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至少还能把最后这两秒稍微拖长一点。即使几乎无法摆脱正等待着自己的绝境,还是可以争取时间。没错,只能出去了——
“哎呀,我改变主意了。”
库拉玛没有喊出“一”。取而代之的是,他随意地把娜美推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冲着她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恐怕是.45口径的枪。从枪声可以听出来。
连续三枪。
每一枪都确实地命中目标,每被一发子弹打中娜美娇小的身体都会微微颤动一下。在探照灯的灯光下,血红的液体四处飞溅。一眼就可以看出,库拉玛每一枪都很明显地瞄准了要害。
几乎看不到娜美的表情。
并不是踉踉跄跄。也不是被夸张地吹飞。她只是像个断了线的人偶一般倒在那里。
(…………!)
之所以连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都几乎没有发出,只是由于宗介常年以来作为士兵所接受的训练和培养出的习惯而已。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宗介的身心功能被塑造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采取在战术上不利的行动,仅此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开枪?
为什么你没有数“一”、
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我本来是打算如你所愿的那样,从这里出去的。没有你这样的吧。你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吗。
要烧焦全身般压倒性的激|情,以及坚决束缚住自己的自制心。为这两者的相互斗争所苦,宗介的身体几乎要爆裂成一片片碎片了。
“我感觉到了哦!你小子的怒火。”
由于事出突然,署长和他的私人士兵们——配备了卡宾枪的腐败警官们全都呆若木鸡。库拉玛站在这些人的正中间,缓缓将双手举向天空,喊道:
“很棒的杀气呀!果然你就在附近嘛。这片密林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你对我的杀意。我明白哦。没错,这不就是所谓的生命吗?就好像空气在振动一样呀,相良宗介!”
你居然敢这么说。
手持的自动手枪——GLOCK19的枪口从树叶的间隙中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库拉玛。距离大约100米。射程内还有铁丝网。
现在的自己能杀得了这家伙吗?
不可能。
来复枪的话还有可能,可自己拿的是短枪身的手枪。100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打得到。所谓的手枪就是这样的武器。即使命中,在这种距离下九毫米弹的杀伤力也不值一提。而且,在这种潮湿沉闷的气候里库拉玛还特意穿的那件黑色的风衣,是和以前对峙时一样的防弹衣吧。
即使开枪也毫无意义。无法杀死他。
并且敌人会对枪声作出反应,会有几十名士兵冲过来。如果被对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和方位,即使是宗介也无法从那么多敌人中全身而退。如果只是十人左右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和他们同归于尽,但那样也就到头了。正因如此,在那个倒计时时宗介才无法有所行动。
“你想杀了我吗!?”
库拉玛提高了声音。
“你很想现在就冲过来吧?不用客气哦。随你喜欢。如果你要发挥你那什么出色的自制力的话,那也无所谓。你就那么一辈子叼着手指头在这穷乡僻壤的粪堆里假充旁观者好了!但是……就这一点我先跟你说好。如果你放了我的话,我会让你小子最宝贝的那个小丫头也落得同样下场!”
别无他人。这指的是千鸟要。库拉玛知道这一点。
“没错,我知道她在哪儿!你没完没了地到处冒出来捣乱,我已经很火大了。以后我回那儿去,心情一好就代替雷纳德那个好心人和死鬼九龙操了那个丫头!再像结果这个寒酸的小丫头一样结果了她给你看!怎么样,相良宗介!?”
全部都是挑拨。这宗介也明白。
库拉玛并不是个简单的流氓,而是个老练冷酷的专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丧失冷静的作战方案,仅此而已。在此期间,敌人也会扩大搜索范围,迟早会发现自己并包围这里吧。
但是。然而——
娜美被打死,又被提到了小要的事情,宗介的心中现在正急剧动摇着。
库拉玛哼了一声。
“……算了,看来你是不会出来了。那你就看着吧。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库拉玛向横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娜美继续射击。
“…………!”
已经忍无可忍了。
就在丧失理智的宗介正要站起来时,从与他所在位置完全不同的方位的枪击朝库拉玛等人袭去。而且不只一人。
是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枪声。在密林中有八人、不、或许比那更多。
袭击者的子弹扫倒了库拉玛身边的几名警官,接着准确地瞄准了几个探照灯并将其打碎。在为黑暗所笼罩的大门周边,陷入混乱的敌人不断发出咒骂声和悲鸣声,还胡乱地放着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枪榴弹打中了停在一边的巡逻车,引发了更加激烈的爆炸和混乱。
他们是谁?从哪来?
