不是那佛光阵眼所在,却是荡起了一丝丝波纹涟漪,仿佛有甚物事在外捅这一层空间似的,念头一转,天启晓得定然是有什么意外导致了这佛阵不稳,哪里还会有其他心思去思索内里原因?
三头六臂法相一声低喝,额头三道火焰图腾忽然向上射出。
那三道黑蓝火焰合而为一,向前方不远处那涟漪射去,而盘旋于身躯之上的那火蟒也大嘴一张,一道黑火喷出,且火蟒额头那一点亮光还射出一点耀目精亮参与黑火之内,随同天启发出的黑蓝木灵火向前方烧了去!
天启与火蟒俱都全力出手,那木蓝火焰与黑亮元火带着几分彼此加持的气势,狠狠冲入了那团涟漪之中。想那木蓝黑火尽是天启法相所催动的巽风木灵火,而那元火黑焰之中还夹杂着星点赤炎真火,二者同出,本就是厉害之极,加以那涟漪荡起之处本有不妥,只见得一个瞬息的功夫,那两团火焰便渗入涟漪之中,化作了层层叠叠的丝纹火焰,随涟漪波荡,恍若跳出了这佛阵空间之外。
看着那层层涟漪卷动,却没有裂开这佛阵,天启心头一急,也顾不上继续等待那涟漪之内的火焰发功,哼哧一声,六目之内四射星寒,六条手臂同时伸展开来,吐气开声向着前方那涟漪捣了下去。
这法相力量本就惊人,单臂即可将那小乘四果阿罗汉的佛阵法相分身捏碎,更何况此时三头六臂同时出力,更是威势惊人。
前方那涟漪本来已随同两种火焰将佛阵空间撕扯成薄薄一片,此刻被这六拳合击威势一震,马上便爆出刺啦一声响动,涟漪波纹逆转,那一层薄薄的平面刹那之间就成了亿万碎片,一股漆黑混着光亮,带着古怪的气息色泽从那古怪缺口之中爆出。
大大见识了一番佛门法阵威力的天启哪里还顾得上去辨析那古怪气息?他看前方那古怪缺口方成一丈大小,马上身子一扭,已运转玄功恢复了原先半丈高低,去了法相,将那巨蟒也化作小蛇儿模样。
不过他心性谨慎,看着缺口古怪,自然而然得便催动了黑蓝火焰护持周身,接而脚下一动,神行之法运转,下一刻,周身黑蓝火焰刺啦刺啦作响,却是护身火焰同那缺口周遭的气息乱流相互碰撞的声响,咔咔一阵响动之后,眼前便是一阵光亮!
等他脚下落步,已然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所在。
天启看着眼前这笼罩在暮霭之下的红霞赤峰,薄雾烟霭,眉头皱起,心头一紧,难道又入了佛门幻阵?然而他以天眼四处一扫,却看出眼前这景象竟然并非幻象!
“这是为何?破开了佛门法阵之后,怎得却不在那洞窟之内?却到了这古怪地方?这究竟是何等所在?”
天启心头暗暗自言自语,他感到这古怪地界之中充斥着浓厚的仙家灵气,一丝丝一缕缕游荡于山石白云之间,尤其古怪的便是此处的远近山体石林尽都是淡淡的红褐之色,漫山遍野,几无植被,红色山石嶙峋,左右间石峰重峦叠嶂,隐于烟霞之内,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加之山峰那红褐之光映与薄雾烟霞之下,与那斜阳红日之光相符而成,淡淡然飘飘然,朦胧之中多了几分宁静悠远,当真仙境一般!
尽管此处景色很是美妙,天启却并不怎得欣赏。这奇境虽妙,然周遭充斥着的道家灵气却让他心头烦躁,心生不虞。
他想不通内里古怪,也便放开不想,张目四顾,只想从这古怪红石山脉出去,至于下一步,倒也未曾考虑,只是这里的道家灵气令他心头烦躁。
天眼一扫,左右百里之地尽在心头,天启心头一惊,他之天眼竟然被数十里之外的红霞雾气所阻,难以穿出。他近来精研阵势,是以马上便明了那红霞雾气乃是阵势接引地势灵气所为,且这阵势究竟如何运转,他也看不清切,只觉阵势浩大,笼罩左右四方百里峰峦,不知起于何处,也不知归于何处!
天启眉头皱起,天眼又是一扫,只觉数里之外的山巅之上有一阔敞石台,石台之上云雾比周遭要厚上许多,烟霞变幻,映射与那石台之上,加之轻风薄雾流转其上,似若不是人间景象。
天启注意那石台,却是因为那石台之上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古怪气息。他心头暗道,此处被古怪阵势笼罩,轻举妄动不得,不若先去那石台看上一番,再做打算!
心头定计,天启将身子一摆,驱动法门取出那一直收在身上的冰蚕衣穿在身上,此时他已然算与那净土禅宗决裂,也就不必再将这衣物藏起来,且他身上那白色僧袍早在幻化法相之时就已毁去,身无寸缕,着实不雅。且因着此处古怪,他心头一动,将那小灰蛇儿也以幻阵隐去,天启脚下一动,身形便跨过数里之遥,落在了石台左右的一处山径之上,而后他迈步向那石台走去,近了一看,石台更是宽阔,几有数千里大小的石台平悬山巅之上,造化很是神奇!
脚下刚刚迈入石台,天启面色一变,忽然抬头看去,那双天眼之内光华闪动,直欲刺破周遭的烟霞薄雾。他双眼看得清切,在那薄雾之内的石台中央,不知何时,竟然坐了一体形瘦高的中年道人,身着道袍,一手持卷,一手搭放膝上,很是闲散自在!
天启刚才以天眼扫视此处,并不见有人在此,此刻却忽然发现平台之上有一道人,自然震惊。
他心头暗道,这中年道人能躲过他之感应搜查,修行当真可怖之极,怕是比天衍祖父还要高上一些!
想到此处,他猛地心头一动,先前他破开那明王护法御魔阵势,都是因着有外力扰那佛阵,阵势生出破绽,他才从中破了出来,到了这古怪的陌生所在,此时一想,这之间的古怪十之八九便与这中年道人有关!
天启心头暗道,以这中年道人修为,定然能察觉到我到了此处才是,他既然救我,却又为何做出如此一番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如此做作,怕是有甚关碍,我还需多加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才是。
他先前在净土禅宗塔林之内被佛阵所困,见识了一番那佛阵威力之后,心头也觉着自己以往未免太过大意,仗着几分神通就妄试卦象。这天下间奇门异术层出不穷,日后该当多加小心才是上策。正因有了这等感悟,所以他此刻才越发小心。
心头琢磨着这些念头,天启面色不变,走上那宽敞石台,穿过层层迷雾烟霞,向着中央那中年道人行去,上了石台,他才注意到,原来这脚下石台竟然是淡红之玉所成,内里流转着些许温润光华。
等天启到了那中年道人身前数丈,那中年道人微微转过头来,向着天启一看,面上便起了笑容,手中书卷随意放在膝上,另一手微微一招,玉石台上云雾凝绕,顷刻便成了一个石礅模样,同他坐下一般,接而他向那石礅一指,示意天启坐下。
天启自小跟随天衍道人,四处云游参悟玄奥,从不顾忌太多规矩,此刻这中年道人让他坐,他也不客气,马下向那道人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他此话内里有两重意思,一来是相谢这中年道人先前扰那佛阵助他脱困,二来才是相谢赐坐。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4)
谢过之后,天启便坐了下来。
此时天启黑亮长发披散与肩,身上的冰蚕衣经他以元气重炼之后色泽发灰,恍若寻常粗布一般。不过因着此老者已然知晓他的神通,所以他并未收敛气势,双目神光也不如何掩饰,淡然深处隐约透着几分睥睨精芒,端坐薄雾之间,哪里像一个半大少年?倒像是那些修真有成的高人前辈!
那中年道人与天启默然对视半晌,忽而点头笑道:“果真不凡,修行气度俱都天下难寻!”
天启听着这道人的话,便肯定这中年道人定然知晓了他在佛阵之内施展神通一事,不过着中年道人话中意味却是古怪,倒像是见了亲近后辈,提点时目光之中却隐现关切。他心头琢磨着这些,倒也不着急猜测此人的来意和来历,既然此人设了如此场景来见他,那便定然不会遮遮掩掩。
果然,那中年道人看着天启并未说话,笑道:“我知你心头疑惑我为何助你。”
说话间,他收起手中书卷道:“我乃道生好友,受他嘱托照看与你!”
此话一出,顿时让天启心神一震,一来他渐渐察觉他与那道生之间定然有些微妙联系,却不好让外人察觉,所以被此人当面点出道生两字,心头便是一惊;二来这些年他也只是探访当年道生之事,并不清楚那道生当年过往,此刻忽然听得此人说他是受了当年道生嘱托照顾自己,心头自然是震惊之极!
天启眉头微皱,问道:“我不解前辈何意?前辈所言道生莫非是我净土佛宗之道生大师?”
那中年道人一愣,似没料到天启如此反应,接而哈哈大笑:“你这孩儿,在老夫面前还遮掩做甚,莫非还怀疑老夫诓骗你不成?”
说着,他顿口不语,右手忽然向着天启一招,顿时一股吸力传来,天启心头一动,刚想运转法门抵抗,却发现这股吸力微乎其微,连他衣襟都未动得。
心头刚如此想,忽然心头警兆一显,只感觉气息微微一变,以法门收在袖内的那红木小盒竟然悄无声息得就破开了法门,飞到了那中年道人手中。
那中年道人持着红木小盒,笑道:“此物乃道生所留,后被慧远祖师封印,道生曾言,千五百年之后,当有传承之人取回此物,果真不假,这千五百年之期刚至,你便出现了!”
天启心头大震,猛地从那云石之上站了起来,双目之中也再难保持先前平静,这中年道人竟然挥手之间破去了他收摄物事的神通法门,这份修行乃是他生来仅见,比天衍道人,白眉老祖之流还要强上许多。且最让天启震惊的便是此人似乎很熟悉天启施展的这等法门,否则便算他有仙人的修行,只怕也无从破解天启这收物法门。
这如何能不让天启震惊?天启出身道门大派,且这几月时间又在佛门净土禅宗修持,自然明白自己修行的这神通古怪非常,不是佛道之流,也不是妖魔之道。这等法门神通生僻之极,连天衍那等阅历也不知晓,今日这中年道人却如此熟悉,莫非此人当真是那道生之友?似乎也只有当真那般,这中年道人才可能知晓自己修行的古怪法门。
念及此处,天启心头已然有些相信此人之言。
那中年道人见得天启犹未完全信他,也不介意,微微一笑,右手持了红木小盒,左手在盒上轻轻一拍,接而那盒上红木纹理之中有一点细微清光随他手势微微闪起。
那清光虽然微弱之极,天启却可辨识出那是正宗的太清仙光。且这太清仙光应当是早便已经附着于这红木小盒之上了,至少在他得到此物之前已然依附于上了,可他和天衍道人竟都未发觉,这个念头让天启头皮微微发麻。
中年道人带着笑意看了天启一眼,左手又是一拍,那一缕清光便轻飘飘得从那红木纹理之间飘起,接而飘入到他左手手掌之内,恍若一丝雪花儿,消失了。
接而,他将那红木小盒递回给天启,言道:“千五百年前,道生曾要我在此木盒之上先做标示,好为日后打算!他之神通道行远超于我,显然是当时已算出日后这些事端。”
他说着,微微摇头,言语之间带着些许唏嘘之感,接而向着天启道:“我能从你手中招出这红盒儿,并非我能破了你之神通法门,全是因着这缕太清仙光!”
天启看此人将那至关重要的红木小盒儿都送还了回来,甚至都未打开来看上一眼,显然不是图谋此物,心头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完全信了此人言语,双手持着那红木小盒,向这中年文士一拜:“前辈恕罪,不过晚辈只知我所修功法与那道生大师之间有些关联,却并不清楚之间关联到底为何,更是想象不到那道生大师会嘱托前辈照看与我,不知前辈可清楚内中之关碍?”
天启说话之间,心头已然有了些激动,这数月以来他一直都在找寻当年道生所留书稿佛经,为得就是找出当年道生大师的修行秘密,好借此进一步了解自己所修行的这古怪功法,这乃是他自幼年开始修行来的第一大心事,虽口中不言,却日日夜夜悬挂于心。这法门厉害是厉害,然而来历不知,且同仙佛妖魔之道尽皆不同,也不知日后究竟通向何等前境,他怎能不忧?
中年道人听得此言,点头道:“先前是我仓促了,此盒未开,想来你也不曾明白。我先讲与你听,你便知道。我乃道生旧友,昔年与之义气相投,年少之时便不顾佛道之别,定了生死之交。
道生惊才绝艳,修行进展迅捷,且他乃净土禅宗慧远祖师之首徒,得慧远祖师之喜爱,传了白莲社净土禅宗的精义,短短百年,便修到了上乘境界,若再有数十年清修,只怕便要得了净身境之大乘境界,飞升西天极乐世界了。”
“只是,他虽天赋奇才,却命中有劫。当年,我二人自年少一别,便有好些年不曾见面,各自只是在各自门中潜心修行,偶尔相互打探对方之进境,以做督促,且当时佛道之争越发激烈,我二人各为佛道弟子,在派中也都受人注意,自然也便难以相见了!”那中年道人双目看着迷离烟雾,话语虽平淡,那双眼之中却有些波荡,显然想起了当时处境,互为知交,却因佛道之别而百年不得相见,当真凄凉。
“不想有一日,却忽然收到道生的秘法传讯。等我赶到约定之地后,才发现他竟受了重创,舍利大损,净身境的修行竟然去了大半。他见到我之后,却只字不提为何首创,只是要我在这古怪红盒之上中下太清仙符,千五百年后能照应一番传承此盒之后辈。我念我二人交情,又看他凄惨,自然应了他,而后他又交待了一番,便走了。”
“再到后来,佛门渐渐便传出了一些消息,言及道生忽入魔障,宣称西方无净土,立地可成佛,无须入阿米陀佛门下修持功果。如是种种,所以便被慧远大师逐出佛门禅宗!我这才知晓他那伤势乃是出自净土禅宗祖师之手,也猜到道生手中那气息古怪的红盒便是魔障起源!”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5)
“尔后,为了了结这桩缘法,我便在这红尘俗世中慢慢地等了这千五百年!”中年道人叹道,不知是为这千五百年的漫长岁月,还是因为终究能了结这缘法了。
“那前辈可知晓道生大师最后去了何处?”天启连忙问道。
“其后只听说他曾经出现在河南灵宝境内,不过等我寻去,却未见得他,而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中年道人说到此处,看着天启道:“今日我静修之时,心头忽然起念,就卜了一卦,知你有危难,于是便施展法门,靠着这红木小盒上的太清仙符找到你的所在,而后透空施法,助你破了那佛门阵势,将你带来此处,也好兑现当年承诺,了结这桩缘法!”
天启尚未明白过来何谓这桩缘法,便听得那中年道人道:“适才我算得你之磨难与佛门净土宗有些牵连,先始还以为便是应在那困你佛阵之上,没想到等见你之后,才知不仅如此,我虽不知你是怎生得了道生所留那物事,不过却发现那之上竟然有两个佛门禁法,我今日就助你破去那两个佛门禁法!”
天启一听此言,顿时大喜,若能破开这两处佛门禁法,得了此黑木经的内里讯息,定然便会清楚当日道生之过往,说不定还能补全修行之道,好过日日夜夜为此担忧。
不过那两处佛阵乃是当年道生之师慧远祖师所留,这前辈虽修为高深,到底是道门之人,要想破开那佛门禁法,恐怕还真有些麻烦——
念及此处,天启向那中年道人言曰:“晚辈为破解此木经上之佛门阵法,这几月潜入佛门净土宗的白莲秘境,潜心研读佛门经义,暗自打探内中消息,更机缘巧合得了一卷明王御魔经,所以对此木经上的两阵法还有些了解。
外围禁法乃是菩提护持经咒,可召出佛门菩提境界的小乘四果阿罗汉舍利法相分身至此,而内里一重禁法则是明王护法御魔阵,可召天龙八部众法相分身至此,更有金翅大鹏明王法相居中策应,厉害无比。
适才我便是陷入那明王护法御魔阵内,见识过佛阵的厉害,且这黑木经上禁法的施法之人乃是净土一脉的祖师慧远,比适才那施法之人更要厉害许多,想来这两个禁法也更难对付!”
说到此处,天启忽然察觉自己所言之意对眼前此人甚是不敬,连忙道:“前辈修为高深莫测,我非是不信前辈修行,只是怕前辈不熟悉此佛阵玄奥,这才讲与前辈听!”
那中年道人笑了笑道:“我知你心意,不过我对此佛门阵势还略有研究。”
中年道人讲到此处,面上无端多了几分神彩,光彩四射,道:“我说我来历,你便知道我所言不假!”
“我乃丹霞山之蔡经,得了地仙之道后,便一直受天命掌丹霞妙境福地!”中年道人缓缓道,话语虽然平淡,却依旧透出一股难以遮掩的气势,恍若暗夜星光,虽平淡柔和,却不可阻挡地泻满广垠之大地。
天启脑中一震,眼前此人竟然是就是那丹霞秘境内清修的地仙?
自数百年前魔道自在宫上代宫主梵天魔祖在丹霞山被高人破了梵天之火的修行之后,天下众人都知丹霞山丹霞妙境之内有得了地仙之道的高人清修,不过却从未有人知晓那地仙来历,只知同丹霞山一脉有些关联。
不想,今日竟然在此处得见这传言之中的丹霞地仙,天启对他所言丝毫未有怀疑,全因此人身上那一闪而逝的气势着实惊人,这般修行比天衍道人强了许多,定然该是那地仙之道了!
忽然听闻此等秘辛,见到此传说之中的地仙前辈,饶是以天启之淡然性情,也不由心头激荡,也不管先前所言问题了。
不过那中年道人却未停下,看着天启微微一笑,接而道:“索性就一并告于你知,也好让你放心,我乃重瞳仙翁化做王远仙人所度,早些年佛道之争还未大兴之时,我师于净土祖师过往甚密,也算多少得了些佛门之意,再加之我与道生相熟,是以我对这佛门阵势也多少有些了解!”
再闻此言,天启甚至一时不曾反应过来,接而脑海之中轰然一声,更是激荡不已,心潮澎湃,他随在天衍道人身边十数年,怎会不知道家这重瞳仙翁陆敬修的大名?
重瞳仙翁陆敬修此人乃是道门之中大大有名之士,早在千几百年前便成了仙道,度化了甚多弟子,且其弟子大多成了仙道,因其天生重瞳,所以道门便尊称其为重瞳仙翁,这等人物,道门谁人不知?
好在天启得了天衍道人那大衍神算的传承,常年修持参悟玄奥,心性比一般修行之人要坚定了许多,所以震惊之后,几个呼吸的光景,那汹涌澎湃之心情便迅速安稳下来。
他面上恢复先前淡定模样,向眼前这蔡经真人又行过一礼:“蔡真人海量,还请饶恕晚辈先前的不敬之罪!”
蔡经笑着随口道:“何罪之有?何况我与道生交情匪浅,按他所言,你算他传承弟子,按着辈分,称呼我一声师叔便是,无须多礼!”
此言入的天启心头,恍若一柄千斤重锤忽然锤击在他心头,又似一捧三九冰雪淹没全身,瞬息之间便让天启从头凉到脚,心头更是忽然升起一股森然凉意。他虽然对自己所修行法门并不十分清楚,不过他所修行法门乃是来自先前所得几块木经,并不是道生遗留木经,而道生不过只得了其中一部分的传承。
像天启从大雪山内的玄晶玉内所得的那卷黑木经便是是存于那地洞之中数千年才积累出那等太玄晶,道生定然未曾得到。还有天启最先所得那木经,想来道生也未得到,若要认真讲起来,那道生不过是和天启一同得了这古怪传承的后人罢了,怎么能算得上他天启的师辈呢?
若是道生当年就如此神通广大,算到千五百年后有我出现,那他怎会不知我的来历?又怎会说我是他的弟子?这其中定然有甚古怪,此人话语不尽其实。
天启心头这般思索,脑中飞转,面上却未曾变色,依旧如同原先一般恭恭敬敬,低头喊了一声:“今日方知先前在灵宝境内黑木山得的这修行神通法门是师尊隔世所留,想来那守护法门的蛇儿,当真罪过不小,师叔安好,替师尊受我一拜!”
说完之后,他便拜了下去。
蔡经眼神深处轻轻一闪,却也未曾阻止天启下拜,只是微笑道:“当得一拜!”
等天启拜倒下去之后,心头已然是一片冰凉,他拜完之后,抬起头在肩头一拍,将那小灰蛇儿从幻阵之中带了出来,而后恭恭敬敬地向蔡经言道:“想来这守护法门的蛇儿定然也是当年师尊所留,今日方知它之来历,按道理,它倒也算得了师尊一些传承,也当得拜上师叔一拜!”
蔡经看着那蛇儿,双眼之中光华一闪,接而打了个哈哈,笑了笑道:“原来竟是这蛇儿!”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6)
那蛇儿得了天启授意,虽不情愿,却也向着蔡经拜了一拜,天启左手一拍蛇儿,接而将蛇儿以幻阵隐去身形。
此刻他经过两番试探,已断定此人定然有问题,只是天启也不晓得这人找上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么高的修为,竟然对我如此作假,到底有什么图谋?莫非便是为了这神通功法不成?那他与道生到底是何关系?怎得知道如此隐秘之事?
脑海之中一个个疑惑波涌而来,天启面上却依旧不敢显出丝毫变化,神念变化也以秘法神通遮蔽,不敢显出丝毫的异样。
好在天启施展法门与仙道有别,否则单是这掩饰法门一出,便足以让这蔡经真人警觉了。
“如此,那你把那盒儿放到这云台之上,也好让我施法先破去那菩提护持阵法!”蔡经言道,同时右手在身前一拂,眼前缭绕烟雾瞬息就凝出了一处云台,丈许方圆。
天启不动神色,恭谨答是,同时将手上那红木盒儿放到云台之上,回身后退丈许等候蔡真人施法破阵。
蔡经点点头,甚是满意天启举动,接而上前一步,走到那云台之侧方才停下了脚。右手平伸,向台上摆放的红木小盒一按,一股清光缠绕上去,竟硬生生得将小盒表层泛起的点点金光压了下去,接而他遥遥一抹,那盒盖儿便掀了开来,接而一小段黝黑枯木从内里飘出来,静静地摆放在云台之上。
天启早就收敛气息,为得就是不影响那枯木气息,且他同时注意着蔡经神情变化,以期能看出一丝端倪来。
蔡经看到那黝黑枯木之后,双眼深处一抹闪亮滑过,天启只是暗暗记在心头,小心琢磨此事,也不打岔,看这蔡经真人到底如何破解佛阵。
以太清仙光开了红木小盒之后,蔡经深深看了一眼那黝黑枯木,手上探出一点清光,这清光虽然微弱,却是正宗的太清仙光。
那点太清仙光穿过迷雾烟云遥遥飞到枯木表层三尺之外,黝黑枯木之外本有佛门菩提护持阵势守护,此时受了道家清光一激,自然便运转开来,金羽飞花,莲花朵朵,内有罗汉金刚法相若隐若现。
碎光金幕瞬息就迫开枯木周遭米许方圆的烟气,气势雄浑,然而那点微弱之极的清光却施施然又向前行了两尺之遥,金莲飞花成了光相实体阻挡而上,都被那一点清光破成了金色碎光,散落开来。
当那点太清仙光近到枯木一尺之时,一罗汉舍利分身法相忽而从金幕光芒之中跃出,身子一扭,就成了丈许高低,将周遭光幕也撑开成了丈许方圆。
天启看着这菩提法阵被那菜真人一点清光就激发到了如此程度,心头更是惊讶那点太清仙光的威力。
再说云台之上,那佛阵凝化的金刚罗汉法相一经出现,便扬起手中巨大金剑,向那点太清仙光劈刺过去,牵引佛光浩荡,内里金莲飞花流动,气势虽壮,却丝毫不显杀气。
蔡经早便料到如此,微微一笑,右手捏印,向那点清光一指,喝道:“化!”
那点清光得蔡经捏印一指,竟然忽然停住了去势,清光扭动,内里隐约传出轰鸣雷罡之声。
天启一听得那内里声响,再察觉雷罡之气大盛,马上便明白了这点清光乃是太清化魔雷罡仙光,虽仅有一点清光,然则内里却以大法力值入了雷罡之火,又以大法力日日加持修行,多时才能得那一点清光,是道门化魔的大神通!早先几年,他与东海之上随天衍道人伏那海底巨章之时,曾见识过天衍道人施展的乾罡化魔清光,虽然也是极为厉害,但与这蔡经施展的太清仙光相比,却还差一些。
如此思索,天启更是小心谨慎,自从年前巽风木灵凝体,又悟得变化巨人法相之神通之后,他便实力大进。凭借着元气之霸道以及自己的强悍肉体和古怪法门,已然有了同白眉老祖的一拼之力。
适才与佛阵之内,又被八部天龙众护法的分身法相所激,悟得三头六臂的法相变幻,更是厉害,若不论道行,单论打斗的手段,已稳稳超出了融得了气魄的修士,甚至比一只脚踏进灵慧境的白眉老祖也强上一线。
不过他却也知晓,三头六臂法相幻化的法门虽然威力庞大,然而耗损元气过大,他目前仅仅是木灵凝体的境界,还不能支持太久,这是一个大弊病,与天衍道人和蔡经这等绝顶高手交手,万万没有侥幸的可能。
心头估测着他与这所谓蔡真人双方实力半晌,天启以自家神通法门悄悄给肩头修行的那蛇儿和冰蚕发了讯息,要那二妖准备妥当,尤其是嘱托那千年冰蚕祭起黑水峰,一旦情势有变,马上尽全力向那蔡经出手。
蛇儿自然也准备好配合天启法门,引独角火蛇元灵入体幻化,想来只要寻得机会,仓促之间,自己以有心对无心,脱身总是没问题的,一旦脱身,以大五行幻灭的分支幻阵护身,就算蔡经这等修为的修仙之人恐怕也找不到他。
果然,蔡经法门运转,清光化雷罡,势极凶猛,瞬间罡风大做,一点清光化作一蓬光华,接而从那一蓬细碎清光之中爆出紫色雷火,包裹在那细碎清光之中,雷罡舞动,同那佛阵召出的罗汉法相分身一触,那佛光凝成的法相就被太清化雷仙光内的猛烈雷罡炸成了细碎金光。
炸去了那罗汉法相,蔡经并未停手,天启看着蔡经面上神色一凝,右手迅速变换手势,最后又捏了一个印决,向那清光雷罡一指,喝道:“雷罡地火,化!”
随他这一指点出,那蓬细碎清光大盛,竟有一部分未化雷罡的清光忽然燃成了绿色火苗儿,阴气森然,想来必定是采自地脉阴火。
第十一章 丹霞地仙(7)
阳刚雷罡与阴脉地火相聚合,顿时生出一丝儿惨白色的火苗儿,随着那火苗儿窜起,轰然一声,雷声大做,那清光已然成了一片火罡雷海,有雷罡阳火,地脉阴火,更有古怪的惨白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然一片,几个呼吸的光景将周遭金光蔓延开来,更要向着云台外扩散,却被蔡经一手护持,控住了法门。
天启看着那雷罡地火凝合而生的惨白火焰,隐约觉得这种火焰虽然还不纯净,却已然威力巨大,不同凡响了。那几乎可以燃尽一切的威力,到有几分像元气以法门催动而生的元火。
蔡经看着天启呆呆看着眼前那雷罡地火凝成的火海,不禁一笑,以为天启被此太清化魔仙光的威力所震慑。可惜他却并为亲眼见到天启先前在佛阵之中燃起的那元火黑焰,否则怎得也不会认为这等火焰就会让天启震惊吧。
“雷阳罡,地阴火,二者各自依照法门祭炼,等相斗时混之,再以法门操之,便可得此灭火,这等火焰虽然得来不易,却威力甚大,传闻那最为纯净的灭火,堪比佛门那红莲业火差了一些,此处太清化魔雷火所生得这灭火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也足够破开外围那菩提经文护持咒阵了!”
