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要欲言又止,低着头,一只脚尖咚咚地敲着地面,
"那个...我想我刚刚说得有点过分了."
她一脸难为情似的吞吞吐吐.
"哎...嗯.我知道你也不是为了好玩才那样的嘛.至少这一点我是很想体谅啦.而且我...你知道,我也有倔强的地方.所以,我是说...怎么说呢."
她咽了一口口水.
"那个...对不起."
她弯腰一鞠躬之后,眼睛又瞟上去打量宗介.万一他不接受怎么办,小要满是担心的神情.
太好了.这下子便解决了这个问题...宗介心里想着.刚才的沉重郁闷感,竟然骗人似的全后消失了.说她对自己怀着恶意,真是想多了.
"不,是我总是给你添麻烦.你这么赔不是,我也不好意思."
"....你会原谅我吗?"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本来就是我不对."
"真的?谢谢你!"
小要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然后拿出藏在背后的多层便当盒.
"那还有,这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我都带来了,要吃吗?要是借我用一下厨房,我还可以帮你热一热,更好吃."
"这个..."
宗介顿时苦恼起来.泰莎跟琢磨在屋里.而且泰莎还在....
有一种极为强烈不安的心情,在他的胸中盘旋起来.可是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
"你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不,还没."
看着她忧虑的眼神,竟让宗介一时编不出谎话.
"那,我们一起吃嘛.我可以进去吗?"
小要正想走上玄关,宗介挡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
"没有.不过我很感谢你的盛情...."
"咦?"
"我现在有非常错综复杂的难言之隐.这个是解释起来需要相当时间的问题,而且或许该说,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
"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紧邻玄关旁的浴室门打开了.
只裹着一件浴巾的泰莎,从门缝中探出上半身来.一滴滴银色的水珠,从她濡湿的长发上滑落.
"相良.有没有T恤之类的...啊?"
泰莎和小要眼神对上了.
二人都呆了三秒钟左右.宗介杵在她们之间,额头上流下大颗的汗珠,脖子微微的抖动着.他本能地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不太妙的事情.是的,非常的不妙...
"晚安."
泰莎恬静地微微一笑,像是非常难为情.不知为何,那股娇羞活脱脱像是从爱情戏里走出来的外国电影女主角.
"哦晚安...."
小要拖着声音应答.然后她像是愣掉了似的,把便当盒推到宗介身上.
"这个...你们二个慢用."
"千,千鸟...?"
"好可爱的女朋友啊.抱歉打扰了."
小要转身向右,自顾地往共通走廊上走去.
迷糊间,宗介知道事情突然变得严重了,走出去打算追上小要.可是
"不要跟过来好吗?"
那个寒彻骨的声音,让他的脚钉在原地不动.
"千鸟,你有所误会了."
"怎么的误会?"
"她是...是我的长官.密银的上校,担任强袭登陆潜水舰的舰长.是比我高很多层级的大人物."
要是他稍微冷静一点,应该不会讲出如此有违常理的话.
"你把我当傻瓜是吧?"
"怎么会."
小要忽地停下了脚步.双肩抖着.从背后看不出她的表情,不过宗介想,她一定在生气.可是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多管闲事,你一定烦恼很久了吧...?"
"不是的,千鸟.绝对不是那样的."
"没关系啦,行了.别勉强了.我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罢了.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千鸟."
"反正抱歉了."
说完,小要便往逃生梯的方向跑去了.
不是上校不好,归根究底起来,原因都出在恐怖分子,宗介如是想着.要是有天和问题中的这帮敌人这个A21打起来的话,自己搞不好会把手边所有的弹药都砸进去,打到甘心才肯罢休.(==)
泰莎正用卫星通讯机和太平洋的,母舰进行联络.和她说话的应该是副舰长马度卡斯中校吧.
找不到替换的衣服,泰莎只好单穿一件卡其色的T恤,这副模样却更加挑逗人.他今天头一次见到她的纤纤玉腿,小巧可爱的脚趾头,还有T恤领口若隐若现的雪白胸口,都教他不知该把眼睛摆在什么地方.
宗介对感情虽然表现得像个石头,总算还能知道泰莎是个有魅力的少女.面对她如此毫无防备的姿态,也不由得拜倒了.泰莎也令他感到困惑,但跟小要的感觉又不相同.
"怎么样?"
"援兵会到这里来.是梅丽莎跟威巴."
是毛上士和克鲁兹.
"原则上,我请他们带一架M9过来.先把琢磨送回母舰,之后再分派你们的工作."
"您的意思是?"