不对,现在没有考虑这个的时间。无论如何,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现在要立刻制服库拉玛。
宗介从树丛中飞身跳出,在生长得零零散散的阔叶树林之间穿梭。
在篱笆前站着几个手持卡宾枪的署长的私人士兵。由于遭受突袭而动摇,而对所有方向都加强了戒备。在接近到距离对方不到五米的时候,敌人发现了宗介。
“谁…………”
没有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宗介边大步跑着边进行瞄准。
丝毫没有停顿,他毫不迟疑地开了枪。
只是一枪。子弹准确地穿过了敌人大脑的中心。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这是小菜一碟。直接跑近瘫倒的敌人、将GLOCK别在腰后的腰带上、夺过敌人的卡宾枪和预备子弹。干净利落地确认了枪膛内已经装有初弹后、将选择器由全自动射击切换为半自动射击。
现在门的周围陷入一片混乱。枪声与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子弹着地后扬起的飞尘和燃烧的巡逻车冒出的黑烟使微暗的视野变得更加恶劣。
宗介迂回进入篱笆内部,向门的入口跑去时,忽然跑出来两个敌兵。由于混乱,他们疏忽了这边的警备。
他连开两枪,漂亮地解决了敌人。
其中一个人还没看清子弹是哪里来的就命丧黄泉了,另一个人在看到宗介的瞬间就死掉了。从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旁跑过时,宗介发现,先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人就是在警察署的审讯室里痛打自己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吧。
跪在一个合适的遮蔽物——一辆弹痕累累、已经倾斜了的巡逻车——的阴影里,宗介开始重新研究周围的状况。
袭击者方面看起来完全处于优势。原因并不仅仅是由于他们进行奇袭。与腐败警官们相比,很显然,袭击者训练有素,并且在战术上更胜一筹。他们将库拉玛等人站立的门前的开阔空间设定为准备严密的“杀戮地带”。从分布为半圆形的各个单元朝向该地带进行集中攻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敌人的有生力量歼灭得体无完肤。这是奇袭和伏击战的基本形式。
不能毫无准备地出去。虽然还不清楚袭击者是敌是友,但如果再往前走进入库拉玛所在的广场的话,宗介自己肯定也会被被毫不留情地当作攻击对象。
多么讽刺的事啊。
身处炮火横飞的危险地带中心,自己却变得如此冷静。保留好敌人身上夺来的枪中剩下的子弹,警戒着周围360度的范围,正确地研读各势力的战斗力、动向、相互位置以及今后的战术。就在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激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宗介吃惊于这样的自己。从走出那片树林开始到来到这里,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娜美。身负致命伤,被抛弃在炮弹交加的战火之中的娜美。
从这里看不到库拉玛的身影。
既然他不是外行,应该从最初的攻击起就察觉到己方完全遭受到奇袭了吧。也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成为了杀戮地带了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是会逃进从门的内侧,贯穿山体的简陋隧道呢,还是——
宗介听到了引擎的呻吟和轮胎嘎吱作响的高亢悲鸣。
他定睛一看,从浓密的黑烟中冲出来一辆巡逻车。宗介勉强瞟到驾驶席上那个大块头男人的后脑勺。还有在副驾驶席上的署长的身影。
宗介咋舌。库拉玛没有朝向隧道,而是逃向了相反的方向。他找了辆还能开的车,正视图全力逃出这个危险地带。
他一个转身,将卡宾枪架在引擎盖上然后迅速切换快慢机,用自动射击向库拉玛的巡逻车进行猛烈的扫射。为了按住弹跳起来的枪身、他用尽全身力量,不断扣动着扳机。
在枪口喷射出的火焰对面,可以看到对方的车身冒着火花,后窗玻璃全都碎了。即使如此,巡逻车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加速。
子弹转瞬之间就耗尽了。巡逻车的背影越变越小。
道路沿线的低矮树木挡住了视线。难以瞄准。刚才看起来像拳头大小的巡逻车,现在变成只有大拇指大小了。宗介取出塞在大腿处口袋里的弹匣飞速地装进枪膛。然后全部射击出去。从枪口飞出的步枪子弹固执地紧咬住巡逻车不放。即便如此,目标还是远去了。
宗介将最后的子弹装入枪膛。车仍在继续开、变成米粒般大小,朝向丘陵的对面开去——
“可恶……!”
