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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全金属狂潮 > 第6节课结束后,相良宗介从学校里飞奔而出,前往处于同一市内的调布机场,闷声不响、不作任何解释就登上小飞机公司准备的塞斯纳飞机(翻译注:这是美国Cessna轻型飞机公司的名称。),匆匆忙忙起飞。

第6节课结束后,相良宗介从学校里飞奔而出,前往处于同一市内的调布机场,闷声不响、不作任何解释就登上小飞机公司准备的塞斯纳飞机(翻译注:这是美国Cessna轻型飞机公司的名称。),匆匆忙忙起飞。

“嗯嗯……………………什么?”

小要好一会儿都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那句话。

“没听清楚吗?球类大赛必须中止。”

中止。球类大赛,之前便一直期待不已的球类大赛要被——

“………你说什么!?中止?怎么会!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小要想都不想的站了起身,对着眼前的桌子“啪”地一声用力拍下。林水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情景仍毫无动摇,只拿出了一张由文字处理机印出的纸张。

“先看看这个。昨天,学生会办公室、校长室及教职员办公室都收到了这张传真。”

“哪个……?”

小要接过了传真纸,宗介从旁窥视。

《给球类大赛的负责人:

——我是二年级的女学生。从小就对运动不拿手,总是被身边的同学当成笨蛋。每次只要一举行运动会或马拉松大赛等活动,我就会烦恼到头痛、胃痛。虽然想请假,但是因为队友会生气、父母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根本无法请假。

我好想死。

拜托无论如何请中止球类大赛。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会去死。

很抱歉我这么任­性­,但是这件事就拜托了,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

才刚看完——

小要便将那张纸“啪”的一声揉成一团;接着“咚”地一声砸向地面,用脚“碰碰碰”地践踏后,将纸团踢起,以每秒十六次的手刀砍击。纸团就这么在空中四分五裂了。

“喝……”

就算如此怒气还是无法平息。她拿起房间里的打火机与汽油罐,当场化身为人类火焰发­射­器,将地板上碎裂的纸屑以愤怒之炎——燃烧殆尽。

狂暴凶猛的小要以顶天立地之姿,伫立于徐徐燃烧的纸片当中。

“…………”

一旁的宗介与林水则是冷静地离开坐椅,自顾自地打开窗户。两人拿起身旁的档案夹将房间里的烟雾振出窗外。

“这就是程度上的差异。”

林水一边让空气继续流通,一边平静地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愤慨。要说的话,这已经可算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人质的恐怖主义。校长是考虑到万一的状况,才会接受这个要求。”

小要的额上浮现出青筋。

“接受了这样的交易,以后不是会没完没了吗!?”

“我十分了解你的意思。但是,万一这个人真的已面临­精­神崩溃的边缘的话呢?那么,我们无视于这封信函的结果,就是我们将在明天发现她的遗体。这么一来,究竟是谁该对她的死负起责任呢?”

“唔……那…那个……”

“校长?我?她的双亲?同班同学?还是这个社会呢?你认为是谁的责任?”

小要无言以对,接着,林水看向宗介,眼神传达出“你怎么说?”的表示。

“是那个女人的责任。”

宗介很­干­脆地如此回复。

“正是如此,理所当然的结论。但是,我们总是会忘记这个道理。千鸟同学,就像刚才你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唔……”

关于这类问题,宗介反而比自己更有常识。察觉到这一点的小要不禁觉得有些难堪。

“相良同学,虽然自己的人生当然必须自己去面对,但也会有人抱着‘并非如此’的不健全幻想,并开始自我膨胀。就如同这一次的事件,校长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却还忍气吞声,这也是毫无道理的。”

突然沉重起来的对话。虽然林水平常就总是说些难懂的话,表情也和平常一样,一脸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小要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正在发怒。

大概是多心了吧?

“因此,我无法认同这件事。”

宗介以缓慢,但是坚定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威胁就是威胁。一旦对恐怖份子有所让步,对方的需索将会永无止境吧!现在应该要找出那个女人,然后予以­射­杀才是。”

碰!

小要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纸扇,朝宗介的脑袋重击而下。

“这还挺痛的。”

“……少啰唆!你其实根本就没听懂刚刚那些话是在说什么吧!?”

“唔……”

把双手在胸前交叉陷入思考的宗介丢在一旁,小要以紧追不舍的眼神投向林水。

“难道就无法可想了吗?以这种形态中止实在是……”

“不,这件事尚未定案。只要能找出惹出这个麻烦的学生,再打消她自杀的念头活动中止的决定自然就能翻案。校长也这么保证。”

“我去找!”

小要立即回应:

“二年级,不擅长运动的女­性­是吧?这么一来范围就小多了。”

“前提是信中所说的必须都是真的。而且——这会招致她对你的反感喔!”

“无所谓,我这就去找!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允许球类大赛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而中止的……!我走了!”

小要迅速地从学生会办公室飞奔而出。

———

小要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宗介与林水两人。

“但是,会长阁下。不管千鸟如何搜查,若犯人纯粹是恶作剧的话,我想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吧?”

宗介无法释然地出声询问

“我并没有忽略这个可能­性­。虽然有点老套……不过我做了这个东西。”

林水自我嘲讽地说着,拿出一张全新的复写纸。也是以文字处理机打印出的短文。

《给球类大赛的负责人:

——在那之后我不断思考,领悟到自己真是个傻瓜。

很抱歉让各位感到困扰。我不会再想自杀了,所以请忘记我要求中止大赛的要求吧!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原来如此,伪造文书吗?”

“嗯,这是反过来利用敌人的匿名­性­。最坏的情况下,就是将这个传送到校长室与教职员室。虽然这算是欺骗他们——不过那又如何?对那些连恐吓信都能宽容的人们,根本无须顾虑。”

如果小要留在这里,大概会埋怨说“这个大恶人……”吧!

“我会跟着千鸟行动。”

宗介站起来。

“也好。不过,我到是不觉得有什么你能协助的地方——”

“不。当千鸟揪出恐吓犯身份的情况之下,敌人说不定会为了灭口对她展开袭击。这是预防万一的准备。”

“虽然我认为那发生的机率应该是天文数字分之一……算了,你高兴就好。”

“是。那么……”

小要并不知道林水还留了一手,顶着怒气在校舍中四处狂奔。

她从最接近的二年八班开始,试着找出可能­性­较高的学生。从那些班级中的朋友或熟人问出几个身为运动白痴的女生后,便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装熟着手盘查。

首先是“明天要参加哪个竞赛呀?”然后是“有没有什么烦恼呢?”接着“传真上有你的号码喔!”虽然是个气氛难堪,令人不快的工作,但是,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了。

因为是午休时间,不在教室的人很多,不断陷入得在校内搜索的窘境。称得上是相当消耗­精­力的作业。然而,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得到的回答一定都是如此:

“啊?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如此。对平常就没聊过几次的别班学生来说,听到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不管是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唉……”

从八班到三班,大半的二年级都约谈完毕后,小要叹着气。午休已接近尾声了。

(不行……我绝对不放弃!)

奇)因为那样一封怪信就让大赛因而中止这种理由,她就是无法接受。

书)小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提起­精­神。

网)“看起来是场苦战。”

从一开始就跟随在她后面的宗介说着。

“哼,还没结束呢……!我现在才要去面对最有问题的嫌疑犯。”

“你指的是谁?”

“她有前科呢!昨天才在我的面前……没事,没什么。”

在来到体育馆门口时,小要如此回答。

———

篮球场上,许多学生日夜热烈地练习着。

小要领着宗介,蜘蹰不决地往体育馆的角落走去。在那里的,是跟昨天一样对着墙壁独自练习传球的稻叶瑞树。

“­干­嘛啦?”

瑞树瞄了小要一眼,便继续将球丢向墙壁练习。虽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宗介,但是她迅速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瑞树,我有话想和你说。”

“长话短说,旁边有个啰嗦的家伙。”

眼神一瞥,偷偷地看向球场那边正对队员怒吼的东海林未亚。

小要两手叉腰,开始切入正题。

“我呢,并不觉得瑞树是那么恶劣的人。”

“这样啊?谢了。”

“之前你对我做的事,我现在也只是当笑话来着。”

“那个啊……不好意思喔。”

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瑞树继续丢着球。球在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后从墙壁弹了回来。

“……所以呢,要是你因为什么理由,又——”

说到这里,小要止住口。

(——又做了什么蠢事的话,要不要老实告诉我?反正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正要如此询问之前,她察觉到了。这算是幸运吧!

瑞树传球的轨道比昨天还要­精­准;还要正确。

身材娇小的她不停地投球。在接住反弹回来的球之后,又再投出下一球。无数的汗珠流过脸庞,她却连擦也不擦一下。

一个人默默地持续着传球练习,而与此相应的成果就展示在眼前。用那种恐吓信要求中止球类大赛的人,会如此地努力吗……?

“怎么了吗?千鸟?”

“呃……”

宗介以狐疑的表情看向这里。瑞树也以不耐烦的样子看向自己。

“然后呢?我又怎么样了?到底是怎样啦?”

“啊……那是…那个……”

感觉就像从背后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不过是“有嫌疑”而已,竟然就以这种对待犯人的态度来对待朋友。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平常的自己明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哈…哈哈……你练习得好认真呢!”

“那当然。被说成是大家的包袱,我可不甘心!”

对着以一脸不悦的表情回应的瑞树,小要“啪”地一声紧紧地抱住了她。

“喂……!?­干­…­干­嘛啊!?”

“对不起,瑞树!我真是太差劲了!竟然这么随便诬赖你,我真是太肤浅、太傲慢、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是瑞树,想做的话还是做得到嘛!”

小要的眼泪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同时死命地抱紧瑞树。

“呜……所…所以……什么……啦?”

“我……呜呜,伤害了瑞树的心,害你这么痛苦!请你原谅我……!”

“好痛…好难受。嗯,呜~~~……”

“千鸟……已经是极限了。她会死的,快住手。”

瑞树抵抗着,连指尖都开始痉挛,拼命地踢动双脚。

“等一下!那边的!要说几次你才会懂啊!?昨天不是才告诉你别来妨碍练习吗!?”

东海林未亚大喊。

“哎呀!”

小要将晕厥的瑞树横置在地板上(总之先让宗介照顾),转身面向对方。未亚走到她的身旁,以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瞪着她。

“真是的!发……发现自己在大赛没有胜算,就毫不在意地使出这种手段吗?你这个人到底能下流到什么程度!?”

小要蹙起眉头。

“唔……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可是为了让大赛能够继续,在校内四处奔走耶!”

“什么?”

“有一名学生匿名要求学校中止大赛,还以‘否则我就自杀’这种十分不合理的事来加以威胁。我们学生会正在暗中侦察那个学生。”

听完宗介的说明,未亚收回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是吗?那可真是……严重呢!”

“没错,事态十分严重。”

嗯哼,小要挺起了胸膛。事实上,她已经不想再这样没头没脑地寻找犯人,正思考着是否该采取其它手段。

“那么,你已经找到了那名学生了吗?

面对未亚的疑问,小要正要说出“不,完全没有头绪”时——念头忽然一转。

“嗯,我心中大概已经有谱了。”

这当然是谎话。因为,若是对关系不怎么好的东海林未亚说出等同于“是我无能”的回答,根本是自找罪受。宗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她踩住他的脚尖要他闭嘴。

“那么,究竟是谁提出这种恐吓……?”

被问到这个问题,小要的内心动摇了一下。

(呿,居然还追问下去。那么……就随便说说敷衍过去吧!)

她反而更虚张声势,以手指指向未亚。

“哼,那就是你啊,东海林!”

数秒间。

对方面无表情,眉不动;口不开,动也不动地凝视小要。(啊!她生气了。)

小要在脑中快速地评估着损害,开始搜寻善后的对白。“开玩笑的啦!骗你的骗你的!这是秘密。哈哈哈哈哈”…然后拍个手……正当这么想打算开口时。

突然——

“你怎么会知道……?”

未亚低语,脸庞失去了血­色­。

“……!咦?”

“为什么……?我都装作这么认真的练习了……还以为绝对不会穿帮……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对这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不论是小要或宗介一时都在原地呆若木­鸡­。

“是…是你……?”

“……完蛋了啦……”

未亚哀嚎一声,便朝体育馆的出口冲了出去。两人只是呆然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真令我惊讶,千鸟。你是怎么知道的?”

宗介带着几近尊敬的眼光询问着她。

“咦……?不,只是正好猜中。”

“不必谦虚,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究竟是怎么推理到——”

“真的只是瞎猜的啦!比起这个,现在得快去追她!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那稻叶怎么办?”

宗介朝到现在还躺在那里的瑞树瞥了一眼。

“啊……那个……你带她去保健室吧!拜托你啦!”

把瑞树与宗介置于脑后,小要朝未亚追去。

———

向在走廊及楼梯间遇到的学生一一询问是否知道未亚的去向,小要追着未亚的行踪。在四楼遇到的一年级学生问到“有没有看到一个像这样的女生”后,他爽快地回答:

“往顶楼去了喔!”

一边道谢一边开始再度狂奔,冲上往顶楼的楼梯。小要怎么也压抑不住胸口的烦躁。

(该不会变成那种状况吧……)

但事情还真是如此发展。

一踏上顶楼,就看到东海林未亚已爬过栏杆。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会掉落地面了。

凉风徐徐,吹抚着未亚的发梢。她已经有半步踩进了地府——那表情是这么写的。

“你在做什么蠢事……给我回来!”

小要往前踏出一步。

“不要过来!”

单手抓着栏杆,未亚继续哭喊着:

“过来的话……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我…就要被退学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比起死,你不觉得退学还好一点——”

“呜哇~~!我果然要被退学了吗!?还是死好了!绝对要死!”

哭的唏哩哗啦的未亚。处理的不好的话,她大概就会直接从顶楼摔落吧?

周围没有任何人,小要与自杀志愿者进入了一对一的局面。

(啊…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虽然依旧忐忑不安,小要还是试着要让对方回复冷静——于是她发问了:

“东……东海林?就是啊……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啦!?”

“你为什么要送出那个传真呢?那个,你——明明就很擅长运动不是吗?球类大赛这种活动应该是你活跃的舞台才对吧?”

“是啊!是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要——”

“还不都是因为你!千鸟要!!”

扭曲着晒黑的脸,未亚大声怒吼。

“咦……”

“没错,我没有赢你的把握!结果就会像你说的那样,被你们凄惨地嘲弄,最后输得七零八落!我可是现任的篮球队员,要在大家面前被这样羞辱,我死也不要!”

这次换小要面­色­泛青了。

想不到,自己就是那个原因……!自己还以为东海林未亚是更坚毅的类型。即使眼前的人都这么说了,还是很难相信自己能将对方在­精­神上逼到这种地步。

“那……啊……那…那只要你不上场不就好了吗?”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那么黑心肝,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没上场,一定会去四处向大家宣扬“东海林畏战潜逃”的啦!”

小要一股气直冲脑门。

“说…说那是啥蠢话啊?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好吗!?”

“啰嗦!明明就有才能却不努力,只会买弄嘴皮子……这种人说的话谁相信啊!”

“唔……”

这句话真是刺进小要的心坎里了。她说的的确一点也没错。要分析的话,小要是属于“三分钟热度”的类型。虽然不管做什么都比人灵巧,但是真心投入的事却一件也没有。勉强要举例的话大概也只有烹饪,但即使是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有兴趣所以才开心地玩玩的程度罢了。

对于受惠于天生才能,并将自己的才能磨练得登峰造极的人——譬如宗介或林水——小要无从取胜。然而对于平庸才能的努力者——譬如未亚或瑞树——则是即使在对方的领域挑战,也能够哼着歌轻松获胜。

从像未亚这种人的角度来看小要,应该只会有“卑鄙”的感觉吧?

千鸟要,­奸­诈的家伙;令人讨厌的女人。只有那家伙,说什么也不想输给她。但还是输了。不管多么努力都一样是枉然。

(是我害的……)

事情的确就如她所说,是自己自以为是的任­性­行为伤害了她。自己的迟钝及不诚实,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不,说不定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原地不动的小要,未亚以复杂的表情瞪着她。一副半是满足,半是凄惨……的泪颜。

“懂了吗?千鸟!这全部都是你的责任喔!?最好是让你这一生都后悔不已!”

“住…住手……!”

“哈……!要我住手的话,就在这里当场下跪给我看啊!要不然,如果你愿意脱个­精­光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喔!”

对方得寸进尺,开始提出乱七八糟的要求。­干­脆就真的脱guang下跪什么的也一起做一下试试看算了——正当小要开始这么想的时候——

“真是没道理的诡辩。”

宗介来到顶楼,在小要的身后开了口。

“宗介……?”

“我已经把稻叶送去保健室了。先不提那个……为什么她会在那种地方对你下令呢?”

双眉紧蹙,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宗介问道。

“你…你说什么啊!?她可是打算自杀喔!不想办法阻止她的话……!”

“只要阻止她自杀就可以了吗?”

“嗯。但是……!”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这很简单。”

“等……没问题吗?喂……!”

“你在旁边看着就好。所谓交涉,是要这么做的。”

带着毫无来由的强硬态度,宗介踏出了脚步。在途中还捡起了一颗被遗落在屋顶上的排球——大概是哪个学生从体育仓库偷偷带出来的吧——大步朝顶楼的栏杆前进。

“不…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吗!?我要跳喽!等等…你有没有听到啊!?”

未亚朝他喊叫,但宗介一点也不在意。他用手臂夹着球,灵巧地翻越了栏杆,在离未亚五公尺的楼顶边缘倏地站定。

“你再过来的话,我真的会死给你看!”

“我不会再靠近了,我保证。”

宗介像是发誓一般,举起了一只手。

“只不过,请你看看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排球从楼顶向下扔。

球开始朝地面落下。

就在那一瞬间。

宗介以仿佛连残像都要浮现的速度,从腰后的枪套拔出了黑­色­的自动手枪。他将枪口朝向往地面落下的排球——

砰!砰!砰砰!

响亮的枪声。受到枪击的排球在空中爆裂成碎片——然后轻巧地飘落在地面。

“…………”

未亚瞠目结舌,身体完全僵硬。

“很好,不准动。”

宗介的双手确实地握住枪柄,将枪口指向未亚,并启动了镭­射­瞄准器。准星对着她的胸口,未亚往下看到胸口闪亮的红­色­光点,脸部因未知的恐怖而开始扭曲。

“喂,宗介!你到底想做什么!?”

连小要的呼唤也无法让宗介的枪口有些许动摇。

“东海林未亚,这就是你的名字吧?千鸟副会长对我下达了绝对要阻止你自杀的命令。为了达成任务,我会不择手段。”

“啊……那个?”

无法消化眼前的情况,未亚有些不知所措。

而宗介的口中则吐出如湖水般沉静的声音。

“那颗排球就是你的下场。你若是从这里跳下去,在你碰撞地面之前,我至少会向你的头部发­射­四发特殊子弹头……”

“耶…啊……什么?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了解吗?也就是说,你绝对无法自杀。”

小要终于了解了宗介那番话的意图,登时目瞪口呆。原来他是打算“在她自杀前先­射­杀她”。

“­射­击我?不过我本来就打算‘要死’喔!?”

“随便你。但是你的期望——也就是自杀,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这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很遗憾,是你输了。”

宗介“哼”地一声,仿佛在夸耀自己的胜利。

“只要活着,不管何时都有自杀的好机会。要选择蛰伏或现在被­射­杀,是你的自由。”

“什么啊,真是……耶?啊啊啊~~~~!”

未亚因为混乱到极点,而不禁发出惨叫。另一方面,小要则已完全不知该做何表情,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地。

“宗介……你啊……你这家伙……到底,要到什么地步……”

小要的口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到最后已经根本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了。

宗介右手持枪继续瞄准,左手缓慢地像死神般地招着手。

“东海林,给你三秒钟考虑。死亡还是耻辱,选一个吧!”

“喂……”

“三……”

“等……”

“二……”

“你……!”

“一……!”

结果——东海林未亚,选择了耻辱。

———

翌日,球类大赛依照预定举行。

林水在听到来龙去脉加以衡量之后,没有向校长报告未亚的事。他将事前准备好的伪造文书送了出去,问题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由于前一天的­骚­动,东海林未亚极度憔悴,在大赛中缺席。因为这个缘故,二年二班在第二回合就败下阵来。虽然输了,但是比赛中稻叶好几次传出了漂亮的助攻——在班上的评价多少也上升了一些。小要的队伍最后选择了普通的打法托此之福以连续的快攻得到了预料中的优胜。

但是,接下奖状的她,看起来却不像大家那么开心。

顺带一提,宗介参加的­棒­球队在第一回合就宣告败北,之后便在楼顶玩了起来。

那天,宗介将UNO跟卡片麻将的规则完全­精­通了。

END

大人的潜入任务

翻译:妄想者

校对:妄想者

这篇比较邪恶,希望15岁以下的好孩子就不要看了[伪]。

“秘密晚会上的美*!”

......如此下流的标题就这样堂堂正正的在千鸟要的眼前晃来晃去。

早上的通学电车。很难得的找到座位坐下的她面前,站着一个看着体育新闻的男乘客。

那张报纸上的男­性­向风俗记事因此就朝着她这边了。

“特别推荐:大人的乐园”

“坠入陷阱的不伦*”

“可爱女仆让我上天堂!”

“免费入会。一小时八百元!”

“魅惑的丰满俏臀”

“加奈子的绝顶技巧”

不单是铅字,还刊登了许多的照片。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人,恩,怎么说呢,

像那个样子做着各种动作什么的。

小要羞红着脸,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真是的,在这种公共场合里)

小要在心里气愤地叫道。

特别是那句“加奈子的绝顶技巧”最叫人光火了。那里刊载的穿着女用西装衬衣,有着小麦­色­肌肤,染了头发的“加奈子(短大生。19)照片,和小要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所以说,真是叫人不舒服!顺便提一下,提到“绝顶技巧”的话,小要只觉得是类似最终奥义之类的东西,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

(这已经可以算是xing­骚­扰了吧...)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满员电车的,再加上还有­色­狼。

与其要和毫不相­干­的大叔进行身体上的紧密接触的话——不如­干­脆把通勤,通学时间带的电车编成[男­性­车辆][女­性­车辆]不是更好吗。强迫人们接受这种状况的输送系统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啊?

......正这么想着,电车突然变得更加混杂了。

乘客不断的涌入,车内变得越来越拥挤了。

报纸被挤了过来,她的视野一下子被那张纸给覆盖了。

“费罗蒙汝优的特别私生活”

“美少女舰长。全身微息”

“向韩国风俗最前线前进!”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

看来只能眼不见为净了。就这样等了一会,电车终于到了离学校最近的泉川站。

(哈——真是的......!)

小要只想着尽快摆脱这让人不快的状态,推开眼前的报纸,站了起来。

结果——

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坚毅的面孔,紧抿的嘴­唇­,凌乱的黑发。

是相良宗介。

右手拿着那张体育报纸,左手藏在报纸后面握着无声手枪。

看来这个家伙完全在没有读报纸的样子。

『千鸟,真是偶然啊。』

宗介淡淡的说道。

『......』

小要默默的拉起宗介的胳膊,分开人群,下了电车,走出月台,然后从宗介手上拿走了报纸。

『喂......』

卷起报纸,小要抬起胳膊——

砰~!

宗介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他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说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给我闭嘴!』

小要一边生气的吼道,一边再次扬起报纸,朝宗介劈了下去。

『......一大早的不要拿着这种东西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先不管你在后面藏了什么东西,你也多注意一下好不好,注意下!』

『这张报纸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啦!你给我好好看看!』

宗介开始沙沙的翻起报纸来。

『唔......你是说‘IWGP重量级选手权/天龙VS佐佐木/谁能夺得王座’......?”

『不对!那是体育!』

『‘T小室,奇怪的单人夏威夷之旅?’』

『那是艺能啦!』

宗介拿开报纸,不解的问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新闻的内容没有问题的话。这只是为了掩饰手枪而拿的毫不起眼的纸罢了——有那么重要吗?』

『啊~真是的......!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

......就这样,在拥挤的车站里,两人开始了毫无意义的争吵。

『喂......你们两个......』

宗介和小要同时回过头来瞪着打断他们的人。

『­干­嘛?』

『­干­嘛啦!?』

被这样一说,那个男人吓得打了个冷颤。

是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瘦子,水蛇腰,轻微秃顶,软弱,大众脸的老伯。不知怎么的,让人觉得像是在满员电车里很容易做出痴汉行为的类型。

『那个...在这种公众场合里,旁若无人的争吵......有点,非常不好...吧...?』

老伯吞吞吐吐的说道。

在小要“你谁呀?”出口之前,宗介开口了。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哎?我,我是...那个...』

『我们正在讨论上学路上的安全保障问题,请你不要捣乱。』

『这...这样啊。那再见了。』

老伯微微的笑了下,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看着那毫无霸气的背影,小要突然拍了下手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

『什么?』

『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啦。是教伦理的......好像是叫臼井吧...”