"搜寻敌方据点的侦察任务.我已经叫母舰用主智能电脑尽可能地监视警察或自卫队的通讯情报.到明天早上应该会有线索才是.锁定范围之后先包围起来,之后再决定是擒是纵."
泰莎用指挥官的语调说道.
"那么,上校您呢?"
"我留在东京.因为敌人很可能拥有的‘特殊器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解."
宗介心想,那种"特殊器材"是什么,就算问了也得不到回答吧,所以他也不再追问.
所以说,只有稍等一会了.那么..."
泰莎在折叠椅上坐下,轻轻伸了一个懒腰.
"刚才那人,是千鸟要吧?"
开门见山地就蹦出这句话.宗介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是千鸟要,是吧?"
"是的."
"你们好像很要好?"
"....不.也还好."
"是吗.在我看起来可不是那样啊.她还做晚饭来给你吃,好像你太太一样."
"非常抱歉.今后我会注意,不让公私混为一谈的."
听到宗介的回话,泰莎笑了.
"不是那样.让你去保护千鸟的确是经过我的同意,但我可没说不准你跟她有私人交情啊."
直接命令宗介起保护小要的虽是加里宁少校,不过,身为长官的泰莎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在意.相良是不是也有心仪的女孩子呢...."
她的口气是在探问什么,仿佛藏着神秘的弦外之音.不知该怎么回答,宗介当场僵住了.
"你们果然在交往吧?跟她."
泰莎问道,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些奇特.
"不,绝对不是那样的关系."
"真的?"
"是.事实上,连信赖关系的酝酿都有困难."
"是哦,那就好."
泰莎抱着手臂,微微笑着.看见长官总算接受自己的说法,宗介也放了心想行个举手礼,可是
(不,等等.....)
她说"那就好"...?
什么意思?我跟小要达不成良好关系,为什么她表示欢迎?(==)
泰莎仍是那样的巧笑倩兮,感觉不出什么恶意.
(搞不懂.)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其中恐怕有身为下士官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用意吧.毕竟她是TuathadeDannan的指挥官啊...宗介这么告诉自己,接着便试着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琢磨.先不管他的重要性,想找他的那个A21有多少战力呢?"
泰莎像是意会不过来的样子.不过她很快便回神.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可以推测,他们拥有高科技的器材,纯熟度也相当高."
"情报力呢?"
"也不知道.但可能有人在日本政府卧底."
"也许应该审讯琢磨."
"我也想过,可是...他的态度极不合作.我又不想用粗鲁的手段拷问他.所以我决定再观察一阵子看看."
"可是"
这时他突然闭上嘴.
"看来我们得行动了."
宗介的表情刹时变得冰冷而敏锐,他拾起短机关枪,将二支备用弹匣塞进腰带.泰莎皱起眉头.
"怎么了?"
"到厨房去.请趴下."
请趴下
光是这句话,泰莎已经明白一切.她也不会再问"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会妨碍他的.
"小心点..."
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便往厨房里面走去.
门铃响了.宗介知道那不会是小要.他取下墙上对讲机的话筒.
"快点."
"马上来."
嘴里这么说,宗介却没有往玄关走去.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指头按在电灯开关上,闭着眼睛深呼吸.寂静的紧张感.杀意在空气中形成一股张力.这可回到自己的地盘了.宗介想着.
大约经过了十秒左右
阳台的落地窗应声而破,一颗手榴弹扔了进来.不,是催泪弹.不到一秒种,它便喷出催泪瓦斯.紧接着一个身穿漆黑战斗装的男子跳进屋里,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有一把短机关枪.
仿佛就在等这一刻,宗介关掉客厅的电灯,朝着男子开枪.
突如其来的黑暗,延缓了入侵者的反应,结结实实的在一阵枪声中倒下沉默.
隔壁房间又来一个.
无视于客厅里弥漫的催泪瓦斯,宗介矫捷利落地走向卧室,对琢磨说,
"趴下."
才刚说完,他将弹匣里所有的残弹射向琢磨身后的窗子.玻璃碎片四射,窗沿弹出火花.一个短促的哀嚎,跟着有人倒在阳台上的声音.
宗介流畅地换好短机关枪的弹匣,便听见玄关方向传来小小的破裂声.有人用zha药炸开了大门的绞链.
另一个入侵者踢破大门,从玄关走了进来.
微暗中,催泪瓦斯形成的浓雾后面,隐约可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快递员.手里是一把大型自动手枪.
"把枪丢下."
宗介尽可能好意的向他发出警告,对方却无视于此.那人把枪口转向站在客厅里的宗介.宗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射出的子弹在催泪瓦斯中形成气旋.挨了五发左右的9mm子弹,快递员向后倒下.