已经不行了。宗介低声吼道,好容易才命令自己还想继续紧扣扳机的食指停了下来。
库拉玛和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已经到了他的射程之外。
就这么白白地让他跑了。
一边抑制着对放跑敌人的自己的怒气、宗介一边藏进车的阴影里,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是应该逃离这里呢?还是应该留在原地?
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犹豫不决的宗介的视线。不是署长的手下。他穿的是另一种战斗服。宗介立刻用枪指向他,而对方却向宗介举起双手,说道:
“住手,宗介!”
对方是本应被关在南桑肮脏的牢房里的米歇尔·雷蒙。
战斗不久就结束了。
仍在燃烧的几辆巡逻车还在继续向附近一带喷吐出黑烟。署长的私人士兵全部非死即逃之后,杀戮地带已经没有残留下活动的人影了。
袭击者们为了确认战果,小心谨慎地互相掩护着从树林里现了身。黑色的战斗服外套着一个带有很多口袋的战斗背心。这是设计成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挟带防弹金属板的装备。他们戴着兜帽和无源方式的红外线夜视护目镜。不,与其说那是护目镜,倒不如说只是把墨镜放大了的装备而已。
他们不仅装备很精良,动作也是在军队或与之类似的组织里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所特有的。
他们不会让枪支胡乱地左右摆动,而是笔直地架在身体的中心,并用上身不会晃动的特殊步法前进。最小单位为两人一组。各自边警戒着不同的方向,边毫不大意地,有机联动式地前进。通过警戒后方的伙伴身边时,会拍拍对方的肩膀。在确认倒在地面上的敌人尸体时,也没有莽撞地靠近。特别是当看不到尸体的双手时更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
宗介问道。雷蒙用阴沉的声音说:
“这个以后再解释。”
正是如此。两个人跑向已经被镇压的大门前的广场,很快就找到了娜美。
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扩散开来的,一大摊可怕的黑色血迹。
她就浸没在其中。
虽然应该已经无数次目睹过这样的情景,但宗介却产生了一种心脏被看不到的死神紧紧抓住了般的感觉。后背流过一股寒意、全身汗毛倒立。
她没有动。
甚至连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没有流泪,就连眼也没有眨。甚至都没有用饱含憎恨和责难的眼神看看自己。
这是当然的。
库拉玛的子弹造成了她的几个重要器官——心脏,肺,以及与之相连的大动脉的损伤。如果脑部供血完全中断的话,只要很短的几秒钟人就会失去意识,肉体也会随之永远失去机能。库拉玛用的大概是空尖弹吧。由于大口径枪造成的冲击,她或许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至少,宗介希望是如此。
甚至无法进行救护。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被决定了。
就在那一秒钟。
就在宗介踌躇的那一秒钟。
“怎么会这样。”
雷蒙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雷蒙又重复了一遍,跪倒在她的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他把枪放在泥土上,抱起瘫软的她的头部,双肩颤抖着。随后颤抖扩散到他的手臂、脖颈、脚,最终直至全身。
宗介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呆然地凝视着在脑内盘旋的简单词语的罗列。
她死了。
娜美。
是我连累的。
还有一秒。
为什么没有出去。
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
我连累了她。
她明明是无辜的。
我却让她死了。
娜美。
学校。
没有行动的话。
还有一秒。
你还让我干什么。
最终还是连累了她。
选择。
是我导致的。
不能原谅。
娜美。
是被我连累的。
是我害了她。
如果能干脆像雷蒙那样,全身颤抖着大哭一场的话反倒好了。至少,如果能手一软,把现在握着的3.5公斤重的枪掉在地上也好。
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呢——不,自然而然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呢?虽然在理论上知道,但却没有实感。
整备员阿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哭喊着、责骂着他。
你不是人。为什么不救她。你只是在利用她吗。这么一个好孩子。你这个人渣。说点什么呀。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即使如此宗介依然完全没有表情地,一直,一直站在原地。
——
库拉玛驾驶着弹痕累累的汽车,沿着蜿蜒的道路前往南方。
南方——也就是南桑的市区所在地。
由于两个前车灯都坏了,所以连要照亮夜路都不能如意,但他仍然肆无忌惮地开着车。由于车窗布满横七竖八的裂纹挡住了视线,所以他直接用拳头打碎了玻璃。粉碎的玻璃片飞散到了副驾驶席上,署长发出了呻吟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现在还是一脸困惑神情的署长扯着脖子喊道。由于风直接刮进车内,连他的围巾都是几乎要掉下来的状态,如果不大声喊的话对方根本听不到。
“我的士兵……我的士兵们全部被歼灭了!难道说那个相良还有同伴吗!?”