蔡经看天启不解,便向着天启说道,话声缓和,若非天启早察觉出此人破绽,只怕真要被此人这等行为所感。
天启表面上却是点头不已,面上越发恭谨。
当蔡经说话间,眼前云台火海之中,菩提经文隐约诵起,金色经文铺排而出,化作斗大金字,金光闪闪,混以金莲飞花。不过那太清仙法孕育雷光地火而生成的雷罡灭火却不给菩提护持咒阵展开运转的机会,一丝白焰窜起,森然而狰狞。
不过是片刻功夫,就将菩提经文所催化一切金光烧得干干净净,那菩提护持咒阵甚至连第二个罗汉法相都未凝结,更别说小乘四果阿罗汉,刚始运转,便在火海之中被那太清降魔神雷清光破了开去。
火海散去,云台依旧,蔡经右手带了清光向前一点,枯木周遭便发出一阵咔咔声,接而枯木表层浮起了一层金色经文,那经文乃是菩提经咒,从枯木之中浮起之后,接而便散了去,而菩提护持咒阵夜破开了。
“此人不仅修行深不可测,且看他破菩提护持咒阵就知是极有心计之人,不动则已,动则惊人,这次当真麻烦,或许这人便正应了卦象之中的那漫天阴云!”
天启面上恭敬,心头却如坠冰窖,半丝不敢大意,暗暗思索,琢磨如何从此处脱身。
“师叔神通,破此菩提护持咒阵不过举手之间!”天启此言倒是心诚,此菩提护持咒阵是净土祖师慧远所布,在这蔡真人蔡师叔的手下,却是举手而破,这等修行神通,让他也是心悦诚服,自然也更是心寒。
蔡经笑道:“举手之间?你可知我这太清降魔神雷清光花了多少心血炼制?仅仅是采集天罡雷火和地肺阴火就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以后又日日以法门祭炼,七七四十九年方成,最后不过得了五枚而已,这顷刻之间就用去了一枚!”
话虽如此,蔡经那双眼之中却还是光采闪烁,能如此轻易便破去了当年慧远祖师所留菩提护持咒阵,当今天下,也不过一二人罢了,自然是单单指这凡尘俗世,不说那九天幽冥的地界了!
蔡经双眼光采一收,看了一眼云台之上静静摆放着的那黝黑枯木,左手捏印,右手又起了一点清光,不过他思付片刻,却未将那点可怖清光发出,那点清光缓缓沉入到他的指尖消失了,接而蔡经左手换了印决,口中低喝一声,右手掌心向前,雷光一闪,炸雷之声便起,却是打出了掌心雷!
掌心雷虽然是太清道术之中的普通法门,然而在蔡经手下施展出来,却也威力不凡,咔嚓一声,已然见得一道霹雳白光直奔云台黑木而去,那黑木之上也不再泛起点点金光,而是干干吃了那一记惊雷,因着那掌心雷是从上而下打出,所以那黑木倒也未曾离开原处,只是周边云台上显出丝丝白烟。
等烟罡之气消散,那黝黑木块依然如故,不见一丝一毫的损伤。
蔡经早有所料,暗道一声:果然还是如此,该是还需得这传承之人施展特殊法门汲取信息之时,才能激起那木经之上的第二层降魔法阵——
想到此处,蔡经转头向着神色恭敬的天启一瞥,漫不经心地道:“既然要今日了过这段缘法,那你这便上前去汲取木经讯息,佛阵自有我来应付!”
说话间,一道电芒在蔡经双眼深处一闪而过,天启一直小心留意,是以留意得这眼神变化,一道电光霹雳在心头哗啦一声,将层层迷惑尽都划开,露出了一抹淡然天光。
第十二章 两仪微尘(1)
“是了,是了!当初祖父也激发不了那第二重的明王降魔法阵,这蔡经虽然修为深厚得可怕,可无法驱动元气,定然也是拿这卷木经上的佛阵没奈何,他先前有事骗我,或许正是因着要利用我引发佛阵破之,目的依旧是这卷木经。还好你不知我早得了其他木经,对道生之事和这木经,我知道得要比你多上许多,你又怎能不露马脚?!”
天启心头有此了悟,自然不会傻乎乎得上前去为他人做嫁衣,他面上一愣,接而转头向那蔡经道:“师叔,这木经讯息到底应该怎生汲取?我冒险上了净土禅宗,为得便是能汲取内里讯息,可惜一直不得要领,那山上的和尚对此一无所知,就连禅寺经库之内也无相关之事,实让我大失所望!”
天启满面丧气,叹气摇头,接而紧紧盯着蔡经问道:“还请师叔指教,到底该如何汲取内里讯息?”
蔡经面上神情一变,两道厉芒一闪即逝,微微皱着眉头,也紧紧盯着天启双眼:“莫非你不知晓这黑木经内的讯息如何汲取?”
这句话虽然说着淡然,蔡经面上也无什么特别表情,可天启却感觉一股子沛然大力猛的压在心头,让他神念运转都有些困难,只觉自己一切都在眼前这人的掌控之下!
自他修行以来,虽也见过不少修行高人,然能让他产生如此压迫感的,这尚是第一人!
“当然不知!”天启也不敢运转元气提升气势,只是强忍着那沛然气势,运转了净土禅宗的心炼法门,微微皱眉,也不掩饰面上纯被气势压迫而出的苍白,疑惑之中带了几分微微惶恐。
“难道你师道生留与你的那修行法门之中没有提及此事么?”蔡经笑了两声,面上表情古怪,双手缓缓收到背后,负手而立,盯着天启的目光之中已然带了一分怀疑:“说起来,你那神通法门倒是古怪的很,同道生后来所得法门虽然类似,却也不同!”
天启晓得这蔡经助自己破佛阵时见过自己那古怪神通,且此时蔡经定已开始怀疑天启看出了什么破绽,或是猜测天启与道生之间关系不同自己猜测,而是另有古怪,万一蔡经疑心不去,那要想脱身就越发困难了。
心头如此思索着,天启自然知道先前同这蔡经所言的前前后后有多处漏洞,一查则明,是以他也不敢让蔡经有了疑心去仔细思索,连忙道:“师尊倒是留有一法门,不过我却不知是否是针对这木经的法门,先前施展并无反应,或许是我还未参悟那法门吧,若师叔也无法,不如让我再试一试!”
果然蔡经一闻天启此言,面上一松,顿时那沛然气势已然消失,同时蔡经一笑,伸手一招,将那黑木经招到云台侧边,向那黑木一指道:“如此你便施展法门试上一试!”
天启点头上前,端坐云台之上,而后收敛全身精气,将那黑木经收在手中,双手并握,置于丹田外轮之上,低眉闭目,面上神情甚是平静。
其实天启心头却是激荡不已,便在蔡经负手时,他以感应法门注意到蔡经右手尾指上微微闪过一点清光,虽然一闪即逝,气势也是微乎其微,他却知道那是太清仙光。
蔡经还是低估了他,压制了他的神念便以为他无法察觉他手上灵气变化,可蔡经却不清楚,他虽然实力同蔡经相比还是有难以逾越的差距,然而感应法门却是独特,无需神念探测,而是凭借那古怪神通。
有了这发现,天启越发急切,心头默默打算,默坐云台半晌,心下一发狠,口中念咒,法门运转,只微微开启了手上毛孔气|茓,周遭元气便汇聚而来。
蔡经到底是得了地仙之道的高人,虽然专修道门仙术的他依旧不能清晰感应到元气,不过在天启法门运转之时,他却也能察觉到那古怪气息的流转。
气息一转,顿时那黑木经上就起了变化,蔡经虽然有地仙修行,可顶上三花未开,也还看不到黑木经之上升腾而起的独角黄蛇那一丝元灵气息,不过他到底是入了仙境之门,虽不能察觉元灵气息,却也融合了己身七魄,命窍修行清明,能感到一股强大不可抵御的气势压在自己命窍深处。
他先是一惊,接而就是大喜过望,这种感觉他千五百年前曾感应过一次,便是那一次,慧远以大法门招至人间的伐那婆斯尊者座下的小阿罗汉三地罗汉舍利分身损落,而道生这始作俑者,也与此役中重伤,最后负伤而逃,那珍逾性命的黑木经也被那小阿罗汉最后一击夺了下来,到了净土佛宗手上!!
如此推测,那黑木经中气息定然已经被这天启激发,也不枉我——
他心头尚感慨,忽然,天启手中的黑木之上窜起一捧金光,金光冲宵而起,内里佛音顿起,天花四散,飞光流萤,一派西方极乐气息!
接而,天启手抱黑木顶上丈许位置,佛光之内,幻出金身巨人,手持韦驮杵,双目雷电闪烁,威势骇人,巨人身边有金光天龙飞舞,飞花流萤之内妙龄少女轻纱曼带,凌空九转,妙音叮咚,其下有五戒夜叉,身高百丈,夜叉之顶盘了一金刚巨鸟,头生硕大黑色毒瘤,更有修罗呈现厉鬼之形,另有妙音七闪的紧那罗,还有蛇头人身之摩呼罗迦众,却是佛门八部天龙众法相,似虚还实。
八部天龙部众出现之后,佛光更盛,通天佛光之内长鸣一声,似乎便要运转那佛门阵势,将黑木隔绝封起!
天启怀中抱着那黑木,带起元气的刹那,便封了周身万千毛孔,本元巽风木灵也贴近命窍不敢运转,那独脚黄蛇气息升起之后,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压迫,且佛阵带起的灵光是要封印中央黑木的,不是普通的防护阵法,也未曾对他造成什么损伤,只是他也知晓,通天佛光之内长鸣声起,下一刻就是法阵运转,黑木气息被封,接而佛阵也便隐去了,到时候还哪儿有自己脱身机会?
他想到此处大喝一声:“师叔,快破此阵,否则法阵运转黑木被封,再要破阵就越难了!”
蔡经闻言,面上变色,右手一点,也不敢吝啬,一点太清降魔神雷清光就打了出去,直向着黑木上空那佛光内的八部天龙众法相打去,不过这点清光却也未直接撞入佛阵金光之中,而是在那周遭盘旋!
同时他左手印决一收,向外一指点出,从右手衣袖之中飘飞出一点点黄光,落在云台之上,黄光化作黄|色小旗,其上符咒缭绕,周遭黄云包裹,共有九九八十一道旗门!
这黄|色小旗之上的符咒清光流转,看不清切,可每一面小旗之上的黄云却是五行之中的土性精华化成,黄云内里还有闪闪发亮的晶石碎块,显然是土性精华凝结,此等土精虽还未到达赤炎真火和太玄之精那等精粹程度,然而却也是极其精粹的灵物,且那旗门内的符咒清光明显便是太清仙光,再看周遭旗门所落位置——
天启天眼一扫,周遭九九八十一道旗门尽皆入眼,刹那间他后背发凉,心头大骇。
九九八十一道旗门定在周遭八卦演化的八十一个方位,将被佛阵所封的黑木,连同自己都困在了其中,八十一个方位幻化,生出了生死幻灭晦明六门,竟是太清一脉的两仪微尘大阵!
第十二章 两仪微尘(2)
天启早年听天衍祖父讲解道门大阵之时,曾经听闻过这两仪微尘阵,此阵乃太清一脉,是蜀山剑派的护山大阵,以九九八十一处土灵聚元,辅以太清符咒,两仪运转,一点微尘开天地洪荒,演化虚空,很是厉害。
若是被困入阵中的特殊旗门位置,便进了法阵微尘演化世界,五行颠倒,灵气错乱,无论何等仙佛法门,没了这五行之力和天地灵气的演化,也成了无用之术,只有破开旗门阵眼演化大力,才能破阵!
此时,阵势旗门已经被蔡经布在周遭,将佛门阵势催化的法相金身包裹其中,只要将佛阵引入那地气最旺盛的所在坤门,阵势运转之后,就能以阵势借助地气,演化世界将黑木和佛阵封入其中,断去佛阵运转的灵气源头,除非佛阵能抵挡丹霞山下连接的整个地脉,否则难以破开束缚。
而只要断了佛光,以蔡经地仙之能,不难除去那八部天龙众和明王法相分身,破去已展开的佛阵。
旗门之下,蔡经向着阵势之中的天启喝道:“师侄,快以法门束缚收敛那佛家众法相,带了黑木进入旗门坤位,待师叔借此灵山地气为你破去此阵!”
天启一听此言,心头大骂这蔡经之阴险狠辣,一旦他收敛佛门法阵招来的佛门护法之法相分身,带着黑木入了两仪微尘大阵的坤门之内,地脉连接镇压坤门之物事,化入演化的宇宙之内,就算能破佛阵,那自己也落入了那两仪微尘演化的宇宙世界,小命完全攥在了这蔡真人的手上,到时候,自家生死不过蔡真人一念之间罢了,他心中早对这蔡真人起了重疑心,又如何敢按他之言行事?
当下,天启向那蔡真人一点头,面上错愕带着几分惊慌,双手一按黑木,不过却未施展法门压制那佛阵金光,在云台上站起来,不敢施展元气法门,只是向着坤门疾速走去,面上错愕,脚下也踉踉跄跄,显然惧怕之极。
蔡经一愣,旋即大怒:“你这——,快些压制那佛门法阵——”
他话说到此处,就见得云台之上又生出了变故。
那佛门法阵护持封印黑木,本来是需得等八部天龙众各按其位后,那金翅大鹏明王才会显出法相再运转法门。可此时天启手抱黑木向坤门走去,行走于那土晶旗门之间,这两仪微尘大阵虽然还未催动运转,可旗门之间却也有了道家灵气联系。
这佛门法阵受了这阵势灵气的影响,金光竟猛地爆发开来,长鸣嘶然,响彻云台,云雾翻滚化波涛,金光迫人,天启当下被金光震得跌坐云台之上,脸上都是惊慌,心头却是冷笑不已。
说来累赘,其实此时距蔡经打出太清降魔神雷清光布出九九八十一道旗门不过只有眨眼的时分。
蔡经看得这般景象,知道那明王法相就快要显出法相运转阵势了,心头一急,当下也顾不得黑木佛阵未进坤门位置,心头大骂天启这无用小儿坏事,左手捏印向云台一指,那盘旋于佛阵周遭的降魔清光得了法印,顿时冲入到那捧金光之中,而后便是一阵清音化罡,紧接着雷鸣之声。
那太清降魔神雷清光威力惊人,化雷生罡,更燃起了白色灭仙焰,噗一燃起,就将佛光周遭的那法相金身围绕在当中,白焰苗儿窜动,将刚刚化出些许部分的八部天龙众护法都烧成了一团金光。
不过这灭仙火虽然强大,却终究数量太少,而这明王御魔阵势乃是慧远祖师当年以大法力借助了西方极乐净土之力而布成,内里佛家灵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一波波金光从那似乎微弱的佛光柱中冲出,越来越浓厚,在化雷清光之中竟凝出了粘稠金光液体来。
蔡经见得那佛光柱上佛光涌出,仿佛无穷尽,眉头皱起,也不再小气,左手印诀,右手清光,又是一点太清降魔神雷仙光弹了出去。
太清降魔神雷仙光和那佛阵金光混杂爆响之地虽然在天启头顶上空丈许,然而那清光之内的雷罡地火还有灭仙光端得厉害,佛阵内凝成金液实体的佛光所化护法更是越来越强悍,举手投足以大法对抗雷罡灭光,二者相交,一点点法力波动横飞而出,怎能不波及到下面的那倒霉的天启?
天启头顶丈许处一团清光,清光之内雷罡闪动,白焰窜飞,加之一条通天佛光柱涌出金液波涛,团团天罡,地火,更有灭仙白焰,金光点点,不时得从丈许高处的那里钻出来,四散飞射,噼啪打得周遭云台一阵阵摇荡,云雾烟霞化了滚滚波涛远去。
那天罡地火灭仙焰还有佛家金光液,内里不少都正打在下方的天启身上,他虽然不用敢元气遮挡,怕惊起独角黄蛇元灵气息的爆发,不过好在肉身强悍之极,这些星点法力波动打在身上,连那件经过祭练的衣服都未曾伤得分毫。
此时蔡经自然不会去管天启如何,他恼怒天启不压制佛光入阵坤门,心头正怒天启坏他大事,哪里会去顾及天启死活?
蔡经发出了两点太清降魔清光之后,看那佛阵中通天佛柱巍巍然,知道这也奈何不得那慧远祖师所布的奇阵,只有先催发那两仪微尘阵,先将佛阵置入两仪微尘阵内,再想办法将那佛光黑木挪入坤门位置,以两仪微尘宇宙中最为强盛的坤门气源去压制佛阵。
想到这里,蔡经脚下一动,便入得阵内,大喝一声,左手捏印,运了功法,顿时手上太清光闪烁,显出一口青铜钟鼎。那钟鼎顶盖作镂空莲瓣,中立一鹤,昂首舒翅。
双耳为镂雕的顾首伏龙,颈前后有兽形棱脊,腹四隅饰攀缘飞龙,圈足下承两雄健咋舌兽,通体饰以相互缠绕的龙纹,造型奇特华美,古色古香,盖顶舒翅独鹤的双眼之中闪动着灵动清光,还未施展御使法门,周遭便围绕着淡淡清音。
那古朴钟鼎盖顶之鹤一声清鸣,清音浊世,接而清音缭绕,钟鼎周身闪起了一团清光,迅速蔓延开来,内里清光流转。
当下,蔡经以清光动钟鼎,运转清光旗门符咒,启动两仪微尘,钟鼎清光摇曳,清音荡涤云台烟雾,只见云台周遭清光流动,旗门之上黄云爆闪,而后轰然一声,那黄云变成了一团硕大云团,将云台笼罩其中,两仪微尘阵便开始运转,内里雷木水火并起,黄尘纷纷四起,五行颠倒,阴阳错乱!
当那莲鹤钟鼎震荡出一丝丝清音涤荡烟云,天启元神心思都是微微一荡,竟然被那清音魅惑了心神,他心性坚定,一个瞬间便从那清月冷辉的心迷幻境中解脱而出,不过等他心神回复的刹那,再看四周,却已然是一片烟尘四起,黄|色烟尘之中有震雷旦旦,乙木青华,更有黑涛纵横,火海波涛!
天启一愣,暗自心惊那钟鼎的厉害,晓得自己已经在片刻失神过程中被蔡经陷入两仪微尘大阵之内,感觉到四周的五行错乱,五行之力扭曲,比先前那些法力波动打在身上还要难受一些。
他心神飞转,此时此刻要蔡经打开旗门,把自己和黑木放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蔡经费了这么多心思不过就是为了破开佛阵得内里讯息,怎可能开阵?且佛阵已开,虽然蔡经还要留着自己以防此次破解不利,为下次准备,不过却也不可能现在放自己出去。
尽管心头如此思索,天启还是大叫:“师叔,快些开了旗门,我也被这大阵所困!”
天启声音嘹亮,在这滚滚黄尘之中传了开去,不过却没有丝毫回声。
“师叔!”天启口中喊着,嘴角却是冷笑,他自己都不信蔡经会应他话语。
天启凝神注意着犹盘旋于头顶的那清光金云争斗,金云之内金液成波涛,内里化出一只金翅大鹏,正是明王法相,此刻被困两仪微尘阵中,佛门灵光也被此幻化宇宙压制,五行错乱,灵气运转不通,天龙八部众和金翅大鹏都停止了动作,很是呆滞。
天启知晓此刻是关键时候,万万不能让蔡经现在破去这金光之内的明王法相与众多护法法相,否则混乱不起,他怎能乘机逃出去?
天启天眼向着那滚滚黄尘之内一扫,只觉黄尘中一点清光迎来,片刻就在眼前,却是一巨大的古朴钟鼎,镂空莲瓣,中立一鹤,顾首伏龙,兽形棱脊,攀缘飞龙,圈足下还承两雄健咋舌兽,正是先前蔡经取出的那古朴钟鼎。
天启随天衍修行,见闻广播,晓得此鼎乃是当年重瞳仙翁陆敬修手上的莲鹤方壶,据说乃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器,内有上品太清仙光,起清音可荡世,没想到竟然在蔡经手上,看来此人当真是重瞳仙翁陆敬修的传人,天启想到此处,心头更是发凉,或许蔡经此次行动并非只是他一地仙之意,忽而觉得那心头阴云更是阴霭重重。
第十二章 两仪微尘(3)
“先把局势搅乱,再说其他!”天启看到蔡经驱动了莲鹤方壶钟鼎入内借助两仪微尘破佛阵,猛一咬牙把心头那些念头担心都甩开,也不顾忌蔡经,索性就心头全神催动起了佛门净土心炼经,刺激佛门阵势运转。
头顶上空金光受了天启心念催动,竟有一丝开启般的触动,不过两仪微尘大阵岂能等闲视之?那金光一颤,也未运转开来,倒是清音钟鼎莲鹤方壶清光之中闪出了蔡经那身形!
蔡经自然发觉了天启以心经催化头顶金云,此刻他也无心思对天启假装先前那等和蔼模样,也索性撕开面皮,狠狠瞪了一眼天启,杀气凛然,而后哼了一声,顾不得理会天启,身形闪动就到了天启上空的清光金云之上,准备尽快破除佛阵!
他运转莲鹤方壶,那莲鹤方壶的钟鼎之身瞬间便涨出无量清光,蓬蓬清光之内,莲鹤方壶化作一点亮光,接而亮光涨,一声清亮鹤鸣随之而起,在鹤鸣之后,有飞龙咆哮之音,满天清光之内,鹤鸣龙吼,端得气势惊人!
那飞鹤之音悠扬之际,亮光瞬息暴涨,清光之内显出了一只周身白羽的丹顶巨鹤,约摸十丈许高低,那鹤喙漆黑油亮,针尖一点,泛着森然幽光,双腿修长,长着一层幽光毫毛,泛着清光油亮。
最让人心惊得便是丹顶之下的那双眼睛,外围清光似水,内里两点却是森然幽光,让人一看,心底就生出一股寒气,再一看,却觉那幽然眼神内里闪现出七彩霓虹,流转不息,接而又化作清光似水,变幻莫测,只一眼,就觉魂魄都被这仙鹤摄了去,难以摆脱那摄魂目光。
至于其他飞龙之影,却是淡淡然,一眼便知不是那翱翔九天的神龙之体,最多不过头生了双角的蛟龙之身罢了。
然而这鹤儿和飞龙都不同于佛阵之内所召唤聚集的法相分身,而是那仙家宝贝莲鹤方壶之内禁锢的灵物元神所化,与实体一般无二。
天启看着蔡经催动莲鹤方壶,化出了这等强悍的仙禽铁鹤,心头猛地就是一凉,差点就想马上乘蔡经破阵的机会抽身走人。然而他却也清楚,此时莲鹤方壶已然催发出元神所化仙禽。
两仪微尘大阵同这仙家宝贝结为一体,正是势头最猛的时刻,万万不是脱身的上好时机,一旦触动阵法,那白羽仙鹤的铁喙下一击十之八九就在自己身上了,就算是天启自认为肉身强悍无比,面对这似乎比地仙蔡真人还高明的鸟儿,也断然不敢以身试喙。
就是如此一犹豫,那白羽铁鹤已然窜入到金光之内,铁喙一点,也不见施展何等法门,就将那天龙八部众之迦楼罗的法相分身啄成了一团黄光,接而那鹤儿张嘴一吸,金光也入了它嘴。
那白羽铁鹤的速度快绝,翅膀尚未见动,就又到了另一佛门护法金身法相之畔,同样鹤喙一点,又是一团金光,接而金刚力士天神法相分身也消失了。
天启看得分明,晓得慧远所布佛阵之内的这些佛门护法法相分身比他先前在七苦那佛阵内见识得要强上许多,心头暗自乍舌,到底是仙禽元神幻化,这等修为,可能比蔡经也要厉害上几分了。
天启被这铁羽仙禽的恐怖实力一惊,脑袋里头顿时就彻底消去了现在突围的念头,艰难得吞了口唾沫,暗自道:这仙禽虽然厉害,却是那莲鹤方壶催生化出的元神演化,不比仙禽真身那般,实力再强,也该有个化身限制才对,不可能一直如此吧——
如此思索,天启自然就不得不静下了心思,小心翼翼得观察着周遭的冲天黄尘,左手捏印,右手小心地推算此两仪微尘阵势的运转变化,然而推算了几番之后,对周遭阵势演变依旧是毫无所得,只觉心神之上笼罩的那阴云之内清光流转,隐隐约约显出仙霞之色,更有一道通天金光,内里似乎有一朵七彩豪光。
天启推算几次之后,也晓得自己修行差了那蔡经太多,不可能推算出此阵奥妙,就不再坚持,只是小心翼翼得看着那冲天黄尘之内的清光云团,还有清光之外的一团金光。
佛阵金光之内的护法法相接连被那仙鹤所破,中央佛光柱内爆出嘶鸣阵阵,金色液滴在这嘶鸣声中并未化出天龙八部众的法身,却是化作了一只金翅大鹏鸟,此金翅大鹏额生七彩肉冠,目光狰狞凶悍,只是一个抖翅,身形就涨到了五十多丈的高下,佛光柱内金光之海得此声威相助,自然越发波涛汹涌。
白羽仙鹤只是看得那金翅大鹏明王法相一眼,那森然目光之内,竟然多出了几分不屑,想来也是如此,这大鹏明王法相分身乃是西方极乐的明王在俗世间的信源之力加以明王御魔经召唤所化,虽然并算不得那佛门明王的分身。但比之俗世间得一般修行者,自然是厉害得很了,就算天启施展三头六臂的法相,也定然不是此法相化身的敌手。
不过这金翅大鹏明王的金光法相分身要是跟着仙禽元神所化的铁羽白鹤相比,自然是不如得了。
一个元神化仙禽,一个佛光聚金身,两下比拼,便分得高下,白羽铁鹤几番冲击,那金翅大鹏明王法相分身之上就掉落了一大团一大团的金光液滴,滴入到佛光之内,佛光盛了些,然而那大鹏明王的法相分身却弱了许多,连眼神也没了开始那般高高在上的睥睨!
天启天眼看得分明,晓得那金翅大鹏明王法相分身虽然身形巨大,却不是那十丈高低的鹤儿的敌手,心头不禁焦急起来,此时此刻,他自然最期望这蔡经和佛阵拼上个势均力敌,最好磨上数月光景,而后再有个两败俱伤自然最好,即便不然,总也显出漏洞,让他突围才是啊。
可现在这佛阵之内演化的佛门护法法相分身都比蔡经以莲鹤方壶召出来巨鹤相差太多,根本不是敌手。等蔡经破了佛阵,下一个倒霉的,自然就是他天启了,他怎能不急?
想到可恨处,天启不由暗骂:亏了这佛阵还是当年净土宗的慧远祖师亲自布设,怎得却如此不济?连这蔡经一个后生晚辈都阻挡不住,当真气人!
正这般想,忽得佛阵之中又起变化,那金翅大鹏额头之上的七彩肉冠忽得燃起了一团七彩火焰,不等清光云雾之内的仙鹤反应过来,那金翅大鹏的法相分身就彻底烧成了一团七彩佛光,佛光流转,梵音阵阵,竟演化成一个个斗大经文。
接而,天启手上所捧得那黑木块剧烈震颤,一点刺目彩光从那黑木之中冲出,嗖户便钻进了天启头顶上空那团金云之内,正在那经文之中,被一圈经文护在当中,散发出一团团的七彩佛光。
天启运足了目力,却看不透那圈彩芒,看不清内里到底是何等物事,只觉得那里面蔡经正与七彩佛光斗得火热!