『这样啊,毫无印象呢。』

『嗯,是个没存在感的人呢...』

那个不起眼的中年教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的。

———

那天的午休,教室——

小要与朋友常盘恭子和稻叶瑞树一起谈论起早上的事情。不是臼井老师,而是宗介的体育报纸的事情。

恭子是小要的同班同学,大大的眼镜,绑着辫子,小个子的少女。

另一个的瑞树是别班的学生,最近经常到二年四班来玩。短发,好强的少女。

『……就是这么回事,真是叫人火大啊……』

小要一脸不高兴的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小口喝着罐装咖啡。

『拿出那种新闻来看,真不知道他的神经是怎么长的。一大清早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听着小要抱怨的恭子,一边拿出小小的便当箱,一边困惑的笑着。

『嗯。不过相良君也没有恶意了啦。』

『这个我知道啦。我要说的是,那种品­性­低劣的新闻啦,怎么说呢……那种,下流的买卖,居然就这样堂堂正正的出现的问题了啦!而且,一群老伯们居然还看得这么陶醉。真是让人只能叹气了呢,真是的。』

是叫Se情业也好,还是叫­性­风俗产业也好。世上的男人们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欣喜若狂,对16岁的小要来讲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污秽……虽然还算不上。至少是可耻……小要是强烈的这么认为的。

『的确是很讨厌呢——』

这个意见,恭子也是完全同意的。

『在便利店什么的里面,走过这种杂志的柜台很难呢。哥哥的房间里面也有这种录像带,到底要不要丢掉呢?』

『丢掉,丢掉。这种东西全部禁止了才好呢。』

小要和恭子一起点了点头。一直没说话的瑞树,则以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看着她们。

『你们在说什么啊……』

一副完全受不了的样子。

『恭子也就算了,居然连小要也是这样,有点意外呢……』

『什么意思?』

瑞树叹了口气,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解。

『不了解,你们呀,对男人的生理构造完完全全的不了解。男人啊,一个不剩全都是野狼哟。脑袋里面无可救药全都是H的东西。一不小心的话,就会袭击像我这样的可爱女生,企图爆发出暗黑的禁断生命力量呢』

『哈哈……暗黑的禁断……吗?』

『就是呀,男人全员都是被暗黑魔术合成出来的,是在野兽模式里充满了能量的恶的超能量生命体,』

无男朋友经历16年的小要和恭子,对于无男朋友经历几个月的瑞树的话,完全相信了。

『……而把那些暗黑力量分解处理,无害化的就是这种买卖。不论善恶,这是必须的。也就是说,你们的主张和『从日本把核废弃物处理设施清除掉』的说法是一样的。明白了吗?』

『是……』

虽然总觉得有点无法释然的样子,小要和恭子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高中生就去做援茭啦之类的打工的女生,你不觉得很不得了吗?』

瑞树『哼哼』的笑了起来。

『那个啊,是很不得了啦。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啦。不过,我觉得对于为社会作出贡献的她们,必须表现出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敬意才对。』

『瑞树……你的想法,绝对是错的』

这时,宗介走进了教室。

他用机敏的步调走了过来,对小要说道。

『千鸟,会长阁下叫你去,在生徒会室。』

......

小要她们无言的,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宗介的脸。

狼,邪恶能量的生命体。

那个宗介也是吗?他果然也是不出意外的喜欢那种东西吗?

实在是看不出来。

不对,但是,如果......

被三个人“唧——”的盯着看,宗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嗯,没什么。』

小要她们以冷淡的口气,异口同声的答道。

———

『那么......相良君,千鸟君,这回的任务是——』

在生徒会室,会长林水敦信说道。和平时一样,是个高个子,白皙,有着伶俐的风貌的青年。

『那个——,‘这回的任务’,是什么意思?』

被无力的垂着肩膀的小要问到,林水张开写着“和平”大字的扇子,优雅的微笑道。

『这个啊,我只是在想你们差不多也该鼓起­干­劲了......不对吗?』

小要“不对”还没说出口,宗介先开口了。

『没这回事,阁下。千鸟和本人都很感谢你的关心。』

『喂。』

『很好。那么,这回的任务......首先,看看这个。』

林水像没事似的说道,递上了一张传单。

......?

要接过来读了起来。

《会员制变装沙龙

[CJ]

开店记念:试用活动实施中!

入会费......30000元

游戏费用......一小时8000元

试玩费用......30分4000元

在平日的工作中倍感疲倦的你所抱着的秘密yu望。只要是作为男人来到这个世上,你一定也会有这样的愿望。

但是,有工作,家庭或身份地位的你,害羞又内向的你,那个愿望只是梦境中的幻梦不是吗?

本店能充份实现你最私密深处的愿望。多姿多彩的情景和服装道具,高品质的包厢,保证能完全满足你!

在烦恼时请务必一试。全体从业员衷心的等候您的光临。

来吧,一起前往梦的世界!

同时募集业务员中。特别欢迎16岁到20岁的女­性­。》

然后写的是地址,电话号码,如何前往该店的地图。

......

小要一把把传单丢给宗介,低着头,捏紧的拳头不住的在颤抖。

『怎么了,千鸟君?』

『不......怎么今天一个接一个的......全是这种下流的东西,你们是故意拿来给我看的吧...?』

林水平静的接受了小要充满怒气的视线。

『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份传单是在住处收到的。这家店在泉川商店街附近的第一丸山大厦里。离我们学校非常的近。

『我是在问这又怎么样了。这种可疑的Se情俱乐部什么的不管不就好了。』

可能会给周围的商店主带来麻烦也说不定,不过和小要他们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可不行。』

林水慢慢的摇了摇头。

『就我所得到的情报来看——好像有复数的本校人员出入那家店。女学生数名,应该是在那里工作。』

『那个......Se情俱乐部里?』

『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不是吧?哇——真低级......』

『这不是道德,而是经济上的问题,千鸟君。只要有需求,就会有供给。就我个人来说,认为是无法完全阻止做这种副业的学生......但是,这件事如果曝光的话会很麻烦。被教职员知道的话,一定会借着纲纪肃正为名,侵害学生会的自治权吧。在这之前,必须先采取行动。』

『哈......』

小要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林水应该是想说“去说服那些女生,不要在那里工作了”吧?

『明白了,会长阁下。这件事我们会作适当处理的,请您放心。』

听到宗介自信满满的说道,一旁的小要皱起了眉头。

『等等,宗介。你真的明白了吗?』

『当然了。我又不是傻瓜。』

『那我就听听看好了。你打算怎么做?』

宗介得意的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

『你不懂吗?阁下要说的是,对于可能会损害学生会利益的那些学生,利用伪造事故的手段,悄悄的抹杀掉......这个意思。』

宗介果然是个傻瓜。

小要一脚踢飞了这个傻瓜,然后又施以超级绞首之刑。

『唔...唔......』

『真是的!前辈你也说点什么嘛!』

『嗯......?这是一种独创的手段也说不定......』

『啊啊,真是的......』

丢下已经全身无力的宗介,小要气得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林水耐心的等着2人的恢复。

『……其实,我要拜托的既不是说得也不是暗杀。我想要的是事情曝光时的『王牌』』

『……你是说?』

『实际上似乎也有本校的老师出入那家店。能拿到那个的证据的话,就可以和校长进行交易了。』

『哈哈……这样啊……』

『这下就轮到你们出场了。希望你们能潜入进去收集证据。『业务员募集』——容貌端庄的千鸟君的话,肯定是立刻采用吧。』

『哎?』

『相良君就负责担任发生意外时进行救援的角­色­,拜托你了。』

『是,明白了。』

宗介敬礼说道,小要则愣了一会后终于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情不自禁的大叫起来。

『不愿意吗?』

『不愿意,完全不要!』

『那就没办法了。……美树原君.』

林水把在室内进行书类工作的书记少女——美树原莲叫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

莲歪着头问道。

『有事想拜托你。就是千鸟现在拒绝的事,到这家店——』

『啊——!』

千鸟连忙打断了下面的话。让不诣世事的『莲大小姐』去那种店里,不就像是往满是饥饿的食人鱼的水池里丢松阪牛[一种­肉­质非常好的食用牛]一样吗。

『怎么了,千鸟君?』

『知……知道了啦!我做就行了吧,我做啦!?』

小要几乎是哭着喊道。

泉川町的车站前商店街市那种在东京郊外随处可见的街道。

非要说特征的话——也就是因为附近集中了高中,女子大学和短大,面向年轻人的饮食店很多而已。就小要所知,像那张传单所讲的可疑的店,这里的商店街里是一家也没有的。

那家有问题的店『CJ』,从学校步行大约5分钟的距离。在商店街的主­干­道之外,4层高大楼的最上层。

天­色­已晚,周围都暗了下来。

『我记得那层楼原来应该是补习班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恐怖分子训练营......』

望着大楼,宗介说道。小要瞟了他一眼,说道。

『其实你根本就没听前辈说的话,对吧......?』

『?就那张传单来看,这里应该是对社会怀有不满的男人们,日夜磨练杀人技术的地方......』

『真是了不起的理解能力啊。......嗯?』

宗介突然拉住小要的胳膊,躲进了旁边看板的­阴­影里。

『­干­什么呀?』

『安静,你看』

有一名少女朝着大楼的入口走来。栗­色­的短发,看起来很苗条,相当不错的迷人身材。

(啊,那人是......)

小要认识那个人。二年一组的佐伯惠那,应该是演剧部的部长。以前,曾经给宗介送过情书。结果,留下了那颗恋心被宗介给炸得粉碎的经历。

佐伯惠那抱着书包,确认了四周没人之后,匆匆忙忙的消失在了大楼的电梯里。

从电梯的显示来看,她在四楼——那间有问题的Se情俱乐部下了电梯的样子。

小要相当的惊愕。也就是说,她是......

『真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唔。她果然是未来的恐怖分子啊......』

真是个差劲的男人。

小要叹了口气,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向宗介叮嘱道。

『那我进去了。好好呆在这里哟。』

『了解』

『我要是按了这个发信机的按钮的话,要马上来救我哦?』

『了解』

『相反的,没有按的话绝对不准踏进这里哟。』

『了解,进去吧,祝你好运』

宗介向着小要立正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像『没问题吗』『小心啊』什么的一句也没说。

『……就不能稍微担心下我呀……』

小要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朝四楼走去。

虽然目的是『教师出入的证据』,但对小要来说,见到佐伯惠那说服她『不要做这种工作』也是目的之一。

那家可疑的店——男­性­向变装沙龙『CJ』,乍一看,内部装潢还是相当不错的。

接待室是白­色­的基调,有着灰­色­的沙发和玻璃制的桌子。墙上挂的好像是叫『率领民众的自由女神』的名画。虽然的确画的是­祼­女没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与其说是Se情店,不如说更接近牙医或整型师的接待室的感觉。本来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的,一开始就没了气势似的。

(不行不行,不能被外表给骗了)

重新考虑之后,小要磨磨蹭蹭的来到了接待的前台。

『请问……』

『有什么事吗?』

在接待台里的是短发的高大男人,眯着小眼睛,耳朵很大,有着奇怪的相貌,声音却出奇的低沉.

『我是看了传单过来的……这里好像在募集业务员……』

『喔喔……!是的是的。欢迎,来,来,这边请』

男人使劲的点着头,把小要领到了里面狭窄的事务所里。

『请坐。啊,真是太好了。我们这正缺你这样的女孩子呢。喝茶吗?吃点心吗?』

『不,那个......不用客气了。

在这种地方,小要无论什么都吃不下。

『啊,这样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这家店的经理,叫作后藤正二。请多指教。请问......?』

『啊......我姓日取。日取加奈。』

为了以后考虑,小要随便取了个假名。

『日取小姐,那个。那身制服,是阵代高校吧?』

『嗯,是的。』

『阵代的女生,有好几人在这里工作哟。大家对接待客人都很拿手呢,又可爱,大受好评哟。哈哈哈』

一边说着,后藤正二问也不问就取出香烟,点上了火。

『咳......』

『恩——,好烟。......那么?日取小姐知道我们这的工作内容吗?』

『那个...,不太清楚』

『这样啊——......简单的说呢,就是和疲于工作的叔叔们一起玩角­色­扮演游戏了啦。相当真实的哟,制服呀布景啦,各种东西都要准备好。真是花了不少钱呢。经营也很辛苦的。』

啊......』

『客人大多三十岁到五十岁左右,埋头于工作。社会上有地位的人也很多呢,医生,律师,官员,警察......还有学校的老师什么的。』

果然是低级的Se情俱乐部,真想转身就走。

真是叫人叹息啊,从事这样优秀工作的人们,为什么要玩什么下流的角­色­扮演......!

小要正在暗自愤慨的时候,接待的铃响了。

后藤离开了事务所。不一会,就听到了他和客人的谈笑声。

(?这个声音是......?)

小要悄悄走到门口,朝着接待的方向瞄去。

(啊......)

正和后藤说话的客人就是今早在车站的月台遇到的那个老师——臼井,不会错的。软弱,没有存在感的那个老师,居然会来这种店......!

小要慌慌张张从制服口袋里拿出属于学生会用品的小型相机,关掉闪光灯,拍了一张,接着又拍了一张。

(哦......这就是惊险的感觉啊。怎么说呢,『间谍大作战』的感觉?)

小要从单独潜入的紧迫感里感到了快感。

后藤拿起内线电话,给谁打了起来。大半,是打到从业员准备室吧。

『啊,佐伯吗?有客人了,3号室。那么,拜托了。』

佐伯——是佐伯惠那吗?她现在要去工作......?也就是说,和臼井老师......!?

去年学园祭阵高小姐第二名的佐伯!期末考试总分第五名的佐伯!那个一本正经,在演剧部也很活跃的佐伯......!!

啊啊,神啊......!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战栗。小要的确听到了——自己所相信的世界,从根基上开始崩坏的破灭之音。

后藤开始往事务所走了。小要显得相当动摇,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脸上是一副痛苦的难以言表的神情。

只差一步,后藤回来了。

『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这个时间段我们这可是相当忙的。』

『这,这样啊......』

『恩,开始时只不过是投入了点闲钱,单纯的新创意买卖而已。可是呢......预想以上的需要呢。』

『这是我的观点了啦。男人这种生物,那种愿望是一定有的。就是因为没办法实现,大家才会痛苦。将其实现的,就是这种店了。这就是社会病了的现状啊。恩,恩。』

后藤感慨颇深的点着头。

『嗯......我们说到哪了?对了,工作......一开始要先见习,记住能让各种客人高兴的技术。需要一点窍门和演技啦。再就是——要舍弃羞耻心,这很重要的。』OTZ

『羞羞耻心......吗』

『嗯,到这里来的客人们,有很多腼腆的人。所以希望从业员能够舍弃羞耻心,好好的引导客人,明白了吗?』

『唔......』

小要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昏倒了。后藤很惊讶的问道。

『怎么了?不要紧吧?』

『不...有点...能借一下洗手间吗?』

『啊,往里面去就是...要带路吗?』

『不,不用...我一个人...去。』

小要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店里面走去。

在洗手间里拼命洗了洗脸。

这种场所绝对不适合自己,小要从心底里这么想着。

那个叫后藤的店长还算温厚,店里的气氛也不算颓废,看来这回是没有向宗介求助的必要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

(我可不想在这多呆。赶快回去,这样最好了。)

可是,只有在接待处与店长说话的照片的话,离证据的程度还差的很远,还得有更加决定­性­的材料才行。

(的确说的是三号室呢......)

那个房间里有臼井老师和佐伯惠那。要是过去的话,说不定能拍到像一样的照片......

到底怎么办啊。

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要走出了洗手间。

店内有着卡拉OK屋似的构造,细长的通路,两边排列着一个个的个室。一号室.二号室.三.五.六.七.八......(没有四号,这个老板很迷信呢)

问题的三号室,就在小要走出的洗手间旁边,从前台和接待室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

本来是要通过的,结果却停了下来。想也没想就伸手握住了门把。让人吃惊的是门居然没锁。

这.这个......

小要拼命压抑住胸口高鸣的鼓动,悄悄的把门打开了3厘米左右。没有反应。虽然觉得不可以,还是忍不住往里面偷窥起来。

室内看起来有点像补习班的教室,黑板和桌子,墙上的扩音器里传来她很熟悉的声音——放学后静寂的教室里流淌的声音。

那里有臼井老师和佐伯惠那。

二人相向而立。相对于臼井的怒目而视,惠那更像是在望着外面。

『一直......你打算一直继续这种打工吗,佐伯?』

臼井老师说道。

惠那冷淡的答道

『那种事情......是我的自由不是吗?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味。不要再作无谓的事情了好吗?臼井老师......』

『不行......!你是我的学生。学生走错了路,身为教师的我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

臼井用着奇怪的语调大声说道。而惠那则嘲笑似的笑道。

『哼哼......好傻啊。大人说的话什么的,全是谎言。结果老师的目的,还不是我的身体吗?』

『你...你说什么啊,我是为了引导你——』

『好了啦。比起那个......忘掉立场什么的,来好好享受一下吧,老师...哼哼』

惠那妖艳的微笑着,那是——连同­性­的小要都忍不住会“砰砰”的心跳的充满诱惑的口调。

(啊啊......佐伯同学......这不是真的...?)

小要虽然非常不安,但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

好慢......

躲在大楼对面的电线杆后的宗介盯着手表嘟囔道。

就他看来,小要进去以后早就应该发出救援信号了。可是怎么等都没有信号传出来。

这下,果然......

被恐怖分子抓住,现在正受着严刑拷打......一定不会错的。交给她的发信机在使用前就被夺走了。

(千鸟......!)

这样判断以后,他的反应就很快了。等不及电梯,从楼梯疾风般的飞奔而上。来到四楼的『CJ』门前,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等一下,你有什么事?』

前台的大块头男人皱着眉走了过来。宗介抓住男人的胳膊,迅速的制服了他,掏出腰后的自动手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哇——哇!你要­干­什么!?喂!』

『千鸟要在哪?快说!不说的话杀了你!』

宗介毫不留情的说道。

『啊?那是谁啊?』

『不要装傻!』

『真的不知道啦!你冷静点.』

『......?』

『啊......你说的会不会是日取小姐呢?她的话,刚刚去洗手间了,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男人说道,宗介环视了一下四周。

接待室里坐着的中年男人们正不安的看着他。怎么看都是些软弱的,很老实的样子的家伙,就宗介看来,怎么也不像是会进行恐怖活动的人。

『......是这样吗?』

接待室里的全员一起点头,于是宗介慢慢的移开了枪口。

『唔......这里实在看不出是恐怖分子的训练基地...』

『什么啊,这种恶质的传闻...你听好了,这家店是......』

男人站了起来,对着宗介讲起了这家店的宗旨。宗介很惭愧的向那男人——后藤道歉道。

『非常抱歉。』

『明白了就好。......那么,要不要顺便体验一下本店的服务呢?』

『体验......吗?』

『嗯,会很爽的哦,我保证。』

说着,后藤得意地笑了起来。

———

小要这时还在凝视着教师与学生之间禁断的课程。(o_O)

在无人的虚拟教室里,臼井老师继续抵抗着惠那的诱惑。

『不......不要说傻话了!我和你是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啊!』

『真是的......哼哼,所以我才说‘忘掉立场,来好好享受一下’嘛。对不对啊,老师......?』

『佐,佐伯同学......!』

『老师,快点...过来啊......』

惠那坐在桌子上,朝臼井老师招着手。

啊啊,就要开始了。

小要虽然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害怕,却无法从两人身上别开目光。

但是,突然——

『你这个......大傻瓜~!!』

臼井突然取出纸扇朝着惠那的头上“砰”的敲了下去。

『呀......!』

惠那被打了个踉跄。

『哈?』惊讶的合不拢嘴的小要。

『你听好了!?你应该更加珍惜自己!你还有着无限的未来啊!就算现在想着‘活着也没什么意味’,总有一天,你也会像那七彩的虹桥一样,迎来因那美丽的阳光——人心而流泪的时刻的!佐伯同学,你还不明白吗!?要是那样,老师就太伤心了!』

臼井激动地喘着粗气,大声喝道。

『老老师......』

『不要再说什么“大人说的全是谎言”这样悲哀的话了。你还可以重新开始的。你要是那样想的话,老师我,老师我......』

流着泪的臼井。被这架势吓到似的,惠那皱着眉头。

『老师......我,我错了!』

『恩,恩...』

『对...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老师痛苦的心情......说了许多任­性­的话。真的...』

『是吗。你终于了解了。』

『是的!』

『好的。你的父母一定在担心了......我们来比赛向着夕阳奔跑吧!』

怎么让人觉得像是校园连续剧里的号泣场面。

(哈,哈......?)

小要歪着脑袋正纳闷呢,突然觉得从旁边的房间里也传出类似的声音。于是顺便过去偷瞄了一下。

那个五号室是很高级的接待室的样子,里面有两个中年男人。那个房间里没有惠那似的女孩子。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你做的事情已经是犯罪行为了.』

一方毅然的说道。

『不要这样嘛,刑警先生。你能不能当这事没发生过呢?』

看起来就觉得很­阴­险的另一个男人掏出一个很厚的信封放在桌上。

『......这是?』

『啊,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你笑纳。』

『什么?』

『啊啊,这决不是贿赂哟。还请你在这件事上多多关照了......』

男人拿起信封朝着对方“啪”的甩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

『什,什么......』

『住嘴!我再怎么也是执法者。休想用钱来买通我!』

『唔,唔...你以为做了这种事会没事吗?我的后台可是众议院的金山议员,像你这样的小卒——』

『你们想怎么样随便你!可是被忘了,人类的尊严和骄傲是不能被收买的!』

『唔...你...』

『我会保护这个镇子的!你们做的坏事,到此为止了!』

『啊,啊啊......』

非常狼狈的­阴­险大叔。

小要关上门,接着朝旁边——六号室瞄去。

那房间是医院的办公室。

院长先生。那个...可是...

『好了好了,佐佐木医生。......浜松制药的事情就拜托了哦?我们可是一直受那边的照顾呢......哼哼哼』

『......我拒绝。』

『什么?』

『我说了我拒绝。我的工作是救死扶伤。我可不是为了你和那家堕落的制药公司才选择医学作为志向的!』

『你说什么!?你敢说这样的话,以为还能继续呆在这家医院里吗!』

『闭嘴!比起出卖医生的灵魂来,流落街头要好多了!』

『你这家伙...!』

就是这种样子。

下一个房间,下下个房间也是。

乍一看很软弱的客人们,在演员扮演的恶角——了不起的演技下——发出了正义的怒吼。

『你在­干­什么呢,日取小姐...?』

回过神来,店长后藤正盯着打开房门的小要。自己沉浸在偷窥里,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欸?那个...这是,那个...』

『不可以的。被看见的话,客人会很扫兴的啦。真是的...』

虽然这么说,后藤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那个,后藤先生。这是...?』

『我不是说了吗,和疲于工作的叔叔们玩角­色­扮演。』

『恩,但是...』

『看来你还没明白呢。...这里是为了抱着成为正义使者愿望的软弱的大人们而开的店。顺便一提,『CJ』指的是CourageJustice——『勇气和正义』的简称。』

『啊...?』

『你是不会明白的吧。男人啊,大家都想成为正义的伙伴。想变强,想变的正直......有着这样的愿望。但是呢,走上社会以后,有许多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无法违背上司,也有无法说清黑与白的时候。光是漂亮话的话,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医生也好警察也好小说家也好,大家都是一样的。恩...恩...』

男人点了点头。

『...啊,当然了,编辑呀发行呀,还有印刷所的人呀校正的人呀Сhā画家呀大家都是一样。大人们都很辛苦的。』

做着奇怪的补充的后藤正二。

(好蠢啊...这比Se情店要蠢多了......)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就连小要也无话可说了。

『对了,你的朋友来了哦。正在那边的八号室里进行试用服务呢。』

『朋友?』

小要迅速跑过去往里面瞄到,后藤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

那是像是军队什么的司令部似的房间。穿着笔挺的军服的四十左右的演员——司令官正向着面前立正的宗介吼着什么。

『军曹!我对你很失望啊!?我应该说过,那个村子必须全灭的!』

『那个命令我无法服从,SIR!』

宗介同样怒吼着回答。

『你说什么!?小子,你不怕军法会议吗!?你想被枪毙吗!?』

『随你便。那个村子与游击队无关。你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了!』

『唔,唔...』

『宗介!?』

小要走进了房间,演员的大叔和宗介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望着她。

『千鸟吗,怎么了?』

『你...你在­干­什么啊?连你也...』

『这个吗?唔...』

宗介托着下巴,想了想。

『这个,很有趣的哦。你也试试怎么样?』

小要当场瘫倒在了地上,她也只能深深的叹气了。

END

(以下是译者的胡说八道:

我们应该体谅一下宗介,毕竟他也积蓄了不少压力,让我们来看看他的处境吧。

TDD的副长把他当成害虫,千方百计的想要让他从舰长面前消失,甚至想把他绑在鱼雷上从TDD一起踢出去;游击队时代唯一的旧识只会隔岸观火,对他说“中士,别死啊”;顶头上司是一个会酒后乱xing的野姑娘,同伴是一个好­色­的老外;敌人的头头是一个对自己异常执著的歇斯底里的疯子,手里有着大堆的先进武器和大把的钞票;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一个以(自己的?)常识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到处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恶意。保护对象是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狂暴化,饥饿状态下连老虎都会袭击,身体能力远异于常人的危险人物。(虽然至今并未发现身体改造的痕迹,但当事人并未接受过专业检查所以无法断言。据说保护对象以前曾经在USA居住过,那里秘密从事非人道医学实验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说来选择非本国公民而且是其保护国的人员自然会大大降低风险。恩,结合美军在冲绳的作为,看来还是有可能­性­存在的——感谢相关人员S氏提供情报)

当然了,这些对我们的中士来讲还不算最严重的。部队司令官——一个完全无法预测其行动模式,感觉不到杀气,随时随地出其不意的对其进行袭击,并进行紧迫盯人战术的十七岁女­性­。与自己的保护对象不同,这个身体能力远低于一般水平的少女有着恶魔般的头脑。在没有使用任何工具的情况下,仅凭借意识诱导和心理战就至少两次成功地使身为SRT和游击战专家的他主动跳进陷阱,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最终丧失了意识。让人无法相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针对敌人的弱点和现场环境设计出如此缜密的作战来,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可能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呆久了,想不发泄都不行啊!_b)

影武者的演艺事业(SHOWBIZ)

翻译:妄想者

吉良浩介,兼备着开朗的­性­格,温柔的语调,美型的外表这三大要素,算的上是非常罕见的男­性­偶像了.从十几岁的少女到四十岁的家庭主­妇­,他受到极大范围的欢迎,每天都过着充实而忙碌的生活.