“好像稍微有点不一样吧。”
库拉玛一遍用左手抠出嵌入防弹衣右肩膀处的金属片一边说道。
“如果他有同伴的话,应该会设法巧妙地争取时间才对。他们的反应也迟了。大概是并没有联手吧。”
“那他们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不过好像并不是‘秘银’的残留份子。”
“真难以置信。这不是从开始就是个陷阱吗?我都是受到你们错误情报的鼓动,才做出这种——”
署长由于激动,用责难的语调大声叫嚣着。库拉玛粗暴地抓住署长衣服的前襟把他拉近。
“……呜?”
“你也无法保证你不是同谋哦。”
他压低声音说。
“不过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复杂。迟早我们会知道那些家伙是什么人,是不是和相良一伙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刚才发生的问题,那就更简单了。非常简单。重要的是——”
被巨大的握力紧紧卡住了脖子,署长发出含混的悲鸣。
“呜……好……好难受……”
“——重要的是!你手下的那些警察都是连看门狗也不如的一堆门外汉。居然让敌人如此接近自己。他们是在放屁打呵欠吗?真是让我敬佩的五体投地啊。多亏了你们我才在这种穷乡僻壤败得一溻涂地。”
“对、对不起,先生。但是……”
“听好了,我很火大。我看着那个小子在我面前乱窜就不爽,他把M9击溃也让我很不高兴。杀了那个女人也是。像你这种变态混帐可能连儿子都可以不要,但是我这个文明人可不一样。我可是超不爽的。”
“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杀那个小姑娘?做出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那样就足够了。如果能折磨那小子激怒他的话。我和廉价刑侦片里的那些白痴反派不同。如果我说要杀谁的话就言出必行。而且我也不会那么严守规则认真地从十数到一。我就是这么急性子。我只是要让那小子知道这些。”
“……可是”
“这么一来他铁定会来追我。不逮住我杀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这样就省得我们特地费工夫去找他了。”
“……”
“虽然在这里我们逃了,但是回到镇上后就能重整态势。我就是坐着不动他也会找上门来的吧。到时候我就去迎接他,把他打败。这也要请你帮忙,明白了吗?”
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署长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库拉玛终于放松了手的力道,推开署长。署长一边咳嗽着一边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之情。
“先生。你这样对我可是稍微有些过分了哦……!我也是为组织效命、管理南桑的人。你居然这么对我……”
“对不起啊。因为你声音太大惹火了我。而且——”
说着,库拉玛从外套里侧的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个烟盒打开。里面码放着很多切得整整齐齐的四方条型的人参小棍。
库拉玛拿起一根还很新鲜有水分的,像香烟一样叼在嘴里。
“——和正戒烟的人说话时,最好小心一点。虽然看起来很难想象,但我可是很烦躁的。”
——
不知道现在去追他们的话会怎么样。
库拉玛说不定会立刻离开南桑,跑到哪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如果追踪行动晚了一秒的话,这种可能性也会以乘方级增大。
宗介要去追开车逃走的库拉玛,靠现场剩下的车辆是行不通的。从姆那麦拉郊外到南桑的道路,就像因腹部剧痛而翻滚的蛇一样蜿蜒曲折。虽然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如果真的沿道路前进的话,需要走3倍以上的路程。
另一个有效的移动手段是对遭受重创的“野蛮人”进行紧急处理再使用。如果是AS的话,即使不沿着道路走也可以。如果能不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直接从地势陡峭的地区穿过去的话,就算扣去修理的时间,也应该是很合算的。
甚至没有互相说明自己来历的时间,宗介就把这个方案对雷蒙说了,雷蒙也表示赞成。
宗介跑回放置在远处密林中的“野蛮人”那里,尽可能迅速地把它开回大门处。雷蒙等人已经准备完毕等在那里,急速进行机体的紧急处理。留在那里的整备兵阿修却不愿帮他们的忙。
虽说是修理,但也只不过是强行给破损的供油系统裹上胶带,再注入隧道里来历不明的油,然后把同样来历不明的轻油补充到燃料罐里而已。如果是其他的AS的话,一定不能这样的吧。
还找到了一件武器。大概是正通过隧道运过来的吧,是一个比较新的HEAT锤子。即便只是如此也很不错了。
但是,要把在和M9的激战中受创的“野蛮人”回复到原来的最佳状态已是不可能的了。比起找零件来换,买一台新的还比较快。
即使如此,雷蒙等人仍然惊讶地高声说:
“只是这样能开动吗?”