他失望摇头之间,低头一看,手中的那块黑木已然生出了变化,虽然依旧是先前那等黝黑模样,丝纹脉络之间还透出丝丝紫光,然而气势却大有不同,狰狞气息外露,仿佛一直笼罩在这黑木之上的笼头忽得去了——
天启思绪猛地停下,双目之中已然散发出一团炽烈光芒,强忍住心头激动,抬头看了一眼上方那对持着的七彩佛光与清光云雾,揣摩着那地仙蔡经真人和佛阵内的七彩光华斗得正风生火起,想来暂时不会有时间顾及自己,心下稍定,心神微微运转,一咬牙,便探向了手中那狰狞的黑木经,心头做好了随时面对那独角黄蛇元灵气息的准备。
出乎天启意料之外,他心神竟然轻而易举得就探入了黑木经内,且之前体验过的那独角黄蛇元灵气息也未显现出来。
他心头一喜,催动自家法门运转本元木灵,牵动元神,顿时一股海量讯息从黑木境内冲出,接而便入得本元,潜入深幽命窍之内,难以探取了,只余的一捧零星碎光在心神之中四处飞转。
天启催动了法门一查,顿时大喜,内里赫然有修行本元木灵的法门,也算是福兮祸兮,不过他也仅仅是匆匆一瞥,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此时此刻参悟这等玄奥法门,一个不好,都用不着蔡经真人动手,只怕本元木灵暴乱之下,就足以将自己的命窍彻底毁掉了,那可是真个落个魂飞魄散。
天启将那法门归纳清楚,便放在一边,心神之内的那捧黑木光华也散了开来,他以心神扫之,接而目中一亮,他心神在那黑木光华之内竟然扫出了一个熟悉的形象气息。
天启元神进了那末黑木光华星点之内,周遭一阵迷迷蒙蒙,等四周景物清晰起来之后,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山野之中,远处有一处古怪树林,树木尽都是赤色的,再向里面,隐约透出了纯黑色的树干。
第十三章 天地战魂(1)
天启认得那树木气息,赤色的是苍莽群山内有踪迹的赤木,而黑色的树干正是元气滋润而成的元木树干。
他目光从丛丛树木之间扫过,便注意到树林之外的山石之间,正站了几人。当先是一个大和尚,圆圆胖胖的,面颊之上透着几抹红光,耳垂极大,身材异常高大,比其余几人都高出了一头,穿了一身明黄僧袍。
而在此人身边又有二人。与大和尚并排而立的另一人却是个道装打扮,三缕长须飘荡,面容清瘦,一派仙风道骨,让人看得一眼,就晓得定然是有道全真,双目之内异光抖动,竟是重瞳,重瞳一转,便是一番气势景茂,端得不凡。
此刻这全真道人右手持了一青铜钟鼎,向前喝骂,那鼎赫然便是莲鹤方壶。而在这有道全真的身后的另一年轻道人,看那面相,正是蔡经,麻姑山丹霞境中执掌了丹霞妙境的蔡经蔡真人!
看到蔡经影像,再联系了脑中典故微微一思索,天启当下便明白了影像之中那二人的来历。那执了莲鹤方壶的有道全真自然是重瞳仙翁陆敬修,那高大肥胖的大和尚应该就是净土佛宗一脉的慧远祖师!
二人具都是千多年前就已经成了飞升大道的大人物,天启再怎么愚笨,也晓得这讯息所幻化的场景是千多年前,且定然同道生有关。天启想着这念头,再向那三人对面一看,果然,那里正站了一人,面貌打扮都同传说中的道生大师一般,黄纳衣灰芒鞋,面相清秀,然而他的神情气质却有天差地别。
道生那影像的双目之内凶光爆射,身周黄尘飞舞,扭曲成一条黄龙盘旋而起,面相狰狞可怖,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狰狞凶悍的气息,全然似一头择人而嗜的太古凶兽!
天启此时元神进入黑木之内的讯息光华,就仿佛真个回到了当时情景,耳目清晰,感觉敏锐,清晰地感应到了道生双眼爆射出的凶光杀气,耳中也听得到重瞳仙翁陆敬修的喝骂言语。
便在那幻境之中看得半晌,天启便有些明白过来,原来此段讯息气息印记留存在千五百年之前,已然被逐出门墙的道生正被这佛道两大高人拦截,内中原因正出在蔡经身上,那蔡经本是道生好友,然而先前得了蔡经消息之后,转身便告知陆敬修,而后又被慧远祖师得知,这才招致二大高人联手阻截道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道生一见面便猜出前因后果,当下就要向蔡经下杀手,却被陆敬修的莲鹤方壶拦了下来,这才招致陆敬修喝骂道生一段。
道生压根不理会重瞳仙翁的喝骂,身子诡异得一扭,那条黄尘暴龙就卷了出去,陆敬修早有防范,当下也不敢大意,催动手上莲鹤方壶,一道太清仙光就散出,接而化作一捧清光,拟化鹤形迎了上去……
双方一旦交手,片刻之间就打得黄尘四起,清光四溢,道生一声尖锐厉啸,黄龙尘飞,显露出内里那褐黄褐黄的身躯,那褐黄身躯之上,竟然带着晶点光芒,色泽气息,正是道生自瀚海流沙境内采集的戊土神沙,乃是一等一的土性灵物。
黄龙显出戊土神沙炼制的真身,道生催动法门再变,那黄龙气势越发狰狞,凶悍之极,不过十多回合就将重瞳仙翁陆敬修自莲鹤方壶内化出的铁鹤打得清光大散,接而那慧远大师竟也出手。
天启看得影像之中那道生厉笑半晌,把身子一摆,周身窜出一道道无形元气,接而向着空中那窜舞的黄龙飞去,口中念动法决,竟然生生融入到那戊土神沙炼制的黄龙体内,接而黄龙体形大变,去了四爪,头生独角,身躯又爆涨十多丈,竟然便是那独角黄蛇的模样,那百丈黄蛇一飞冲天!
睥睨天下的气息汹涌而止,海浪一般波涛汹涌,永无止境。
天启的心神只觉得一阵阵巨颤,喃喃道:这等级境界,真是可怕!
过得片刻,那化作百丈的独角黄蛇已然将莲鹤方壶吞入腹中,慧远那大和尚头顶的七彩金莲也光芒暗淡了一些,不比先前那般彩光四溢。
那慧远祖师忽得一声狮子巨吼,收回头顶那片化作莲座的七彩金莲叶,双手合十,梵唱大起,彩光四射。将独角黄蛇化身挡得一缓。
接而,一道金光通天而落,内里生出一枚舍利,舍利转而化作一尊罗汉相,看那法相,头顶虚挂三节菩提木,脚踩金莲,正是佛门净土的三地阿罗汉,佛经上说此三地罗汉降生于净土之中,生而即是三地阶位的阿罗汉,乃是芭蕉大阿罗汉尊者座下最得宠的弟子。
罗汉舍利分身的金身显出之后,慧远面上红光尽收,苍白一片,他施展的法门非同一般召唤罗汉护法分身,却是凭借了七彩金莲叶召唤西方罗汉的舍利化身至此,自然耗损灵气巨大。
天启看得倒抽一口凉气,道生所化那独角黄蛇虽然厉害,然而天启却也晓得,那独角黄蛇显化的法门最耗损元气,道生当时修行元气之法不过数十年罢了,肯定难以长久施展,先前锐气一失,其后难免元气不足,或许却是难以挡得住这西方罗汉的舍利分身和两大地仙高人的同时围攻了。
战况越发惨烈,重瞳仙翁双目之内射出点点黑白异芒,周身褴褛,一条臂膀挂在身侧,道簪早去了,披头散发,厉气滚滚,而那慧远祖师身上道袍也是不全,额头一点金光闪动,竟然是驱动了法门,全力运转舍利。
只见得一道道清光与佛光流转飞舞,道生消耗甚巨,那独角黄蛇身躯早已缩了数十丈许,此刻在那清光佛芒之内飞舞窜动,也不躲闪,只是以借着以戊土神沙秘法炼制的黄蛇身躯硬生生得接了,而后窜向那二位地仙和罗汉舍利分身攻击,巨大的双目内血光四射,却是拼着受创要尽快了结战事,然而那陆敬修和慧远何等人也,怎会看不出这点?是以尽力躲闪,不与道生所化黄蛇近身相斗。
……
斗得片刻,最后那独角黄蛇显化躯体化作一道黄|色晶芒,径直穿过三地罗汉舍利法相之额头泥丸宫,虽然将那真身舍利所化的三地罗汉破成一团舍利金光,然而独角黄蛇却也被舍利分身最后一道红莲业火烧得戊土神沙飞溅,还挨上慧远大师手上那一道七彩佛光和陆敬修的太清仙光,黄蛇顶上那乌黑尖利的独角也被红莲业火烧落,落地一显出原型,竟是这黑木经,漆黑发亮!
道生身化独角黄蛇之体,自然也随之身受重创,不敢在场中再待,收了黄蛇之相,化作本体,作了遁光,便要土遁而去。
早已面貌枯槁的陆敬修见状,顾不得修养,喷出一口先天命气,强行驱使地仙法门,运转仙灵,又来了几分精神,大喝一声:“哪里走!”
接而陆敬修双眼之内重瞳旋转,一道乌光,一道白芒自双眼射出,威势极大,瞬息便到了那黄|色遁光左右。
道生见得这陆敬修双目光芒来势汹涌,知道厉害,也不愿再被缠住,显出身形,运转法门将一道清光挡在身前,同时身子却又化了遁光。
“莲鹤方壶?”陆敬修看得那道生挡在身前的清光一眼,认出那正是先前被道生所化黄蛇收走的莲鹤方壶,自然不舍得损伤一点,连忙运转法门将那黑白双芒硬生生偏移了一些去。
借着这个空当,黄|色遁光钻入地下,嗖呼向着密林之内一钻,便没了踪迹。
正留下了那黑木经。
……
原来如此!
天启看到这黑木内藏讯息,心头豁然开朗!
原来这黑木经是这么被封印起来的,而且当时拦截道生的一场争斗也正是被黑木经内独角黄蛇元灵记了起来,此时独角黄蛇元灵虽然随了道生消失,然而却留下了一抹气息,天启施展独家法门开了黑木经后,那末独角黄蛇的气息就在黑木经内安静了下来,不再散发出那等恐怖凶悍的气息,还传递给天启这些讯息。
只是可惜,黑木经内独角黄蛇残留的气息到了此时就同道生分离,落入了佛门净土宗手上,所以自然不知道道生下落。或许该去灵宝境内的黑木山邓木林走上一走,那道生法门与他不同,他化巨人法相,可驱独角凶兽,他却是身化凶兽,融了元灵,炼化躯体。拼斗起来,那般凶猛,显然比天启现今之境界高出许多,看来日后还得慢慢研究这黑木经,或许能了解那法门之源。
第十三章 天地战魂(2)
心头念头百转,天启心神回体,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那团清光与金云彩芒之争,微微一笑,原来你蔡经不过是重瞳仙翁留下得探路卒子,重瞳仙翁想要得我这黑木经内讯息,只怕也是为得自家私利。
还有那佛门净土宗既然封了黑木经,定然留有后手,否则岂能让这黑木经在外流落?都挂念着这黑木经罢了,哼,可惜你等不修元气,怎能参得内里法门?想来那慧远也是无奈之下才封印了这黑木经!
他这般思索着,面上却只是苦笑,现在蔡经已经寻上门来,日后麻烦定然越来越大,以我的修行,连地仙之境也比不得,又怎能抗拒那等已然入了仙门佛道的人物?看来日后需得想法小心躲藏一段时日,静心修行才是。一旦修成这木经法门,幻化出巨人法相真身与那四条独角凶兽,我天启还怕得谁来?
这当儿,头顶之太清光金云再变,那清光运转两仪微尘阵内法门,满天黄尘暴起,一股黄龙夹着内里罡风雷火水气神木,来势席卷万里,瞬息便至眼前,还好那佛光本就是护卫加持黑木的,即便现在已经被迫脱离了黑木本体,却依旧有些许加持,金色佛光之内七彩豪光炸放,将下方的天启和他手中黑木也包在其中。
黄龙通天舞,内里五行精气纷杂错乱,爆出巨大威势,那黄龙身子一舞一盘,就将佛光七彩都围在当中,而后内里的错乱五行雷罡相互轰击绞缠爆发,一阵阵轰然巨响砸在那一层七彩豪光之上。
那等移山填海的巨法神力让身处七彩豪光内的天启一阵心惊,暗自揣摩若这五行错乱雷罡轰在自己身上,以自己的强悍肉身能承受多少这等五行雷罡,一经琢磨,马上摇头不已,自己现在连修行法门都不齐全,更无什么以元气催动的上好宝物,若是一旦陷入阵内,只能凭借肉身硬抗,看来日后还需多加修持肉身才是正道。
虽然两仪微尘阵内那黄龙携带错乱五行雷的威力惊人,然而七彩金光却一波一波得接了下来,那柔和的七彩豪光虽然看似淡薄,然而却绵绵延延,一经雷火震动就散出一团柔和七彩,将雷火卸开。
天启看得这七彩金光将黄尘暴龙挡在了外面,心头一松,还好还好,否则这佛光破开,我只怕也得吃一些苦头。
七彩豪光之外,黄尘滚滚,错乱五行雷罡闪动,如此连绵割据,竟然持续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丝毫变动的迹象,一攻一守,甚是平稳。
天启看佛光憧内的七彩光心轻微转动,成了一七彩莲台模样,在那七彩莲台之上一团黏稠金液缓缓转动,宝相非凡,他一动心思,就打出了一小团元气。
那淡淡黑光一闪,就破开了一层层的金色佛光,元气之霸道可以见得一般。然而,等那黑色豪光触到七彩光心散出的七彩豪光之后,速度却是一缓,尽管依旧在一层一层破开那七彩豪光,然而这一丝元气怎能破开那层层叠叠的七彩光芒?片刻之间,那元气团就在层层七彩豪光之内消失了。
见识过莲鹤方壶中那太清仙光道家灵气的威力之后,天启再一次见到能和元气硬抗比拼的天地精华灵气,想来那莲鹤方壶里的太清仙光道家灵气和这七彩豪光都算是上界灵气。
天启心头一凛,一直以来,他都是依仗着强横的肉体和霸道猛烈的元气才能达到这等战斗力,其实若说境界,他仅仅将本元木灵化入周身成亿万,还未曾进窥命窍。如果有一天,他引以为依仗的元气不再能成为他克敌制胜的关键,那凭他此时的境界修行,当真不够这些前辈人物几个回合的打斗!
想着这些,他越发急切地想要探索心神之中刚刚得到的那些法门,置身劫内,只有以力破解方能脱身,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得,现在也自然就想要勤加修行了。不过他看上方那清光金云彩霞,却有点不放心就此去探索新得法门,担心被那恐怖争斗波及。
就如此,天启在七彩宝憧光罩内不知凝神屏息观察了很久,上方那清光金云依旧,七彩莲台已经成型,上方那金液依旧缓缓运转,在黄尘土龙盘成的五行错乱雷罡内,稳载稳载,丝毫不见火气,包裹着莲鹤方壶和蔡经真人的那清光也无丝毫动静。
天启见得如此,便卜了一卦,算当前运势,然而此卦涉及到蔡经真人与那七彩莲光,境界等级相差许多,他哪里推算的清楚?半晌他便放弃了,思索片刻还是没有办法,他性子里头那股子包天大胆发作起来,索性也不理会那上方争斗了,就盘坐与地,心神运转,探入了适才的那捧银光讯息之中,探究分辨内里法门。
其上依旧是黄尘滚滚,清光弘荡,金云檀香,七彩流溢……
道生所留的这一卷黑木经内有不少行功法门,虽大都依旧残缺不全,然却正可凑了天启现今的状况,大多是本元锻炼之法,命窍锤炼之道。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所得让天启心头振奋,正是肉身锤炼之法门。
他自十年前得了法门修行神通开始,就一直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吸炼元气化入肉身,数年前经由意外才变换法门,用赤炎真火和太玄之精为火底来锻炼肉身。如此锻炼肉身虽然成效甚大,然而却也只是自家摸索的老土办法,不仅修行之时痛苦万分,且终究是难以登堂入室。
没曾想到,今日在此丹霞境内,祸事连连之际,破开了这卷黑木经内里却正有那一重锻炼本体肉身的高阶法门,唤作天地战魂法门,此法门化转本元灵火,再以法门锻造天地炉鼎,用炉鼎内本元火来锤炼周身万亿,既修行了本元,又炼了肉身,算得上一举两得。
第十三章 天地战魂(3)
这锻体法门有九层境界,每层一个循环,先日日积累汇聚元气,将肉身以天地炉鼎内的本元灵火锻造成巨人法相那般大小模样,而后再以大法门大毅力将那巨人法相模样的肉体压回原先的模样大小,如此可兑得一幅躯壳,本元灵火合了那躯壳,依法门化作三头六臂法相之灵火魄,此时肉身恢复原先大小,灵火得一魄,为第一重境界。
接而开始下一层的修行循环,每层修行所化出的巨人法相都有些许不同,灵火魄也随之变化,且随着修行层次上升,那容纳了海量元气的肉身本体化成的巨人法相也自然是越来越大,灵火之魄自然是越发凝实清晰。
修行到最后,肉身与法相早化为一体,直可通天,然最后再将那肉身硬生生得压回原先大小,这天地战魂法门就算修得了最高境界,无需耗损心力施展法门,本体肉身便已是天地战魂!
因着那天地战魂炼体法门所凝聚出来的肉身法相实在太过于招摇,此时此境之中,天启自然是不会修行这法门的,他于是便开始参悟本元命窍之修行。
心神默默地揣测着那修行本元命窍的法门,天启先运转一番本元,汇聚元气。开始很是顺利,这以戊土神沙旗门布设的两仪微尘大阵果然无法完全阻挡元气入内。稍微比往常多花费了一些时日,天启就已经吸纳了足量的元气。
而后天启又日日锻炼,将那些元气都炼成了一丝丝一点点的本元巽风木灵火。连番如此依照法门祭炼,不过半月的光景,天启就炼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本元巽风木灵火焰。
想他当年在苍莽秘境后山溪畔时,三年闭关静修最后才聚合灵气锻炼本元才凝练出了一团本元实体,而后再凝练出一团本元巽风木灵火又用了数月时间,比之此时,天差地别。
如此迅速凝出一团本元巽风木灵,天启心头自然欢喜,自言自语:“这新得到的法门果然非同一般,比我自己先前胡乱揣测琢磨的法门要好用甚多!”
然而,当他以法门将汇聚而起的本元巽风木灵火送入玄奥莫测的命窍之后,便连一丝动静都没了,心神虽然能微微感应到一点本元巽风木灵火,可却完全控制不了,恍若完全消失了一般。
没奈何,他只得重新收敛元气,慢慢以法门锻炼本元,再行凝聚本元巽风木灵,然而,再送入命窍之后,依旧毫无反应,好在他心性淡然坚韧,也不气馁。
接连数月,天启头顶之上那七彩佛光和两仪清光都争斗不休,光华刺眼,天启探不清楚,也没脱困办法,索性就开始修行。
他日夜祭炼本元,除去每日少许探查阵中形势,就是凝练本元木灵,然后送入本元命窍,然而那玄奥深幽的命窍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好在经由数月修行,他凝练指挥散落周身的本元巽风木灵有了长足长进,更是积累了一股庞大的巽风木灵火精,却是为之后逃亡准备,也算是有所得了。
这一日,天启又将十日以来凝练的一团黑蓝灵火送入本元命窍,却依旧没有动静,他也不在乎,便接而心神散开,习惯性地向着上空头顶一扫,心头就是一震,那里清光依旧,然而佛门金云和七彩莲光却有了变化。
金色佛光之中,七彩莲台之上,不知何时已然盘膝端坐了一个金身罗汉,双手合十,低眉闭目,头顶之上悬了带着七彩光芒的三节菩提木,眉心泥丸宫闪现佛光,孕有一颗金舍利。
天启刚刚看过了独角黄蛇元灵气息所截留下来的讯息,怎会认不出这忽然出现的罗汉?这头悬三节菩提木的罗汉正是当年被道生所化独角黄蛇腰斩的那位罗汉,芭蕉大阿罗汉座下的三地罗汉。
天启当下就明白了,当年慧远以西方极乐功德池内七彩佛莲叶为引封印黑木经时,就将法身被毁的三地罗汉之舍利也封入其中,做了黑木经的最后一道屏障。为得就是日后有人破阵时,挡上最后一关。
若遇上了如当年道生般的那等凶悍之人破阵,即便最后舍利法身被毁,西方极乐的三地罗汉真身也会知晓此事,到时再行计较。
此时,黑木经上的两重阵法已经被蔡经以两仪微尘大阵辅之以莲鹤方壶破了个七七八八,黑木经内封藏的三地罗汉舍利与七彩佛莲叶也从内迸发出来,护得黑木经,抵御破阵之人。
自然,七彩佛莲叶和三地罗汉的舍利一出场就直接对上了破阵的蔡经和莲鹤方壶,却没有理睬持了黑木经的天启,更以七彩佛莲光将持了黑木经的天启也从那两仪微尘大阵之内保护了起来。如此却便宜了天启。
这些来历废话少说,但说天启看得三地罗汉凝成舍利金身,心头就有些着急,先前那舍利金光虽然比此时三地罗汉的舍利金身要差上许多,然而那舍利佛光却不会多嘴言语,如今三地罗汉金身凝结,厉害是厉害许多了,可万一这三地罗汉和蔡经真人两人阵前商量着先将他天启这条漏网之鱼抓起再论黑木经的归属问题,那可就是大麻烦!
果然,七彩莲台之上的三地罗汉那泥丸宫内金光收敛之时,双目电芒一扫,眉头一皱,马上便睁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三地,乃西方极乐境内伐那婆斯尊者座下弟子,奉了净土诺距罗尊者转世慧远大师之法旨,封印那魔物黑木经,如今是哪位道门仙友,布出此两仪微尘大阵破我尊者所下封印,到底意欲何为?”
这三地罗汉形貌颇为斯文,性子却很有些火气,话说到此处,双目电芒爆起,向着佛光之外逼去,口上最后一句‘到底意欲何为’也施展了佛门狮吼法门,气浪翻滚,迫得金云佛光外那通天黄尘龙向外退开数里之遥。
第十四章 三地罗汉(1)
随了那三地罗汉舍利分身的一声惊天怒吼,周遭声雷滚滚。
出乎天启意料之外,莲鹤方壶所化的那团清光丝毫未有响动,蔡经仿佛早已不在其中,对三地罗汉此言没有做出一点回应。
那三地罗汉又自问了几声,云团清光却依旧没有回应,周遭依旧黄尘滚滚,五行雷罡错乱,不过却也没有丝毫异常,恍若那蔡经真个是不在此处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完全不理会三地小阿罗汉的诘问?
天启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心神显示警兆,可他境界相差地仙蔡经真人太多,怎能推算出来,只觉前方凶险!
那三地罗汉虽然刚刚在七彩佛光内凝化出舍利金身,然而他乃西方极乐境的罗汉舍利所化,修行自然高深,也看出有几分不对之处,右手捏了法印,轻轻一喝,头顶那三节七彩菩提木便散出一道七彩佛光,向着金云外一照,那咆哮黄龙在这七彩佛光之下恍若炎日积雪,通通化了开去,便是错乱五行生出的雷罡之火,也在那三节菩提木射出的七彩佛光之下消融了去。
菩提木上七彩佛光一阵扫动,天启便看得眼前那黄尘化龙围绕雷罡风火形成的禁锢纷纷扬扬化了开去,眼前世界便是一阵清明,原先那漫天黄尘的无边虚空浮现出来!
天启只看得一眼,便愣住了,漫天黄沙滚滚,内中流动一股淡淡脉气,黄沙尘暴比先前浓厚了百倍!
金云彩豪之内的三地罗汉也是双眉挑起,接而收了法印,菩提木上彩光一收,双手合十:“施主竟然欲转换旗门阵位,想要将我等困入那坤门之内,当真是心肠歹毒!”
原来蔡经那日借着阵势运转,化出黄尘爆龙将佛门金云与天启围困其中,又以莲鹤方壶牵引阵势,日日化黄尘附加与上,对那佛阵金云。
他乃是布阵之人,在大阵之内来去自如,设下莲鹤方壶之后,就悄悄遁出这道旗门,出了大阵去另做布置。
这两仪微尘大阵虽然号称可以化微尘为宇宙,然而那不过是传说之中的境界罢了,以仙人的修行怕也难达那等境界。修行者只能依靠阵法奥妙和布阵旗门来幻化虚无,大阵威力同布阵之人的修行和旗门位置材料息息相关。
因为这被困阵中的金云之内有西方宝物,品质比戊土神沙所炼制的旗门好了许多,那佛光几无穷净,若金云佛阵以这西方极乐佛光以力相破,大阵旗门能否支撑,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蔡经原先布设旗门之时就将旗门坤位同丹霞山玉爽云台之上的地脉相连,又让天启将佛阵本原黑木经移到旗门坤位,打算以丹霞山的雄厚地脉为戊土神沙旗门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九九八十一道旗门。
没想到,天启却胆小坏事,还未将佛阵送入坤门位置,就将佛阵激起,坏了他的计划。他只能提前运转两仪微尘大阵,先且困住那佛阵金光。不料,等摆开大阵,镇住佛门金云之时,天启那小儿忽然以佛门心炼之术激发了停顿的佛光,再起佛阵,将事情搞至这般地步。
佛阵被迫运转,舍利与七彩佛莲叶被佛阵从黑木经之中摄取而出,化作七彩佛光抵御两仪微尘阵内法门,其上更显出舍利金光,佛光无尽,威势日渐增强。
蔡经晓得情况不妙,若佛光一直不息,只怕总有一日,那七彩佛莲会运转佛光将戊土神沙旗门破去,到时便前功尽弃,再想激发黑木经上的佛阵只怕是更加艰难了。所以蔡经才想出一个法子,想要出阵去以法门牵引地脉至当前佛门金云所在旗门本体,而后再运转阵势,接通地脉坤门,借地脉慢慢消损七彩佛光。
匆匆几月便去,等他施展法门牵引地脉就快竟其功时,忽然阵内生出变故,他设下的障眼法门被佛光破去。蔡经心神同佛阵相通,自然也看到佛光金云之内的七彩莲台之上那三地罗汉的舍利金身。
他当年还未曾得了地仙之道时,就见过这罗汉尊者的本事,此时见得这罗汉竟然从那黑木经化出的金光内化生,当然心惊,接而大骂那佛门净土宗的卑劣,封印之中有这罗汉舍利一事,竟然连净土宗的后辈弟子都不知晓,否则他在净土宗的内应怎会不晓?
蔡经见得三地罗汉舍利金身,也担心这蛮罗汉此时爆起佛莲彩光,那他这数月功夫说不定就尽付东流了。如此想着,蔡经一面暗中驱使法门牵引地脉,一面却显出化身清光出现在两仪微尘内幻的黄尘宇宙之中。
“原来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三地罗汉尊者!”蔡经显出清光,打了个稽首。
“你是何人?”金云之内的三地罗汉一愣,却没认出来蔡经。
“我乃丹霞蔡经,当年随同师尊拦截净土叛徒道生时,曾经见过尊者一面!”蔡经执礼甚恭。
三地罗汉双目光华一闪,接而一亮,道:“原来你便是当日那随在重瞳道人身后的年轻弟子!”
蔡经点头道:“千五百年不见,尊者风采依旧!”
听蔡经提起千五百年前,三地罗汉眉头一皱,喝道:“你乃重瞳道人弟子,当日更是告知我等那道生叛徒的行踪,为何今日却要破此黑木经上的佛门禁法?你莫要欺我,老实道来,否则今日我便以降魔神通替重瞳清理门户!”
蔡经闻言,叹了口气,接而道:“我今日破阵,全是受人胁迫,那盗了黑木经的少年人乘我闭关清修之时——”
天启在下面听得清楚明白,眼看那蔡经颠倒黑白蛊惑三地罗汉,心头着急,他倒不怕三地罗汉会找他的麻烦,不过若现在蔡经和三地罗汉停手下来,给蔡经时间牵引地脉巩固大阵,那可真是麻烦了,当下天启便要上前挑明那蔡经拖延时间的心思,也顾不得此举定然会将自己摆在台面之前。
正当这时,三地罗汉头顶上空悬浮的那三节菩提木上散出一波柔和彩芒,七彩佛芒一指,就向着虚空射去,照出一片黄尘迷雾之内,有一点晶亮黄芒缓缓流转了进来,正是一点点地脉之气。
“好个蔡经,竟然欺瞒与我?此时还妄图接引地脉困我佛阵!”