而他的烦恼也正是这份忙碌.

就拿他一天的行程表来说吧:

清晨还未到五点就被叫醒,然后赶到奥多摩的外景场地进行电视剧的拍摄.结束之后马上返回东京,一口气参加完FM局的现场节目,杂志社的采访,对谈节目的录制,以及公开录像的活动,等一切都结束,已经是傍晚了.然后又是出席赞助商的晚会,光是寒暄就忙得连向美味料理伸手的时间都没有.一日三餐都是在奔驰的汽车里,一边吃着便当,一边拼命地记台词,如此度过.

玩的时间当然也不可能有了.看到某周刊上写着"吉良浩介,深夜与某电台主播幽会?",自己真是哭笑不得.要是有幽会的时间的话,我早就去了!难得被邀请一起吃饭,却只能说"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正因如此,那个主播现在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了.

每天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啊,我受够了!!

一天晚上,吉良浩介被经纪人带到东京郊外的废弃工厂进行动作片的拍摄.在拍摄的间隙里,他对经纪人说;"每天都这样生活着不是太过分了吗?我想回去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一天也好,让我休息一下吧."

但是他的经纪人井村琴美却如此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不行啊,这一年的工作预定都已经排满了..."

琴美是个质朴的女人.灰­色­的套装,黑绿­色­眼镜,再加上小个子和娃娃脸,看上去和高中生差不多.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知道是知道,可是,现在对吉良君来说正是重要的时期,不是吗?"

"真是的,每次都这么说!"

"不,不要欺负人家啦.总之努力工作,好好的大赚一笔.好不好?好不好?"

琴美用小狗一样的眼神哀求道.(XD)

明白就算再抗议也没有用的浩介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算了啦."

"你要去哪?拍摄还没结束呢."

"只是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马上就回来."

"请不要走的太远了."

"...喔"

拍摄现场因为强烈的照明而非常炎热,离开废弃工厂,浩介在荒芜人烟的野外走着,来到了一个堆放着数台生锈汽车的地方.

他慢慢的嘟哝着:

"逃不逃呢..."

浩介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有些厌倦了,为了专心工作而放弃了上学.

通常与朋友游玩的时间也好,学校的假期也好,都用在了工作上.自己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也是没办法.

但是,起码也该让我享受一天平凡的高中生活嘛.

怀着这样遥不可及的愿望,浩介坐在废车上仰望夜空...

"怎么这么吵,这个工厂应该是无人的..."

突然,从旁边的黑暗中传来声音.

浩介一下子蹦了起来,他发现身旁的枯树丛里静静的站着一个男人.

凌乱的黑发,坚毅的面孔,紧抿的嘴­唇­,穿着立领的学生服的年轻男人.

肩上背着像是装吉它的软盒,右手藏在腰后.

"啊..."

浩介非常惊奇地看着对方,比起在本是无关者严禁入内的拍摄现场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中生,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的姿容.

那个年轻人的相貌,身高,都和自己十分相像.

清俊的脸型,紧蹙的眉鬓,眼神好像有点过于沉郁的样子,应该有学过什么武道,给人感觉十分严肃,但除此之外和自己别无二致.

就俊男美女来说,特征相似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么说来,在以前看过的电视节目里,随机选择的数百人的相片,经过CG画像进行平均处理之后,变成了非常漂亮的美男子.

这样想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吃惊的事情了.

(不,就算这样说,也太像了吧!)

看着好像撞见幽灵一样傻眼的他,对方眯起眼睛,反复地打量起来.

"要叫救护车吗?"

男人说到.

"哎?"

"肩部和太阳|­茓­出血了."

"啊,那些是化妆啦."

因为是拍动作片的枪战戏,浩介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穿的衣服像煤渣一样黑乎乎的,身上到处都沾满了血.

"总之,没受伤啦."

"是吗,那是?"

男人朝着废弃工厂的方向望去.

"什么?"

"那个正在工厂出入的集团."

"哦,那是电影的拍摄."

"你是那里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我算是主角吧..."

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浩介.就连彼此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也显得毫不在意.

好像只是把浩介当作是"因为受伤而呆掉,难看的没用男人"来看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从那个工厂撤退?"

"哎?这个嘛...好像听说还要好几天,每晚都要拍摄的样子..."

听到浩介没什么自信的回答,男人失望的叹了口气

"是吗,看来只好推迟了..."

"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来进行装备消音器的武器试­射­.那个废工厂作室*击相当合适.刚刚拿到了HecklerKoch的新品,本来想马上来试的..."

说着,男人用手指敲了敲吉它盒.实际上那不是吉它盒而是来复(rifle)枪盒,里面装着特种部队用的冲锋枪(submachinegun).当然浩介是无法想象的.

"算了,回去了."

像是想通了的样子,男人转身,即将消失在夜幕之中时.浩介情不自禁的朝那个背影喊道:

"等,等一下."

"什么事?"

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这个,突然说这个是有点奇怪..."

"?"

疲惫不堪的浩介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再怎么看,这个高中生和自己都太像了,要是能得到熟识的好莱坞化妆师的协助,达到就算是热心的影迷也分不清的程度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好像不是坏人的样子.诚心诚意的拜托他,再加上丰厚的谢礼的话.一定会很顺利的.

"我有事相求.绝对不是坏事的,所以..."

向着一脸惊讶的男人,浩介突然跪了下来.

———

早晨,开始上课前的教室.

很意外的早早到校的小要发现,恭子和班上的同学们正在围着看当天发行的周刊志.

"哎!绝对是骗人的."

"真不明白.不过,他还真行呢."

"讨厌啦,我绝对不信."

恭子他们,正对着吉良浩介有关"与女主播密会"的新闻发表着有的没有的无责任的感想.

"不过好像只是玩玩的样子..."

小要也Сhā了进来,就算是对于讲到演艺圈的话题只熟悉美国灵乐歌手的她来说,大明星的新闻还是知道的.

"这么说起来,吉良君和相良君不是有点像吗?"

看着吉良浩介的照片,恭子说道.

"和宗介?哈哈,怎么可能."

"再说吉良君是温柔系的嘛."

"就是,给人的感觉差的太多了啦."

恭子一个人一副"这样啊"的样子点了点头.这时,话题里的主角相良宗介进了教室.

"啊,是相良君,早啊!"

恭子挥着手叫道.可是宗介却毫无反映,反而环视着教室,还好几次确认门口的"24"标志.

很奇怪的非常紧张的样子.

"在搞什么啊?"

"管他呢,无非又是在找敌人设下的陷阱什么的吧?"

"相良君?喂!"

恭子再次叫道,宗介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声音,凝视着恭子的脸,然后毫无自信的说道

"早,早啊..."

1边挥起手1边露出温柔的微笑.

"......"

周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班上的所有人都像是突然看到了从未知的异世界来的珍兽一样,通通都傻了眼.(XD)

"怎,怎么了,大家?"

宗介微笑着继续说到.

———

在针对家庭主­妇­的生活情报节目的录制现场,对着摄像机,主持人春风满面的宣布道:

"让大家久等了,今天的特邀嘉宾是在电视剧和电影里非常活跃的吉良浩介!"

随着热烈的掌声和轻快的BGM,吉良浩介登场了.保持着手放在腰后的姿势,警觉的注视着四周.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光临."

"......"

吉良浩介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当被郑重的请到嘉宾席的沙发落座时,大名星摇了摇头说:

"这个位置不行."

"啊?"

"遮盖物太少,坐在这里就好像在对敌人说‘来狙击我吧‘的样子."

他从舞台上朝下面的控制室望去,对窗子那边的节目制作人说道:

"调整照明,调的更暗些."

"可是,这样的话摄像机就..."

"那样的话就用夜视镜头,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只播送声音好了."

摄像机旁的工作人员一下子炸了锅,经纪人小姐也慌慌张张的跑到了舞台一角.

"哈,哈哈..."

主持人总算是回过了神,­干­笑起来.

"演技...对吧?虽然还没到介绍的时间,吉良君这次的电影,是首次挑战动作片吧?"

"作战行动的话,一直都有在执行."

"啊...总之,有关吉良君的日常生活方面,我有许多问题想问."

"我会在允许的范围内给予回答."

结果,端坐在长椅的一角从摄像机看过来,正好可以拿主持人作掩护的位置,吉良回答道.

"最近好像很受关注呢,听说你决定参加下一届的火诺鲁鲁马拉松比赛?"

"虽然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跑步的话有在定期训练.背负40公斤的装备在山上长跑,算是非常不错的运动呢."

"啊,原来你的兴趣是越野赛跑啊."

"不是兴趣,这也是工作之一.要想在这个行业里活得长久,这种程度的训练不常做是不行的."

"哎...你是说在演艺圈的生存秘诀是背负40公斤的装备在山上长跑吗?"

"只有这样是不够的."

他摇摇头接着说道:

"枪械,zha药,通信器材,还有其他各种装备的熟练掌握,感觉和技术的必要维持,能够预测各种各样的威胁,并有效地予以应对的专业素质才是..."

"你是在说艺人吗?"

"肯定的.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马上不­干­了比较好."

———

英语课上,站在讲台上的神乐坂惠里说道:"好了.没人能翻译98页的例文C吗?那么相良君来试试看吧."被惠里指名的"宗介"相当的狼狈.

"我...我吗?"

"快点翻译啦."

"不...不知道."

惠里听了非常的生气,训斥道:

"你在开玩笑吗,相良君!?你不是总是在用流利的英语和你那些海外的怪朋友们密谈吗?"

"哎,那是...我是...可是"

"什么?这是新的恶作剧吗?不要再闹了,感觉好恶心啊."

"不是的.我只是..."

"啊,算了算了.站到教室的后面去."

"怎么这样啊.又不是以前的小学生..."

"闭嘴,就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的用"稍息"的姿势去站好."

看着‘宗介‘停止了抗议,不情不愿的离开座位,不安地站在教室后面.学生们开始悄悄议论起来:

"听到了吗?他刚才说了‘我‘吧?"(宗介一直称自己"自分"而不是"僕")

"是不是吃了什么怪东西啊?"

"的确,今天的相良好奇怪啊..."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这个在学校被一致当作是‘奇怪的宗介‘的家伙,就是依靠化妆师的力量完美变装的吉良浩介.拼命的祈求面露难­色­的宗介,以某种报酬为条件,终于得到了1天时间的交换.

就算只有1天也好,终于能够享受普通的高中生活了......虽然浩介是这么期待的,只是好像不像想的那么简单的样子.

休息时间,浩介试着向在照片上见过的好几个同学寒暄.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的表现出像是被可怕的妖怪叫住似的反应.

"呀,风间君,你好吗?"

向戴着眼镜的小个子少年风间行二打了个招呼.信二一边向后退了几步一边努力的挤出笑容回答道:

"啊...我很好.那个...相良君?"

"嗯?"

"你吃了奇怪的药了吗?"

"你在说什么呀,我可是一直都很健康的."

信二又退了1步.(XD)

"是...是吗...对了,这么说起来,上次你提起过的英格拉姆的消声器(suppressor),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啊,英格...什么来着?"

"英格拉姆的消声器,使用过的.还有托卡列夫(Tokarov)的框架也是."

这些都是枪械的部件的名称,当然浩介是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是没听说过的乐队的名字,应该是indeath系(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了...)一类的.

"啊,那个,我忘记了,对不起."

"这样啊..."

看着非常失望的信二,浩介安慰道:

"对不起啦.英格拉姆的话,我还有些其他的,下次一起借给你好了.还是说...托卡列夫?啊,原来你比较中意托卡列夫啊.哈哈,不知不觉就..."

发觉信二皱着眉头,浩介马上闭上了嘴.

"托卡列夫?中意?"

"...啊,不是吗?"

"那可是托卡列夫啊."

"没关系啦,就算是杜卡雷夫,说不定很快也会大红大紫的."

可是信二却紧盯着浩介的脸,非常认真的说道:

"相良君,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吧."

(托卡列夫这一型手枪虽然曾在前华沙公约的各会员国中被广泛使用,但是目前除了中

国仍然继续生产这种TT1930/33型手枪来作为外销产品外,其它各国皆已停止了该型

手枪的生产(小说里是什么样就不知道了)。正品的应该算是古董了吧)

———

宗介方面,他正坐在移动的汽车里吃着水果味的军粮.

"吉良君,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坐在一旁的经纪人琴美说道.

"什么?"

"你今天的工作态度!搞得麻烦不断...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传出什么谣言啊?"

"谣言什么的,不去管它不就好了."

"我也知道你今天从早上起就心情不好,但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些带到工作中来好不好!"

"我并没有心情不好,普通而已."

这倒是真的.因为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不能缺乏对周围的警戒,但也不能说这样就会心情不好.

现在的宗介和平时一样,相当的冷静.

"啊...你要是老这样说的话,我可就要报告社长,让他来指挥了."

"就这样做吧."

"真的,真的这样做了喔."

"迷茫的时候向司令部报告.这是理所当然的举措,我可不想和冯·埃克沃德所说的"勤勉的傻瓜"共事."

(关于勤勉的傻瓜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德军将领冯·哈默施泰因-埃克沃德男爵对军官做了如下分类:“我将军官分为四类:聪明型;勤奋型;懒惰型;愚蠢型。每个军官通常都具有上述品质中的两个品种。对聪明而勤奋的军官,我将他们安排到总参谋部工作。在某些情况下愚蠢与懒惰的人也可以使用。聪明而懒惰的人适合担当最高领导职务,因为这种人在需要作出困难的决策时神经不紧张,头脑很清楚。但务必赶走愚蠢而勤奋的人,因为他们太危险。”多谢V.T提供资料OTZ)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那...那我打电话了,不要后悔哦."

琴美一手拿起手机,和事务所的社长说着什么.

挂掉电话后,她说道:

"社长很生气呢."

"别管他,先说明下一个工作的情况."

"......写真集的摄影.拜托你可千万不要对条宫先生作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啊."

"那个叫条宫的是什么人?"

"是摄影家中的巨匠啦!要是作出什么失礼的事情的话,无论对吉良君还是事务所来说都是大损害哟.请你一定要好好的和人家打招呼."

"摄影家的话我也接触过的,放心好了."

下了车,进入现场,马上就遇到了刚才提到的条宫先生.

"啊,你就是吉良君呀.原来如此,很不错的相貌嘛."

50岁左右的肥胖男人,一边亲切的伸过手来一边很熟似的想拍拍宗介的肩膀.宗介却迅速的闪到了对方身后,撞得对方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

"你...你想­干­什么?"

好不容易才站稳,摄影家半是惊讶半是生气的问道.

"习惯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工作人员和杂志社的编辑们都吓白了脸.经纪人琴美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你...你到底想..."

无视惊慌的条宫先生,宗介毫不介意的质问道:

"以前在什么地方取材过?"

"啊?"

"我以前在阿富汗和柬埔寨也遇到过好几个摄影家,其中也有人被流弹击中而丧命的."

"你在说什么呀?"

"你也是摄影家吧."

"是,是啊."

"想拍到好的照片的话,现在去马哈巴德[伊朗西北部城市]比较好.那里的局势虽然一直很平静,不过下个月政府军会发起大规模的反击行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连库尔德斯坦(Kurdistan在西南亚,疆界不明确)纷争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宗介一副露骨的惊讶表情.

"真是了不起的战地摄影家啊..."

"­色­,Se情摄影家!你这家伙!不要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口气胡说."

"最起码,比起你来说,我更加了解战场."

"开什么玩笑!你这样的小毛头知道什么!我可是为一百位以上的大名星拍过照的!?"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在战场上看过一百具以上的尸体的."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骄傲之情.

在呆若木­鸡­的一群人面前,宗介和摄影家进行着牛头不对马嘴的争论.

———

浩介方面,第四节的体育课是1500米跑的测试.

与公开的宣传相反,吉良浩介对长跑是非常的不擅长.兴趣是"跑步"只是事务所随便宣布的.

因此,不擅长跑步的浩介刚刚跑过了1000米,就处于在倒数第三的位置上慢吞吞的步行的状态了.

"哈...哈...呼...呼..."

看着拖着步子,完全靠着腿部的移动前进的浩介,一直把他当作‘宗介‘的班上同学们不约而同的感到了情况的异常.

"怎么搞的啊?"

"喂,那算是半昏迷状态了吧."

"果然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他们会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之前的宗介在长跑方面完全是无敌的存在.100米短跑的话,还有几个田径部的队员跑得比他快.但是从400米跑开始就完全是宗介的独角戏了.他要是加入田径部参加比赛的话,在东京都大会上取得优胜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因为就算是很宽松的军队,也是会要求瞬发力和持久力的.

但是,今天的‘宗介‘的话...

"呼...哈..."

终于以七分三十二秒的成绩跑完全程的他,一动不动的躺在了终点上.在班上同学小野寺孝太郎搀扶下,总算是来到跑道的一角坐了下来.真是让人感觉既羞愧又悲哀的一幕啊.(XD)

"不要紧吧?"

"哈...哈..."

擦着如雨的汗珠,‘宗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操­场的一侧,朝着花坛的方向有饮水场.

"水...水..."

"啊.喂,相良"

他一边呻吟着,一边朝着饮水场笔直走了过去.虽然前面挡着花坛,但他并没有绕道,直接从花草上踩了过去

轰!!

突然,花坛爆炸了.随着巨响和冲击,烈焰和浓烟,浩介拖着烟尾飞到了几米高的空中,然后重重的摔了下来.(^_^b)

"咳...咳..."

在飞散的土块和沙尘中,混乱的浩介大声的咳嗽着.

("啊...啊,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爆炸了?")

(好像是踩到了自己埋的地雷了.)

(今天的相良果然很奇怪呢.)

装着运动服的学生们,慢慢的朝着爆炸现场围拢过来.

"好疼啊,这是什么呀?"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他,用悲痛的声音哭叫道.

"你问是什么...当然是地雷呀."

在人群里,装着运动服的小要回答道.看样子,在上­棒­球课的女生们也发现了这边的­骚­动围了过来.

"地,地雷!?学校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到底是谁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_b)

"当然是你呀,不就是你­干­的吗!"

小要一下子冲了过来,用纸扇从他头上狠狠打了下去,把他打倒在地.和往常一样,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呜啊..."

"说是什么防范对策,在这里那里的花坛里埋地雷的不就是你吗!我都已经那样反复的跟你讲‘要全部回收‘了!怎么还有啊!?你给我节制点好不好!"

"可是...因为...你怎么这样说啊"

"再说了,踩到自己埋的地雷也就是说连你自己也搞不清埋在哪里了不是吗!你打算把这个学校变成柬埔寨的农村吗!?"

"我不知道啦,我其实..."

"闭嘴!"

小要指着花坛附近的地面接着说道.

"给我好好看着,这里不是明显的有是地雷的桶状物像球根一样埋的到处都是吗!

现在给我马上撤掉!"

"开,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要..."

"不是你埋的吗!?你呀,难道不知道责任的意思吗,责任!我踩,我踩..."

"好疼,好疼啊!"

下面的情景对于阵带高中的学生来说就是例行的惩罚戏了.有所不同的是,被小要踢得来回翻滚的吉良浩介在不停的惨叫着.(可怜啊)

———

再回到摄影棚的宗介一方.

工作人员总算是安抚住了暴怒的摄影家.不过工作自然也泡了汤.摄影家丢下一句"再也不想和军事狂的事务所有任何关系"后,佛袖而去.

"我不是仔细叮嘱过要有礼貌吗!"

休息室里,经纪人琴美一边呜呜的抽泣一边说道.

"为了让那个摄影家接受这个工作的委托,你知道我们投入了多大的预算和人力吗?!

经费,权利,契约再加上其他开销,估计要损失2500万以上.是2500万啊!"

"也就是一发地狱火导弹(hellfiremissile)的价钱"

"请不要说些我听不懂的事情好不好.真是的..."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50岁左右男人闯进了休息室.

"浩介是在这里吗!?"

男人的脸都气歪了,通红通红的冒着热气.琴美已经吓得动弹不得.男人

一看到宗介,就朝着他直奔过来.

"我听说了哦.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啊!?你忘了是谁栽培你的吗!?­干­出这种事情来...啊啊啊!?"

男人被抓住手腕,惨叫着被摔了出去.宗介拿着自动手枪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你找错对手了."

"啊..."

"说,谁派你来的?"

"社,社长!"

"......社长?"

宗介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看脸­色­发青的对方所属事务所社长的脸,

嘟哝道:"的确......说是暗杀者的话未免也太弱了."

这时,琴美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劝解.

回到阵代高中的浩介一方.

因为对人地雷和小要的暴行而燃烧殆尽的他,现在正趴在教室的课桌上.

"我...我已经受够了..."

离放学时间还很遥远.但是,好想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学校.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死的.

望着这样的他,班上的同学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果然很奇怪啊.)

(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已经耗尽了啊...)

(小要的惩罚,有这么厉害吗?)

这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相良!"

"?"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小个子的男生.头上绑着头带,充血的眼睛里充满了怒气.

"啊,是椿君啊.又是决斗吗?"

恭子朝他招了招手,可是那个学生椿一成完全没有无视周围的学生,直接冲到了浩介的面前.

"又想逃跑吗!?挑战书应该已经交给你了!?"

"哎?什,什么?"

"不管了.现在就在这杀了你!"

"等,等一下"

轰隆!

浩介和桌椅一起飞了出去.

"......?"

轻而易举的一拳就击倒了对方,一成也显得非常惊讶.来回地打量着自己的拳头和倒在地上的浩介.

"......你在搞什么,相良?"

"呜......啊......嘿......"

"你是在取笑我吗!你是说我的拳头根本不值一提吗!?啊!?"

一成一把抓起浩介胸口,开始使劲的勒了起来.

"啊...啊......"

"很好!这样的话,我要好好的让你尝尝苦头!给我过来!!"

"住,住手啊"

喀,砰,啪!咚!

被一成的轻拳连击奥义"芒昂岩"击中,挨了四连击的浩介飞了起来,撞到墙上,然后又掉了下来.(_b)

"哇"

浩介的体力槽一下子就变成0了.

"还不认输吗!?那么,看招!"

看到积蓄着斗气,准备使出究级奥义的一成,学生们慌忙四散逃开.

———

白­色­的天花板和日光灯.

浩介在保健室里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啊."

"......?"

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面,坐着千鸟要.那个在体育课上,残暴地殴打浩介的人.可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那时的凶暴.

而是一脸担心的样子.

"今天一天,我也都看到了......到底怎么了?"

"哎,那是..."

"也许,你只是在本职方面搞得很疲惫.但是,如果真的很糟糕的话,要好好跟我说喔."

"我也知道宗介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啦.但是,怎么说呢...总感觉好像有点寂寞.我就那么靠不住吗?"

虽然是今天才刚见面的人,浩介却感到自己的心”扑嗵扑嗵”地狂跳了起来.

她原来是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啊.与这样的她两人单独呆在保健室里,我也开始动心了......难道说,这个女孩子喜欢我吗?

"这样啊,就是这样!我就是想要这个!"

自己终于找到了青春的一页了.浩介一边在心里感动着,一边坐起身来.

"对不起,我也不想搞成这样."

这么说,这个女孩子可能是那个替身的女朋友也说不定管他的.怎么能让这种机会逃掉呢!浩介第一次开始回忆起那个替身的语气,试着展现出完美的演技.

"确实......就和你说的一样,我今天很奇怪."

"那样的话..."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用百分之一百二十诚恳的面孔,浩介凝视着小要.

"虽然一直没有说出来......小要,我喜欢你."

"哎......"

小要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了.(这个挨千刀的家伙)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我来说,你就是特别的存在.只有你,才能够温暖我那颗疲惫的心."

"这...我很困惑呦,你突然这么说......"

浩介把手放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小要的肩上.

"这和时机什么的,没有关系不是吗?"

"可,可是......"

温柔的移动着手指,慢慢的瞄准她的嘴­唇­.她虽然在微微的发抖,但并没有抵抗.