宗介到共通走廊上,阳台等地警戒了一趟,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
(三个人啊,看来)
不算重度攻击,宗介想着.想得到前后夹击还不错,只是步调不协调.熟练度倒是还可以,可惜对手不对.
"咳,咳咳...."
泰莎剧烈地咳嗽着,一面打开了厨房的抽油烟机.宗介想起,对未受催泪瓦斯训练的她来说,一定很难受.
"上校,已经没事了."
"咳咳...是,是..."
他判断她会有好一阵子没法说话,于是走近倒在客厅里的攻击者.那人虽然穿着防弹背心,但是喉咙与头部中弹,仍是当场死亡.
"....."
一瞬间,某种近乎怜悯的感情涌上,随即就消失了.这帮人用同样的手法杀了多少研究所的职员和警备队员.现在他自己也落得同样下场,绝没有不公平.
虽是陈腔滥调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攻击者可能是用绳索从顶楼入侵阳台的.那些一次也没有击发的短机关枪中,装填着对恐怖战争用的特殊弹匣.枪也好子弹也好,都不是普通暴力集团弄得到的东西.
宗介拔下那人的面具,看他的长相.
"....."
是个年轻的日本人.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他的眼睛惊讶地开着,虚无地望着宗介.
他去看剩下的二人阳台和玄关的尸体,也是一样.恐怕都是日本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吧.
在昨天的作战行动中看见通缉照片时他就想过,A21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恐怖组织?它的成员都是这么年少的人.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政治色彩...
好容易才顺过气的泰莎从厨房走出来,来到卧室的窗边,脸色发青地看着倒卧在阳台上的攻击者.
"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没表示特别的感想,泰莎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认为是跟踪,否则在你们抵达这里之前,他们进行攻击的机会要多太多了."
"是呀.密银里的卧底...虽然很难想象,不过敌人的情报网也许不容小看呢.此外还想得到的....此外...."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声音也激动起来.
"....此外..."
"上校?"
"对不起,我..."
泰莎像是终于撑不住似的,趴在宗介身上.她的肩头微微颤抖,急促的呼吸断断续续.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衬衫.
"看...看到这个,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想.只不过刚才...稍微...松懈了精神,才会..."
她将前额压在宗介的胸口,放声哭了起来.
"松懈了精神"的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这一点宗介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的.在普通少女的心情之下,和同年龄的异性谈天后就是这个结果.而今再次领悟到自己生存的世界其实就是这个模样,一时间感情冲动,无法遏制吧.
"对不起...我马上就好.对不起."
她拼命忍住呜咽,连声道歉.宗介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呆呆站着,一旁的琢磨见状笑了出来.
"看到什么好笑的事吗?"
"不...只是想到,你们居然还真有时间哭啊."
"什么意思?"
坚定地推开泰莎的身体,宗介说道.
"再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是那个下场啊.逃也是白费工夫的.只要你们带着我,我的同志们永远都会追杀你们."
"看来他们很重视你啊."
"是的.非常重视.所以你们还是乖乖放了我比较好.我是好意."
"但也有这种解决方式哦!"
宗介将短机关枪的枪口抵上琢磨的脑门.要把他送到敌人碰不到的地方,这是最简单的手段.
"你要杀我?"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个有必要就会这么做的人."
"不可以,相良."
泰莎在他身后出言制止.她已经不再啜泣.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这个....的确,那是最合理又安全的做法.可是...我们不可以采用那种方式."
泰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你懂吗?如果那么做,我们也变得像他们一样了.那么创立这样的组织,我们从事这样的工作,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宗介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自己的枪,又看看琢磨的脸.琢磨虽然一副桀傲不驯的态度其中却浮现一丝情感,微乎其微的恐惧,几乎是一般人察觉不出来的.
"相良,我是不是很理想化?"
"不...."
宗介放下了枪.
"你该感谢她."
说完,他走回去.琢磨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泰莎.
"...你以为就这么一点小事,我就会觉得欠你人情吗?"
"不是.而且,我也不是为了那样才阻止他的."
"无聊的自我满足是吧.这样你就可以摆出高姿态了."
"你爱这样想就请便吧."
无精打采的丢下这么一句,泰莎便跟着宗介走进客厅.
"谢谢你,相良."
"不会....不过,要是还有追兵就麻烦了."
"是呀.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属下去收拾尸体.能不能请上校和母舰联络?我们要移往"
宗介想到他们该去哪里了.
"请转告母舰,说‘我们去研习日本史‘."
"...日本史?"
"这样说的话,威巴中士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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