三地罗汉看得分明,晓得蔡经刚才是诳骗与他,好拖延时间接引地脉之气,心头自然大怒,泥丸宫内金舍利散出团团金光,与头顶上空悬浮的三节七彩菩提木相映而生,霎时佛威大盛!
三地罗汉右手一捏法印,脚下莲台就敛去光芒,显出一朵七彩佛莲叶的本体,接而飞到三地罗汉头顶上空化入那三节菩提木内,那三节菩提木本就色呈七彩,此时融进那朵七彩佛莲叶,更是七彩豪光大放。
转眼之间,就化作一道经天长虹,向着晶芒黄泽的地脉之气入口飞了过去,出自西方极乐净土的七彩佛莲加持佛光,颇去阵内的些许禁法,转眼之间,竟然便跨过了这无穷尽的虚空,到了那晶芒黄气之畔,接而化作了一张千多丈的金刚巨手,色泽七彩,周遭环绕佛门符咒,狠狠向那处盖了下去。
三地罗汉双目圆睁,泥丸宫内舍利早已跳出悬浮于额头之上,滴溜溜得旋转,散出一道道金光波纹,内有金莲佛音。显然他此次以七彩佛莲叶化入顶上的三节菩提,是催动了全身修为,想要一击破阵,毫不留手。
蔡经本来诳住了三地罗汉,都已开始接引地脉入旗门,不过却被三地罗汉天生的三节菩提木发现,落得个好不尴尬的时机,地脉之气牵引入阵旗门,旗门转换,间隙也生。而三地罗汉以七彩佛莲催动的三节七彩菩提木正是此时化作金刚巨掌向那破绽拍去。
蔡经心头大恨,哪里肯就如此由得数月心血毁于一旦,当下手上捏印决,口中念咒,催动莲鹤方壶生出一团太清仙光,再以仙光催动两仪微尘阵内的厉害禁法。
两仪运转,微尘开天,场景瞬息转换,却是到了一处无穷无极的星宇虚空之中,那七彩金刚巨掌从远处压下,而那巨掌下方,空无一物,只是虚空。
“区区幻境,也在我眼前显摆?”三地罗汉尊者在虚空之中哈哈大笑,一指额上金舍利,道一声:“去!”
这舍利乃是西方极乐净土三地罗汉尊者的真身舍利,威力之大,不过比功德池内的七彩佛莲叶差了少许,然而舍利幻化佛门降魔神光之时,却也将眼前虚空微微撕扯开一道道缝隙,毕竟蔡经的地仙修行也并不能将这两仪微尘大阵发挥出应有威势,且他正转换旗门,显出破绽,哪里经得起西方罗汉舍利真身的一击?
而那七彩佛莲催化的七彩菩提木幻化的金刚巨掌依旧拍了下去,仅仅一掌,七彩光芒大盛,就将这星宇虚空震散了去,只听得刺啦一声,眼前一阵阵五行错乱,雷罡爆起,风火攒动,黄尘滚滚,却尽都被七彩佛光压制下去,接而天启眼前一亮,已经看到先前的云台景物。
迷雾云台之上,有几面黄晶旗门破了开来,黯淡无光。
蔡经手上托了莲鹤方壶,面色大怒,向那三地罗汉尊者打出一道清光,正是仅仅留下一道的太清雷罡地火神光,周边还有诸多太清玄光,刺啦刺啦响动着向那三地罗汉额头的舍利击去。三地尊者顶悬的三节菩提木借破绽破开戊土神沙旗门之后,光芒就暗淡下来,所以当下三地尊者只以舍利化了一团金光,挡向了那一点太清雷罡地火神光。
便在这时,天启早已准备好的幻阵法门施展开来,一点化入身体的本元巽风木灵急速凝聚与手掌之上,引导了一团元气在他身周四处拍动,接而猛地一拍,天启身形就从原地消失了去,正是那幻阵法门施展与己身之上,将自己隐去了行踪。
第十四章 三地罗汉(2)
“不好!”蔡经发出太清雷罡地火之后,心头一动,向地上一扫,正好看到天启身形消失的刹那,赶忙大喝出声,左手法决硬生生得一变,那本来打向了金云佛光中三地罗汉的一点太清雷罡地火抖了一抖,转而化过一道清光,打向了天启渐渐消失的所在之地。
“快拦住那小儿!”蔡经打出那点清光之后,看着不明所以的三地罗汉竟然还想乘机攻击自己,连忙喝道:“那小儿乃是道生传承,若走了他,后患无穷!”
话未说完,那太清雷罡地火神雷已经打在了那一层微微涟漪的元气波荡之上,而那里也没有了天启的影踪,只是一片虚空。
然而,当那点清光粘了虚空之时,天启虽然刚以幻阵隐去身形,却还并未来得及走开,所以清光神雷硬是触到了幻阵外围的元气波荡,猛地涨开成一团清光,内里天雷动地火,罡声雷动,火势窜天,瞬息之间就罩定了方圆千米,内里嗖乎生出了一丝丝惨白色的焰苗,正是那太清雷光中禁制的天雷地火二者相交,生出了灭仙之焰。
天启心头叫苦,怎得却被这蔡经发现了自己的动作,心头来不及懊恼,就见的白色的灭仙焰沿着幻阵外围鼓荡的元气攒动了上来,那灭仙焰与元气相交,相互裹动压制,发出了嘎嘎吱吱的刺耳巨响,尽管白焰耗损不小,然那白焰竟然将一团元气生生炼化了去。这尚是天启首次见得能炼化了元气的火焰,心头自然震惊。
震惊之余,天启也没忘记此时处境,幻阵外围元气与灭仙白焰交击,虽然尚未破开他以元气布下的幻阵,然而却早已暴露了他的行踪,元气无形,白焰却在那里丝丝燃烧着,谁看不出那里虚空的古怪?
太清神雷内天雷地火越发鼓荡,雷罡动地火,那巨大爆炸气浪与雷罡炸响,饶是天启在幻阵之内,也被冲出甚远,白色灭仙焰丝丝紧紧粘在外围元气之上,竟然一丝丝缠了起来,将天启所在虚空烧得吱吱作响。
天启知道双方修行境界实在差得太远,他只能凭借古怪的法门手段和元气忽然行事,让那蔡经和三地罗汉措手不及,这才有可能脱身而出。一旦被蔡经和三地罗汉将自己困住,那即便是他有再玄奥的法门,也无望脱出了。
明白此理,天启哪里敢让白焰缠住自己,心头疾运法门,周身肉体散布的本元巽风木灵齐起,这时候这一段时日的修行成果便看出来了,天启只是一念动,全身亿万的本元巽风木灵就聚合起来,成了一点点蓝黑火焰,浮在他身周攒动。
“去!”天启口中低喝,一团蓝黑巽风木灵火嗖得就从体表蹿了出去,心念闪动,巽风木灵火已然将丝丝点点的白色灭仙焰围了起来,这灭仙焰到底还不及巽风木灵火这等的本元灵火,二者相遇,丝丝几声,那蓝黑火焰就将灭仙焰丝丝白光剥离开来,虽然不可能当下就将这白色灭仙焰化尽,不过却也如了天启所愿。
见得那蔡经和三地罗汉尊者都还未赶到,天启赶忙催动神行之术,身形一闪动之间,就到了数里开外,以神行之术向远处逃去。
不想,忽然又生变故,真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启险之又险得躲开蔡经和三地罗汉的包夹。以幻阵隐藏了行踪,施展神行法门向外逃窜而去,心头尚还没来得及庆幸,便感觉身形撞在一团硕大棉花之上,虽然软不着力,却将天启挡了下来。
“不好,我却忘了,这丹霞山周遭还有护山阵法!”天启马上便想到这无形禁制乃是丹霞山上的禁制阵法,心头一凉,身后那蔡经真人和三地罗汉两股气息已然临近,他哪里敢耽搁?
“蛇儿!”天启喝了一声,左手在右肩上一拍,将那蛇儿从幻阵之内牵引而出,同时驱动巨人法相的法门,身子一摆,化出了十多丈高低的巨人法相,周身依旧窜动着丝丝蓝黑本元火,他开了周身亿万毛孔,猛地吸收周遭元气,而后再将那巨大的身子一摆,嘎嘎几声,脑后窜出两首,身周生出另外两幅手臂,正是那三头六臂之法相,身周缠绕蓝黑巽风木灵火,威猛之极。
化出巨人法相之后,天启只感觉周身元气窜动,比之以前又更盛几分,心中信心大涨,神念一动,心神运转,驱动了那牵引独角火蛇元灵的法门。
他驱使法门之际,右耳之上的火蛇印记腾起熊熊烈焰,与他周身的蓝黑巽风木灵火不同,那右耳火光是炽烈一片白芒,内里焰心带黑,乃是赤炎真火之形。
“化!”天启左手捏印,向着右耳一指,接而点在头顶盘旋的火蟒额头。
那火蟒早已显化原型,数十丈长的巨大躯体盘在天启额头之上,周身火光凌厉,硕大的双眼之内满是猩红血光,在天启头顶飞舞盘旋之际,张嘴吞吐,火气溅射,腥风四起。在那火蟒额头之上一点赤炎真火炽亮,内蕴凶猛气息彪悍蛮霸,正是火蟒所炼化的独角火蛇的一丝元灵气息。
天启点出一指,正在这火蟒额头的那赤炎真火之上。接而他右耳之上那独角火蛇印记猛然爆起一点亮光,窜入火蟒额头,元灵附体。
火蟒得了独角火蛇的元灵附体,身子一摆,张开巨口一吸,一股庞大的元气冲入火蟒大口,接而巨大蟒身之上吞吐白芒,尽都是赤炎真火,额头之上那一点光亮之中生出了一支独角,炽烈火光熊熊而起,双目一翻,这太古凶兽的凶悍霸道之气就从周遭的苍莽气息内窜动出来。
此遭元灵附体,因着天启和火蟒俱都修行长进,所以火蟒化形之独角火蛇威势比之前镇服黑水峰又更盛一筹,纵使现在还比不得那地仙威势,却已然相差不远。
独角火蛇元灵化体与天启心意相通,一经幻化而出,当下身形摆动,巨口一张,向着前方那柔和的丹霞山护山禁制喷了一口炽白火焰,丈许粗细的炽白火焰内里攒动着点点赤炎真火。
丹霞山的这护山禁制乃是以山脉灵气为本,又经了丹霞前辈仙人亲自施为,方才设出的护山大阵,虽然不比太清一脉的两仪微尘那等大阵,却也是极其高明的阵法,加之以丹霞灵脉为基,厉害之极,莫说天启,就算是西方极乐的三地罗汉至此,怕也不能将此阵彻底破去。
不过天启此时所求,只是将这护山禁制的一角震荡开来,再以神行法门配本元灵炎突破出去即可,并未敢于奢求破阵。
是以独角火蛇元灵化体大口喷出的赤炎真火迅速地从丈许粗细缩至炽热一点,凝聚出一点精粹的赤炎真灵火刃尖,熊烈白炽尖锐之极,熊熊烈势之间,透出几分森然厉气,恍若可以划开这世间一切,赤炎真灵火刃尖一显,就已破开了护山大阵内里的迷幻禁法,现在了那灵气汇聚的气层之前,向那柔和禁制上扎了下去,以点破面,以力破法。
丹霞山护山大阵虽然厉害,然而覆盖面极广,此刻受了赤炎真灵火刃尖一击,柔和气团恍若棉团般回缩,竟然凝出了一层淡红色的灵气来,最后这灵气却还是抵御不了那赤炎真灵火刃尖,化作了丝丝灵花翻飞,烟花般灿烂。
却说独角火蛇元灵化体一经喷出赤炎真火,就显露了行踪,翻滚腾挪之际,一股出自太古蛮荒的狰狞睥睨而出。蔡经真人和那三地罗汉见得此景,都是面色大变,怎得竟然是一条神通诡异的独角火蛇凶兽?为何不同于道生所化的那独角黄蛇?且看那小儿变幻,神通与当年道生也大不一样。
两人心头骇然,都猛地想起一点,或许这少年根本不是道生传承后人,却是道生那诡异修行之同道,而这独角火蛇化体便是另种相似的法门神通了。
这般想着,两人速度更快,如此可怕的妖孽,乘着此刻还镇得住他,怎敢任之离去?若等他修行有成,只怕天下之大也无人制得了他!
蔡经催发太清,驱动法门,运转莲鹤方壶,那莲鹤方壶鼎部的独立白鹤此次并未化形,却是张开长喙,喷出一道尖细的清气,刺啦一声划破空间,再出现时已然到了那巨大独角火蛇身畔,刺了下去。
这经由莲鹤方壶转化的太清仙光非同一般,虽然比不得赤炎真火这等极端属性精华,不过却盛在量大,那莲鹤方壶之内本有孕育仙光,加之蔡经千五百年的积累,一遭施展,当真惊天之势!
而那三地罗汉尊者显然也是一般想法,还未到跟前,就远远念动佛门法咒,舍利出泥丸,也不顾先前损耗的本命之气,三节七彩菩提木再度一转,带了七彩佛莲之威,化作一只降魔七彩佛掌,向那独角火蛇凶兽盖了下去。
第十四章 三地罗汉(3)
丹霞境内灵气呼啸,海潮一般汹涌而动,天际一张七彩巨佛掌,下方一头太古独角火蛇凶兽狰狞腾挪,另有一道太清仙光直刺凶兽头顶。
那独角火蛇化体此时正驱动赤炎真火破解丹霞禁制,哪里还能抵挡太清仙光和七彩佛掌?且这独角火蛇化体虽然强横,然而却是内元不足,难以支撑,难以抵挡得住这上境高人的合力一击。
不过眼前却还有一线生机,那蔡经和三地罗汉舍利分身两人心口不一,互相顾忌防备,都只施展几成实力罢了,想要留手最后捡便宜。
然而,即便那两人都只施展了五分不足,天启心头也是大急,也不顾维持幻阵法门,全力运转了本元,三头六臂巨人法相之上元气肆意翻滚,以元气所化幻阵也就自然消去。
同时他那巨人法身脚下一动,到了独角火蛇身侧,不及思索,就向着已经到了眼前的太清仙光狠狠击出一拳,内里全力运转心法催发巽风火,那硕大的拳头上燃着一团蓝黑巽风火,风助火势。
开首那一道尖细的太清仙光与蓝黑巽风木灵火狠狠一撞,太清仙光就向着巽风木灵火内钻去。只是这一道经了蔡经以莲鹤方壶祭炼的太清仙光虽比元气强上一些,却不比巽风木灵火焰之纯,蓝黑火焰一荡,就化去一道清光,再一荡又是一道太清仙光化为虚无。
然而那莲鹤方壶之内道道清光不断,却比天启那黑蓝木灵火要多上数十倍,虽天启化做三头六臂之巨人战魂法相,又以巽风木灵火对敌,然而终究修行不够,木灵火焰难以完全抵挡那清光道道,被一道道窜飞而出的清光直直打在巨大肉身之上。
好在他这幅肉身躯壳强悍之极,被那仙光击打,竟发出啪啪雨打芭蕉之音,虽然疼痛,却硬是无损伤。饶是如此,天启也是心头大急,若不乘早脱身,一旦本元木灵火用尽,哪里抵挡得住那无穷尽的清光?
蔡经先辈天启那三头六臂的巨大法身一震,接而看得太清仙光这等法门都被那法身拳头上的蓝黑木灵火焰破去,顾不得压抑心底升起的那股子森然寒气,只是一股浓浓杀气从心头飙升,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这少年格杀与此。
蔡经乃地仙境,修行高出天启甚多,虽然太清仙光一时没奈何得天启那本元木灵火。然而他一惊之后却也看了出来,那火焰虽然厉害,天启修行却不能持久。
是以,蔡经再催发法门,额顶之上清气越发浓厚,那一道长长的太清仙光恍若永无止境,从莲鹤方壶顶上鹤嘴内飞射而出,向三头六臂之巨人法相冲去。
那太清仙光无间隔断绪,永无止境,绵长悠久,将天启法身拳上的蓝黑火焰一点一点磨去,天启只觉那仙光来势凶猛,后势恍若汪洋大海,只能抵御一时罢了,然而此时他也无法,只能祈求那独角火蛇元灵化体快些破开禁制,否则再等些时间,巽风木灵火焰耗尽,拼起元气,只怕就是自己的大劫所在了。
此刻时间似乎过得极慢,天上那七彩佛莲巨掌恍若缓缓压下一般。
忽得,焦急异常的天启心神一动,他心神与独角火蛇化体相通,晓得那独角火蛇化体知道情势危急,已然运转周身元气,尽都化转赤炎真火,全力轰出,将禁制冲开一道缝隙。
顿时三头六臂的巨人法身哈哈一声大笑,三面额头之上的火焰印记熊熊燃起本元巽风木灵火,不顾后果的全力催发,集周身积攒的木灵火与一道火光,向那太清仙光冲了上去。
到底是木灵巽火,端得厉害,在天启本元木灵的全力催动下摧枯拉朽就将那咄咄逼人的太清仙光冲出了数丈之外,那股瞬间火势已然堪比地仙位修士一击,让蔡经心神也是一动,杀天启之心越发坚定,这少年现在才如许境界,凭那古怪法门竟然能发出地仙境界的一击,甚是让人忧虑。
而天启瞬间耗去了这数月积攒的本元木灵火焰,甚至连以法门凝炼成实体的巽风本元木灵也颇有损耗,不足以支撑法门运转,三头六臂的法相巨身一颤,两幅头臂就缩了回去,额头之上的火焰图腾也黯淡许多。他却不顾这些,来不及吸收补充元气,只是催动本元,强自驱动神行法门。
这当儿,那巨大七彩佛掌却正盖了下来,若天启施展神行法门,不顾佛掌,神行法门能否在七彩佛光的影响下正常运转还是个问题,然若他回头对抗七彩佛张,这一耽搁,蔡经与三地罗汉马上便至,哪还逃得了?至于独角火蛇化体,因着要持续运转赤炎真火维持禁制缝隙,也自不能助他退此佛掌,当下情势异常凶险。
天启身子一摆,化作原先的模样大小,散了巨人法相功法,继续强行催动体内那异常稀缺的元气,丝毫不理马上便要触及己身的七彩佛掌。
便在蔡经与三地罗汉二人心头以为将天启留下之时,从天启左肩之上猛地窜出一道黑影,那黑影一经窜出,迎风就长,等触到七彩佛光巨掌之时,已然长到了三丈高下,却是一座黑色山峰,周边黑芒闪动,内里有嶙峋峰石,有溪泉瀑布,更不缺草木植被,恍若一座缩小至三丈高下的山峰实体,只是多了几分晶莹之色。
黑峰一显,其上瀑布闪出,聚合周边黑芒,汇作一汪黑色水流,当空横过,正挡在佛掌的七彩光化之下,那一汪黑水内的点点黑芒都是太玄之精,性极阴寒,厉害无比。
不过这七彩佛莲叶乃是西方极乐净土功德池内所生,自不弱于太玄之精,且那驱动七宝佛莲之人乃是天生三地境界的小阿罗汉,是以那七彩佛掌只是微微一顿,就将那汪黑水压下,接而狠狠盖在黑色山峰之上。
咔嚓一声巨响,从天启肩头喷射出一道血雾,内里隐隐显出一只幽蓝六目冰蚕,却是驱动黑水峰的冰蚕与黑水峰心神相通,承受不住七彩佛掌内七彩佛莲之威,心神受了重创,喷出一口血雾,这也难怪,那冰蚕不过中枢魄境的修行,即便有黑水峰这等重宝相助,也丝毫比不得那净土三地罗汉的果位大神通。
这当儿,天启身形忽然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已然力尽脱去独角火蛇化体的小蛇儿。七彩佛掌被黑水峰阻了一阻,自然来不及阻挡天启。蔡经和三地罗汉只能看着天启冲出这丹霞山的护山大阵。
等蔡经到了天启消失之处,左手捏印,右手向前方虚空一点,喝道:“开!”
朦朦胧胧的虚空之中红光闪过,竟而显出一道红芒。蔡经右手向那红芒一点,身形也从护山大阵之中消失了,三地罗汉此时正在蔡经身后不远,身形闪动间,佛光一抖收了七彩佛莲和那失去操控的黑水峰,紧接着也跟着蔡经出了大阵。
等二人出了大阵一看,暗红色的山脉连绵至天际,云气朦胧,雾影升腾,一片仙山奇境的祥和风光,哪儿还找得到天启的踪迹?
蔡经和三地罗汉各自不甘,开了天眼四处扫视,然而天眼透过远近数百里的云雾山体,也未探得天启踪迹,他二人自然不信天启这一瞬就能走出数百里开外,猜测天启定然是在附近某处躲藏,然而找寻片刻,也未见得丝毫踪迹。
蔡经心头烦闷,转身看了一眼那三地罗汉尊者,冷哼一声道:“若非你误事,怎能走了这小儿?今次纵虎归山,再想抓到他,更是难上加难!”
三地罗汉尊者平素在西方极乐就深得伐那婆斯尊者之信,更天生三地境界,哪里会受区区一个地仙的脾气?当下便向蔡经怒叱道:“你不过一小小地仙,也敢在我眼前放肆?再说你破那黑木经上的佛门阵法,放出天大祸患,有何面目言语?还不赶紧自缚,随我去西方极乐净土,待得你老师重瞳来了再与他理论!”
蔡经面上颜色一变,虽然想当下翻脸,可他也知道三地罗汉尊者的修行不弱。虽然只是一舍利金身,更自封与黑木内千五百年,却也有相当地仙大乘的修行,且三地有佛门七彩佛莲叶护身,蔡经不一定敌得过他,更不用说那分身背后的小阿罗汉真身了,真是半点都招惹不得。
蔡经自然不是鲁莽之人,否则怎能为了黑木经法门而默默等待千多年?思索半晌,他面上渐渐恢复了原先神色,心头却是暗道:日后再与你计较,定不能叫你好过!
第十四章 三地罗汉(4)
形势如此,蔡经心里另作计较,压下心头火气,缓缓地言道:“三地罗汉尊者,先前我多有失礼之处,不过你我二人都为降除妖孽,此时相斗未免不美,何况我在此所为都有仙长授意,孰对孰错,日后再言不迟,当下最为紧要的,是将那携了黑木经逃走的小儿找到,你以为如何?”
三地罗汉微微一愣,暗自思付:他自封千五百年,适才破蔡经的两仪微尘大阵之时,又受了些损伤,若此时与这蔡经动手相交,虽然能胜过,却也不能全身而退,且此人背后那重瞳仙翁交际广泛,颇有些能耐,还是不要擅自得罪为好。
再加上黑木乃是诺距罗尊者在人间转劫修行时所封印,虽千五百年前诺距罗尊者已归尊位,然此事他却甚是重视,着我照看,今次出了如此大祸,日后难免受罚,还需尽快找出那传承了黑木经的小儿才是正道,这蔡经小辈在人间经营千五百年,我所不及,找人此事可能还需借助他力,事成之后,再作打算便是。
如斯思索,三地罗汉也压住心头火气,缓缓点头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蔡经看得三地罗汉面色缓和下来,也松了口气,言道:“那小儿数月以来一直潜伏与你净土宗白莲秘境之内,尊者自回秘境招人查探那小儿的身份来历,不过这小儿如此奸猾,想来必不会留下这等破绽。而后再由你我二人出面,相邀道门佛宗各派搜索此人来历下落,定有所得,你道如何?”
那三地罗汉微微思索,道:“若此人本非修行中人,只是得了道生那般的邪派法门才有了今日修行,此刻受惊隐藏起来,只怕道门佛宗两派也难察其来历。”
“这个无妨,我观知这小儿得邪派功法前定然也是修行一脉出生,否则怎能识得太清仙光和两仪微尘这等道门大法?”蔡经笑道。
听得蔡经如此说,三地罗汉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这便回白莲秘境查探,道门各派就要道友多加费心了。”
“自然如此!”蔡经点头道:“还有一事,烦请尊者归还我门宝物!”
三地罗汉一愣,火气又升,反问道:“我何时得过贵门之物?真个是胡言乱语!”
“那幻化黑色山峰的宝物乃是那小儿从我门拐骗,此刻由我回收,当是正理!”蔡经微微一笑,也不生气。
“哈哈!”三地罗汉被气得大笑,言道:“你这小辈莫非我没有见识?我真身虽在西方极乐净土修行,然却也知道此宝乃是玉清门下所炼,封神一战遗落人间,何曾又成了你门下之物?况且此宝为妖人所得,正需佛门大法化其戾气!”
“玉清太清皆是道门一脉!”蔡经听得这三地罗汉丝毫不讲情面,面上一沉,思索半晌也晓得今日难叫这罗汉吐出到手的宝贝,又不能翻脸,虽可惜那道门宝物,也只好作罢,言道:“不过尊者既然不肯归还,那便罢了,日后自然有玉清门人讨还便是,尊者好走,贫道不送了!”
蔡经言至于此,也不多说,转身便入了这丹霞山脉的云气之内,消失不见了。
三地罗汉气得面色涨红,直欲将这小辈当下降除,却也终究没有动手,大局为重便让这小辈再猖狂些时日,日后定然要这小辈与我眼前遭劫,好报破我佛阵之大仇。如此想着,三地罗汉转身化了一道七彩虹光,经天而去,直向着记忆中的庐山东林寺白莲秘境而去。
这丹霞山脉之巅,顷刻间便没了人躁声息,只余风舞轻扬之声,云气涛泽之息,清风袭来,云烟飘舞,光气在云雾山石之间穿梭变幻,化出七彩,披散周遭,那淡红色泽的山体在这青烟彩霞之内,迷离变幻,端得是姿态万千,美不胜收。
半日时分眨眼即过,不多时便已是斜阳西下之际,山颠云雾内里忽然闪过一道清光,却是蔡经又站在了原先消失之处,默默看了周遭方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半日时分已过,莫非这小儿当真已然离去?到底是何等秘术,如此厉害,以那小儿的修行也能瞬息千里,若是日后被我得知——”
蔡经面上神色变幻,贪婪之色一显即逝,自当年见识了道生化为太古独角黄蛇凶兽,独战数大高人更腰斩三地罗汉舍利法相之后,今日又被天启的玄奥功法震慑,他心头那股欲望贪念更是不可收拾。
“那小儿现下年龄尚小,修行不足,需得早做安排,莫要让那佛门抢了先去!”蔡经自语,而后身形闪动,清光一晃,便自消失了。
此时此刻,正以元气幻阵隐藏于蔡经不远处的天启不敢稍动,额头早显冷汗。
他今日瞬息之间就耗损剧烈,不仅耗去周身元气,将数月修行所得的那巽风木灵火耗了个精光,更耗去了一些以巽风木灵凝为本元的木灵实体,元气大伤,一经破开这护山大阵,便没了多少元气支撑。他知道如此状态定然难以逃开蔡经与三地罗汉的追捕,灵机一动,就以所剩不多的元气在周身布设了幻阵,潜伏在护山大阵之外的山石之间。
先前蔡经与三地罗汉所言,他都听到,心头大惊,以这蔡经地仙和三地罗汉的威望,定然能号动天下道门与佛宗大肆追寻自己这等妖孽,就是自己的出生来历,只怕也得被蔡经查了去,这次真为山门惹了大麻烦。先前真不该一时兴起贸然去探净土佛宗,如今遭惹了这般麻烦,悔不当初听从祖父之言,悔不当初!
天启心头懊丧自责之际,那蔡经与三地罗汉便不欢而散,只是他心头一时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便无动作,只是待在原处。不想,等到半日之后,黄昏时分,又忽然见得蔡经从先前消失之处显出身形来,显然这心机深沉的地仙真人一直守在原处,半日之后才失去耐心,信了天启早已远去。
蔡经最后的自语所言,也尽都入了天启之耳,他心头猛一激灵,从迷茫之中回过神来,再一琢磨,就是全身冷汗,若非今日莫名其妙得这一遭迷茫失措,只怕已经被这地仙蔡真人擒了去,日后定然要再加小心才是。
天启心境修行本就不弱,虽遭此劫难一时有些心神失守,然而等回过神来,却越发稳固坚定,思索片刻之后,又在此静静过得一日,等到第二日晚上明月当天,晚风逐淡云,遍地清冷月辉之时,护山大阵还无半点异动,他这才敢动身起步。
他元气大损,因为怕被蔡经察觉,又不敢在此处修行吸纳元气,所以元气只能勉强支撑布设在本体之上的幻阵运转,却不足以运转神行之法,他心头暗想日后需得炼制一桩幻阵旗门,无需我元气支撑就可随我心意自由移动隐藏,否则当真不便。
想到此处,天启苦笑,日后便是逃亡天下了,山门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否则就更是连累父母祖父。想到此处,他强自忍住眩晕之感,一面小心维持幻阵隐身,一面也不施展法门,纯以脚力行走,摸了个方向,向着山下摇摇晃晃地缓步走去。
周遭轻风一荡,他心头又很是有些庆幸,自己竟然能乘着那两位地仙境高人互相顾忌之际从内突围而出,也算是一桩天大的福缘了!