"不行......"

"不行吗......"

继续朝着她的嘴­唇­靠过去.

"不行啦......"

"没关系的."

仅仅差一点了.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小要捏着他的耳朵,狠狠的拉了起来.

"疼疼疼疼疼疼!"

接着是一记正中面门的拳头.他一边擦着鼻血,一边抗议道:

"......­干­什么啊,小要?"

"是‘千鸟‘."

小要说道.

"他是这么叫我的.再说了,那个笨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主动的事情来.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哎?"

"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谁?......先跟你说清楚,日内瓦公约(规定要给予战俘以人道待遇)对女高中生是不起作用的喔."

"这.这个...不要啊......"

再次转换为凶恶模式的小要,一边咯咯的捏着手指的关节,一边向颤抖不止的浩介靠近...(我已经毫不同情这个家伙了.=_=#)

———

夕阳下的废弃工厂,动作片的拍摄现场

"已经到极限了."

点燃香烟,事务所的社长这么对琴美说.

"要是再搞出什么乱子来,事务所也没办法再帮他了.虽然很可怜,不过浩介也就玩完了."

"怎么这样啊..."

"本来就是我们以前太宠他了.我凭经验就知道,这种连工作和玩耍都不会区别的明星是成不了大气的."

琴美铁青着脸,望着在现场一角的‘浩介‘.他正在和导演就枪械描写的真实­性­问题,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枪口焰(MuzzleFlash)的,这完全就是告诉敌人自己的位置.)

(我才不管实际上是怎么样呢!这是电影!真是的,就是这样我才讨厌枪械狂热分子......)

(我不是狂热分子,我是专家!)

(你说什么!?我才是导演!你给我快去休息室化妆!)

(没问题,你等着.)

(你要是还像刚才一样的拙劣演技的话,我就是不­干­导演了,也一定要把你给换掉!你听到了没有!)

朝着走向休息室的人气偶像,导演怒骂道.

才预演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啊.吐了口烟圈,社长悲哀的说道:

"......已经没救了"

"啊,啊......"

拍摄现场的一角,琴美哀叹着.

正在这时

为了正式拍摄回到休息室的浩介走了出来,跟刚才一样,一副满身是血惨不忍睹的打扮.

工作人员的视线里充满了杀气.这种气氛是没可能拍出好的电影的.但是他在这种气氛中,穿过堆满拍摄器材的过道,这样说道:

"给各位添了许多麻烦.今早得知母亲病危的消息......我好像完全乱了方寸.非常对不起."

接着深深的低下了头.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已经度过难关了."

包括导演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半张着嘴愣了足足好几秒钟.

"是......是这么回事啊?"

"是的."

"那你一开始就早说嘛......"

"真是非常对不起.直到昨天为之,我似乎是太看轻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上,还有着更加...更加残酷和无情的世界,在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

"总之我会转换心情,好好努力的!"

露出和往常一样闪闪发光的脸庞,吉良浩介大声说道.

"吉,吉良君......"

虽然完全搞不清怎么回事,经纪人琴美还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在距离拍摄现场的废工厂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在我看来,好像是非常惊险的平安无事呢."

望着变得和气融融的拍摄现场,小要说道.

"真可惜.要是我出场的话,一定能拍出充满真实感的好作品的..."

头上肿起大包的宗介好像相当不服的样子.那个包嘛,是被和浩介一起从休息室的窗户一起溜进来的小要使劲揍了的结果.

"你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当得了艺人啊."

"没这回事.今天一天我可是一点错都没犯."(_b)

"是...这样吗?"

"当然了."

宗介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要是在正式登台亮相的话,演艺圈什么的一天就全灭了."

"你是怎么做工作的,我好像能想象得到了..."

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小要无力的说道.

"......对了,我从吉良那听说了.是什么报酬让你答应这件事的?"

"啊啊"

"到底是什么啦?"

"保密."

———

翌日,在正午开始的对谈节目中作为嘉宾出场的吉良宗介,汗如雨下的开始了奇怪的推销.

"好的.那么......我的电影虽然也很重要,那个...和朋友约好了的...恩,就是这个,这张照片.看起来是很可爱的布偶装......是由比利时的BrilliantSafeTec公司销售的商品.还有就是......."

接着浩介拿起手上的笔记开始读了起来.

"改变现代战争格局的高规格强化服.具有对7.62毫米枪弹的防护功能.对贵国的治安对策以及低强度纷争,强烈推荐."

"这个Bon太君吗?"

坐在满腹狐疑的主持人旁边,他努力的挤出笑容说道.

"总...总之,有兴趣的人请拨打这个电话号码进行咨询."

在全国播放的现场节目上,吉良浩介举起了写着宗介电话号码(商务用)的牌子.

(宗介对他的衣服还没死心啊..._b)

完.

后记

该怎么说呢,正统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吧。此外,特别嘉宾的吉良君和某热门机器人动画的主角没有关系。真的!

突然自己脑中出现了“出演全金属系列的虚拟的真人版演员”的想法。有点像手塚治虫的漫画里经常出现的同样脸的角­色­在其他漫画作品中出现(难以理解吗?)的感觉。这篇故事是以:利用摄影特技让“扮演宗介的虚拟真人演员”一人饰二角这样的感觉写的。

顺便说说贺东脑子里“虚拟真人演员”大致是这样的(和现实中动画的声优们是没有关系的,特此声明):

→宗介的演员:实际上是文静、不擅长搞粗暴事情的人。军事的东西一窍不通。通常总是挂着笑脸的好青年,到目前为止演配角更多。(翻译Сhā嘴:向这位不幸的演员表示默哀……纸扇、二垒、格斗技、血栓掌……)

→小要的演员:相比较而言是和角­色­接近的类型。在选拔会上从数千人中挑出来的。健康有朝气。在其他作品中多数出演­性­格­阴­郁的角­色­或者有心理­阴­影的角­色­。

→泰莎的演员:实际上只有13岁,而且是法国人。日语完全不懂。头发实际上是黑的。从3岁起就开始出演小孩的角­色­。喜欢恶作剧,和演宗介的演员比较亲。

→克鲁兹的演员:实际上是有妻子的艺人。溺爱家庭成员。日本人和加拿大人的混血。日语流利。素食主义者的生态学家。

→毛的演员:实际上是日本人。舞台演员出身,拍电视作品没几回。主宰着一个小小的剧团。和角­色­一样,是个爱喝酒的大姐姐。

→恭子的演员:实际上是最近刚出道的偶像。CD已经出过几张了。平时不梳辫子也不戴眼镜。现任的高中生。

→林水的演员:实际上是搞笑节目主持人。说话是关西腔。拍摄时常常即兴表演。其实是泰莎的演员的崇拜者,但由于基本碰不到所以总是唉声叹气。

→九龙的演员:相当有名的资深演员。警匪片的主角、古装片的重小要角­色­为主。真正挑战恶角是头一次。

……就这样。嗯,其实没什么深层的意思藏在里面。大概就是这么个形象了。只是最近,动画那边的关和雪野的形象越来越深,前面记录下来的那些感觉越来越淡薄了。

以前自己写的《蓬莱学园》短篇里出来的桐部征良(KiribeSeiryou)、竹中正树(TakenakaMasaki)和奥尼尔神父,以相同的演员在全金属系列演出,分别担任长篇里美海军潜艇“帕萨迪纳”舰长的吉利·B·塞拉和副舰长马西·竹中;还有《百年难遇的醉鬼》中的奥尼尔牧师……大概就这种感觉。

因为这不是官方的设定,各位也请“让这样的人来演!”想象吧,说不定很有趣呢。

贺东招二

强迫推销的恋物癖

“复印机的用法?”

某个午休时间。在教室内吃着菠萝面包的千鸟要,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是的,请告诉我使用方法。”

拜托小要这件事的人是同班的相良宗介。他的脸上挂着一贯的严谨,嘴­唇­紧抿,眉间紧蹙,就这么直视着小要。

没来由的她突然觉得大口啃咬面包有些不好意思,便抬起右手遮住嘴巴。

“嗯……是没问题啦,你要印什么?”

“要在校内分发的传单。最近市内有­色­狼频繁出没,要警告大家并提供应对方式。”

听到这里,小要真诚地发自内心感动着。

“哦?难得你也会做这种帮助他人的行动呢!”

“那当然,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他被任命为学生会中执掌不明的“安全保障问题顾问·学生会会长副官”一职。虽然实际上只是劳动身体的跑腿,但总是会拼全力达成交付给他的任务。

“然后呢?什么­色­狼呀?是怎样的家伙?”

“都写在这里。”

在小要好奇心作祟地发问下,宗介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他准备发送的传单原稿。

———

学生会通告机密(阅毕焚毁)

一二O四一OZULU

发文=学生会会长副官(安全保障问题顾问)

受文=全校学生

一、上周末起,学区内发生多起伤害未遂事件,并从其它八校确认了九件的报告。

二、本校已确认遭遇“­色­狼”报告七件。犯人为同一人连续犯的可能­性­极高。虽有关于“PONY”

的报告,但意义不明。装备亦不明。

三、遭遇“­色­狼”的应对处理。

a:交战后加以歼灭。

b:当a实行困难的情况下,尽可能收集相关情报并逃脱。

四、无空中及炮击支援。

———

小要低声默念着那份文件整整一分钟。

“这是从哪个司令部来的机密文件啊……?”

“不,这是来自学生会的通报。”

宗介极度认真地说道。身为在战场上张大的转校生,他对和平国度的常识根本是零。

“……我说,宗介。这种不亲切的书写方式,大家根本看不懂喔!”

“怎么可能?我无法想像还有比这更为简明扼要的叙述。”

“……不是这个问题吧?再说,把要公告给全校学生知道的文件列为‘机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啊?真是——”

“怎么啦,两位?”

身旁的同学常盘恭子,阻止了小要正要出口的话,同时从两人身后窥视那份文件。

“什么什么?‘上周末起’?­色­狼?真讨厌,好可怕喔!”

清楚明快地理解了事情原委后,恭子陈述了她的感想。

发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围绕着宗介与小要两人的低迷气氛,她疑惑似地眨了眨圆框眼镜里的大眼睛。

“?”

“她似乎看的懂……”

“……总…总之!下次记得要使用平易近人的文体!”

“嗯,那么,关于复印机的使用方法……”

小要一脸厌烦地挥了挥手。

“啊~那件事等一下再说,现在是午餐时间。”

“知道了,那我等。”

接着他突然陷入沉默,原地立定不动。小要“啊”地张开嘴,准备将吃到一半的面包塞进嘴里时,却感觉到宗介沉静的视线,不禁脸红耳赤。

“不……不要盯着我看啦。真是的!”

“?”

对小要的指责,宗介一脸莫名其妙。在一旁远观的恭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

当晚。

寂静的夜路,恭子一个人缓步前行。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这是从车站回家的归途。放学后,恭子在小要居住的大厦稍作停留,一起用了晚餐,接着观看横滨对巨人的电视转播——才会拖到这么晚。

路的尽头一片昏暗,一点人气也没有。道路右侧是郁郁苍苍的杂木林,左侧是老旧的公寓。忽明忽灭的街灯刺眼地闪烁着,微风在树林中穿梭,沙沙作响。

道路一端是当地家长会制作的看板。

“注意­色­狼!”

……以油漆写着歪七扭八的字体,文字下方还有个前所未见的拙劣涂鸦。背着儿童书包的小女孩(……看起来像这样的图案)旁,有个恶魔似的黑影狞笑着悄悄靠近。真要说的话,这张画就算附上“小心蛀牙”的标语,也非常合适。

(这种看板,到底是谁画的呀……?)

她东张西望地思考着,一面走过看板前面。

她想起早上宗介所提到的­色­狼,想像着只披了一件大衣,衣服之下全­祼­的中年男子,不禁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背脊。

(真讨厌呢……)

昏昏沉沉地想着,正当不安感逐渐上升时——

从眼前的电线杆后晃出一个人影。

“…………!”

恭子吓得肩膀一颤,伫立在原地。

微合之中,人影向前踏出一步。一袭黑­色­大衣覆盖住整个身子。

“耶……那…那个……?”

­色­狼。应该是­色­狼吧……?

但是对方的模样,就算说是“­色­狼”,也十分诡异。

男人的头上以一个大型的头套完全遮盖住。那是一张以毛毡制作,蓬松的马脸,附着在脸上小珠子似的,圆滚滚的眼睛正牢牢地凝视着她。

那是一副马头面具,或是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手中还拿着钢琴线与红­色­的缎带,以及不知要做什么用的一把发梳。

(什么……?搞什么?)

恭子相当困惑,也十分恐惧。

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企图。如果是全­祼­的大叔,还能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可是眼前的对方——无论是目的或想法,都完全无法从外观看出来。

“呀……啊……”

在因恐惧而全身僵直,有如被绑缚住而不得动弹的恭子前面,‘马头男’出声了。

“PONY。”

“……………………啊?”

PONY。就恭子有限的所知范围内,那种词句应该不存在。听到了这种意义不明的言谈,她的情绪更加混乱。

“PONY,PONY……”

男人带着压迫感缓步靠近。恭子后退一步,男子就前进一步。

死定了,我会被杀。会先被这样那样OOXX,后被埋起来……!察觉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恭子当场含泪转身逃走。

“PONY……!”

“呀!”

从后面抓住了正想逃走的她。恭子试着甩掉那只手,拼命地挣扎。但是她还是无法摆脱那个男人。

“PONY……PONY……!”

“不……不要。来人啊!?谁来救我~~~!”

面对死亡的恐惧,恭子拼命求救——

但是完全没有人听见这呼救声。

隔天早晨。

———

小要在上学途中,在泉川车站的刷票口前发现宗介在那里立正等候着。而平常总是在车站前会合的恭子却仍不见踪影。

“哦,宗介…早呀……”

在早上一向气势微弱的小要,以毫无霸气的声音打着招呼。然而,宗介不知为何却以沉痛的视线深切地凝视着她。

“什么啦……?”

对宗介的模样,小要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同往常的凝重,看起来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深思熟虑的样子。

“千鸟。事实上……有个坏消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关于昨天请你帮忙影印的传单中,那个­色­狼的事。”

“怎么了?”

“昨晚,常盘遭到袭击。”

“什么……”

小要的表情倏地失去了血­色­。

“骗人……!恭子她……?……然后呢?后来怎样?快告诉我她没事啊!?”

几近恐怖的情绪侵袭而来,她抓住宗介的双肩。但是他的表情­阴­沉,视线越过小要。

“很遗憾。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怎么会……”

小要浑身发颤。

“听说是从国领站出站后回家的途中,遇上了一个装扮奇怪的变态,她连反击都还来不及,就被捉住了——”

“…………”

“当场被制伏,拼命的抵抗都化为虚无——”

“啊…啊……”

“在用梳子仔细地梳理头发之后——”

“好过分……”

“便被绑成马尾。”

“怎么会有这种事……!咦……!!什么?”

小要一簇眉头,发现宗介身后恭子跃然而入的身影。

“啊,小要!早安~”

平常的制服,一如往常的圆眼镜。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发型。

变成了马尾。

不是平时的麻花辫,而是马尾。还别着红­色­缎带。梳理整齐的秀发,在身后飘逸。

“……搞什么?这是?”

态度一转,小要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看了还不懂吗?”

“就是马尾啊!”

恭子摸摸自己的头发。

“很过分呢!硬是把头发用铁丝跟黏着剂绑起来,过了一个晚上还是回复不了。这样会不会伤到发质啊……”

一脸呆滞的小要叹了口气。

“就这样……?”

“嗯,就这样。虽然还是很恐怖。”

想不到竟是一派轻松的表情。小要大受打击地双肩一颓,接着瞪向宗介。

“你喔……”

“难以理解吧?我完全无法说明。”

叩!

小要拿起书包,对一派淡然地陈述着的宗介从头敲下。

“……还挺痛的耶!”

“啰唆!我真的……!觉得很可怕耶!不准吓我啦!”

小要几乎是含泪痛骂。

———

班上的同学在看到恭子发型后的反应,几乎都是充满善意的。男生如小野寺等,更是握起拳头一脸感动的模样——

“好赞!太赞了!比起平常像小孩子一样的麻花辫,这样子真的比较可爱!”

诸如此类不必说的话也一并强调。多亏如此,小要难得对宗介以外的男生施以痛殴。

虽说恭子乍看下一点沮丧的样子也没有,但那天,她对小要透露了一次自己的心境。

“好困扰耶……我很喜欢麻花辫的,但是……”

她有气无力地低语。

“笨……笨蛋男生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不管是麻花辫还是什么的,我可是觉得恭子本身就很可爱了,不是吗?”

对小要所说的话,恭子回以微微一笑——

“嗯,说的也是。谢谢你,小要!”

她­精­神十足地回应。

但是,即使如此,恭子一放学便比平常还要迅速地离校了。

小要除了静静跟着她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这种时候,跟亲朋好友太接近,本人反而会更疲累——这是从过去得到的经验。当自己沮丧到极点的时候,恭子总是悄悄陪在自己身边,最多说句“我站在小要这边哦”,便不发一语了。

(没错……恭子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竟然……!)

那个“马头男”虽是个不值一提的白痴变态,但小要怎么也无法消气。她一边想着“被我看到的话该做些什么呢?”之类的事,一边自顾自地愤慨着。

“……无论如何,被害者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学生会的事物处理完毕时,不但已经放学,而且还超过了六点。从学校到车站的回程途中,宗介对小要说着。

“嗯,的确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别校也发生相同的被害事件,我们应该捉捕犯人,严刑拷打问出他的真正目的。”

“可别做出惊天动地的事……”

“就目前而言他还算是无害,但是不久后终究会让一般市民受到伤害也不一定。放任不管的话是很危险的。”

“危险的是你吧,是你。”

“?”

“…宗介,这种事并不是学生会工作的范围,知道吗?这可是发生在学校以外的事喔!”

“是吗?”

“就是这样。所以,去拜托他们吧!”

小要忽地停在站前商店街前,视线游移到马路对面看来一派庄严的派出所。

“警察吗?”

“嗯,就说‘我的朋友被这~种变态攻击,能不能帮个忙?’我刚才已经先用电话跟恭子联络,也获得同意。这么一来这件事就先见机行事,好吗?”

“嗯……”

“那,宗介就在外面等一下。有你在的话,事情通常会立刻变得很麻烦。”

小要一走进派出所,便有年轻的制服警察来接应。

她清楚地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包括被害时的状况、恭子与自己的姓名地址、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注意项目。

对话结束后,那名巡警在文件上记录了这些事项,同时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

“……嗯,只有这样啊?”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被害人亲自过来比较好。就是,怎么说呢……唉,反正请不要太期待结果。”

巡警的口气逐渐傲慢起来。

“什么意思?”

“虽然不能说是自作自受,不过啊,一个人走在夜间的路上,真是轻率的举动。只有这样就结束了,反正还应该觉得幸运。那个——叫做常盘吗?是一个正经的女孩子吗?怎么光是听起来就——”

“你这个……混蛋看门狗。”

冰冷刺骨的声音打断了巡警的话。

“啥?”

“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的朋友受害,你竟敢说出这种——”

小要没有多想,抓起那名巡警胸口的瞬间。

“给我等一下!!”

派出所里面,发出另一个声音。

一看过去,从休息室的门口走出一名女警。锐利的表情、蓬松的长发,身上穿着老旧的制服,还有一对黑眼圈。

怎么看都是疲劳至极的模样。

“若……若菜小姐。你在调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似乎是要缓和场面,巡警开了口。被称为若菜的女警,一副完全不将同事放在眼中的样子,直接朝小要奔去。

“那边的女孩,我有事要问你。你说的是一个穿着玩偶装的变态吗?出现在哪里!?”

一脸­阴­气逼人地质问着。

“呃,那个呀,就跟我刚刚说的一样——”

小要说了一个从恭子那里得知的地点。接着就看到女警忽然仰望天花板,看着墙壁上的市内地图,一副十分痛快的模样。

“太好了!!就如同我的推理!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哼哼!”

将桌子弄得摇摇晃晃,嘎吱作响的女警,从身上散发出一股气,营造出了一种奇妙的形势。小要不禁怯怯地开口:

“那…那个,所谓的推理是?难道您知道了什么情报吗?是什么?”

女警憔悴的脸庞缓缓地抬了起来。

“真是个好……问题呀!但是在这里还不能说。这位小姐,跟我来……!”

“啊……?等——”

女警迅速地跳起身,牵住小要的手就往外面冲去。不知为何,并没有看到原本应该在派出所前面等待的宗介。

“啊,等等!这会不会太自作主张了……?好痛呀……我是说,放开我~~”

“不要喋喋不休!跟我来就是了!”

小要被硬拖着带往了站前商店街。

———

女警的姓名是若菜阳子。

原本任职于泉川署交通迷你巡逻车的勤务,现在则是被从那个职务撤了下来。

“最近总是在做文书工作,只好跷班来调查变态的事。”

进入派出所附近的咖啡厅,若菜阳子娓娓道来。

“喔”。

“休息时间也毫不浪费,翻着每日的报告书,自己擅自深入调查。”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了。”

“是很辛苦没错……但是,我注意到犯人的出现有一定的模式,看看这个。”

阳子“唰”一声,展开了市内地图。

“类似的被害申诉,大致算了一下有八件。都是在回家途中的女高中生,场所则是…你看一定是从市内车站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从北侧与南侧交叉出没——”

女警指着地图,恳切详细地继续说明。用圆规画了一个圆之后,的确就能清楚地了解犯人行动范围的界限。

“就是这样子。依循这个模式的话,昨天应该是出现在……这里。”

阳子在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一个记号。

“……啊,就是那里!”

“没错,那就是你朋友遭到袭击的地方。所以今晚——应该会出现在这附近。”

女警在全盘思考下,逻辑清晰的推理,让小要不禁感叹。

“喔~~……好厉害喔!”

“哼,小事一件……接下来呢…”

阳子将地图收了起来。

“我希望你能作为今晚的诱饵,为了能让我立下微不足道的小功劳。”

“………原来……如此。”

特地从派出所将自己带到这种咖啡厅,亲切地讲解这说明那的理由终于大白了。

“只要变态向你出手,一做出这样或那样,违反公序良俗的行为,我就能以现行犯逮捕他。不需要麻烦的手续或程序,只要声明是‘正好经过’就好。很­精­彩的作战计划吧?”

声音疲惫却又兴奋……还真的有这种奇妙的说话方式。

“那,我的立场是……?”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朋友不是被杀了吗?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不,她并没有死啊……”

“不是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吗?这是道德上的杀人罪!”

“算了,你说什么都好……说白一点,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立功呢?”

小要一脸无可奈何地问道。

“我呢……原本的志愿是刑警。我从小时候看了‘迈阿密天龙’之后就忘不了,当唐强生开口说出‘­射­过来吧!莫司卡!这很容易嘛!’我的身体就会发热,不知不觉失神。曾经因为想要唐大人开的那台FerrariTestarossa,有过将泳装模特儿的打工薪资以及所有储蓄都砸进去的往事…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存够钱……”[整理Сhā嘴:咱没看过这东西,所以无法修正这段光是看上去就觉得有问题…望有爱的童鞋们帮忙找一下英文原文。]

小要因为没听过那部酷劲十足又帅气的电视剧,因此满脑子“迈阿密香料?(注:迈阿密天龙原名为Miamivice,香料的英文则是spice)什么跟什么?”等惊讶的思虑。顺道一提,连车的名字也与一位有相同名字的外国朋友混淆,愈来愈混乱。

“喔……”

“因为如此,就被分配到交通课。上一次惹署长大怒,所以最近只能做文书工作……要是能建立功劳的话,应该多少会有些帮助吧?”

“‘署长大怒’是……?”

阳子“哼”地看向远方,啜饮着冰咖啡。

“是一段挺难堪的故事。我那时开着迷你巡逻车追捕脚踏车双载的高中生,他们也真强悍——不但被他们逃脱,还害我撞进民宅。”(详情请看《空转的午休时光》一篇)

“噗……!”

小要喷出口中的咖啡。

要回想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困难。“脚踏车双载的高中生”,也就是小要与宗介。原来她就是当时驾驶迷你巡逻车的女警啊……!

小要的脸­色­忽青忽白,表情僵硬地流下冷汗——

“那…那个……真是令人伤感啊…”

“车子严重受损,虽然我一点伤也没有,但助手席的同事受了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的重伤。真是~烦恼啊……嗯?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喔?”

“不,那个,怎么说呢……”

“……真不甘心呢,虽然牢牢记住的只有那个男生的脸。要是被我看到,就要对他做许多‘教育上不恰当的处罚’哼哼哼……”

因为睡眠不足而蒙上­阴­影的瞳孔,更是­阴­森地闪烁着。就在阳子背后的座位——

“…………!!”

小要发现阳子说的“那个男生”,也就是宗介正坐在那里。幸好阳子完全没注意到。

宗介面无表情地在纸巾上写着什么,然后从女警的背后举了起来。

‘没问题,继续。’

小要的嘴一阵开开合合,才要说些什么,又看到他继续拿起一张纸,亮出写好的字。

‘无须担心’

接着又一张。

‘被发现的话,我会收拾她’

“不行啦!”