“一小会儿的话。”
宗介用低沉的回答道。如果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会就“野蛮人”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顽强性能做个长达数十分钟的解说吧。不,不仅是他自己。拥有这架机体的少女,如果现在在这里的话,也会得意地替他说明这台机体的优点吧。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应急处理大体上结束了。
宗介无言地爬上摆出着陆姿势的机体,进入驾驶舱。
电子系统启动。用预备电源中剩余的电力重启引擎。检查供油系统和驱动系统。检测光学传感器。火器管制……那就天知道了。
“宗介。”
从满是杂音,运转异常的通讯系统中传来雷蒙的呼叫声。
“什么事?”
“趁现在,我有话告诉你。我确实是谍报机构的人。但是和你还有娜美相遇是偶然的。和你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是偶然的。”
“大概吧。”
在倒在地上的娜美身边,雷蒙浑身颤抖、哭泣着。那不是在演戏,这点事情宗介也是明白的。
既然如此,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的自己又如何呢?
“还有……你是‘秘银’的士兵吧。”
“是原‘秘银’的士兵。现在不是了。”
宗介继续操纵着机体。关闭驾驶舱盖板。上锁。一边盯住油压计一边连接驱动系统。
“你大概是DGSE的特工吧。你和你的同伴属于29SA或类似的部队。是这样吧。”
DGSE。指法国对外保安总局。29SA是第29行动局。作为DGSE内部的特殊部队在部分人之间很有名。他们大概也是盯上了南桑镇与“汞合金”有关,而来试图进行潜入吧。
“真让人吃惊。你连这个都知道。”
“只是瞎蒙的。而且,都无所谓了。”
宗介已经有半分破罐破摔的意思了。
一问才知,似乎阿修他们在就要根据署长的命令被杀死的时候,被雷蒙他们救了下来。这对于宗介来说完全是没想到的事情,也算是他的过失。因为署长和库拉玛一伙把宗介本身作为抹杀的对象,这他当然能接受,但他却没想到那些人那么快就要把阿修他们处理掉。
因为没有把握住敌人的全貌,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制定精细的作战计划。但就算如此,结果宗介还是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锥心刺骨的痛苦代价。如果雷蒙他们没有赶去,不仅娜美,就连阿修他们也已经被自己害死了。
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的话,无论怎样都有办法对付”,而疏忽了保护协助者们的安全不是吗。换言之,由于对抓住“汞合金”的线索太过执着,而有些急躁,有些骄傲了不是吗。
这样的悔恨有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断地折磨着他的身心,但就算如此宗介还是没有停止行动。决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动机和强大的决意在推动。现在的他,就连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那个少女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连她的笑容也已经无法忆起了。
但是,他又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总觉得如果在这里停手的话,自己就会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去追库拉玛之外别无他法。
抓住那家伙,拷问他,把情报揪出来。
到底想要问什么,事到如今问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的宗介已经什么也想不出来。
连接完毕。小心地提高引擎的输出功率、让机体慢慢站起来。这台白色的“野蛮人”——这台曾经是娜美最爱的“石弓”,就这样站起来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走了。”
宗介低声说道。在他心中的某处,涌动着凄惨黯淡的火焰。
(Сhā花:我不行了……最后加的这些句子简直就是要我的小命啊……锤子,锤子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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