头顶云烟缭绕,身外清风袭来。
此处乃是丹霞八景之中的云台气境,置身其上,真个飘飘欲仙,让人觉着周身神清气爽。
风吹云动,云雾之间偶尔露出一丝缝隙,刺目阳光从那缝隙之间洒下,刺得人眼前一片白炽,而后又是发黑,竟失明片刻。
云台之上风势较大,且终年云雾缠绕,所以向来俗世之间的游人不多,此刻有一穿了淡绿衣裳的纤弱女子正在这云台气境之中,坐于一方微凸山石之上,闭了眼睛,口中喃喃埋怨适才那末刺目强光。
“真是倒霉透顶,抬头一眼,就被阳光刺上了!”
那纤弱女子身边另有一年轻男子,双十出头,朝气蓬勃,闻言嘿嘿一笑,低声道:“谁让你硬是要跟来此处!”
纤弱女子本来只是独自埋怨,此刻听得那年轻男子言语,强自睁开眼睛,向那男子骂道:“哼,柳定清!我就跟着你,看你怎么约会!”
“谁要约会阿?”从那云雾之内,又走出了一个年轻女子,上身穿了大红短褂,阳光一耀,火般殷红,映着那女子的面貌,越发明艳可人。
那柳定清看得这明艳女子出来,目光一滞,接而连忙赶在那纤弱女子前开口:“没有,翩翩说着玩呢!”接而他又看了一眼那纤弱女孩儿,目光已变得有些哀求。
“林韵姐,我跟我哥闹着玩儿呢。”被唤作翩翩的纤弱女孩也不再提,嘿嘿一笑。
林韵一笑,也不再言语,只是看了柳定清一眼。
第十四章 三地罗汉(5)
柳定清显然脸皮较薄,被这一眼看得心头惴惴,面上竟似乎有了些红意,连忙岔开话题道:“已在这云台气境待了个把时辰,不如现在就下去吧!”
林韵点点头,接而上前把依旧闭着眼睛的柳翩搀扶起来,一起向山下走去,两女低声言语,也不搭理柳定清,他只能跟在其后。
三人脚程都快,不过片刻光景,就下了云台气境,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平台,那里正停了一辆车。
三人驾车而行,倒也迅速,个把时辰就出了这连绵的丹霞山脉。
驾车之人自然是柳定清,他驶了片刻,忽然眉头微皱,低声道:“不对,车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林韵也查觉车子行进颠簸之间与先前有些许不同,甚是细微,常人难查,先前她还以为是柳定清驾驶之故,此刻一听柳定清之言,也点头称是,面上神色一紧,向柳定清打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行驶。
柳定清会意,猛地提高车速,三人都不多言,双眼微微眯着,周身绷紧,时刻待动。
行了半晌,到得一处空旷处,柳定清忽然猛一个刹车,车子一停,内里三人便都迅速窜下车来,掀开后厢斗篷,显出内里的车斗,三人定睛一看。
内里正有一年轻人躺在车斗之中,穿了一件灰色长袍,做古装打扮,披肩长发挡住面孔,看不清切,不过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柳定清一愣,旋即沉下面色问道:“阁下何人?为何悄无声息地进了我等车内?”
那年轻人却不言语。
柳定清等了片刻,向林韵看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接而柳定清缓缓上前,到了车斗之侧,那人却依旧没甚动作,只是躺倒那里,无丝毫声息。
柳定清面上神色不变,暗道:莫不是昏迷了去。
他不敢大意,又细细盯视半晌,这才左手摆了掌势,掌缘外切,脚下凝重,右手缓缓上去,拨开了车斗之中那年轻人的长发。
只见那年轻人面上长发拨开之后,显出一张苍白面孔,闭了双眼,相貌清秀,即便昏迷也显出了几分古韵。
这时林韵和柳翩二人也都上了前来,看得这昏迷的年轻人,都是一愣,柳翩面上更是显出几分迷惑,眉头微皱,努力思索什么。
忽得,那柳翩面色一变,向柳定清道:“大哥,你看此人像不像那年那位老神仙身边的少年人?”
……
月色当空,京都附近郊区的一幢雅致小院内,宁雅静谧,夜风微来,树影婆娑,风枝摇曳。
院落之内,柳定清与柳翩二人恭敬站在石台之前,疏影之下。
房门霍地便开了,从内快步走出一须发苍白的老者,喝问:“什么?你们可看清了?”
老者双目如电,额头之上还微微泛着六色光彩,正是道末柳阳明,天衍道人的收山弟子。此刻,道末柳阳明面色焦急,双目光华闪动,向着那恭恭敬敬的柳定清走去。
柳定清虽然早料到祖父定然看重此事,不过却没想到祖父竟然重视至此,他心头如此思索,嘴上却连声道:“时隔近五年,我二人只是看着那少年人有八九分相似,却不能肯定就是当年那人!”
“快带我去!”柳阳明话还未落,便已当先走去,行了两步,却回转身来,伸手抓了两个孙儿,问了所在,催动灵气,驭风而去。
不过片刻光景,清风一荡,道末柳阳明便到了孙儿所言之处,他将两孙儿放开,自己运起身法窜入了房内床边,也不理会那忽然站起来的红衣女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年轻少年,那少年人长发披肩,着了灰色长袍,即便此刻闭了眼睛,依旧显得一片淡然清古,正是天启。
“天启!!”柳阳明一见得那闭眼昏迷的少年,当下面色就变了,上前便搭了少年的脉门,闭了眼睛,细细探查。
过得许久,柳阳明才吁了口气,暗道:还好,只是元气受损,并无受创!
柳阳明睁了眼睛,面上焦急之色大减,转身向着两个悄然跟进的孙儿问道:“你二人将他送入我院中——算了,还是我亲自来吧,你二人将事情前后跟我仔细讲上一遍!”
柳定清自然不敢拖延,当下便将事情前后仔仔细细得讲述了一遍,讲完之后,静静侍立一侧,不敢多言。
柳阳明听过之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微微点点头,接而看了一眼那红衣少女道:“这是何人?”
柳定清连忙道:“林韵是孙儿的好朋友,此次多亏了她的关系,才能这么快将这少年从广东运回此处!”
“他乃你师叔,日后不可无礼称之!”柳阳明眉头皱起,指着床上天启吩咐道,接而转过目光,打量着林韵,半晌才微微点头道:“难得你也是炼气之人,难得,难得!”
林韵在老爷子面前,心头异常紧张,只觉眼前这老者周身气息沉渊似海,绵延不绝,且透着一股轻灵之气,比起师门长辈都强过许多,自己所见诸人之内,惟有仅见过一面的师祖洞真道人才有这等气势。这般想着,林韵面上越发恭敬,心头对床上那少年人也多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让这柳家的老爷子如此挂心。
柳阳明此时心忧天启,只是勉励得晚辈几句,便匆匆抱了天启回去他那修行独居的小院。
……
原来那日天启从丹霞山下来之时,便已元气大伤,周身元气匮乏,头晕目眩,且那蛇儿也因耗损过大而休眠,千年冰蚕更是在与七彩佛莲巨掌的一拼当中受了重创,连祭炼的黑水峰都被人收了去,也自修行疗伤。
天启且行且停,行过几座峰头到了一处山腰之后,周身乏力,难以继续,而他又不敢冒着万一的风险在此处聚集元气修行恢复。当下看得路边有一铁甲斗篷,便钻了进去,而后便人事不知了。这才有了后来机缘巧合,被柳家晚辈送回到柳阳明这里。
天启虽无受创,却在抵御蔡经真人那太清仙光之时耗尽了周身的本元巽风木灵真火,本元受损,自然休眠恢复。
他这一眠,便是数月时光,而那火蟒所化的蛇儿和冰蚕尽都元气大损,也随了天启陷入休眠,不知何时才能醒转。
不过天启也算因祸得福,他原先在两仪微尘阵内修行一直无甚长进的本元修行竟然在他休眠期间有了异动。
他体内本元巽风木灵本耗损过多,几乎殆尽,此刻入的休眠之后,周身万千毛孔自然吞吐,吸化元气,缓缓锤炼巽风木灵,这本是天启的平日修行,倒也无特别之处。只是因着巽风木灵在他体内的自然孕育锻炼过于缓慢,时日一多,天启的玄奥命窍竟然起了变化,那恍若深幽宇宙的玄奥命窍之内竟然缓缓得向外传出了丝丝点点的木灵光,此乃前所未有之事。
且传出命窍的木灵光虽依旧乃是巽风木灵,然而却从命窍之内沾染上了命元,成了本元木灵,于之前大不一样,这些传自命窍的命元随着本元木灵化入天启周身肉体之内,化入其中。
而后新近生成的巽风木灵依照法门进了命窍,过些时日,再转换为本元木灵,从命窍之内带出命元化入天启肉身,如此循环往复,命窍本元就开始依照那法门与肉身融合,却不是道家那凝聚本元七魄为道体元胎的法门。
无形之中,天启修行便又上得一步,炼化本元木灵,化命窍玄奥入肉身。
数月之后,天启沉入幽然之境的心神一动,便醒转过来,只觉周身本元充沛,心灵通透清明,默默以心神内观周身元气法门运转,如此又是几日参悟。
道门修行是以道门灵气润经脉,灵气内导阴阳,灌溉五华,植入灵根,以灵根之气感应体内七处窍|茓脉轮,这七处脉轮窍|茓乃海底轮,脐轮,太阳轮,心轮,喉轮,眉心轮,顶轮,七处脉轮俱通本元命窍,且连通命窍内人之七魄,是以这七处脉轮又称七魄窍,分为英窍,精窍,中枢窍,力窍,气窍,灵慧窍和天冲窍,分通七魄。
修行中人以灵根之气日日运转法门,生得七色灵液,而后以七色灵液运转阴阳灵根,待得七液洞流冲庐之日,扣关成丹,再温养金丹,时日一足,参悟有得,自然生出玄奥,心神破丹,生道体元胎。道体元胎乃是灵根七液所化,经了法门驱使,可依次至七处脉轮窍|茓。
修道人驱使道体元胎从海底轮英窍开始,连通命窍灵魄,日日炼窍|茓之魄,直到炼化灵魄入道体元胎。然后就再运转法门催动道体元胎,上得另外一处灵魄窍。周而复始,最终熔炼七魄,就算得了天冲妙境,将七魄炼化融入而成大乘道体元胎,就可开仙门证仙道!
佛门修行虽手段稍有不同,却也大概如是,不过把道体元胎换作舍利。
然则天启所修之道却与这等正统修行之法大有不同,这古怪法门先以周身毛孔吸纳元气,打熬肉身元神,炼化本元灵体,到本元灵体大成之日,再运转法门,却不管七轮魄窍之分别,而是直接驱木灵体入了根本命窍,一步直达。
而后以秘法炼本元木灵,将命窍命元化入周身肉体。而后日日如此修行,直到一日将本元命窍完全熔入周身肉体,这便算完成了现在天启现在所得法门之修行,日后究竟应该如何修行,天启还不得而知。
天启思索过几日之后,隐隐感觉那仙道修行未必就是大道,反倒是自家这古怪修行法门,似比那仙门大道还要高明几分,直点命窍!不仅修行本命窍,还炼了自身肉体,二者相辅相成,当真玄妙,再辅之以道行参悟,时时参悟命窍之内的玄奥之道,合以天道,何愁大道不成?
又一日,天启停了心经参悟,也不管周身亿万毛孔之自由吞吐,任由那元气进出打磨本元,一切皆是自然而然。
天启睁开双眼,向外一看,便看到了那正采气修行的道末柳阳明,他一愣,自己昏迷之时乃是一处钢铁帐篷,为何醒来却到了道末师叔之处?
惊愕之际,天启脑海中猛然闪过天衍道人当初的卦算,言及自己春秋五转之后,与这道末师叔还有一段缘法,想来便是如此了。祖父道行高深,当真神算莫测!
这当儿,道末收了法门,吸气收功,额头之上那六彩光芒比之以前又淡了一些,显然修行日趋稳固。
道末一睁眼,便看到了天启在床侧向他微微一笑。
天启与道末两人五载未见,然两人会心一笑,却都是心头一暖。
看了道末师叔嘴角笑意,天启心头暗道:我之昏迷时日不短,推算一番也有数月之久,想来此时那丹霞山的蔡真人和佛门净土宗的三地罗汉定然都已开始大肆搜寻了,天下道门佛宗或许也都知晓此事。那蔡真人和三地罗汉修行过于强大,我切不可连累了父母祖父才是,如此一来,便得如此最好——
默默思索半晌,天启开口道:“师叔,经年不见,修行日趋稳固,日后定有所成!”
道末大笑,接而敛去笑容,向东方天际遥拜:“都是师尊他老人家神通广大!”
天启微微一笑,接而道:“今次师侄有难,亏得师叔解救,小侄在此谢过师叔!”
说罢,天启向道末躬身一礼。
道末想拦,却也未拦得住天启,只是带着几分责怪得道:“师侄客气了,漫说我还未曾做的什么解救,便是真个解救了,也自是应当!”
说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笑。
笑罢,天启又向道末躬身,神色严肃,道:“今日天启有一事求师叔帮忙!”
道末赶忙上前扶起天启道:“你说便是,定当相帮!”
“劳烦师叔尽快到苍莽群山内那无量峰顶走上一遭,师祖正与那处闭关修行,师叔上得无量峰,师祖必定知晓!”天启讲到此处,向来淡然的面上也闪过一丝黯然,道:“到时见得师祖,请师叔告与师祖,望他老人家将天启逐出宗门,通告天下!”
“什么?”道末大惊失色,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双耳所闻。
“内中情由,师祖必知!”天启言道此处,便闭了口,不再言语。
道末虽然想问,然而看着天启闭口不语,又想到数月之前天启元气大伤与丹霞山脉,内中定有甚不便明言之因果干系。他看着天启半晌,接而点了点头,黯然道:“你意已绝,师叔也不劝你,今日便起身去苍莽群山,寻那无量峰为你报信便是!”
“多谢师叔,!”天启接而道:“如此,我这便为师叔讲那苍茫群山内无量峰的所在!”
言罢,天启便将苍莽群山之内无量峰的所在之地细细讲了一番,少时,道末也便明了。
看着道末明了,天启道:“如此便劳烦师叔了,天启不便在此长居,这便告辞了!”
道末眉头一皱,摇头道:“不可,你还是在此处耐心等我回来,师尊定然有话嘱托与你,你不便去见师尊,也需得听了他老人家嘱托才好!”
天启听到此处,也点头道:“那天启便等候师叔回来,住所却需换上一换,需远离师叔住所,望师叔准允!”
道末知道天启害怕祸及自己,也就由得天启,点头称好。
当日,道末为寻隐秘,便只差了知道天启之事的两个孙儿,将天启送往别处,因着要求隐秘,那柳定清和柳翩与道末一商量,便将天启送到了林韵之处。而道末也与当日起身去了苍莽群山。
第十五章 逐出师门(1)
天启入得林韵家门之后,略向那三人点头示意,而后便闭目静坐,也不言语,面色淡淡然。
那柳定清与柳翩二人倒还罢了,他二人当年都曾见识过天启祖父的些许神通,晓得这长发长袍的少年人也是世外隐士,莫测高人,且他二人都得了道末柳阳明的指示,哪敢对天启不敬?
不过那林韵却是不同,她出身显贵,自小便是天骄,拜师炼气之后,也因天资聪颖而颇受师门恩宠,何曾受过天启这般的冷脸相待?她却不知天启性情淡然,如此只是自然之态,与她无甚关系。
天启闭目之后,柳定清与柳翩二人都悄声后退,要退出此屋,不想那林韵却眉头一皱,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哼,柳定清,你哪里找来的这山野蛮人,如此不懂礼数!”林韵当着三人之面,直斥柳定清,目光却是看向了那闭目无语的天启,怒气冲冲。
柳定清心头大惊,面上变色,连连向着林韵打眼色,并伸手去拉了林韵,就往外拉,心头苦也,你这女子,怎知这少年的来历,怎敢招惹与他?
“你干什么?”林韵被柳定清一拉手臂,面上一红。
柳定清也是面上微红,他于林韵二人关系虽然暧昧,却一直未有进展,今日他心头大急,自然抓了林韵手臂向外走去。
柳翩嘿声一笑,接而赶紧按了嘴,低声道:“林姐,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便这时,天启心头一动,忽然睁开了双眼,向着那林韵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手上捏了印决掐算。
林韵三人见得天启睁眼,心下都一惊,尤其是柳家兄妹,看天启眉头皱起,以为天启生气,心头都是苦笑。
柳定清关心林韵,以为林韵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天启,他害怕林韵吃亏,赶忙躬身道:“师叔安好,林韵他只是心直口快,其实对师叔并无不敬之意!”
天启轻轻摇头道:“今后千万不要唤我师叔,你二人记清了!”
柳家兄妹更是惶恐,不知天启本意,以为天启定然是生气了,便要再做解说,却被林韵拦住了。
林韵嘿声冷笑,接而道:“哼,没见过如此蛮人,住我家中,还如此脾气!”
柳家兄妹到了此时此刻,万分后悔为何要将天启师叔带到林韵家中,心头都为林韵担心不已,尤其是柳定清,更是如此。
“你性情如此刁蛮,难怪有劫祸!”天启看了林韵一眼,淡淡言道:“你之劫难本与我无干系,不过今次居你住所,也算一桩缘法,我还得了结这缘法,你且记了,这几日不可下东南,不可入海,否则有大祸!”
言罢,天启便闭上双眼,也不多言。
林韵面上神色一变,怒气横冲:“你这蛮人,竟然咒我祸端,真是气人——”
柳定清兄妹哪里还敢让她再说下去,一人捂口,一人抓人,将这林韵拉了出去,兄妹二人不敢将林韵留在屋中,连求带拉,将林韵硬拽出了自家房门。
出了自家房门之后,林韵面上早已憋出一片潮红,开口便骂,骂得两句,忽然身上电话响起,她听得面上一紧,收了骂声,赶忙接了。
林韵听着电话,面上神色越来越紧,过了半晌她挂了电话,向着房门方向一看,面上又怒气横冲:“我偏偏就要去东海一遭,看如何能有大祸临头!”
柳定清听得此言,当下喝道:“你疯了不成?师叔修行深厚,神通之大岂是你所能想象的?你却怎得逆言行事?当真不分好坏!”
“你——柳定清,我林韵的事情,你管不着!”林韵先前就受了委屈,此刻见得柳定清不仅不安慰自己,反而喝骂,心头气急,双目之内泪光闪动,当下转身而去。
柳家兄妹追了两步,见追不得,便止下来,面面相觑,良久,两人都是长叹,万分懊悔今次将师叔带来此处,更是担心林韵,一时都是忧心忡忡。
而天启早闭得双目,静静调息修行片刻,右手轻拍,运转元气,设置幻阵法门,将己身笼罩其中。待得那幻阵将天启身形演化而去,天启方才睁了双眼,右手在左右肩头各自一拍,身前膝上已然多出那一蛇一茧,俱都缩做一团,周身发灰,却是受了重创。
天启细细察看半晌,那蛇儿皮糙肉厚,今遭受创却是因着天启接连施展独角火蛇元灵附体法门去破那丹霞山护山大阵,将那蛇儿周身储藏的火元都损耗了去,这才陷入沉眠,积累恢复本元。
而那冰蚕却是因着操了黑水峰与三地罗汉的一击相抗,他修行不过中枢境,纵然依仗黑水峰这封神法宝勉强抗去了那一击,却遭了重创,没有当下便死,已然是侥幸之极了,此刻褪做本体,结了蚕茧,何时能醒也未可知。
知晓那蚕儿伤势过重,天启眉头微皱,想起在白莲秘境塔林内的菩提护持阵法中所收取的那一团灵气佛光,眉头一动,施展法门招出那团被包裹收藏的金光烈焰,轻轻一拍,皆拍入那冰蚕的茧儿之内,经营中带了灰色的茧子散出丝丝金光,当下,似乎光芒润泽了些。
天启一叹,将那两物收回双肩,接而闭目修行参悟,自是不提。
再说那日天启自丹霞山上逃脱之后,三地罗汉舍利分身便携了黑水峰先回了净土宗门白莲秘境。
门下自七苦、无智、无因而下,尽都大惊大喜,他等都修行数百年,也算神通不小,修行不弱,然而何时曾见得罗汉舍利法相真身?
三地罗汉却不管这些净土宗门弟子如何兴奋,只是着了门下去查探那得了黑木经的妖孽余患,当下一经众说,便晓得那妖孽余患叫做火生,乃是心炼宗大德无智和七苦的弟子无华这两人从南蛮荒野中带回来的,来历不明。
无智与无华这两人忽然得知火生竟然是妖孽余患,此次混上山门来窥视佛门大法。两人都是大惊,更加自责不已,在无智心头还有几分惋惜,可惜了那妖孽的资质禀赋了。
既然从此查探无门,三地罗汉便着门中无因掌教去向佛门各派给了通知消息,全力查探此人行踪,缉拿妖孽,自然提供了天启之画像与其他讯息,还隐约透露了西方极乐净土的三地罗汉舍利法相分身亲自降临人间一事给那几个佛宗门派知晓,如此一来,佛门各派自然不敢松懈,更是全力查探。
而道门之内,也是一般,执掌了丹霞妙境的地仙蔡经一直以太清法门推算天启下落,然而却总是阻碍重重,难以推算得清楚,似乎有人以大法门扰乱阴阳,又或是那小儿修行法门古怪,难以推算。总之,他月余推算不果,无奈之下只有通告天下道门,缉拿妖孽余患,想要借助天下道门之力,全力查探那妖孽下落,免得被先行一步的佛门占了先手。
道门讯告一出,还附了天启画像。当即道门几派掌教如那紫罡道人,玉德道人,苍羽道人等便识出这画像中的少年来,他等都与此少年有一面之交,这所谓妖孽乃是年前在大雪山被大日宫啖魂道人掳走的那大衍宗子弟。当下众人都是心思古怪,虽各自都有疑惑,然丹霞地仙之名人尽皆知,积威已久,也无人敢违逆。
所以,天下道门尽都关注着那大衍宗门的动静,自然也开始查探天启的行踪,不过却未必全心全意,毕竟此事颇为古怪,甚至有些荒谬,堂堂地仙,却要抓一个十多岁的道门弟子,众多掌教与年前才亲眼见得那弟子被魔门掳走,至今未曾解救,怎得忽然就成了妖魔邪道?还受了佛道两门追缉!!
数月光景,这天启来历已被天下道门各派掌教高层尽知,然而诸派掌教都有默契心思,不想得罪大衍宗门,便装了糊涂,只是号令门下弟子缉拿那妖孽余患,却并无声张天启的来历。
而大衍宗门却早在年前就闭了山门,开启护山大阵,再无音讯。闭山时间远在蔡经真人号令之前,是以,即便如蔡经真人和三地罗汉舍利分身的这等崇高身份,此时也不好上门去询问天启消息,否则凭白落个以大欺小之名,怎生如意。
只是那苍茫群山之内虽一片宁静祥和之态,内里却并非如此。一些晓得天启出生来历的修行中人为了得那蔡经地仙或是佛门三地罗汉舍利分身的青睐,都隐藏这十万大山之中,伺机而动,只待寻得些许破绽线索,而后擒了那妖孽天启,送至丹霞山抑或是庐山白莲境,到时只需那两位绝世高人稍加指点修行,自然有望大进。
然而,大衍宗山门幻阵厉害,内里弟子又不出行。何况大衍宗乃是修行大派,根深叶茂,在苍莽群山之内伺机而动的这些修行中人自然都有些惧怕,纵然为了贪图地仙青睐,然却也无谁敢上门去招惹大衍宗?
所以,匆匆数月已过,这苍莽群山之内修行中人进进出出,早已换得几波,却是任谁都不知大衍宗门之内到底是何情境。
第十五章 逐出师门(2)
这一日,又有一道人入了苍莽群山之内,这道人修行不高,连金丹都未凝结。各方人马暗中窥伺,自然不放在心上,以为是哪家的低辈弟子得了消息,前来浑水摸鱼。
那道人横穿十万大山,一直到得苍茫群山之内的极高峰处,那峰唤得无量峰,高数千丈,直可通天!
这道人正是道末,道末到了无量峰脚下之后,也不迟疑,便向峰顶攀去,他到底修行不够,等攀上了四千余丈,罡风越发凛冽,他便有些吃力,而后又攀上数百丈,已然有罡风雷火,他之修行尚未结丹,怎能支撑?
道末见得攀爬不上,心头着急,便欲提灵气开口喝喊师尊,好让师尊得知。
便在这时,一股柔和气劲扑面而来,将他包裹与内,微微一晃,眼前景物就变,却是到了一处石洞中。
道末定睛一眼,眼前那氤氲光华之内的道人正是天衍,连忙叩头行礼。
天衍额头顶轮天冲窍处华光闪烁,隐见道体元胎在那天冲光华之内运转法门,正是道门修行到了天冲境界的表征。
天衍也不理会道末,只是左手捏了法印,驱动法门,右手一抛,抛出一根纤细黑发漂浮在头顶上空。接而他头顶天冲窍内道体元胎也随之运转法门,一道金光由道体元胎的百会天冲冒出,旋即化作一金色玄龟甲,其上正驮了那根黑发,却是天衍道人的大衍玄龟甲。那玄龟甲面上金光一抖,射出七七四十九道金漩涡,围绕龟甲,聚合而成成大衍之数,生成大衍迷踪阵。
祭出了大衍玄龟甲,天衍道人的道体元胎也端坐天冲,左手捏印。
大衍玄龟甲周遭的四十九道金光漩涡盘旋飞舞,演化大衍迷宗,天衍道人头顶天冲那道体元胎忽得睁开一双清光闪烁的眼睛,张开小口,仰头向那金光玄龟甲喷出了一口清气,内里一点清光,正是太清仙光,那点仙光入得大衍玄龟甲周遭,一抖一闪就入得内里,射入金色龟甲,周遭七七四十九道金色漩涡越发迅急飞绕。
接而,那龟甲之上生出一层层金光,按着四十九道漩涡之形,相互缠绕,将龟甲之上所驮的黑发包裹与内。
良久,金光顿收,七七四十九道金漩涡回归大衍玄龟甲,而后玄龟甲化为金光一道,只回了天衍道人的道体元胎之顶轮,那道体元胎也隐去踪迹。天衍道人左手散了印决,轻轻一招,只将头顶上空那一根被金云漩涡大衍迷踪阵缠绕的黑发招到手中,再一摆手,黑发便消失不见了。
“这蔡真人未免咄咄逼人,以前辈身份屡屡算计天启,若非我以大衍玄龟甲催动大衍迷踪阵扰乱阴阳,只怕天启行踪早便被那蔡真人算了出来!”天衍道人散开功法之后,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与道末听了。
讲完之后,天衍道人看着地上拜倒的道末,言道:“你起来,可是天启要你来得?”
道末再叩头之后方才起身,恭敬道:“师尊神通,正是如此,天启师侄有话要我转告师尊!”
“天启那孩儿有何事要你转告与我?”天衍道人问道。
“天启师侄要我转告师尊,希望师尊能将他逐出门墙,宣告天下!”道末尽管心头异常古怪,仍旧将天启嘱托讲了出来。
天衍道人听了道末之言,也无面色变化,显然早有所料。
良久,天衍道人才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早便料到这般境况,只是心头还存了侥幸私心,屡次叮嘱他莫要显露自身修行,不想终究是枉然!”