阳子以质疑的眼神盯着不禁喊出声的小要。

“……不能吗?不能处罚?”

“不…不是,要适度啦!”

“也是,适度是最好的。无论如何这件事,千鸟,真的感谢你接受诱饵的角­色­。”

“我才不要呢!感谢什么!?”

“啊?你说什么?”

“我才不要接受那种任务呢!”

突然站起身的小要,发现了阳子背后那张,宗介持续写下的对话。

‘情报到手,这女人没用了’

“你给我闭嘴!”

‘…………’

阳子回头一看。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宗介躲进靠背下安全过关。

“你……怎么了吗?”

“有时会接受到一些电波,听到奇怪的耳语,这是老毛病了。”

“这样啊,你也辛苦了。”

小要有种疲劳感渐渐攀升的感觉,只想立刻排除这状况。她下定决心,不悦地开口:

“……好啦,我知道啦,我做!但是只限今晚喔!”

“足够了。多谢协助……哼哼。”

阳子的脸浮现出彻夜未眠者独特的浅笑。与情感无关,那是随脑分泌物质作用后所产生的——那种笑容。

“那么,我待会去你家接你过去。”

阳子站起来。

“你要去哪,几快晚上了耶?”

“先去署里一趟,得先拿个东西。”

在桌上放了千圆钞票,女警摇摇晃晃地走出咖啡厅。过了一会儿宗介才抬起身体。

“走了。”

“……真是的,害我流了一把冷汗。你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那里的?”

“一开始就在那里。因为我记得那个女警,所以就悄悄尾随而来。”

“喔……那是正确的,做的不错。”

“小事一件。”

宗介微微垂下视线,“哼”地一声,像叼香烟般地咬着咖啡附的­肉­桂­棒­。

“但是,千鸟,你真的要接下诱饵的角­色­吗?”

“嗯……看起来是这样了。”

小要抓抓自己的太阳|­茓­。

“一般来说,即使告诉警察也无法为恭子报仇,而且,那个女警如此拼命,说起来也是我们害的……对吧?”

“很危险,放弃比较好。”

“……谢谢你的担心。但是不要紧的,跟你本行的敌人比起来,这实在不算什么。”

小要微笑。宗介与她对望了一阵子,接着叹了口气。

“是吗……我知道了。但是以防万一,我会跟着保护。一有危险我就会压制对方。”

“不行啦!你的脸被那个女警记住了喔!露馅就糟了,我们可能因此被捕耶?”

听小要这么一说,他陷入沉思。

“那么!不让她看到脸就好了。”

“嗯……就算遮住脸,体型或什么的被察觉的话怎么办?”

“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使用新装备好了。”

“新装备?”

“没错。几天前才收到…不,是将熟人留下的某个物品,加以种种改良。脸不用说,那服装连体型都能巧妙地掩饰。另外还配备各种感应器与电子通讯机……而且加上了连步枪子弹都能抵挡的防弹­性­能。”

“哇……”

“算是一种强化服,用得好的话,可以让现代战场的形态有一大转变。我老早就想来做点实战测试了。我放在房间里,现在就去拿。”

他一起身,在桌上放了五百日圆便立即离开了咖啡厅。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太阳完全下沉的住宅街一隅——

“……就是如此。”

便服与牛仔裤装扮的若菜阳子,单刀直入地开了口:

“这一带感觉人还挺多的,最好再找个比较没人的地方。”

“若菜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小要身着与黄昏时同样的制服装扮,轻声询问。两人所处的街道十分寂静,附近能看到的只有宁静的农地与古老的寺院,几乎没有行人往来。

“以防万一,我先在附近调查。敌人一出现就请你大声喊叫,我会制服那个变态。”

阳子一点都没变,仍因睡眠不足而疲倦地说着。

“制服……怎么制服?”

“用这个。”

阳子从旅行包中拿出两把枪——不,不是枪。一把的前端附有电极,而另一把则是装备了拳头大的橡胶球。

“从署里摸来的,这是镇压暴徒用的电击­棒­与橡胶球枪。就带这些去拜访对方喽!”

因为宗介常使用那种武器,所以在小要眼中其实不怎么稀奇。

“话说在前头,攻击变态时请不要连我一起攻击。”

“……哼哼。那,出发了。”

“不要光是笑,回答呢……?”

对举起双手作出“放心”手势的阳子,小要只能仰天长叹。

(就算那样……)

她朝旁边农地的杂木林望去。

(宗介,真的会来吗……?虽然他说有“新装备”……)

重新整理思绪后,小要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漫步于黑暗的夜间道路。

———

离小要五十公尺的茂林中,有一只奇怪的生物趴在月光下。

头看不清楚是狗或老鼠,矮胖的二头身,胸前别着蝴蝶结,圆滚滚的大眼睛闪亮着。

玩偶的名字叫“Bon太君”,是某个游乐场的幸运物。

Bon太君的头上盖着伪装网,以固定的姿势举着霰弹枪。那令人惊异地与暗夜合为一体的姿态,仿佛是正埋伏着等待猎物的残暴­肉­食动物,或危险残酷的食虫植物……大概。

(还是出动了……)

藏在那个玩偶中的宗介,在内心自语。

之前,也就是在游乐场乱斗事件发生时,那只在事件中做了一些粗鲁行为的Bon太君,现在,这个玩偶已经在宗介的手中获得新生。

这就是“Bon太君MKⅡ”。

穿透黑暗的夜视感应器,将小要与女警的轮廓投影在头部显示器上;耳朵里安装有高感应度的指向­性­麦克风,连小要的呼吸声都能收到。如果有需要,以内藏的电子通信器,要拦截警察的无线电也不无可能。因为轮廓不像人类,要从远距离发现应该不容易。

顺道一提还有一个奇怪的变声器机能,目前则是还让它沉睡着。

(好,追上去……)

宗介悄悄地在茂林中移动,一面与小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一面小心翼翼地屏气凝神。

小要没劲地继续走着;Bon太君尾随着;女警则是从转角消失之后,不见了身影。

变态尚未出现。

小要在同一条路上来回徘徊,就这样,竟然也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度过了三十分钟。

(今晚没有动静吗……?)

宗介沿着放置在杂木林中、生锈的五吨货车侧边,一步一步走着。

就在转角——

“呀!?”

突然与女警若菜阳子相撞!大概是因为觉得这是变态埋伏的好场所,而前来调查的。

她在瞬间一脸茫然。甩了甩头后,举起电击­棒­。

“虽然听证言说是马的玩偶……想不到,竟然是Bon太君呀!觉悟吧!死变态!”

“等等,我是…”

“废话少说!”

阳子的电击­棒­闪闪发光,高压电流随着饱满的电光落在Bon太君身上。由于表皮厚重,因此他并没有受到电流的冲击,但是——

啪叽啪叽、沙、沙——!!

在电流的冲击下,装置在玩偶内部大半的电子器材都故障了,夜视感应器的画面一片空白,从耳机传来一股几乎撕裂脑袋的杂音。

“——!!”

深夜的林中,Bon太君几乎四脚朝天,东摇西晃;脚步紊乱。宗介虽想大喊“住手”…

‘呼呣呼!’

似乎是故障的影响,变声器自动启动,将他的语言变换成了“Bon太君语”。

“还……还动得了吗!?命真硬呐!”

‘呼呣……(呃……)’

宗介无计可施,只好应战。Bon太君迅速地端起霰弹枪,对着阳子­射­出虽不会伤人致死,但却有如重拳击手的拳头威力般的橡胶镇暴弹。

由于此时宗介的视野一片空白,因此完全错过了攻击目标。橡胶镇暴弹在击中阳子身旁的树­干­后四处飞散。

“唔……想抵抗吗!?不过是个­色­狼,我不会输的!”

阳子也接着拔出橡胶球枪,枪口对着Bon太君——发­射­!

这也与重量级的直拳有同等威力,Bon太君弯下下身好不容易避了开来。

(不行,这样下去……)

即使受脑中的杂音与­骚­动之苦,Bon太君在地面翻滚的同时仍举起霰弹枪­射­出二连发。

上膛、砰!上膛、砰!

“哇,糟了……!好痛!”

一发橡胶弹擦过阳子的肩膀,她脚步不稳地躲进货车的­阴­影下。

‘呼呣、呼呣呼。(嗯,命中了。)’

“竟敢对我出手!?这次绝对、绝不原谅!为了我的功劳……给你死!”

阳子呐喊着,重新装填橡胶球枪的球再次发­射­,命中了摇晃着站起身的Bon太君头部。

‘呼呣!(呜喔!)’

Bon太君发出惨叫。在地面翻转后迅速地起了身,以独特的步法逃离阳子。

“你逃不了的!女­性­公敌!”

阳子开始追缉那只玩偶。

深夜的杂木林里,两手持枪的女警追逐着矮胖的玩偶,砰砰砰地以武器互击——

就某种意义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独特光景。

一面逃亡,宗介一面深深反省着。

(即使每个地方都加以改良……但,这玩偶的实用­性­果然是零。)

完全看不见后方,回头也十分辛苦。而事实上,过于沉重而只会增加体力的消耗。

——虽说他实在很喜欢这个外型。

———

从对面的杂木林传来激烈的枪击声——小要当场抱头。

(开始了……一定又是宗介。)

是与谁对峙呢?这么说来,也没看见女警若菜阳子的身影。

回到最初,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徘徊?应该是当作诱饵好引出袭击恭子的变态。然后,在这样黑暗的夜路中……

“真的会出现吗……?”

总觉得,自己愈来愈像笨蛋。

更重要的是应该要去阻止宗介。要是他正与若菜小姐互击……得在对方受重伤前——

(要快点……)

小要脚步一转朝向枪声的方位,也就是返回原来的道路。

正当此时。

眼前一晃,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身披黑大衣,手持钢琴线,头部戴着马头面具。无神的视线与诡异的举止。

不会错,这就是袭击恭子的变态——“马头男”!

“PONY……”

“呃……”

小要站定,微微后退。虽然听过是这种打扮,不过像这样近距离直接看到还是……

“呃……变态……”

“PONY……?”

“你是谁!?根本就是变态!而且还是有够奇怪的变态!救命啊!”

小要大声喊叫,立即开始逃命。

马头男双手高举,开始追捕她。挺直背脊,高速直追。如果“高速活尸”真的存在于这世界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不过,由于小要的恐怖感已经达到最高点,甚至连被抓到的话,只不过是发型被改变而已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不要~~~~!!”

“PONY…PONY……”

逃亡的小要;追逐的变态。

在夜晚道路发生的是追逐片,在森林发生的则是枪战。

小要的脑袋某处掌控常识的部分正深深叹息着:“我到底在­干­嘛啊……”

———

激斗持续着。头部显示器的视野回复了一些的Bon太君,与肾上腺素正大量分泌而兴奋无比的若菜阳子互相­射­击,也都挡住了彼此的攻击。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穿梭于林木间,若菜阳子高声大笑,她已完全失去了理­性­。

“真有意思!太有意思啦!Bon太君!?让我更加地快乐吧!!”

“呼呣呼!”

回应阳子的呐喊,Bon太君以霰弹枪­射­击。可惜!流弹将茂盛的绣球花扯成了碎片。

“­嫩­…太­嫩­了!”

阳子从腰部拔出电击­棒­,直线地迅速接近。这是在高压电流的冲击下,使敌人休克的警­棒­。但是Bon太君并不服输,也拔起自己装备的电击­棒­,向前快速突进。

两人电击­棒­的开关都是ON,高压电流露出了锐牙。

“喔喔——!!”

“呼呣~~~!!”

啪滋!

两支电击­棒­相撞,有如光束剑般闪耀着光芒的刀刃相互竞争,苍白的电光照亮了天空的尽头,炙热地蒸发了夜间的大气。

“……开始感到动摇了吧!给我下去吧!”

“呼呣呼,呼呣呼!”

“装什么玩偶,话给我好好说清楚!”

“呼呣?”

阳子使尽全力,闪亮的警­棒­渐渐施压加强力道。

“呶唔唔……!”

“呼呣呼……!”

但Bon太君的威力也不可小觑。施以整体的重量,反倒将阳子压了回去。在体重上略输一筹的阳子,背脊逐渐弯曲后仰。

“唔……呃……!”

她灵巧地卸开Bon太君的电击­棒­,对着侧腹施以一记膝蹴重击。

“呼呣……!”

失去重心被一脚踢飞的Bon太君,冲破茂林飞了出去。就这样子在面向杂木林的道路上翻滚,背部撞上对侧的围篱。阳子追上他,在从林间发现他的身影后,端起了橡胶球枪。

正好就着道路两侧,若菜阳子与Bon太君相互对峙。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觉悟吧!!”

“唔姆唔…………!”

双方相互瞄准。

然而就从­射­击的轨道之间——

“有变态啦!救命啊——!!”

小要冲了过去。这是因马头男的追捕而持续逃难的小要。

专注于战斗的宗介与阳子完全无视于这回事。小要一通过,两人便同时扣下扳机。

砰砰!

结果是——双方的橡胶弹落于追着小要冲入­射­击轨道的变态身上。从两侧同时命中!

脸的、两侧,同时命中!

在此重复一次,双方­射­击出的子弹,都有等同于重量级拳击手直拳的威力。

一分钟后。

筋疲力尽横躺在路上的黑衣男身旁,站着围观的小要、阳子及Bon太君。

“这就是那个变态吧?……那么,这个又是?”

好不容易恢复冷静,不再激动的阳子对小要问道。

“是我的朋友。对吧,Bon太君?”

“呼呣呼。”

“这样啊……你有个强力的朋友呢……”

阳子低语,一副做恶梦般的表情。连Bon太君违反了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也没察觉。

小要叹息了一声。真是的,还以为真的是什么新兵器呢……不过事实上,的确也托了这个玩偶的福,阳子没有认出里面的本尊。

“…………”

Bon太君届下身子缓和地摇晃马头男。戴着面具的变态动了动,恢复意识后便呢喃着:

“PONY……?”

“呼呣呼。”

“PONY?PONY?”

“呼呣呼,呼呣呼。”

“PONY……”

Bon太君温柔地“呼呣”一声,拍了拍马头男的肩膀。小要则是朝Bon太君的后脑勺粗暴地敲了下去——

“莫名其妙的对答,还真的对得上咧!”

“呼呣呼……”

伸出短小的臂膀,Bon太君一面摸摸头,一面往后退下。顿时回了神阳子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我可是因此活跃地将犯人逮捕到手,太好了。”

“若菜小姐,你好像只是在一旁暴走而已吧……”

无视于小要的发言,阳子当场弯腰取下马头男的面具。露出来的,不过是一张普通到不行的脸;一名再平凡不过的年轻人。

“呜……呜呜。”

男人第一次发出还算正常的呻吟声,阳子则帅气地掏出警察手册——

“听着,变态,你当场一字不漏地说清楚讲明白!”

“…………”

此时的小要心中由衷的想法是:“没有让这个人认出宗介的本尊,真是太好了”。

“呜……这样子啊,那我就说了。”

青年茫然地自白着。

“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马尾(注:马尾英文为Ponytail)才是世界第一嘛!短发露出的后颈­性­感无比,长发则有成*人味,两种乍看相互矛盾的元素,却能完美的兼容并蓄……对吧?”

青年语重心长地强调。

“而且…最近搭电车时,几乎都看不到绑马尾的女生……我真的好伤心难过。”

“所以就犯下这种偏差行为的罪行?”

“是的。但刑警小姐,我很满足。因为我希望能诚实地面对自己而活……我说完了。”

“这样啊。我想你得被关一阵子了,在里面要注意身体呐!”

“好的,承蒙您关照了。”

听着这种对话,小要流了一头湿淋淋的冷汗。

(不该是这样吧……一定有哪里不对……)

抱头苦思的小要身边,Bon太君双臂在胸前交叉,不知为何一脸感动地点着头。

—[完]—

无垢的追忆[上]

翻译校对:深渊使者

似曾相识的校舍。

似曾相识的走廊。

窗外的景­色­也和自己的学校非常相像。

可再怎么说——在别人的学校里走着,根本就不能镇定下来。

某个星期五的午后,千鸟要和相良宗介出现在邻市的驹冈学园中。身为学生会的一员,他们是为多摩地区高校自治联络会——通称“多自连”的事情而来。

多自连主要以40所西东京高中学生会构成。

各个学校派出的代表会面、谈这谈那、互相帮助、增进相互间的友谊……是个理念不明的组织。

这个多自连正在企画下个月进行一夜两日的合宿旅行。今天他们是来会面商谈的。

“啊~镇定不下来啊……”

在走向驹冈学园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小要轻声发着牢­骚­。

她和平时一样穿着阵代高中的校服。白­色­的上装和蓝­色­的短裙,素­色­为主的制服中红­色­的蝴蝶结饰物成了富有魅力的特征。

这是在区域内的女孩子中相当有名且受欢迎的制服,在书本和杂志上也有介绍。10年前采用这个设计之后的次年参加阵代入学考试的女生就增加了5成。

相对的。

驹冈学园的制服是异常——朴素的茶­色­上装。领带则是无趣的暗红­色­。似乎因为校规特别严厉,蓝­色­的裙子毫不例外地直抵膝下。

完全不能体现学生风采的设计被其他学校的学生们嘲讽为“Сhā花上的蟑螂”什么的。驹冈学园的学生们虽然也知道这种传言,可因为这种形容的确恰如其分,只能抱着屈服的情感——

只要在校内看见其他学校的制服,他们脸上便露出不满的神­色­。

而且还是阵代。侵入他们领地的居然是阵代高中的学生。

驹冈学园在当地是有高进学率的学校。学力在他们之下、仅仅依靠女孩子的制服就能——对这种高中的学生,虽然那不是敌意,但——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啊……)

等等,

(哼,来显摆的么……)

等等,

(是来钓男人的吧……?)

等等,她感觉到有这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这里面虽然掺入了若­干­小要的被害妄想,可确实是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因此,小要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同样镇定不下来的还有宗介。

再怎么说,这也是其他学校的领土。

校舍的构造配置他基本没有把握。万一有敌人袭来——他没有确保战术上有利的地点以及逃脱路径的自信。

而且自己还不清楚这座学校的治安状况与政治倾向。

对阵代高中抱有偏见的极右分子正在准备阻击自己也说不准。

仅是这样跟在小要身后行走,就能察觉到穿着茶­色­上装的学生们尖锐的目光刺在身上。

(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等等,

(哼,异民族……)

等等,

(是来窃取我校最高机密的吗……?)

等等,他感觉到有这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这些虽然完全是宗介的被害妄想,可确实是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无论如何都不能镇定。”

宗介喃喃道。小要点头:

“同感。我们很少见地意见一致了嘛。”

“你也这么想么。那就别放松警惕。”

“哈?”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扔掉行李就跑。我会拖住这群人的。你只要全力逃跑。明白?”

“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们的意见似乎不一致啊……”

两三句话的工夫,两人就已经走上楼梯、到达2楼的学生会办公室了。

“下午好~我是阵代高中的千鸟……”

驹冈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和阵代的大不一样。莫名地杀风景。书架2个,桌子1张,折叠椅到处都是。

仅此而已。

一个二年级男生正坐在里面等着小要一行,剃着平头、一幅大人物的样子。

“我就是学生会长盐原。”

他用平静的声音应答。

“不好意思,浪费你一点时间。其他人呢?”

小要询问道。

“都有事情忙。就我一个人。”

“啊,是吗……”

“我们学校的学生和你们不一样,100%都要进大学。大家都忙于学习。没人有时间玩。”

与其说是接待,反而像觉得他们在添麻烦。

小要愣了一下,取出文件和合宿地点的介绍印刷品。

“……那,我们开始吧。”

双方开始商谈合宿事宜,比如日程的安排调整、大量的工作分配。小要提出“这样如何”,盐原就回答“随便你好了”。为了确认细节而一一提出问题时,他则回以“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不就清楚了嘛”。

就这么过了30分钟。

把对方当傻瓜——小要内心虽然怒火中烧,可她还是忍住,将所有的确认事项列举了一遍。

“就这些吗。”

“嗯,就这点了。那,合作愉快。”

小要这么说的同时,盐原只是将脸转向另一边点点头,开始作回家前的准备工作,连回应都没有一句。

就像是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店员回应“谢谢惠顾”时的那种态度。

“……”

特意从这边选出人赶过来,他就这样接待。礼节什么的一概被无视了。

小要终于爆发了,

“我说,你啊……”

“请问怎么了?”

“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啊?”

话中带刺的质问。盐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在说的是礼仪方面的问题。对待他人的时候要把对方当成|人看吧?……真是的,什么教育方式嘛。”

盐原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是中等以下水准的问题。”

“哈?”

“我有什么原因必须让你感到高兴?没有吧。因此你的抗议是完全无稽的。第一,身为局外人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请你思考过后再讲话行吗?”

对如此过分的口吻,小要接不出一句话。看见她的表情,盐原的脸上首次浮现出笑容——类似笑容的东西。

“算了,说到底阵代的学生不过尔尔。什么等级的学校就会招入什么等级的人。”

“……”

“你们的学生会长——林水,那人以前和我同样是在晃征中学读书的。现在就这么没落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吧。”

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晃征是全国范围内都能排上顶级的私立中学·晃征初中。

“好像是和一群实在不怎么样的痞子交往吧。因为和酒鬼窃贼卖毒品的什么的勾勾搭搭被学校知道了,被处分过一次。真可怜。”

林水会……?

小要内心动摇了。她盯着对方说,

“你是要和我们吵架吗……?”

“不不,我只是在表达同情罢了。如果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道歉。对不起。”

他用空洞的声音说着,匆匆低下头。像是被齿轮什么牵引着那样、机械而没有感情的行动。

“……”

在小要目瞪口呆之时,驹冈学园学生会长抬起头。

“满意了吧?我等下还要去上提高班。那么——”

砰!!

伴随着唐突的枪声,盐原在后仰之后背部着地。是宗介迅速抽出霰弹枪后往他的脸上打了发橡皮弹。

“宗介!?”

“真遗憾。你叫盐原是吧。仅仅说出会长阁下的名字还是无法蒙骗过我的眼睛的。”

宗介丝毫不松懈,将枪口对准口中吐泡、昏厥的盐原。

“喂……你这么突然,­干­什么啊!?”

“退下,千鸟。这人是冒牌货。”

“哈?”

“据我所知,学生会长是绅士、聪明、人格高尚的人。这人不可能是会长。利用我们不认识这里会长的机会伪装成会长,从我们这里窃取合宿日程的情报。恐怕真正的会长已经被杀掉了。”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还有,窃取了又怎么样,窃取以后!?”

宗介先愣了一下,又皱起眉头,

“不明白么?多自连的讨论合宿可是聚集了各校首脑的重要事件啊?只要在会场布置100吨*zha药,就可以令所有的出席者身亡。换言之,是极好的恐怖袭击目标。”

“这世界上还有更多适合的目标呢……”

“假如首脑全灭了——结果显而易见。各校将会陷入疑神疑鬼之中,应当会发生以血洗血的报复行为。”

“讨论合宿是流氓头聚会吗……?”

“总之,有必要抓出这件事背后的关系。现在就把这个男人绑起来——”

“我说你啊……”

啪!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纸扇命中宗介头部将他打倒。他摸着自己的头顶起身,

“……我一直在想……你这武器是藏在哪的?”

“啰嗦!”

小要也不回答他,只是明确地说:

“反正你的回答完全错误!0分!这人是真的!”

“是这样么?可——”

“以前在例会上看到过一次。虽然很让人不舒服,但是他的确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

“唔……”

“好了,快点处理。都翻白眼了。啊……还在痉挛,再加上说胡话……”

“哈……哈呜。糟了……糟啦妈妈……BON太君……BON太君在莫斯科……和长嵎导演……”

宗介他们赶紧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盐原抱起来急救。即便如此,他的意识仍旧处于朦胧状态,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在简短的谢罪后慌慌张张离开了学校。

虽然访问他校最后成了这种结果——回去的路上,小要对宗介这样说道:

“呃……你的那枪很少见的开对了呢。”

“是吗。”

“嗯。仅此一次哦。”

她哈哈笑着。

————

数天后。放学之后——

小要坐在阵代学生会办公室内默默读着来年预算的计划报告书。

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除了窗外冰凉的雨点激烈地打在建筑上的声音外,校内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放学前的喧闹。

宗介和管理备品的一年级学生佐佐木博巳占据了大桌子的一角,在玩弄一个机器人模型。左右看看模型,宗介频繁地发出感叹的低吟。

(真令人吃惊。居然连光学传感器上的自动洗净刷都完整地再现……)

(没错吧?很了不得呢。)

(嗯。相当接近测试中的EMD机。M9的情报连美军都是限制公开的……)

(好像是因为和杰欧特伦公司有关系的厂家。说到细节方面的话,还是田宫的AS模型最好!)

(如果连关节都能动的话,就没有任何缺点了。)

小要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会异常热烈的讨论,轻轻叹了口气。

林水坐在学生会长的席位上。

今天看上去没什么要事。他正在慢慢品茶,读一本什么杂志。

小要本以为他又在读什么艰深的经济学杂志,可是错了。瞥一眼时,她看到封面上的文字是《周刊矿石》——是刊载着*什么的、说得好听点——不高雅的男­性­向杂志。

“……”

“有什么问题吗,千鸟同学?”