道末不懂天衍道人所言,也不敢Сhā嘴,只是暗自记着。
“罢了,罢了!道末,你且过来!”天衍右手一招,手上显出一团微小金光,内里正是以大衍玄龟甲加持了四十九道漩涡的黑发。
道末上前,天衍便将那金光向道末手上一送,接而传了道末一法门,让道末将那黑发收起。
而后,天衍道:“我就如他所愿!,再者,你将此物带回去,交给天启,便告诉他:东南大顺!”
言罢,天衍向道末一挥手:“待我送你一程!”
接而一道清气卷出,将道末一裹一送,瞬息之间,便至无量山脚下。
道末虽然心头有好些疑问,却也晓得此事非是自己可以深究,于是便按下心思,向着山顶方向纳头叩拜一次,而后才起身沿着原路折返。他心中挂念此事,路上自然全力赶路,一日之后,便返回了京都住所。
却说天启居于林韵居所,这一日忽然心头一动,隐约有灵光闪过,他连忙运了大衍神算仔细推算,这一运转神算法门,让他心头惊喜交加,原来这大衍神算竟然随了他之本元修行而更进一步,已然可勉强施展离字篇。
天启忍住心头那丝欢喜,而后平静心神,闭了眼睛,左手捏了离印,右手掐指推算。随着他心神连同空冥,微微引动本元幽深命窍,周身肉体更散出前所未有的丝点幽光,正是他先前以本元法门修行而引导出的玄奥命窍光,此时他运转神算心法推算命相,自然牵动命窍玄奥,是以就带动了这些已然被本元木灵牵引化入肉身的命窍玄光。
那命窍玄光带着古怪波动,在天启周身一波波荡漾,随之天启心神越发空冥,隐约尽能感应自身命窍元灵,那一刹那,得自第三卷黑木经的一道法门猛然自动运转,接而玄光大动,一股玄光波涛猛然冲窍,狂潮一般涌入到天启那心神之内,刹那之间便让他心神之内多出许多古怪讯息,如此玄光大动,天启如何还能保持心境玄明,当下便乱了神算。
这般状况闻所未闻,天启心头震惊,晓得今日定然推算不得,只能叹息一声,收了手上印决。
然而适才他心境通明,虽卜算不成,然却也清楚地知晓发生了何事,是以见得神算之法破了,当下也就心神舒展,探查元神。
心神一动,那海量讯息便涌上来,瞬息之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形无影。
即便如此,天启却晓得那些来自命窍玄光的古怪讯息,早已化入元神之内,不分彼此,到得有用之时,自会出现。他依旧闭着眼,不过却并非思索那些法门之术,却是沉醉与忽然而生的感悟之内。
适才机缘巧合,动了命窍玄光之后,他虽然并无修行进展,然而却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忽然之间,自己变得完整了一些,又仿佛找回了一部分早先失散的灵魂本元,便仿佛那断了手脚之人,忽然长出一条手臂,自然舒畅。
若要细说,却又表述不清这等感悟。他沉迷于内,过得良久,才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世间人人皆是残缺不全,所谓修行,便是寻求一个完整罢了,哪管他前生后世,还是九天幽冥!”
沉迷片刻,天启微微苦笑,摇头自语:“管他这许多做甚,到时自知!”
想起此时自己境况,他忽得记起一事,苦笑道:“我需先得炼一幢幻阵旗门,日后躲藏之际也有个方便!”
天启先将自己手上以元气木灵疏络过的黑木取出数根,却一怔,炼出旗门也是不便,日后危急时刻,哪有时间排步旗门?且这幻阵一定,凭我现在修行,也无法挪移旗门,怎生去逃命?
难不成呆在原处,以幻阵隐去身形就在阵内硬抗万千追击不成?现在我之修行布出的幻阵哪有那等威势?!却还不如以法门催动元气,虽需一直催动元气支撑幻阵法门,却总能移动。
天启又思索半晌,猛地心头一动,哈哈大笑,先以黑木布出幻阵,打入元气,借幻阵法门将周身气息隐去,而后这才放心施为。
天启起手在身上一拍,身上那灰色的冰蚕宝衣就脱飞而去,悬浮于身前米许之处。他先以法门驱动元气,导入冰蚕丝质的灰袍之内,缓缓化入,徐徐引导聚集元气。
而后他又以法门将那一波波聚集起来的元气炼化成丝丝点点的巽风木灵精华,再以法门化入法衣周边元气之内。而后再如此循环运转,却是将这法衣当作了自家肉身来炼制,倒也是奇思妙想。
这法衣材质自然不能同他那强悍之极的肉身相比,是以天启徐徐引导炼制,怕那法衣一个承受不得,被巽风木灵火化作灰烬了去,若是那般,就白费了一番手脚,还需得培上这可大可小的法衣。
如此小心运转,半日之后,法衣上下已飘起一层淡淡黑雾,显然元气开始外泄,这冰蚕法衣容纳元气已至极限,天启晓得不能再催化炼制,便停了法门。
停了元气和巽风木灵之炼制,天启心神微微思索幻阵法门,便运起了本元,催动周身本元木灵。经过这段时日的修行,本元木灵运转越发灵活,只是念动,肉身之上便闪起一片丝丝点点的本元巽风木灵火。他运转法门,从身上飘飞出一团巽风木灵火,色泽黑蓝,那团巽风木灵火一化为二,二化为四,终究化为三十六点蓝黑光火,在前方虚空悬浮。
第十五章 逐出师门(3)
“转!”
随了天启一声轻喝,法门运转,三十六点光火以那幻阵方位上前围了中央冰蚕宝衣,而后天启运转法门,轻轻一拍,三十六点光火便上了冰蚕宝衣,化作三十六点蓝黑斑映在灰袍之上,被灰袍本身颜色一衬,倒也不显突兀。
天启收了法门,将那灰袍穿在身上,微微苦笑,虽然简陋,不过这也总算幢法宝吧,总也能催动幻阵自主运行,只是本体材质不佳,尽管经了炼制,却终究不能承受太强的巽风木灵火,炼出法衣以巽风木灵火为源,自然也不能长时间持续运转,且大五行幻灭内有阴阳五行颠倒,生死转换,主灭道,天启所炼缺了镇阵之宝,威力自然逊色许多。
正思索间,忽得天启神情一动,过得半晌,房门吱哑开了,从外走进了二人,当先一人正是道末柳阳明,跟在后面的乃是柳定清。
进房之后,柳定清便留在外间,道末柳阳明自顾走进了天启所在之所。
两人见面,也不多言,柳阳明当下将天衍道人所言全都告与天启所知,便是那天衍道人自语之处,也都详细讲出。最后运了天衍道人所传法门,将那以金光漩涡大衍迷踪阵所禁的黑发取了出来,拿与天启。
天启一见那物事,便感应到黑发之上有己身气息。他随天衍十多年修行,自然知道天衍道人可借玄龟甲布出大衍迷踪阵,可扰乱阴阳,防止他人推算。今遭见得这金光漩涡禁住了自己一根黑发,当下便知晓前因后果。
心头也是一阵后怕,他这些日子时时运转大衍神算,却未想得那蔡经也是玉清门人,还早得了地仙之道,道行定然比自己高出甚多,怎得可能不会推算之法?若非祖父施法相助,扰乱了自己阴阳,可能那蔡真人根本无须借助天下道门之力,就可推出自己行踪。
这般想着,天启收起那以禁光漩涡裹住的黑发,微微叹了口气,暗道:今次之事,非同小可,即便逃得性命,也无法重回宗门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祖父与父母兄长。
天启自幼随天衍参悟玄奥,性子淡然非常,然而想到今生与那至亲之人相见机会渺然,却也不由心伤。
道末看天启神色,也是心头黯然,只是他之修行甚低,知晓自己难以出力,也便索性不言语,只是心头叹气。
半晌,天启收拾情怀,向道末躬身道:“侄儿谢过柳叔父!”
天启转换称呼,听得道末心头一震,当下鼻头就是微酸,这孩儿,自今以后,便是大衍宗门之弃徒,而后流亡天下,也不知命运如何,怎能不叫他辛酸?
“如此,侄儿这便走了!”天启面上恢复了往日淡然,向道末再行一礼,而后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差些个忘了大事!”道末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曾交待,连忙喊住了天启,道:“师尊他老人家要我告你:东南大顺!”
天启回身点头,便自走了出去,脚下毫不停留迟疑。
道末看着天启背影,虽然想要开口留住他,然而想了半晌,却终究没能开口,只是看着那消瘦的背影,不禁潸然落泪。
天启年纪虽幼,却未那般感伤,迅即恢复先前那淡然模样,他修行天道渐有所得,除去大道之外,世间万事尽皆不放心头,分分合合本就自然,又论他怎得?
然而,他又怎看得透天道运转?
早便注定,他与这道末日后还有一场缘法。
正是:冰魄真灵归位,道末化魂返本!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站在外厅的柳定清看着天启走出,面上一阵神色变幻,最后开了房门跟了出去,道末心怀感伤,便未注意自家孙儿动作。
柳定清出了房门,天启还未远去,他连忙追上天启,刚欲喊天启师叔,忽然记起祖父先前交待之事,改口道:“叔父请留步!”
天启顿步转身,淡然看着那柳定清不语。
柳定清稍稍犹豫便开口:“请叔父搭救林韵!”
言罢,柳定清便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去。
天启虽然一愣,却也未避开,心头默默思索,而后向那柳定清道:“虽然那女子注定有此一劫,然而你三人终究救我一遭,我便还了这因果干系,随你走一遭东南!”
*****
送走道末之后,天衍道人闭目思索半晌,终究睁了眼,向眼前那一道青烟云雾之中一点,法门一运,内里便显出了天启母亲朱云灵之影像,影像内里,朱云灵面色苍白,满脸泪痕。
原来数月之前,蔡经真人与天下道门传出了缉拿天启的训令,大衍宗门虽早先已关闭山门,然外界的消息又怎么能瞒得住天启父母这等人物?是以这两人一早便知道了这消息,尽都心神俱震,接而却是为了那苦命的孩儿担心甚至惊惧。
那天启孩儿先是在大雪山被魔道妖人掳走,而后近一年时间没有音讯,再出现时,却忽然成了丹霞地仙蔡经真人和净土佛宗口中的妖孽余患,如此荒谬之事,怎能让他二人不震惊?
且那要通缉擒拿天启之人的身份,却又让天启父母二人心头惊惧惶恐,得了地仙之道的蔡真人在他等这修行中人眼内,别如同仙人一般尊崇至上。这等人物要拿天启,他二人心头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二人心头震惊慌张,都没了主意,便想到了正与无量峰顶闭关修行的天衍道人,连忙便燃了天衍道人所留法香,奈何天衍道人只是告知道生夫妇二人无需惊慌,不可擅出山门,否则必有大祸。
而后,无论道生夫妇再如何燃香,天衍道人也置之不理,且事关重大,天坎天离两道都得了天衍的法旨,严密看守道生与朱玉灵二人,不敢叫这二人偷偷下山了去,否则定得为宗门招惹大祸。
因着此事缘由若是往前推去,牵扯到了天坎天离二人赐予天启的那双色太极法器,虽然他二人早便从朱云灵那里知晓当日天启被啖魂道人带走是另有缘由,此刻在蔡经的通缉令下达天下后。
二人也开始埋怨自己,埋怨自己不能护住自家孩儿。只不过天坎天离这两道人虽然对天衍道人的处置颇有微词,不过他二人到底年长沉稳,也晓得此事关乎到大衍宗门的千年根基,一个不慎,宗门便有大祸,是以都听从天衍法旨,不敢稍违。
那道生向来有大志,望振兴大衍宗门,所以心头虽然亦是苦楚,也自强忍了,日日便是劝慰朱云灵,要她莫要如此意气用事,一切自有掌教做主。
只有朱云灵忧心惊惧,又出不得苍莽秘境,日日只是焚香祷告,祈求天衍道人去搭救那可怜的天启孩儿。
然此事内中蹊跷甚多,且数月以来,天衍道人时时刻刻都以天启一根头发为媒,小心谨慎得运转大衍神算法门,一经发现天启气运为人窥伺,便施展法门为天启扰乱阴阳,阻挡那地仙蔡经真人的突击推算。
那蔡经地仙之境,天衍虽仗了大衍玄龟甲,却也凶险异常,一个不好,便可能把他自己也搭送进去,是以日日小心,也无暇理会朱云灵。
直到道末来的这一日,天衍以天冲境的大修行,又借助了大衍玄龟甲隐约推算出天启在东南有一线生机。而后天衍又以大衍玄龟甲幻化金光漩涡化了大衍迷踪将天启气运暂时护住,又吩咐了道末此般送之离去。天衍这才有暇看拂天启母亲朱云灵。
果然不出所料,朱云灵一见得天衍道人接了焚香镜像,当下跪拜连连磕头,泣道:“掌教慈悲,护我孩儿,掌教慈悲,护我孩儿!”
声音干涩凄厉,如巴猿夜啼,甚是悲戚。
天衍虽早知如此,然而看得朱云灵如此模样,却也不由心伤,心下叹息,面上却依旧淡然道:“你无须如此,天启命运多舛,然天生大才,必有磨砺!”
讲到此处,天衍便断了这焚香法门。盖因他虽参天道玄奥修神算法门,还得了天冲妙境,然终究也不能尽去己心慈念,此时见得朱云灵如此悲切,心头便有些凄然,然而他却又怕坏了大事,是以便断去了焚香法门。
等断去了那法门之后,天衍道人心头存念,虚空神念透射而出,笼罩这苍莽群山四穷八野,瞬息之间便感应到了秘境之内的天坎与天离二道人。
苍莽秘境之内,天坎与天离两道人正静坐冥思,忽得得了天衍道人的召唤,自然不敢怠慢。天坎道人害怕自己两人走后那朱云灵硬闯下山去,是以便将天离道人留在山中,守着朱云灵所在坤峰,而他当下便出了苍莽秘境,向那无量峰去了。
天坎道人修行深厚,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到了天衍道人修行的无量峰顶。
无量峰顶的岩洞内里,天衍道人自然早便打开大衍玄龟甲幻出的金光护盾,将天坎道人放了进来。
天坎入得内里,只看得天衍道人额头宝光闪动,正是那得了天冲妙道的境界,心头大喜:“恭喜师兄更进一步,得了天冲妙道,若师兄再修持些时日,只怕便是对上那丹霞山的蔡经真人,也有得一拼之力了!!”
第十五章 逐出师门(4)
天坎道人见得洞内的天衍已然突破天冲妙境,当下便以为先前天衍的忍耐不出只是为得先行巩固修行,而后等巩固了境界,再出面与那地仙蔡真人相商天启之事。所以天坎道人心头就是一松。
谁曾想,天衍道人听了天坎所言,微微摇头道:“那蔡真人得了地仙之位早有数百年,又岂是我能对抗?况且他身后更——”
天衍说道此处,微微摇头,不再说此事,面色大变的天坎道人虽然想问清天衍所言,不过他到底也是老成持重之人,知道天衍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奇*書$网收集整理是以犹豫片刻也不曾出口,只是默然半晌,而后涩声道:“依师兄此言,天启他岂不是性命堪忧?莫非我们大衍宗门依旧要闭山不出,任由天启被外人欺凌不成?我们宗门——”
天衍道人打断天坎道人言语,说道:“我早便说过,我宗门此番封闭山门,需得数十年,此事无需再议,我自有打算!”
天坎道人还想再说,却被天衍道人挥手挡住:“你莫要再说,此番叫你前来,有两件事吩咐与你。一来便是宗门封山之事,由你出面统摄我门下弟子,无论谁人皆不得出山!”
“师兄,此事乃我分内,只是早先有坤殿门下灵光和我坎殿门下的灵根这两人一直在外游历,不曾回山,早先师兄也有言让灵光探察天启情况,不如就让他二人随了同道历练,也好清楚天下大势,如何?”天坎微微皱眉,接而躬身道。
天衍点头,接而道:“第二件事,你马上传告天下:将天启逐出大衍宗门!”
天衍此话说来淡然,然而听在天坎道人耳中,却晴天霹雳一般,将天坎震得元神都禁不住乱颤。
“师兄,使不得,使不得啊!”天坎道人心神归壳,面色旋即大变,匍匐于地连连呼喊,以他修行与道行,也是惊惶不已。
“此事已定,无需再言!”天衍道人到此时方才睁开双眼,目光之内闪过一丝黯然道:“我自有计较,你且按我话做,免得祖师基业受损。若是不然,等大祸临头,宗门基业受损,你我莫说赔了性命,就算是魂消魄散,抹去轮回也难偿其万一!”
天衍道人讲到此处,话语内里都是森严,清冷的目光恍若凌厉刀芒,一闪即收。
天坎到底沉稳,虽心头有百般不愿,却也知道天衍道人目光长远,此举定然是为了宗门计算,当下只得点头,悲声道:“师兄但请放心,天坎必然将此事做好!只是那孩儿——”
此时天衍已然闭了双眼,额头宝光吞吐,天坎道人看得如此,只得默默叹息一声,而后向着天衍道人躬身行礼,转身出了那石洞,他刚走出洞口,身后那层金光便蔓了开来,将洞口遮挡起来,而后金光内有四十九道金丝一晃,金光敛去,连带着洞口也消失了踪影。
天坎知晓这乃是天衍掌教以祖师传下的大衍玄龟甲催动了金盾幻阵之法阻挡洞口,眉头一皱,明白天衍此举是为了让他明白先前所言都是为了祖师传下的宗门基业,警示与他莫要意气用事,万事以宗门为重。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接而转身跺脚,须臾便回到了苍莽秘境之内。
天离早便有些着急,见得天坎回来,赶忙迎了上去,急声问道:“如何?掌教师兄有何吩咐?”
天坎摇了摇头道:“掌教师兄吩咐了两件事情与我二人,一来紧闭山门,无他发旨,任何人不得轻易离山;二来——”天坎面上显出几分惨笑:“二来便是宣告天下,将天启那孩儿逐出门墙!”
“什么?师兄怎能下如此训令?他是不是糊涂了?”天离面色大变,当下额头青筋跳动,大喝出声:“如此一来,天启那孩儿小小年纪,岂不是要在外任人欺凌?我等这做长辈的,怎能如此行事?怎能如此??”
“你莫要多言,掌教师兄也是为了宗门着想!”天坎道人眉头一皱,喝斥天离道人。
“即便宗门不存,也不该如此窝囊行事,那孩儿正受了丹霞地仙蔡真人与佛宗降临罗汉的追缉,此时逐出门墙,将置那孩儿与何地?将置我宗门脸面与何地?即便玉石俱焚,拼去了吾等宗门,也不当如此,师兄当真糊涂了不成,为了宗门便舍弃了那孩儿,向那蔡真人和佛宗三地低头!!”天离依旧喝道,面红耳赤,心下显然气愤之极。
“闭嘴,你——”天坎道人虽然也不尽同意掌教之法旨,却依然被天离这等肆无忌惮的话语气得面无人色,伸手指了那天离道人,颤颤抖抖地喝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么?祖师爷传下来的基业是能随便舍弃的么?你,实在是太不长进了!”
天离道人也知道自己适才所言很是过分,当下看着兄长大发雷霆,也不敢再言语,只是沉着脑袋,双目之中离火跳跃,又闪出了淡淡红光,却是因为心头激荡的因由。
天坎道人闭了双眼,将心头那股子邪气缓缓导引而去,而后方才睁开眼睛,看着那天离道人言道:“以后千万莫要说出那等话语,天启自出世便随了掌教师兄修行,师兄对那孩儿的情谊岂是你想的那般?
若非为了这祖师宗门之事,他怎会狠下心肠将天启逐出门墙?你可知他心头是如何想法?莫要再说出这等伤人的话语,否则师兄饶你,我可饶不得你,再有这般情况,你自去后山你殿中闭关百年就是!”
天坎说完,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记得要守好云灵那孩儿,她这些时日忧心天启,早已身心俱疲,受不得惊了,此事还是莫要让她知晓才是!”
天离闷声点点头,转身去了。
再一日,天下皆知那被地仙前辈与佛门降临罗汉通令缉拿的天启小儿被大衍宗门逐出门墙!
此时,天启已然入了东南临海,自然不知这等消息。
东南近海比往日要平静几分,无风无浪,天空蔚蓝一片,淡淡的蓝从眼前海面一直延伸到远处天际,海天相接,当真壮阔!
再说那柳定清带天启到了东南近海之后,便转乘了一船,驶出千公里后,船速便减了下来,终儿停了下来,此时自然无需柳定清再与天启细讲,船行千里之后,前方那数十公里外的海岛周遭便忽然出现了一片波涛汹涌,将海岛围绕其中,那滚滚余波席卷而来,带动着船身上下晃动。
天启也不借助船上的瞭望器械,他天生便开天眼,只是微微一扫,目光便透过了那黑色的波涛,看到了内里境况。只见内里那海岛的边沿崩塌,本就不大的海岛此时只剩中央那数公里方圆,海岛中央有一团金光,金光内里背靠背站了四人,内里正有那柳定清之友林韵,另还有三个男子,两个稍显中年。
这三人周遭围了一圈淡淡的光团,该是内里三人之中有人以法力撑开的法门护罩,不过看那光团颜色,却是威力不强,且后劲疲软,不知还能支撑几时。在这方圆之外,游动着数尾的黑色巨怪,天启定睛一看,那黑色巨怪竟然是他五年前在东海之外所遇得古怪巨章!
那些黑色巨章只在海岛周遭游动,不时地喷出一口黑色浓雾夹带着海浪波涛向中央海岛砸去,那黑色的墨汁加了海水之后,从巨怪口中喷出,速度极快,撕裂空气,顿时便是一道异常刺耳的呼啸声,数道黑色水柱同时发出,啸音尖锐,颇有几分铺天盖地的感觉,看那威势,恍若可将那海岛瞬息就变得粉碎。
那海岛周边就是被这巨章所喷之力毁成了一片坑坑洼洼,削去了大半海岛,不过奇怪的是那巨章并不敢游入此时那海岛周边丈许范围,只在周边游弋,似乎害怕内里有甚古怪,就连那威力不小的喷水墨,也不能将剩下的那点残余海岛毁去,那些喷水墨带起海浪打在残余小岛之上,便平白得没了踪影。
也还好如此,否则就凭残余海岛中央的那四人,怎么可能在这恐怖巨章的围绕中支撑不死?
天启看到那巨章之后,心头便是一动,五年之前,他与天衍祖父回返大衍宗门时路过此处,曾见得这种古怪巨章,皮糙肉厚,肉体强横之极。当时在这小岛之上,天衍祖父曾卜得一卦,言及天启与这古怪巨章还有几分缘法,因着当日时机不到,天启也未深究,后来这几年钻研那修行法门,便淡忘了那事,此时他见得巨章才想起旧事,且脑海中马上便记起天衍祖父传来的赠言:东南大顺!
“莫非此番的东南大顺便是应在此处?与那巨章的缘法也该在今日了结不成?或是如此!”天启心头揣摩,面上却无什颜色,只是远远看着那海岛。
柳定清看着海岛已被那群巨怪毁得不成模样,再看了数千米外那游弋巨怪的惊人威势,心头震骇,中央一团金光比之昨日越发暗淡了,他虽然看不到金光内的情景,不过却也能想到林韵那几人都被困在海岛当中,不得脱逃,勉力支撑,危在旦夕。
第十五章 逐出师门(5)
柳定清心头自然着急,忙快步走上前来,也忘了什么礼法,着急地问道:“师——叔父,情势危急,还请叔父援手!”
天启也不看柳定清,只是微微点头,接而道:“时机未到!”
柳定清一愣,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退出几步,在那里踱来踱去,显然心情焦躁不已。
其实天启若是想要从巨章群的包围之内救出林韵,倒也不难,只是那场中四人,除去林韵不谈,都有些法力修行,显然是修行中人,以天启现在的身份,自然不敢轻忽,万一被这几人看出自己身份,宣扬出去,岂不泄漏了自己行踪?
想到此处,天启目光中杀机一闪,却是想要将那三人留在此处,反正他也只需到最后关头将林韵带离此处,而后将那三人留在巨章群中,等他三人法力耗尽,就算那群巨章不能靠近海岛中央,仅仅是喷出的墨汁海水就足以将他三人化为粉碎了。
心头刚刚有了这主意,忽得天启心头一动,已然转头向着远处望去,半晌之后,那极远天际就显出两点亮光,天启看的清楚,那是两道飞剑光华。
柳定清顺着天启目光看去,此时也看到了那飞剑光华,他面色沉凝片晌,接而面上闪出几分喜色,道:“定然是他们来了!”
天启眉头微皱,柳定清看着天启面色有变,连忙解释道:“林韵几人被困之后,林韵以通讯器械联系到我,要我去通知他们师门长辈!”
天启没有再问,他天眼犀利,此时已经看得到那操纵了飞剑的二人之相貌,便是一惊,那二人之中有其一他早先见过,正是那茅山道派的洞真道人,当日在南荒僵尸洞内,那洞真道人随同灵光道人一起,是以天启认得此人,而且这洞真道人也在那处见过他。
这当儿,那两道剑光已然闪到不远处。
柳定清运起真气,喝道:“请前辈降至此处一谈,晚辈柳定清恭候!”
那两道剑光上的道人早看到柳定清几人的船,听闻柳定清相邀,就落下了剑光,上了那船。
两人都是道人打扮,洞真道人面上神采飞扬,竟又有修行进展,凝胎在即,而另一人也是修行不弱,金丹圆润。
天启心头估测这两人修行的当儿,柳定清早已拜倒:“两位前辈安好,晚辈柳定清拜上!”
“你便是那送信与我门下的柳定清?”洞真道人不说话,他身边那中年道人上前问柳定清道。
“正是晚辈!”柳定清点头。
“你且起来,此番还要谢你传过消息。”那中年道人言道。
洞真道人自落到船上之后,当下便看到了负手站与一侧的天启,觉得此人面熟,思索半晌,心中一震,却是想起了在南荒僵尸洞内见过此人,正是那大衍宗门灵光道人的亲弟,近日修行界内无人不晓的天启道人!
认出天启之后,洞真心头自然震撼,且暗自担心,虽然这天启年纪不大,先前也无甚名声,可既然此人先能从南荒僵尸洞内大火轻易脱身,而后又被道门佛宗的两道的绝顶高人同时下令缉捕,自然是厉害之极的人物,否则哪里用如此大费周章?
洞真道人心思灵泛,也无从去想为何能在这里见到天启,只是寻思今日见到此人,实在是天大祸端,若此人害怕自己几人走漏了风声,怕是前途堪忧呢啊——
心头寻思片刻,洞真道人最终还是拉了身边那中年道人,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茅山洞真,洞阴,见过道兄!”
被洞真拉过的洞荫道人虽然不明所以,也看不出眼前这穿了灰白长袍的年轻人有何修行,不过他知道洞真为人,是以也只是压住心头疑虑,上前行礼。
天启心头瞬息便转过无数念头,此时若是还要灭口,只怕需得将林韵也杀了去,甚至那柳定清,甚是不妥——他略微迟疑,心头百转千回,便有了主意,接而打了稽首,微微躬身:“见过两位道兄!”
“不敢,不敢!”洞真道人连忙侧转身子,没敢接下天启的礼节,他不过是茅山门下的一个普通二代弟子,怎敢接天启躬身之礼。
两人相互见过,却都未提起天启名号,那洞荫道人在旁看得古怪,不过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两位来此,想来必定是为了那岛上所困四人吧。”天启忽而笑了笑,向那洞真道人言道。
洞真道人面色微微一变,还未开口,便听得柳定清Сhā口道:“四人?他们本有五人被困?怎得却只剩下四人了?”
天启看了柳定清一眼,转头对洞真两人淡淡地道:“这些东海巨章神通不小,不是普通妖物,莫说是他等几人,便是两位茅山道友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此时此刻,天启自然不再掩饰什么,就算他能骗过天下人,也难以骗过那蔡经和三地罗汉,是以他便放开了本来性情,语气淡然,目光冷漠,似乎眼前这些人在他心中都不过浮尘蝼蚁。
洞真被天启目光一扫,心头一颤,暗道:此人好可怕的目光,听闻那修行大衍神算法门到了高深处,便视万物为蝼蚁草木,冷眼旁观天道运数,或许当就是这等目光了吧。
他面上一愣,想到天启的莫测神通,也不再想天启那淡然目光,连忙拜向天启:“道友神通,还请道友能慈悲为怀,看在道门一脉的份上,救我们下弟子!”
此话出口洞真便有些后悔,先不说天启被天下道门佛宗通令缉拿,即便没有地仙蔡经与三地罗汉的通令,以这天启的淡然目光看来,想他慈悲救人,也是难上加难。
不曾想,天启竟然微微点点头,不过目光依旧如一潭深水,无丝毫波动。
“你等在此等候,待我去引开那几尾巨章,而后你二人速速带了岛上几人离去,不可在此处停留,这海岛之下还有成群巨章,若被我招惹出来,我可护不住你等,你记住了!”
洞真点头,那洞荫道人在旁边听着憋气,自己师兄弟二人竟然被这小儿看做三岁孩童一般,当真可恶之极,不过洞真在旁,他也不好发作,只是憋在心头,面上却早已变色,暗自道:且看你有何本事,能说出如此大话,哼,那些巨章不过体型巨大的水怪罢了,有甚了不得?
天启自然不知眼前两人心头所想,他也不去寻思,讲完之后,点点头,又看了那柳定清一眼,而后才道:“你先前也算救我一遭,此番救了那林韵出来,你我之间便无干系!”
说到此处,天启转身,一步踏出,也无甚法力波动,人便到了数千米外的海面之上,如此神行之法,让动真师兄弟二人心头大骇,此等神行之法无声无息,当真可怕!
天启刚到那群海怪上空,便感到脚下一阵响动,天眼一扫,便晓得下方有海怪自海中冲起,向着自己撞了上来。那巨章速度快绝,天启刚察觉,便觉得风声大作,海面上已然显出了一道黑色水柱,冲天而起,向他脚下冲去。
数米粗细的黑色水柱划开空气,尖锐厉啸随之而起,空气竟然被那黑色水柱带出了一道白痕。
天启嘴角一动,也不动势,更不施展法门,只是虚空悬浮在那处,恍若不知脚下动静,眼看那黑色水柱便到了跟前。
数米的黑色水柱冲到天启脚下米许,恍若一柄黑铁巨锤,向天启凌空拍去,将天启整个人笼罩其中,不得脱逃,猛烈的风势将天启身上的衣襟吹动,猎猎作响,不过天启却毫不动容,倒是远处观看的那洞真师兄弟感应到水柱内巨怪威势,很是心惊这巨章的速度。
等那黑色水柱便要砸到天启脚下,天启方才脚下一动,向下跺了跺脚,正好便跺在了那黑色水柱之上。
那黑色水柱早已经被巨章大力凝成黑铁一般,加之以庞大冲势,力道惊人,不过在天启这若如无物的轻轻一脚之下,却硬生生得止住了去势,那一刹那,似乎也同天启一般静静地悬浮起来,紧接着,庞大的声响随之轰然炸开,黑色水柱化作了满天黑点,嗖嗖得向着上方天启砸去,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哼!”以天启现下修行怎会在意这等攻击,右手一拂,将那重重黑点扫开一片,这当儿他眼前便是一黑,腥臭之气让人憋闷之极,天启知晓定然是藏在水柱之内的那巨章袭来,倒也不惧,只是伸手向前压去。
那数丈高低的巨章怪力惊人,虽不能施展法力,肉身却比钢铁还要坚硬几分,天启右手压在那巨章的头颅之顶,恍若一孩童以手压住一辆疾奔驰马车一般,震撼之中竟带了几分滑稽。
然而那巨章被天启一掌压住,便压得去势立止,虚空之中,竟然没有将天启身形带动半分,反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哀嚎。
原来天启一掌挡住这巨章去势,另一手迅速拍了下去,也不调动周身元气,仅仅是以肉身力量砸了下去,他这几月参悟了红木小盒内那独角黄蛇黑木经的内中法门玄奥,不仅悟得本原修行之法,更得了天地战魂法门锻炼肉身,实力一日千里。
不仅本原修行大有进展,肉身力量更是再进一步,达到了他自己都不知晓的高度。是以他这左掌一拍,巨章体表那层坚硬强悍的皮肤未能对他有半分阻挡,他这一掌竟然就将那巨章的硕大头颅破开了丈许的缺口。
那巨章被这一章拍下,脑袋都被打了缺口出来,竟然没死,却是发出了巨大的哀嚎,那破损的头颅之内猛地冒出了一团巨大的黑雾,顷刻便将周遭笼罩,那黑雾带有剧毒,周遭空气发出了吱吱怪响,发出局热,蒸腾出一道道白色雾气,兼之七八条巨大的触手向上缠绕,向着天启拍了上来。
巨章生命力如此顽强,此时还能全力一击,倒让天启一愣,不过他却也丝毫不惧,不退返进,穿入到那方圆数丈的黑雾之内,他肉身锤炼得强横,日日以巽风木灵火锤炼,自不怕这等区区毒气,是以对周遭黑雾毫无感觉。迎着冲上来的巨章合身撞了下去,当先一掌拍下,风声呼啸,将那剧毒黑雾震开数丈之外,眼前景象自然清明。
那巨章哪里晓得天启如此强横,七八条触角还未沾到天启身形便被天启一掌重重得打在了头颅之上,此次天启使力不小,那巨章当场便落了个头颅尽碎,数丈的头颅化作碎末飘散。
那一掌巨力更是沿着巨章身体一路下甭,只听得嘎嘎巨响,那肉体崩坏之声竟仿佛钢铁巨石崩坏一般,那数丈高低的身子已然散做了一摊,而天启身形也从那一捧血雨之内冲了出去,身上那灰白长袍上没有沾到半点血腥,依旧在海风之中微微起伏,身后巨章早化作血雨一蓬,崩坏的肉身碎块四处飞扬。
这等血腥景象看得远处的洞真与洞阴二人一愣,心头大寒,这哪里像是正道手段?如此凶残——
天启微微一停,向着下方那海面一扫,身形一动,便到了海面之上数米,伸手向一只巨章拍了过去,那巨章虽然也有几分智慧,却哪里晓得天启厉害?凶性大盛,向天启撞了上来,也不再向海岛中央喷射墨汁。
天启已开杀机,见这头巨章不知死活,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一掌结实,巨章脑袋便开了一道硕大血口,身子被那股巨力拍出数十米开外,身后带起一股迅猛波涛,水面更是轰然爆出了十多米高低的水柱。
第十六章 虚空化灵
此时,天上散落的巨章身体碎块也落入水中,血腥气味迅速弥散开来,这些巨章凶残成性,被血腥气味一激,更是凶性大发,也不再围绕海岛游弋,尽都向着血腥气味所在围拢过来。
只见波涛滚滚而来,顷刻之间,天启脚下的海面便多出了四头黑色巨章,硕大的眼珠子内里凶光闪射,张嘴就是一口腥臭墨汁喷了出去,还牵带着周遭海水袭去。
这些巨章颇有些章法,已然知晓天启厉害,也不再凭借那强横肉身横冲直撞,却是合力喷出体内毒囊的剧毒墨汁,加之海水冲蚀而去。
天启虽然不惧此等毒汁,可却也不想被此雾沾身,身形闪动,瞬息移开,而后他转身向着数公里外的那两位茅山道人呼喝:“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天启声音虽然不大,然而到了那两道人耳侧,却恍若奔雷炸响,让那两道人心神一震,向海岛定睛一看,果然那海岛周边游弋的巨怪章鱼都已经向着天启缠绕而去,于是两人对视一眼,赶忙驾起剑光,向那海岛冲去。
因着巨章尽都向天启游去,两人前去并未受阻,剑光一闪,光华收敛,两人便到了千多米外,几个呼吸之间就站在了海岛之上。
那海岛之上驱动了法宝,发出光盾的中年道人本就是洞真门下,那护身法宝也是洞真所赐,此时洞真到得海岛中央,也不问话,只是捏了法门,向那道金光一招,那金光就收敛,化作一点金光飞入到洞真道人手中,却是一块以地脉阴火淬炼过的紫铜如意。
“走!”洞真也不多做解释,上前一把抓了其中两人,便驾起剑光,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洞荫道人也如此这般,驾起两人飞遁。不过他剑光到了半空之后,看到一尾正向天启围去的巨章,心头就有了些许想法,暗道:这巨怪也不过如此,我等飞过救人,也不见阻挡,那小儿虽然看似厉害,实则不然,屠戮海怪而已。
这般想着,洞荫道人一手一人,抓了两人悬浮半空,而后心念一动,驱动飞剑向着下方的海怪斩去。
剑光一闪,飞剑便已经到了那海怪上方,而后再闪,向那海怪头颅切去。
那海怪凶性大发,被血腥气味引动,也不搭理头上剑光,洞荫道人见得如此,哼了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妖物!”
剑光如虹,狠狠斩在了那巨章的黑色头颅之上。
洞荫道人面色大变,他心神与飞剑相通,自然晓得,刚才那飞剑一闪,竟然没能切入巨章的头颅之内,只是稍微划破了那巨章体表的黑色皮肤,只觉那巨章皮肤坚韧之极,难以想象。
洞荫道人刚觉得不妙,便觉一股腥臭之气迎面扑来,他定睛一看,一股粗达数米的黑色墨汁已然到了百米开外,瞬息便到眼前。
只是闻着那墨汁气味,洞荫道人便晓得这墨汁剧毒,他可没天启那等百毒不侵的本事,自然连忙闪开。
洞荫道人看得那海怪凶光闪射的巨目向着自己瞥来,身形游动,硕大的身躯浮现在海面之上,那头颅怕不是有数丈大小,此刻那巨怪大口一张,竟连续喷出几口墨汁,更是迅急,从几处飞起,向他裹了上来。他心头一惊,连忙召回剑光,化作一道长虹,向前方散去,剑光与那墨汁相触,发出吱吱怪响。
不过到底是道门正宗法门祭炼的飞剑,尽管洞荫道人境界不高,那飞剑却也不弱,一道长虹辟出,硬生生将扩散至数丈宽广的黑雾劈出了一条缝隙,接而随了剑光迅速钻了出去,哪敢再停留?
那洞荫道人一口气剑遁出数里开外,这才停下剑光,降到了船上,此时剑光已然微微发暗,带着几分腥臭,运转之间竟有了迟滞之感。
此时,洞真道人向着那面色沉郁的洞荫道人喝道:“你无端招惹那水怪做甚?若非那水怪受了那边的血腥气味吸引,定然追你过来,倒时又是麻烦!”
洞阴不敢多言,只是低声自语:“是我鲁莽了,只是先前看那道友空手便斩杀了两怪,觉得那水怪不过如此,谁曾想——”
“哼!”洞真哼了一声:“你怎能同那道友相比,他可是——”
讲到此处,洞真道人停了下来,面色沉了下来接而道:“他是谁人我现在还不能讲与你听,你日后也莫要说出此事,莫要为师门招惹祸端!”
洞阴听得洞真如此认真,连忙点头,他也看出那少年古怪,不仅厉害非凡,而且手段狠辣,神通更是古怪非常,定非寻常。
看着洞阴老实点头,洞真方才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双目通红的林韵以及那剩余三人道:“你等也是一样,以后切记,莫要与外人提起今日之事,更不要提起那位道友,否则招惹出天大祸端,莫说你等,连师门也要受牵连!”
洞真说话间,若有意若无意得向着柳定清瞥了一眼。
那几人虽然不明其意,却也连忙点头,柳定清心思活泛,晓得这洞真道人的意思,自然也点头。
“如此,那我等这便走吧!”洞真见得众人反应,才放下心来。
“这便走么?”洞阴眉头微皱,看了看数公里外的那滚滚波涛,暗自道:“无论那道友是何人,他先助我等搭救门人,此刻正与那海怪死斗,我等却如此便走,显得太过薄情寡义了!”
洞真看了洞阴一眼,似乎并未发怒,然而那目光却让熟悉洞真的洞荫道人心头一寒,连忙闭口低头,不敢再言语。
“走!”洞真喝了一声,剑光一闪,卷起了三人化作一到剑光,当先便走。
随之洞荫道人也卷起剩下两人,化作了剑光,随了洞真道人从这东南近海消失。
再说天启,此时正与那数尾凶性大发的巨章相搏,他修行超出这巨章甚多,是以仅仅凭借着强悍肉身,便同那几尾巨章斗得风生水起,丝毫无勉强之感,举手投足之间,风声雷动,带动了海水波涛,席卷巨章。
天启自然知晓那洞真几人的离去,此时他有心探寻眼前巨章的底细,下手便收了几分力道,不过尽管如此,往往天启一动势,便将一头巨章打出数百米开外。
斗了片刻,天启渐渐看出几分古怪,这些巨章虽然无甚法力修行,身周也无其余波动,然而在生死相搏之际,身上却会显出几分淡淡的元气,轻微之极,不过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精修元气的天启?天启有此所得,更是放缓手脚,仔细琢磨,这巨章为何会带着丝丝元气,其强横肉身到底是如何得来的?莫非是倚仗着什么元气的修行法门么?
心头琢磨着内里的古怪,天启便定了心思,心兴大发,精神抖擞,认定了今次便要揭开这古怪巨章的底细,说不得,又能在这修行之道上再有进展,他这修行之道来的蹊跷,虽然现在修行进展加快,然而终究是不甚清楚其来历渊源,是以他时刻都记挂着揭开这门修行神通法门的内里玄奥渊源。
第十七章
当天启一拳打飞一条巨章之后,那巨章竟然随了天启的拳劲窜入了水底深处,摇头摆尾,瞬息就潜入深处,消失不见了。
看那巨章并未如前一般得掉头回转,天启一愣,接而心头一动,身形闪动,手上加力,将剩下几尾巨章都打入深海之中,而后运起神行法门,穿入海水之中,追了最前方逃离的那尾巨章而去。
那尾巨章在水中速度更是快绝,一个摆动,便在百米开外,好在天启那神行法门端得玄奥,若是一般的修行中人下来,也跟不上这尾巨章的速度。
那尾巨章摆动片晌,便到了三千多丈的深海之下,此处海水压力已然不小,便是化出道体元胎的那等修士下来,恐怕也承受不了这海水重压。
随着巨章游动,天启渐渐看到了海面上那海岛的底座全貌,那海岛底座乃是一座广阔连绵的山脉,他定睛一扫,发现这海底山脉怕不是有数百公里广阔,露在顶端的那不过是一个小小尖顶罢了。
巨章游动半晌,身子一蹿,便从那海底山脉的一处豁口蹿了进去。
天启闪身追了上去,待得穿过豁口,便是一愣,此处竟然有一片硕大的谷底,以前这处山脉未化作海底之前,这里定然是一片盆地。
谷地周遭的斜坡滑开数千米,更有数百米的高度,坡上生长着一丛丛的不知名海藻,更有一些古怪的植被,闪着淡淡的亮光。除此之外,在那谷地更是连绵数里海藻,高大数丈,甚至数十丈,藻须抖动,内里尽都阴森一片。
最为古怪的便是,此处异常安静,在那巨怪的硕大身躯冲出里许之后,身后狂飙海底暗流,竟然也未带起其他深海鱼群,恍若这谷地没有任何深海鱼的存在一般。
天启扫视一番谷地,接而天眼运转,无声无息之间,天眼更是扫出此处海谷,得了另一幅场景,让天启面色一变。
他运转天眼,看得清楚,出了这一片海底谷地之后,竟然还有一片更深的谷地,或有数十里般旷阔,那里游弋着一大群的巨章,怕不是有上百条,熙熙攘攘!
“哪里来得如此多巨章海怪?莫不是到了这海怪的老窝不成?”天启不仅不惧,面上更显出几分喜色。
想着这般,天启神行之法运转,身形一动,就到了数里开外,再一动,更是催动了身上法衣的幻阵,隐去身形,到了数十里开外的巨章群外。
百十尾的巨大章鱼在海谷之底游弋,内里竟然没有半点声响,在百十尾的巨章阵心,更有一尾异常巨大的巨章,周身紫黑,体型超过十丈,约摸有三尾普通巨章的大小,一双硕大的眼珠子散发出幽幽光泽,身周闪动着明显的元气气息。
天启看得清楚,不过他却并无妄动,适才一番查探,发现这百十尾巨章只是在这海谷内游弋,却无一尾穿过这海谷进入另一侧的通口,且他以天眼向着那通口扫去,却发现那里被一层古怪的气息阻挡。
虽然那气息古怪,天启却晓得那定然不是这些巨章修行的缘由,因为那气场之内带着浓厚的仙灵气息,只是比普通道家灵气要深重许多,虽不似元气般霸道,然而却似乎不比元气弱了多少,或是传闻中得了地仙位才能吸纳运转的仙灵之气。
如此发现,让天启心头越发惊异,这到底是何等所在?内里是仙灵气息,而外围却是这些似乎带有元气修行的古怪巨章游弋守护,当真古怪之极!
天启又仔细观察片刻,而后运了大衍神算,捏了艮印推算半晌,却推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前方尽被一层层迷离变幻的金光所遮挡,连一丝迹象都看不得,那迷离变幻的金光抖动,竟似乎演化出了先天八卦之象,同那大衍宗门的大衍玄龟甲所散金光丝芒到有几分相似,不过却也不尽相同。
“莫非是这海谷之中的古怪所在内有什么如大衍玄龟甲那般的宝物?才阻了我今次推算不成?”
天启默默思索,他本来就精修大衍神算,近来本元修行大进,化得部分命窍玄奥,道行更深,大衍神算也随之大进,已然得了先天八卦的艮字篇大乘境界,推算之功大涨。
正因如此,他才察觉不妙,今次推算似被外物所阻,这外物要么便是道行极高的高人,要么便是自己前程牵扯到了什么古怪宝物,对这大衍神算起了影响。
既然推算不清,天启心头更起了兴致,运起了神行法门,身形一动便向前行了千多米,脚下再一动——
“不对!”天启隐去身形,又以神行之法行到那海谷中央,正要再向前方的漆黑海谷通口行去,忽得发现自己仿佛触在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而那巨大的无形之网,竟然是以元气织就的!!
元气巨网一动,在海谷之底游弋盘转的百十条巨章水怪便同时有所察觉,巨大的眼珠子在这黑暗之中散发出血红的暴戾光泽,向着中央聚了上去,尽管这群海怪巨章看不到以幻阵隐去了身形的天启,然而却都凭着同那元气的感应而察觉到了天启所在。
此刻聚集一起,气势汹汹得将天启围拢在中央,内里那头最大的巨章还发出了低沉的嘶吼之音,音波震荡,顷刻便绵延数数十里开外,随之周遭的百多条巨章水怪也随之嘶吼。
虽然这巨章动静惊人,震荡海谷,然而天启的心神却并未放在这巨章群上,他心头微微有些激荡,却是在思索此处的元气巨网到底是何人所留,这元气巨网虽然威力并未强悍到让天启吃惊的地步,然而控制精细,同海谷之中的每一条巨章都有所牵连,定然是这群海怪巨章身后的主子所为,为得便是防范此处。
如此看来,这巨章身后的主子定然是修行元气的同道中人,在这深海之底第一次发现了有元气修行同道的踪迹,天启心头自然激荡不已,定了心思,等探过此处之后,日后必要寻得这些巨章身后之人相识一番,看着海底巨章群,或许他对此道了解在我之上,可为我指点前程去路。
定下了这等心思,天启心神回转,他看到眼前这百十条的巨章,倒也不怯,只不过心头微微有些烦闷,习惯性得抚了抚右肩,手下一空,接而一愣暗自道:“也不知那小蛇儿和冰蚕何时方能醒转,若是有那蛇儿在,这些水怪哪里用我一人应付?”
未等他再想,已然有两尾巨章摇摆一遭,身形冲撞了上来,这些巨章自然不晓得天启肉身的强悍,是以便要依仗着自身那黑铁般的巨大肉身相撞上去,这些水怪倒也不蠢,顿时便是两道暗流随了巨章摆动身形汹涌奔出,正向着天启冲去。
虽在这黑漆漆的深海之底不显半点踪迹,然而那深海潜流岂是寻常,以巨章的怪力激发的深海潜流,若被当面卷上,只怕凶残强悍的深海白鲨也难以幸免。
看着那冲了上来的两尾巨章,天启微微一笑,身子一晃,将那两尾巨章冲击搅动起来的那两股潜流轻易卸了开去,同时右手上前连着拍出两掌,虽然轻缓柔和,然而每一掌却都瞬息便拍在了那巨章的头颅之顶。
那两尾巨章来势尽去,数丈长短的身躯也被天启这轻轻一掌拍得飞撞了回去,连着撞飞了数尾巨章,方才停下了去势,头颅之上都陷入了一个清晰掌印,痛得那两水怪阵阵嘶吼。说来也是这些水怪的运气,若非天启存了结交这些水怪主子的想法,只怕便是这一掌拍下,就能要他们半条命了。
不过那群巨章水怪自然不会觉得天启手下留情,百十尾巨章在中央那最大巨章的嘶吼声引导下,一拥而上,却还分了队列,向着天启重重叠叠冲了上来,一时间天启竟然无路可走,上下四方尽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若是比拼道术法门,恐怕天启还有几分不稳,可说到肉身力量,以他现在的强悍肉身,又有几人能放在他眼中?这巨章虽然为何得了元气滋养,成就了这幅肉身力道,却也未放在天启眼中。
天启只是敞开双手,在身前轻拍细大,也不见做势,动作轻忽却迅速异常,周遭巨章虽然随了阵型缠绕天启四周,那内里一层的十数条却始终沾不到天启身形,只在那掌指之间,一沾即退,天启力道即便收敛,也每每让这群巨章飞跌嘶吼不已。
如此斗了片晌,那巨章群虽然因为天启的心思而没有一尾死亡,却尽都被天启拍得头晕脑胀,气血沸腾,嘶吼发疯,游动之间更是凶性大发,天启周遭被围得黑黑压压。
如此一来,到让天启心头有了几分不耐,若非他心头存了结交巨章主子的心思,这群巨章哪有如此好运?到了此时还不损一尾,可这些孽畜却不晓得进退,哼!
天启动了火气,身子一摆,运转法门玄功,就成了那十多丈高低的黑铁巨人法相,好在他心头还有分寸,也不吸纳施展元气,只是一通拳打脚踢,将那群数丈高下的巨章打得四处哀嚎,在这深海之下,掀起了一片滚滚波涛,海谷之底的地层也因着那潜流激荡而炸开了一片一片的泥层,丈许的海底泥沼被那滚滚力道掀开,这水下越发浑浊。
打得一通,天启几乎收摄不住这黑铁巨人法相那股暴戾,周身杀气暴射,生生撕裂了数尾巨章之后,方才硬生生得停了下来。此时巨章群被他以巨人法相砸得四散开来,前方去路早通,天启勉强止住了化身之后的杀机,去了法相,变幻为原本大小,脚下运神行之法,一步就到了那海谷侧壁上的通口前方,看着那黑乎乎的通口内散出道道阴风,内里带着点点仙灵气息,让天启很是不喜。
不过天启只是稍稍皱眉,脚下一动,就进了那漆黑深幽的海谷通口。
进入之后,天启并未想到,那海谷通口之内竟然向着下方绵延出了数十里地,深海水压越来越大,再等他行过近百里地后,方才看得到前方通口有一点光亮,他晓得定然是出口所在,且心头也暗自揣测,这深海之中,阳光不至,哪里来得光亮,倒也古怪!
天启一踏出那亮光通口,便觉海水退去,身上那千钧之重的深海水压消失无踪,且眼前光明大作,双眼禁不住就微微眯了起来,等他渐渐适应了眼前亮光之后,眯着的双眼渐渐张开了来,面上便是一愣。
他早便晓得此处深海石洞内有光源,不过却没有料到此处光源竟然如此——
广阔!
天启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以广阔来形容这等光源,只见眼前无半点水迹,然而却是光明大作,那光波恍若水波涌荡,生成一片金光海洋,似乎无穷无际。
天启自然晓得这是幻境,他天生天眼,微微一晃之后,目光扫过便看出几分门道,眼前这金光尽都是从头顶和脚下两处散发出来,他细细看了一眼,只见头顶洞壁散布着一条条巨大的纹理,材质却很是光滑,内里散发出一道道的金光,细细密密,却又无穷无际。
且脚下那大地也是如此这般的古怪材质,内蕴金光,外带巨大纹理,金光闪耀,煞是古怪。且从头顶和脚下散发出来的丝丝金光经了两方壁面层层反射,越发耀眼,四处散漫,恍若整个洞中都是金光,这才让人生出此处乃是金光海洋的错觉幻想。
在那金光之中还夹带着仙灵之气,虽然并不如何浓烈,却也让天启很是不喜,他运起天眼,仔细看了前方片刻,便发现那似若无穷延展的金光洞壁向外扩展开来,洞顶与洞底之间距越来越大,到了数十里外的地界,竟高达数百丈,而后便又开始收敛,渐渐回陇,只是那里金云游荡,内里雾气蒸腾,金丝攒动,变化万千,竟然是一处幻阵。
天启定睛看去,天眼竟然穿不过那处幻阵,他细细打量片晌,暗自心惊,这幻阵内合天数,竟与他们大衍宗门那大衍迷综幻阵有几分相似,不知是何人所布,莫不是那群巨章的主子?
不过却说不通,此处气息内带仙灵,那巨章主子该当是吸纳元气养神修行得才是啊——天启想不清楚,也不再想,脚下一动,几步就到了那金光幻阵之外,只见得眼前金光乱闪,云蛇舞动,内里金丝缠绕,玄奥难测。
他看了片刻,以大衍神算推算一番,不过到底是道行还低,参不透此处幻阵玄奥,也自然推不出这破阵法门,最后只得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到了最后,还是需以力相破,才有可能!”
言罢,天启身子一摆,显出巨人法相,额头之上一点巽风木灵蓝黑火焰嗖嗖攒动出米许焰光,周身黑铁般肌肉虬结,双眼内里射出睥睨天下的目光。
那巨人大喝一声,接而额头上闪出点点黑蓝火焰,缠绕周身,接而身形向前方冲去,却是倚仗着那黑蓝巽风木灵火焰的霸道要以力破此阵了。
天启此法虽粗陋,然而却也是此时的最佳法门,要知道这处的金光幻境乃是天然所生,同这洞壁本体相符相成,岂是等闲?若想参悟破解,以天启现在的道行修行,怕是绝无可能的,也只有倚仗那巽风木灵火焰的霸道,才能一试。
闲话少说,但说天启以巨人法相运转巽风木灵,虚空一抓,巽风木灵火焰便凝成一条长蛇模样,独角黑鳞,那木灵火焰化作的独角黑鳞长蛇一经出现便向着前方的金光幻阵扑了上去,天启也不停留等候,随之冲了上去,身上也燃着一层蓝黑幽火。
第十八章
那金光幻阵虽然玄奥,却也是依靠灵气与这洞壁本体的本源幻化而出,此时天启以巽风木灵火烧了过去,那虚空之中弥漫的灵气便同元气起了反应,这等仙灵气比普通道家灵气要强上许多。
不过巽风木灵火焰乃是不亚于赤炎真火的木灵火焰,这仙灵气息到底还是差了少许,被那蓝黑色的火蛇吞吐半晌,便开始一丝丝得被那火蛇吞了去,而后被木灵火焰硬生生得烧化了,化作虚无!