注意到小要的视线,眼光还是停留在杂志上的林水问。

“不,没什么……”

“正好。我有事情要问问你。”

“什么事?”

林水用食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的横梁。

“假设、你无论如何都想到澳大利亚去留学……”

“哈?”

“可是,你没有足够的钱。”

“哈。”

“接下来是重点。如果你为了赚取学费,是否愿意在一部发行量50万的杂志上公开自己的体毛呢?”(翻译Сhā嘴:……林水先生,您太强了……OTZ。)

“你在说些什么啊……!?”

小要连耳朵都发红了。林水冷静地观察了她的反应后,

“那么,就是你不愿意公开,吗?”

“当然!”

“嗯,果然,这就是常规的反应……”

似乎接受了某种意见,林水的视线再度回到杂志上,带着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归于沉默。

(真是的……果然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人……)

这种脱离现世的言语和行动正和宗介相同。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擅长说歪理的白痴而已……小要这么想。

数天前的那件事以来,这个疑问始终盘旋在她的头脑中。

在驹冈学园弄得狼狈不堪的事件也没有任何的后续音讯。对方也没有提出任何的抗议,似乎就这么作罢了。

那个学校的会长盐原也许根本不记得宗介对他开过枪。就算记得,也会因为害怕宗介而在回避碰面……这么想就行了。

总之,没有问题。

只是那时和盐原的会话——关于林水的话题还是牵动着小要的心。

也就是,(为什么林水前辈会在我们学校……?)的疑问。

林水敦信。

梳大背头、戴着银框眼镜,白皙高瘦、有细长的面颊。就如同他伶俐的外貌显示的一样,他是智慧超群的青年。

不仅仅是作为一个高中的学生会长才华出众。在智能和外交上,他也颇有所长。教职员和不良学生也对他刮目相看。这种情报收集能力、交涉力、智慧与品格、清浊均能包容的信念和欧洲一带那些老谋深算的政治家相仿。

拥有执政风格的人……应该这么说吧。

先天看上去一副伟大人物的样子,有股奇怪的威严感;还擅长不容他人辩驳的歪理理论。这种静静的自信或许是出于能力的缘故,和宗介莫名地相似。

“怪人”一词并不能完全把他的特点都囊括——他同时还是秀才·优等生。学力通常都在学年内的顶级水准游走,在全国范围的模拟考试中也获得了顶尖的成绩。这样下去一定会进某个有名的国立大学吧——目前即可如此断言。

但是。

林水确实是个奇怪的人没错,但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他出­色­过头了。比这里更高等级的高中一抓就一大把。

就是在这点上小要怎么也放不下。

她并非全面肯定偏差值教育或者学历社会的一套理论,但是她已经接受了根据“能完成学校的学业、或者不能完成”来决定进学路线的严苛社会事实。

抛开利弊来谈,这只是由于世界就是如此构成的而已。

参照这个标准划定的界线,这所阵代高中是“上级中的下级”的水准。普通的学生只要努力,就能够合格入学的学校——并不很难。

在这样的阵代中,有林水。

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奇怪的现象吗?

(是啊,的确奇怪……)

正当小要在默默思考的时候,主角林水拿起下一本杂志翻开了封面。这次是装饰卡车(翻译注:即在卡车上加装灯泡等等使其看上去华丽拉风。)专门杂志《Kamion》。

(又是诡异的杂志……真是没有节­操­的人。)

他确实是乱读家。在这点上让人觉得不可捉摸。

“……我是这么想的。”

在回家的电车上,小要说道,

“也许有什么缘故的吧?在考第一志愿学校的时候发烧倒下了之类的。有没有人听到过这方面的传言?”

和她同乘电车、正在听她说话的是住在距离她家不远处的宗介和学生会书记美树原莲。

“不,没听说过。”

宗介摇摇头。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以为是会长阁下被人央求着才进阵代的。为了验证学校确实是在根本上请求他入学,他提出要巨额的契约金和与校长长时间的交谈——”

“前辈是­棒­球新人选拔赛第一名的­棒­球选手吗……”

“其实我根本就不清楚考试制度这种东西。”

“啊,也对。你其实是……呃,咳咳。莲姐呢?”

“不,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传言。”

莲用安详的声音回答。

她是二年级学生——也就是和小要他们同级的。可她却能极规范地使用敬语。从外貌上看,她是品格高尚、周身散发出古风的少女,柔顺的黑发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似乎是能够出演香波广告的类型。

“林水前辈不经常谈及以前的事情……因为他始终着眼于未来。而且这点上的神秘感……我觉得正是绝妙之处。”

“……”

莲发现小要和宗介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自己,面颊上突然红红的一片扩散开。

“啊,我真是的……我不是那种意思噢?抱歉。”

“不,我们也无所谓……但假如她也不知道的话,问其他的学生结果也一样吧~?”

在场的3人是在学生会中距离林水最近的。

“可还是值得在意。那个叫盐原的说的……我起初就认为那是唬人的。”

“是啊,和酒鬼卖毒品的什么有联系,这一定是谎话。”

“阁下的敌人很多。应当考虑为是某人故意将这种舆论四处撒播。”

“管他呢,反正传言终究是传言。”

在一旁听着的莲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

“真的是就好了……”

伴随着叹息,她轻声说。

“怎么了?”

“不……其实……”

“?”

莲看上去很迷茫。她踌躇少许,最后似乎作了决定,

“这件事情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密,可以吗?”

“嗯。”

“了解。”

“我……不小心看到了。”

“看到什么。”

“就是……林水前辈……和不良的黑社会进行暗中交际的场面。”

小要和宗介在数秒内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异口同声说:

“暗中交际……?”

声音中没有太多的惊讶。

“是啊,其实是——”

莲说的,是这么回事。

上个星期六,莲和林水二人一起到新宿去了。

本身目的是为了物­色­学生会用的电脑软件。不过,他们顺路去看了商店内美术馆开展的埃贡·席勒的作品展示会,之后还去一起喝茶。

(翻译注:埃贡.席勒(EgonSchiele,18901918年)

20世纪初奥地利绘画巨子,表现主义画家。

埃贡.席勒出生于奥地利的图尔恩,逝于维也纳。16岁的席勒考入维也纳美术学院,在克里木特指导下学习,并结识了科柯施卡。他的画最初受学院派和印象派影响,打下坚实的造型基础。当他结识克里木特和科柯施卡之后,作品具有明显的装饰风格,这表明他受到新艺术派青年风格阿拉伯式图案的强烈影响。如果说克里木特的艺术是从象征主义走向表现主义,而席勒则已走进纯粹的表现主义天地。)

“啊啊,这可真是美妙的一刻呀……”

带着不自觉的陶醉神情,莲说着。

“……比起那‘暗中交际’,我倒觉得你这次约会更令我吃惊。”

小要频频打量着莲。她只是微笑着说,

“和约会不一样。因为是学生会的事情,而且……只是我和前辈在画家的欣赏上一致而已。”

“嗯~~然后呢?”

“嗯,就是在回去的路上——”

从饮茶店出来,走去新宿车站的路上。

有人对林水打招呼。

那些就是莲说的“不良的黑社会”。剃着光头、身上都是刺青、满脸都是疤的3个人。

他们围住林水,以过度亲近的态度和他说话。

“好久不见了嘛。”之类的,

“你还活着啊?”之类的,

“这次的牺牲品就是这个女人?”之类的。

林水和平时一样冷静。他和这3人交谈了一阵后对莲说“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就和这3个人一起离开了。

“等等。”

小要Сhā嘴了。

“什么啊?这‘牺牲品’是什么意思?”

“是啊……兴许这些不良的人误以为在前辈手下工作的我非常辛苦呢。学生会的工作确实挺忙的。”

“不,我倒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你就这么回去了么?”

面对宗介的询问,莲轻轻摇了摇头。

“不。或许这有些不知廉耻吧——我偷偷地尾随了。因为我担心林水前辈……”

“准确的判断。”

“谢谢。之后——”

莲陷入人流之中,跟在林水他们的后面。他们穿过歌舞伎町,进入一条低品位的●●街(翻译注:就是寻欢作乐、[消音]的地方。)外低矮的楼房地下。似乎是酒吧之类的地方的入口。入口的外面聚集着许多流氓,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走近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在稍微离开一段距离的拐角处等着……那时候被周围的男­性­搭讪了。有人邀请我一起吃饭,我谨慎地推辞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这次是问我有没有兴趣到一个有高工资的地点打工。虽然有点兴趣,我还是拒绝了。随后又是类似的邀请一个接一个——请问怎么了,小要小姐?”

见到小要嘴张得老大、不断有冷汗向下流的莲脸上露出“真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真是让人捏把汗……我说,莲姐你这样的学生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好吧?我是很认真地在说。”

“哈……”

莲愣了愣,“反正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林水前辈平安地从大楼里走出来、离开了。我本来想追上去的,可被身后很热心的拍摄系人员拉住……”

“你、你拒绝了没有!?电话号码什么的没告诉过他们吧?”

“嗯,没有……”

小要松了口气。

“呼……那?到最后为止还是不能肯定那群人和前辈之间有什么关系……吧?”

“是的,真遗憾……可是——”

“可是?”

莲的侧脸掠过一丝苦涩。

“从大楼地下走出来后,前辈……将一些钱交到不良的人手中。”

“钱?”

同时问出这个字的小要和宗介互相望望。

“是啊。可惜由于距离太远,金额没能看清……”

就在这时,3人搭乘的电车在调布车站停下了。

无垢的追忆[下]

翌日放学后——

在自己教室中的小要匆匆将自己的教科书、笔记本塞进书包。

外面天气晴朗。第6节课刚刚结束后的教室内仍然异常嘈杂。

负责清洁的学生正在取出打扫用具。

必须参加部活的学生发出“真麻烦”的牢­骚­。

准备回家的学生在那里互相取笑,之后放声大笑。

“喂喂,小要、小要!”

同班同学常盘恭子和工藤诗织跑到小要身边。

“嗯?怎么了?”

“听我说听我说。诗织在商店街举办的抽奖中中了卡拉OK店的免费券。8人去都免费哎!”

“哦哦,真幸运呢。”

“我们现在要去。小野D、风间君、由香和瑞树也邀请过了。把相良君也叫上吧!(翻译的前情回顾:《我的情人是特务》中,宗介用他五音不全的嗓子完整地演唱了俄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当时的反应……[背景:暴风雪])”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去吧?去吧?随心所欲地唱歌!”

两人不知为什么都特别兴奋。或许是因为最近数天内天气都不好,而且极端无聊的数学课刚刚结束的缘故。

“嗯~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事。”

“哎哎~~~!为什么会这样?”

恭子和诗织浑身上下都表现出泄气感。

“呼~真无趣……!”

“我很想听小要唱中岛美雪的歌曲呢……”

(翻译注:出道至今包办个人专辑泰半词曲创作而以丰厚的创作实力令人激赏的日本才女歌手中岛美雪,细腻入微的歌词,大胆多变的曲风及乐评人口里“燃烧生命式”的唱腔,使得中岛在日本乐坛赢得了“新音乐歌后”的地位和美誉。除了歌唱创作外,更担任专辑的编曲、合声、制作人、单曲MTV导演,乃至于跨足广播界主持、舞台剧、大屏幕(电影)表演等等,展露出其多艺多通的新世代才女形象。然而因为个­性­使然,中岛鲜少在电视节目上曝光。于是乎,在那独特的音乐曲调、多样的表演风格下,又披上了另一层的神秘面纱。中岛美雪这个名字在日本音乐界,可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日本流行乐史看来,“民俗歌谣时代”转成“新音乐时代”的过程充斥着许多向更受欢迎音乐形式发展的讯息。渐渐地至今,“新音乐”已成为日常生活中到处可以接触到的新名词。而中岛美雪便是“新音乐”的闪亮巨星。中岛美雪不仅在音乐界出名,在现代诗人界也得到极高的赞赏,文学界也时常拿她的作品来做评论,她的基本风格是以叙述的歌唱曲风并搭配简单的吉他伴奏。但近来她也尝试在她的歌曲中加入一些较重力的风格,如她在97年的单曲《爱情物语》即是一例,并且多次尝试自己担任制作人。)

“有些麻烦事,要去个地方……宗介?”

她叫坐在靠窗席位的宗介。他也已经整理好物品,正在检查自动手枪。

“走吧。”

“嗯。”

小要“啪”的一声关上书包盖子。

“……相良君也?学生会的事情吗?”

“嗯。对不住了。”

“真的对不起啊。下次一定去。再见。”

她向呆住的恭子她们挥挥手,和宗介离开教室。

小要和宗介来到距离阵代高中最近的车站·泉川站,等在和往常回家方向相反的——也就是逆行列车的月台上。

在电车内摇摇晃晃过了20分钟,两人到达新宿。

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的忙碌大都市。

小要从侧面看着在嘈杂的人群中以必要以上的程度不断四下张望的宗介,皱起眉头,

“真是的,别这样嘛。弄得像乡下人似的。”

“为了以防万一。何况实际上我确实是乡下长大的,没问题。”

“哈,阿富汗是乡下地方?”

“嗯。自然资源丰富——虽然地雷也很多。”

“也有不讨人喜欢的乡下地方啊……”

两人断断续续地交谈着穿过靖国街道(翻译Сhā嘴:呃……有名到根本不需要我解释的地方……),走进日本最大的●●街、歌舞伎町,从各种下流的店排列着的街道中穿出,来到没什么人的街道背面。

周围已经被夕阳包围了。

“就是这一带……”

“是那幢大楼吧。”

莲提到的建筑物——林水曾经进入的大楼就在这里。

两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对林水的过去抱着强烈的好奇心。

驹冈学园的盐原说的、“和酒鬼、买卖毒品的人有来往”。

从美树原莲处听说的、和“不良的黑社会”交涉的情节。

无论哪个都不是稳健的话题。

小要一直以来都认为林水“其实是个好人”。宗介将他认作“善意的现实主义者”而对他表示敬意。因此两人无论被他摊派如何麻烦的难题时,都抱着自己的诚意接受了。

然而。

这种确信由于最近的事件突然间发生动摇了。

“无风不起浪”——古语如是说。小要和宗介都没有天真到纯粹而正直地坚信“前辈不是这样的人!”。“怀疑”是一种健康的­精­神活动。正因为是这样的两人,才会得到林水的器重。

首先,应该是什么误解吧——

就算这么想,心中依然觉得不舒畅。那么,就到应该知道事情原由的人那里去……

小要和宗介默默地做了决定。

“看上去很普通啊……”

“是呢。”

暗灰­色­的多用大楼。

1楼是药店、2楼是面向台湾人的录像带出租店、3楼是消费者金融。4楼似乎也有哪家商家入驻,不过介绍牌上没写。

此外,在药店的侧面有个通向地下的入口。貌似不欢迎外人的看板上写着“688(I)”。仅此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写。

“原来如此。一目了然的断然拒绝进入……”

“这是什么店?”

“大概是俱乐部之类的地方吧。”

“俱乐部是?”

“大致就是喝酒跳舞消磨时间的地方。可是,这里……会怎么样呢。似乎更接近酒吧的感觉。”

“你真清楚。”

“也不算是。我没有这么多钱到这种地方玩。”

“那么,进去了。”

“嗯。”

两人沿着狭窄的楼梯走下去。两边的墙壁上尽是贴着的纸张和涂鸦。

楼梯最下面店的入口处,有两个少年在闲扯。他们坐在堆放空啤酒瓶的箱子上,惬意地抽着烟。

少年们的脸上本来是带着笑容的,但一发现宗介等局外人,立刻变得毫无表情。

“那个~对不起……”

小要发话了。可对方什么都不说,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即使如此她也不畏怯,从月票夹中抽出林水的照片,用殷勤恭敬地口气问,

“我们稍稍打扰一下。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其中的一个男子瞥了眼照片,嘴角歪了一下。

“不认识。快滚回去,白痴。”

另一个人则瞪着她出神,说,

“嗯嗯,这里禁止进入哟,大姐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要是不快点离开,我们的●●是会●起的哦。明白吗?明白吧?”

小要将厌恶感强压下去,

“啊,你们不知道的话,就请从这里让开。”

“都说过让你滚了,没听见啊!”

“对、对哦?如果这么下去,我们会●你的●●。不愿意吗?不愿意吧……嗯嗯。”

男子们站起来了。小要害怕得后退一步——宗介Сhā到她和流氓之间。

“她在说‘让开’。别妨碍我们。否则……我会给你们点教训。”

两个男­性­的表情忽然间变得险恶了。

“……嗯~你说的话真有意思。那么那么,这个如何?”

其中一个人的右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刀。他不容分说用右手对宗介的脸割上去。

“……!”

不,只是看上去割上去了。宗介在此之前就侧身躲过刃风,在下一个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腕。

“……!?”

对方还来不及显露惊讶,宗介就用空着的手臂肘击对方。被打飞的男子。伴着巨大的响声,装啤酒瓶箱堆成的山崩塌了。

“这就是教训。”

宗介依然一成不变地板着脸说。剩下的一个人脸­色­大变,

“……你这家伙……”

他从背后拔出特殊警棍……之前,

咔嚓!

接下来的瞬间,男子和背后的门一起被吹飞了。从小要的眼光来看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么说来,你的确很强……”

“嗯,最近自己都要忘记了……”

鬓角浮出脂汗的宗介先跨入店内。

这家“688(I)”比从外面看来想象的更大。

猛地钻进鼻子的香烟味。

照明昏暗。30叠左右的房间对面是低低的桌子和座席——以及吧台。经年累月的墙壁上贴着威士忌、琴酒、伏特加(翻译Сhā嘴:柯南……OTZ)的标签,靠近天花板处四面都是喇叭。

还有——

店内那群类似刚才搏斗过的少年——20人左右,正带着险恶的眼光聚在一起。

全员都是弯下腰的临战态势。

“……咋那么吵,啊?”

座席深处的黑暗中飘出一个声音。

被宗介打倒的其中一人说,

“不……不好意思,日下部老大。好像……是林水的手下……”

他奄奄一息。

“林水……?把哪个惹人烦的家伙送过来了……?!不像他的风格。这肮脏的手法。真是……”

傲慢又桀骜不驯的男声。宗介和小要对声音的主人问,

“你又是谁?”

“你是谁啊?”

都是话中带刺的口气。随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照明中露出平头黑脸、有杏仁型的眼睛的面孔。

“你认识林水前辈?”

“哼,真大言不惭……”

男子像是在唾弃一般。

“我叫日下部。是林水杀掉的女人的朋友。”

“……什么?”

“杀掉……啊?”

宗介和小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将这两个人视为猎物的20多个人一步步将他们围起来了。

————

想想后发现,这家店和平是度日的学校实在是相去甚远。

日光所不能抵达的地底。

冲鼻的颓废气息。

不快与无聊的集合。

和“魔窟”这个称号完全匹配的空间。

小要和宗介正身处这家店中。他们必须直面2个问题。

其一,自称日下部的男人和他的20个手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地围着小要和宗介。

其二,日下部说出的林水过去的断片。他杀了某个人。怎么可能发生如此无稽的事情?

“林水前辈他?你骗人……”

“难道有什么隐情么。”

看着傻站着的两人,日下部皮笑­肉­不笑地说,

“怎么啦,啊?把自己该­干­的事情忘记啦?你们两个。”

“啊~其实我们只是来打听林水前辈的故事的,不是来打架的……”

说到这里,小要沉默了。她瞥了一眼被宗介打倒、还趴在那里的两位,

“这是,呃,不幸的事故。”

“是吗……那么在你们身上发生一点‘不幸的事故’……也是没办法的了。”

“不,这是另一回事——”

“接下来你们会被弄得半死。然后把你们扒光了ling辱,最后当陀螺倒吊在那里。真不幸。好惨的事故。”

不知道他有多少是认真的——至少他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

“呃、嗯、那个……”

对手20人。即使是宗介这个人数也很棘手。他虽然和往常一样藏着装填有橡皮弹的小型霰弹枪,可弹数充其量也只有5、6发。

然而宗介却从容不迫地说:

“千鸟,准备好了?”

“果然变成这结果了……啊啊……”

小要把手伸进自己的书包。几乎同时,日下部“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干­掉他们。”

收到信号,20个人开始行动了。虽然里面大半是空手的,里面也有人拿着警棍、小刀或者自行车铁链的。

“去死吧!”

“别以为这样就能洋洋自得啊……?”

“危险噢,危险!”

危险的少年们大叫着从四面八方杀来。

这时宗介已经掏出了一颗手榴弹。他拔掉安全拴,轻巧地扔到地上。

数秒后——

手榴弹中喷出白­色­的烟。

“……!?”

不是普通的烟。这是镇压暴徒用的催泪瓦斯。接触到该瓦斯的人眼、鼻、喉等部位会受到强烈的刺激,无法正常行动。

小要因为事前从宗介处得知,在瓦斯飘到自己的面部高度之前就从包中取出防毒面具紧紧地套在脸上。宗介也在稍后迅速戴好面具。

另一方面,周围吸入大量瓦斯的人们不堪忍受。

平时换气不佳的地下立刻被催泪瓦斯充满了。店内成了悲鸣和怒号的漩涡。

“这是啥……哦,咳咳!”

“呜……嗯……!?”

男子们被呛得东倒西歪。倚靠在椅子、柱子、墙壁上的也有。争先恐后往外面逃的也有。自暴自弃乱挥手中棍子的也有……

火灾警报器感应到烟,发出喧闹的响声……然而喷水龙头没有启动。因为原先就是烟雾腾腾的店,讨厌灭火装置误启动的店主大概把它关掉了。

面具下的小要咋舌,“真糟糕……听到这里吵嚷的巡警马上就会过来的吧。”

地上的出口处大部分从瓦斯中逃出去的人理应筋疲力尽地躺着。有巡警从附近的派出所立刻赶来也不奇怪——他们正处于如上的状况。

“那么撤收。把那个叫日下部的男人带走。询问暂缓。”

“嗯,应该还在店内……啊,找到了。”

多少散去一些的瓦斯中,头领打扮的人——日下部正匍匐着,发出苦闷的声音。

“咳咳。可……可恶……”

宗介走近日下部,对他的颈部按下电击枪。受到8万伏特电流攻击的他立刻失去意识。

“好,我们走。”

“随便了。仔细一想,我们做的事情和破门抢劫加法非拘留没什么两样……”

两人分别架着昏迷的日下部的两腋离开依然混乱不堪的店内。

宗介和小要带着日下部移动到数百米外的花园神社。

他们拖着个昏迷的人在人群中行走时并没有受到疑惑目光的注视。因为是在傍晚,或许他们是被看作将联谊会上喝醉酒的同学送回去也说不定。

神社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近在眼前的繁华街道的喧嚣简直像是虚幻的。两人坐到台阶上,开始对日下部进行处理。过了十分钟左右,他终于恢复意识了。

“不要紧吧?”

“……怎么可能不要紧。真是的,竟然这么乱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日下部的回答声中缺乏锐气。不可思议的是,他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生气——或许是已经习惯于打打杀杀生活的关系吧。似乎他对小要和宗介还抱着少许好奇心。

但是宗介用专横的口气宣布,“身为俘虏的你没有必要知道。今后我们对你的态度是友好还是敌对,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哈?”

“只要老老实实说出林水阁下的情报,我可以保证给予你名誉的对待。另外也会给你提供温暖的寝床。”

“我不大懂,这里一带只有情侣旅馆哎?”

“不懂也没问题。但是,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拒绝配合——”

他边说边抽出黑­色­的军刀。

“——你将再也看不到太阳了。你的遗体会被抛弃在荒野,变成附近的乌鸦丰润的营养源。如果你不想——”

“给我打住,听到没有。”

小要拍了一下宗介的后脑勺。

“……可是我不认为这个男人会轻易开口。”

“好了,交给我。你叫日下部是吧。是高三的学生吗?”

“算是吧。”

日下部不快地答道。

“啊,是吗……前面也提到过了,我们是林水所在学校的后辈,因为想听他过去的故事所以到店里面来的。”

“哈?那混帐东西过去的故事可一点都不好玩。”

“他不是‘混账东西’。不过……确实是个怪人、又是歪理狂、­阴­谋家、有点让人觉得不像人、完全无法信任的那种类型。”

“这种人通常在社会上就叫混帐东西,小姑娘。”

“唔唔……确实如此……”

“千鸟,是这样么?”

无法反驳的小要和宗介都Сhā起手。日下部稍微笑了笑。

“?”

“你们慌什么慌……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从我这里听说了又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是最近连续听到奇怪的传言。虽然我也明白查究别人的过去并不好……可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日下部仔细观察着回答得不自信的小要。

“真的想知道?”

“嗯。”

“能发誓不在哪里随便传出去吗?”

“嗯,我发誓……宗介?”

“我发誓。我保证。”

宗介举起一只手。日下部鼻子里出气,耸了耸肩。

“……算了,好吧。那就告诉你们。先看这个。”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四个角都已经一塌糊涂的照片上是三个男女。

一个是日下部。比现在年轻,大约是初中生的样子。

另一个是比他高的少年。制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可是没有脸。只有这个部分被涂掉了。

两人的中间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满面笑容。

“这个女孩子是?”

“新浦知子。现在在坟墓里。”

日下部的口气就和在谈论昨天的天气没两样的冷淡。

“坟墓里……”

小要重新审视一遍照片中的新浦知子。

粗眉毛、短短的茶发。牙齿整齐划一。虽然不是出众的美女,也是有着容易吸引人的容貌的女­性­。和虚心坦怀这形容恰好般配。没有表里、阳光的笑容……

这样一个人死了,小要完全不能相信。

“旁边的男人是林水。因为火大我把他的脸涂掉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宗介询问。

“呵呵,怎么说呢。很奇怪的关系。已经是三年前了吧——”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过去。

————

当时,他——日下部侠也过着和现在没多大区别的日子。和与他相似的朋友们每天懒散地度日,没钱了就去抢;也不管对手是谁,总是打架。

有一天,这样度日的他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女。

她就是新浦知子。

“是初中三年级的夏天吧。”

日下部似乎在追逐遥远的记忆。

“知子虽然不大,可她没上学校。就是那种逃学学生。似乎她也不大回家。每晚每晚她都要到我家来添麻烦。好像还睡过马路。”

“露宿?”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对……就像这个神社一样的地方,半夜里一个人坐着。我半是逗弄地对她打了招呼,本以为她会害怕得发抖之后逃掉的,可她却粘上我了。‘让我住一下,我会还礼的’。然后就——”

日下部出于好奇心就让知子住下了。他的父亲已经过世,当护士的母亲每天值夜班,因此一点都没什么问题。

此后,知子融入日下部家,几乎变成同居的状态了。

“每晚都在一起?那个……就你和新浦两个人?”

“也不是每晚……反正大体上就是这样。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很失望?”

日下部笑了。发觉自己的好奇心被对方看穿的小要低下头,脸上红红的一片。

“知子啊,身上一丁点女­性­特有的魅力都没有。但她是个有趣的家伙。头一次寄宿后的第二天早上,她一个人不知跑到哪去了。到傍晚的时候她悄悄拿着饮料点心罐头啥的回来了。手上拿得满满的。还说了一句‘这就是还礼’。她明明几乎没有钱……你觉得她是怎么弄来的?”

“……果然还是顺手牵羊?”

“对。而且让我觉得受不了的是——她拿回来的那些全都是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偷来的。好像在店内店外来来回回了好多次。天晓得那家店里是什么迷糊店员……”

“骗人吧?噗……”

明知道顺手牵羊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小要还是失笑了。

“没错吧?很好笑吧?”

“哈哈……确实,是个奇怪的人。”

站在轻声笑着的小要和日下部一旁的宗介头上浮出一个“?”号。

“还有其他的事迹。把肯德基的饰物拿来啊、将车站站台上的­操­纵器弄回来什么的。还有,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从派出所那儿把铝合金盾牌都扒来了。”(翻译注Сhā嘴:肯德基的饰物根据文中的意思来看似乎是门口的老人像;车站站台上的­操­纵器从来没注意过|||;铝合金盾牌应该是指外面挂的标记警徽……偷窃强人一个orz。)

“一团糟……”

“在偷窃上确实有才能。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种状况……听着,我本来只是觉得这和在路边捡到一只被抛弃的小猫一样,每天回家以后不是一个人挺不错的。后来我还让她和死党们见面、一起玩过。那时真是快乐的日子。”

日下部和知子若即若离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

“那家伙弄自行车来也很在行。大概是因为灵巧吧……没有乘电车的费用时就从我家附近的野方车站前偷一辆小摩托车,到新宿或者中野去玩。然后就扔在那里,回来的时候再换别的自行车。无驾照还不戴头盔,竟然也没被抓住。”

“哈哈。喂,听到没有宗介?那个叫知子的人和你差不多哎。”

“我不会有偷窃行为……可是这个女孩子和林水阁下有什么关系?”(翻译Сhā嘴:那么你上次为了交作业­干­的又是什么事?)

宗介一问,一度变得平静的日下部的脸上忽然又­阴­沉了。

“……林水。和那家伙见面以后,知子就变了。”

日下部的声音略微沉重了些,继续道。

契机是日下部遇到的麻烦。

有一天,他和黑社会的人有了纠纷。

虽然对方并没有负特别严重的伤——数日后他在街角被人抓住,以“治疗费”为由要求30万的赔偿。而且当时和他同行的知子被黑社会拉到事务所监禁了。

简而言之,就是人质。

“30万!?”

“对方没有医疗保险么……?”

小要瞪大眼睛,宗介则皱起眉头。

“治疗费就是治疗费。现在回想一下觉得那时候是他们特意放我一马的。”

“是、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惹上黑社会很麻烦。真的很麻烦。能用钱解决的就该用钱。”

以小要的目光来看,这时喃喃低语的日下部的侧脸显得额外成熟。

“那,付了?”

“……说是这么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数目的钱。头痛了半天,最后去找一个叫玛丽的朋友谈了。”

“玛丽?”

“是啊。虽然是女的,但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然后,那个玛丽说‘她家附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擅长处理这方面问题的人’,就把他带来了——正是林水。”

“哈啊……”

出现在日下部眼前的是超·­精­英私立学校、晃征中学的三年级学生。

高瘦、细长的面颊、炯炯逼人的眼神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及不知从哪里散发出的冷酷感。

他刚开始满面疑惑,可在听过事情原由之后最终还是承诺帮忙。

日下部听说过一个暗局赌博的传言:每晚在某个公寓中的一室内、赔率异常高的扑克赌博。林水说“把我带到那里去”,进出赌场之后——3万元的本金仅仅一夜就变成了10倍。

“简直和魔法一样。”

他像是在怀念那天的奇迹一般说道,

“扑克脸那种形容看来就是为他准备的。还说什么‘仔细计算过概率之后,要估读出对方的行为也不算难’……话虽如此,那时可是初三的小孩对百战磨练的大人啊?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伙啊。”

就这样付掉凑来的30万,知子在没有被伤到分毫的情况下被黑社会解放了。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

紧张地听着这个故事的小要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我自然也感谢他——但不是知子那种活蹦乱跳的形式。她紧紧粘上林水了。”

从此往后,3人的交往开始了。

优等生、不良少年和离家出走的少女。奇妙的组合。

负责担任牵线的一直是知子。

一到傍晚,她就等在林水的学校正门,近乎强拉得把他带到街上。日下部也差不多。知子拖着他和林水去各种地方:繁华的街道、水族馆、公园、图书馆、等等等等……

无论是日下部或林水,虽然一开始不情愿,但最后还是陪知子一起走了。夹着她的两位少年正在逐渐变得融洽……也不能这么说,可至少当时日下部是如此认为的。

这种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

“她开始变的时候大概是10月前后吧……”

“变了?”

“嗯啊。知子突然不再说‘我们出去玩’了。虽然和以前一样寄宿在我家……她不怎么回来了。早上迷迷糊糊地回来后,只睡3、4个小时、又出去了。就这么循环着。”

“她去哪了?”

“是林水那里。”

日下部用变得略有些­阴­沉的声音回答。夜间略有些昏暗的神社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阴­影。

日下部不管怎么诘问知子“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她始终没有给出答案——虽然她也回答过诸如“去男孩子的家里”或者“我累了”之类的话——

“总之我显得很没趣。和其他同伴提到这事的时候,他们说‘和那家伙好上了吧’。我也这么想。”

“……”

“两个人在­干­些什么……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只是知子日渐消瘦——快到看着就会心疼的程度。”

“会不会搞错了?比如到哪里打临时工去了。”

“不会。那家伙还是像以前那样身无分文。况且她到林水家里去——这是能确定的。我尾随过一次。”

日下部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点上火。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后,

“我对知子……反正也根本没考虑过要zhan有她。但就是咽不下气。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那混蛋居然把知子——弄得那么憔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接着呢?”

“哈哈……‘接着’吗。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是个既不尽兴又很无聊的结尾——知子死了。”

“死了……吗。”

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小要的心中还是有股刺痛感。

“是事故。她和往日一样骑着偷来的自行车迷迷糊糊地在路上的时候——撞上交叉路口的翻斗车了。颈椎完整而爽快地折断了。遗体挺­干­净的。这也算是种补偿吧。”

就和谈论昨天的天气没两样的冷淡口气。

“那,林水前辈他……”

“没错。说‘杀了她’的确言重了。是无驾照不戴头盔在环七上骑车的知子不对。然而……她是在和林水碰面回来的路上发生事故的。因为一直睡眠不足、很劳累,我不觉得他和事故没关系。假如林水有一点点担心她——就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故。我……怎么都……”

片刻的沉默。日下部叼着的香烟前端落下一段灰,

“我没把他打得半死是因为我欠他人情,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他。我连他的脸都不愿意看。事后就打了个电话跟他说‘她死了’,然后我们就这么了断了。本以为今后也不会再见到他。”

“可是上星期——”

“嗯。上星期认识他的朋友把他带到店里来了。时隔三年的再会。他们尽­干­些多余的事情……”

他声音中蓄积着怒气。狠狠咬了一口香烟后,他将烟尾吐在地上。

“那混蛋居然厚着脸皮说‘告诉我知子家的地址’。他要去扫墓?无聊。”

“家的地址……日下部你知道?”

“算是吧。我被警察拜托遗属联络工作。知子的双亲我也从来没见过。”

“住所的情报你提供了么?”

长时间沉默着听对话的宗介突然发问。日下部摇摇头,

“不,拒绝后把他赶出去了。那时我也火大了,就在他眼前敲坏一把椅子——那混蛋竟然恭恭敬敬地要求赔椅子。还真高尚……”

“啊,原来如此……”

林水付钱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日下部用险恶的目光盯住不自觉安下心的小要,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啊,喂?”

“哎……”

“那家伙是混帐东西。3年没见他就说了一句‘告诉我知子家的地址’,也不说说过去的事情,表达一下‘真遗憾’什么的。那个冷血男,早在本质上就堕落了。”

“但,那——”

对持有异议的小要,他伸出自己的食指。似乎那就是手枪的枪口。

“但、但、但什么?但就是那样。他是人渣。摆着一副­精­英的样子在藐视我们。那张脸、那种声音、那套行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气。”

那是立刻会扑向有异议者的样子,会让普通人吓得缩成一团的魄力——

“日下部。你是笨蛋。”

在思考前小要就脱口而出。日下部锐利地瞪了她一眼,

“……说啥?”

“不是吗,事情都过去3年了,你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林水前辈身上。你是不是在最重要的地方欺骗了自己?”

日下部的身上升起近似杀气的气焰。即便如此小要也毫不畏惧,

“不好意思,说得难听点。你在嫉妒前辈。你——”

“别说了!”

“喜欢她是吧?”

一瞬间,日下部的举起右手,准备向小要的侧脸扇去。

可在那之前他的手臂被宗介从横里紧紧抓住了。

“……”

小要僵住了。宗介依然面无表情。随后,日下部——望了望自己高高举起的手。片刻后,他如梦初醒。

“……无聊。”

嘟囔着,日下部松劲了。他缓缓起身,大吐了一口气,拍掉裤子上的小石子。

“……怎么可能会?弄得你好像完全知情一样……你算老几?”

“……对不起。”

小要诚实地向他道歉。

“总之……就这些了。没其他的好说了。满足了嘛?”

“嗯……至少现在是。谢谢你。”

“算了。无所谓。”

日下部略带疲倦的脸转向她,

“你们说是他学校的后辈没错吧。哪所学校的?”

“都立阵代高中。”

“阵……代?”

听到这句话,日下部有一瞬间皱了皱眉头。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望向夜空——立刻又摇摇头。

“不认识的学校。也罢。”

他背对着小要他们,

“那就这样。还有,转告他。‘下次再遇见他就不会忍了’。”

“这是……”

“真的要把他打得半死。已经和以前欠他的人情无关了。”

冷冷地说完,日下部侠也从他们面前离去。

留下的宗介和小要在那里坐了一段时间。因为留在那里也无济于事,两人慢慢站起来,踏上归途。

回家的电车——京王线上挤满了劳顿了一天的人们。

在人群中,两人紧贴着站在一起。虽然身体间夹着书包,但手臂和腿还是靠在一起——小要的心中有些不平静。

“总觉得……很沉重呢。”

通过世冢站时她终于开口了。

“本以为前辈会是走更加顺畅的人生之道的人,没想到曾经有过那样的篇章……”

驹冈学园的学生会长盐原说的、林水的恶劣评价应当是林水和日下部他们来往时生出的谣言。书记美树原莲目击见到的情节也能大致了解怎么回事了。

“可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3年前,林水和新浦知子两人究竟在做什么——还是一无所知。根据日下部的臆测,其间似乎飘着无限可疑的气氛。

而且,他对知子的死又是怎么想的呢?没有悲伤过吗?没有感到过需要付责任吗?

“千鸟。”

从神社出来始终保持沉默的宗介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

“我们放弃吧。”

“放弃……放弃继续追究吗?”

“正是。”

“为什么啦?你想,还有——”

她一抬头,才发现他的脸和自己的距离近到另她吃惊的程度。虽然现在他也是和平时一样不亲切、板着脸,可她注意到那微妙的变化。

宗介生气了。

“……”

“探查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件令人心里舒服的事情。”

这时小要才想起自己几乎不知道宗介的过去。“在满是地雷的乡下长大的”这种话即使本人说出来时也是用的调侃的口气,实际上决不会是那样的。大概是既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艰辛而痛苦的回忆。

他在追查林水过去的时候,是不是有了触及自己旧伤的不快感呢……?

“……也对。那么我们就这样打住吧。”

“嗯。”

在不断摇荡着的满员电车中,小要将头靠到宗介的肩上。

“对不起。”

“不……你没做错什么。”

此后两人便再也没说什么。

————

翌日放学后。天气晴朗。

校内的学生们生气勃勃。在依然吵闹的教室里,小要还在继续授课中就在进行的工作——与合宿时需要带走的备品单恶战。

“呃……扩音器1台、扬声器2个、还要带投影仪的话,接线板一共要5、6、7……啊~烦死了!”

她用力地挠挠头,接着向下扫——的时候,她咂舌了。

“我说宗介!?”

“怎么?”

在远处的座位上、正在匆匆往书包里塞手榴弹的宗介应答。

“这算什么啊,‘金属探查器’?还有这里的‘狗’算什么、‘狗’!?”

“是会场警备必须的备品。只要能调派3只温顺的杜伯曼犬——”

“不准!你一个人去当看门犬吧!”

“唔……”

正在这时——

常盘恭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进教室。

“小要,出大事了!”

“怎么啦?”

“校门口那里、聚集了许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良学生,脸上都是好可怕的表情,在那里叫‘把林水叫来’——”

小要和宗介互相望望。

跑到校门口时,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两人分开人群,冲到最前面。

他们见到的是骑在一辆巨大摩托上的日下部侠也。

另外还有8辆摩托车。任凭引擎空转着,10人左右的流氓鄙夷地望着在远处围观的学生。

林水敦信已经到场了。

丝毫没有怯懦的样子,和日下部他们对峙着。

“好像很悠闲的样子嘛,嗯啊?”

“怎么了,啊!?”

“害怕得话都说不出了?”

数位帮闲者让林水沐浴在骂声中,剩下的则哈哈大笑。

“真糟……”

“嗯,我们上吧。”

小要和宗介正要走上去的时候——

“相良君、千鸟君。”

林水用极冷静的声音对他们说。

“前辈?”

“感谢你们的好意。但你们不能出手。”

“可是——”

“无需担心。”

因为眼镜反光,他们没能看清林水的表情。但——至少在远处看来,和以往的他没有任何的区别。

“……安静点。”

日下部说完,吵闹的引擎声立刻就停止了。不可思议的寂静支配了周边一带。

在这沉默中,日下部看上去很费力地从自己的摩托车上下来,慢慢走近林水。

“居然找到这里了。”

林水说的时候,日下部偷偷地向小要他们望了一眼。

“哼,像你这样的废物也有关心前辈的后辈。”

“原来如此。”

林水瞥了一下小要他们,脸上浮出静静的微笑。

“那,有何贵­干­?”

“来把你弄得半死。就在他们眼前。一直把你打到哭着对我说‘对不起’为止。”

日下部的声音冷得令人一阵寒颤。

林水直直地望着他,露出隐隐约约——真的只有一丝——悲伤的表情。

“你做不到。”

“……说啥?”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无济于事。这就是你——不,我们最大的悲剧。”

“你这混蛋……”

日下部猛地睁开眼,拳头向上方挥去。

宗介什么都没做。小要和其他学生吓得闭上眼睛。

但是,正如林水预言的那样,日下部并没有殴打他。

“没错。这是玩笑。”

他缓缓放下手臂,展开自己的拳头。里面是一张记事纸。

“那家伙家的地址。记得给她烧香——虽然并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她的位子。”

他一边自嘲地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纸推到林水手中,随后调转自己的摩托车头。

“侠也。”

林水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干­嘛?”

“谢谢。”

日下部愣了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过林水后,用食指挠挠自己的鬓角,(翻译Сhā嘴:……这个动作太可爱了。)

“啰嗦,那你刚刚怎么不装得害怕点。你就是这点上最惹人恼火……”

他跨上摩托车离开了。

校门附近集中的流氓们散去后,林水还是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记事纸上。

突然,他转向站在边上的小要和宗介,

“跟我来。”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一个人走出校门。小要和宗介互相望了望,跟在他后面。

“看样子你们已经从他那里听到大致的经过了。”

沿着学校旁边的人行道行走的林水说。

“呃,总之,啊……对不起。”

“无所谓,反正大体上是事实。我过去就是他说的那种人。”

“……”

“我承认隐瞒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那时无论是亲友还是教师,都把我当成神童、期待着未来。令我觉得羞愧的是当时我居然会引以为豪。如果就那样发展下去,恐怕我也会看不起你们这样的人吧。”

听到这里,小要忽然想起驹冈学园的盐原。

“听过新浦知子的故事了吧?”

“嗯。”

“她是个独特的人——对,确实是独一无二的:能打破、无视社会的秩序,是和孤独、悲哀无缘的存在——至少在当时的社会是。因此一开始我在疏远她。说是厌恶也不为过。”

“厌恶……吗。”

“还感觉到迷惑。我五次三番告诫她‘别偷东西’、‘换个角度想,你应该好好学习进一所高中’、‘如果不这样根本找不到工作’。我自己都要笑死了。”

“哈啊……”

“有一天,她突然——”

他顿了顿,

“对我宣布。‘我要像你说的那样进高中’。”

“那个知子?”

“没错。据说正好有所以前就很想进的学校。随后就要求我‘教我功课吧,你不是秀才嘛’。”

可她志愿的学校处于以她的学力根本不可能合格进入的等级。

“本来就是逃学学生,学业成绩差得离谱。虽然我多次劝她‘放弃这所学校吧’,她却始终没让步。没办法,我只能彻彻底底地训练她。我把海量的习题集扔给她,说‘明天之前完成这些’。”

令人惊讶的是,新浦知子将这道难题解决了。

傍晚的时候她来到林水家中,交出自己的作业。然后她一直呆在房间内向林水提出自己不解的问题,直到夜深了才回家。

如此反复。

知子对他说“千万要瞒住日下部”。

“为什么呢……?”

“她说‘会被嘲笑’,可理由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知子比我还笨,所以我一直看着她’——这是侠也的口癖。她每次被这么说的时候虽然都在笑……实际上她根本不服也说不定……总之,她学习的热忱是真的。”

努力是可怕的东西。

客观地来看,她的学力有了飞跃­性­的进步。在仅仅一个月里。

认真想来,兴许她真的能通过补考进入志愿的学校——于是,林水也开始热心地指导她了。

“那——是一个错误。”

他痛切地说。因为他走在前面,无法看见表情。

“那天傍晚,她没有来。第二天也是。之后日下部侠也打来电话,说她出事故死了。”

“……”

“他在电话的另一头哭了。然而我没有哭。挂掉电话后,我和平时一样预习、看新闻、睡得也很香。第二天也如此。第三天依然如此。始终如此。我回到了平静的每一天。”

林水和以往一样取得了学年顶级的成绩。虽然也有少许不良的谣言流传,但那并未动摇到他的­精­英人生。如果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进一所一流学校。

现在,3人已经绕过学校的场地,走在后方的小路上。右侧是学校,左侧是公寓。

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小要感到疑惑时,林水站定了。他回过头,

“她说的‘无论如何都要进’的高中——你们知道是哪所吗?”

“不知道……”

“是都立阵代高中。”

小要和宗介同时瞪大眼睛。

“阵代……?这又是为什么?”

“不清楚。她怎么都不肯告诉我,说‘不是什么上台面的理由’。”

林水忧郁的脸庞微微低下了。

“我就这样在阵代过了2年半,还是不明白。”

“那,前辈……前辈会考阵代的理由就是……”

“正是如此。周围的人都强烈反对,还和双亲断绝亲子关系。”

他自嘲地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

声音180度转变后,林水取出先前的记事纸——已经变回平时的他了。

“之前我很幸运地得到了她的家庭住址。根据这张纸——看来她原先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居然那么近。”

他指着正面学校的5层旧公寓。

“Heim泉川。403室。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

按下403室的门铃,一位40多岁的中年­妇­女探出头。

她并不是知子的家属,而是完全无关的陌生人。打听下来,叫新浦的人2年前已经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根据邻居的说法,丈夫好像是个家庭暴力者。据说白天也一直呆在家里喝酒,好像从来没有找过工作。”

大妈老老实实地说道。

“能稍稍进去呆一会儿吗?”

“?啊,可以,如果只是一会儿……”

小要和宗介也跟着林水走进房间。3人穿过客厅,来到阳台上。

在阳台上可以清晰地放眼阵代高中的景象。

­操­场上,­棒­球部、足球部和田径部正在努力练习。校园的一角,穿着橄榄球部服装的男生们正在勤快地打扫着。网球场上,一群女生们快乐地大笑着。(翻译Сhā嘴:……话说,橄榄球部不是已经被战争狂培养成杀人机器了吗orz整理Сhā嘴:就不能是在那之前的故事么?)

校舍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教室里数个男生正在相互开玩笑。抱着印刷纸的女老师在走廊里摔了一跤,弄得满地都是文件。一旁的同僚赶紧过来帮忙。屋顶上,一对情侣正在和睦地眺望着西面的夕阳。

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地方。

3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无言地俯看着这景­色­。或许这就是她从小以来一直望着的风景。

“真是好景致……”

小要轻声说。宗介点点头,

“的确。看来我是个幸运的人。”

“我也是。”

林水说,

“虽然我想感谢她,可太遗憾了。正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完)

后记

短篇中少见的沉重话题。写这篇的时候正好体验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各位觉得如何呢?

我曾经的感觉通过林水和日下部表里一体反映出来了。单是这样或许很难理解吧。我就是觉得,和异­性­的相会会动摇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什么的。因此,我把林水最后的那句台词送给正在读这段话的你。

2000年5月贺东招二

翻译的后记

拖得很长……反正总算完结了。

我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遇到过改变我人生观价值观的异­性­……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吧。

以上

心无旁骛的跟监行动

国中的毕业典礼当天,仪式结束之后。

社团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掉在地板上的篮球没人收拾,空荡荡的置物柜里挂着一双破旧的球鞋。

那是他的置物柜;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的。四月起,他就要去外地的高中就读了——(我在­干­嘛呀……)

呆站在那儿,她心想。

学长根本就不会再来这里了。他和其他队友们现在一定被女生团团围住,正要走出校门吧!而那个小圈圈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结果,她一句话也没能对他说出口。像“恭喜你毕业了”,或“我会保重自己”——

还有“我喜欢你”。

她抚着置物柜的边缘,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正当她这么想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他竟然出现在门口。

“……学长?”

“你果然在这儿。”

他说着,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大伙儿都在的场合,以你这个别扭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是……抱歉哦!反正我就是爱闹别扭讨人厌啦……!”

她鼓起脸颊,转过头去。每次遇上他总是会变成这样。

“不过,幸好你在这。因为我希望临走前能再见你一面。”

“咦……”

看见她的惊讶,他像是有些尴尬。

“很奇怪吗?”

“不……不是。不奇怪……”

一阵漫长的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的。

“学…学长……?”

“呃,什么事?”

“我……那个……我想跟学长……”

发不出声音。提不起勇气。

结果她还是逃避了。没让自己结巴太久,她兀地用爽朗的声音打了个圆场——

“拍……拍一张纪念照好吗?难得有机会。我有带照相机。”

“啊……好啊…”

“那……就在这里。”

她把相机放在桌上,设定好计时器,然后跑到他身边,摆出可爱的表情。

镁光灯一闪。

两人分开,其他的社员正巧在这时进来,于是她道了声谢,离开了社办——

他就成了过去式。

———分割线———

“呃——现在是上课中,不要讲话……!”

面对四十个话匣子已开的学生,数学老师拉开了嗓门。

“呃……安静!”

学生们依旧自顾自地聊天,不是聊昨晚连续剧的剧情,就是谈论爆发婚外情事件的电视台主播。

个头小,长得不起眼,说起话来又无聊的数学老师,每回上课都是这样。

“这个地方考试会出哦……!”

教室里谈天说地的风浪仍未止息。

“你们这个班级是怎么搞的?把我当傻瓜啊?真是……!”