这等驱动本源木灵的法门自然耗损巨大,加之此处灵气不同普通道家灵气,倒似乎是仙家灵气,是以天启不过驱动木灵火焰化作的火蛇炼化了方圆百米内的灵气,体内那大量的元气便消耗了大半去。
天启此刻也顾不得此处的古怪,放开了心头谨慎,张开大口一吸,随之运转法门开启周身万亿毛孔,在这一界内无处不在的元气便从天启身周的万亿毛孔蜂拥而入,势如狂潮。
几个呼吸只见,天启便又感觉周身上下元气充沛之极,他大力运转法门,将那海量元气转化为丝丝点点的巽风木灵火焰,也不去凝练本元木灵,只是尽都运到手中掌上,随了那木灵火焰幻化的火蛇而去,那火蛇接而更是气势凶猛,大口吞噬周边灵气。
此举一出,虽耗损巨大,然而却也立见其效,那方圆数百米内的灵气一一被这巽风木灵火焰燃烧殆尽,即便此洞壁本体原型还在,但是幻阵没了根本灵气,哪里还幻化得出来?又何以幻化?是以那火蛇吞噬过处,前方便得一片清明,而天启则快步上前紧随其后,倒也不担心身后灵气再度弥散而导致渐渐合拢的幻境。
如此这般,也不知用得多少时日,天启竟然硬生生得以那巽风木灵火焰烧出了一条通道出去,行了十多里的路程。
饶是天启肉身强悍,本元修行也有几分功效,他依然难以抗拒那巨量消耗带来的疲惫之感,待得行出十多里,上下洞壁之间的间距已然只有数里之遥,便在天启心生疲惫烦闷之时,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冲出了那一片金光幻阵。
出了金光幻雾,天启便立在当场,前方不远处,摆放着一块硕大的透明冰晶,约摸数丈高低,寒气森森,让周遭空间都弥漫着细碎冰晶寒芒,那硕大的冰块内里包裹了一身材高大的男子,冰块虽然显出淡淡黑色,然而内里纹络清晰,那被冰冻男子面上的惊惧都可看得清切。
在那巨大淡色冰块的四周遍布着数尺厚的冰晶基座,冰晶之底闪耀着海洞底部特有的那金色光芒,那冰晶基座内里也游动着丝丝金光,金光在冰晶内游荡,加之以上顶下底的半透明晶状角层数重反射,金光越发刺眼迷离,变幻交织,比之先前那金光海洋更璀璨耀眼了几分。
此处越发怪异,天启不敢大意,他先前变幻法相,驱动本元木灵火,已很是有些疲惫,此刻出来看得如此怪异景象,略微思索,便先散去了那巽风木灵火焰化作的大蛇,身子一摇,法相也便去了,只恢复了先前的那般大小模样,也不盘膝,只是站在那里,运起法门一阵吸纳调养,双眼却吞吐精光,注意着四周情境,不敢有半分松懈,此处海洞实在怪异非常,一个不小心,怕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如此过得片刻,天启方才闭去周身万亿毛孔,收了吸纳法门,凝神驱动本元,又将本元木灵尽数归入周身肉体,这才散去了修行功法。虽未完全恢复,却也相差不远了。
他看着那一片璀璨迷离的金色光雾,眉头微皱,又是幻境,且此处环境又高明了几分,那硕大的冰晶也不知是真是假,这里诡异古怪,还得小心为妙。
天启开了天眼,向那冰晶周遭扫视几圈,却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只是心头却是越多了几分疑惑,然而一再扫视却终是这等结果,也由不得他不信。
忍住心头那丝古怪感觉,天启大步向前,只是抬腿之间,便到了那数百米外的硕大冰晶之下十多丈开外,正站在了那数尺厚的冰晶基座之前,颇为谨慎得看着眼前那硕大的冰晶,看着那冰晶之内封住的壮硕男子,可看得清清切切。
那男子约摸二三十岁的光景,身高近乎丈许,相貌俊朗,身着深紫道袍,头戴三叉束发冠,腰上有玲珑玉腰带,看装扮乃是一道人,手上持了一紫玉卷册,像是道门经卷,似户正在查阅那紫玉卷册,不过却被这冰晶封在了此处。
天启看了半晌,发现那男子面色带着几分惊惶,双目仅仅看着前方一角。
天启顺着那两道目光的方向看去,却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他等了片刻,周遭无甚变化,于是便眉头微皱,向前再踏一步,正好上了那冰晶基座。
果然眼前忽然就变了光景,那冰晶四周的漫天金光消失,周遭尽都是叠起的淡黑色冰晶,或高或低,各种形状皆汇聚此处,而先前眼前那封了一男子的冰晶也失去了踪影,不知在哪处。
此异变一起,天启面色就是一动,那周遭的淡黑色冰晶之上,竟然流动着丝丝的元气波动,便是脚下的那冰晶基座,也早已延伸到了视野尽头之外,目光之中,脚下都是一片冰晶,内里流动着丝丝元气,这里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阵势,而且还是元气阵势。
他虽未动弹,然而脚下冰晶基座内元气闪动间,自己身形已然变换位置,前方竟成了一根直可Сhā天的冰晶高峰,闪亮发寒,他以天眼观之,却吃了一惊,原来周遭数百里内尽都是这等的Сhā天冰峰,冰峰之内元气潮涌。
如此元气波动,天启先前竟然无所察觉,直到着了这门道才发现怪异处,看来眼前布阵之人的元气修行定然是在自己之上的,否则这以元气布出来的阵势又怎会让自己毫无所觉?!
天启晓得自己落入他人阵势之中,微微苦笑两声,而后运起了神算之法,以自己参悟的平衡之道观之,看着前方冰晶推算片刻,又仔细得感应了片晌周遭元气波动,片刻之后心头猛地就是一动,这阵势,怎得却有几分熟悉之感?
“如此熟悉,莫不是那大五行幻灭的分阵不成?”心头有所参悟,以天启的心境,竟也不由面色几变,自言自语道。
他收拾心情,脑海之中又涌过大五行幻灭阵的总纲所言,再加之得自三块黑木经内的海量讯息,过得片晌就有了主意。上前几步,走到眼前那Сhā天冰峰之前,冰峰表层都是一层厚厚的淡黑色冰晶,在这冰晶的世界之中,耀人目光,让人眼前明晃晃的,却又显得阴气森然。
天启右手前拍,正拍在那冰峰壁上,手上乌光一动,就涌出一股元气入了那冰峰。元气本是霸道之极,不过此刻入了那冰峰之后,却并未横冲直撞,破坏那不知何物凝成的冰峰之体,却在反而在那冰峰之内仿佛游走,划出了几道玄奥轨迹。
又过得片刻,那黑色冰峰忽然散出一道剧烈黑光,冲天而起,周遭数百里的内的冰峰都迅速塌陷,内里乌光元气顺着冰晶底座嗖嗖得传了回来,进入到了这座冰峰之内,却是天启按着那大五行幻灭阵的法门在此冰峰上以元气雕刻了一点阵势变化,乃是用来迅速凝聚周边元气的。
此阵法经了天启全力催动,又加之本身就同这冰峰幻阵相契合,自然功效惊人,几个呼吸之间,周边冰峰的元气就都吸入了眼前这巨大冰峰之上,而周边冰峰尽都有所感应变化。
天启看先前法门有了作用,心头一喜,晓得自己推测不错,否则那大五行幻灭的阵势变化在这法阵之中怎么可能有功效?他运起神行之法,脚下一动,身形已经上到了数千米之上的冰峰之顶。
只见得冰峰Сhā天而起,那元气化作的通天黑焰之内,站了一淡灰色长袍的少年人,长发飘飘,正是天启。
天启站在冰峰之顶,因着周边冰峰都失了元气支撑,化成了较为矮小的冰丘,只有内里的一点点太玄之精依旧黑光闪闪。
周边境况尽都入眼,纵目望去,他将周边那大小冰晶峰体的位置都仔细记在心头。这阵势看似幻阵,实则内里还带着几分其他玄奥,虽然还未达到典籍记载得那演化世界之威能。
然而却比天启从大五行幻灭阵中演化的那区区幻阵要强上许多,内有古怪法门,可驱动元气成剧烈冰晶寒气散出,那布设旗门的冰峰内里更生成太玄之精,生生不息,凭空多了分灭道之意。
若天启他不通这大五行幻灭阵势,被阵势锁入其中,只怕那冰峰之体游弋,将天启送入灭门之后,冰峰之内元气就会以阵势法门运转,加之以旗门内里生生不息的太玄之精,定然能将他硬生生得冰封起来,便如同先前天启所见的那巨大冰雕一般。
“究竟是何人?不仅精修元气,竟然还懂得演化这大五行幻灭阵势,在这带了仙灵气息的所在设置元气阵势,端得古怪之极,古怪之极!”到了此时,天启心头带起了一片寒意,对这布阵之人生出几分惧意。
天启摇头,随后脚下一动,已经从这冰峰之上消失,他本就知晓大五行幻灭阵势的总纲,虽然一直未参悟太多,然而先前结合了此阵一加推演,自然清晓阵中变化玄奥,记清了阵势之内的冰峰设置元气流动后,他便循了法门,以神行之法向阵外行去,此阵推演自大五行幻灭阵,虽然只是在方寸之地内演化,然而内里却另有乾坤,冰峰旷野冰原都是实体,却非虚玄。
天启即便通晓阵法,修行不够,不足破解阵势,只能顺着阵势玄奥走入旗门枢纽,再行脱身,这般一来,定然得从这里真切走出去才可。
神行法门何等快捷,几个呼吸之后,天启已然走阵势内里一道旗门境,却是入得了这阵势的枢纽处,正站在先前所见的巨大冰晶底座之上,周遭一圈淡淡黑冷光芒,只是此时此刻,这一片冰晶早已不是先前所见模样,不仅冰晶基座成了一圈环形,中央还多出一片古怪地界。
幻境已消,在这数丈的巨大冰晶包围之中,地面不再是那散着朦胧金光的半透明角状材质,却变成了一片茫然的淡灰色,方圆约摸千米,在那千米方圆的地面中央,有一棵两米许高低的小树苗。
天启不敢大意,按着大五行幻灭阵的大纲之言,他知晓那小树苗所在之处玄奥,正是这分阵旗门枢纽的中央位置,乃是用来镇守这阵势的宝物,岂是寻常?
再说天启循着法门走出一道幻阵旗门,终到得了那大阵中央的枢纽位置,只见内中有一篇怪异区域,方圆千米之内,地面,顶壁,甚至是空间,尽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淡灰色,在这一片淡灰地面的中央,生长了一棵两米许高低的小树苗。
枝丫不多且大都细弱,树干相交而言却颇为粗大,直径约摸有半米左右,那树苗呈现出淡淡黑色,其上无叶,顶部横生四枝八瓣,在这四枝八瓣之间结了一淡黑色的骨朵,内里恍若包着一团含苞欲放的花朵,又似乎是结了什么果实。
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古怪树苗,天启又回身看了一眼幻阵旗门冰峰内封印的高大男子,顺其目光看去,似乎正是看着那片淡灰色土地中央的黑色树苗。心头便大概知晓这前后因果了。
那冰封男子定然是存了这株古怪树苗的念想,前来取宝,不想却被这冰峰幻阵所封。看他能只身穿过先前幻阵,显然也是绝顶高人,只是却可惜落入了这元气幻阵之内,若不清晓大五行幻灭法门,怎能逃脱?
待得天启走入到那淡灰的土层之后,更觉周边元气涌动,他也不敢大意,既然这古怪树苗受了高人觊觎,又乃是镇守阵势之旗门宝物,该当还有其他门道。
果然如此,等天启到了那黑色树苗外丈许,周边元气猛地浓烈开来,竟成了一股无形漩涡。
这隐蔽无形的元气漩涡之内元气虽然浓烈,却被漩涡力道收敛,在外竟然察觉不清,只有落入内里时,方才发觉这元气漩涡力度大得惊人,周边元气搅动,尽管无声,却恍若有惊雷之势,似乎可将人瞬息之间划为齑粉,且布阵之人以玄功法门变幻,将这元气漩涡潮区内布了咫尺天涯之法,虽不至有天涯那无边无际,却也有数百里宽广,这布阵之人,当真心狠手辣。
周边元气俏无声息,却又疯狂得卷动撕扯着天启的身体,恍若一条元气化作的巨蟒长蛇将天启卷起来,死死勒紧。
若是一般修行中人忽然遇到这等巨力死勒,怕是当下一不留心,就得肉身尽毁,毕竟修道中人一般只是注重着打熬元神,温养道体元胎,化七魄命窍,以图等仙门大道,对肉身修行并不如何在意。
然而天启却是异类之中的异类,即便是比起自身的本元木灵的修行,他那肉身修行也显得恐怖之极,此处元气漩涡席卷扭动,并未对他有何伤害,只是微微掀起了衣襟罢了。
在那元气漩涡之中,天启淡然一笑,当下便运转法门,开启了周身万亿毛孔,张口低喝一声,顿时那扭曲涌动的元气狂潮便随了法门转动涌入到天启身周德万亿毛孔之内,好在天启经了多番磨练,肉身之强悍比如今境界高出甚多,便是这等的元气狂潮,也无法冲损他周身的万亿毛孔与那元气运转的肉身纹理。
如此,那先前布下杀阵之人的这一手妙招便被天启纯以蛮力破得干干净净,不过片刻光景,那元气狂潮便大部涌入了天启身躯,接而被天启以法门化转,炼为巽风木灵,接而入的命窍凝练本元玄奥!
此处元气虽然波澜壮阔,颇有几分源源不断之意,然而天启周边却是波澜不惊,那元气涌到天启身边,便被卷入天启那强悍的身躯之内了。再加之天启神行之法快绝,是以不过片刻光景,天启便走出了这漩涡狂潮,他回头一看,却仅仅走过了数丈之遥。
第十九章
天启站定那里,看着前方不远处那株不起眼的黑色植株,这植株周身透着古怪,让人难测深浅,表皮包裹下,探不得半点虚实,天启一手按在那树干之上,缓缓加力,却动弹不得这不起眼的矮小植株。
这内里到底是何等物事,竟然连如此力道也压之不断。
天启心内运天经,接而神念流转,一丝神念自然飘出识海,向那怪树飘去,然而,当那一点神念触到怪树表干之时,忽然天启感到那丝神念剧烈颤抖,接而恍若置身与无数冤魂之间,周遭尽是冤魂哭泣,厉鬼咆哮,一点神念在那之中上下起伏,恍若无穷无尽的海潮一般,旋即神念便消散了。
天启一惊,这是为何?一丝神念只不过触到那树干表层,便消散了去,还有内里那冤魂海,到底是何物事?
“看来此树当真古怪,神念与之却是脆弱了些!”他略微犹豫,便定了心思,旋即施展法门,右手一点,指尖就显出了一点蓝黑火焰,接而他以心神运转本元法门,一点本元木灵也随之进了那蓝黑色的巽风木灵火中。
此乃天启所得一种高深的查探法门,以木灵火带了融合命窍玄奥的本元木灵探查,非是那普通的神念探查,这熔了命窍玄奥之本元木灵虽然论威力与巽风木灵火焰相差无几,然而论其坚韧,却是实践少有,莫说普通道法,便是以赤炎真火这等火中极致,若想化去一点天启的命窍玄奥,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要知道那命窍玄奥乃是元神根本,七窍之源,是这天下最玄奥的物事。道门以元胎融合七处命窍以融合内里相通的命窍玄奥,以修道体元胎大乘,而后方能得证仙道。
是以道门若要利用命窍玄奥施展法门,必得道体元胎大乘,以那凝实的道体元胎为本体才可施展命窍玄奥。但天启法门古怪,是以本元木灵引导命窍玄奥入肉身,与本元木灵相混分散周身万亿,无需以之凝实什么道体元胎,所以就以现在的修行境界,即可调运这命窍玄奥。
闲话少说,单说那夹带着本元木灵命窍玄奥的一点蓝黑火焰随着天启右手一点,落在了那淡黑树苗粗大的树干之上,那树干果然古怪,在巽风木灵火焰的灼烧之下,竟然只是陷了下去,并未燃烧起来。
连巽风木灵火焰都无法燃起的物事,除了手上的那三卷黑色枯木经之外,天启尚是首次见得。不过天启也未在意,此法门本来就是用来探寻玄妙讯息,却非毁化之用。
只见得那蓝黑火焰之内火心轻轻一抖,而后这点木灵火便迅速暗淡下来,却是内里本元木灵脱离,本元木灵虽由巽风木灵火与命窍玄奥锤炼而成,不比巽风灵火,微微一顿之后,竟穿过了那古怪树干,入了内里。
那本元木灵与他本元相通,一进入到那树干之内,便恍若进了一片茫茫无边的黑暗,一刹那竟然有置身于命窍之内的古怪玄奥感觉,只是这无穷际的黑暗恍若冤魂海般无边魂魄上下沉浮,似乎这棵树的内心是由无数魂魄本元化成的一般,那黑暗之中暗流涌动,向着四方涌动,天启也分辨不出方向所在。
忽然,那点进入树干的本元木灵向着一方涌去,化入了一股暗流之内,顿时周边光彩迷离,各种古怪讯息翻飞,那一刹那,天启便晓得先前估计不错,这些暗流之内果然是魂魄本元玄奥聚集搅动,也不知到底聚集了多少魂魄命元,看那命元魂魄尽都是混混沌沌,本元不清,同周边魂魄相互融合交叉。
也不知这到底是何等物事,何等法门,竟然可将他人魂魄玩弄与股掌之上,融合交汇——天启面色一变,他忽然想到这是一棵树,莫不是就是以灵魂命元为基,经了树干法门调和,结成了那树顶的一枚果实?
那如此说来,若是自家本元木灵不收回来,岂不是也得被这怪树化去,最后凭白做了养料,滋养了树顶那怪异果儿?天启面色一变,运起本元法门,低喝一声,周身本元木灵汇聚运转,而后以本元法门运本元木灵体,入得命窍一转,一股冥冥大力便释放开来,将那怪树之内的一点木灵狠狠向外拉去。
奈何那点木灵被内里暗流牵扯,本元木灵运转催动之下的这一拉竟然未能讲之从中拉出,只是让那点木灵在暗流之内逆流而上一番挣扯。
天启心头一惊,越发驱动元灵火,催动命窍吸扯那飘悠在外的木灵,顿时周身上下都翻动淡蓝木灵火焰,加之元气炽燃,整个人瞬息便蒙上了一层蓝黑光焰,周遭灵气被那光焰灼烧一空,化作虚无,只余得周遭元气,却也助燃那蓝黑光焰,端得气势惊人!
仅仅看那光焰迅速膨胀,瞬息之间就窜出了数丈火苗,便晓得那催动命窍运转的功法已然运转到了何等程度。
然而天启却未料到,命窍对那点木灵的牵扯回收力道越大,暗流之内的力道也便越大,到他已然将命窍功法催动到极致之时,那暗流之内的力道却依旧不温不火,恍若无穷无尽一般。
如此一时三刻,那点木灵便随了魂魄命元所汇聚的暗流涌到了一处所在,前方陡然显出一道光,朦朦胧胧的光,光内又有明暗交错,端得奇妙,那道妙光一闪,魂魄命元所成的暗流便疯狂向着前方光点潮涌而去!
天启心神与木灵相通,那点木灵在暗流之内被光一照,他心神竟然模糊起来,命元玄奥随之便欲破开命窍向那怪光投去。幸好命窍方动,那连通木灵的催运功法便止,命窍内玄奥命元也与那点陷入怪树的木灵断了联系。
天启一震,旋即恢复神智,心头大骇,那到底是何等妙光,竟然凭借着那点木灵与命元的一丝牵扯联系就可以摄人心神,牵动摄取自己的魂魄命元,当真可怕之极!
这镇守幻阵旗门之物,端得可怕,竟能摄人魂魄,设置与阵势中央旗门,夺魂纳魄,连轮回之机都灭去了,设阵之人好生狠辣!
此时此刻,他哪里敢大意?运转法门,以本元木灵守护命窍,不再敢催动本元木灵牵动命元去回收那点木灵光了,否则一个不小心怕是就把自己的命元也搭了进去,凭白为那怪树顶上的怪苞果儿供了养料!
片刻之后,天启方才小心得散了功法,却是有些丧气,没想到催使木灵一番探查,竟然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未探得内里古怪,反而将一点本元木灵也被那怪光摄去,那本元木灵内带有命窍本元,哪能随便弃之?还需得想个办法将那点本元木灵收回才是。
况且,那道光如此玄奥,可轻易摄人魂魄,若是能搞清内里玄奥,日后遭了劫难遇上蔡经和三地罗汉那等厉害人物之后,凭借这阵势怪树,也能多上几分生机胜算。
心头有了这念头,天启压下对这怪树的忌讳,运起功法,以右手两指尖在双眼一抹,再运法门一转,双眼便窜出两点木灵火焰,眼前更是清晰,他上下在那怪树周遭又打量了一遭。
看了半晌,却终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且他也不敢再轻易探测怪树的内里。
天启心头一动,自言自语道:“既然现在参不透,那不如就带在身边,日后总有参透的时候!”
——
那树根所植的淡灰色土地果然非同一般,虽然不知材质为何,却坚硬之极,内里还有以魂魄命元为源的封禁手法,更是凶险。不过天启的巽风木灵火本就是本元火焰,不仅可以催动修行本元命窍,以特殊法门催动燃起的巽风火甚至可以将这些命元魂魄化作虚无,是以他自然不惧这些散乱狂躁的命元魂魄。
不过天启修行本元时日尚短,对于本元木灵的施为,自然不如施展肉身法相那般的得心应手。是以颇为花费了一些时间精力,天启方才硬生生得将那树木下的淡灰色土壤掘开了丈许高低,这才见得怪树的根基所在。
那怪树的根基竟然不是根须,更没有半点虬结的脉络,不过,这些却也没有出乎天启德意料之外,如此怪异的树木,再有一遭怪异的根部,理所当然。不过尽管心头有了如此想法,当那根基终于落入眼中之时,天启依旧愣住了。
那怪树的根基竟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儿,而且那瓶儿竟只有巴掌大小,树干到了那瓶口之上一分,迅速便缩成了寸许大小,而后便钻入到瓶儿的细颈之中。
天启压住心头的惊诧,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瓶儿。这瓶儿巴掌大小,色泽灰暗,周身上下没有丝毫纹理,端的不起眼。
当天启目光定在瓶口处时,心头便是一颤,盖因那瓶口处虽然看似普通,色泽灰暗,然而以天眼一扫,却发现那灰暗却非是瓶口的色泽,而是从内里缝隙透出光!
明暗交织的光,便如同天启先前陷入到树干之内的那点木灵所见的玄光一般!
得了适才的经验,天启自然加倍小心,不敢以本元探那瓶儿,害怕着了道,被那瓶儿把本元木灵再收了去。
打量寻思片刻,天启终究觉得此时此境并非参悟这瓶儿的时机,右手向前一扫,袍袖拂过那瓶儿去,施展了一个类与袖里乾坤的法门神通,想要将那瓶儿收取。
只是,这法门竟然对这瓶儿不起作用,袍袖拂去之后,只将那瓶儿周边黏附的淡灰色土壤收了一片进入到那袖中小乾坤,然而却未对瓶儿起到什么作用,那瓶儿依旧静静地摆放在米许之外,颈口之内Сhā着那怪树,尽都安然。
天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修行的法门神通虽然与道门相左,然而二者之间却极为相似,是以虽然天启不知晓自己得自黑木经的袖里乾坤法门之限制,却可借鉴道门的相似道术。
道门的收取术法一般都需要有相关法器做引才可施展法门,且只能应于境界层次较施法者为弱之物,却不能收取那些较施法者还要强大的法器或是修士等物事。天启这神通法门以己身肉体为本,无需相关法器,然而估计却也无法收取那等层次过高之物。
仅仅看眼前这瓶儿里的古怪玄光能摄取魂魄,便晓得定然是了不得的灵宝,层次境界远在他自己之上。如此说来,若想收得这宝物,只有参得这桩宝物的独特收取法门,却不能使袖里乾坤去收取了!
想到此处,天启眉头先是一皱,接而回头一扫,目光正定在那淡黑冰晶之内封住的高大道人身上,双眼奇光闪烁。这道人能找到此处隐秘,解决外围章鱼巨怪进了此处海底石洞,更通过中央那金光幻阵,颇不简单,或许知晓这瓶儿的来历法门也不一定。
既然定念,天启便上了前去。此时此刻,他对这小型的幻灭冰阵越发多了几分了解,虽不能破,却也轻而易举便穿过幻境到了那冰封的道人外围。继而他看着那冰封之内的道人,微微吸了口气,脑海之中法门流转,正是适才他探测那奇瓶怪树之时,以本元木灵侵入内里命窍的法门。
带了一丝本元玄奥的木灵乃是巽风木灵火凝结锻化而成,虽与巽风极火本性大异,可到底乃是巽风火灵转炼,轻而易举便穿透了那淡黑色的坚冰。
然而这坚冰乃是幻灭阵推演演化而来,内里有太玄之精华不断演化,时刻覆着那道人的身体,将之困在其中。天启的那点本元木灵一入得坚冰之内,那幻灭阵底的黑光一闪,一点淡黑光泽便挡在了那本元木灵之前。
第二十章
天启哪里会在意一点太玄之精,张口一吸,一点黑光便从那坚冰之内飞出,却是那点太玄之精被天启张嘴吸入了口中,接而,那幻灭阵势自然又演化出一点点太玄之精,却一一被天启张嘴吸化,入了身体。
本元木灵没了太玄之精阻挡,瞬息就到了那冰封道人的额头之上,悬浮于天灵宝窍之顶。
天启心经一转,那点本元木灵便消失无踪,却是入了那道人的额头天灵宝窍。
本元木灵刚进入冰封道人的天灵宝窍,天启微微一愣,他心神与本元木灵相通,自然感应得到那木灵所在的天灵宝窍内中情况。
只见得那天灵宝窍内灵光流转,七彩纷呈,一道道彩光不知从何而生,弥散与天灵宝窍之内,更有一点玄光妙音,虽然微弱,却横贯天灵宝窍,不闻首端。
这等境况,天启虽然从未见识,却也有所听闻,此乃命窍开启之态。且此处命窍不比寻常,这天灵宝窍在道门典籍之内尚有一别称,唤作天冲窍!而开了天灵宝窍,自然便等若是上得天冲妙境,从此仙道便只有一线之隔。
此等境界已然近乎仙门,乃是道门上乘的境界之首,能得这等境界之人,万中无一。要知天启的祖父天衍道人本就是道门的绝顶高手,也不过因着机缘巧合,方才于近年修入这等天冲境。
虽然早料到此人修行不弱,天启却也没想到他竟然得了天冲妙境。
是以,天启那点木灵一入得这道人天灵,便是一顿。
接而,天启面上起了一丝怪异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若能炼化此人做身外化身,便已不虚此行了,哈哈——”
在那冰封道人的天灵宝窍之内,本元木灵轻忽一闪,便顺着那一点妙音玄光向着不知名处扬去。不知在那周边的七彩宝光内行了多久,忽得眼前情景一变,竟然成了一片通红火海,周遭尽都是丝丝火焰,阳气冲天,便是这道人的本元阳火了,看如此猛烈的阳火,这道人却是先天至阳之人,端得难得。
这道人本元阳火虽然厉害,然而本元木灵本自巽风木灵火而生,自然不惧,是以那本元木灵与通红一片的阳火之海内悠然穿行一通,天启暗暗诧异,先前在天灵宝窍外围的七彩宝光中穿行便不见这道人元神前来阻止,此刻在这道人的阳气火海之内,怎得还不见这道人元神?看他本元阳气如此充沛,元神应该受损不大才是啊,莫非此人元神隐于暗处,想要等我松懈不成?
便这般,天启小心翼翼得驱动着那一点本元木灵在阳火之海内穿行而过,那阳气火焰竟一直风平浪静,端得古怪。等过得半晌,眼前阳气猛涨,火焰翻飞,天启驱借本元木灵向前一看,便是一惊!
只见得前方阳火猛烈,有一团通红火焰怕不是通天之高,四周尽都吱吱作响,那团阳火之内泛着淡淡紫色,而在紫色之内,隐约盘踞着一只硕大妖物。
天启借着本元木灵定睛一看,那紫红火焰中盘踞的妖物顶生九首,脖颈极长然却极细,九条细长脖颈自顶延伸而下,过得数百丈,方才扭曲盘缠,化为一颈,而此颈延展片刻,竟入得一壳,那壳巨大无匹,周遭紫火攒动,却是凝成了一片片的妖文符咒。巨大龟壳后有一尾,尾端闪烁七星,下有四足盘起,那四足承载龟壳,巨大之极,恍若撑天之柱。
天启看得清楚,那巨龟尾端七星闪烁处,通连着一点模糊玄光。
他知道这头九首七星玄龟定是这道人的道胎本体,这道人乃是妖物得道!
天启所要炼化的这道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