老师发起脾气来,像撒野的小孩不住地跺脚。

“那个——要不要我再跟大家说一次?”

担任班长的千鸟要问道。

她穿着学校的制服,长长的黑发尾端系着红­色­的发带。

小要好心的提议,却引来数学老师更大的脾气。

“你还说,你刚刚喊了以后还不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啊?”

“哎,也是啦!”

她已经喊了好几次“各位同学!安静点!”但是其后的沉默总是维持不到三十秒。

“你不行啦!!有没有别人?今天的值日生是谁?说!”

“呃——……是相良同学。不过——”

“好,就是他!相良!你在哪里?”

“在这。”

坐在教室一角的相良宗介应答道。从一本厚厚的外文书中抬起头来。他是个在战场长大的转学生,嘴角总是向下紧抿wrshǚ.сōm,浑身散发出一丝不苟的紧绷感。

“你是值日生吧?快让这些家伙安静下来!”

“是,不过,那应该不是值日生的职务。”

“不管啦!叫他们闭嘴!”

数学老师已经快失去理智,把满腔怒火往宗介身上发泄。

“……收到。”

宗介开始在书包里找东西。小要在旁瞥见后——

“等等,宗介。”

“什么事,千鸟。”

“不准用枪之类的朝天花板喀喀喀喀开火再大喊‘大家安静’哦!”

只见宗介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用枪的。”

“真的吗?……那就好。”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老师,麻烦您也一样。”

“呃?那…你要做什么——”

他从书包里取出手榴弹,抽出保险针后抛向空中。

吵吵闹闹、叽里呱啦——

碰磅!

手榴弹在教室中央、高度两公尺的空中炸开,但在爆炸中不见危险的碎片和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猛烈的闪光和爆炸声,向整间教室里的人袭去。

寂静——……

烟雾散去后,只见到一个个昏死过去、伏在桌子或地上的学生、学生、学生……先前满屋子的耳语和杂谈声浪,在这一击下已完全消失。

那是非致死­性­的震撼手榴弹,可使恐怖分子失去行动能力却毋须取其­性­命。它的威力非同小可。

“好了……”

宗介单膝跪地,推了倒在讲桌下的数学老师。

“我遵照您的命令让大家安静了……老师?”

见到数学老师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模样,宗介静静闭上眼睛。

“真是不智……”

“不智的人……是你啦!”

最先从这波伤亡中振作起来的小要,二话不说向前奔去,一脚踢在宗介的背上。

———

当天放学后,在回家的电车里。

“真是……三天就要搞一次那样的­骚­动……那个白痴要几时才能适应啊!”

小要以疲惫的声音说着。

“嗯——不过,跟他刚转过来时一天三次的频率相比,也算是有进步了不是吗?”

坐在隔壁的同班同学常盘恭子说道。常盘身材娇小,总是带着圆框眼镜、梳着两条麻花辫。虽然她也是数学课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对那场以外似乎却觉得很好笑。

“恭子,你的心胸真宽大。”

“嗯。大家常这么说。”

­干­脆地承认,这一点是她的­性­情可人之处。头上浮着一个小光环,背后有一对小翅膀的模样应该很适合她吧。

“…………总之,我快被他烦死了。又要骂他又要为他擦ρi股,真是的,真希望他也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

“那,别理他就好啦。”

“可是……我既然是班长,又是副会长——”

每次都是这个藉口,恭子便“好啦好啦”的摆摆手。

“你那是什么态度嘛……”

小要嘟起嘴来,不再看着恭子。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小要你也真没长进哪!还是不肯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

“我说啊,恭子。”

小要凑上脸去。她的语调凝重,像是不让对方错听一字一句似的——

“我说真的。别说恋爱对象了,宗介根本就不是那个次元的居民啦!”

“是吗?”

“一点也不错!事实一开始就摆在眼前了嘛,一个麻烦制造者的战争狂,哪有那种细腻的心思呀?”

“哎,这我也懂。只不过你们两个在一起时,彼此看起来好像都满开心的……”

恭子的话令小要迟疑了一会儿,但她随即用鼻子哼了一声。

“只…只是看起来罢了。错觉啦!”

“哦,这样啊……”

电车在调布站停下。

她们俩要去站前的巴尔可百货买东西,于是在这里下车。走出列车的门口时——

“啊……”

看见那个差点和自己迎面撞上的人,小要呆了一下。

“不破……学长?”

西装式的制服,配上清爽的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诉说着此人意志之坚强。小要觉得他比以前高了很多,肩膀也似乎变得更宽了。

“千鸟。真巧啊……”

小要和这个姓不破的年轻人瞠目结舌地互看了好一会儿。电车离站,月台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好可爱的制服。那是阵代的吧?”

“咦?啊……是…是的。”

小要连忙回神答道,却见不破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千鸟,我记得你那时成绩很烂,想不到竟然能进阵代啊”哇——”

“哎唷,拜托别把我当成笨蛋嘛……!”

“哈哈。抱歉抱歉。”

及其自然地,小要轻轻顶了那名学长的手臂一下。不破笑着任由她撞来

“不过……看你现在不错嘛!太好了。”

“谢谢啦。学长你也是。”

“是啊……有空的话,要不要找个地方喝杯茶?啊,你和朋友在一起啊…”

“咦?啊……可以吗,恭子?”

“嗯……没关系。”

恭子的神­色­有些不安,但小要似乎一点也没发觉。

这几天小要有点不太对劲。

甚至连对日常会话之机趣的洞察力迟钝如恐龙的宗介也隐约感觉的到。

比方说早上。

从车站往学校的路上,小要一副边走边想着事情的样子。出声唤她,她会像吓到似的,用莫名振奋抖擞的语调道早安。她平常早上一向没­精­神,都只是没好气的答道:“唔唔——早…”

比方说上午。

宗介正在保养武器,有一位同学跑来乱动烟雾弹,而将其引爆了。看见这一幕,小要只说了一句“小心点啦!”虚应了事。换作是平常的她,早就大骂“你应该负责管好呀!”

然后在他头上敲出几个肿包来。

然后是傍晚。

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她总是跑去学生会跟同学哈啦打屁,可是这几天的她却都在楼顶独自发呆。

她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坏,但却又像是为了什么而烦恼着。就像微妙的不协调音般地难以形容。

“千鸟。”

就这么到了第三天的午休时间。小要有事前往学生会的办公室的时候,宗介出声叫住了她。

“什么事,宗介?”

小要停下来问他。宗介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见她忸怩起来——

“我…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不。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呃?”

“你若是遇上了麻烦,我可以帮忙。”

听到这句话,她脸上强装的微笑消失了。像是要隐藏心中的迷惘,她别过眼神——

“没有……不是什么麻烦。那个,你不用担心啦…抱歉。”

道歉完,小要就离开了教室。

“……果然有点不对劲。你不觉得吗?”

宗介对在一旁慢慢吃着便当的恭子说道。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塞了一口煎蛋到口中,恭子反问。

“我是说千鸟。她的样子怪怪的。”

“哦……也许吧。”

“常盘,你知道什么吗?”

“呃……不知道耶…”

恭子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她头上那两根麻花辫平时总是翘翘的,但不知怎地,此刻看起来竟有一点低垂。

“会不会是像前阵子一样,又受到了谁的恐吓?”

“我想应该不是……”

“那么,也许是染上了病毒。”

“一定不是。”

“或者是她接受了会长的秘密指派,正在执行一项极为机密的特殊任务……有这个可能­性­吗?”

“我说相良同学啊……”

见恭子苦笑起来,宗介便将双臂抱在胸前。

“常盘,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假使你发现什么线索,能不能告诉我?蛛丝马迹也可以。”

“…………”

“我还是很在意。我感到担心。”

说完,宗介也从抽屉里拿出他的便当——怪怪的­肉­­干­和番茄用蓝波刀削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内,恭子停住了筷子的动作许久,只是低头不语。在长叹一口气后——

“相良同学……”

“什么事?”

“我问你……后天的星期天,你有空吗?”

“我可以抽出时间。”

“那,你要不要跟我出来一趟?我带你去看小要不对劲的原因。”

———

位于东京市郊的这一座游乐园,坦白说,生意很差。

布满铁锈的云霄飞车、令人联想到老旧医院的建筑;电玩游戏区摆的是“Xevious”和“SpartanX”这一类的古董级机台,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颇为散漫。因此,虽然是星期天,这里的游客却只有小猫两三只,简直像是老板不想再继续经营,随时准备要关门大吉的样子。

小要和不破之所以选在这种地方约会,是因为过去的一段回忆。

“我们那天好像是跷课来的喔?”

走过游乐园的入园处,穿着便服的不破说道:

“一早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你,你居然说不想去上学。我当时吓了一跳。”

“不过,学长还是陪我来了呀!

小要今天穿的便服,不像以往那样方便活动。一件质地柔软的手织毛衣,配着浅褐­色­宽下摆的裙子。头发则扎成马尾。

“对啊,所以这次换我要你作陪了。”

“不过这样没关系吗?学长,你不是要联考了吗?”

“是啊……哎,偶尔也会想喘口气嘛。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

“哦,那就好。”

偶然巧遇的那一天,不破问她之后能否再见面,小要当场就点头答应了。在那之后,她便常常觉得心头浮躁。虽然期待着能和不破见面,却又有一种像是犹豫的不舒服的感觉挥之不去。

当宗介问她是不是遇上麻烦时,心头浮现的那股罪恶感。虽然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

小要做了一个深呼吸,把那种心情赶出脑中。对,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反正我们就好好玩一趟。来都来了,对吧?”

“是啊,说的对。”

两人并肩走进园中。

———

“……就是这样。”

躲在入园处的柱子后,恭子说道。她穿着漆黑西装和长大衣,脸上带着圆框墨镜,看来十分诡异。

跟她一起躲着的宗介——也做着相同的装扮。两人站在一起,看来活像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福禄双霸天”。

就在他们身旁,游乐园的吉祥物“Bon太君”木然地站立着。就像个奇怪的生物,以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宗介和恭子,像是感到一头雾水——不过两人姑且当作没看见。

“听说那个人是小要国中时一个满要好的学长。是前几天放学回家时在路上遇见的。”

恭子解释道。

“满要好的,是指……?”

“就是说,他们不只是单纯的学长跟学妹的关系啦!”

只见宗介一手扶着下巴。

“那个男的似乎是别校的学生。”

“是啊。”

“千鸟是本校的副会长。如果那人是为了窃取本校的机密情报而刻意与千鸟接触……这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恭子的双肩颓然一垂。

“唉唷,怎么可能啊?况且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哪有那么多机密。”

“不。有的。”

“啊?……什么样的?”

“很多。某部分预算的执行细节、教职员和教育委员的把柄、在不良帮派卧底的人员名册等……全都是不可落入外人手里的危险情报。”

“真是,林水学长哦……”

尽管恭子摆出一脸厌烦,宗介仍是自顾在那儿面­色­凝重——

“总之事情非同小可。不知道千鸟牵扯到什么程度,不过……我还是在情报外泄之前及时制止他吧!”

眼看宗介掏出藏在大衣下的霰弹枪,就要往已经走远的那两个人追过去,恭子忙不迭地抓住他的手。

“不行!相良同学,绝对不能那么做!”

“常盘?”

“相良同学,你要是那么做的话,小要真的会恨死你哦!你千万、绝对,不能对那个人出手!”

恭子说话从没有这样强势过,令宗介也为之一愣。

她又恢复平常的语调说:

“总……总之,他绝对不会是间谍啦!我们先观察一会儿再说吧,好不好?”

“唔……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让他们再消遣一下吧。”

见宗介收起霰弹枪,恭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那,我们就偷偷跟踪吧!”

“唔。别大意啊,常盘。”

他们两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

其实小要和不破学长之间的气氛,与间谍密谈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从云霄飞车走下来的两个人,开心地笑的合不拢嘴。她甚至耍赖地勾着他的手臂,还想再搭一次。

坐完咖啡杯之后,小要感到头晕不舒服,只见学长忍着笑意在旁照顾她。

之后他们还向Bon太君买了气球。小要笑眯眯的摸着Bon太君的头,请它帮他们拍了一张纪念合照。

两人也跑去电玩区玩测量拳击力道的机台。见到学长一拳打出一百三十的记录,小要在佩服之余不忘给予热烈的掌声。

起初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走着走着便越来越靠近。偶尔仅只一瞬间——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像是有些落寞,但除此之外——他俩看来就像一对情侣。

———

玩了好一会儿,小要和学长在小商店买了点心和果汁,走到附近的长椅子坐下休息。

“……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

和恭子一起躲在树丛里,宗介总算承认道:

“没有间谍或胁迫的行为。他们只是十分亲密而已。是的,非常的……快乐。很好。”

他沉声说完,把脸上的墨镜扶正。

“相良同学……你没事吧?”

“当然。我很好,放心。我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了。”

“是吗?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是你多心吧。我很冷静。冷静到快烧起来了。”

说完,宗介突然当场拿出手枪做起了分解动作。

“你看,我还可以如此正确的­操­作。就算是闭着眼睛——”

随着一个好笑的声音,一个小弹簧从他手中的零件里弹了出来。

“……也能把零件弹飞出去。”

只见恭子满怀歉意的说:

“……我以为要是只用讲的,你恐怕没办法明白,所以才带你来看的。否则你又会联想到一些有的没有的事,到时又会陷入钻牛角尖的情形。”

“这样啊。”

“没想到这对你来说还是太残酷了点……对不起。”

“不。没事的。”

他将手枪草草地组装回去,胡乱的塞进枪套里。

“总之,现在侦察结束了,我们返航吧。务必确保退路,抹消足迹。zha药就地弃置。常盘,去跟母舰联络。RV是A点。别忘了确定直升机的预定抵达时刻。”

宗介一本正经地跟恭子下达了莫名其妙的指示。

“你好像慌乱的很厉害耶……”

“不管如何,我们回去吧。”

举止僵硬地,宗介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

“什么玩意啊——!”

有人粗声粗气地吼着。定睛一看,只见坐在长椅子上的小要和不破正被几个大男人纠缠。全都是烫着俗气的小卷米粉头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好像喝醉了,连站都站不太稳。

“大白天你们就在这里亲热啊!你们两个是学生吧?还不回家读书!读书去啊!”

大白天就在游乐园里喝得醉醺醺的问题才严重吧?但这帮醉汉当然不会管这么多。

只见小要一脸讽刺地对男人们说了几句话。在这个位置听不见她说什么,不过——

“你说啥?臭小鬼!”

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米粉头大叔们现在全都变了脸,脸红脖子粗地围了上去。

“哎呀……那是混黑道的吧!这下惨了。”

恭子说着,冷汗直流。

“没有问题。我可是职业军人。”

“你要帮他们吗?”

“对。不管她跟谁要好……这都无关。我要保护她。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卖她人情。”

说这话时,宗介的头有些低低的。恭子见状,眼眶不禁一湿。

“相良同学……你好伟大!”

“唔。那我走了。”

“啊,可是先等一下。这种程度的变装,一下子就会被小要认出来唷?”

“唔……”

西装和墨镜,确实是一接近就会被识破。宗介抓抓后脑勺,快步地在附近来回张望。他绕到小商店后面,看见一个穿着慢跑服的老人。

那个老人正在抽烟,身旁摆着脱下的笨重玩偶装。

———

“我警告你!瞧不起大人也要有个限度哦!!”

那个醉汉对着小要大声咆哮。一阵夹杂着浓浓啤酒味的口臭气扑鼻而来,小要不由的作呕,但她却没有退缩。

“喝醉了在这里找人麻烦算什么大人呀?况且你刚刚说那种话,谁听得下去啊!什么‘高中女生=援助茭际’,哪里来这种想法呀?你脑袋有问题啊!”

“千…千鸟。你别太……”

不破想要从旁缓颊,小要却听也不听。

“反正你们别在这烦我们啦,走开啦!我就算了,我学长要考大学了,要是被你们传染了白痴病的话就惨了!”

“你说什么?妈的!”

那群人暴跳如雷,当下就要对小要动手。小要依然屹立不摇。当不破正准备要挡在小要前面时——

一个凌厉的声音制止了所有的动作——

“呼呣呼!”

更正。是一个奇怪的声音。

“…………”

仔细一看,路旁小商店的屋顶上,站了一个看似奇怪生物的大布偶。

“…………Bon……Bon太君?”

小要怔怔地吐出一句。

也不知是像狗还是什么,总之那颗脑袋的模样叫人看了莫名其妙。短手短脚,身体也短,又没有脖子,很像漫画里二头身的小­精­怪,只有那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可爱。

“呼呣!呼呣呼。呼呣呼——?”

只听得这位Bon太君先说了一段话,大概是开场白,接着潇洒地将双臂在胸前一叉——失败。它的双臂太短了。

“呼呣!呼呣呼,呼呣呼!”

Bon太君又说了几句,语气似乎更加强硬,好像是骂起这群人来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

“呼呣呼!呼呣呼!呼呣呼!”

醉汉们个个不解,却见Bon太君骂得更起劲。

“…………”

眼见他们还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Bon太君好像急了,拿出一个不知哪儿捡来的小石头,大叫一声“呼呣!”便向下扔。

小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醉汉头上。

“好痛!喂,你­干­什么!”

“唔呣唔。”

Bon太君伸出一只手向他们招呀招的,一副“放马过来”的挑畔样子。

“来打啊,有种就给我下来!”

醉汉之一被激怒了,踏着笨重的脚步走向小商店。

“呼呣……呼呣呼。”

Bon太君往后退了几步,在“啪哒啪哒啪哒~~”的一小段助跑后,从小卖店的屋顶纵身一跃而下。

“唷……”

磅!

Bon太君的一记“泰山压顶”,当场将那人压得五体投地,再也爬不起来。

“老……老大!”

看来这些人果然是帮派分子。这下子其他醉汉全都火大了,冲着还趴在地上的Bon太君一拥而上。

“你找死啊!”

Bon太君立刻来一记利落的翻身但是失败了。它的脚太短又像馒头,很难爬起来。

“呼呣呼……”

尽管如此,这位Bon太君却异常冷静。只见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顺势撑起身体,眨眼间已经像尊小佛像似的站好了。

“真灵活……”

小要和学长看得目瞪口呆。Bon太君开始在他们面前大展身手。

先一记铁头功撞晕一人,再将另一人轻轻松松地摔在地上,同时用它的扁平足对着他们的脸来回连掴,打得两人不住哀求“好痛啊”、“住手”,但它还是毫不留情“呼呣、呼呣”地乱拳连发。

此刻的Bon太君神勇无比,简直杀红了眼。

“噫、噫……!”

一­干­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只剩下最后一个勉强哭着爬出杀阵,却见他逃离Bon太君的魔掌后,竟然趁隙奔向小要,似乎想抓她作为人质或挡箭牌。

“啊……”

“千鸟……!”

不破挺身在她面前。说时迟那时快,男子拔出了利刃冲向两人——

咯锵,砰磅!

随着一声沉重的枪响,男子应声倒地。他的背部似乎被橡胶弹击中,闷哼一声后向前扑倒,昏了过去。

小要吃惊地抬起头,看见Bon太君将一挺冒着白烟的霰弹枪扛在腰际。

(咦……?)

觉察他的视线,Bon太君立刻仓皇地藏起霰弹枪。

恰在此时,有个小孩跑到这附近,拉开嗓门狂叫:

“啊~~~~妈妈!爸爸他们又跑来这里喝酒睡觉啦~~~~!”

“什么?搞什么呀,真是……”

好像是那帮醉汉的家人来了。驻足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嘈杂声终于引来了游乐园的警卫们。

“啊、就是那家伙,他把我宝贝的Bon太君穿走了——”

穿着慢跑服的老人在警卫后面大叫。

“唔呣唔……”

Bon太君似乎慌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它似乎已经悟出了独特的步法,那双短腿竟以极不相称的高速移动起来。

“喂,站住……!”

警卫们随即追了上去。只留下小要等人呆站在原地,足足傻了半天。

小要和不破重拾玩兴,在园内走了一会儿之后便搭上摩天轮。

“刚才怎么会那样?是新的剧场节目吗?”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破这才好像镇定了下来。

“……不过他好像演得太激动了点。哈哈……”

“是啊。不过你的叫骂也满激动的啊,不过是几个喝醉的人,你却弄得火上浇油……”

“啊……对不起。我差点害你也被拖下水。”

小要连忙低头赔不是,但见不破笑着摇摇手。

“没关系啦,其实也满刺激的。而且……那样才像你嘛!我也是喜欢你这一点。”

“咦……”

小要微微吃惊。她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一向以为是缺点的臭脾气。

这时候,他们乘坐的车厢大约来到钟面上两点钟的位置。

“那个……”

略换了口气,不破打破了沉默。

“以前——那时我没能说出口,不过千鸟,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学长……”

“我……喜欢你。从以前就喜欢,现在也还是。所以……千鸟…”

这原本是她等了好久的一句话。虽然现在才听到,但她还是很高兴。

然而——

“对不起。”

她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仿佛早就知道这是唯一的答案。自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回答“好的,我很乐意”这份不自然,她好像一开始就感觉到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啊…!”

不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苦涩,但过了三秒左右,他又露出了微笑,像是如释重负似的。

“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

“咦……?”

“隐隐约约有那个感觉。我看你今天玩的很开心……不过看你的表情,偶尔好像会想起谁似的。”

被他这么点破,小要不禁有点慌张。

“啊,有吗……这是,那个……”

“是怎样的人?我有点好奇。”

“不,也不算……其实我……”

并没有喜欢的人。

她无法如此断然地否认。若是平常,她明明能够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人”的。

看见她的踌躇,不破当做她是默认——也就是“有”了。

“既然是你中意的家伙——我想他一定很稳重,个­性­很成熟吧?”

“那就不是了。保证、绝对、不是!”

听见她劈头的一串坚决的否定语调,不破愣了一下。小要突然难为情起来,避开他的视线,往摩天轮外看去。

从观景窗看出去,可以清楚的看见游乐园的全景。

在旋转木马那边,豆大的Bon太君正死命地跑着,后面跟着一批警卫。另有一名警卫抄前向Bon太君扑去,只见Bon太君矫健地跳上木马躲开,然后又继续逃命。

(那个笨蛋……)

大概是恭子吐露了消息他才跟来的吧?若是往常,小要大概已经大发雷霆了——不知为何,现在却是感到一丝窃喜。

(真是的。走到哪都是那副德­性­……)

看着全力逃命的Bon太君,小要不禁发噱。

这一身布偶装。

重的不像话,又妨碍活动。大概是刚才的打斗把拉链弄坏了,现在很难脱下来。眼前虽然暂且没看见警卫追来,但这么显眼的装扮,肯定马上就会被发现。

(真糟糕……)

宗介满心焦急地跑在一条没有人的小径上——却见小要独自站在小路的正中央。不知为什么,那个不破学长没跟她一起出现。小要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像是专程在那儿等他似的。

“……?”

“躲进那边的树丛。快!”

没有多想,他立刻照做。才刚一骨碌钻进灌木丛,警卫们就赶到了。

“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拿着霰弹枪的Bon太君?他往这个方向跑来——”

“他往那边去了。”

听小要这么说,警卫们立刻往慌报的方向冲去。

这会儿就只剩宗介和小要两人了。

“好了……可以放心了,Bon太君。”

“是啊。得救了。”

他微喘着气回答,怪怪的变声器却迳自将他的话转成了“呼呣。呼呣呼”。

小要噗嗤地笑了出来。

“刚才真是谢谢你。”

“呼呣,呼呣呼。(不,没什么。)”

“既然你救了我,要不要顺便听我说些我的故事?”

“呼呣?(可以吗?)”

宗介不解的答道,然后小要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我今天呀……是跟以前喜欢过的人出来约会。”

“……呼呣。(……是哦。)”

Bon太君的肩膀向下垂。看见他这般举动,小要的眼神里隐约有一丝喜意。

“那个人是我国中时的学长——”

她不急不徐地说起学长和自己的过去:她如何替球队代打而相识,而自己一直暗恋他;最近又如何巧遇;甚至刚才,他还问两人是否能够交往,而她却挽拒了……

后续发展出乎意料,令宗介只能惊愕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吗,Bon太君?”

“呼呣……(不……)”

“其实我也搞不太懂……只是最近我常为了这件事想东想西的,结果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就替我担心了。虽然他平常总是迟钝的不得了,可是稀奇的是那天他却问我‘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同班同学,迟钝。是在说谁啊?

这时,她竟轻轻地握住Bon太君的毛毛胖手。

“那天我好高兴耶……”

“呼呣呼……?(千鸟……?)”

“……哎,说起来,其实是我有点过意不去啦!”

说着,小要又笑了起来。她像是心中舒坦了似的,从长椅子上站起身——

“……反正,就是这样啦!明天起我就会恢复了。Bon太君你放心吧。再见啰!”

拍了拍Bon太君的头,小要就这么走远了。看着她轻盈的脚步,宗介只是怔怔地望着。

“呼呣……(唔……)”

明天起就恢复了。

反复吟味这句话,不知为何,布偶装的重量感好像消失了。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找到了!在这边!”

呐喊声和人群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好,该走了。

Bon太君宛如一阵疾风,意气风发地奔驰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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